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当我从棺材爬出来以后 > 正文 3.揭棺而起的第三天
    三个冒险者在荒野里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明亮的火光在原野中尤为显眼。

    女剑士泰莱莎心不在焉地为膝上的长剑擦上剑油,不时转过头打量半隐在黑夜中的陵墓主人。

    自惊鸿一瞥之后,那位身材高大的王子又把头盔戴在了头上,经年不磨的铠甲反射着微薄的雪光,曾经握在手中的巨剑深深插入地下。他似乎靠着大剑睡着了,蓝灰色长缨顺服地绕着脖子搭在肩上,看起来温和又宁静。

    就连蕾拉和吉尔伯特也控制不住自己,表面上做着自己的事,其实早就忍不住眼光往他身上飘去。

    手上突如其来的刺痛拉回了泰莱莎的思绪,女剑士轻嘶了一声,恼怒地发现自己手上的长剑早就卷了刃,原本平滑的剑锋变得坑坑洼洼,反光的剑油似乎在嘲笑她的贫穷。

    王子就是王子,手上的剑烂成那样子,依然能把市面上那些劣等货比到地下。

    泰莱莎心痛的摸了摸盒子,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壁上附着的刮一刮也用不了多久。更何况,一把长剑死贵死贵,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另外购买一柄备用剑了。

    不仅是她,就连整个小队都是穷鬼,不然也不会跑到古冈瑟王国的地盘里来碰运气。

    要知道,在冒险者心中,冈瑟王国早就成了禁地,有来无回那种。古老帝国的废墟里固然埋藏着数不尽的宝藏,那也要有命取出来才是。

    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那里早就被拖进了另一个位面,不然怎么会几乎没人从那里活着出来。吉尔伯特对此嗤之以鼻,她却不得不谨慎以待。

    狼首纹饰的银盔微微前倾,蒙面的黑纱就此垂下,遮住俊朗的面容。泰莱莎忍不住把目光再次飘向阿尔弗雷德,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个念头:

    亡灵也会做梦吗?

    阿尔弗雷德的确进入了一种类似做梦的状态。

    按理说他已经好久没做梦了,躺在棺材里眼睛一闭就死过去了,根本不存在梦境问题。就连在前世,做梦那也是睡不好的表征,而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高。

    重新做梦对他而言完全成了一种新奇而复杂的折磨。

    有谁死掉过后还能做梦的,还是前世今生几十上百年乱七八糟地杂糅在一起,像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不断在脑子里变幻形状,走马灯一样乱晃。

    上一秒还是个挎着包挤公交的上班族,下一秒就端着酒杯在大厅和人谈笑风生,再下一秒就拎着脑袋和恶魔君主玩命,偏偏每个场景的感触都真是得不能再真实。

    父王c母后c姑姑,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人影所有已逝之人的面容在眼前不断闪过,还是那样精力旺盛,雍容优雅,含笑着向他走来,伸出的手指如同热蜡一样融化。

    “呼。”

    阿尔弗雷德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刚才梦见的场景也太过恐怖,幸好是在做梦,自己这个老古董一定是在棺材里躺得太久,躺得意识模糊了。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一脸病弱的牧师死死盯着他,揣进袖子的手大概是在捏着什么。

    八成是圣徽或是圣水什么的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除开神的恩赐,多半都是经由邪恶仪式转化成的亡灵。

    而高悬天上,全知全能的神,实际上早就死了。

    在家庭教师向他这么“科普”的时候,他差点以为穿进了一个假的奇幻世界。

    这个有精灵,有矮人,传奇遍地走,法师多如狗的世界,竟然没有神?!

    战法牧大三角,牧师呢,没了牧师加血可怎么开团打副本?

    事实上,冈瑟王国境内,依旧存在为数不少的圣殿和牧师,但自神灵陨落后,能力就大不如前,被法师全面压制。就连冬狼骑士团负责招新的军官,也从没想过要找牧师进团。

    那时他可没想到自己会把脑袋拴在腰上,提着圣剑就上去莽。没有奶妈在后面拼命抬团血,只有一群脆皮,整个菜刀团就他一个坦,扑街扑得干干脆脆。

    没有天上大神罩着的恶果很快就显现出来,就是主物质位面处处战火,沦陷了不少地方。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整个世界的构造。最上层是天界,也就是众神神国和天界生物栖居之所,是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天堂。最下层则是深渊地狱,冥河流经此处,充满了堕落灵魂和恶魔,地形千奇百怪,险恶非常。而类人生物们共同居住的常世,则正好处于两者中间,变成了这块三明治里面的夹心。

    天界与地狱生物战力强悍,随便放几个进人间都有可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幸主物质位面特殊的法则挡住了两界的入侵,让人世得以继续存在下去。牧师们光明正大地布道,恶魔偷偷摸摸派出代理引人堕落,收割灵魂,一切都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然而法师这种生物,骨子里似乎天然就带着一股叛逆,早在阿尔弗雷德还没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踏足传奇的法师们联合动手,向天上诸神发起了挑战。

    人类胜利了,迎来了新一波繁荣的浪潮。每月都有新的法术被发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论文被发表,人们争先恐后地把孩子送到法师塔,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接着,噩梦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发觉的时候降临了。

    失去天界钳制,地狱里的恶魔们疯狂了,就连领主与君王也忍不住突破位面禁锢,亲自带队前往主物质位面。

    战火一夜间燃遍了整个人间,几乎所有国家都受到了袭击,而击败神明的法师们对此似乎有些无力。

    法师原本就是极端讲求资质的职业,比起整个大陆的人口,法师依旧是少之又少。强力魔像造价不菲,且数量有限,泥土石块构成的魔像无法形成战力。使用大规模杀伤性禁咒又投鼠忌器,担心普通人死伤太多。

    事情就这么拖延下去,所有人这才想起牧师的好处,不需要资质,只需要信仰就能得到的力量,没了治疗的圣水圣光,以及针对恶魔亡灵的破邪能力,事情还真不怎么好办。

    人与恶魔的战争旷日持久,死伤无数,冈瑟王国的遭遇,也只是当时人类国度的一个缩影而已。

    但王位继承人战死沙场,还真的是冈瑟王国独家所有。

    因为其他所有国度的王室贵族们地都胆怯地躲在纸壳一样脆弱的堡垒里。

    看着对面那个小牧师惴惴不安的模样,阿尔弗雷德决定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干脆坐到吉尔伯特身边。

    “牧师,你钉头锤舞得很厉害嘛,差点把我一锤爆头。”

    吉尔伯特身子一僵,然后咳得更厉害了。

    “呃嗯”阿尔弗雷德尴尬地想要挠头,触手却是坚硬的头盔,只好放下,“我现在对你们没有恶意,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吉尔伯特终于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剧烈咳嗽后的声带嘶哑非常:

    “吉尔伯特,来自蓝湖镇的吉尔伯特。实话说,和一个逝去五百多年的英雄同行,实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是惊吓对吧?他从前好歹也是个传奇,虽说不知道起来以后掉没掉级,切几只菜鸟还是没问题的。

    “我懂,从前我看见尸体从坟墓里爬起来的时候,也吓得不行,谁知道后来我也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呢。”

    一只手搭在肩头,那灼烫的温度,即便隔着铠甲,也依旧毫无阻碍地穿透亚麻薄衫,传递到身上。

    吉尔伯特收回圣徽,暗自惊讶对方的体温。除非掌握了混淆五感的能力,那么所有的亡灵应该都是冰冷的,带着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而他的手却是温热的。以自己作为牧师的视野,竟然无法看清楚这个死而复生的“银狼王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除非,那个传说是真的。

    “请原谅我还有点紧张。像我们这种贫苦的人,虽然生来低贱,但是不到最后,也还是想要活下去啊。”

    吉尔伯特低头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摸出一个皮质水囊,在火边温了温,浓郁的青草味道从瓶口冒了出来。

    “看得出来。”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牧师在生病。他闻到了咳嗽药水的味道,实质上用来唬人的乱七八糟草药,并没什么效果。这么冷的天气,吉尔伯特还穿着夏天的麻衣,可见已经把钱花得一干二净。

    那边的猫女和女剑士也是如此,身上的装备布满伤痕,甚至能看见里面打着补丁的衣物。

    “你很在意她们?”

    阿尔弗雷德放弃了那种故作亲热的口吻,转而用平时拉家常的语气问道。

    “也算是吧。”吉尔伯特盯着跃动不休的火焰,眼光飘到了远处,“都是人间的废物渣滓,聚在一起,互相珍稀也不奇怪。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传奇英雄走在一起,难免让我有些自卑。”

    “别这样说,现在我的国家还存在吗?充其量就是个亡国的王子,还是死了好几百年的,比起你们也高贵不到哪儿去。”

    阿尔弗雷德顺着吉尔伯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一只正在偷吃的大花猫。尾巴翘得高高的,让他想起从前埃斯特斯养过的一只猫。

    只是没有那只毛皮油光水滑,堪称宫中一霸。

    吉尔伯特轻轻叹息,病弱的脸上随即笼上一层阴影。

    “传说这片土地被恶魔所诅咒,进入的人从来都有去无回,我也不清楚王子殿下您是否也是这个诅咒的一环。”

    搭在肩上的手一紧,传来的力道几乎要把肩骨捏碎。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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