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英雄无泪 > 第 15 章
    泪痕就是这样子的!”

    “什么样子?”

    “独一无二,完美无缺。”老人说:“当世犹在人间的利器,绝对没有一柄剑比它更利!”

    “剑,”卓东来问,“泪痕是一柄剑?”

    “是一柄剑。”老人说:“一柄完美无缺的剑,就像是蝶舞的舞一样。”

    “这柄剑为什么要叫做泪痕?”

    “因为剑上有泪痕。”老人说:“宝剑出炉时。若是有眼泪滴在剑上。就会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泪痕。”

    “是谁的泪痕?”

    “是萧大师的,”老人说:“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萧大师。”

    “宝剑初出,神鬼皆忌,这一点我也明自。”卓东来道:“可是我不懂萧大师自己为什么也要为它流泪呢?”

    “因为他不但善于铸剑,相剑之术也无人所及,”老人声音中充满哀伤:“剑一出炉,他已从剑上看出一种无法化解的凶兆。”

    “什么凶兆?”

    老人长长叹息:“你自己刚才也说过,宝剑出世,神鬼共忌,这柄剑一出炉,就带着鬼神的诅咒和天地的戾气,不但出鞘必定伤人:而且还要把萧大师身边一个最亲近的人作为祭礼。”

    “萧大师最亲近的人就是萧泪血?”

    “不错。”老人黯然道:“这柄剑出炉时,萧大师就已看出他的独生子要死在这柄剑下。”

    “他为什么不毁了这柄剑?”

    “他不忍,也不敢。”

    “这柄剑是他自己的心血结晶,他当然不忍下手去毁了它。”这一点卓东来也能了解:“可是我不懂他为什么不敢毁了它。”

    “天意无常,天威难测,冥冥中有很多安排都是人力无法抗争的,”老人目中又露出那种说不出的恐惧:“如果萧大师毁了这柄剑,说不定就会有更可怕的祸事降临到他的独子身上。”

    卓东来眼里在闪着光:“后来萧大师是怎么处置这柄剑的?”

    “萧大师有三位弟子,大弟子得了他的相剑术,走遍天涯,相尽利器。”

    “我也听说过,江湖中有位磨刀的老人,相剑凶吉,灵验如神,”卓东来道:“萧大师的大弟子想必就是他。”

    老人点头:“萧大师的二弟子邵空子得了他的铸剑之术,后来也成为一代剑师。”

    “邵空子?”卓东来耸然动容:“就是铸造离别钩的那位邵大师?”

    “就是他。”

    老人说:“这两人都是不出世的奇才,但是萧大师却将自己最得意的刺击之术传给了第三个弟子,而且将泪痕也传给了他。”

    “为什么要传给他?”

    “因为这个人不但心胸博大仁慈,天xìng也极淡泊,完全没有一点名心利yù,而且从不杀生。”

    “他已尽得萧大师的剑术,当然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将泪痕夺走。”卓东来说:“这么样一位有仁心的长者,当然更不会伤害恩师的独子。”

    “而且他三十岁时就已隐于深山,发誓有生之日绝不再踏入红尘一步,死后也要将泪痕陪他葬于深山。”

    “是哪座山?”

    “不知道,”老人说:“没有人知道。”

    卓东来叹息:“就因为这缘故,所以江湖中才少了一位剑术大师,也少了一柄利器神兵,这是江湖人的幸运?还是不幸?”

    “可是萧泪血却总算活了下来。”

    “是的,”卓东来悠悠的说:“不管怎么样,萧泪血总算没有死在泪痕下,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他的声音里虽然也充满伤感,可是他的眼睛却已因兴奋而发光,就好像一个登徒子看见一个赤luǒ的少女已经站在他床头一样。

    等他再抬起头去看小亭中的老人时,老人仿佛已睡着了。

    细雪霏霏,小门半开,卓东来已经走出去,蝶舞已经准备关门了。

    只要把这道门关上,这地方就好像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了。

    她只希望永远不要有人再来敲门,让她和那个老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因为她对外面的那个世界已经完全没有企望,完全没有留恋。

    因为她的心已死,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副麻木的躯壳和一双腿。

    她的这双腿就好像是象的牙、麝的香、翎羊的角,是她生命中最值得宝贵珍惜的一部份,也是她所有一切不幸的根源。

    ——如果没有这么样一双腿,她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会活得更幸福些?

    蝶舞垂着头,站在小门后,只希望卓东来快点走出去。

    卓东来却已转过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很人。

    “这些天来,你日子过得好不好?”

    “很好。”

    蝶舞的声音里全无感情,几乎比卓东来的声音更冷淡。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卓东来说,“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谢谢你。”

    “可是我也可以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卓东来淡谈的说:“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我知道有些人一定很希望我这么样做的。”

    蝶舞忽然变得像是条受惊的羚羊般往后退缩,退到门后的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卓东来笑了。

    “可是我当然不会这么样做的,”他的笑眼中充满残酷主意:“我只不过要让你知道,你应该对我好一点,因为你欠我的情。”

    蝶舞抬起头,盯着他。

    “你要我怎么样对你好?”蝶舞忽然问他:“是不是要我陪你上床睡觉?”

    她的风姿仍然优雅如贵fù,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婊子。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功夫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只要跟我睡过一次觉的男人,就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蝶舞说:“我的腿动起来的时候男人是什么滋味,你恐怕连做梦都想不到。”

    她已经开始在笑了,笑声越来越疯狂:“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要我的,因为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只有一个人,你这一辈子活着都是为了他……”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

    卓东来忽然拧住她的手,反手一耳光重重的掴在她脸上。

    她苍白美丽的脸上立刻图下五条血红的指痕,可是眼中的畏惧之色反而消失了,变成了满腔轻蔑和讥诮。

    卓东来用力拧转她的手,拧到她的后背上,让她痛得流出了眼泪之后,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错了,”他眼中仿佛已因别人的痛苦而充满激情:“现在我就要让你知道,你错得多么厉害。”

    四夜深。

    屋子里没有燃灯,只有炉中的火焰在闪动。蝶舞赤luǒluǒ的蜷曲在铺满紫貂的软榻上,在闪动的火光中看来,她的腿更美,美得让人宁愿为她下地狱。

    她的眼泪已不再流。

    比起刚才所受到的侮辱和痛苦来,以前她所受到的苦难简直就像是儿戏。

    她简直无法想象人类中竟有这种变态的野兽。

    通往外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卓东来已经出去,蝶舞听见外面有个年轻人的声音在说话。

    他的声音很低,蝶舞隐约听出他是在告诉卓东来,司马超群忽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已经请了好几位名医来看过,都说他是因为积劳成疾,必需静养才能恢复,所以暂时不能见客。

    卓东来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这年轻人:“是不能见客?还是什么人都不能见?”

    “好像是什么人都不能见。”

    “连我也不能见?”

    “大概是的。”

    “所以夫人才特地要你来告诉我,叫我也不要去打扰他?”

    “夫人只说,请卓先生把所有的事都暂时搁一下,等老总病好了再说。”

    “你见过夫人请来的大夫?”

    “三位我都见到了。”年轻人说出了这三位大大的名字,无疑都是长安的名医。

    “他们怎么说?”卓东来又问:“他们都说老总这次病得不轻,如果再拖下去,就危险得很了?”

    卓东未又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这几天他实在不该生病的,他病得真不巧。”

    “为什么?”

    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卓东来身边的亲信,所以才敢问他这句话。

    内室中的蝶舞全身肌ròu突然绷紧,因为她听见卓东来又在用他那种特别残酷缓慢的方式,一个字一个字的对那年轻人说:“因为这两天朱猛一定会来的。”

    第十章 二月洛阳春仍早

    一

    二月二十二日。

    洛阳。

    晨。

    一骑快马冒着风雪冲入了洛阳,马上人穿一件藏青斗篷,戴一顶范阳毡笠,把笠帽低低的压在眉毛上,挡住了半边脸。

    这个人的骑求精绝,可是一入洛阳境内就下了马,好像非但不愿让人看见他的真面目,也不愿被人看到他矫健的身手。

    可是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到洛阳来,洛阳城里还没有人见过他。

    同年同月同日。

    长安。

    二月长安的清晨也和洛阳同样寒冷,大多数人还留恋在被窝里的时候,卓东来已经起来了。

    他的精神虽然很好,脸色却很沉重。

    司马超群已经病了好几天,病情毫无起色,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的。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见到过司马,每次他要去探病时,都被吴婉挡住了驾。

    病房内外部充满了yào香,吴婉的神情也显得很憔悴,可是态度却很坚决,除了她自己和看病的大夫外,谁也不能进去,连卓东来也不例外。

    注是她生平第一次时卓东来如此无礼。

    卓东来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告诉别人:“一个女人为自己丈夫的安危,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值得原谅。”

    虽然这是清晨,花园里已经有两位客人在等着卓先生了。

    两个人一位姓简,一位姓施,都是长安的世代名医,平时养尊处优。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被窝和火盆。

    可是今天他们一大早就被卓东来派人去请来了,而且不把他们迎入暖厅,却要他们在一个四面通风的小亭里苦等。

    如果现在是六月,亭外荷红柳绿,四面清风徐来,那种情况就十分令人愉快了。

    可是现在冷风刮在身上就好像刀子一样,两位先生身上虽然穿着重裘,手里虽然捂着暖炉,还是被冻得脸色发青,恨不得马上就开两帖泻yào给卓东来吃吃。

    这种想法当然是连一点影子都不能表露出来的,得罪了卓先生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长安城里每个人都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卓东来穿着紫绍裘,带着随从从石径上施施然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得很愉快的样子,长揖到地,赔笑问好。

    卓东来对他们也很客气。

    “如此严寒,我没有请两位到暖阁相坐,却把两位招呼到这里来,两位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心里当然是奇怪的,嘴里的说法却不同了。

    “快雪初晴,梅花也开得正好。”比较会说话的施大夫抢着道:“东翁一向是位雅人,莫非要我们到这里来看花赏雪?”

    “我倒是确实要请两位到这里来看样东西,只不过看的并不是花,也不是雪。”

    看的不是花是什么?

    “施大夫城外别馆里的雪夫人肌肤如雪,简先生昨夜供养的花蕊姑娘也比这里的梅花好看得多。”卓东来微笑:“要看花赏雪,又何必请两位到这里未?”

    两位名医手心里好像都在冒汗了,这些事连他们的妻子都不知道。卓东来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在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把你的秘密隐私说出来的人面前,他们还敢说什么?

    “两位请跟我来。”

    卓东来笑得虽然有点不怀好意,施大夫和简大夫也只有乖乖的跟着他走。

    走到花径旁一条用白石砌成的水沟前面,卓东来先叫人掀起上面盖着的石板,回过头来间他们:“两位请看,这是什么?”

    这是条水沟,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条水沟,卓东来一大早把他们找来,难道就是为了要他们来看水沟的?

    一条水沟有什么好看?

    施大夫和简大夫部怔住了。

    卓东来个直站在那里,看着这条水沟,看得出了神。就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条水沟更值得他们来看的东西。

    简大夫的脾气比较急,忍不住问道:“看起来这好像只不过是条水沟而已。”

    “一点也不错,看起来这好像只不过是条水沟而已。”卓东来淡谈的说,“因为这本来就只不过是条水沟,看起来怎么会像别的?”

    施大夫和简大夫又闭上了嘴。

    卓东来悠然道:“这是条砌得非常好的水沟,光滑干整,从不淤塞。从司马夫fù的居处一直通到花园外,一直畅通无阻。”

    两位大夫虽然熟读医书,这次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

    这时候风中居然好像真的有一阵yào香传来了。

    石径上一大早就被打扫干净,连水沟里的积雪都已被消除。

    就在他们嗅到yào香的时候,水沟里已经有一股暗褐色的污水,从上面流了下来。

    卓东来挥了挥手,他的随从中就有人把这道污才浅浅的按住了小半碗,双手捧到两位大夫面前。

    “两位请看看,这是什么?”

    两位大夫连看都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当然不是污水,污水里绝不会有yào。

    卓东来冷冷的盯着他们。

    “我想两位大概都不会知道这是什么吧?”

    简大夫想说话,可是嘴唇动了两下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施大大的嘴更好像被人用针线缝住了。

    “这就是两位昨天替我们老总开的yào,自从昨天半夜开始,用文火煎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现在才煎好。”卓东来说:“据我所知道,这一帖yào最少也要值五十两。”

    两位大夫的脸色都变了。

    卓东来道:“这碗yào现在本来应该已经流入司马的肠胃里,怎么会流到水沟里来了,我实在不明白。”

    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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