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怎么掩藏,月浅的眉眼之下还是有些许的期待的。
甚至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只是这些都尽数落在了齐矜的眼中。
齐矜眼中波光一动 , 看向了数九。
数九遥遥走来 , 似没瞧见月浅期待的容光,眯着眼看着立于假山后对峙的几人 , 脸上冷清清的 , 看不出是什么心思:“八皇子这里好生热闹。怎么?殿下这是背着圣太后,自己私下弄了小宴会么?”
如今的皇帝昏庸,圣太后垂帘掌政已成定局 , 卫宁胆子再大也不敢叫圣太后抓到小辫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
从小养大 , 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数九,你休得胡说!“
卫宁见数九走来 , 他愤怒地咬了咬牙,面色沉了好几分。
数九是圣太后最得意的面首,如果这话传到她耳朵里,自己怕是不用活了。
外面都看圣太后与八皇子母慈子孝 , 实则两人是什么关系,也只有八皇子自己知晓了。
他乃是圣太后的婢女爬了皇帝的床的产物 , 圣太后一生要强 , 又如何会真心对他好呢。
数九展颜,勾着手指放在唇上,妖冶一笑:“胡说?殿下怎知太后会不会信呢?”
卫宁不语 , 自知不是数久的对手,只是心底总归是不屑的。
是如何从一个下等太监成为如今高贵的九千岁,别人不知,难道他还能不知么?
不过床上功夫了得罢了。
没有根的太监 , 也有的是办法取悦女人。
只是那些法子有多恶心多下贱 , 卫宁不屑去了解。
数九似也不在意卫宁轻蔑的态度 , 扭头看向齐衿,笑容敛了几分 , 艳如妖邪的绝美脸庞倒是比之前清透了一些。
“齐矜,怎么去了这么久?本座以为你在哪个小娘子的怀里睡着了呢 , 正想派人去叫你。”
齐衿瞧见数九,脸上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 执着月浅的手上前,朗朗一笑:“九哥说笑了。不是九哥让我过来看看么,我正要回去了。“
齐矜不敢告诉数九自己是在前面瞧见了月娘的身影 , 心里一直挂着才跟到这后宫中来的。
数九有洁癖,他的东西不许任何人染指 , 这点齐矜明白得很。
只是月娘,他越瞧越是不寻常。
“事儿办妥了?”
数九的目光终于缓缓停在月浅身上,瞧见她一身伤痕,眉眼瞬间染上了一抹戾气,“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月浅惶惶,赶忙低头 , “门主 , 是月娘无用,还请门主责罚。”
那个侍郎公子的脑袋已经不晓得被刚才那群太监们丢到哪里去了。
月浅四下张望,一片血色的雪地里人头乱堆,心下更加慌张了。
数九啧啧冷笑,“责罚?罚你什么?”
数九这话不像是问句,因为没有给月浅思索回答的时间,他微微一挥袖,对着齐矜抬了抬下巴:”齐矜,你带她回去。”
齐衿点头,他正有此意 , 转身扶着月浅的手臂就要走开。
月浅摇头,站着不敢动 , 仰头对上数九的眼 , 语气坚定:“门主,月娘不走。”
门主还没走 , 她这个下贱的青灯怎能擅自离开。
况且 , 阴门之中,从没有让门主帮自己完成任务的道理。
月浅回头瞧着那被丢弃在雪地里的头颅 , 暗红的血液早已凝固 , 只剩一点惊恐化在上面 , 阴森森的,散也散不去。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的任务算完成了么?
应该不算罢。
她不是还没将侍郎公子的首级交给他么?
不管数九要用侍郎公子的脑袋做什么,她要做的就是把那头颅交到数九的手中。
只是那头颅如今跌在了雪地里,离数九的手掌心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
数九一边听着月浅说话 , 一边却将视线淡淡地停在两人手掌相交处,片刻后便移开了 , 面色浅淡 , 无人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月浅一言说完,数九皱着俊朗的眉 , 不耐烦地挥手,“下去。”
对于数九这样的人来说,两个字的命令就已经是展示了他心中极致的不耐烦。
月浅若是还不知趣 , 便是真的蠢了。她抖了抖手 , 立刻想起那些阉人在自己身上进出的场景 , 心下一阵怆然,不敢再留下污了数九的眼 , 垂首福了福身,轻声道:“妾身告退。”
齐衿怕月浅身子太虚走不动 , 见此便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想到男女有别 , 遂又放开了,只探出一只手虚扶着月浅盈盈一握的手腕。
齐衿回头对数九轻轻点头,没瞧见他阴森森沉下的眼 , 只当他这是准了,转身就要走。
“慢着。”
卫宁本也不是好相与的 , 之前只是被数九的下马威唬住了,此时回过神来,他自然也瞧见了那具无头男尸,以及侍郎公子早已凉透的死不瞑目的头。
左侍郎家的公子。
死得好。
解了他心头之很不说,也给了他机会咬死数九这个阉人!
突然有了注意,卫宁眼眸微垂 , 伸手指着月浅 , 一字一顿道:“齐将军走可以,她必须留下。”
“这女子适才杀了左侍郎公子一事,还没解决呢。
这事儿千岁大人怕是不能抵赖了罢?皇宫之内,公然杀害朝中大臣的家眷,性质恶劣,本王有权将她移交忠人府治罪。”
卫宁冷笑,“浅浅,哦,不,月娘是吧?你是自己走还是本王让人押着你走?”
月浅抬头 , 平静的盯着卫宁。
人是她杀的,若是要追下来治罪 , 她不会抵赖。
只是她心中笃定 , 这事儿数九自有手段解决。
毕竟,是他要的侍郎公子的人头。
“八皇子说是本王的女人杀的?”
数九甩袖上前 , 指着远处的尸首 , 倏然一笑,眼角眉梢都是诱人的风情,“本座偏要说那人是八皇子你杀的呢?
据说八皇子与侍郎公子上一次因为一个女人闹到了要杀人的地步吧?
你们两人积怨已深,如今却说这人是我手下所杀?
王爷,你说太后是信你还是信我?”
闻言 , 卫宁脸色巨变 , 勃然大怒 , “数九,你敢!”
“你应该是问本座想不想。”而不是敢不敢。
“月娘,过来。”
数九斜了卫宁一眼,侧着妖冶的脸庞,对着月浅淡淡然地勾了勾手指。
月浅惶然 , 挣脱了齐衿的怀抱,莲步移到数九身前 , 乖觉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 嘴唇紧抿,不敢声张。
“王爷 , 你似乎还没听明白。那本王就再说一遍,月娘是我数九的女人,本王若不想让她死 , 谁也不能在本王手里取她性命。谁也不能!”
数九说完 , 伸手一点月浅的额头 , 便让她立即离开。
仿佛月浅离开了之后他还有事情要跟卫宁算账一样。
见到数九脸上染了寒光,月浅不敢不走 , 只能垂头退下。
齐矜与她一起离开。
只是两人尚未从湖边亭台走开,便看到了一处松柏林子里 , 血花四溅。
一青衣男子正挥着剑斩杀着地上的东西。
血光剑影之下,齐矜眼眸一挑 , 认出了那人是赫君。
“赫君?他怎么在这里?”
齐衿跟数九关系密切,自然认识赫君,只是此时在这里看见他 , 难免有些惊讶。
赫君对数九向来寸步不离,若他没能守在数九身边 , 那必是在执行主子的命令。
可数九此时还在跟卫宁对峙,不知赫君此次执行的又是什么任务。
月浅亦凝眉看去。
只是距离太远,两人都看不清赫君在做什么,只能看见他手拿冷剑,似在跟人决斗。
齐衿携着月浅行至赫君身旁 , 正好瞧见他手起刀落 ,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地斩下了一个衣着暴露又怪异的黄头发女子的头颅。
随后,赫君面色淡漠,随手一抛,便将那血淋淋的,还带着死前惊悚表情的人头丢到地上,跟另一堆四散的头颅滚在一起。
肮脏,混乱,恶心 , 血肉模糊的尸首跟一地的血污混在一起,就是最恐怖的阿鼻地狱。
鲜血的腥味 , 浓得让人直想作呕。
月浅早有见惯生死 , 如今的场面尚不及月家满门被害那晚的皮毛。
所以她只是死死的盯着赫君,脸色不变。
齐矜乃是军人 , 战场上的血腥场面比这个还有恐怖得多 , 这些年他见过的死人不说一千,八百总是有的。
有人生 , 就有人死 , 齐矜对这种事向来看得很淡 , 但杀人是一回事,侮辱人命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她们斩成血团子?”
齐矜皱眉看着赫君,再垂眸看着地上那一堆早已被戳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 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尸体。
齐矜心里很不赞同赫君的行为,面色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 “赫兄有仇报仇便是,如何还要辱人尸首?”
赫君抬头看着齐矜 , 眼睛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掌控生命的狂妄 , 自然也不会怜悯生命的无常赫君面无表情说道:“齐将军说笑了,属下跟他们并无仇怨,千岁如何吩咐 , 属下就如何做 , 这是属下的本分。”
赫君说这话时 , 随意地扫了月浅一眼,那望着她的眸光亦是清冷的 , 一丝情绪都没有。
“难道是齐将军也对这些异域来的女子动了心?想要品尝一番?”
赫君眉眼染笑,挑起了地上女尸头颅的一抹金黄头发。
齐矜眼中起了寒光。
果真了。
卫宁刚才差使那些太监侮辱了月娘 , 数九肯定不会不作为的。
他的作为就是毁掉了这次卫宁带入宫的“礼物”。
这些女尸都是八皇子带入宫中准备贿赂朝臣的各色美人。
朝中官员有千,各有所爱 , 有人爱财,有人好色,八皇子投其所好 , 混迹在这些人中十分顺利。
今日圣太后摆宴,酒足饭饱之后无外乎是暖饱思淫欲 , 这些美人似乎是从西域领过来的,说是什么俄族美人,中原难见。
齐矜刚才在进宫之前也匆匆瞥了一眼,这些美人确实是美人,比他见过的美人们更风情妩媚 , 一颦一笑都叫人心中抓挠。
只怕这一群美人飞了 , 那些馋得流口水的朝中大臣们心中对八皇子还是会有些许怨怼的。
毕竟当初为了弄这些美人入关,这些人都花费了不少财力物力的。
“这些都是无辜的女人?”
月浅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只是见到了一只断足被丢到了一边,那只断足晶莹,脚踝上还文有梵文鲜花,十分美艳。
一看就是女人的断足。
皇宫深庭之中,赫君怎么会这般大胆的在这里杀人,还是杀的一群女人?
赫君斯文儒雅,月浅从不知晓他竟然还有这般残暴的一面。
一时间说不出第二句话,只是愕然的盯着赫君。
“齐将军还是送月娘回去罢。”
赫君瞧见了月浅眼中的惊愕 , 只是淡笑着抹了一把脸上合着血的汗珠,说完 , 转身就要去处理尸体。
月浅上前两步 , 急声唤道:“赫君,她们都是……“她其实是想问这些女人都是哪里来的 , 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要被这样的对待 , 只是还没问出口,便被齐矜拉住了手腕。
齐矜将她拉了回去 , 不让她靠近赫君。
赫君看似一身沉稳 , 但是浑身萦绕的都是森冷的杀气。
“月娘 , 这些事儿你莫要过问。”
朝中任何一种权利的争斗都是带着血的。
每个人要想往上走,脚下的阶梯都是用白骨堆起来的。
这些女人的尸体,那也只是凤毛麟角,区区几条人命 , 不过是数九给卫宁的一点警告而已。
这些道理齐矜懂,但是却无法跟月浅说出口。
赫君回头看了月浅一眼 , 纯黑色的衣袍上干干净净的 , 就算浸了污血也看不出来。
他是数九最忠心的属下。
“月娘,千岁叫你离开。”
赫君说完这话 , 对齐衿轻轻颔首,也不再看月浅,自己一个人挑着冷剑 , 将一团团模糊的血肉丢进竹筐里。
过不了多久 , 就会有人来收走 , 然后送往八皇子与那些与八皇子唯首是瞻的大臣府中,或为佳肴或为肉羹 , 都凭千岁的心情而定。
千岁不过是想要让他们明白,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肆拉拢朝臣是种多么愚蠢的做法。
呵。
人命 , 有时轻贱到连畜生都不如。
有的畜生死了尚且不会沦为盘中餐。
“月姑娘,还是走罢。别让赫君为难。”
齐衿轻叹 , 拉走了月浅。
月浅没法一身狼狈的重回大殿,齐衿安排了几名宫女带着她去更衣,自己则有事先走一步。
月浅目送着齐矜远去 , 他挺拔高昂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就像那年他远去边疆 , 也是如这般头也不回。
任凭阿姐如何呼唤都追不上他。
月浅凄凉一叹,是了,就这般离开罢。
清风霁月一般的齐将军。
风雪相送,都是带着香味的。
哪像她,洗干净了血污 , 却洗不掉心中的恶臭。
“姑娘?”
小宫女皱着鼻子看了月浅一眼 , 眼中露了几分嫌弃,又碍于月浅身份不明,只能微笑着唤了一声:“姑娘,请随奴婢来。”
“好。”
月浅轻声道了谢,在小宫女诧异的打量目光里,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那一身美丽华服竟因污血的浸染,早已成了一团破布一样的东西。
如今的她看起来就好似城隍破庙里的乞丐。
月浅嘲讽地勾起唇角,果然是生在烂泥里的人 , 连身上衣裙都比别人的更污脏呢。
月浅真想沐浴,她想将自己清洗干净 , 想回到纯白的 , 如春花一般浪漫的少女时代。
可惜,这里是皇宫 , 不是阴门 , 没人会伺候她。
她的人生亦只能一往无前,永远回不了头。
月浅面容恍惚 ,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 , 又对皇宫不熟悉 , 月浅没发现小宫女突然带着她拐向了另一长廊。
廊外的风景渐渐明媚起来,告别了沉闷的灰色,廊里的装饰也与别处不同。
连这里的屋梁都要比别处更威严。
月浅没来过,所以不知此为何处。
如果数九在这里 , 他一定会知道,此处便是圣太后的恩泽宫。
恩泽宫。
“姑娘在这里等着罢 , 待会儿自会有人过来带姑娘下去。”
面容清秀的小宫女语气冷淡地对月浅说完这话 , 也不理月浅什么反应,转身急急地走了。
好似身后有鬼追着。
这是有鬼么?
直到听见大红宫门闭合的沉闷声音 , 月浅心里亦越发疑惑起来。
只是,这里好像没人,也不知该找谁问问。
“有人么?奴婢进来了。娘娘?”
月浅转头就瞧见偌大宫殿里华美奢华的装饰 , 本来对一切浑浑噩噩的她 , 突然就有点慌了 , 急忙改了口。
皇宫不比宫外,随便一句话都可能招至无妄之灾。
“是阴门月娘么?”
就在月浅小心翼翼移动脚步 , 哪处都不敢乱去的时候,一个女子清越的声音在她侧前方响起 , 如泉水叮当。
月浅惊了一跳,惊慌地看过去 , 这才瞧见,声音传来那一处正好是通往后面寝宫的门廊。
门廊处站了一个宫装女子,面容比之前那个更艳丽 , 衣饰看来也属等阶更高的那一类。
这女子面色冷淡地睨着月浅,勾着艳丽的眼角说了一句:“月娘果然好容貌呢。”
“阴门月娘在此 , 见过姐姐。”
月浅心里一跳,赶紧福身,委婉地垂下了头,将自己的容貌藏在阴影里,这才颤声说道:“谢姐姐夸赞 , 月娘愧不敢当。”
月浅腔子里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 , 全身都僵硬起来。
不过,很快就释怀了。
既然此女唤的是阴门月娘,想来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就是月家小姐。
如此甚好,也省得她找借口敷衍了。
“既是月娘,那便跟我来罢。”
艳装宫女勾起唇角笑了笑,斜着眼看了看月浅,那眼神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还透着一些看穿一切的了然。
月浅不知这是何意,只能跟在艳装宫女身后 , 迈着小碎步子,莲步前行。
“姐姐 , 月娘有一事相问。”
想了良久 , 月浅终是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垂着小脸,恭敬地问道:“不知姐姐这是要将月娘带往何处?”
“去了你便知道了。”
艳装宫女言语淡淡 , 头也不回 , 一句话就将月浅打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浅第一反应想的是,难道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随后又否定了。
若真的发现她是月家的漏网之鱼 , 应将她提交宗人府才是 , 绝不会带她在深宫里行走。
如今这女子的行为似要带她去见某人。
是谁呢?
月浅猜不透。
不过 , 等月浅绕过华丽的宫门,进得皇宫最私密的寝宫里,又瞧见那个躺在软塌上,妆容华贵的女子时 , 竟是吓得当场伏倒在地,慌忙磕头:“奴婢参见太后,太后娘娘金安!“
圣太后没有在前殿的宴会上,反倒是在这后宫之中等着她?
为何?
悄无声息。
无人应答。
月浅趴伏在地上 , 满手都是汗 , 却不敢抬头细看。
谁敢直视太后真颜呢?
粗粗看一眼便是斩首之罪。
圣太后就这样将月浅晾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叫她起来。
整个寝宫静悄悄的 , 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太后此举明显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月浅却始终不知为何。
除了月家灭门之案,她跟皇宫没有一丝一豪的牵连。
直到月浅跪得双腿麻木 , 冰冷的寒意顺着她的指尖融进了血液里 , 她整个人都开始惶恐起来 , 止不住的颤抖。
房间里的地龙烧得旺盛,却依旧拯救不了月浅逐渐冰冷身子。
“抬起头来 , 让本宫好好瞧瞧。”
等了大概一刻,纤指抵住脸颊 , 正闭目假眠的年轻太后突然睁开双眼,双手撑着塌面 , 姿势柔美地坐了起来,盯着月浅垂垂的乌黑头发,声懒懒地说道:“是叫月娘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