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月魄 > 第 8 章
    何异样。

    只是个凡人的误打误撞罢了。但是伤害一个神明…这样的罪是很重的。尤其是这个可恶的凡人,胆敢藏起他最珍贵的俘虏。

    “喜叶zhēn rén,你躲了上千年,现在还躲么?”帝喾冷笑着,“我真的看轻了你,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可以将唐时的影子和你自己的记忆藏在轮回里,随着你的转世而隐遁啊…让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还找不着。现在,你还要躲吗?”

    静严呆了一下,像是一个长久的锁终于打开。苍白的今生像是一抹虚无的影子,反而是强烈的、前生的记忆,迅速的填满了他的胸怀。

    望着自己充满皱纹的手,他怆然。

    成了zhēn rén,虽然ròu体被毁,然元神未灭。他选择将唐时的踪迹和自己的记忆封印起来,遁入轮回。

    他要唐时来找他,只是希望唐时保持活下去的希望。事实上,因为他带走了唐时的影子和自己的记忆,只要他想不起来,唐时就不会被找到。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着,“我并没有想起来。”

    “真的吗?”帝喾嘲笑着,“你问问自己,真的吗?”

    静严默然,不发一语。

    “违逆我,这就是你的下场。”帝喾轻轻说着,地底突然钻出无数火龙dú蛇,密密麻麻的缠住了静严,他依旧一点声音也没有出,也不愿意看唐时,只是翘首望着天,无视被万虫钻体的痛苦。

    “看清楚!”帝喾扳住唐时的脸,强迫她看着肚破肠流,已然体无完肤的静严,“违逆我就是这种下场!在凡间最后的“念”…我也替断了吧!”

    唐时投向帝喾无比恶dú的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混着血泪,笑了起来…朝着帝喾无声的哀鸣。

    她是天仙蛊,可以发出无声的“死亡之歌”,粉碎任何凡人的躯体。当然,包括废贬为凡人的帝喾。

    之所以一直不敢用,是因为静严离他们太近,就算不知道他就是喜叶,她也希望这位慈祥的大师可以好好活着。

    但是现在…现在。现在已经不用顾虑什么了。

    帝喾冷笑,却发现他从额角开始粉碎。那是静严发怒的时候,丢出佛珠打向他的地方。

    “…你们!”帝喾忿恨的在唐时的脸孔抓下深深的五道指痕,“我不会饶过你们!”在尖锐的嚎叫中,他的ròu体化为粉尘,与元神随风而去。

    唐时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满脸是血,混着泪的血,混着血的泪。她疲惫的爬向静严,年老的大师除了胸口以上,之下都已经剩下白骨。

    但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明、温柔。

    “…你骗我,喜叶,你骗我。”唐时喃喃着,试着擦掉他脸上的血污,“你骗我傻傻的去找你,但是你却躲起来…”

    “…我不希望死。”他脸孔扭曲起来,一阵痉挛,“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被毁灭。”

    她垂首哭泣,痛苦得无法克制自己。

    “来找我,唐时。”他的声音微弱下来。帝喾残忍的dú龙咒会延长他很久很久的痛苦,他可以用这种模样活着几天,然后在痛苦不堪中死亡。

    “你又要骗我,又要骗我…”唐时不断哭着,血泪点点滴滴的流过皮开ròu绽的脸孔,滴到静严的脸上。

    温暖而哀伤的血与泪。

    “送我一程吧。”他闭上眼睛,“来找我,唐时。来找我…”

    唐时动手,绝了他的心脉。她又杀了喜叶。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杀过其它人了。

    静严大师离奇凄惨的死状让村民们引起很大的震撼和惶恐,大家都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害怕的村民还是找了最好的棺木,将大师收殓安葬,虽然说男女有别,但是大师的棺木像是跟地板黏在一起似的,无法移灵,村民们只好将他安葬在芙蓉祠。

    据说,大师下葬的那一天,一群穿着白衣素服的女子,着脸孔,放声大哭而来,带头的姑娘头发都白了,脸孔裹着布,渗着血,哭得最哀。

    她们的出现只有一瞬间,马上就消失无踪。乡野传说,因为静严大师死得冤枉,让他超渡过的亡灵方来送终。但是凶手一直没有找到,这件悬案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这村从此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了。

    然而唐时和喜叶的故事,谁也不曾知道,就这样湮灭在沈寂的芙蓉祠中。

    (第三部完)

    第四部 大难来时

    她无助的躺在床上,含着眼泪听着窗外婆婆的痛骂。

    多病也不是她愿意的。贫穷的乡间,人人都是半饿着肚子。她原本就体弱,又因为过度cāo劳,流掉了两个孩子,身体就更坏了。

    这种严酷的年代,连年歉收,婆婆要照顾一家大小十来口,心情不好,她能了解。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少了一双手务农,却多了张嘴吃饭,婆婆会生气,她也明白。

    但她就是没有力气起来。四肢如棉,头晕心悸,一起身,就会哇的一声吐出来,挣扎不得。

    穷人家哪有生病的份呢?天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别让我拖着这病体,害苦了一家大小…

    “…娘,好歹也请个大夫来看看。”她老实忠厚的丈夫,讷讷的说话了。

    “大夫?!你跟我说大夫!?”婆婆扬高了声音,尖叫了起来,“这几年看了多少大夫,花了多少钱买yào?!儿子大了,成了媳fù儿养的了!钱呢?咱们家都让她吃穷了,哪来的钱请大夫?你说啊,你说!”

    啪啪两声,她想,老实的丈夫又为了她吃了婆婆的耳光。

    天老爷,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睛?她面着墙躺着,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直到婆婆累了,这才进了屋里。她朦胧的睡了一会儿,丈夫摇醒了她。

    “杨花,醒醒。”她丈夫的国字脸在她眼前,“起来喝点粥。”

    “…我不饿。”她睁开浮肿的眼睛,“你成天在田里累,需要力气。你吃了吧。”

    “我吃过了。”丈夫讪讪的,“生着病,不吃哪里会好呢?我喂。”

    这大约是丈夫偷偷省下自己的半碗粥,好给病弱的她吃吧。含着泪,她喝了半碗粥,却觉得更饿了。

    这一整天,也就喝了这半碗粥。

    “还要什么?”丈夫体贴的帮她擦脸。

    就算想再吃点什么,家里也没有了。杨花摇了摇头,“…想喝点水。”多喝点水,撑过那种炽热的饥饿吧。生病的人,其实没有吃饭的权利。

    熬过一天又一天,她的病好好坏坏,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婆婆先是在窗外骂,后来干脆在房里骂,最后把她拽下床,逼她下田.。她认命而忍耐的拿起锄头,最后晕倒在田陇,还是邻居把她扶回来的。

    邻居嘱咐婆婆一番,叹着气走了。婆婆气得发抖,抓着斗笠没头没脑的打她,“装死,我看再装死!真是娶媳不贤,破败的根本!娶进门有什么用?只会装死偷懒贪嘴吃!巴不得让人说我虐待媳fù是不是?今天我就结果了!”

    打烂了斗笠,气疯了的婆婆抓起锄头就要敲下去。公公和丈夫赶紧拦住她,怕真的出人命。婆婆撞头撕发,哭喊着自己命苦,执意要丈夫休了她。

    “杨花家里都没人了。”丈夫为难了,“娘,让她去哪呢?”

    “我当初不该一时好心,收了这个扫把星!”婆婆又哭又叫,“克父克母,现在来克我了!我真是命苦唷,老天爷,你怎么不长眼,好心没好报唷…”

    杨花只缩在墙角哭着,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一室漆黑。她又饿又痛,却一声也不敢吭。默默的,在黑暗中流泪。天老爷,你怎么不张开眼?穷媳fù儿怎么有命生病呢?求求你,快让我好起来吧…

    但是老天爷总是沉默,而神者难明,无从祈祷。

    她的病一直没有痊愈,而年头越来越坏。初秋的一场冰雹毁了大半的收成,让贫穷的农家更雪上加霜。在这种yīn郁的气氛下,婆婆不再骂她,整天躲在房里哭。

    杨花提心吊胆的等着,有种浓郁的不祥预感。

    某天夜里,丈夫把她摇醒。他脸孔很是憔悴,“杨花,这样病下去不是办法。我带去找大夫。”红着眼眶,他将杨花裹在被单里,抱了起来。

    “家里没钱呢,”杨花惊慌了,“我不要紧的。”

    丈夫沉默了一会儿,半呜咽的,“总不能让一直这么病下去。钱…我有。别出声,让娘知道就不好了。”

    她信赖的,感激的偎在丈夫的怀里,跟他上了牛车。晃晃悠悠的,从夜晚走到清晨,又从清晨走到日暮。

    他们从热闹的村落走入荒郊,在破落的山神庙驻足。丈夫掏出几个又白又胖的馒头递给她。

    “你吃,我不饿。”杨花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听话,吃罢。”丈夫颤抖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在这儿别乱走,我去找水,嗯?”

    杨花乖顺的点了点头,珍惜的咬了一口馒头。这个时候,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吃了两个馒头,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

    太阳下山了,渐渐暗了下来,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回来。

    她撑着病弱的身体,走到门口,发现牛车已经不见了。她原本慌张了一下,又想,水源可能很远。丈夫怕她等,所以驾着牛车去了。

    摸索着在门坎坐下来,倚着门。看着月亮逐渐东升,乃至于中天。但是丈夫还没有回来。

    月沈日升,她足足等了一夜。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丈夫去找水,整夜都没有回来?她脑海里出现生动而恐怖的想象:丈夫被山贼杀了、被狼吃了,跌进山沟…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找了根树枝当拐杖,吃力的在树林里悠转,还是不见丈夫的踪影。

    饿了,就啃几口馒头,渴了,就喝几口山泉。她吃力的走遍了整座山林,却依旧没有看到丈夫的踪影。

    她不愿意放弃,蹒跚的到山下的村里乞讨,有点东西吃,恢复一点力气,又往山林找去。

    一两过月后,她死心了。昏昏晕晕的躺在破庙里发着高烧,悲哀的想着。

    丈夫一定是死了。这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死了。那她活着做什么呢?不如就这么死了罢。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却没想到上天非常残酷。她醒了,活着,但依旧病痛缠身。

    这让她痛苦悲哀到几乎疯狂。她该怎么办?丈夫是家里的独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公公婆婆都不知道,她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这个念头给了她求生的意志。她挣扎到山下的村里,卑微的问明了方向。拄着粗糙树枝缠着破布的拐杖,一步步拖着病弱的身体往家乡走去。

    这段旅程非常艰苦、遥远。许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病死他乡。她肮脏、邋遢,恶臭,有时走不动了,她就用爬的。每个见到她的人都露出怜悯却厌恶的表情,小孩子对她扔石头,村犬对她汪汪叫。

    但她不在意。

    她已经让浓重的悲哀压垮了,只剩下一个使命、一个执念。她得回去报丧。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再饥饿,也不再疼痛。在某个霜降的夜晚,她倒卧在亮晶晶的霜地上…连寒冷的感觉都消失了。

    毫无意识的抹了抹唇角乌黑的脓血,拨掉掉出眼眶的右眼。反正那只眼睛看不见了,她不需要。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报丧。等她报过丈夫的噩耗,她就可以躺下来休息了。

    在那之前,她不会死,也不会饿,当然也不会痛。

    因为她的心已经痛到快要痹了。

    时间感渐渐的消失,她越来越沉默。因为她这样的肮脏邋遢,形容恐怖,没人认真看她一眼,当然也没人发现她的异状。

    她只有在问路的时候开口,声音沙哑尖锐的像是铁器摩擦,令人牙龈发酸。被她问路的人总会毛骨悚然,有的人随便指了个方向,让她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或者说,爬过许多冤枉路。

    她的意识昏沈,往往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她在现实还是梦境。她只知道,我要回家,我要报丧。岁月怎样流逝,她都一无所知。

    她走过了两个春夏秋冬的轮回,在第三个春天来临时,终于走到家乡。但杨花并不知道,她这漫长的归乡路,足足走了两年多。

    嘴角留着乌黑的脓血,全身的衣服已经破成布条,蓬头垢发,遮住了她空有眼眶的右眼。用着不自然的姿势,跌跌爬爬的,挣扎的走到熟悉的家门口。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干涸已久的眼眶涌出清澈的泪,冲刷着脏污的脸孔。款款的跪下来,她准备放声大哭,爬进去告诉公婆这个可怕的噩耗…

    却听见婴孩的笑声…以及她丈夫的笑声。

    跪在门口,她睁大剩下的左眼。暖暖的晒谷场上,丈夫抱着个婴孩在笑,偎在她丈夫身边的少fù也在笑。

    是,那是她的丈夫。国字脸,老实忠厚的表情,笑起来眼。他在笑,健康、爽朗,活生生的笑着。

    杨花一下子搞胡涂了。我是不是还在做梦?这样的梦她也做过。丈夫还活着,她的病也好了。他们生了胖娃娃,一家人都吃得饱饱的。

    我一定还在做梦对罢?她对自己说。一定是梦…丈夫明明死了。

    但是,心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升了起来,“怎么知道?看到他的尸体?其实都明白,其实都知道,只是自己骗自己。”

    …不对,我没有骗自己。这是梦,恶梦。我走过去就会消失了,所以我要走过去…

    她发出沙哑粗嘎的声音,跌跑着冲进晒谷场。

    “哪来的丐婆子!”丈夫抱起婴儿,将她踢倒,“脏死了!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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