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 22.男装女相(22)
    身子沉得厉害,只觉着意识昏沉沉浮,似深海浮光,若得隐现,似眠似醒,半昏半明。心下什么极力叫嚣着,要出得这深浓墨色去。

    “醒醒,醒醒!”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冰凉又温暖的触感,似乎有何许人在他的耳畔大声呼喊着他,可不知是否因着意识不明,连带着身体亦迟钝了知觉,声音似从极远的地方出得,破碎断续传来。努力控摄着心神,试图唤回身体感官,可始终似差了些许,如触手可及的浮木,略沾得分毫,便又迅速飘开。

    “谢谢你,请代我活下去,完全我父母心愿,让容国昌明兴盛。”虽然阖着眸子,但这回,似乎有人在耳畔温柔地对着他低语,全然听得分明,那是——他的,不,抑或者该说,是真正的原身?试着动唇齿,可意识却似同身体分离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我能听得到你心里的话,”声音再度响起,“我这最后的一缕残魂,已然睡了许久,若非因着今日的机缘,我怕是再不得醒的,观了这些日子,你所做的,比我更好,我信你,会替我寻得这活下去的意义何如。我想,我所得的最后意义,便是今日为着你安眠于此,回去罢,他们,都在等你。谢谢你,容与。”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到了身体知觉,只觉着背后似被一柔和的力道轻轻推了一把,身体似轻羽般翩然,渐渐浮起,深海透下的浮光渐息分明作亮,映得眼前一片光明,终于,异常轻盈,全身都似浸沐在了温柔光华中——

    “容与,醒醒!”终于艰难抬开眼皮,他看清了面前情形——

    卓言眼眶熬得通红,面容显见着也憔悴了许多,鬓角散发凌乱,坐在他身旁,紧攥着他的手。见得他启开眸子,卓言立时朝着外间出令道:“梓芳,温好的药立时端上来!”“承!”外头脚步声不断,人影重动,应是围了许多的人。

    “怎生这般邋遢了?”试着动唇,到底是吐出来字音来,他虚弱着声音,试着抬腕,欲要替他理开鬓角发丝,到底没力气,只升至了半中,便无力垂落了下去,苦笑起来,“身子太是不济,连这般都做不得了。”“莫要再说话,好生养着精神,”卓言立时暖住他的手,将掌心温热缓缓渗入,眼角边不觉落得泪下来,顺着面颊淌下,沿着下颚滴入二人指缝间,微微濡湿肌肤,“你都足足睡了六日了,若不是心律一直稳着,期间还断续说了些子话,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要这般一直睡下去了。”“我饿了。”陈容与微微翕动指尖,同他指腹相触,微微阖了眼,复又缓缓启开,道,“想得吃那些子好吃的。”“好,”卓言定定对着他眸子,抬手拭了眼角泪痕,徐徐展开笑颜,温声道,“一会儿先将汤药吃了,这般肠胃空着,可当不得一下子就吃干食,我让清河去膳房给你备下粥食,如何?”“好。”嗓子干哑撕疼得厉害,他不由微微咳嗽了几声。瞧得这般模样,卓言立时将他扶起,令其靠在自己怀中,会意地自梓芳手中木案端来了汤药,于唇角边微微吹了吹,略闻了味道,清凉微苦的气息,递到他唇际,柔声道:“来,赶紧着,把汤药喝了。”陈容与启唇,听话地全数服下。汤药浓黑,服下去似烫火烙了喉咙,火灼般疼痛,可旋即就褪了火气,上来清凉回甘滋味,一分分熨帖着抚慰肌体,暖意徐徐渗入,将血脉渐渐暖起,寒凉身子渐得暖和起来。“如何,可好些了?”瞧得他眉宇舒展开,卓言心下大石也终于落下,可低眸看着他依旧泛着寒白的面容,心下又不免揪起,“这回好起来后,再不许这般操心了,吐血,你可知这是如何的事?!以后可再禁不起了。”“知道了,”陈容与倚在他怀中,吐气幽微,静静阖着眸子,轻声道,“那今后我就抽个三成心思于这些子事上,再不这般了,旁的得烦着你们些,由你们料理了。”“我和清河自是会替你分担的,”卓言望着他,眸间言不分明的心绪,纷繁不清,心疼、忧切、关怀,似皆有之,溶作一团深墨,漾开在眼底,“以后,便将那些子奏疏分类归好,我拣着觉得要紧的,再说予你听,如此,你只消看那些子大事便好,细处上,自有我们替你周全。”“嗯。”汤药中掺了静惠子,同枕珠一道煮开,最是安眠静息、回固元气的功效,陈容与说了这片刻的话,便觉着困意绵绵涌上眼皮,怀中清甜寒澈的水音花息,一道催着他入了睡眠。

    “好好睡罢。”卓言抬手,顺着他发丝滑落,停在他面容上,覆住了他的眉眼,轻叹着,以微不可察的声调,似是喃喃自语着,“你可知,若是你这回当真离了去,我会如何?”“”怀中人睡得安和,自是听不到他的话的。“念想之物都尚未留给我呢,容与,”他轻声,“你最是守信的人,既是答允我的,便断不可失信了。”

    窗外,细雨缠绵,云梦泽薄雾浮起,绿意醉染,最是一等温柔和景。

    时日从容去,岁阴不复来。

    开春的雨难得停了时候,云层破开,开出了那等红日烈阳。

    歇养了足大半月,于桃林间寻了一处僻静地儿,设下地铺,足铺了四层,身上盖着织得细密的毛毯子,陈容与倚在花树下,金晖自林叶空隙间散落,些微洒落在身上。得了阳光,身上暖溶溶的,最是舒心。

    春和景明,水波不兴,桃枝夭夭,灼灼盛华。

    “来了?”闻得林间脚步声,未启眸子,陈容与出声,嘴角些微勾起。听着步子声,渐走近,在他身边停住,就着他坐下,来人轻笑起来:“这晒了好一会子的太阳,如何,丹田内的寒气可有好受些?”“早好了,何来你说的这般厉害,”陈容与挪身,靠着他肩头,侧首倚着,轻声,“外头要紧消息来了?”“来了,”卓言瞧了他一眼,沉声道,“那北云王子,总算得是安然抵达帝京了。”“围观瞧热闹的百姓可多?”他笑笑,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他腿上,“这般名声的北云第一美男子,总不致落得孤芳自赏罢。”“可不是连路都轻易行不得了。”卓言笑言,任他靠得舒服,温柔替他理着发丝。“你可有去亲眼瞧见?”他追着问话。“现下我第一等要紧的大事都还没好呢,哪里来的工夫去瞧,”卓言挑眉,笑意温和,“便是再好看的样貌,不也越不过你去。”“这般的情话,轻易说得出来可是要烫嘴的,”他忽地睁开眼睛,眉眼弯弯,笑道,“若是同旁的女儿家说了,我保准她感动得了不得。”“旁的人,我便不会说这般的话了,”卓言温热指腹贴上他面容,轻柔划过,“那早允了我的念想之物,你预备着什么时候予我?”“这般急着性子可不好,”他却不直接言明,反挑开话去,轻笑着道,“我现下还在着呢,却急作什么。”“好,只要你当心自己身子,那便一切都好,”卓言宠溺着顺着他的话道,“再一会儿便上船,回书阁去,清河已经等着了。”“晓得了。”他沉沉阖眼,“我且小睡一会儿,到了时候你叫起我便是。”“好。”卓言颔首,看着他安好睡颜,微笑。

    鼻尖传得清幽香气,远远近近,寒水意味,又似暖香暧昧,交织一处,却不突兀。

    启开眼睛,已是在书阁之中了,睡在素来作得小憩的软塌上。陈容与半支起身子,下意识看向身旁人,嘴角勾起:“你不唤醒我,反直接带着回来了?”“公子,”卓言侧边坐着的清河舒展开眉宇,浅笑道,“见你方才那般睡姿,想来谁都是不忍心惊动的。”略看了他一眼,陈容与收回目光,敛了玩笑意味,神色认真道:“这次允了你出去探听消息,如何,于这楚誉,可见上了?”“街上混在人群中见了一面,”清河颔首,沉声答道,“印象颇深。眉眼生得好,看着无害,但那眼神,虽然只瞧得了一眼,总隐隐觉着危险,看不透,倒有几分——”顿了顿,看向他,却再没有说下去。“直接说得便是,”陈容与眉眼淡淡,下床,走得书案旁,于椅上坐下,抬眸。清河敛眸,沉声:“总觉着,虽然样貌旁的都很不像,可隐约着,第一眼予人的感觉,却同公子像极。”卓言微微蹙眉。陈容与神色却丝毫不显起落,淡然问话:“现下可在何处住下了?”“清理了旧时的世子馆,重新着人安排了其间布设,已是在世子馆安顿下了。”清河答话。“世子馆,地方倒是雅静,”陈容与闻言,抽出一卷碧潮纸,四角拿镇纸镇住,研开墨,执笔,沾染得宜,自窗望出,瞥了一眼,落笔书写,“今天的好天气久不得,帝京春季多雨,过了今日的好日头,再几日,这雨,怕是又要来了。”

    “可不是又要变天了。”卓言望出窗去。

    清河顺着一道观望出去。

    窗外,日头暂隐,泽上清风起,云卷云舒落。

    金晖余后,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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