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后第三天，老钱的葬礼在南郊公墓举行。
范之淹去商店买了两条老钱喜欢抽的烟装入书包，自己搭车去了公墓。
到了礼堂一看，范之淹大吃一惊。他以为老钱生前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但是参加葬礼的人却多达300多人！小礼堂已经容纳不下，不少人就站在外面。除了赵大柱的烟摊的几十个人，其余的范之淹都不认识。
老钱老婆由于过度伤心住院没有过来，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作为家属招呼着客人们。
9点整，司仪缓缓走上台宣布葬礼仪式开始。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好！感谢各位前来参加老钱的葬礼，首先由单位领导市场管理领导汤总经理介绍老钱生平。”
汤总经理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衣配暗紫色领带，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他缓缓打开稿子，低沉的念道：“老钱的家属们，各位亲朋好友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送别老钱。”
刚刚说完这句，就听见有妇人的啜泣声。范之淹循声望去，是一个三十出头仪态万千的少妇。
汤总经理瞥了她一眼，继续念道：“老钱为我们的市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在烟草方面，他每年的销售额最好，交税最多。他遵守市场各项规定，从不贩卖假货。他为人正直，热心帮助市场里有困难的人，经常义务帮助同行守摊！三天前，他为了和盗窃犯罪分子作斗争英勇牺牲！我们要向老钱学习，学习他的正直，热心；学习他做买卖的童叟无欺；学习他的见义勇为！老钱，我们一定会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请安息吧！”
少妇的哭声更大了。这时赵大柱过去悄声问道：“这为大姐，你认得老钱？”妇人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赵大柱低声说：“你现在不要哭出声，等仪式结束再苦！”妇人止住了，仍不断地抽泣。
司仪再次缓缓走上台说道：“现在由老钱同事追思。”然后看着人群问：“谁来说说？”
短暂的寂静沉默，赵大柱走了上去说道：“我来说说。”
他扭头看了一下灵柩，突然像崩溃了似的哭喊着：“老钱啊！为了两条烟送命你值得不？好好的生意，好好的日子，说没有就没有了！留下你老婆娃咋办？”
赵大柱的一个随从见状马上跑上去扶着他说：“赵总不要过于悲伤！”就把他扶了下来。
接下来是老钱的客户代表追思，他左看右看，最后看了一眼老钱的灵柩悲痛的说道：“老钱啊！我在你这里拿货放心！为什么？因为你从来不卖假烟！有时候没货我就等，不会去不放心的摊位批发。老钱啊！你这一走，我到哪里去发货啊！”众人皆动容，有的开始擦眼泪。
这时范之淹才知道绝大多数客人都是老钱的长期客户，自发组织过来送他一程的，不由得暗暗佩服老钱在做生意方面的为人！
另一方面，也惊讶于赵大柱的过度反应。
遗体告别仪式时，那个少妇哭得更凶了。连老钱的妹妹都看不下去了，过去问道：“你和我哥啥关系？”
妇人却不理睬，头一扬走出去了。赵大柱草草做了遗体告别仪式马上追出去，却不见了妇人的踪迹。
整个仪式结束后，范之淹随众人到了烧祭品的地方。众人把一个个花圈挽联投入火中，有的人倒三杯酒洒入火中。
范之淹从书包里掏出香烟，一包一包的拆开撒入火中。赵大柱默默地走过来，从范之淹胳膊下抽出另一条烟，也一包包拆开撒入火中，喃喃自语道：“老钱啊老钱，你真爱钱！你挣这么多钱，还在乎这两条烟，不值得，不值得啊！”
俩人烧完烟，互相看了一眼。赵大柱尴尬笑了笑说：“家属准备的酒席你去不去？”
范之淹摇摇头说：“不去，事情弄成这样子，我还是离远点好！”
俩人一起往外走，这时一辆黑色桑塔纳开了过来停在俩人跟前。赵大柱拉开车门说道：“子淹，我送你回去，上车！”不容分说就把范之淹推上去，然后赵大柱坐从另外一边上车坐下。
“子淹，实话说老钱是我的人，出现这个事故我真的想不通！他赚钱很多很多，根本不用操心这个烟摊，真是鬼迷心窍了！”赵大柱仍然唉声叹气的抱怨。
“人在事中迷，你也一样！”范之淹沉思了一会说道。
赵大柱没有接话，点了一支烟说道：“老钱走了，我的意思你来接手他的摊位。你为人厚道又是大学生，肯定不会比他差！”
范之淹拿过烟盒也取出一枝点燃，深吸一口说道：“还是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最好收手以免出事！”
赵大柱急了，用手锤着座位说道：“你抽这纸烟，他抽那个烟，都是烟，有啥区别？有人愿意买，为啥不能做这个生意？”
范之淹一阵咳嗽把烟扔出窗外说道：“区别就是这个烟是合法的，那个烟是非法的，是毒品！做人再好，再讲义气，违法的事情决不能干！”
一席话憋得赵大柱满脸通红：“你不知道，干这事的不是我一个，是一群人，我没办法收手。”又压低声音靠近范之淹耳朵说道：“不瞒你说，这群人很杂，啥人都有，一环套一环，单线联系，不会有事的。”
范之淹十分吃惊的说：“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大柱奸笑着说：“你要告我的话早就告了，但是你没有！所以我才敢给你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公司，一起发财，挣大钱！摆个烟摊从早忙到晚把人能累死，能挣几个钱？都不够上贡的！你现在不知道，等你自己撑摊子就知道了。下到收水电费卫生费的，上到市场管理处，治安科，物价局的，逢年过节哪个敢不意思意思？就是平时他们下来检查，顺手几条烟你就白干好几天！你看刚才汤总讲得不错吧？可实际呢？他就是个人渣！大贪又好色。”
范之淹到环南路执意下车回家，临走诚恳的对赵大柱说：“谢谢你这两周对我的照顾，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执迷不悟，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公交车站走去。
再说汤总经理讲完话后偷偷盯着哭泣的妇人，只见她身材优美，虽梨花带雨却掩不住妖娆风情。
汤总第一个进行遗体告别仪式，做完后就出去到外面抽烟，眼睛却盯着礼堂大门。司机一见马上把车开了过来，正在这时，那个哭泣的妇人急急走出来。汤总迎过去握着她的手说道：“节哀顺变，身体要紧！”
妇人连忙搭上另一只手说道：“谢谢汤总！经常听到老钱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汤总把车门拉开，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妇人顺势就坐了进去，动作轻盈老练。
汤总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小跑到车另一边开门溜了进来和妇人并排而坐，说了声：“开车！”司机一脚油门车飞奔而出。
妇人身子往后一倒，吓得“啊”的叫了一声。汤总大声喊道：“小马，没看见你姐在车上？开稳点！”又转身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喜欢开快车，司机习惯了。”
妇人仍然歪躺着把短小的上衣往下拉拉，用手在脖子下面扇着说道：“早上还凉凉的，这会咋这热的！”
汤总贪婪地盯着，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色迷迷的说：“就是就是，这会咋这么热？”就把西服脱了。
“看你哭得那么伤心，你是老钱的什么亲戚？”汤总接不上气的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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