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宫闱深深 > 正文 14.第十四章 医馆坐诊
    第二日清晨。

    安木莲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便捷的衣裳,来到前厅,向正在用早膳的父亲问安。

    “莲儿,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安木莲边夹起一块糕点,边说道:“跟爹爹一起去医馆啊。想当年,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给患者动刀子了。我到现在还没正儿八经地在医馆里坐过一日诊呢。哥以后可是皇朝上下的大名人,我要是再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该给哥丢人了。”

    安白前闻言,握着的勺子一顿,抬头看向认真用膳的安木莲,随后低下头,将勺子里的粥吃下去。顿了一下,安白前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昨日帮你哥晒书了?”

    “不光是书呢,我和表姐把哥屋子里能晒的东西都搬出来晒了。表姐说,昨天估计没晒透,这两日要是有时间,她要再晒一次。爹爹,我怎么觉得,表姐她今后就指着晒那些东西过日子了?哥要是在皇城里多待几年,他屋里的东西会不会被晒得风化了呀?”

    “贫嘴。食不言,寝不语。认真吃饭。”

    “切,还不是爹爹先开的口。”

    安白前一瞪眼,安木莲赶紧乖乖地闭嘴吃饭。

    安家医馆中。

    今日,安家医馆由安木莲坐诊。安木莲把完脉,开好药方,安白前会再看上一遍,不当的地方当下就指出来。如此一来,看诊的速度慢了许多。就诊的病人们却都不恼,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或者跟安白前搭上几句话。

    “安大夫,小医仙这是也要出师了呀?”

    “安大夫好福气啊,一双儿女都这么出色,哪像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要是能有安少爷的一半就好了。”

    “得了吧,就你家那小子,不闯祸就不错了。我告诉你啊,你家那小子,前几天”

    “小医仙,你这可是好福气啊。有这么疼你的父亲和哥哥。”

    “可不是,你父亲对你哥哥可严厉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快看不下去了。”

    忙了一上午,安木莲总算可以停下来休息了。医馆后院的饭堂内,她揉了揉酸疼的右肩,活动着筋骨,顺便和边上的空青聊天:“哎,空青,街坊们都说,爹爹对哥很严厉,是不是真的啊?”

    空青边帮送餐的腊雪摆好饭菜,边回答道:“可不是。少爷周岁刚过,老爷便带着少爷来医馆,把他往药架前一放,我爹和当时店里的药童便轮流负责给他念《本草纲目》。一本《本草纲目》,就这么放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他听,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当时是先从店里有的药材念起,还拿着对应的药材在他面前,反复地念:黄连,黄连,黄连我那会儿还小,成日跟着我爹在医馆里,同一个药材名,我一天能听上几十上百遍,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空青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和安木莲回忆了很多安木槿小时候的故事。不得不说,和哥哥一比,安木莲的生活,真的是轻松了百倍。

    临近申时,送走最后一个病患,安白前吩咐提前关上医馆的门。两人一同来到后院,安木莲见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一瞬间,安木莲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慌。上一次,她逃避了。这一逃,就是四年。

    安家。安林氏端坐在前厅里的饭桌前。

    “夫人,酉时快过了,老爷和小姐还没回来,要不您先用膳?”夏冰劝道。

    “不必了,等等他们吧。”

    “回来了,回来了。老爷和小姐回来了。”站在府门口候着的腊雪,远远看到安白前和安木莲回来了,便赶忙进来通报。

    夏冰吩咐边上的小厮:“快去,通知厨子赶紧把饭菜热好,端上来。”

    “是。”

    这边正忙活着,安白前和安木莲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安木莲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略显空洞。

    进了正厅,安木莲便往内堂走去。腊雪连忙劝说道:“小姐,夫人一直在等您回来用膳呢。先用膳,再回屋休息吧。”

    “不了,我不饿。”安木莲头也不回地回屋里去了。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

    夏冰连忙呵斥道:“腊雪,发什么愣,还不去照顾你家小姐!”

    “啊!是,姑姑!”腊雪回过神,匆匆地向安林氏行了个礼,便小跑着去追安木莲。

    安林氏施施然地起身,福了下身子,问安白前:“老爷,您回来了。今日一切可还安好?”

    “嗯。莲儿这孩子,自小聪慧。这些年来,虽然没有自己问过诊,但我平日里带她识过的脉象,她都没忘。她开的药方,也都还合情合理。虽比不得那些老大夫,但也比一些庸医好得多。”

    安白前在饭桌前的主位上坐下,小厮们陆续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安林氏站在一旁,亲手为安白前盛了一碗汤,边道:“老爷,瞧您说的,哪有拿自家孩子跟庸医比的。来,先喝碗汤。”

    将汤碗放到安白前面前,安林氏这才坐下,一起用膳。

    安白前喝了口汤,拿着勺子,叹了口气:“哎,可惜这孩子,太过心善。今日,我带她练刀子。这回,她倒是没有逃避,可是那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把自个儿给划了。这一路回来,都有些恍恍惚惚地。你回头记得去看看她。”

    安林氏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便又恢复自然:“老爷放心。且让她一个人静静,妾身一会儿便去瞧瞧她。”

    夏冰在旁听着,退到一边,吩咐小厮道:“吩咐厨子,马上煮一碗银耳羹。不要加红枣和莲子,越爽口越好。煮好后,隔井水凉一下,务必在夫人用完膳前,让银耳羹凉下来。”

    小厮俯身领命:“是,姑姑。”

    饭后,夏冰端着银耳羹,跟安林氏一起去往安木莲的院子。进了院子,便见腊雪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撑着个脑袋在那发呆,边上还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碟菜肴和一碗白粥。

    见到安林氏进来,腊雪赶忙起身,下了台阶,向安林氏禀报:“夫人,小姐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用膳。奴婢劝了许久,小姐只说了一句,‘我不饿,让我静静’,便不再搭理奴婢了。”

    安林氏看着满脸焦急的腊雪,叹了口气。这丫头,进府后,学了些礼仪规矩,照顾小姐日常起居所需的本领,便被派到安木莲身边。这些年下来,跟着安木莲,性子养得倒是不错,但终归是少了些见识,遇事便显出不足来。

    “把菜端下去吧。接下去,小姐大部分时间都会跟着老爷去医馆,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守着她了。小姐不在的时候,你便跟着夏冰学点东西。跑腿送菜这种小事,让其他下人去办就好。”

    “是,夫人。”腊雪领命,便端着凉了的饭菜退下了。

    安林氏上前,亲自敲了敲房门,道:“莲儿,娘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银耳羹。夏冰特地吩咐下人,这回没有加莲子和红枣,还用井水凉过了,是你最喜欢的口感。快开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安木莲开完门,便又回到床边,抱着枕头,趴在床上。

    安林氏示意夏冰将银耳羹放到桌上。紧接着,便有位丫鬟奉命送一样东西过来,站在门外复命。夏冰取了过来,递给安林氏。那是一本手抄诗集,娟秀的字迹,却有着一丝傲然的风骨。

    “莲儿,娘亲这些年在后院里,闲来无事,便读了些诗书。要说这诗词,流传下来的,数不胜数。光是娘读过的,就不下数千首。不过,若论诗词之美,其中的精粹,娘这些年来,也就记录下这百余首。娘陪你念念。”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随着安林氏柔和的声音想起,安木莲不知不觉地沉入到诗词的意境中,心境渐渐地平复下来。

    念了数十首诗,安林氏合上了诗集,放在安木莲的床头。

    “好了,莲儿。娘累了。这册子,就放你这儿,闲来无事,你便拿起来读读吧。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这里记录的,算是些掐尖儿的诗了。”

    听出安林氏要离开的意思,安木莲总算动了动身子,微微一蜷,将枕头抱到腹前,说道:“娘,莲儿今日挺难过的。那小兔子,一双眼睛单纯地看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却”

    说道一半,声音便有些哽咽。安林氏本已起身,复又坐了回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开解道:“莲儿,在道始皇开国之前,昏君当道,民不聊生。当时,若遇上灾荒,莫说是一只兔子,就是人,都是可以用来吃的。轩辕皇族,不得不说,这几代当朝者皆可算是明君。百姓方才得以修生养息。但是,今日的太平,是用数不尽的尸山血海换来的。自古以来,世人皆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那‘两岸强兵过未休’的日子里,人命,是最不值钱,也是最值钱的。”

    “兵者,以杀止杀。当年的牺牲,成全了如今的太平。”

    “医者,亦是如此。医者手中的柳叶刀,便如兵者手中的强弓利箭。你今日的心慈手软,日后,于你的病患,便是最大的残忍。”

    “好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等你把这本诗集读透了,娘再给你送其他诗集过来。”

    “若是渴了,就喝点莲子羹。腊雪,走吧,不要打扰小姐休息了。”

    言罢,众人离开,留下安木莲一个人。

    同一轮明月下,外皇城侍卫队第六候选处的一处屋顶。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费劲地爬着墙。眼见着就要够到屋顶的瓦片,忽然一脚打滑,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谁?!”不远处,一队刚刚巡逻而过的御林军,听到声音折返了回来。

    在御林军折回前,另一道身影轻巧地蹬着几处落脚点,攀上屋顶,顺带将先前笨手笨脚的身影一起提溜上去。

    此时,屋顶上已有三人,正并排仰躺在屋顶,遥望星空。

    巡逻的御林军折回后,四下查探,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便又离开。待他们走远,屋顶上传出一道无奈的声音:“苏兄,你昨日可是一语成箴啊。我们当时真该把这个笨手笨脚的斥候换了。”

    “安兄,看来,比起担心刚刚提到的那些队员是否会被收买或者胁迫,我们更该担心的,是这个斥候会不会在对战时笨手笨脚地被人抓了去。”

    “哎哎哎,我说两位老大,你们别这么挖苦小的啊。小的这回可是有新消息的。”

    “嘿,那天知大人,您老是又开天眼瞧见了啥?”

    “就在不久前,吴御医给侍卫队的一名执事送药过来。”

    “天知大人,您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太医院的人给侍卫队的人送药,这算什么消息?”

    “吴御医是江院使的学生。若江院使不刁难安家,安兄和安伯父理应是太医院的人。”

    “军师大人说的极是。小的刚刚把那名执事的身份摸了一下。那名执事姓朱,他的屋里备了抽签用的箱子,当是负责对战抽签的执事。”

    “哼!江家!真是贼心不死!”

    屋顶一阵静默。

    忽然,一道身影暴起,越过一人,扑向最边上一直没开口的人。

    “砰~”瞬间,那道身影被打飞起来,摔下屋顶。

    下方,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该死的闷葫芦,老子早晚要揍你一顿。不然老子就不姓阮。”

    屋顶上传出三道笑声,两道轻笑,一道幸灾乐祸。

    “手下败将。”这道声音,浑厚低沉,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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