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白天知道夜的黑 > 正文 第2章
    "第二章江湖同行

    晴朗和许烨一起笑闹着走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手机传来清晰又特别的哨音,是倾城吹响了召唤她的玉哨。

    这个家伙坚持要选这个做他的法器。

    江湖上提供各种各样的法器供修炼者选择,就像每一个人的渡渡鸟都不一样,法器也有各种乐器c兵器,随着语言修为和江湖声望的升高,会逐渐变得光华璀璨。

    晴朗的法器是一管玉箫,通体玉色生碧,代表着她在江湖上累积的时间和修为。倾城学中文时日尚短,那只哨子就是一把普通的竹哨,不知道那个执拗的呆子为啥偏偏在琳琅阁的诸多宝贝里看中了它。她很怀疑这家伙是故意使坏,因为只有这只哨子会发出那种刺耳的长啸声,在他召唤她时,几乎刺破她耳膜,让她无法忽略他一而再的执着呼唤她上线的请求。

    许烨凑过头来笑道:你的小怪又在叫你了?

    许晔是晴朗的好朋友,性格温和沉静,和晴朗的张扬恣意形成强烈反差。多年相处却如晴空烈阳与白云相伴,池边红萼与曲水环绕,相得益彰。

    这段时间许晔常常听见哨音响起,晴朗每次都会挤出时间上线,去教她的小怪学中文,很是尽心。小怪是晴朗给她徒弟倾城起的名字,但并不会当面这样叫他,怕他会难堪。但是倾城的种种怪癖和言语的简单直接,让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只小怪。

    她常常得和他争辩一些常理,例如:对于你的朋友引以为傲的兴趣特长,即便你心里不以为然,也不能当面表现出嫌弃,而要适当的表示出赞美。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礼仪,属于人之常情,就和数学里的公理一样,是不需要去证明的公式,直接用就行了。”

    倾城这时就会配合地说:“师父,你的五子棋下得超好,希望下次能再和你切磋。”五子棋是晴朗教会倾城的,自从教会他,她就再也没赢过。

    所以私底下她对许晔都是这么提到他:“我家小怪”。

    晴朗在手机上回了一声“就来!”,笑嘻嘻地扯起许晔的胳膊,加快了去教室的脚步。

    许晔纳闷的说:“哎,我说晴朗你那么没耐心的人,怎么在小怪身上,就突然那么好为人师了?我说,你不会是看上小怪了吧?”

    晴朗“嗯”了一声,突然停下来,站到许晔对面,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许晔的下巴,往上一抬,脸上配合着手中的动作露出色眯眯的笑容:“是啊,小怪,来给爷笑一个!让爷看看你漂不漂亮?”

    许晔呸的一声,打掉晴朗的魔爪,继续往前走。

    “看上什么啊?我压根就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儿?我得先能’看’才能‘上’啊!你知道我从来都是见色起意的。”晴朗唉了一声,甩了甩手腕,做出一副不能得手的悻悻样子。

    “都教他这么久了,他还不肯让你看见他的真容啊?为什么啊?是很丑还是残疾,或者根本就是个老头子?”许晔知道晴朗从小就是外貌协会的,她很怀疑要是倾城真是个丑八怪,她这个师父还会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我觉得他大概有艾斯伯格综合症,我上网查的,就是社交沟通障碍”。晴朗不自觉地皱着眉头,“一种神经发展失常,高功能自闭症。常见于天才,爱因斯坦之类的。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人际关系和事务处理上都很白痴。”

    许晔打趣:“哦,你是拐弯抹角地夸你徒弟是天才啊!”

    晴朗没理会许晔语气里明显的揶揄,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小怪十三岁就上大学了,绝对是天才少年,很聪明的。但他不愿意和真实世界的一切人和事发生关联,躲在他的壳子里不肯出来。我觉得他是真的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并不是有意隐瞒身份”。

    到了教室,晴朗麻利的打开电脑,登录上线江湖,倾城看见她上线,马上用中文叫了声“师父!”。

    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每次都能让她觉得心里微微一动,她能从这声呼唤中听出寂寞中的等待c期盼和终于等到的兴奋。虽然淡淡的,但总让她觉得,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这个声音和自己真的有了某种关系。有了依赖这一方的理所当然,就会有被依赖的那个人的义不容辞。倾城不善于言辞,平时话并不多,实际上有些沉闷,但是这声’师父’却总叫的甚是诚挚。

    “嗯,乖徒儿,前天给你留的作业都完成了吗?”晴朗随口问。

    眼前的视频屏幕上马上出现了一个练习本,一双修长而骨节均匀的手正在翻动这个写满了汉字的生词本,上面规规矩矩的重复写着她前天留的作业。他总是这样,直接用行动代替回答。

    晴朗无奈地耸耸肩,默认了徒弟的惜字如金。然后点击打开了手写板,开始一笔一划教今天的汉字。

    她写了个焦字,然后按照这个汉字的沿袭历史,先画出金文和小篆里的这个字上面的鸟,鸟头下面还带着翅膀,然后再在下面画上一把正在燃烧的火。一边画一边解释:焦是个会意字,就是把一只鸟放在火上面烤,后来的小篆发展成了火上有三只鸟,表示有很多只鸟在烤,所以这个字的本意就是东西经火炙烤后变黄了。现在引申为心情很着急,就像在火上烤一样,很焦躁不安啦。所以,我们经常会说‘焦虑’。

    许晔把头伸过来,看着晴朗画的那只鸟吃吃的笑,她的画技说实在的真不敢恭维,比幼儿园的水平也好不了太多。

    果然,她刚解释完,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一行字“嗯,这只鸟确实烤焦了。”许晔憋住笑,把头埋在桌子上,自习室很安静,她不敢笑出声。

    晴朗嘴角抽了抽,给这个字注上拼音,她前段时间先教会了倾城汉语拼音,这样在教室里这样不能语音的场景下,她就可以仅仅用文字和拼音教他发音。

    “这个字今天回去写一百遍。现在用这个字造个句子”,她悍然动用权力惩罚小怪以维护师道尊严。

    稍顿,耳机里传来一句话“火上烤倾城,倾城很焦虑”。晴朗噗嗤笑出声来,前边的男生闻声回过头来,她赶紧低头。

    下一个字是“川”,晴朗画了条小溪,说“从甲骨文的字形看,这个字,两边是河岸,中间是弯曲的河流。古人认为川是从江河胡泊中流出来的小溪水。中国人喜欢用流水东逝来比喻时光和年华的流逝,一去不返。

    耳机里倾城乖觉地说:“师父,这个河画的有点像。”

    晴朗赶紧纠正:川,不是河。她想了想,又说:河是河,川是川。不过川也有河的意思啦。都是流动的水。

    倾城自己发挥道:那川是小一点的河?

    晴朗有点晕,她回避掉这个她也不知道的问题,企图转移掉好奇宝宝的注意力:“我们中国人常把山川河流放在一起说,常用的词有“川流不息”。还有,中国有个省,叫四川,做菜会放很多辣椒,很辣。妹子都很好看,很厉害,也很火辣。所以叫川妹子。

    “哦,厉害?”倾城没看懂。

    “就是你如果惹她,她会动手揍你,就像吃了她们的辣椒一样让你流鼻涕流眼泪。”

    “师父,你也很厉害吗!?”倾城大概感觉人身安全有危险。

    “那还用说?我出生的地方很暴力。你最好别惹我”

    “哦。”倾城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晴朗不得不承认,倾城虽然少言寡语,但确实非常聪明,而且记忆力超好,所有教过的生字只需要说一遍,他就能记住。还能顺便记住她在东拉西扯的解释中提到的知识和别的生字。所以,进展很快。大半年以后,倾城已经能用英文夹杂中文的方式,和她用中文对话了。

    有一天教倾城“从”字,晴朗在白板上先画了个小人,后面又画了个差不多的小人跟着前面的小人,这是甲骨文里的从字,两个小人一前一后,本意就是跟随。这个图很容易画,甲骨文原本的字形就像两个倒置的衣帽钩,又像两个树杈子。晴朗画的树杈子很忠实于原图。

    当她解释完两个小人相携而行的意思后,面前倾城的白板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线条和形状,他的手握着笔正在上面飞快的涂抹勾勒,她渐渐看出前面画的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后面跟着的是个男孩,而且他还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去前面女孩随风扬起的长发。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倾城居然这么会画画。他用的是彩笔,慢慢地给女孩的裙子涂抹上紫藤花的淡紫色,那天晴朗身上穿的正是一条紫色的长裙。

    晴朗没有出声,安静的看着倾城完成他的作品。等到他完全画完,她发现男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风衣,高高瘦瘦的,和她想象中的倾城的样子很吻合。他的画笔法娴熟,线条流畅,画中人物的眉目很是生动,尤其是前面那个女孩大步流星的样子,微微侧首去看后面的男孩,似乎在看他有没有跟上,轻轻挑眉的询问,淡淡的嘲笑调侃,准确的捕捉到了晴朗平常的神情。倾城一定是从小就练过画画的,有很好的绘画基础。

    “倾城跟从晴朗,去她想去的地方”,倾城主动造了个句子。”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情绪。让她很惊喜。

    “你画的这么好,是不是从小专门练过?谁教你的?是你爸妈中有谁会画画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不是。”良久之后,倾城才回答,语气很沉闷,刚才的快乐感觉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空气似乎瞬间就被她问句中的魔力凝固住了。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简短的说了声bye,就干脆下线了。

    留下晴朗独自瞪着屏幕愣了半天,然后她打开小痞子的百宝囊,小痞子有自动存档功能,每天他们的聊天记录和来往痕迹都会保存。她找到了倾城的画,凝视良久,把它保存在自己的文件夹里。

    第三章让我守护你

    倾城三天没有上线。

    晴朗试图用离线信息留言,他也没回。她很是纳闷,心情也跟着低落。在每天应该教他学中文的那个时间段,她会习惯性的上线,看着倾城那只一动也不动的菜鸟发会儿呆。

    有一天她点击打开了她和他之间所有的原始聊天记录,就是小痞子翻译之前的他的原话。她英文虽不甚好,但是毕竟从初中学到大学,基础还是不错的。她一遍遍地听倾城说过的话,猜测和想象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他很少主动说自己的事,包括他的生活环境,有时候晴朗会问到一些诸如中午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晚上准备干什么?之类的生活琐事,他往往言简意赅,或者干脆不记得。从他没什么情绪的叙述中,她和他半年多的往来中,所知道的线索可以勉强给他画个侧写。

    倾城,17岁,似乎没有兄弟姐妹,他从未谈起他的父母,但是晴朗觉得他并不是没有父母。家庭经济状况应该至少在中等以上,因为不需要他打工,而且他对支出金钱的地方都不敏感。

    他个性很冷c有明显的社交障碍,来自于童年阴影还是先天基因缺陷尚不明确。

    计算机专业,多次病休导致仍然大学本科在读。

    学习能力很强c记忆力过人,电脑极客,游戏高手。

    最后这一点,晴朗是在和他一起玩网络游戏时亲身体会到的。他曾说过在真实的世界里有很多对别人来说很容易的事情他不会,他总是看不懂周围的人在想什么,因为他觉得他们说的做的和想的是分离的。但是他在任何一个游戏世界中,都如鱼得水,就像一头海怪在惊涛暴雨中的大海中畅游,浑身都散发着力量。那是他唯一会有较为强烈和正常情绪的地方。

    无论怎样陌生的游戏世界,他都能用别人更短的时间c更快的速度找到出口c掌握武器c杀死攻击者c摧毁障碍。手脑配合的默契和灵活度,是晴朗至今仅见的。很多时候,他都能发现一些游戏的暗门或者可以利用的弱点,用随意的口气指出游戏设计和程序编写中的漏洞,不经意的透露出些许睥睨。

    晴朗重新阅读着那些未经小痞子翻译的,来自倾城的英文句子,再一次试图读懂他亲口说出的那些信息,突然发现即便以她的英文水平,她也能读出一些隐藏在其中的情绪和信息,是小痞子的翻译中未能捕捉到的。她皱着眉头回忆最后那天到底是什么惹到了倾城,让他突然不见了。是她的询问,还是那幅画让他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宿舍里漂亮的川妹子乔儿的老乡们又都来献殷勤了,乔儿长的漂亮,她这些老乡如辛勤的蜜蜂恋栈花丛,借着老乡的名义和各种古怪借口,常常盘亘在宿舍里不肯走。乔儿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时不时回过头来和晴朗也说上几句。转过头来的时候乔儿就自动换频道,改成普通话,转过头去的时候就又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川妹子。

    她说家乡话的时候又快又急,连声音都似乎变了,语调口气连同脸上的神情都和平时宿舍里的样子完全不同。听着她的声音,晴朗经常有种诡异的错觉,让她联想起学校门口四川火锅店里乔乔在蒸腾袅袅的炭火烟气里泼辣地笑骂伙计,不然就是电视广告上青山绿水的画面里,乔乔在地头劳作时和小伙子们打情骂俏。要是没到大城市来上大学,乔乔应该会是这样子的吧?但是在这里,无论大家来自哪里,操着什么样的乡音,有着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最终她们都会表现出差不多的标准模式。大城市和这座高等学府教会她们隐藏了那些不同。但是,当乔乔和她的老乡们在一起说着家乡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便情不自禁地背离了平时的标准模式,自行恢复至四川模式。当她转过头来面对着晴朗说普通话的时候,却又很自然的自动切换回普通模式,得体适度的落落大方。

    晴朗又想起了倾城,他的问题大概就是始终不能自动切换,所以不能顺畅进入公共频道。他不能很好的隐藏真实的自己,不能在需要的时候把自己模式化,所以让别人觉得不舒服。他说话总是那么直接,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像科幻小说《三体》里三体世界的人,直接用思维和别人交流,完全不做粉饰c隐藏c迂回。看起来就是粗鲁到怪异,完全不care别人的感受和情绪。

    晴朗有一次曾经试图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告诉他:“中国人的礼仪习惯是“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讲究“为尊者讳”,“花花轿子人抬人”,必要的隐藏和矫饰,恰到好处的奉承和讨好,让别人感到愉悦,是对别人的尊重,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能力。

    可是倾城冷冷的回复说:“我不会浪费脑细胞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晴朗没好气的说:“你的脑细胞很多好不好?为了别人的感受,浪费一点有什么了不起?你这根本就是自私。”

    “随你怎么说。”

    晴朗想,看不见的他一定耸耸肩,给了她个白眼。

    那次说服,以晴朗一个星期没理睬倾城反复吹起的竹哨而告终。最后他也没为争吵道歉,而是一遍遍地问一个同样的问题:“师父,你是不是很忙?师父,你是不是在准备考试?师父?师父?”

    最后,还是许晔叹口气劝说:你就不要虐待残障儿童了嘛!他根本就没发现你在和他置气,你这气还有什么价值继续生下去?”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让晴朗想起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励志故事:非洲丛林里发现一个部落的人都是天生的白内障。所以那里的人从来都不知道天原来是蓝的,阳光下叶尖上的露水会折射七彩的光,世界是清晰的,有细节的。他们生来如此,就以为世界就是他们看到的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一个医疗队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个部落。于是他们善意的想要提供医治,但是部落里的人拒绝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毛病,也根本不相信世界是医疗队的人描述的那般有颜色有层次,因为他们中从未有过一个人看到过这样的世界。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医疗队的人百般无奈,只好绑架了部落里的一部分人,强行麻醉后给他们做了去除白内障手术。于是,他们用他们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不同的世界,终于相信了。做过手术的人回去就给部落里的人描述自己看见的世界。随着做过手术的人越来越多,部落里的人终于慢慢的开始半信半疑。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做了手术。

    晴朗恶狠狠地想,怎么才能把小怪绑架了,也给他做一个这样的白内障手术就好了,不过他的白内障大概是长在了脑袋里。他活在他那个白内障的世界里,一点也不想走出来。

    屋子里太吵了,空气里充满了川味火锅辛辣火热的气息。乔儿被包围簇拥着,举止行为怎么看怎么都透着陌生。晴朗心里纳罕,想起聊斋里的画皮,现在的乔儿是没穿画皮的。

    在吵闹中,晴朗觉得头晕脑胀,干脆起身离开宿舍,去机房继续上网。

    机房里很多同学正在热火朝天的打着网络游戏,他们戴着耳机,手指翻飞,眼冒绿光,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晴朗并不喜欢游戏。相比游戏的世界,她更喜欢真实的世界,有温度有触感有味道。

    前段时间和倾城一起玩网游,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太缺乏一个平台,总是隔着时间和空间。晴朗的大多数活动时间里,都是倾城的黑夜,她一直坚持反对倾城通宵上网,拒绝和他在夜里见面。因为时差的关系,两人能够相交的白天,不过就是晨昏的一段时间。所以,有一天知道倾城在玩网游的时候,她觉得也许可以扩展一下他们的共同世界,主动提出和他一起玩。

    倾城虽然玩的是网游,却是典型的“一起各自玩”的类型。他和别人绝无交互,不与任何人结盟,不加入任何团组,从不见义勇为,甚至路过也不会顺手帮助别人打怪,更不会请求别人的帮助。

    晴朗实在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好在他能在摧毁自己的障碍c杀死自己面前敌人的同时,尚有十分的余力顺手护着她,一路帮她斩妖除魔,清除掉她前路上的一切障碍,有惊无险让她能够跟着他一路斩关向前,好像西天取经路上的孙悟空和唐僧。

    晴朗经常几乎崇拜地看着他总保持在她身前身后三步以内的距离里,腾挪跳跃,手挥目送的抹了敌人的脖子,以刁钻的角度避开刀剑雷电的攻击,劈开前路上的障碍,为他们蹚平前路。

    而且最让她稀奇的是,个性乖僻如他,却从来没有说过她笨,埋怨指责一概没有,只是一边打斗闪避一边冷静客观的随口指导:

    “上前一步抓住那个绿色的兽环一一一一一”

    “闪开让我来一一一一”

    “你能集中火力去把前面那个门炸开吗?一一一一一”

    “哦,你不要打中我好吗?”

    所以,晴朗总是能很闲地四处张望,四处闲逛,顺便查看地貌,问一些很低级的问题:

    “为什么不从河里过?”

    “啊,你为什么把它炸掉了?”

    “哎,为什么不进这个门?”

    “哦,看看这个里面是什么呢?”

    他们有时候用英文有时候用中文,游戏里多数只来得及直接语音,双方都渐渐能听懂对方,也逐渐的默契。

    晴朗打开电脑,上了江湖,发现倾城依然是离线状态,不管是留言还是传呼也依旧没回应。

    她突然心念一动,现在是倾城那边的深夜,他会不会在打游戏?她找出之前他们一起玩过的游戏账号,一个游戏接着一个游戏地登录上去找寻他。最后终于在他们第一次一起玩的游戏平台“星际联盟”里找到了他。

    他们当时用的是“联命搭档”的方式注册的角色,所以,晴朗一登录马上就进入了他所在的关级。

    “星际联盟”是一个大型团组游戏:外太空的变异生命进攻地球和邻近的智慧星球,智慧生命们和人类一起组成了星际联盟,共同抵御侵略和杀戮,拯救地球。看见倾城的时候,他仍旧游离在众多团组之外,完成他认为重要的任务,用他的方式做他想干的事。寻求接近“最终级别”的机会:突进变异生物位于外太空的指挥部。

    看见倾城,晴朗没有问他为什么玩失踪?为什么不回信?师徒在一起半年多,她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这些问题会被他直接无视。所以她便也直接无视他,随心所欲的开始进入战场并滥用武力。她掉的血,丢的命,他自然会用自己的血和自己的命来贴补她,保证她能活着跟随他进入下一关。

    今天,她上来不久就直接请求加入一个叫“解密者”的团组。这些不同的团组都各自有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互相配合,共同完成拯救世界的终极目标。解密者的任务更多的不是摧毁和杀伤敌人,而是为其他团组探索出口,解开密码c清理禁制c寻找线索,消除障碍,当然是在躲避开截杀,消灭敌人,保证自己活着的前提下。所以对这个组的成员的要求,既要求一定的杀伤攻击力,自我保护的灵活性,更需要脑子。

    晴朗作为一个中国女孩,以往和倾城一起的历史战绩记录又相当骄人,当然受欢迎,马上就被该团组接收。倾城和晴朗是“联命搭档”,只要她登录,他就自然不能单独行动,自动被系统并入该团组。

    晴朗看着屏幕上的倾城,正在奋战中却没来由地强行被转换了游戏场景,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四顾,心里暗自偷笑。

    他和以前一样,仍然一直在她三步以内的地方,手挥目送地干掉所有遇到的敌人和障碍,他没埋怨她不经过他同意就加入团组,仍然是平时那种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也不关注他们正在担当的职责,要完成的目标。一直以来,晴朗都觉得他无论打什么游戏,目的似乎只有一个:就是一直往前走,把时间都走过去而已。因为要往前走,就要消灭掉沿途阻拦的障碍和力量。不会兴奋激动,也不会自豪骄傲,没有什么一定要在乎的事情,也没有目标和使命。在现实生活中是那样,在游戏里也是。

    他们一起配合着突进了异形的一艘太空战舰的指挥舱,消灭了敌人,控制了中央处理器。他们需要解开密码,启动曲速引擎,把所有团组成员“空间转移”到下一关。

    计算机程序开启,屏幕上出现一行不完整的算法。团组里有计算机专业的人,试了很久也没解开,大家纷纷询问还有谁是学计算机的。晴朗看看倾城,她一直在等他主动上前帮忙,可是他的虚拟形象就像睡着了一样,倚着不远处的舱门,做无所事事状。

    晴朗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说,“我同伴以前解开过这样的密码,不过不知道这个对他会不会太难了?”团组的其他成员一听他以前解过,顿时大喜过望,都纷纷催促。倾城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走上前,看了看,敲击键盘,几下就将那行残缺不全的程序补充完毕。

    密码解锁,他们进入了计算机控制中心,找到了下一个任务。他再次试了试,然后解释说:曲速引擎控制文件被破坏了,我们需要下到机械层,找到手动控制装置,手动开启。

    大部分人需要留在转移舱,等待曲速启动,少数人去寻找机械层,启动手动装置。但是游戏说明手动转移只有3分钟的时效,去执行这项任务的人很可能赶不回来完成转移,就会失去进入下一关的机会。

    队长主动说,我去!倾城似乎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和你一起”。

    他知道,机械层也会有同类型的进入密码,解不开密码就进不去,所以他得去。但他没有解释原因。于是,团组决定派出他们两个去执行任务。

    他的声音在晴朗耳机里响起:你留在这里,等会儿可以了,你就先去下一关。‘闷洋芋’居然会惦记她的安危了,虽然是在游戏里,仍然让她觉得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在去机械层的路上,遍布机关障碍和软体异形的纠缠,软体异形像融化的章鱼的触角般流淌在下到机械层的舷梯和甲板上,黑色石墨般的粘稠液体所到之处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他们一边躲避粘液,一边要和章鱼无所不在不时突然出现的触角搏斗。倾城和队长一路恶战,其间队长的血几乎用尽,倾城将自己的能量包转移给了他两次,才总算进入到位于战舰最底部的机械层。

    然后他们需要再次突破强大的密码障碍。当他们成功解锁,并最后在密布的线路中找到标记着曲速手动的旋柄时,才发现两人无法同时全身而退,必须有人愿意牺牲,留下来固定住曲速手柄,才能让其他人顺利完成空间转移,成功到下一关。

    倾城对玩这个游戏的终极目标原本就没有游戏设计者预期的那种使命感,他只是习惯于玩任何游戏都要玩到终极阶段,这次任务失败了他正好可以退出团组,下次自己玩过去。所以,很自然地说:“你走吧。我留下”。

    队长立刻不容置疑的说:你是陪我来的,路上还帮过我,我不能让你过不了关。再说,你打的比我好,还善于解密,更适合当队长,你带着他们去下一关。说着,队长就将自己的导航地图给了倾城,那是只有每个团组的队长才有的,能展示整个游戏的路线图和下阶段的主要关卡和任务项目。

    倾城犹豫了一下,队长催促说:快点,三分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倾城看了计时器一眼,又看了看队长,点了下头。然后就干脆地转身向外跑去。等倾城赶回转移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完成了转移,晴朗还在那里等他,看见他回来,高兴的跳了起来,很快又奇怪地问:队长呢?

    倾城言简意赅地说:他来不了了,先走。说着一把将晴朗拉进了转移区域,两人一起消失。

    游戏过关后,倾城想交出导航地图,但是大家都很佩服他的能力,一致要求他接任队长。

    倾城不善于言辞,更不会委婉推脱,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团体作战,我喜欢一个人自己玩”。

    大家闻言都很诧异,心想那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关键时候还那么神勇?

    晴朗公开对他说:可是我们大家需要你啊!

    同时悄悄私信给他:我想和大家一起玩,但是我一个人打不过去啊,我需要你保护我。

    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起到了作用。反正那天倾城最后是答应了。

    后来晴朗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些天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又回到了平时的轨道上。

    只是有一件事出乎晴朗的意料。

    他花了一个晚上,用另外的账户注册登录这款游戏(原来的身份已经成功升级,不可以退回到上一关的游戏情境)。他一直从第一关打到和那天同样的一关,然后尝试自己独自闯关成功,最后把自己摸索出来的个人独自闯关秘笈和所有已经解密的密码写在了解密者小组的内部日志里。他是想让队长能够以个人身份闯关成功,进入下一关和团组会合。

    倾城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过程,但是队长自己公开在游戏日志和论坛中对倾城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队长回到解密者小组的那天,全体队员都对倾城表示致敬,并一致同意将这一季的勇气勋章颁给了他。

    他没有说过,那一刻他是不是觉得高兴。但是晴朗感觉到他是高兴的。以后他没有再说过喜欢一个人自己玩的话,和她一起在解密者的团组里把这个游戏玩到了最后。

    倾城把导航地图重新还给了队长,但是从此以后他会主动承担一些任务,尤其是涉及到团组其他成员不具备的专长时,他会提前把一些闯关关键环节的注意事项提早发布出来。

    晴朗偷偷把他的特殊技能和游戏瞬间截屏公布在游戏论坛的“交换高手”里,引得其他的一些群组经常找上门来求指点,甚至借他去做外援。倾城渐渐在这个游戏论坛上有了名气,虽然他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谁让人家技术过硬,大家都认可有本事的人可以比较高冷。还是有很多玩家喜欢他。

    晴朗想,至少以后在一些他独自暗夜游荡的时候,他还是能找到一些真心喜欢他,愿意和他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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