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迷离之水 > 第 17 章
    室里睡觉,那么出现在教室外的又是什么人?会不会她趁着同学们熟睡的时候偷偷从窗户外的下水管道爬下去,然后又在我到来之前赶回来?作为一个小女生,这样做简直匪夷所思。即便是这样,她深更半夜跑到教室去干什么?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在走廊的尽头突然消失?还有,那个肖像是怎么回事?

    (39)

    我忘了那晚什么时候睡的觉,只记得醒来时头痛yù裂。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了教室里,晨读课还没开始,方安琳已经在位置上了,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相对默默而视。

    晨雾很大,把整个灵岩山笼罩得虚无缥缈,雾气弥漫进教室里,像是遮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方安琳一动不动端坐着看着我,她的眼睛在那层薄纱后闪动着水灵灵的不可捉摸的光芒。

    相视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方安琳,你昨晚熄灯后是不是来过教室?”

    方安琳没有回答我,仍像尊雕塑般静坐,此时阳光透过雾气shè过来,她的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色光彩,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一会儿,方安琳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向教室后门走去。

    “方安琳!”我喊道。

    方安琳站住,缓缓转过身,冷漠地说:“我没有来过。”算是回答了我的话。

    教室里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发呆。

    过了几分钟,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到来,但直到早读课结束,方安琳都没回来。

    四、山 林

    过了几天,我的高中老同学陆铜找我叙旧,他是市行为科学研究所最年轻的心理学专家,戴着一副厚厚的黑边眼镜,读书的时候,我们就戏称他为“陆教授”。

    下午,我约了他去爬灵岩山,灵岩山以自然险峻著称,风景奇秀,有通天洞、迷魂十八谷、飞鹰道、灵岩瀑等景点,但一直没有开发。听说最近市里来人考察了一番,准备在这里建一个省级风景区。

    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我们聊一些往事,话题渐渐转到了彼此的工作上,我谈到了方安琳,陆铜显然对她的怪异行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断追问我一些细节。

    玩得累了,我们拣了龙潭边的一块光滑的巨石,坐下来打扑克。龙潭处在山凹当中,三面都是荫绿的悬崖,终年不见阳光,一缕瀑布从崖上轻飘下来,如烟如丝,洒在深绿色的潭中。没有其他游人,山上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儿鸣叫,山林中更显寂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说话传来空空的回声。

    玩了一会儿牌,我谈起了方安琳在我办公室猜字的事儿。牌局结束时,陆铜忽然笑着说:“李异,你被这个女娃子骗了。”

    “怎么?”我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我也给你玩一手特异功能。”陆铜说。

    “别开玩笑了。”我说。

    他理起一副牌,一本正经地说:“你从中随便抽九张。”

    我看着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笑了笑:“好吧,我看看你搞什么鬼?”

    我抽好后,他把九张牌在手上洗了洗,然后在岩面上排成三叠,每叠三张。

    陆铜微笑着,说:“现在这里有三叠牌,每一张都是你选的。”

    他取出笔在记分纸上写了几个字,折起后放在我面前。

    “你在这三叠牌中随便选一叠,记住,是随便选。”

    我把手伸向最左边的一叠,看到陆铜的眼中有笑意,就临时改了主意,指在最右边的一叠上。

    “好!现在你选中了这一叠。”陆铜把其余的两叠扔在一旁,把我选的一叠三张牌依次排开来。

    “你现在再选定其中一张。”

    这次我选了中间那一张。

    陆铜笑了笑,把其余的两张牌也扔在一边,从容地翻过最后一张牌,是草花A。

    “我早已经预知了你所选的牌。”

    他让我打开面前的纸条,上面写的竟然真的是草花A!

    怎么可能?每一次选择都是我随意而为的,他怎会未卜先知?但我知道其中肯定有奥妙。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

    “其实很简单,这张牌是我早就准备好让你挑的,不管你怎么选,最后挑中的一定是这张草花A。”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做一个示范,比如这里有三张牌,我指定的牌是在最后一张。你有三分之一的几率选中这张,但还有三分之二的几率选中其他两张。这里有个技巧,比如你选中了第一张,那么我就可以说,很好,你选了这张,我们把它拿掉,现在我们只剩下两张牌了,你可以再在其中选一张,然后轻描淡写地把第一张牌拿掉,依次类推,这是魔术中的强行给牌法,而一般的观众都会不知不觉地落入你设计的圈套中。”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说,“但是,还有一点我不懂,这九张牌都是我抽的,你怎么知道有草花A?”

    “这更简单了,我在洗牌的时候偷看的。”陆铜做了个鬼脸说,“只要手法够熟,眼法够快就行。”

    “陆教授,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刁了?”我嚷道。

    “所以,你那个学生方安琳可能用的是同样的手法,只是你没看出来。”

    一说到方安琳,我的心就沉下来。

    “这么说来,她是偷看的?可我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张纸啊!”我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纸的特xìng?”

    “纸的特xìng?”

    “纸是易碎易燃的,这是个设计很巧妙的魔术,她撕碎并烧掉它就是为了毁掉偷看的证据。”

    “你是说,她故意要我烧掉碎纸?”

    “不错,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你说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张纸条,但你是否清楚,你烧掉的那张纸条一定是完整无缺的?”

    我恍然大悟:“对了,这纸条是方安琳撕碎的,她把碎纸扔进烟缸的时候,有可能故意偷掉写有字的那块碎纸片。但问题是,她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又趁什么时候偷看?”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她故意让你亲手点燃纸片,在点火的那一瞬,你肯定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只要这短短的几秒,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偷看掌心中碎纸片上的字了。”

    “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但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些骗人的玩意儿?”

    (40)

    “你不是说过她有个做灵姑的瞎眼nǎinǎi,我听说这一行有很多民间魔术师,有些还精通心理暗示,不过跟魔术师不同,他们的手艺专门用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方安琳从小耳濡目染,又怎会不受影响?”

    我忽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心中很是愤怒。

    “我相信方安琳并没有别人说的那样可怕。”陆铜说。

    “但还有一件怪事,我始终没有弄懂。”我把那天晚上在教学楼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陆铜。

    陆铜默不做声想了一会儿,说:“你确认看到的是方安琳?”

    “不错,在月光从云层透出来的刹那,我是看清楚了。”

    “从她出现到消失,大概有多少时间?”

    “三四秒吧!”

    “你是不是亲眼看见她消失?”

    “这……这倒没有,当时我在教室里,她只在窗前出现,向走廊那头去的时候,就被墙挡住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见她消失,我们做一个假设,她一出你的视线,可以立刻弯身从窗户下沿来路返回。你站的地方在教室的最里面,除去你吃惊的时间不算,从那儿跑到门口还需要六七秒,这段空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这给你造成了一个假象,认为她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实际上,她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偷偷下楼了。”

    “你的分析有点道理,但方安琳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吓我?还有,张婶帮我查过,方安琳那晚确实在寝室里睡觉。我怀疑过她是踩着落水管偷偷下来,可一个女生在黑夜里从四楼悄无声息来去自如地上下,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陆铜抿着嘴低头思考,一会儿,他像想起了什么,对我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例罕见的梦游症病例,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到市郊的方山上拜佛,晚上就宿在山上的小庙里。第二天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睡在离方山五里外的田野当中。当时这件事传得纷纷扬扬,人们都认为是方山上的神灵作祟。我们专门就此事做了调查,终于澄清了事实的真相,原来老太太得了梦游症,但这种梦游症有些特殊。一般的梦游症,病人不会做出对自己有危险的举动,而行动能力也跟日间相仿。这种梦游症不同,病人会发挥自己的潜能,对外界的反应更灵敏,甚至能做出日常根本做不了的高难度动作。那个老太太能深夜从陡峭的山路上平安下来,就是靠了这种潜能。”

    “你是说,方安琳在梦游?”

    “有这种可能,从你的描述看,她具有典型的神经症体质。”

    如果真是梦游,那晚的事件倒是可以解释,但我总感到这种解释有些牵强,而且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坐在龙潭边久了,全身竟有些发冷。我们收拾好纸牌,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尘,准备起身。陆铜忽然看着我的背后说:“李异,有个女孩一直在山腰上看着我们。”

    我回头看,那个一动不动站在山路上的女孩,正是方安琳!见我们发现了,她转身便跑。

    “喂!等一等,方安琳!等等!”我喊道。方安琳像没听到我的话,在山路上转了个弯便消失了。

    我和陆铜在山上找寻了一阵,不见方安琳踪影,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灵岩山下来,迷魂十八谷是必经之路,当地有首民谣:“迷魂谷,谷迷魂,谷中有谷鬼迷路,黑天难走十八步。”迷魂十八谷不仅地势险峻,怪石林立,路径更是分岔极多,扑朔迷离,而且有许多地层变动时留下的岩间沟壑,深不见底,一不小心落入其中,那就永世不得超生了。一般游人都是在太阳下山前通过,又有熟人领路,有惊无险,倒是一大奇趣体验。我和陆铜在山上耗了不少时间,到谷中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天光,整个山谷yīn湿湿的,怪石与巨木在大山yīn影笼罩之下,越发狰狞可怕。

    我上过灵岩山不下三次,每一次都用心去记,对迷魂十八谷的路也算是比较熟知了,陆铜是第一次到这里,难免有些胆战心惊,我在前面带路,他小心翼翼紧跟在后面,生怕我一转身便会失踪般。

    我们就这样在谷中走了一段路,山路越走越窄,整个大山仿佛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不时传来几声归鸟的鸣叫,更使山林有了一种让人寒悚的死寂。

    我捡了一段枯木给陆铜当拐杖。为了壮胆,陆铜竟然破天荒地拉起他的哑嗓子唱起歌来,在山谷中dàng起难听的回音。

    突然,他的歌声戛然而停,像被人扯了电线的收音机,滑稽地让人发笑。

    “方安琳!”他脱口而出。

    我朝前一看,前面路口站着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不就是方安琳?她看着我们,诡异一笑,从两块巨石中间的山道上飞快跑了下去。

    “方安琳!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追上前去,可那条小道上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这个女孩确实有些怪。”陆铜说。

    “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我说。

    我们继续在山道上走,谷中的分岔路口越来越多,还好我都认得,不然真像走入了诸葛亮的八卦阵,有进难出了。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谷中越来越暗,山路也模糊起来,各色各样的山虫开始鸣叫。我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应该快出谷了,可眼前的山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而且景物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站住了仔细打量四周,陆铜显然看出了我的异样,说:“老同学,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们迷路了。”

    在几分钟的仔细观察后,我不得不告诉他,我们真的迷路了。

    可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迷路,每一个路口我都清楚记着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莫非真的有什么鬼打墙一类的东西?

    (41)

    我想起了方安琳诡异的笑,难道又是她搞的鬼?她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五、幻 影

    我和陆铜只得往回走,巨岩上裂开的一道道缝隙像开启的死亡之口,仿佛要把我们吞入,让人不敢正视。

    回头走了一程,果然回到了方安琳出现过的那个路口。天完全黑了,路口那两块黑乎乎的巨石像要迎面压来般,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猫头鹰的怪叫,令人不寒而栗。

    “现在怎么办?”陆铜说,声音微微发抖。他从小长在城市,虽然拥有很高的智商,但在这荒山野地竟然方寸大乱、毫无头绪。

    “重新走一次,这里面肯定有蹊晓。”我说。

    陆铜蹲下身揉了揉走疼的脚板,充满惧意地看了看四周。

    “这次我们一个路口一个营盘,我就不相信再走错。”我说。

    “OK!”陆铜故作轻松地应答。

    我们又出发了,每经过一道路口,就会做上一个记号。没有手电,只靠微弱的月光,走得非常狼狈,陆铜一个不小心,裤脚被路边的荆棘撕下一大片,一个劲地叫惨。

    走过第八个分岔路口,我发觉情况又有些不对,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李异,我们又回到刚才的错路了。”陆铜指着旁边的一片岩壁说,岩壁上的藤条一根根垂下来,整齐有致。这个景观确实是刚才我们在错路上见到过的。

    “Shit!”陆铜骂了一句,他在激动的时候说话总喜欢夹几句英语。

    “陆教授,有个地方不对劲。”我若有所思。

    “唔?”

    “总感觉这条路有点不对,像少了什么。我们不如分析一下刚才走过的路。”

    “哦?!”陆铜的精神来了,谈起分析,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们借着月光,用树枝在地上画起路径来,经过的每一个路口都认真回忆,直到我确认没有走错为止。但很奇怪,最后的选择竟仍是现在这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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