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蛇郎 > 正文 年凤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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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行云将“句黔”拾在手中,难以置信地审视着它,突然,剑身耀起白芒,十分之刺目。眼前一黑,灵魂开始飘飘然。

    周围是漆黑黑一片,不知身处是何处,只感起起伏伏c飘飘摇摇,这滋味犹如乘舟夜行,定数难晓。同时,耳畔忽有惊雷炸过,心惊肉跳,忽如风雨欲来,苦闷窒息。似要终结,似无尽头。

    猛然间灵魂又一个抖擞,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自己已身处青天白日之下。

    愕然惊觉——

    自己的身体却是被好几条厚重的锁链箍在一根巨大的铜铸刑架上,双脚高悬离地。很快,巫行云便发觉这不是他自己——披散的长发,高挑的身材,着一件玄黑长袍,起码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现在并无法感知,只能看到c听到。

    万分惊疑自己究竟如何会来至此处,又为不知该怎么回去而焦急不已。

    他看到自己悬空的脚下,刑架四周,各有一位手拿拂尘的修士,他们盘腿打坐,默念着道门心决。更外围,则是乌压压一片的普通老百姓,他们青着脸,红着眼,握着拳,咬着牙,射向自己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似有什么深仇大怨。

    “臭蛇妖,还我妻儿命来,还我家来!”

    “扒它皮,抽它骨,让它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果然妖不可信,是妖就该杀了,不该讲什么慈悲!”

    “杀了它!”

    “下地狱!”

    此时,这具身体的面部微微一动,若能看到它的表情,应是在冷笑。

    “参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紫袍冠冕者前呼后拥而来,所有人立马拜倒山呼万岁,他免了他们的礼后,示意随从不要跟上来,阔步走到了刑架跟前,站住了,狭长的双目平静如水地看向了他。

    看到这个人,本来一直岿然不动的身体顷刻间震颤了起来,锁链在铜柱上撞击出剧烈的“叮叮哐哐”的响声。巫行云眼前的画面开始不住地抖动,还渐渐模糊起来。

    “陛下,盘曦妖性难训,光靠这几条封魔链也不知能否压制住它,为圣体安危计,还是不要靠它太近。”一修士起身朝皇帝颔首行礼。

    皇帝笑道:“无事,有诸位仙长在,朕有何惧。”

    修士们仍有些不放心,但皇帝都如此发话了,也没奈何。

    “父亲,你可是来与我道别的?”语气低沉,因心绪激动略微有些颤抖,是这副身体的声音。

    听到盘曦唤自己为父,皇帝没有恼怒,脸色淡漠,双眼如盛凉水,毫无温度,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远。他启唇说了些什么,巫行云此刻已听不到,看不到。

    他眼前如弥雾障,白茫茫一片,他耳畔如有金属相击,嗡嗡回旋。

    “叮咚——”

    一曲琴终了,巫行云醒悟过来。

    睁开眼,便是一怵。自己手中执着神剑句黔,剑尖所指,却是刚才见过的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蓝衣修士。只见,胡茬子师叔摆着架势两手分别拿着铜锣铜锤,作敲击状,挡在前面,碗目圆睁。略后一点的地方,小蓝衣修士身悬空中,袍裾轻扬,膝上架着古琴,垂目凝神。

    再看四周,乃是俞安镇口,物什掉了一地,已是一片狼藉,没有其他人影,而自己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五足银蟾死死咬住自己的衣服,扑腾着后腿

    顿时如受五雷轰顶!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又为何与这两人相敌对?脚下躺的死尸又是怎么回事?他在梦中之时,身体做了什么!

    难道说,他,杀人了?

    天摇地动,轰然崩溃。

    然而此时,其他门派的修士依然在镇外的玉昆河畔,坐等着传说中的千年定水神剑在万道金光中神乎其神地降临世间,根本不知道镇口已发生了这等事情。

    这两个蓝衣修士,原来是玉牙峰璇玑门门下。胡茬子的,门内的长老师叔,道号“随己”,年纪小的,楚姓嫡系弟子,楚流风。他们两人将巫行云带回了璇玑门。

    于是,义厅内,一位掌门,四位长老师叔,还有个九岁的小弟子,就如何处置巫行云开始了一场家常便饭式的热议。

    璇玑门掌门道号“随人”,他苍颜华发坐于堂首,开口问道:“诸位,那把句黔我等已将它镇压在澜洞之内,让它日夜受我门先祖之仙灵教化,应不会出来作怪了。那么,受它蛊惑而造下杀孽的那孩童又该如何处置?”

    次座上随礼长老道:“先试以礼教圣训教化之,不行,便以门内仙法镇压之,再是不行我想,一个小小孩童再怎样也不会到要灭绝的地步吧?”

    听到“灭绝”一词,紧挨着随礼长老的随雅长老突生悲悯:“实在太可怜了,小小年纪不能说话,吃了这么多苦”

    与随礼长老相抗而坐的随业长老闲闲地说了一句:“六岁年纪就能手刃九人,其天赋力量实是过人啊。”

    掌门听他说,忙制止:“三师弟,此乃歪念,快快打消了去!”

    随己长老打了个呵欠,道“众位师兄师姐也不必烦恼,把那娃关个几年,让他有吃有住,长大了再看他是个什么样的脾性,掂量着好坏再做决定呗!”

    你言我语都不在点上,所有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末座上的楚流风,一个年仅九岁却在门内说话分量十足的小弟子。

    楚流风道:“人非句黔所杀,更非那小孩所杀。”

    此话一出,众人皆懵,随己长老乃为之最:“不是?流风你说啥呢,我可是亲眼见他把剑从人肚子里拔出来的啊!”

    楚流风道:“师叔,当那小孩把剑拔出来时,您是否有见到血?”

    像是想通了什么,随己长老一拍大腿:“对啊!是没流血啊!我说当时哪里感觉怪怪的来着,原来是没见血啊!”

    楚流风:“人死后凝血,故剑入腹也不会流出。”

    随雅长老:“那他们怎么会难道说是有人在控制他们?有人在炼尸?!”

    楚流风:“非,是尸蛊,炼尸需过七日之后,而俞安的那些死不过三日。”

    众人点头,原来如此。

    被关在一个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巫行云抱着双膝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五足银蟾就被用咒决封在旁边,它只要想跳出那个圈圈就会被狠狠地弹回去。

    他的心底生出从所未有的黑暗,并不想被教化c被镇压,也不想赎罪,唯一念就是偿命。

    “啊啊啊啊”

    巫行云放声大哭起来,悲愤,不甘,无奈,死心

    天,既然终会死,为何不让他跟父亲一样被仇人杀死?

    为何不在玉昆河边时把他活活饿死?

    或是咬了蛤膜后中毒而亡?

    非要等他杀了几个人之后

    “吱呀——”

    门开了,洒入一片白光。楚流风踏光而入,道袍的蔚蓝色由浅及深,他带着一身光华缓缓走向埋在黑暗中的巫行云。

    “咕呱咕呱”

    五足银蟾一个劲地叫着,对把它封起来的这种做法,深表抗议。自然,直接被忽视了。

    巫行云半沉着双眼,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人,真是光彩夺目,自己与他一比,天差地别。

    只见此人已翩然来至跟前,伸出一只手勾起自己的下巴,他行动轻巧,好似并没有用力,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昂起头来,看着他清俊淡漠的脸庞。而他,目光冷如月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读魂术?

    道术的一种,不需言语,直考灵魂。其一,可用此术替如巫行云这般不能说话者传达自己的心中所想,其二,可辨别人说话之真伪,不过效用不大,因为用此术需受术者一动不动。其三,功力较深者可用此术查看受术者灵魂的一些经历,诸如灵魂出窍之人。

    “还缺一点,你拿起句黔之后的,我看不到。”楚流风松开了手,有些纳闷。

    随己长老召出自己的八雷御神锣就要冲出义厅,被随礼长老拦住了:“五师弟,你这是作甚?”

    随己长老怒道:“有人用尸蛊干坏事,二师兄莫拦我,待我揪出他人来,敲他个东西不辩!”

    掌门:“俞安是北齐剑宗所辖,他们定会严查的。”

    巫行云跟着楚流风来到了义厅,朝着其中头发最白的那个“噗通”一声跪下,两行泪珠登时夺框而出,双手紧紧攥住掌门拖地的道袍。苦苦哀求状。

    随雅长老急忙将他扶起:“可怜的孩子,快些起来,你若有难处尽告知我们便可。”

    说完,她急忙用两根手指压住自己的薄唇,暗想此子乃是一哑儿,恐听不见他们所说。玉白的脸面显出为难之色。

    巫行云被墨仲礼毒哑,却是听得见的,他狠狠地咬破手指,身体激动地抖动,用劲在白石地面上写出了血淋淋的两个字——报仇。

    众仙长骇然失色。

    随雅长老忍不住,去了璇玑门南门张望了一番,巫行云果然还跪在那里,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身体已经开始摇晃起来了。回来时,对掌门师兄道:“那孩子还跪那儿,快吃不消了”

    随礼长老正在掌门处品茶,闻之,一叹:“一个六岁小孩究竟有什么仇恨放不下呢?”

    掌门道:“罢了,把那孩子叫过来吧,小小年纪若出了什么事,便是我们的罪过了。”

    “师兄的意思是?”

    “封存记忆,改头换面。”

    于是,巫行云被叫进去后,他毫无所知地被五位长老将他出生以来不管快乐还是痛苦的记忆尽皆封存了起来。

    收为外门弟子,取名为“年凤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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