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步生莲之嫡女谋略 > 正文 第116章 :新嫁娘
    第二天天刚亮,许氏和国公府夫人甄氏携手而来。两人先在外间坐着,待到辰时,珉王妃前来为六娘做全福夫人。珉王妃进殿给六娘请安,许氏和甄氏却仍然不能进来。

    珉王妃笑盈盈道:“宁国府刚出了一门两尚书,如今又出了太子妃殿下,真是鸿运当头啊。”六娘连忙带着恭敬的意味道:“这样的鸿运还是从大姐姐开始的,若没有大姐姐美名在外,我们后头的姐妹怎能有贤名为人所知呢。”

    六娘知道太子如今正看重珉王,就像秦王看重十二皇子一样。这样没有继承资格却在圣上心里分量不轻的皇嗣,或许会对整个局势产生惊人的影响。

    太子身为皇储都要指望珉王,自己身为一个毫无根基的太子继妃,有这么一个做珉王妃的姐姐至少可以帮助自己在后院的侧妃面前站稳脚跟。

    珉王妃微微一笑,坐下来拿过了一只赤金如意簪,挑了一丝胭脂为六娘上妆:“去年你去成国府时,身量尚显不足,两年下来也长大了。那时候我们正发愁,宁国府的嫡长女要花落谁家,想不到你竟有这般造化。也是有福。”

    六娘羞赧而无奈地笑一笑。她也想起来当初被珉王妃选中,要去给珉王做侧妃的事情。

    珉王妃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珉王府中几个侧妃厉害地很。若不是这样,已经生育了两个孩子的珉王妃至于主动抬两个妹妹进府做侧室吗?

    侧妃之事,六娘不是不怪罪珉王妃。只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她突然想起来前头的原配太子妃,外人看着荣耀万分,太子也对其十分敬重,除了没有亲生的孩子,好似世间一切的福分都落到了她身上。然而事实又是什么?

    就算自己并不清楚原配太子妃的死因,但只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都足够令人感到悲凉甚至恐惧。太子妃病重时,太子为大业计迎娶文侧妃进府;太子妃死后短短三日,圣上一纸婚书,将新的太子妃迎入东宫。

    随着六娘入主东宫,没有留下孩子的原配太子妃,甚至在东宫里不会留存除了牌位之外的任何痕迹,就仿若从未存在过。嫁入皇族,无论是做正室还是侧室,那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六娘静静坐着让珉王妃为自己梳妆。梅姑姑绾发,桂姑姑描眉,珉王妃从匣子里捧出饰物为六娘配上。太子妃的金冠乃是赤金五凤南珠冠,凤尾c凤首上坠红宝石,衔南珠苏子,分量不轻,压得六娘脖子发酸。珉王妃又亲自展开一件桃色霞帔披在六娘肩膀,另外两位姑姑取了一盒子洁白香粉,用棉布均匀地擦在六娘那张早已涂满了厚厚胭脂的面孔上。待这一层粉涂完了,六娘对镜一瞧,白嫩的脸,弯弯的眉,倒像极了观音坐下的童子。

    不禁有些诧异,还是珉王妃解释道:“这是佛妆。你还不知道,我们陈氏一族的宗妇,大婚时都是这样的装束。”

    六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天家陈氏,也保留着自己独一无二的风俗,并且不允许寻常百姓家使用这样的风俗——虽然这个风俗看起来比较土气。

    只是不知道将脸涂得这么白,有什么讲究。

    随即换上了朝服,内里配两层棉料小衣件蜀锦小袄,外罩弹花暗纹织锦服,再外一层才是以浮光素软锦缎织成c裙踞冗长c胸前刺绣翟云鸾鸟c袖口团大朵九重蜜色菊花的明黄色太子妃朝服,外头另有朱红色霞帔。原来宫里只有皇后与太子妃出嫁才用明黄色,珉王妃当年进宫时,也就是正统的茜素红。

    六娘看着自己身上刺目的黄色,心脏就开始跳得厉害了。其实很多朝代没有这样规矩的,比如她上一世的大清,只要是正室,嫁娶就穿红。但在这个时代,她竟是穿着明黄出嫁的,此前也听嬷嬷说过,到时候太子也穿明黄。

    那无形的担子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压在了六娘肩膀上。她抓着自己的手指,甚至感觉不到身上那么多层礼服的厚重沉闷,只是额角还是很快冒出了汗。

    珉王妃细心地给她擦汗,道:“这还算好的,六月的夏季也不是非常热。想我当初的婚期在七月底最后真的中暑晕过去了,还是随行的医女扎着针弄醒了。”

    六娘手指一缩,这回真的觉得热了。浑身都躁动起来。

    外头筵席的热闹声渐渐大了起来。六娘端坐后房,不能露面,前方宾客只在她的院门前磕头。珉王妃陪六娘坐着,几个姑姑开始给六娘染指甲。

    又过半晌,同样身穿厚重吉服的赵夫人才领着许氏入内。许氏和赵夫人是六娘嫡亲的母亲和祖母,这一次进来乃是拜别的;旁的亲姐妹等人,都不能够再和六娘见面了。

    这拜别也是无语凝噎,赵夫人和许氏都按着宫中规制,劝诫六娘入宫后要用心侍奉太子c孝顺帝后等等,旁的多余话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好在六娘也不是寻常人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儿,对赵夫人没有非常深的感情,对许氏更是无话可说。她很容易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泪水,以全服冠礼的装束c以当朝太子妃的身份最后向赵夫人和许氏行礼。

    这一礼之后,她一生都不能再次向家人行礼了。珉王妃将大红盖头披在她头上,外头响起三声击掌,厚重的马面鼓被敲响了,宦官们高声道:“吉时到——”

    六娘被很多人扶着,有珉王妃,有高阶的女官们,她的脚沾在红色的毛毯上只觉得轻飘飘的——为了迎娶她,红色的毯子是从东宫一直铺满街道,到了宁国府中的。她眼前是一片红色,低头想看自己的脚尖时又看见了一片明黄。兜兜转转,她也不知走向了何处,只觉得过了一个门槛,握着她的手的珉王妃突然松开了,而后另一只粗糙的手将她的手握起来。

    虽然事先知道流程,六娘还是有些紧张。那新上来扶着她的人低声道:“微臣周昌明,拜见殿下。”

    六娘心里长舒一口气,是她的大伯父。

    因为迎娶皇后时,负责迎亲的主礼官多半是皇帝的亲兄弟,某位亲王。相对地,迎娶太子妃,礼官就是某位平辈皇子。但也可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臣子,或者礼部稔熟大典仪式的官员。

    六娘心道周家在皇室里也还有几分底蕴和人脉。她有礼部做侍郎的大伯,也有在珉王府做正室的姐姐,另有宫中做太妃的太姑奶奶。这些人从前和她没有交集,甚至有利益竞争,就像成国府和宁国府也在暗中较劲一样。然而一旦她入宫了

    她站在了家族的制高点,扛起的是整个周家的兴衰,面对的是皇室所有外人的压力。周家的亲人们至少在大局上,都是她的后援。

    轿子停在二门。六娘上轿,抬起来的时候觉得分外稳重些,原来这轿子乃是十六人抬的凤驾,自不寻常。六娘不知何时出了周家的门,听外头百姓高呼殿下的时候,耳朵有些嗡嗡地响。明明是非常长的路,但只觉得一晃眼的功夫,轿子就停下来。她连忙正襟危坐,周昌明将她扶下来,四周寂静非常。

    一条滑软的红色绸缎被交到了手上。她紧紧握着,小心翼翼地跨过鞍马和火盆。和想象中隆重而喧闹的婚庆场景完全不同,她的周遭寂静地仿佛没有人。迷蒙中似乎跨过了很多的门槛,脚下永远是猩红的毯子,她心中牢牢记着迈步时要先迈左脚c跨过门槛时要抬起三分,不得高也不得低;四周会有五波跪拜的人,每过去一波她都要微微颔首示意却又不能让头上的凤冠有丝毫晃动疲惫不堪地记着这些郑重的礼仪,她竟是没有心思想别的。

    很快红绸的那一端紧了紧,她的心也随着紧了紧。只听有一位年迈的嬷嬷道:“恭请殿下上座。”六娘方回神,原来自己已在洞房之内。

    由宫人扶着至喜床西侧坐下,这时候的她低下头,透过盖头的间隙终于能看到身边另一个身躯坐在了她的东侧。很快,一杆茜素红缠碧玉条杖被嬷嬷交到了东侧那位手中,紧接着眼前一亮。

    太子侧身坐着看向她,手中慢慢地将喜杆放下。他严峻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对待下属一般的满意微笑,随即很快敛去了这笑,又恢复成肃穆的模样。六娘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突地记起了自己的任务,连忙垂首含胸,口中道:“臣妾恭请太子殿下圣安。”

    “请太子妃金安,愿太子妃安康顺遂。”太子站起来,身躯挺直,朝她拱手。六娘抬头的时候,几乎要高高地仰着头才能触及他的目光。

    在这一刻,六娘突然镇定下来。

    太子是个重规矩的人。这样的人虽然严厉,但是却是所有身居高位的皇族子弟中,最好伺候的一种。在他身边生活,只要自己恪守本分,生存率便能达到最高。

    从步入宫廷的一瞬间,六娘就明白,今后自己所有的生命都将围绕着“生存”二字。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已经令人筋疲力竭了,而能活得够久的人,就会赢得一切。

    要活着啊,妙莲。

    还有冯凌,你也要活着。

    这时候,周昌明所率领的礼部官员们也都退下了。是东宫两位全福嬷嬷上来服侍六娘与太子喝了合卺酒。喝过酒,外头帘子放下来,一众装束喜庆的宫女进来为两人更衣。待太子换了一身紫云底团花直裰c六娘除去厚重的霞帔朝服并里面的罗裙夹衫,再换一件秋香色锦袍后,方又有宦官捧上长寿面和子孙饽饽碗饺子上来。

    六娘与太子一一吃了。太子面色如常,站起来道:“你先歇一会,本宫去外面和宾客全了礼数再回来。”

    六娘一愣,才反应过来太子是在告诉她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她点头称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方才喝酒的床西侧位置,心里想着:倒是难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肯给予她这个继室一些表面上的尊重。

    太子和她是完全没有感情的。甚至,她在太子心里,怕是还有些不太愉快的印象。

    譬如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私利,故意拉拢和敬公主,不顾身份与和敬公主认做姐妹的事情;身为闺阁女子,却和冯家的世子爷私相授受c纠缠不清,最后差点就要嫁进了冯家的事情。

    她很清醒地明白,太子娶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她合适。

    她的城府手段适合在这个斗争集中的位置上生存,她沉稳持重的性格适合在圣上面前夺得一个好印象,她日渐崛起的娘家适合成为太子争储的助力

    她闭上了眼睛。这真是

    四周几个嬷嬷如木偶一样站着,她们乃是太子身边的女官。她身边八位教引姑姑因身份不如这些嬷嬷,此时都恭候在外。而与六娘贴身站着的,竟还是先前的梅姑姑和桂姑姑。六娘看着这样的站位,心里开始思考——梅姑姑和桂姑姑的地位竟比这些嬷嬷还要高?

    突然又想起来当初自己被山贼绑架,梅姑姑是有武艺的,估计桂姑姑也是一样。

    心里不由十分惊讶了。

    端正坐着静候太子回来,她并不敢乱动。只是过了很久前头也没有动静,桂姑姑还出去瞧了两回,回来道:“外头宴饮还未结束。”

    六娘点头,只好继续等。只是她一日下来早已累得脱了一层皮,困意如潮水一般涌来。许是前头风寒中骤然得到册封旨意,心脉劳累,这会儿就额外地容易困。坐着坐着,还是闭了眼睡过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身子一轻似乎被人抱起。她昏昏睁开眼,看见外头的天色早已从黄昏跨入了夜里。太子扶了她在床上躺下,道:“时候不早了,太子妃也累了。”

    她揉一揉眼睛,接着床头的烛火一灭,周遭都黑下来。

    突然间,她惊醒过来。然而还来不及反应,她那身材高大的夫君已经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所有的帐缦同时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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