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步生莲之嫡女谋略 > 正文 第115章 :宫门深
    六娘突然觉得自己走错了路。前世一杯毒酒穿越到此地,她就应该吸取教训c明白宫廷斗争的可怕,今生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应该再和宫中产生瓜葛。然而她忘不掉前世尊贵的身份和至高无上的荣耀,她从希望逃脱继母的魔掌渐渐迷失本性,开始追逐宫中贵人的赏识,最终被太子选中成为继妃。

    即将再次回到那个上辈子害死自己的地方。虽是物非人也非,六娘却明白,如今宫中境况不比上一世九龙夺嫡轻松多少。

    上一世都输了,这一世还会赢吗?

    六娘咬紧了嘴唇,她想起了那个总是看到一副高大背影c面庞棱角分明c目光沉静肃穆的太子殿下。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成熟老练c稳重深沉c手握重权c会很轻易决定人的生死。他想要立自己为继妃,一张圣旨,甚至不必露面,自己就无法拒绝;

    自己是一件贡品,还是一个工具?太子要的是太子继妃的这个象征性的位置,还是太子继妃这个身份对于制衡党内c对抗对手的影响力?

    总之自己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为太子党带来各种好处,然而就是失去了一个做人的资格。

    一张圣旨,就决定了一切。

    真是可笑啊,冯凌。本以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调教你,将你那暴脾气c小性子都改了,可如今

    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你,你也再也见不到我了。

    可惜还没有同你说再见,只是这样也好,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再也回不去了啊。

    第二日辰时,八位教引姑姑领一众宫女c侍卫入宁国府,御林军在府门周遭列队守卫,京城百姓都驻足围观。

    六娘还是住在采薇院,没有动地方。原先赵夫人的意思是让六娘连夜搬至豫园正房,然而许氏长子周士琰在松龄院为许氏求情,道自己的母亲身为国公府主母,竟要迁出豫园,怕是日后正室名分不保的开端。随后六娘得知了,也趁教引姑姑到来之前,一大早前往松龄院说情。

    赵夫人对许氏厌恶,其实还不是因着九娘的丑事,而是此前为了九娘能嫁进郡王府,许氏竟抢了六娘的簪子c在王妃面前做戏耍弄众人,最后逼迫她将六娘换成九娘的事。赵夫人身为婆婆,被媳妇戏弄威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六娘和许氏也有仇怨,也不愿意让许氏好过了。只是如今做了太子妃,考虑事情倒和从前不一样,一想到宫中大局c想到自身前程,好些事情就不得不忍了。六娘劝着赵夫人道:“昨日圣旨到,为着全了接旨的礼数,祖母不还是将母亲传过来一同跪拜了?如今教引姑姑入内,母亲却让出自己正房给晚辈,外人看着,就会知道咱们家里母女不合。”

    赵夫人想一想也是,许氏虽然可恶,但若因着许氏让六娘背上不孝的名声,可就毁了。便点头应了六娘和周士琰之请。

    六娘趁势又道:“不如将母亲从祠堂中放出来吧。母亲再有不是,都是咱们府内的私事。传出去,让宫里人知道了咱们府中不和睦,能有个好?”

    如此劝着,赵夫人顾着大局,便又把许氏从祠堂中赦免,重回了豫园正房居住。许氏倒想不到,自己的眼中钉继女飞黄腾达了,自己不是最先被扒出来报复的,倒是先分了些好处。

    自然这都是小事。辰时,宁国府迎宫中女官进府,一同进来的还有太子妃聘礼,一时热闹非凡。

    周家不是第一次接到皇室的聘礼了。按例太子妃的礼金是金一千两c银五千两,三十六抬箱箧中装的是金盆器物c朝服华冠c黄白珠玉c御制珍玩。究其礼金根本比不上此前南安郡王府的大手笔,然而这都是宫里的规制,几百年来给所有太子妃的聘礼都是这样的。聘礼之中的物件也都是宫中御制,外头绝难得到。

    聘礼并非价值连城,而送礼过来的礼官队伍才叫声势浩大。虽然只有三十六抬箱子,然而礼官乃是礼部侍郎所率一百二十名宫中女官,并内务府官员c乐府五百名吹奏艺人,着大红吉服c撑皇室华盖,队伍大清门铺陈至宁国府。这还只是礼聘,等迎娶之时,迎亲队伍的规制又不一样了。

    倒是赶巧,那礼部侍郎恰恰是成国府的国公爷c六娘嫡亲大伯,遂前来送礼时,更添了一分喜气。彼时六娘不得露面,端坐采薇院中,由宁国府女眷赵夫人领着许氏亲迎了礼官和教引姑姑进府。众人互相施礼,礼官将聘礼送至六娘之父所居前院,至采薇院恭请六娘金安,行了大礼后方离去;教引姑姑所带侍卫武士则迅速在采薇院四周把守,宫女步入院内垂首侍立,八位姑姑跪至院中请六娘金安。

    六娘这才在两位贴身姑姑的侍奉下起身端坐,房门洞开。姑姑入内再跪,六娘坐与铜镜前,云竹等平日伺候的人都一一退下,八位姑姑上前服侍六娘换衣梳妆。

    赵夫人并许氏等亲眷在外行礼,轻易不得入内。赵夫人瞧着六娘的院落被宫中武士守卫森严,侍立的女官们一声喘息都没有,心里也不禁咚咚跳起来,想着——可真是要嫁入宫中了,这规矩竟厉害成这样。

    赵夫人暗暗摇头,想着那宫里真的如淑太妃娘娘所说的,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呢。回去心里也不安,想着六娘的前程和整个周家的命脉,忙吩咐了三个儿媳妇,婆媳一同至后头佛堂里祈祷跪拜去了。

    六娘受了宫中女官的跪拜,便开始接受宫廷规制的教导。

    宫里的规矩她上辈子都明白,这辈子进宫做了那么久的伴读,也了然于心。只是做太子正室要学的东西和做伴读又不一样了,这八个姑姑照例从行走举止开始传授。

    六娘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本以为不日要嫁入冯家c同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魔头过一辈子了,却遭太子横刀夺走,此时早已心如死灰。她坐着时脸色都是苍白虚脱的,应对这八个姑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这些教引她的人日后全部都是跟着进东宫伺候她的人,也算是她的嫡系了,自然对她毕恭毕敬c不敢冒犯。姑姑们见她病中虚弱,便只让她端坐受教,不敢劳累了她。

    第一日还算过得顺利。六娘在和敬公主跟前混久了,众人待她倒也多了一份亲厚。晌午时分,外头宫人便传膳了,正好嫡母许氏领几位姐妹来请安。

    相比于许氏,二房c三房的亲眷们其实更想过来奉承六娘,六娘今时今日的地位给她们带来的是真真切切的好处,倒比许氏这个继母真心地多。只是亲眷和六娘见面不容易,便是一个房的都要上下通禀,隔了房的更不好进了。

    六娘想见亲人可以,但见得太多了,便会在女官中落一个太过依赖娘家人c不够沉稳庄重的名声。

    六娘这边听了禀报说嫡母和姐妹来看,想了一想,便先坐着饮了一盏茶,才命女官撑起屏风,传召嫡母等人c

    许氏上来便在前院准备好的垫子上跪了,后头三姑奶奶并五娘c七娘一同跪。九娘新婚后少回娘家,十娘因年幼怕不懂得规矩,不敢令她过来,十二娘一个瘸子,更不能过来丢脸。

    其实,许氏是真心不想过来。然为了应赵夫人的命令,做出母慈子孝的样子给上头看,她又不得不过来。过来后见六娘果然摆足架子c做足规矩,不由心里又是恨得咬牙,想到小九如今是不成了。只指望着将来琰哥有了出息,再给她挣回脸面吧。

    待嫡母姐们们刚刚跪下,六娘就连忙命宫人上前扶起,赐了座在屏风外。许氏咬了咬牙,声色有着些许喑哑地道:“听闻殿下染上风寒,臣妇和几位小姐特来送些补药,都是殿下此前在家里时常吃的,想着比新开的药更好些。”

    六娘缓缓地点头,立即有一个姑姑出来接过了许氏手里的东西,的确是一匣子药材。也没有给六娘看,就捧着放到一旁书案上。

    随后五娘和七娘也双手捧着东西奉上。另一个姑姑出来接过了,只见她们俩拿的是两个方方正正的匣子,打开了,每个匣子里装着一个苹果。那姑姑就将苹果送至六娘跟前看了。

    六娘见了面有惆怅,点点头道:“姐妹们的心意本宫领了。”

    原是江南的人家里,女儿出嫁前都有送苹果的规矩。京城里有好几户人家是从江南迁徙过来的,周家亦是,大家都没有丢掉这个俗气的传统,反而将其在北方的贵族圈子里头发扬了。

    此后五娘和七娘就退下了。许氏却仍坐着,和六娘禀报道:“今日想和殿下商议日后一同进东宫的陪房人选。不知殿下看着那个合适。”说着让姑姑递了一小册子上来。

    六娘接过来扫了一眼,见上头为她选了十几家陪房,都是赵夫人的亲信。六娘暗自皱了皱眉头,面上只不表露,朝许氏道:“劳烦母亲替我操劳。我这里再和几位姑姑们商议了,来日再和母亲商讨。”

    许氏便应了声。也没有多的话,很快退下了。

    六娘看着册子上的陪房人选,沉思起来:李嬷嬷和云竹是一定要陪着自己进宫的。至于其余的人,小丫鬟里可以点两个素日忠诚的,而陪房么

    文氏留下来的陪房早在前头几年,被许氏打发了个精光。如今只有一个周恒家的被自己收拢了,暂且可用;其余人等,都是赵夫人安排的。虽然赵夫人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尽选了些能干c有资历的夫妇下人做陪房,然而事实上,自己和赵夫人的利益又并不完全相同

    六娘的眉头皱起来了。

    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不单没有做好接纳太子这个丈夫的准备,连日后在东宫里的生存都完全没有准备好。

    她能活下去吗?

    之后几日,每隔三日都有家眷来请安。

    许氏再没有来,换了三姑奶奶领着几个弟妹来,再有三太太来过一次。二房因是庶出,身份不高,按照惯例不好在贵人眼前露脸。

    每次来的人,不论是谁,都会传了赵夫人的命令和六娘商讨备嫁事宜。譬如带进东宫的陪房和贴身丫鬟的选择就是个不小的事情,再则先前准备好的一百多箱子陪嫁里,要剔除哪些c增添哪些,也是需要细细商议的。另还有送给宫中圣上c皇后和太子三位主子的绣品是最要紧的事情,既要不逾矩c严苛地按照规制准备,又要彰显一片恭敬诚心和未来太子妃的蕙质兰心,且更不能犯了某些忌讳c抢了宫中某些人的风头。

    为了做足一切准备,六娘深感疲倦。风寒拖了十日才堪堪好了,一张小脸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很快地消瘦下去。

    如此匆匆地准备,临近婚期时,明面上的事情倒也办妥帖了。原先的钦天监早已算好了日子,乃是六月二十六日午后的吉时。六娘每一天都在数着日子,倒不是留恋宁国府这个凭空而来的娘家,只是她对于宫中生活非常紧张。

    六月二十五日的夜里月光十分明亮。望着采薇院熟悉的一应摆设,六娘睡意全无。

    她从始至终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她不敢哭。自接旨以来,宫中派遣过来的数十位高位女官一刻不离地服侍在侧,无论何处都长着别人的眼睛,她哪里敢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惹人疑心c甚至惹了太子殿下的不满?

    再则,她那日遭继母算计被土匪劫走c又有冯凌飞马相救,冯凌如何待她,身侧的侍女梅姑姑都是看在眼里的。梅姑姑虽是她贴身的人,却是太子身边出来的死士,怕是报信的时候就将她的事禀报给了太子。

    她和冯凌两人缘分坎坷,亲事结了退c退了结,曲曲折折之间,冯凌对她的心思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来了,太子安能不知?可就算这样,太子殿下也不顾她和冯凌之间私定终身,一道圣旨将她从冯家抢进皇室!

    她能怎么办?她敢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能做c不敢做!如果不想牵连冯凌的性命,她最好乖顺老实,斩断过往的情丝,做一个端端正正的太子妃!若是她生出一丁点对冯凌的追忆c对嫁入皇室的不满,太子一定会将所有的人一块儿抹杀!

    松龄院后头小佛堂里,为太子妃出嫁祈福的念经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她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是沉沉睡去一般,呼吸清浅,身体松弛。身侧守夜的两位女官原本都恭敬跪在榻前,这会儿看六娘熟睡了,两人才悄无声地起身,转首至屏风后的铺子上闭目歇息。又等了片刻,六娘再也没有感觉到两位女官的动静了,她轻巧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想起今日赵夫人亲自过来一趟,循例将《女训》c《女戒》两本典籍郑重地交给她,按着宫中礼仪教导她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命;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她苦涩一笑,悄声从枕头底下摸出这两本闺房戒条,凑近月光细细翻看。果然从书的扉页夹层里抽出来一张纸。那上头写明了东宫内许多侧妃和侍妾们的底细。

    还是要活下去啊只有活着,才会有将来。就算她在嫁入皇室之后还无法放下冯凌,那么至少要有等待的耐心。或许是十年c二十年,或许是一辈子,如果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的话,她要活着等到那一天啊。

    那张纸笺上记载的消息虽然不完全,但也大有裨益了。六娘原先虽然知道东宫里赵侧妃美貌得宠c吕侧妃温柔贤惠c几个良娣和充衣都有美名在外,却不知道那赵侧妃的祖父曾在太子年幼时,做过皇后宫中的侍卫统领;也不知道吕侧妃所生的小皇女最得圣上疼爱,年仅五岁就封了郡主的

    她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燃成灰烬后,心情更加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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