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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剑

    梦不知做了多久,还是终结了。伴着阵阵河水鼓浪的声音,巫行云吃力地睁开眼,一层薄雾罩在他被露水打得半湿的身上,冰冷阴寒直渗肌骨。这一觉醒来,怕是已第二天早上了。

    浑身空乏无力,硬是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肠胃在腹中绞得生疼。最终停止了动作,直愣愣地睁着眼睛看向前方,魂魄有些飘忽,心如死灰。

    上苍生他,可能只是个玩笑。

    孤零零地死去,然后横尸荒野,烂的看不清面目,被人发现后弃到乱葬岗上。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不幸的话,说不定会像父亲吓唬他的故事里的走尸那样“尸变”。

    “沙沙沙”

    这时,眼前掠过一长条状的黑影,巫行云瞳孔瞬间扩散,他不知道这是条剧毒的蜈蚣,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双手力气倍增,极快地揪住那只毒蜈蚣发疯似的塞到嘴里,嚼得“吱嘎吱嘎”响。

    吃完蜈蚣后,肚子里有了东西,没那么饿了,恢复了点力气,刚爬起来,骇然发现自己的十指指尖泛起黑色,愈来愈深。然后,腹中如受千把万把的刀子割剐。

    “呜额啊!”

    巫行云竟没立刻死去,痛苦地抱着肚子滚来滚去,生不得生,死不得死状。一只长着五只脚的银皮蟾蜍跳到了他的脑袋旁边,然后昂首挺胸高傲无比地往他张着的口中撒了泡尿。

    还没来得及恶心,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许久许久,才醒了过来。他动了动手脚,已经没有饿火中烧的感觉了,有了些力气,指尖的黑色也消退了。刚想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抬起头时,愕然惊住了。

    眼前有一只蟾蜍,一身白骨般阴森的银皮上疙瘩林立,青绿色的毒液不住地往外溢,最为骇人的就是它两条后腿之间竟然还有一条腿,也就是说——它有五条腿!这只蟾蜍正鼓着黝黑的眼珠看向巫行云,好像在说“还不快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巫行云倒是没想到是儿时误吞的北山玉c方才吃掉的毒蜈蚣和这个蟾蜍的尿在腹中纠缠让他意外地练成了“半绝缘之体”才捡回条小命的。

    只记起晕倒之前这只蟾蜍往自己嘴里拉尿的画面

    恼怒地抓起蟾蜍,又是捏又是扯地教训它。毕竟以前是个公子哥,再后来被人怎么冷待,也无法忍受喝一只蛤膜的尿!

    “喂,小乞丐,走开点,仙门猎剑!”

    七八个白衣负剑的修士走了过来,他们是来“猎”玉昆河中一把名为“句黔”的定水神剑的。按照推算,这把神剑将会在今日午时离开玉昆河底,现于世间。机不可失,各大仙门皆不愿错过这把千年才现世一回的神剑,纷纷派弟子前来争夺。这几个则是最早来到的一批,怕被妨碍,便很不客气地喝走了巫行云。

    巫行云自不敢再多呆,抱着拉了自己一口尿的蟾蜍急忙跑开,跑了一会儿,再回头看了看这些人,白衣迎风而摆,真像孝衣。

    道门修士修炼时,大多会借助一些器物。这些器物并非凭空而得,获得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炼器”,就是有了足够修为后自行冶炼,另一种是“猎器”,顾名思义,捕捉因主人亡去而无归宿的仙器,然后驯服。大多数人会更属意于“猎器”,因为经过先主人一世的修炼之后,灵性修为都要远高于自已冶炼的。

    这次“猎器”的目标是把剑,所以又叫做“猎剑”。

    这群修士一心在定水神剑上,自没有留意到这个巫行云正安然无恙地抱着五毒妖兽之一的五足银蟾,更没发现他跑了没多远后又折了回来,偷偷地伏在一丛矮树丛中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其中一个修士拿出了个小葫芦,其余人则是警惕地巡视四周像是在望风,神秘兮兮地。当葫芦被打开时,里面冒出的一团团雾气在他们周身迅速弥漫开来。巫行云睁大眼睛想要看个真切,但一晃神,玉昆河赫然“窜”到了自己的面前,而他也不知何时蹲在了离河两步远的地方。

    怪哉怪哉!自己并没有移动过,仍然是伏在小树丛后面,这么一来,莫不是这条河自己跑过来了?顺势往那几个修士处看,他们竟全都不见了!

    是蜃!巫行云陡然间灵光一闪。

    以前也在北齐剑宗内的玉昆河畔见到过蜃出没。只不过宗内的那些是野生的,叫作蜃妖,只能参照远景幻化。而修士们放出来的是经过驯养的,叫作蜃灵,可以按照主人的意愿幻化出任何景象来。诸如这般在玉昆河边几里处外再幻化出一条附近没有他们身影的玉昆河来,还能做出层层波浪流动的响声。

    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不言自明了。

    果不其然,其余姗姗来迟的各派修士就直接在蜃灵幻化出的玉昆河前止住了脚步,不再前进。蜃本来就妖力低微不易被发现,再者蜃灵又是出自仙门,修士们更是无法察觉。竟浑然不知地在那里互相行礼寒暄起来。

    看来,他们是要“眼睁睁”地看着那门修士拿走神剑了。

    这时,一大一小的两个蓝衣修士朝这边走了过来,巫行云不由得往后头缩了缩,暗自打量起这两人来。年纪大的满脸胡茬像个糙汉子,脖子上挂着一对金闪闪的铜锣,背上还背着一架古琴,蔚蓝色的道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违和。而小的,岁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却已有七八分的风流韵质了,负手走来时,犹如清风不兴,水面无澜。

    这样的两人走在一起,格外地突兀啊!

    再细看,并没有和他们穿同种道袍的修士了,难道说,他们门派就派了两个人来和一众仙门争夺这把神剑?

    小蓝衣修士背对着巫行云坐下,胡茬子的从背后取下琴来,把琴摆好在小人儿的面前后,很随意地在一旁坐了下来,神情有些忧虑:

    “流风啊,咱坐这么远,万一神剑出来,来得及吗?那么多人抢呢!”

    小蓝衣修士给琴调着音,问道:“师叔,我们璇玑门专修音术,为何还要猎剑?”

    师叔答道:“璇玑门修音术是因为有先祖留下的现成的修习法门,近水楼台嘛,又没说不能修其他的,学道法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没有回答。

    小蓝衣修士对师叔的言论不置可否,继续做着手中的事,师叔却是个话唠,闷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道:“这把神剑‘句黔’乃是两千年前昭圣皇帝芈黔为镇玉昆河水患所铸,铸好后便沉入水底尚未认主,不知此剑秉性如何,多半是个桀骜的主。”

    “如此说来,句黔的‘黔’便是取自昭圣君的名讳,那‘句’的由来可有出处?”小蓝衣修士淡淡地问,并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

    师叔一脸为难:“这个倒不清楚,无论正史还是野谈,都不曾提及过。”

    巫行云听得津津有味,不觉已近午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蜃灵的事告诉他们。可忽然间他窒住了,脸色一黯。不远处,顾业平和众北齐剑宗的弟子身披黑纱头戴乌冠而来,其余修士都略退一步,微微朝他们一颔首。

    “叮咚”

    小蓝衣修士轻轻拨弹了下琴弦,琴音化为一道灵光射向了蜃灵做出的玉昆河,蜃灵胆子小,不经吓,立刻散了开来,假的玉昆河随之消失,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木然怔住了。

    所有人反应过来后,迅速朝最先来的那几个白衣修士围了过去,而白衣修士们还以为奸计得逞,正自在地谈笑风生,坐等神剑出水,猛然间后脑勺生出强烈的恶寒,回头看才发觉已被一大帮青着脸的修士包围,再环顾四周,蜃灵早就跑得没影了。

    趁着混乱,巫行云慌慌张张地反向而逃。这时,小蓝衣修士收起琴弦上细嫩的五指,眼中难以捕捉地闪过一缕忧色:“师叔,梦,会成真吗?”

    师叔正在看热闹,经师侄这么一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呵呵笑道:“先祖辈们经常说,梦是种警示,我们得认真对待,可是民间所传的却是梦都反的,不必放心上时而真,时而假,既然说不清,那就当半真半假,咱也半信半疑呗!哎,流风,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师叔一阵抓耳挠腮,吐出了这么一句云里雾里的话来后,长吁了口气。

    流风不咽,默默地起身走开,师叔见自家师侄就这么走了,急忙口里喊着“流风,别走啊,神剑呐!”,然后,顺手背起琴追了上去。

    感觉跑了很远,巫行云停下脚步喘着大气,转头一看,却只不过是跑出了离那从小树林十几步的距离,心中埋怨着怀中十分沉重的五足银蟾害他花了双倍的力气,于是索性松开手把它给丢了下来。

    “咕呱”叫了一声,银蟾很有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水面的波浪倏地变得比方才剧烈了一些,其实也没剧烈多少,只能勉强掀走一个木桶的力度,但这无风起浪的异象足以让那群修士打起一万分警觉来。确然,小树林那头立马“锃锃锃”响起了一阵纷杂而不失清亮的剑啸声。

    “咯吱咯吱”

    走着走着,脚踝似乎被什么湿湿的东西蹭了一下,刚开始巫行云以为是五足银蟾,却立马发现不是,因为这个臭蛤膜正在他前面一蹦一蹦的,不时还回过头来,好像在嘲他两只腿的走不过它五只脚的。一股恶寒油然凉到脊背。

    “咯吱咯吱”

    怪音一直往耳朵里钻,巫行云定定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东西就蹭着他的脚面缓缓地往前挪了点,这种感觉,简直就是鸡皮疙瘩麻到心头去了,毛骨悚然!好奇心作祟,用余光瞥了眼脚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但确实是白色长条状的,还似乎卷着些青青的水草

    “咯吱咯吱”

    接着,那东西大抵是缠上了他。他往前走一步,它就挪两步,他走三步,它就挪四步终于,忍无可忍了,巫行云不顾心头的害怕,抬起脚就要朝它头部猛的踩下去。

    却发现,这东西并非是蛇,而是把湿漉漉裹着水草的剑。拿起一看,这把剑,其色霜白,其质如骨,其形粗糙,毫无宝石金银器修饰,抚开缠连在剑上的水草,剑柄处赫然醒目地刻着“句黔”二字。

    这就是百家共争的定水神剑——句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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