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蛇郎 > 正文 潜入
    天色微明,凤吾早早动身往桑翠山赶去,坐在竹马上,自是呵欠连天。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自己也有求于人,焉有不尽心的道理?

    扯住马缰,停下来打量了番眼前这座平平无奇就是树木葱茏了些的小山,上山的道有人特意布置了番,石阶扫得干净,两旁张花结彩的,像是要操办什么喜事。又思及鲁公补谈及的“请仙轿中人”,既是与请仙轿牵扯,大抵会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法会吧。

    远远地,有队人影走过,却是七八个带刀的官差在山口处巡视,看样子是闲人免入了,自己就这样跑上前说受人之托来这里请个人去吃茶怕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被驱赶走。凤吾纳闷,什么时候民间搞法会官府也来凑热闹?看此情状,那古怪老伯特特让他今日来请轿中的人到他家喝茶定也不简单,不知其中名堂。然又念及,此事虽奇,鲁公补乃有头有脸之人,为人亦不坏,应当不是什么歹事。既然应诺了人家,断无不办到的道理。至于如何混入,须得好好计量才是。

    乃跃下马,摸了摸竹马光滑的额头,轻声令道:“你快找个地方变回原形,好好藏住,我叫你时你立刻出来”竹马应声而去,自不会有人留意一根躺倒在地的竹竿的。

    少年习武修法,脚程远胜常人,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在山底绕了一圈,了解些情况,山下至少有七八队官差不停走动,山上看样子定也不少,为一法会,竟如此兴师动众,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但眼下应是该想怎么在法会开始前混进去,不然待到结束后,请仙轿中的人就出了轿子,和常人走一块,鲁公补也没给再多提示,鬼晓得是谁。

    似乎来了个机会,其中一个官差捂着裆部勾着腰跌跌撞撞跑离了队伍,应是遇到了三急之一。一直躲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头上的风吾正巧看到,灵机一动便想出了混入之策。心道:“这兄弟可要帮我大忙了!”轻巧地下了树并无惊动他人,悄悄地尾随着这个落单的官差而去。

    这倒霉货走了老远,才在一小凹凼前站定,口中还自得地哼着小曲儿:“一杯酒来二两肉,三个老婆四个娃,天子见了也眼巴巴”待他解决完毕,方收拾好未及转身后脖子便被敲了一记,曲子还没哼完硬生生噎在喉咙底,头重脚轻地倒在地上。打晕他的自是风吾了。

    凤吾毕竟十六岁少年身材,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着实宽大了些,官帽直罩上眉梢,明明紧紧贴身的衣物也十分之松散,走起路来拖里拖拉,很不合身,这点状况倒没意料到,把腰牌挂好后暗思着该想什么法子蒙混过去才好。他自不会去与之前的那队官差会合,一起值班的也必互相熟识,轻而易举便能瞧出猫腻,编什么谎言也难瞒天过海。

    一路压着着帽子直接去了山口处,正巧遇上官头头查岗,单手扶着刀柄吆三喝六的边来回踱步边说着什么,七个小衙役列在其面前,也是单手扶刀柄不过却是微垂头听着。凤吾心叫不好,拔腿欲走已然晚了,头头寻着细石磨滑声看了过来,立马喊住了他:“那边的,干什么呢,给我过来!”

    也只好心存侥幸走了过去,大不了被拆破,他要走,这几个小官差哪留的住?只见头头略偏头在凤吾脸上逡巡了须臾问道:“你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啊,在哪个手下办事的?腰牌拿来我瞧瞧。”原来这次出动的不止一个官府的官差,是故有见着面生的也无人觉得奇怪。

    把腰牌递给了头头后,凤吾假装结巴道:“禀禀禀头我我是”这法子那些书中的侠客百试百灵,今日他就依葫芦画瓢学着用了,不知过不过的了关。头头掂着牌子打量了番,听他结结巴巴的,不耐烦道:“李三强?哼,南城的果然出不来好货,软软巴巴的还是个结巴!”说着没好气地把牌子掷到凤吾的胸口。又觉不对劲道:“小子,你这模样真有二十出头?怎么瞧着是个奶娃子?”

    完蛋,滚水煮饺子露了陷儿了。不知是假结巴,还是真紧张,凤吾支支吾吾道:“回回我我确实二十多了瞧着小罢了”

    家里小子上不进学,又手中有闲钱打点的,就干脆塞到衙门里当个小衙役好歹混口饭吃的不在少数,十六七岁混说是二十出头的也是有的,头头轻蔑地扫了这个身高不到他肩头的小娃子,已心知肚明,道:“果然是南城佬的做派,若在我手下,岂会如此乱了章法!”

    邗城分南北两城,自也有南北两个衙门,虽属一城,但民风民俗却是迥异,故两城间从官府衙门到百姓,暗地里彼此过不去,也互相瞧不起。而这次法会两城官府都有参与,自然明面背地里各种较劲。

    凤吾连忙接过滑下的腰牌,自以为混过去了,甫松口气,谁料那头头又扯了扯他胳膊肘上的衣料道:“你这衣服不太合身啊?你们南城衙门都这么的不讲究?”头头话中带刺,却不知是在怀疑凤吾身份,还是仅仅只是在嘲讽对头,或许两者都有。

    “旧的那身穿穿破了,我们头头让我先将就这件穿穿,”戏演到底,凤吾继续结巴道。旁的小喽啰忍不住哄笑起来,头头洋洋得意道:“原是南城衙门穷到一件衣服都置办不起的地步了啊哈哈!”于是全部都笑开了。

    凤吾假意争辩道:“不不是我们大人节俭”头头冷冷一哼,看了看天色,一挥手道:“够了!你现在跟着这队进山里巡查,仔细着点,千万不能有差池知道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还在愁待混入了官差后该怎么潜进去,这倒好正遂了他意,乐的自在。头头见凤吾不动,怪里怪气道:“怎么,我这北城的捕头是使唤不动你们南城的捕快不是?”

    “不不回头属下这就去”凤吾立马紧张地语无伦次,忙不迭地钻到那排小喽啰中间去。

    接着,他随着那对小捕快往山上走去,还时不时故意佯装要跌倒撞在前面人背面上,惹得一众人满是嫌弃,喝着他离自己远点,要是再撞上的话就一巴掌招呼。

    头头又随便从路过的一队官差中拉过一人来,对他低声耳语几句后,乃令道:“给我盯紧那个衣服大一号的小子,若他有任何异动迅速向我汇报,若这次能成功抓到这厮,上头论功行赏的时候我替你报上一功。”那小捕快一听眼冒晶星,忙狗腿道:“小的全靠头儿照拂了!”之后,头头又下了严令封山,一个苍蝇都不能放入,自然也不得放出了。

    山上有铺好的石阶石路,但这群官差却偏偏走在泥土陡坡上,有次凤吾假意差点踩到石阶上,立马有人把他扯了过来,道:“百花娘娘的路能是你小子走得的?”

    那人又伸出手指沿着这条石阶从山脚到山顶一通划拉,说道:“待会儿请仙轿就从这条道上来,我们是走不得的,不然百花娘娘降世可得雷霆大怒牵罪我等了!”

    百花娘娘,到底哪路神仙精怪?凤吾多少在璇玑门看过些典籍,脑海里并没有这位娘娘的只言片语记载。但是他自不能直接问,想来应是当地人信奉的神仙,一问就肯定会露陷的。这时,另一人无奈道:“我说老李啊,你咋这么爱唬小娃娃呢。小娃娃你也是,竟听他胡诌。”

    凤吾佯装不懂,涩涩问道:“这位大大哥说说的不对吗?”这句话放在此时应合情理的。最先说话的那个忙道:“小兄弟,我说的哪能有假,这厮最喜欢损我了!”“得了吧,这百花娘娘降仙我们中多少人是信的?哈哈,要不是为了抓”又有一人说道。

    那受了头头命令的那人见状,忙干咳几声打断他道:“巡查的时候不可互相攀谈!”立刻有人满不在意地讥笑道:“呦,瓢头,你啥时候这么上进啦?”这个叫瓢头的没好气地啐了句“去你奶奶的”后,又错开话题对凤吾道:“小兄弟想不想看啊?山顶祭坛那块附近有棵老粗的槐树,我们待会儿可以猫在树头偷着看看。”

    凤吾向来伶俐,已明了这个法会请的仙是百花娘娘,而这些官差守的却是另有其人。既然这群人要带他去偷看,正遂了他意,省去了甩开他们和找地方的功夫。

    这七八个人在山上闲逛了半天后,就领着凤吾去了山头处,那里果真有棵巨粗无比的槐树。几人都练过,身手灵巧地窜上了树,凤吾则作出个迟钝样子来,笨拙地扯着枝干往上爬,好半天才爬上来。引得其余人不住发笑。凤吾心道:“要是放平时,这棵树他也只需轻轻一跃罢了。”不过,这棵老槐树还真是粗。

    在树上居高临下,不远处有座新砌的石台,法会应就是那儿了,石台造的简单,并无缀饰,上用大红的朱砂绘着个图样。这图样乍一看居然像模像样的,再往细里瞧,却是有在某本书中见过的,竟是个献舍的法阵!献舍之法,禁中之禁,乃奉人之血躯献于厉鬼邪神,使其重归阳世,偿己虽死不能成之夙愿。凤吾几欲惊呼而出,连忙噤声,见无人发觉自己异样,暗自恶寒起来。此地怎会有人使这邪术?他们这是想作甚!看来鲁公补所托之事确不简单。

    日上三竿头,山脚下隐隐有鞭炮声响来,就听得蹲在身旁枝桠上的官差低声说:“轿子来了!”凤吾忙打起十分的精神,挺起脖子往那条石阶道上看去,一个道黄长袍的摇着个铜铃在前引着,“铛铛铛”的响声在四面八方回旋,他身后有四人抬着顶轿子随着,正是那日在破茅棚躲雨时碰见的汉子,轿子后面有序地跟着一溜灰色袍服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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