话可说,朋友便趁机劝我,对用得着的人,还是有事没事多打电话,日后求人也好开口些。

    ☆、林氏行为艺术

    个人感觉,从红楼梦成书到中国改革开放前几百年的时间里,钗黛之争是林黛玉占绝对优势,她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腮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满腹诗书气自华,品xìng纯真,爱的深沉死的悲壮,怎能叫人不爱她?而宝钗,虽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不过也就是小丫头们喜欢跟宝钗玩,才子名士们一般都不太看得起这样世俗的美人。

    不过时代是进步的,到了现在,可就难说了。因为现在无论是少女,小白领还是女强人,嘴里说不出口,对于自己是个富家女的期望值远远高于才女。多情女子午夜梦回,银牙咬碎恨那薄情郎不爱自己,也常恨恨都怪我没有托生在好人家,都怪我父母没生我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人悔恨自己不晓得吟诗作画唱昆曲。

    如果哪位姐妹不幸被上帝选中做了不是富家女的才女,也并非没有活路,只要记住千万以林黛玉前车为鉴。在这里,本人要提出一个大疑点,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fù,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慈悲心肠的人看到这里,不免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但是经过我的研究,我认为大多数人对林黛玉的这句话有误读,而误读了这句话,对林黛玉的xìng格特点所作所为,也就都有了误读。

    这句话的前言是祖母家与旁人不同,看来接她的几个三等仆fù,吃穿用度都与旁人不同,显见的也是与林家不同,与她家乡很不同的。后一句是唯恐被他人耻笑了去,贾家的仆人,咱们是见的多了,没几盏省油的灯,也颇多几个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的。因此,林黛玉怕的,想必是她的姑苏口音与京都口音不同,怕被人耻笑,所以不敢多说一句话,想去洗手间闯进了厨房,就难免被下人们耻笑她没见识,小家子气,所以不敢多走一步路。

    也的确蛮小心谨慎的,吃完饭,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黛玉也照样漱了口。プ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听老太太这么说,一会儿宝玉来了,问妹妹读什么书啊,黛玉就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宝玉摔了玉,晚上她就自己哭的伤心,袭人来劝道:“姑娘快休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黛玉道:“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究竟那玉不知是怎么个来历?上面还有字迹?”袭人道:“连一家子也不知来历,上头还有现成的眼儿,听得说,落草时是从他口里掏出来的。 等我拿来你看便知。”黛玉忙止道:“罢了,此刻夜深,明日再看也不迟。”这一天下来,真算的上没有多走一步路,没有说错一句话,若是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宝姐姐来了,也未必能抢了去她的风头。

    可惜啊,是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的。等到她把京城口音学到十足,府里的地形也烂熟于心了之后,她老人家说的话,可从来不比哪个少。根本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般,告诫自己以后事不关己就莫出声,谨小慎微夹起尾巴作人。黛玉进府的年纪,向来红学家们有争论,总是五岁以上十岁以下,那时若就能懂的在他人家居住要严守“谨慎”二字,何以越大越不像话,言词尖酸刻薄,人人一团高兴,她独在一旁放冷箭,说风凉话,气得贾府的心肝宝贝贾宝玉直跳脚?当着老太太的面跟宝玉吵架吵了多少回了?要不老太太也不会说他们两个是冤家。

    可见林黛玉从没想过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专业精神,当然她作为人格高尚伟大的艺术形象,搞出这样的行为艺术来,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那就是“我是为了我的心。”

    能以自己的心灵作为生命的向导,是哲学青年一生追求的目标,只是我们职场青年,这等“恶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有个xìng不是不识时务的通行证。

    ☆、贾环害死林妹妹

    周汝昌先生写文章推断,说按照曹雪芹的本意,林妹妹应该是贾环害死的。那个时候贾母已经去世,宝玉为了家事获罪拿问,凤姐正在害病,赵姨娘和贾环便趁机作乱。赵姨娘最恨的就是宝玉,伤害了黛玉就能最深刻地伤害到宝玉。于是她一面诬陷黛玉与宝玉有了不才之事,一面叫贾环找了个机会,到给黛玉配yào的地方去,换了与她病情大为相反的yào,大致是些大热的yào。黛玉吃了yào,病情剧烈加重,自度难以好转,于是了无生趣,在一个月冷清波的晚上,一个人悄悄来到水潭边,自沉了。

    看起来很是惊心动魄,后来想,却也不能全怪了他。一样是贾府的正经主子,不过是没福气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可是贾府上下庶出的爷多了去了,哪个像他混得这么惨的?别的不说,大观园落成,贾妃叫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住进去,贾赦庶出的女儿去了,贾政庶出的女儿也住了,比他年纪还大的宝玉也住了,李纨带着贾兰也住了,却没人说一句,贾环也是贾妃的兄弟啊。是啊,这个神仙一样的府邸,世外的仙源,原是不配他来住的。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作耍,贾环见了也要顽,曹雪芹要特意加一句,“宝钗素习看他亦如宝玉,并没他意。今儿听他要顽,让他上来坐了一处。”以示宝钗为人之宽厚随和,可见平日里,一般的姐妹对贾环是个什么态度,看了这句话,直是刺心。

    头一回自己赢了,心中十分欢喜。后来接连输了几盘,便有些着急。赶着这盘正该自己掷骰子,若掷个七点便赢,若掷个六点,下该莺儿掷三点就赢了。因拿起骰子来,狠命一掷,一个作定了五,那一个乱转。莺儿拍着手只叫“幺”,贾环便瞪着眼,“六...…七……八”混叫。那骰子偏生转出幺来。 贾环急了,伸手便抓起骰子来,然后就拿钱,说是个六点。莺儿便说:“分明是个幺!”宝钗见贾环急了,便瞅莺儿说道:“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 还不放下钱来呢!”莺儿满心委屈,见宝钗说,不敢则声,只得放下钱来,口内嘟囔说:“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前儿我和宝二爷顽,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宝钗不等说完,连忙断喝。贾环道:“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这是第二十回,宝玉才几岁,比探春还小的贾环能有几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平时受了多少委屈。见了宝玉来,也不敢哭了,据说是府里的规矩,兄弟怕哥哥。其实,贾政怕过贾赦吗?贾琏怕贾珍么?宝玉怕贾琏么?恐怕也只是贾环见了这所有的哥哥,都怕吧。

    凤姐曾经隔着窗子骂赵姨娘,凤姐在窗外过。都听在耳内。便隔窗说道:“大正月又怎么了?环兄弟小孩子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说这些淡话作什么!凭他怎么去,还有太太老爷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现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环兄弟,出来,跟我顽去。” 贾环素日怕凤姐比怕王夫人更甚,听见叫他,忙唯唯的出来。赵姨娘也不敢则声。凤姐向贾环道:“你也是个没气xìng的!时常说给你:要吃,要喝,要顽,要笑,只爱同那一个姐姐妹妹哥哥嫂子顽,就同那个顽。你不听我的话,反叫这些人教的歪心邪意,狐媚子霸道的。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安着坏心,还只管怨人家偏心。

    然而冷眼看去,贾环不在赵姨娘这里,又能到哪里去呢?究竟是赵姨娘安了坏心在先,还是人家偏心在后,这个算是无头公案,不过也算得上互为因果的了。因此,我倒觉得是全府上下齐心协力将贾环推入赵姨娘的怀中,除了这个庶母,还有谁真正关心他?只是任他如何折腾,府里的人从来没把贾环放在心上,就凭他,就凭那个下三滥的赵姨娘,任由你去造反,又能做出多大的事来?

    再想不到结果反是他害了宝玉最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硬要与他做敌人?

    在这个世界上,宁结jiāo一个不真心的朋友,好过造一个真心作对的敌人啊。

    当日左传中写《郑伯克段于鄢》,史家评论这个伯字,写尽春秋笔法,但凡人又错,不早加规劝,令其改正,反而有意纵容其一步步走远,最后关头才一举消灭的做法,实在不算仁义。贾府对贾环,也是如此,只是,手段不如郑伯高明,牺牲了无辜的林妹妹啊。

    ☆、做人要厚道

    这年头京剧成了国粹,动辄能上人家国家歌剧院,奥运会闭幕式上耍一把,把其他地方戏曲比的跟个土渣子似的,真是有点不公平。而且现在有文化的年轻人中,说自己喜欢听戏的人也越来越多,上卡拉OK时常就能听到智取威虎山,而能唱这个的年轻人,显然觉得自己比唱twins的歌来的酷。我承认我其实是个很媚俗的人,什么时兴我也不情愿被拉下。可惜又没生副好嗓子,京剧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唱的,所以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看戏看戏,是真的只看不听。虽然无法满足我在mp3中灌上戏曲,坐的公共汽车上咿咿呀呀的听一路的变态愿望,好在看了些词谱,看那些才子佳人,家国春秋的戏,被改成西皮二黄,行云流水一般唱将下来,也颇有些心得。

    京剧和昆曲的词填的极好,雍容大度,繁花似锦,而越剧,更是说不尽的相思血泪,道不完的离愁别恨,全在那一段婉转风流的身段中。至于其他戏种,不是我偏见,总觉得多了一些乡村野店的俚俗之气,少了一些文采风流。对于粤剧,却是觉得难办。

    据说粤语是古语,唱起戏来,自是遣词古雅,念白铿锵,方不辜负了那繁复的十几种声调。粤剧的唱法纯是假声,演员们个个练就了一口字正腔圆,底气充沛的唱功。这手功夫,拿去唱李陵碑,想来不错。可惜广东人似乎也中意看那戏台上的风花雪月,缠绵情事,便也珠环玉绕地打扮起来粉墨登场。

    这两天找到一本粤剧红楼梦的脚本,未看之前先已经失笑了。想那广东人,身小皮黑,眼深颧突,不知道扮起林妹妹来,是一番怎样的情形。那念白写的也有趣。

    宝玉:“唔通你连亲都不避疏,后不占先呢个道理都唔明白咩?!”

    黛玉:“好了,我明白了,你都系先返去早的休息把啦……”

    我自己偷偷念了两遍,大笑了三声。这哪里有一些小儿女闹气别扭的情状,隐隐有我们楼下士多店里老夫fù平常说话的样子在里头,只怕戏台上林妹妹说起来比我更要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好多倍呢。只不知她如何才能表现出那弱柳扶风,娇喘微微的姿态呢?想到这里,我便直接去看焚稿。

    说回红楼梦,高鄂续的相当之不堪,王熙凤老太太让他糟蹋的不成样子,至于那个调包计更是龌龊,不过那个蒙太奇手法倒是很超前,一面娶亲一面断魂,很是有气氛。这里黛玉睁开眼一看,只有紫鹃和nǎi妈并几个小丫头在那里,便一手攥了紫鹃的手,使着劲说道:“我是不中用的人了。你伏侍我几年,我原指望咱们两个总在一处。不想我……”说着,又喘了一会子,闭了眼歇着。紫鹃见他攥着不肯松手,自己也不敢挪动,看他的光景比早半天好些,只当还可以回转,听了这话,又寒了半截。半天,黛玉又说道:“妹妹,我这里并没亲人。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说到这里又闭了眼不言语了。那手却渐渐紧了,喘成一处,只是出气大入气小,已经促疾的很了。

    紫鹃忙了,连忙叫人请李纨,可巧探春来了。紫鹃见了,忙悄悄的说道:“三姑娘,瞧瞧林姑娘罢。”说着,泪如雨下。探春过来,摸了摸黛玉的手已经凉了,连目光也都散了。探春紫鹃正哭着叫人端水来给黛玉擦洗,李纨赶忙进来了。三个人才见了,不及说话。刚擦着,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紫鹃等急忙扶住,那汗愈出,身子便渐渐的冷了。探春李纨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这句“宝玉,你好……”为他自己挽回不少颜面,多少怨多少恨,多少不甘,都在这四个字里面了。却没有一个字写了怨,写了恨,写了不甘,真是超水平发挥了。除了这个,我还真是想不出黛玉临死前该说些什么。粤剧中,林妹妹是这样叮嘱紫鹃的,“……紧记我最后言,我生不受他寸义尺恩,一朝身去,我亦唔受他清香一柱,半张纸钱。更未许他拜祭我灵前!”

    真是声声似断魂夺魄,字字如厉鬼恶声,只让人怀疑这究竟是那身负冤屈,死不瞑目的窦娥,还是那手持厉斧,要劈棺取脑的田氏。只是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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