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福泰街的命案迅速传开了，街头巷尾的人们议论纷纷，“鬼影杀人”的风言风语也甚嚣尘上。
赵贵和看着报纸，两眼冒火，头版头条《前朝王爷离奇死亡且看警察局如何破案》。死的又是前朝的皇亲国戚，这才刚消停一个月，他妈的又出命案，可巧又是前朝的遗老遗少。他把报纸揉作一团，扔在地上。突然想起了上任之初，大帅的叮嘱，那句‘上任之后，京畿重地，勤政爱民，抚民安民’的话犹在耳边。
程志飞、聂二彪在办公室门口转了几圈，还是皱着眉头、硬着头皮走进屋里。赵贵和正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听见二人进来，也没睁眼，没好气地说，“你俩说说吧，福泰街甲1号院的命案是什么情况？”
程志飞翻开资料，看了一眼赵贵和，大声说，“两名死者，福安泰，54岁，福安寿，49岁，是前朝福亲王的两个儿子，比困在紫禁城里的那位溥仪帝长一辈。昨夜两个人去安泰大戏院看戏，家里人等到后半夜见两人未归，就开门观望，发现二人已经死于黄包车内，就在家门口，遂报警。”程志飞又斜眼看看赵贵和继续说，“死者伤在脖颈，伤及咽喉，但伤口极细，两名死者均是仰头双手捂着颈部，血从指缝中渗出。经过仔细比对，与西街贾家胡同的命案现场，有许多相似之处，特别是死者伤口形态基本一致。据高升大酒楼伙计讲，福安泰、福安寿吃完夜宵坐着黄包车离开，两个车夫分别叫侯三、二奎，两个人经常在酒楼附近趴活。经过调查，两个人老实本分，他们应该只是目击证人，正在全力缉捕这两人。”
听到这里，赵贵和挺直身子、整整衣领，瞪着眼睛说，“再加派人手，通知‘盛兴帮’协助，必须抓住侯三、二奎。这两个人是破案关键，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快去。”
程志飞、聂二彪立即带着两拨人、分成数组展开全城大搜查。
赵贵和翻翻资料，摸着脑袋，想不明白。自视也是行伍出身，东拼西打多年，江湖上的事也知道不少。可这三起命案，凶手不图财不图物，手持利刃、下手狠毒，杀人于无形，肯定是仇杀，而且极其可能是一人所为。这三个遗老遗少，本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又因何事与凶手结下这么大仇？哎！真他妈头疼。正想不明白，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
专线电话响了，赵贵和深吸了几口气，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大帅您好！我是贵和。”
“贵和啊赵贵和，你小子怎么回事？当了警察局长，尾巴翘上天了？”
“没有，没有，属下不敢。”赵贵和头上直冒冷汗。
“你这局长怎么当的？不到三月，出了四起命案，还巧了，死的不是外国人，就是前朝的贝子贝勒，都是难对付的主儿。”
“大帅，您明鉴，那西洋传教士是病死的，其他……”还没等赵贵和说完，就被大帅的骂声打断。
“还他妈犟，别说了。你他妈天天听曲看戏也干点正事不？你听好了，人家告状快告到大总统哪里去了。‘勤政爱民、抚民安民’大总统的教诲，你哪句落实了？”
“我……不是……我”赵贵和被骂得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赵贵和，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什么‘鬼影杀人’，你也上街听听，限你一个月内破案，否则，小心你的脑袋，挂了。”
“大帅再见，大帅再见。您教诲的是。”赵贵和紧握着电话，又听了一会才放下。那句“小心你的脑袋”一直在耳边回旋。他被骂蒙了，可“看戏听曲”这事大帅怎么会知道？谁能给他说这事？
“贾六，快备车，去福泰街1号院。”赵贵和整整衣服，绷着脸，快步下楼，直奔命案现场。
京城大街小巷全是警察，赵贵和亲自督阵，没人敢偷懒，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挨家挨户搜查，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时近中午，聂二彪带人押着侯三、二奎，昂首阔步，摇头晃脑回了警局。
赵贵和正在办公室发愣，听说俩车夫缉拿归案了，顿时大喜过望。
“六子，快请聂队长。”赵贵和整整衣领，拍拍扶手，眉头舒展来了精神。心想这聂二彪平日里吊儿郎当，办起案来真不含糊，如有神助啊。
聂二彪中分头涂着发蜡锃亮，精神头十足，进门站得笔管条直，恭恭敬敬地敬礼，大声说，“局长，侯三、二奎缉拿归案，正在审问。”
“好好好。”赵贵和起身离坐，上前拍拍聂二彪，大加赞赏，“二彪，好样的！关键时候，才能看出谁有真本事，光靠一张嘴说是没用的。二彪你真行，现在就升任你为侦缉队队长，程志飞降为副队长。”
“谢局长栽培。”聂二彪立正敬礼，“今后，我一定处处为您分忧。”
“快说说，这两小子是怎么抓住的？”
“局长，作下此大案，我料想这侯三、二奎当晚必然远逃。而欲远逃走水路最安全，水路船只来往穿梭，便于隐蔽。所以带人就直奔通县漕运码头。可巧，这两下小子私登货船，让漕帮马四爷，不不，马世兴抓个正着。正好协助我们警局办案。”聂二彪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嗯！漕帮马世兴。”赵贵和心里就觉得好笑，前几天还为个戏子争风吃醋，今日又帮到自己了，“二彪，你给他带个话，协助警局办案有功，破案之日，论功行赏。”赵贵和捋着头发笑着说，“哈哈，大帅限期一个月破案，我看用不了。半个月都用不了，抓紧审问吧。”
“明白，那程志飞？”聂二彪觉得多年的小媳妇终于熬成婆了。
“我不想见他。贾六你告诉程志飞，他降为副队长了，抓紧交接工作，以后听聂队长差遣。”赵贵和说完，晃着脑袋，哼起小曲儿。
聂二彪离开局长办公室，心里特别美。回到侦缉队一屁股坐在队长的位子，众人见状纷纷上前祝贺，唯独骆大勇瞥了聂二彪几眼，自顾自的坐在角落里抽烟。
聂二彪见状，点了根烟，腆着肚子晃到他面前，“大勇，什么意思？有情绪啊？”
“没有，他妈的不爱说话不行啊？”骆大勇边骂边慢慢站起来，瞪着聂二彪，拉开架势。众人见状，急忙过来拉住他。
“放开我，福泰街命案不可能是两个车夫所为，你动大刑屈打成招算什么破案？”骆大勇说完甩开众人，高声说，“你们谁不清楚，程队长冤枉。老子不干了，回家抱老婆去了。”说完大步流星走出警察局大院。
“这……这……”聂二彪气的无言以对，脸色铁青，挥挥手，“都别愣着了，下地牢继续审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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