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神秘奇湖 > 《神秘奇湖》正文 第一章 高水清落难吃人滩
    第一章高水清落难吃人滩

    神州中部有一个神秘湖,湖中有岛,岛上有山,位于长江南畔。这神秘湖好一派风光,一片幽雅处,但见:

    岩石千姿百态,洞水绚丽夺目,如同奇海龙宫。崖峰百丈,怪石耸立,林野茂密,草丛横生,实为景观。岛上池、亭遍布,云雾缥缈掠过,尤如天宫再现。横石花径,诗刻连碑,湖光晶莹,胜景别特。红日出落,湖水皆赤。瀑布奔帘,撒出碎玉珍珠般,恰似银带,顺从绝壁倾下,突见瞬息万变,时而扑入云海,更为雄壮博奇。

    这正是传说中的神秘湖。汪洋湖中间有几个颇大岛陆,岛镇上三街六市。有木工、皮工、画工、制骨工、攻金工、砖瓦工、石工、陶器工。有衣肆、坟典肆、药材肆。有绢行、秤行、帛行、肉行、鱼行。有铁坊、油坊、豆腐坊、法烛店等等。奇花异草一千多种。金鸡、青雀、鱼鹰及其它鸟类、鱼类、林植,要有尽有。岛上有纸坊,精通造纸术。百业颇为兴红。

    明朝后期,神秘湖原湖主高歌被称为湖岛之尊,却不明不白殁了。这高歌被称为高大王,逝后留下一儿子高水清。其儿高水清正直青年,妙龄十九,长相潇洒英悍,离开了众乡亲,自行节哀,携了剑,千方百计去捉拿害父元凶。但连其父的尸首也未见着,不仅想起,又是一阵万分心伤,泪水往肚中噬。嫡裔血脉,仅存高水清男儿,在神秘岛湖上寻父遗体,连个音信也没有。为侦其父失踪死亡之案,已流落数月,跋涉得筋疲力尽,浑身筋骨如同散了架一般,那股股汹涌澎湃之朝气已磨去大半。有诗为证:

    花落叶谢天地愁,落魄之子无处投。

    丢魂恰似稻草人,父逝家毁如断头。

    高水清跌跌撞撞,腿如同不长在自身。世途险恶,荆棘遍地,衣裤挂得褴褛破碎,脸手条条血口痂,真真狼狈不堪,恰似一沿街乡乞讨化子模样,被众民看见都厌恶。高水清变得笨碴碴、傻乎乎、呆兮兮,心思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是内疚自怨。饥时吃野果野菜,思忖:“为什么大难临头?为什么倒了血霉?为什么高家基业毁于一旦?”丧气已极的高水清仿佛洪水中一倘佯之蛙,看着一路上逃难的灾民,被水灾逼得背井离乡,更是伤感之极。他惨然以食指作笔,在沙滩上书诗一首:

    千村座落红水边,南北是山好奇观。

    忽然连日滂沱雨,浪下庄院起白烟。

    鸡鸣狗咬人搬迁,房屋已倒几百间。

    苦民泪尽洪流里,何年何月不怕天?

    高水清自幼侠义心肠甚浓,如今却成破落户。流浪到一穷镇,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抢进一酒店,讨吃来着,被新湖主万一飞大王手下秋高殿使几脚踢出门外。正巧遇着高家东歌帮门下左右侠使谢明月、笑中剑,急急上前搀扶少主高水清,避开猖獗的秋高,来到另一小酒店。要了酒菜,二位使侠还未动筷子,高水清已狼吞虎噬,抢光。二位使侠又要来些酒肉,谢明月急问数声,高水清也不顾,不回答,只是大口猛食,只等吃得肚子鼓圆。乐天者笑中剑一个劲只笑,忽收住笑,厉道:“少主,主公大王已逝,我等门客期待你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后继湖岛之尊哩,你却败到这等模样。”谢明月道:“我们的一身功夫都是你爹高湖主传教,我们要为湖主讨个公道。”笑中剑大笑道:“啊哈哈,讨个屁朝灰,少主都饿昏了头。再说自从高湖主逝后,万一飞成了新湖主,被不明真相岛民推为‘湖岛之尊’,成了大王。那众小王,都归顺万一飞,咱们这些小混混也没弄头喽。”谢明月不吱声,只叹长气。高水清气得脸眼发青,咄咄逼人道:“怎么?你们怕了么。”二侠看着少主突显英姿飒爽,虎视眈眈,借了些勇气。谢明月道:“只要少主有信心,不颓丧,我等怕何?”笑中剑道:“少主,你说咋办?我二位门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水清怒冲冲道:“首先,要找到我爹的遗体,从遗体上才可知湖主大王死因。其二……”,笑中剑道:“其二是什么?”,高水清握握桌上的剑柄道:“我都气糊涂了,不能说其二,而是另外…另外,上下左右析剖,我总觉得新湖主万一飞上任这么快,这中间大有文章”。谢明月道:“少主所言不无道理。高主生性秉直,为人德重,定是得罪了谁,莫非得罪的人正是走马上任的仇家万一飞?”笑中剑道:“万一飞就是一肚子恶水,又看不见,何以知晓?”高水清气咻咻道:“阴惨绝毒!恶与天齐!歹毒之极!”谢明月握剑鞘道:“高主待我二人不薄,违师欺祖者,都应惩罚。”笑中剑乐呵呵道:“扯得太远喽,先别离题太远。我们寻师祖湖主的遗体,眼下该从何入手。”高水清倒大碗酒,放桌正中,执剑尖戳左腕,血滴落入酒碗,血酒透红,道:“歃血誓盟,有胆量,跟我走。”谢明月、笑中剑随即歃血入酒,异口同声道:“血往一处流,跟着少主走。”三人分杯,饮过血酒,对天誓盟:“生死与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毕了,高水清望望四周,并无一人,低声道:“一个是吃人滩,一个是神秘岛,咱先去侦哪一头子?”谢明月紧眉道:“多半事出在神秘岛,咱先去那里侦破如何?”笑中剑道:“先易后难,逐步侦完。神秘殿是万一飞的主殿,守卫森严,难进更难出。还是去吃人滩,说不上,高师祖是在吃人滩落难。”高水清道:“再想想,还有什么值得侦破的去处?”谢明月一口一声道:“神秘殿、神秘殿”;笑中剑一口一声道:“吃人滩、吃人滩!”二人争执不下,高水清手捏一根筷子,道:“这样,争执不下,就看天意了。”将一支筷子在手头摇之晃之,道:“我将这筷子扔上空中,如若掉在桌面上,就去神秘殿;如若落在地下,就去吃人滩如何。”二人点头应诺。筷子扔上天,却掉在残汤剩酒桌面中间,高水清捏了剑鞘,厉呼道:“去神秘殿。”二人握剑鞘,猛起而行。谢明月走在后,付了铜钱,一溜烟追了上去。真格有词叹曰:

    一叶落,绿叶落,景色萧索圆何缺?真刀剑影寒,何凶舞鞭錈?猛回首,雾缠岛山脚。

    三位壮士匆匆赶到湖边,望那东歌岛对岸,蒸雾弥漫中,显出一奇岛峰峦,颇觉股股恐怖之色。三侠复仇心切,不怕那对岸子神秘岛天衣无缝,仰颈扫视。高水清更是百痛攻心,唏嘘慨叹,难受无比。谢明月清啸一声,吆喝来一艘船,先付了钱,船便载三位少侠隐没在湖面夜色之中。不等船只靠岸,三少侠已飞跃上礁头,拐湾抹角,捷足先登,藏匿于岸林之中。但见神秘岛护军岗哨遍布,皆肩枪握刀,威风纠纠。高水清从小跟爹练武习文,可谓文武双全,三人轻功也不在话下,只见去势如风,早绕过禁军耳目。三条黑影悠悠闪闪间,已翻墙越脊,潜驱亭弄,落脚神秘殿前林丛里。忽然窸窣一阵杂沓啸响,慑人魂魄。原来护兵雄卫早已如铜墙铁壁,包剿上来,个个长戟铁枪在举。

    突然间,油灯全亮,照得如同白昼。挺出大殿二位武使,皆浑身甲铠,剑已出鞘在握,高水清一眼盯见是前殿使秋高和后殿使谢长天。那秋高傲气啸啸,大吼道:“出来,!束手就擒吧。”谢长天吼道:“贼刺客,快投降,否则将你等千刀万剐。”高水清见笑、谢二位紧张,自己先挺腰握剑跃出。秋高上前几步,笑道:“呵哈,我以为是谁个,原来是死鬼高歌的儿子。原来你是少爷,今个儿你落在本将使手下,可要掉脑袋喽”。又喝令:“拿下!”众将兵一涌而上,三少侠也不示弱,高水清大呼:“杀父之仇,岂能不报,拼了!”双方激战,利刃见血,忽然有一宏亮声吼道:“住手!”众将兵猛一看是湖主大王,个个收兵刃后退。秋高、谢长天拱手道:“禀主公大人,三条恶刺客已被我方伏兵包围。”万一飞从容笑道:“什么恶刺客,你仨何人氏?”高水清怒叫:“万魔头,少装糊涂,我爹死得好惨,我们是来讨血债!”,万一飞镇静自若。秋高拱手道:“大人,叫骂者是原湖主高歌的儿子,他擅闯神秘殿院,违湖规岛法,理当拿下论刑。”万一飞笑笑不语。谢长天拱手道:“湖主大人,如不将三位刺客拿下,湖岛百年法规破例,湖岛之尊的主公大人还有何尊颜,整个湖岛不乱了套。”万一飞笑道:“哈啊,原来是高湖主的少爷,本座有意放你等离去,却乱了你爹高歌原定规法,这…这这,哈哈,真为难了。”高水清怒叫:“万魔头,你笑里藏刀,我非剥了你的臭皮不可。”谢明月也吼道:“头割了碗大个疤,怕死不登三宝殿,有种的上来。”这一激,又热闹了。明灯火蜡高烧,跃跳进院二位武使秋高、谢长天,二剑对三剑,打得昏天飞石走沙。万一飞拍手笑道:“好功夫,好招数。”高水清走近万一飞殿台前,趁那几位猛打撕拼,冷若冰霜,怒视湖主。高水清脸容阴沉,怆怆暗笑,锋刃已不向二武使身上,趁机想一剑结果万一飞。但见那万湖主:

    头缠金纱汉巾,身穿彩绣龙袍。足蹬多星银线飞龙靴,腰糸金边文武双穗条。峥嵘脸膛,温文尔雅,恭谨有礼,豪迈在笑。

    高水清迟迟混打,没可趁之机,只好边打边接近万一飞。见万湖主甚有防备,也是等不住了,那一腔血汹涌。高水清双脚一踮,横空飞剑追月式,直刺万一飞。这一剑是朝万湖主心窝子,早被万一飞轻身一闪,扑了个空。那剑力太猛,扎进门柱半截子,一时拔也拔不出来。上百护兵长戟枪齐上,将高水清、谢明月、笑中剑全擒获。万一飞逼三雄降伏,皆宁死不屈。有道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长疼不如短痛,宁可杀身成仁。休做不孝子孙,岂能图利失义。屈尊降贵渺小人,光明磊落大丈夫。

    三少侠被隔离,分别押三个牢房之中,互不能相见。神秘湖远离京都,朝庭风雨飘摇,那顾得过来,也是:山高皇帝远,岛湖无人管。万一飞登基湖主,神秘岛湖庆典,走马上任,留有善诗作画、色艺双全的二位少女。一位是勿忘我,生得秀美若仙女;另一位竹如故,是行乐洞首雄竹中剑的女儿。那勿忘我早与谢明月相识,得息谢少侠被下狱,便想方设法营救。偏不偏打问不到谢明月在哪座牢房中囚禁。勿忘我焦急万分,竹如故看出她的心思,道“勿妹,三刺客被擒,你却犯病…莫非三刺客与小姐有情义?”勿忘我心思重重,郁郁道:“不错,那谢明月曾帮小女子赶走歹人,知恩不报,才是小人。”竹如故道:“果然没出我所料。咱女流之辈,去营救男人,会落不少风言乱语。”勿忘我道:“不错,杂言也会打死人。不过,我不怕,我非要去救他不可!”竹如故道:“三个少侠,你爱谢明月。还有两个,一定会挑出我的心上人儿…我不怕羞,有啥说啥。这次出来,心中最大秘密,就是要找个心上人儿,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给咱的好机会。走!我陪勿妹去,美女救少侠。”勿忘我知道竹如故是个心直口快、脸厚言多的秀女,但心中很慌,道:“谢明月并非小女子所爱,我是为义而去救他,我同他有义无情哟。”竹如故哧哧只笑,道:“勿妹,不好意思了,你聪明温柔,心细内向,不象我泼辣辣。走,不管为情为义,我都想去。”勿忘我道:“好,咱先去探探。”

    勿忘我、竹如故洒裙飘飘,很是惹禁卫眼目。军禁狱卒知她二位是湖主万大王请来的座上客,也不敢轰她们走。却说二少女来大半天,也是枉然。正愁之间,忽见水沟中飘飘行一小纸船,勿忘我急上前,蹲身捏住小流沟中纸船。竹如故一眼看见有字,道:“拆开,上面有字书。”勿忘我轻盈盈拆展开来,二少女见上面写有两行字,但纸已潮湿,字迹模糊。勿忘我鉴认道:“冤冤下狱,高高水清,如有报信,言谢真心。”竹如故道:“高高水清…是何意何人?”勿忘我省省悟悟,立道:“是高水清下了牢狱啦。”竹如故跃跳起来,道:“机会到了,耐心等待,终于等到机会了。”勿忘我惊道:“什么,什么意思?”竹如故抿嘴一笑,只绕弯子道:“别问下言,只管救人要紧。只要先救出高水清,再救谢明月就太好办喽。”说罢,竹如故引勿忘我,急急顺小沟而上,来到狱牢外。

    勿忘我急得跺脚,可竹如故咬了咬牙,心中早已有计谋。勿忘我憔燥叹道:“狱卒守卫森严,个个都盯着咱,如何是好。”竹如故道:“这些杂种,总胜不过咱俩个情种。”勿忘我觉她说话放肆无拘,性情颇怪,也不在意,道:“竹姐姐定有法子啦。”竹如故诡秘一笑,左手掏出一锭花银,右手掏出一个小纸包,冷眼得意,道:“这两个武器,法力无比。来,跟我来。”勿忘我跟了去,走不远,见一酒肆,锦旗高挂,漾荡半空飘摆。这望杆下,正站着主人,贼眉贼眼瞅她俩。她二人来到跟前,老掌柜正双手斜展向酒门,笑道:“有请,有请稀客。”竹如故大咧咧挺步扬头,道:“少殷勤!拿上等上、一流一、绝美绝的好酒来。”老掌柜矮都都、黑生生、肥乎乎,愣道:“上等上?一流一?绝美绝…哇呀,就凭你俩使得?”竹如故双手一背,左右扭头,大跨踱步,一副高门女子气派,笑道“哈哈,没得么!?”顺手掏出一锭雪花官银,逗得老掌柜眼馋冒金花。掌柜笑得心花怒放,大喝道:“小二,送一坛上等上、一流一、绝美绝的酒来。”小二喝道:“来喽,来啦”。扛出一大坛酒,往旗杆下一放,道:“好酒一坛,快快交钱。”勿忘我道:“这能算得上是一流好酒么?”老掌柜揭盖子,道:“二位大小姐闻见了么,这是宫廷宴酒呐,是请京官用的美酒。”竹如故俯首,已嗅到甘烈飘香,道:“扛到那林子里去”。顺手将银子交老掌柜,矮主子喝令店小二道:“快,帮二位大小姐扛去,扛过百里也行。”

    店小二将大坛酒扛到林里,竹如故又给他些碎银子,小二谢了离去。勿忘我道:“扛到这里,上不粘天,下不粘地,干什么?”竹如故窥得四周无人,掏出那小包,撒开纸。勿忘我大惊叫道:“放毒?”竹如故已将药投入酒坛,只顺手一摇,道:“这不是什么毒药,喝了只昏睡,没事耶。”说罢,急忙跑到林外,大吼道:“店小二,回来。”店小二听吼声,立返身回,道:“大小姐,有何贵干?”竹如故道:“说有人来接酒…等不急了。你帮帮忙,扛到那乌鸦牢中去,”小二刚才得了好处,老板又喊叫“扛过百里也行”。便道:“是。”轻轻一掂,上了肩头。二小姐只跟了去,勿忘我边走边想问,竹如故只使眼,便哑住口,径直撞进乌鸦牢大门。竹如故把店小二支走,吆喝道:“好酒,好酒,一流一,上等上,绝美绝的好酒啊。”狱卒早围上一圈,卒头瞅瞅她俩,道:“二位上宾小姐,此乃牢营重地,万老爷下令:不许违规矩。”竹如故眼珠一转,笑道:“这正是万湖主让我二位送来辞行的美酒,所有下属都请过了。怎么,你们不享用?”卒头一听,是万老爷让送上来,早馋得流涎水。往日里,见二位小姐与万大王来来往往,哪能不信,便吼道:“兄弟们,万老爷让送酒来了。全部吆喝出来,喝个痛快。”

    这乌鸦牢中的卒子卒头到齐,一个没剩,全吆喝出来,全舀了喝,全部没剩地喝倒了。正是:

    庞然大象死于鼠,雄兵屡败在计谋。醉倒众汉如死狗,贪酒瘾盛岂怕毒。一群醉死一群生,生来继赴醉死路。自古酒量出圣贤,妙酒难比竹如故。

    勿忘我胆子小,没见过这般光景。竹如故却像做家常便饭那样满不在乎,伸手从卒头腰间解一串铜钥匙,道:“走,救人。”二女进得里头,拐了几道坎坷铁门,见铁框里果然关着一位男子。这男子正是高水清,他双手捏铁栏惊看二位小姐,却不认识,哑口无言。但见那勿忘我如仙女醉酒,脸色羞红,更是貌美惊人。竹如故上前道:“高公子,不认识了么?”高水清道:“你…你们是……”竹如故脸不变色,心不跳,显然是个江湖上老拿女子,道:“本小姐唤竹如故。”高水清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行乐洞行乐王的千金小姐。”竹如故又递一眼,道:“她么,唤勿忘我,是本小姐认的妹子。”高水清脸一红,道:“哦,勿忘我…勿忘我…”勿忘我绯红脸更红,羞涩道:“我…我们是来救高公子。”高水清道:“是来救我?”正敬佩间,那竹如故手脚麻利,早使钥匙透开锁,打开铁门,道:“快走!狱卒都被醉倒了,快逃。”二话没再说,三人鱼贯而奔。出得监牢,见大院中一片狱卒躺地,如同死尸,高水清暗暗吃惊,三人便快步躲闪到远当去了。

    跑过几里路,松林里,勿忘我摔倒在地,高水清伸手去搀扶,竹如故却暗自吃醋。竹姑娘迷上高公子,目不转睛看他生得非同一般,但见这高水清男儿:

    衣褴褛,却露动人肌肤。伤痕多,更生情义心切。双眼俊,能透过人皮囊。长发飘,更显好汉雄风。腮边短须黑幽幽,横眉如剑必行义。脸膛标致生气质,颧骨微突饱含志。潇洒英姿谁人比,正是难遇梦中人。

    高水清关切道:“摔伤了么?”勿忘我上气不接下气,道:“放心,我没事耶”。高水清道:“歇一会儿吧。”竹姑娘道:“不能歇,还要救谢明月、笑中剑。勿妹子不是救你,而是为救谢公子。”高水清道:“勿小妹,谢明月是我好朋友,还有笑中剑,为了你的亲人和我的朋友,拼命也要救他们。”勿忘我道:“谢明月并非小女子亲人,只不过是相识。”竹如故道:“不管怎么说,勿妹子是为救谢大侠,而我才是为救你。”高水清道:“为什么?”竹如故脸皮很厚,大咧咧道:“因为本小姐早知道原湖主高歌的儿子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湖国奇才。”高水清谦道:“竹小姐,过奖了,不敢当。对了,你们能救我,在下不知怎么谢你们。”竹如故道:“不是谢我们,而是谢我。”高水清吱唔道:“这…这…”竹如故道:“这真奇怪么?不奇怪,一点银子,一包麻药,就把事办喽,这都是我的主意。”勿忘我道:“不错,皆是竹大小姐大智大勇,实为佩服。”竹如故昂头笑道:“本小姐没动用家伙,要动兵刃,那些个卒娃子也象豆腐块子,太好切了。”高水清道:“竹小姐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身怀你爹竹中剑的单传绝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佩服。”

    勿忘我起身,道:“高大哥,实不相瞒,我们救你,确确实实是为了救谢明月、笑中剑吔。”高水清听她唤自己为大哥,更是亲热道:“咱们真是想到一起了,走,咱想方设法去救人。”竹如故见他二人走了十步开外,也不动身,嘀咕道:“叫得好亲热,大哥长大哥短的呢。”高水清回身道:“竹姑娘,你怎么不走?”竹如故道:“我饿了,走不动了。”高水清道:“我也饿了,咱得先吃一顿。”勿忘我道:“听你们的。”三人直往前走,竹如故道:“翻过这个坡,有个小镇镇,咱痛痛快快美餐一顿。”高水清、勿忘我摸各自衣袖,竹如故看出来,道:“甭发愁,本姑娘有的是银票,吃桌饭,再买三把剑也是够用。”勿忘我道:“真不好意思,尽麻烦竹姐姐喽。”竹如故道:“花点银钱算什么,本姑娘家府有的是银子。只因‘行乐洞’太远,要不,我爹那十八般兵器,样样皆全,随你们挑,随你们选。”高、勿二人听罢幸慰,细细打量这竹如故生得巧丽小脸蛋儿。但见她:

    小嘴巴儿胭脂红,翻得飞快语无穷。

    金银首饰亮闪闪,秀目恋情意正浓。

    袒肩露背肌如玉,透白粉香袭面容。

    彩裙堪比花蝴蝶,千金身世王府中。

    说着,已翻过土坡,来到镇上。竹如故道:“先买剑,再用膳。要不,那个乌鸦牢的卒娃子醒了酒追来,咱可是手无寸铁。”高、勿便跟了去。绕镇一圈,直穿过三巷后街,才看见一器械铺子。三人选了剑鞘,竹如故付了十两银票,便兴高采烈进了一家小酒肆。竹如故点了酒菜,三人呯呯碰杯三巡。竹姑娘道:“大哥,你即懂武,又会文,讲个故事助兴好么?”勿忘我也道:“好极了,我也爱听故事。”高水清乐呵呵道:“好哇,好吔,能巧遇二位侠义姑娘,真是三生有幸,讲个故事算什么。”竹如故笑道:“大哥快快讲哟。”勿忘我促道:“高大哥快讲耶。”高水清捣着蒜泥,夹豆芽凉菜吃,又饮一口酒,笑咪咪道:“说的是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两个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甚么故事?讲得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竹如故、勿忘我逗得直笑。竹如故笑毕道:“不行,不讲故事就给我们唱首歌呀?”高水清蘸着蒜泥,猛吃些凉牛肉片子,道:“谢谢竹姑娘盛情款待,看来,不唱一首是对不住喽。”竹如故道:“喂喂,我们等不住喽。”高水清摸摸左耳朵。道:“唱什么歌?对了,就唱就唱。唱个歌,唱个歌,唱个猴子摸耳朵。”又惹得二位姑娘捧腹一阵大笑。

    兴头上,高水清给她二人斟酒夹菜,一筷子猪肉片子置于勿忘我碗里。勿忘我变了脸,急道:“我…我不吃猪肉。”高水清道:“怎么,你连猪肉也不吃?”勿忘我吱唔道:“我…我家祖传,不食猪肉。”竹如故道:“那你是回族姑娘吧。”勿忘我点点头,脸飞红晕。竹如故心中暗自得意,道:“大哥是汉族吧?”高水清道:“正是”。竹如故道:“本姑娘也是汉族,回族、汉族就吃不到一起,生活不到一起。”高水清谦恭道:“勿姑娘,真对不起,在下不知你是回族姑娘,冒犯喽。”便急急从她碗中夹出猪肉片子,另夹些牛肉片子,蘸些蒜泥醋水,递夹她碗中。竹如故暗暗心悸吃醋,道:“大哥,你可别长偏心眼哟。”高水清急忙又给竹如故上菜。忽听外头吼声连天“快追!快追!”“一个少男,两个少女,见到没有?”“小杂种往哪里逃。”集市上闹成一团,人慌马叫声传来。高水清急抓剑鞘在手道:“不好了,乌鸦牢的人追来了,快!”竹如故顺手掏一个碎银往桌上一搁,连同勿忘我各捏了剑鞘,跟了高水清,靠街墙穿巷子潜离。巷弄交错,高水清在先,翻墙越脊,镇前打了一仗。那狱卒不是高水清、竹如故的对手,皆被打退。勿忘我道:“我真笨,不会使剑,还要你们照顾我,真惭愧。”高水清道:“只要勿姑娘自己有心学剑,我会教你。”竹如故挑道:“别长偏心眼,也给我教呀。”高水清道:“刚才兵刃相击,竹姑娘的武功修为不低哩。”竹如故洋洋自得道:“算你有眼力,本姑娘的绝招还未露呢”。勿忘我道:“我不会剑术,反成了累赘。”高水清道:“有我在,你别怕。”说着三人往前穿林而行。

    说来,世事并非处处顺当,不顺中有顺,顺后却处处不顺。三人一连两天两夜去救黑岛牢中谢明月、笑中剑,不仅没救着人,反而三人险些被生擒。高水清为护救勿忘我、竹如故,胸上中了一箭,差一寸正中心上了,亏了命大。二姑娘扶搀自拔箭险些丧命的高水清一路逃蹿,好不容易躲进大岩洞里。高水清吐下一滩血,面色苍白,昏死过去。勿忘我道:“高大哥为护咱俩,吐了这么多血,咋办?”竹如故道:“吐那么多血,只怕没救了。”勿忘我咬牙道:“竹姐,想想法子。”竹如故掏出一小瓶药,将药粉倒入他口中,道:“但凭这药,管得了一时,管不了多日。只要把高水清拉到行乐洞我家,就是死了,我爹也会将他死而复生。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太远了。”勿忘我道:“那如何是好?”竹如故道:“高水清吐了许多血,起码喝一碗血才能救活,否则就没命喽。”言刚落,只听嘶哧一声,勿忘我抽剑,闪快割断左臂脉,一股血涌流出来。竹如故大惊道:“天啦,真舍得,我的天。”勿忘我扔了剑,咬牙端碗接血,接着接着,血流了半碗,但倾身将倒。竹如故也被激励感动,一手搀扶勿忘我斜躺地下,一手夺碗接血。接过一碗放下,给伤口敷上药料,撕条裙襟把勿忘我胳膊扎紧,血不再流了。勿忘我吞吞吐吐道:“快让高大歌喝。”竹如故摇醒高水清,硬扳开他嘴,灌那碗血进肚。有诗《牺牲》一首,赞勿忘我:

    花貌月容心真诚,血染风姿救他人。

    素裙女儿虽不富,良魂却比千金沉。

    仗剑忘我自觉乐,冷眼朱门恨世尘。

    一碗热血一颗心,甘为男儿大牺牲。

    两炷香时辰后,高水清果然活过来。一看便知勿忘我割膊臂,用她的血救了自己,一种十分敬佩之心,激动得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垂头暗暗立誓。转眼间,勿忘我又昏过去,不省人事。高水清急道:“竹姑娘,你看着她,我去扯把草药来。”说罢出了岩洞。遍山坡尽是奇草异木,高水清扯了些草药,忽听“卟卟”几声,抬头见豌豆八哥飞来,歇在跟前石条上。高水清道:“半年没见喽,自从遇难,你飞到哪里去了。”这豌豆八哥是高家精心养喂的奇鸟,懂人情,会人语,呱呱呱直叫。高水清从它呱呱声中悟出它说什么了,道:“报什么信,高家都灭门了。”豌豆八哥又连续叫。高水清也琢磨得出它叽叽咕咕些什么,道:“我听出来,竹姑娘也是个好女子呐。好与坏,每个男人、女人身上都各占一部分,好人身上有坏的部分,歪人身上也有好的部分。不可绝对地好,也不可绝对坏哟。”豌豆八哥旋翅背向他,翘起尾巴,叽咕毕,唰哧一声飞走了。

    高水清好不容易采到五味草药,叫不上名,只知能止血镇痛。在清水沟里涮干净,又从清水中捞选两块小石板,把草药擂成糊状,摘两片大叶子,做成漏斗,舀了净水,只忙进岩洞,给勿忘我喂了草药。又少许些糊状五味药,给各自伤口上敷了。不大工夫,颇觉疼痛消除一半。竹如故道:“烂草草,管事么?”高水清抚胸道:“好多了。”竹如故道:“可勿姑娘怎地死洋倒气,没醒动耶。”高水清道:“也许加之饥饿…对了,我瞧见那清水沟旁有棵野梨树,不如咱去摘些充充饥。”竹如故道:“走。”高水清道:“你去,我看着勿姑娘。”竹如故盯一眼勿忘我,已昏昏沉睡。道:“没事的。这洞隐蔽,啥也没有,我一个人去,找不到地点。”高水清道:“也罢,”立身同竹姑娘一道出了洞。二人各自捏了剑,也不怕什么野物,来到清水沟,找到野梨树。便放下剑鞘,爬树摘果,堆起簸箕大一堆。竹如故抓两个大梨子,在清水中冲洗了递给他一个,自己咬一口,道:“酸甜酸甜哟。”高水清道:“好吃,咱快用衣襟揽了,去岩洞里。”竹如故一撩裙,裸出雪亮亮大腿,故意让高水清看,道:“大哥,她没事的,咱歇歇再走。”高水清道:“我只怕勿姑娘一人…会出事吧?”竹如故道:“没事没事。大哥怎么念念不忘勿姑娘,难道心中没有我竹如故么?”

    高水清咬了口梨子,道:“我怎么会忘记小救星竹姑娘。”竹如故道:“咱们在一起这么巧,这么不易,而你一副铁板脸,崩得象弦一样紧紧,讲故事也不讲,唱歌也糊弄人,连一点情义也没得。”高水清急踱几步,道:“你知道么,我的肺都快气炸裂,老父亲不明不白殁了,又遇上我歃血誓盟结拜两兄弟关进牢中…为救我,又让勿姑娘受了伤。她剑割自己膀子,流血救我。古往今来,这种义气女子实为太伟烈了。”竹如故一挤眼,厥个小嘴道:“难道我不伟烈?我拼死救你,为你的两兄弟去拼命,我这一辈子还是头一回。”高水清道:“伟烈,竹姑娘也伟烈。”竹如故道:“难道我不娇媚,妩妍比不上勿姑娘么?”高水清急转活头,道:“咱不谈这些男男女女、蜂蜂蝶蝶的事好么,对了,请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三兄弟关进牢中?”竹如故道:“我与勿姑娘是万大王的座上客哩,其实,湖主万大王还不如我爹竹小王。本来,你爹老湖主逝世后,该轮到我爹竹中剑当湖主,座大王之位最合适,谁知被万一飞给夺了去,唉!”高水清不想再听下去,道:“快走,我担心勿忘我。”竹如故道:“你就不担心我。”高水清道:“你…你不好好的么,担心什么?”竹如故耍俏皮撒娇,蹬蹬裙脚,道:“本姑娘外表好好的,可心里都快急裂痛死呐,你怎么不心痛痛我?”高水清疑惑不解道:“急裂痛死…什么意思?”竹如故道:“不好意思说出口。”高水清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心直口快、心中存不住话的人。不妨不妨,有话直说。”

    竹如故扭扭捏捏,起身撒裙,笑道:“高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冒死救你么?”高水清道:“不知道。”竹如故莞尔俏皮一笑,道:“三年前,我心上就有一个人了…我一生的追求,就是一个理想的丈夫。”高水清道:“他是谁?”她道:“他有三好…”高水清道:“哪三好?”她道:“容貌好,文武功夫好,对我好。”高水清道:“我一条也够不上,他是谁?”她厉目道:“错!你太虚心。其实,除一个人够上外,没有一个人够上。”高水清又问:“他究竟是谁?”竹如故道:“高水清”。他急道:“你万万不可这样。”竹如故道:“为什么?”高水清板着脸,严肃到极点,道:“你知道么,我一生一世不婚配。”竹如故道:“为什么?”高水清厉言:“我爹被人害死…我…也会为报仇而亡…我死了,让别人当寡妇,我又于心何忍。所以,我已不止一次暗暗对天发誓,一生不婚,雷打不动!所以我根本不会有心思去考虑这种事。”竹如故打愣怔,哑口无言。高水清撩起衣袍,拦一包野梨子,急急往岩洞方位走。竹如故也拦了果子,快快地跟了去。

    天色已近黄昏,离洞不远,忽听勿忘我惨呼:“救命呀,高大哥…高…”高水清、竹如故扔下梨子,携剑进洞,洞中却什么也没有。高水清查看土灰上有大脚板印,道:“不好,被强人劫了,快追。”言落,二人飞扑出洞,跟踪那脚印去追。追过二里路,只见模糊天幕下,一个强汉抗了个大口袋,口袋在弹动,估计里面装的是勿忘我。其后头,还有三个强悍大汉,提着长刀,疯疯狂狂往沼泽滩方向流蹿。竹如故道:“前面是吃人滩,满都是沼泽泥,再走,是死路一条。”高水清道:“快,快快,拼命追上。”言毕,高水清抢步迅奔,拼出飞腿功夫,总算是追上抢人贼了。一阵拼打,那强悍刀贼哪敌得过高水清的硬功夫,一剑一个,杀掉两个,剩下两个抱刀鼠蹿。竹如故也走到跟前,高水清剑割绳索口袋,将勿忘我搀扶起,勿姑娘已昏迷不醒。天色已黑定,高水清背了勿忘我,同竹如故一道,摸路急返。看看是平草地,却三人又一下子陷入沼泽泥中,刹那间,陷进半截身子。高水清道:“完了,这下死定了。可惜大事还没做完。”竹如故哭道:“天啦…爹…爹爹…快来救命啊。”陷得只剩下脖头在外,勿忘我惊醒,道:“这样死,太没出息!”有诗叹道:

    临终三人心不同,冥中但见谁纯红。

    人生必经十八死,这死不跟那死重。

    突听人喊:“泥沼吃人,不如人吃人好。”两条绳索一套,猛一拉,将三人捆绑了去。又上来一伙吃人贼,七手八脚抬了去。三人被死死捆在三棵大树上,黑夜中好生恐怖。只见简棚中那伙吃人贼青面怪发,慑人魂魄,龇牙咧嘴,磨刀霍霍。火堆旁,野地里,还散着人骨头,骨髅脑壳子摆了几个。这帮披发吃人贼狂议声不绝:“这吃人滩上运气好,一下子就逮住三条嫩肉鱼,够美餐喽。”“青面兽,这三条子可享吃两个月喽。”“放你娘的屁!牛头怪,你忘了,加上赤黑龙…咱仨一个月吃了三条子哩。”“三头兽,今个儿可是咱八条吃客的做作,得大伙儿共享。”另一凶面汉道:“本汉肚皮大,一人一月吃两条子哩。”火光中一大汉大叫:“花椒、辣椒、盐、醋水水,带上了么?”一汉大声应诺:“早备好咧。”火光闪闪,勿忘我、竹如故昏垂下头,不省人事。高水清盯见棚中磨刀,几狼人皆红光脸面,并不瘦弱,个个吃得肥头大耳。他挣扎绳索,也无用。又听到那被唤做“赤黑龙”的吃人贼狂笑道:“嘿嘿嘿,吃人滩上尽是好肉运,条子肉是大补,准备开刀!”有诗《吃人滩》一首为证:

    吃人滩上吃人狂,人比虎豹更嚣张。

    回头已晚不见岸,误入横尸骸卧岗。

    呼天求地无回应,任凭喊爹又叫娘。

    血污衣襟寻常事,杀人如同宰猪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