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 18.男装女相(18)
    不多时,似是一晃眼的工夫,悄然着时日,便至了这各国上下最欢庆盛大的迎岁节。

    守威将军,明府。

    “朱文描金云漆纹帖子可都细看着一一着人写好了?”珉和公主身上着了一袭剪裁得宜、瞧着细处异常精致的冬日盛服,端起茶盏,微抿了口茶水,淡然问话道。“承,”李管家毕恭毕敬低首答话,“这生辰宴的名单过了夫人眼后,我和陈管家再一处确认了三遍,这才着下面的人去写的请帖。按着夫人的要求做着的,断然不会出何许差错。”“嗯,”珉和点点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瞥去一眼,虽不过一眼神,然威仪具现,丝毫不掩王族的出身做派,“写好了,就你和莫离再过一遍眼,然后通呈上来,我最后再略略瞧几眼。催着下面的人精细做这活计,若是得好的,这迎岁节的年节礼我自是不吝惜赏的,可若是做得出了岔子,我眼里见不得的东西,其后何许,他们自己心下有数。”“承,”李管家应声,接话道,“我和莫离自会盯得紧,料算着进度,约摸着明儿个就能呈上来让夫人您过眼了。”珉和略颔首,放下茶盏,问话:“明予呢,他现下可起来了?”闻言,李管家立时从容应答:“三公子已经起了,方才六儿来回了话,说三公子吃了盏云酥酪,些微尝了口今早熬的菌菇草蘑汤,扒了几块新鲜炸了的鱼饼子,就着云香酱吃得好滋味。三公子让人留了话,说是同商家的公子下了约,预备着外处见面,午间恐是不回来进膳了,晚上六时前定然回府来。”“晚上六时?”珉和微微蹙眉,随即便又舒展开,颇多了几分无奈,“罢了,只是现下这天色沉得早,你们算着时辰,早着人预备着门口接好,回来了立刻传话来。”顿了顿,眼珠微转,她望向李管家:“我记着,你同我提起过,商家那商沈仪前些日子颇出了些大动静?”“承。”李管家点头,忙道,“可不是出了大动静,这商小公子亲自主持着,彻查了商家这许多年来的积账旧账,把昔年来的亏空都给填上了,又大开门路,招了许多新人进了商行门面做事,那些个做了错账、假账的,各个都给打发到了旁家去,也不辞退了人,这名头也用得妙,着实让人说不出错来,这手腕用得,可高明着呢。”“原先以为这商家到了这代怕是积重难返,”珉和颇有些感触,轻声叹道,“却不想沈仪这孩子现下倒是想通了,竟有得这等好心思,这般看来,这商家当代,怕是又是来了好时候了。”“可不是,”李管家说着也不无唏嘘,“商小公子难得同咱们三公子交好,又一道去了那处,怕是得了那里高人指点呢。”一提及这个,珉和难得地目光沉了沉:“明予这回出来,瞧着确是长进了不少。”喝了口茶,珉和起身,走向外间,对着身后李管家淡然道:“走罢,时候差不多了。”“承。”李管家立刻快步跟上。

    一等碧居,淬月楼。

    厢房内。

    于绮窗边坐下,卷起珠帘,现出外间琉璃冰雪。迎岁节期间,帝京最是一等繁华景象,各家备足年货,着装新裳,街道上迎人来往,最是热闹之相。

    “你前番日子可好大的动作,现下这帝京何人还不知你商沈仪的名声,”明予望着面前一袭玄服水云朱纹的商沈仪,不由轻笑起来,“想来这年节礼你是早送了去那处的,他可有于你回什么话来?”“我倒是等了多时,”商沈仪从容喝了口茶,对上他目光,嘴角微勾,淡然回话道,“好容易最后是等来了他回送来的年礼。”“他可是说于你了什么?”明予亦吃了口茶,旋即放下茶盏,略略挑眉,等着他的回话。“给老爷子的药方子,”商沈仪接话,“还附着一道送了那等稀罕药材来,再予了一本膳食谱子,今岁的这回宫廷夜宴,这其上的菜色便是照着此间做得的。”“怪道感觉风格改了许多,”明予恍然,“原来今岁的夜宴是你们商家承责的?”“算不得承责,”商沈仪淡然一个眼神过去,“不过是旁侧协助稍许罢了,菜色上,早是定下来的,轻易改不得,就拟照着改了细处和主味口调。王膳司的诸位膳厨们一起过了味道,吃着觉得好才最终呈定的菜色。”“偏了话了,”明予正听得认真,忽地回过神来,忙道,“赶紧的,他可有给你递何许话?”“自然是有的,”商沈仪拣了些葡萄细干于掌中,慢条斯理地含下一个,“不日你生辰,我预料着他应当也是会备了礼给你的。”“我亦是这般想着的,”说起这个话题,明予眼睛不由亮了起来,“还当真期待得紧,真不知会是何许生辰礼呢。”“他心思巧绝,我自是猜不准的,”商沈仪笑笑,道,“不过你的那份礼,我自是已经备下了。”“怎么,七日后你不亲来?”明予敏锐察觉他话中意味,回道。“得了许多子事,这回怕真是腾不出时候了,”商沈仪略带歉意道,“同祖父吃过了迎岁年宴,明儿个就得出海去了。”“出海?!”明予难得地讶异。出海为商,往往所获丰厚,但高利亦意味着其后隐匿着的高风险,海上出行,稍有不慎便至轻易丢了性命,海上不同陆上,风向或是洋流流向出了稍许变故便可能引得大变故,可对应的,各国之间,尤其是那些不曾接壤的国家,要与得他们做生意,最快最好的路子,就是海上商运。沈仪这般——

    “可是他同你说的?”明予立时道,眸光浮动,“依着你的性子,可不似这般轻易会下得如此决断的人。”“你倒是猜得准,”商沈仪不置可否,望着窗外盛景,轻笑着道,“他于信里同我说了商家今后的事,也同我细细阐明了那前景道路。自然了,若不是为着他这封信,便是我一时起了这个念头,你可觉着我祖父会轻易允了我去?”“商老能这般信任一人,着实是难得,”明予笑笑,“看来,他在你祖父心里的分量,只怕是较着比你还重要许多呢。”“要是他愿意来我商家做事为谋,”商沈仪望着明予,不由好笑道,“你觉着可还有我哪里的事?”“若是我是商老,”明予颇作认真地点点头,“我自然是让他打理。你,就随着他一处做事,看着学上几分,日后也就成了。”“还真是不留面子,”商沈仪笑得开怀,“我可是下了决心要让他高看一眼的,如今可是留足了心力打理事宜呢,等着这回出海回来,我一定于你和他着一等好礼。”“那我便等着了。”明予挑眉。“自然。”商沈仪自信回笑。

    和光居。

    温泉台。

    夜色渐重,皓月当空,星点闪烁,些许光华,映得浓黑墨色天幕。

    天幕之下,徐徐暖气升腾而上,氲出白茫水雾,旁许,素来只得于春夏秋三季盛放的植卉皆生得极好,花苞吐绽,暗香浮动,全然不似这深重寒冬应有的模样。

    “这璊炎玉果真是集自然造化之物,”身上裹着一层极纤薄的云丝蚕衣,浸身于这处炎泉引得的温泉水中,陈容与阖着眸子,靠在打磨得光滑无皱褶的玉石壁上,轻声道,“卓言,如何,东西可着人皆送出去了么?”“你说的,我何尝错过时候,”卓言亦是着了一袭相近的素青色蚕衣,浸在这暖泉中,闻得他开口,睁开眼睛,望向他,笑靥隐现在这浮动水汽间,笑言道,“自然是一毫不差的。”“明予的生辰礼不日就便要临近了,”他微微出得一口气,启开眼帘,睫翼颤动,滴落凝于其上的白汽而成的水滴,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波澜不惊,静静对上卓言的视线,“你可有何许说道么?”“我以为,你自然是早已经思量好了的,”卓言唇角弯起,弧度愈发分明,隐现水汽中,这般容色愈显得清隽惊人,“可还有我何许需要操持心计的?”“只是有了大底子的思量,”会了其话间意思,陈容与颇有些无奈地笑道,“可哪里同你说得那般,自然是需要你操持的。我现下这身子如何情势,你恐是较我更分明些。那医术上虽说得可保这数载无虞,只是,到底是我自己不善保养,操心太过了些。”“你也知晓自己操心太过,”卓言不由怨了几句,眉宇间却是全然的忧切关怀,“这一整年下来,你自己算算,可是有不动心思好生休憩的日子?尽数都忙着安排诸事不错,莫说是你这般的身子,便是那铁打的好身量,恐亦是禁不住你这般万千思绪挂心的。”“知晓了,”陈容与轻笑起来,面上全然清许适意,不牵怀任何琐事,温声道,“也就忙这一岁,这不是古话说得好么,万事初始难,先时不错,后路保全,正因着是最初的时候,若不早早操心好了这些个事儿,随后若是岁岁皆出得稍许错漏,可不是要真真琐碎死我心肠了?”“早晓着同你说理自是占不到何许便宜的,”卓言也不欲驳话,只是颇似容着他般答话道,“你做事,背后总是有那许多的道理可说得的,驳了一个便再有好多个,我可真想不出,若是你之后入了这朝堂上,可有人能说得过你去,可不是要被你这口齿给辩得无言可论了。”

    “朝堂风云诡谲,诸般交杂错纷,可哪里是这般轻易说得的,”他清浅笑笑,倚着石壁,任热泉温度渐渐暖入体中,活络起肌骨其下一众血脉,“现下,言国公一方中立自是不说的,便是日后新帝继位,自也得依仗这等不世出的人才。清僚那些人最是清高傲骨,个个都是不惧生死的,也就言沉得了他们一众真心服气,这般粗粗看来,清僚这方大头势力,多半皆是立于言国公身后的。至于太何军事一方,守威将军在外镇守,同珉和公主的两个儿子也随着一道驻守,怕是再得几年,这明家的两位也能封至将军之位,在军中威望自是不必言说的。守威将军明蔚,为人稳重,难得除了是一等将才外,于朝政诸事上也看得分明,不然也不必自请求娶了珉和公主,变相地将一众军权送到了容桓帝手里,消其祸虑。文武之上,文有言沉,武有明世,兼着容桓帝也是那等清明的君主,这容国此代,可当真是好时候呢。”

    “左相苏池呢?”卓言眸光微深。“”稍许沉默片刻,他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能力才识上倒是有几分出路,单论为政处事,也称得上是能与言沉、明世一处提及的人物,只可惜,大局上虽有一等的谋略布划,偏生性子上多了不容人的卑劣之性,大概贫苦出身起来,好容易挣持得现下的高位,便看重权势太过了。嫌弃发妻出身卑寒,得了权位后就纳了那许多出身高门的贵姬来,生生耗死了发妻心血,连二人仅余得的一个嫡女也这般的作践,院廷不安,何妄得仕途高顺。”顿了顿,他的眸中,墨色似水墨滴于清水之中,迅捷溶溢开来,染得一处浓深夜色:“父亲母亲最是一等善良心性,不会愿我为其得报仇怨,再结祸端。我自是不会做得那等低劣行径,只是,他既最看重这权位,不惜除了父亲也妄图登上那誉相之位,我便让他瞧分明了,让其亲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位置,是如何落得旁人手中的。”

    “你已经在筹算了?”卓言微微叹息,心下明了,却亦明晓现下自己只得这般坐观看着,插手不得其中,“这誉相之位,历来是左右二相中出得一位,多由右相提上位子,有了誉相,便无了左相之位,二相唯余一相,权势俸禄上都更高过二相,容国历代至今,出得的誉相,也不过三个,需得清僚、太何都允过了才得,不是轻易当得的。”“我知道,”他勾唇,面上虽沉静一片,可细瞧着了就能看得他眼底那深沉浓黑,似是要将人的心思都给尽数席卷进去,不留分毫错失,“所以,我会是这容国世上第四位誉相,我将竭尽心力,令得容国一统诸国,全这百载之业。”卓言不由失笑,随即敛眸,轻叹道,似是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之意:“若是旁人这般说,我自是不信的,可,于你身上,同你处了这些个日子,也看得你许多手笔布局,我只得说,这世上的诸事,便无你做不到的,只有你不想,唯有你不愿。”

    敏锐觉察至他话中意味,陈容与似有所感,颔首,垂落的一瀑乌发皆浸没于水中,于光下暖折出光泽来,轻声:“卓言,你值当更好的人,以你的容色、才华、权势、出身,我这样一个注定是要早折了性命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值不得这许多的。”“我知道。”卓言立时接着他的话,清冷开口,“只是,容与,你这般的人,大抵生来便是为着倾倒世人心肠的。纵是你那般如旭日下山间的雾气,望着便是要逝去的,看不分明,又无法攥握于掌中,你只要那一笑起来,便足以误了多少人的心尖繁花。”说着,他伸出手,看着水汽在掌间渐凝成水珠,目光容远,似是不着边际,轻声道:“我曾同母亲学医之时,见过罂粟之花,那花开作一片之时,满目花海,明艳惊人,取了其汁,熬作的汁液,待得凝成了形状,称作阿芙蓉,可不是极美的名字,镇痛入药都是极好的东西,只是,若是不慎用得多了,便会上瘾。所以,母亲告诫我多次,在用这味药时,用量必得斟酌再三。罂粟,便是如此一种极美却带着会噬人心魄之毒的花物。那些沾染了阿芙蓉之毒的人,一旦成了瘾,想要戒除,便是再难不得了。”

    “我很像这罂粟么?”认真听着他说话,闻得此言,陈容与不由出声,轻笑起来,只是却多了几分喟叹神色,“知道么,古往今来,所有将要被摧残殆亡的事物,在走向死亡前的时刻,总是显得格外美丽动人。转瞬即逝的,将要毁灭的,注定消逝的,这些都带着惊人的美丽,让人无法移开眼睛。而他们最美的时刻,就是死亡的那一瞬。人一面求生,一面求死。只是,多数人只知求生艰难,为着生活拼尽全力,却不知,自己内心深底,于这死亡,其实亦是在隐隐地渴盼着。见证那些至美事物的死亡,会触动他们心底这些微的波澜。悲剧,就是将美丽撕碎残破,看着它们走向毁灭的时刻。我这般,是注定着走向死亡的人。你所说的那摄人心魂,大抵,便是这般的缘由罢。”“看得这般透彻,却不会太伤悲了些么?”卓言垂眸,看着水珠滴落,在水面上滴出圈圈涟漪,眸光隐现于发间,看不分明。“正因如此,向死而生,才更要活得精彩,不是么?”陈容与忽地伸手,纤细手腕扣住他的腕节,顺着而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缠,对上他深沉目光,微微一笑,“好容易挣抢回来的性命,怎么都不能辜负了。”“我陪你。”卓言望着他的眸子,只觉着自己心神都似融在了其间,下意识脱口道。“好。”陈容与认真地望入他的眸子,沉声,“卓言,我许不了旁的于你,我只愿你一生顺遂,安然此世。我死后,所有的一切,就都留于你和清河了,在你们手中,想来,也不会埋没了。”

    “人生长途漫漫,星辰,不会只有一颗照亮你前行的道的。陨落了一颗星辰,自然,还会再有的,明月依然,旭日,自亦是依旧的。”

    “”

    仰首望天。

    银月皎洁,落得清凉光华,星辰数点,夜露深重。

    长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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