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醉吟仙·桃华初上 > 第 40 章
    “让他们换一套是对的,你个子高,先前的一件你定然穿不进去,这件不大不小,正适合你,看来没有要改动的地方。”

    鼻息里还留存他掌心的淡淡青草香气,桃华不由自主红了脸,由得他轻手轻脚摆弄腰间的绸带,低着头小声道:“我很少穿红颜色的衣裳,师父说我本来就长得妖气,再穿红裳瞧着像魔族的魔女,所以我一直跟着他穿白裳。”

    她也不晓得为何要同青年说这些,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过缠绵,也可能是青年身上的青草香让她想到了帝君。她想,她应该推开青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虽然不大放在心上,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当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可她觉得身子软绵绵的,青年为她系绸带时的神情专注,侧脸同帝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预备推开他的手僵在了半途上。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边,青年的嗓音恰到好处的低沉,“嗯,可能是你师父诓你来着,兴许他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再穿扎眼的红色会有许多人爱慕你,他比较容易吃醋,不喜欢那么多人爱慕你,所以才说你不适合穿红色衣裳。”

    桃华笑的十分走心,“你不用这样安慰我的,他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况且我挺喜欢穿白裳。”僵住的手缓缓放下,三步两步跳离青年身边,转身yù往外走,“我出去照个镜子,许久不穿过红裳,都忘了我穿红裳是什么样子了。”

    初微顺势牵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柔声道:“不用照,”另只手不着痕迹的再捏个诀,将她已然委地的头发变短,“很好看,比我见你的任何一面都好看。”

    这下僵的不单是手,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失去了知觉一般,桃华的眼睛是睁着的,但心已经停止了跳动。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ròu麻的。

    心里敲着一面小鼓,桃华用怀疑的眼神瞄一眼白裳青年,好端端的他说这么ròu麻的话作甚。

    她不是没听过ròu麻的话,不单听过,自个儿还说过。以前在初云天时,她同无妄打赌输了,一连喊了他二十八声心肝宝贝儿,喊的他一个月没往初云天去,所以一般程度的ròu麻她还能受得住。

    青年的话虽然不比心肝宝贝儿ròu麻,但她听了,仍觉得心肝脾胃一道颤的慌,眼睛都酸的都不好意思再睁开。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她一壁悄悄看青年,一壁舔了舔嘴唇难道青年喜欢上了星归?她惊恐的咬住下嘴唇,细细的将前尘之事顺了一顺。

    她同青年相识的时日不算短,用这些日子来产生一段爱情,足够了。她是过来人,明白爱上一个人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更何况她同青年单独相处过好几次,青年极有可能在这几次的单独相处下,对星归产生那么点儿喜爱之情。

    愈想愈觉得有这个可能,桃华踌躇了会儿,又偷偷的看了看青年。

    ☆、不可触及

    她迟早要回桃花坞去,届时星归亦会跟杜若走的远远的,只剩下青年孑然一身,做了可怜的pào灰,落得人财两空的境地。

    她有些于心不忍,吹开额前遮眼的碎发,决定还是将实情吐露出来,及时遏止这段错乱的情。

    被青年牵着的手隐隐冒出汗珠,桃华豁出去一般决然道:“其实我并不是星归,我也不是你们凡界的人,左不过一时手贱摸了我师父的九层塔,所以被飓风吸到了凡界,吸进了星归的身体里。我原本是桃花坞的上神桃华,桃木的桃,华而不实的华……”见青年听的仔细,挣脱手继续道:“我……我并不想嫁给你的,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晓风拂过殿外的杨树顶梢,噼里啪啦一阵树叶互相摩擦之音,殿中寂静如人烟罕至的不周山,白裳的青年沉默不语,只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将她看着。

    良久后,桃华觉得胃里的烧鸡都被他看的不消化了,青年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的,漠不关心一般,“我也并不想娶星归。”

    桃华垂下的眸子再抬起来。她蓦然记起她同青年在轩山上时,青年曾同她说过,他有喜欢的女子,并且他觉得他喜欢的女子样样都好。

    桃华摸着下巴作思索状,估摸他会娶星归,也是出于无可奈何,完全是家里逼迫的。她亦听说女子穿上嫁衣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青年兴许并不觉得他说的话ròu麻,只是说出了实情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望着青年双目含水道:“你一定也同我一样,逼不得已才接受这门亲事的罢。我们彼此都有喜欢的人,又都被迫成亲,可见少年郎你同我还是有那么点儿缘分的。”

    初微蹙了蹙眉,“……唔……”她说这话是甚么意思,什么逼不得已?他本就不想娶星归,他此番前来,为的只是娶桃华,况且完全是由心而为,并不觉得逼不得已。

    但看桃华颇为动容的模样,他怎么觉得,她误会了点儿甚么。

    桃华仍是双目含水道:“与其嫁给旁人,倒不如嫁给你更好一些。你同我喜爱的男子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深邃如九天上的银河。”忽闪的睫毛垂下去,盖住黑漆漆的眼睛,“权当是我骗一骗自己,圆一个做了多年的春秋大梦。我把你当做他,你不会生气罢?”

    青年的神情在月色下看不清楚,只有漆黑的眼睛如星璀璨。白皙修长的手缓缓触上她的脑门,并未接她的话茬,只是转口小心问她,“你很恨他么?”

    怕触及到什么似的。

    桃华抓了抓及腰的长发,苦恼道:“杜若问的稀里糊涂,我回答的也稀里糊涂,其实我自己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恨他。”

    她之所以会回答恨初微,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一时口快。若再细细想一想,她并没有多恨初微,她对初微,怕比恨多。

    “无妄同我说过,只有爱一个人入骨才会恨他,我已经渐渐不那么爱他了,自然也会渐渐的不恨他。”她摸到床榻边坐上去,掀一掀额前的刘海道:“其实我根本也没恨过他,我只是怕极了他,怕极了他的凉月剑。”

    青年立在原地,双手轻握拳头,视线不知放在昭阳殿中的哪件东西上。

    桃华抬手放在眼前,仔细看每个指头,幽幽道:“你永远不明白被挚爱之人亲手杀死的绝望,就像泡在一汪清澈的深潭中,你能看到水面的浮云落叶,能看到岸边垂钓的故人,却再也无法游上岸。”

    青年的声线清润,轻的像从远空外飘来一般:“也许,他本不想杀死你,相反的,他爱你入骨。”

    华美的红色裙倨拖了数尺,铺在地上如一团绯色祥云,桃华哑然失笑,“因为你并不知道那段往事,所以可以信然说出这种话。”

    青年不置可否,她揉一揉眼睛道:“我本不该跟你讲这些的,你只是个普通人,但说不准我哪天就回家了,我拿你当很好的朋友,很好的朋友之间,是可以分享一段故事的罢。”腾空的双脚微微晃动,眉心的一点朱砂殷红妖娆,她看着窗外的婆娑树影,伸了个懒腰道:“我爱的男子,实在是个人上人,这世间没甚么,能让他爱之入骨。”

    初云天四季如春,气候温暖,花草也长的旺盛,晴雪花一年能开三次,换做别的仙境,只能开一次。

    她在晴雪盛放的初云天长到二十三岁,度过了两千零九十个日夜,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第六年初春,北海岸边的柳树刚刚抽芽,魔族毫无征兆的大举进攻仙界,魔帝座下的四位魔君轮番到界之封处作恶,魔君方悦更是送了张满是挑衅意味的战帖给帝君。

    桃华将战帖上的话读给帝君听了,一字一句莫不满含情感,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此战关乎仙魔两界的和平,初微你若觉得自己无能,大可不必前来,蹲在初云天做你的无能帝君罢!”

    帝君捧了碧瓷的茶盏,慢悠悠的朝口中续,听她读完后作了一番点评,“朗读的功底很好,语言流畅通顺,读到最后一句时,若不偷偷摸摸笑那一下,堪称完美。”

    她跳到初微身边摸了个茶碗,灌了口茶,神情殷切道:“师父你能不去么,魔族的人大多粗犷,师父你嘴巴虽然dú,但比粗犷定然比不过方悦。”初微拿眼睛斜她,她满不在乎的笑上一笑,继续厚着脸皮道:“若你执意要去,不妨把我带上,我最喜欢做偷袭的事儿了,有我在包管师父你获胜。”

    帝君饮尽茶盏中的香茗,抬手又倒了一盏,哄孩子似的嘱咐她,“乖乖在初云天等我回来,到时候带烤鱼给你吃。”

    她被烤鱼收买了大半的心,转念又一想,她家帝君是天地间顶顶尊贵,顶顶厉害的那尊神,想来魔君方悦在帝君手下,根本不堪一击。

    她将凉月剑擦的锃亮,连剑鞘也仔细的来回擦了三遍,目送初微的祥云消失在九重天际,一颗心惴惴不安。

    她在初云天老老实实呆了三日,帝君并没有获胜归来,第四日,帝君没回来,第五日,帝君仍没回来,第六日,流封惊慌失措的奔到她面前,慌乱道,帝君中了方悦的jiān计,从战场重伤坠落,下落不明。

    她碎了手边的琉璃灯盏,整个人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瞬间瘫软下去。

    她疯了似的找遍仙界,东到王屋西到法华仙境,连海水汹涌的北海都翻了两遍,搅的海君一家老小不得安生,仍是没找着帝君。

    她甚至单qiāng匹马闯入魔界,蒙着面纱混过魔兵的搜查,还被魔君毕阅追杀至今,但末了也没发现帝君。

    这厢她找帝君找的心神力竭,数夜不曾合眼,那厢,仙界众生对她有了颇多微词。

    桃华没料到的是,她去魔界寻找帝君的事经由悠悠众口相传,到最后完全演化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仙界的神仙们只道,她去魔界是为了同魔君毕阅谈判,以仙界不外传的隐秘作代价,加入魔族,反叛仙界。但她提的要求太高,惹毛了毕阅,是以毕阅四下里追杀她。

    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如此荒谬的说法,竟有许多神仙相信,见着她总要斜睨两眼。尤其是瓷颜,更是深信不疑,好像她亲眼目睹了她同魔君毕阅的谈判现场。

    帝君还没找到,谣言传的更加离谱。帝君同方悦斗法那日,菩提洞的星月老祖碰巧路过,据他说,帝君原本是要赢了的,凉月剑将将刺到魔君方悦的胸膛,哪知方悦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了桃华的模样,帝君本已生了杀意,却不知怎的生生止住了剑刃,整个人被凉月的反噬力重伤,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极速下落。

    他拼死上前想接住帝君,可帝君下坠的速度太快,如星辰陨落,他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帝君的一根头发丝,连片衣角都没摸到,还险些被方悦杀了。

    他拍着胸口慢条斯理的下了个推论帝君受伤这事儿,同桃华脱不了干系,兴许是她同魔族商量好的,引帝君入套,那张战帖可不就是她亲手接下来的么?

    帝君仁慈,舍不得对宠爱的徒儿动手,自个儿生生挨了剑气反噬,简直是天下为师者的楷模。而她桃华,迟早有一日会成为仙界的祸害。

    桃华飞过菩提洞时不经意听了这番话,捂着眼嗤笑两声,并未理会。

    ☆、前世溯缘(5)

    她以凡人之身来到仙界,又平白无故得了一场造化,已有许多神仙眼馋心热。加之她与非魔非仙的精灵季霖走得近,平日里闲言碎语说得她头大。

    她习惯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众仙茶余饭后乱嚼舌根,马不停蹄的继续在三界找帝君,一壁还要小心躲避毕阅的追杀。

    她的仙阶是最末位的下仙,会的只是些寻常的法术,仅凭她的半吊子修为,两下里分心,根本应付不来。几天过去,整个人都黑瘦了一圈儿,眼睛倒是显得大了几分。

    找到不周山上时,她的仙力已耗的一干二净,勉强可以撑着用双脚行走,再没法御风或是腾云,连团火星都搓不出来。

    不周山横向八百里,何处有个山洞,哪里有弯泉眼,她闭着眼都能找到。她靠着一双脚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却又不敢多歇息一会儿,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第二日入夜,她终于在不周山山脊正中的玄石旁发现昏迷的白裳青年。

    新雪初歇,天地间还有细碎的雪沫飞旋,帝君穿的一身白衣本就难找,若非是他受伤流出的血干在雪地上,桃华不见得能发现他。

    面容苍白的帝君伏在玄石拢成的一小块空间下,身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头发上尽是冰霜结成的冰碴子,白雪巍巍,看不到他胸膛起伏的痕迹。

    她抱着初微在融化的雪地上坐了整整一夜,寒风凛冽,卷着地上的积雪漫天飞舞,吹白了她的额发,吹痛了她的眼睛。

    她解了身上的外袍套在初微身上,仔细的扣上每个扣子,紧紧拥住他不松手,一口一口的朝他口中喂融化的雪水,一夜间有大半夜在进行这个动作。

    嘴唇冻的发紫,指尖麻了大半,连身子都有半边是僵住的。

    她想,若初微那时死了,她也活不了。

    她已没了父母双亲,朋友只有那么寥寥数位,仙界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凡界亦没她牵挂的事物,若初微也死了,她还活着作甚。

    那是她最无助,最害怕的一夜,她从未觉得不周山如此冰冷荒芜过,连个能求救的过路的仙僚都寻不到,除了雪还是雪,再者是冷冰冰不会说话的山岩。

    第二日天微明,季霖从太上老君处归来,袖中拢着新得的归元丹,见了广袤雪地上冰雕似的俩人,生生吓的退后几步,一个趔趄摔在雪地上,再抬头时啃了满嘴雪。

    桃华居然还能发出嘲笑的声音,只是手冻得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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