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 15.男装女相(15)
    商府。

    闻得外间欢笑声,商沈仪微微抬首,自窗边瞥出一眼,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回到棋盘上,落下一子,眸光沉静:“祖父,这回,到你了。”“当初捆着你去,”商老面含笑意,指尖一枚棋子,望着面前自家这孙子,目光玩味,似笑非笑,“如今瞧来,果是进益匪浅。想是千机公子予了你不少指教。”“祖父,”商沈仪对上他目光,微微一笑,诚心回答,发自心腑,“这些日子随着在店里着实学到了不少事。孙儿,希望自己不会辜负那人对自己的期待。”“沈仪啊,”商老敛眸,颇有些感慨,“你如今,心里终于不是空着了的。你的表现我自也有听他们汇报上来,刻意冷了你几日,今日下得这棋,观你此刻布局,这商家基业,我终是可以放心交予你了。”“不过是略学得那人丝毫罢了,”商沈仪轻叹道,“与他论教这世事长短,我方知晓自己从前不过潜底之鱼,所困于物,亦是自困不出,现下虽走出了这等心缚,可这偌大磅礴,我尚未明晰一彻。”“沈仪,”商老若有所思,望向他,“那你今后,何许打算?旁的不论,以你现下能力,守住这商家基业并不为难事,我想知晓的,是你当如何料理那些等错杂蔓草。”“蔓草错杂,”商沈仪神色淡然无波,从容开口,“最好的,便是毒火一把焚烧殆尽。寻常的火尚不可,若非得把那根也除尽了。”“大火而起,恐至己身,却且不惧?”商老回以一句。“温徐图来亦可,”商沈仪抬眸,不动声色,再落一子,棋局之上,看似散落黑子,皆因这一子错落连起,活开全盘,“商家今日基业,原是自曾曾祖父这一代方承了王商之位,而今百年期过,已成大树遮阴之势,藤蔓密密,依附其上,现下若再不料理干净,来日必成粘连之势。彼时纵是有心,怕也不免无力了。”“千机公子却是如何说的?”商老不置可否,淡淡笑道,“他想来定是同你分析了此间情由的。”“虽未详说,可此间话理,便值得我思量许久了,”商沈仪忽地轻勾起了唇角,直视着商老眼睛,展颜笑道,“祖父,你且宽心,我心下已有成算了。我虽欲迅疾连根拔起,然也明晰如今商家情势,自然不会这般贸然。”“你既有这般思虑,”商老颇为欣慰道,“我便无需烦忧了。”“我自是不会,也不愿让他失望的。”商沈仪敛眸,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如此,我方得面目再可见他。”

    “秋元良辰,愿其亦安然临风,醉酣沉眠,见闻梦中佳景。”

    秋元节过,果不出所料的,接连便断续缠绵秋雨。

    雨打残荷,染得群山绯红,雨丝细密缠缠,点足水泽湖面,留得圈圈涟漪足迹。云陌泽上,一叶秘青画舫泊于其间,自上望得,似融于这碧青湖水中,毫不兀然。

    陈容与在画舫船头,未着雨蓑,静默而立。细密雨丝缠连交错,凝作雨链,勾破空气。伸出手,于掌心中接了少许雨丝,雨水汇集,不住滚晃着。雨丝绵密,自发丝垂落,淌下面颊,于下颚处最终滴落。

    “容国帝都,处北境,春秋寒暑分明,这深秋的雨,同南境遂州春日的梅雨一般,会断续下上许久。”闻得身后步足声响,陈容与覆手,任得掌心雨水落于船板之上,望着水天一色,薄雾迷蒙,轻声道,“容国帝京,常年因得靠海之故,颇多雨水,可细算着,论雨,仍当属这深秋之时的寒雨,细而不碎,最是凄美,便是赏雨,亦是值当这一回的。”油纸竹骨伞面绘了一斜杈而出的老枝,枝头几点堇紫花苞,徐徐停在上方,耳畔响起他温柔的声音:“帝京秋雨,虽是凄美,只是到底凝了寒气,若淤于肌体,不免又要伤寒,恐是要许久才回转的来了。”“卓言,”陈容与轻笑,转身,微微抬首,撞入他的目光,抬手,抚上他的面颊,“你且宽心,我现下的身子,足喝得了这许多汤药,最是不惧那等子寒气的,寒雨再如何,到底,不过些微罢了。”抬手,轻柔地将自己的手覆于他的手上,卓言似有些无奈,又似含着温和,“且还是进去说话罢,一会儿你若是起了兴致,我再陪你出来,只一点,纵是要出得赏雨,到底,把那件雨蓑穿上。”“好了,我皆记着了,”陈容与难得说话时多了些许娇软意味,倒是流露出几许女儿家的妩媚,“便是不穿,你定是不允的。”“”略看怔了几分,回过神来,卓言执起他的手,走回内间,伞面低挂,掩了其下二人身形,“知道便好。”

    内间。

    竹帘子隔开内外世界,里头煨了适量晴雪炭,又置着几盆香气清郁小月桂,花暖生香,最是一等闲情雅致。

    卓言剥着香瓜子,剔出瓜子仁来,置于其旁的小碗中,说笑着同他讲这素日来闻得的新鲜事:“商老那得了话来,说今载自各州城收得的米粮、木材、炭火都已由商沈仪亲责,快着时日便登记完了册子,送了第一回的东西入了宫里。这倒也罢了,谁想他竟以初次接手事宜的由头,直接越过了族里原先的人,另又着了五十个他自己新挑出来的人细查了往岁的账目。现下,那些个从前的假账都出来了明面上,这些旧账自是都不好查的,莫说追回来,查下去也得是大力气。他却发了话,算得干净的,那账目上多少亏空算清楚了,少了的银子又归在哪家头上,只要账目证据都搜罗的全,最后寻得到去处,便取其中追回来的百分之一作打赏,都算在各人名上,这话可了不得,谁不知这些个账目,单是一笔上得了册子的,起底的也得是千余来的数目,这许多笔算在一起,数十万的亏空自是免不得的,这百分之一的酬劳,可不得让他们个个拼尽了心力去追下去。这般,竟生生将这些年的错账假账乱账都算了个干净,没一处落得的,那旁支几家原先着还想旧账混过去,却不料压根没动用先前的精算班底子,直接起用了新人,还做出这般大动静,又有凭证,自然是个个伤筋动骨把吞下去的本又重新给吐了个干净。你莫说,真看不出这几家连在一处,除却那等流过手的现成银子,借着名义在外招摇,收受财物东西,这许多年竟吞下了近百万的金银。”“百分之一的作为打赏,”陈容与闻言,吃了一块红酥花糖糕,亦是不由得轻笑起来,“他倒是好法子。若只是为着素日月俸,自是最嫌这等事琐碎,哪里会肯尽心。可若是为着自己,还是这般大的进账,又明说了谁做得一笔清楚便归得赏金于谁名下,这般有了动力,便是不用旁人催,怕也恨不得日夜不睡追着账目不放。如此法子,倒是亏得他想得出来,这般短时间就料理干净了先前积下来的一堆子账目。”“可不是,”卓言眉眼含笑,接着他的话道,“那旁支几家借着主家过活,素日奢侈惯了,比正脉的还要没个正形,原看着便是积重难返,现下商沈仪这突然一击,如何不被剥了个干净,没现手银子便拿许多勉强抵了账目,这价格自然更是高估不得的,就是按着市价还低了三成,可别家又不肯收,这般算来,还是他借着这机会将几家数年来的底子都给吃回了个干净。如今这商府可热闹了,较之从前,订下了新规矩,还设了许多新部。又因着这会子的事,商家都晓得了这新主子的厉害,看中人才,舍得下本打赏,这次传了风声要再招人,许多有才干的新人都争着上去,全是指望着进去施展才能。于那些个混吃等死、仗着有几分说头的老人,现下都给径直分到了那旁家去,可不是连说情的地方都没得见了,更还得于那旁家受气,当真是手段高妙。”说着,将剥了足足小半碗瓜子仁的小碗推过去。“他本就是一等聪颖之人,”陈容与从容接得,拣了一捧于掌中,入口细嚼着,口齿生香,容色淡定异常,“这般看来,今岁和光居冬日里的年货便无需担心了。”“哦?”卓言略一挑眉,等着他下文,饶有兴致。陈容与微抿了口茶水,抬首,予了他一个清浅笑容:“待着时候看便是了。”

    卓言会意轻笑,低首,继续手上动作,忽地似想起了什么,自窗望出。

    清风徐徐,云陌泽迷雾渐浓,水纹漪动,吹落群山红叶,飘落水面,似一上红软缎。清汽氤氲,天水素碧,宛若水墨画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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