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因自己都不确定。但是那毛骧岂是好惹的?这陆长亭背后的太子岂是好惹的?刘昌因在心底叹了口气,带着梁玉跟了进去。
陆长亭此时在屋中发现了一件和屋中极为违和的东西。
那是一只模样粗犷的葫芦,葫芦外形上刻了些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一件风水物!
陆长亭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风水物是有讲究的,据说别人的风水物,你是不能轻易碰的,若是你伸手碰了,可能便会遭反噬。更为神奇的是,还有不少传说表明若是极其厉害的风水物,当场碰了便会当场出现幻觉,而那风水物也是拿不到手的。
陆长亭倒是没经历过这些,因为这些风水物对于他来说,只要没到他的手里,都还是些死物,有什么碰不得的?
所以陆长亭轻而易举地将葫芦拿了起来,当然,他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幻觉,更没有觉得那葫芦拿不起来,至于反噬更是没有了……
梁玉和刘昌因进来的时候,便正好看见陆长亭将它拿在手里,梁玉脸色陡然变了,她几乎是不自觉地喊出了声:“你在做什么?”
陆长亭回头看了一眼她,淡淡道:“此物便是罪魁祸首啊……太太屋中怎么会有此物呢?”
梁玉脸上神色变幻。
刘昌因此时惊讶道:“就是它?这……这怎么可能?这……”
“怎么不可能?风水,随便不起眼的一物都可导致其变化。你们这宅中风水有异,正是因它而起。”
“那、那要如何?”刘昌因急急问道。
陆长亭睁眼说瞎话,将胡说八道变得一本正经:“砸了这葫芦就是……”
风水物乃是风水师极为重视的东西,若是真砸了哪个风水师的风水物,便无异于是挑衅到脸上去了,这如何能忍?这一点,是不管过了几千年都不会变化的。
梁玉闻言,果然忍无可忍了:“给事中怎么如此胡言?”她的怒气随之泄露了出来。
刘昌因忙拉住了梁玉:“你胡说什么呢?”
“不是我胡说,是他胡说。”梁玉愤然道。
刘昌因面露焦灼尴尬之色,忙看向了陆长亭。
陆长亭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我胡说?你且问问刘员外郎,我陆长亭可会胡说?”
刘昌因忙道:“自是不会的,给事中怎会胡说呢?”
梁玉却紧随道:“如何不是胡说?这宅子里明明没有风水问题,他却偏要说风水有异!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拿着葫芦说这便是罪魁祸首,这还不是胡言乱语吗?”
陆长亭懒懒地掀了掀眼皮,道:“我说它是,它便是。因为众人都知晓我擅风水。而你却硬说不是,那你可有依凭?”
梁玉见了他这副模样,顿时心中更觉可恨,她咬着牙道:“擅风水?给事中当真擅风水吗?”
陆长亭没搭理她,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梁玉脱口而出:“我也擅风水,我说它不是,它便不是!”
终于说出来了啊……
陆长亭心底笑了笑,面上却是依旧挂着冷意:“太太此时才是在胡言吧?”
刘昌因愣了愣,再度伸手去拉梁玉。梁玉任由他拉住了自己,口中却是再不退让,她道:“风水之道乃是我祖上传下,我虽为女儿身,但我家中香火传至我这一代,便也只有我了,因而我早年跟随父亲学了不少。便也敢厚颜说一声我擅风水。这宅子里的风水是我早早亲自瞧过的,怎会有异?这葫芦那是我亲手做的风水物。我岂会自己害自己无子嗣?你方才所说分明都是胡话。”
梁玉一口气说完,仿佛出了一口狠狠恶气,梁玉还露出了终于得以舒坦的神色来。
不过这口气出了以后,梁玉也意识到了自己此举,或许会得罪到对方。于是她忙又笑了笑,勉强恢复了之前的温柔之色,梁玉道:“还请给事中不要怪罪我无状。”
陆长亭不为所动:“哦。你说自己厉害便是厉害了吗?”
陆长亭估摸着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梁玉肯定在心底痛骂他。
而梁玉这时候的脸色也的确不太好看。
梁玉低声道:“我曾给jiāo好的太太宅中瞧过风水,她们最知晓我本事如何……”
“是吗?都有谁家?”
梁玉此时一心想要压过胡言乱语、不通风水的陆长亭,想也不想便道:“方主事家,林将军家,佟主簿家……”说到最后,梁玉语调微微上扬地道:“信国公府。”梁玉显然是有意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人得意的时候,情绪却是更难控制的,那个上扬的音调便暴露了她的情绪。
陆长亭这厢已然惊讶极了。
信国公府!
信国公府居然也有她的手笔!
是了……若是通过信国公府的女眷入手,怕是很轻易就能得手!毕竟没有谁去防备一个后宅fù人。可中间还有不少想不明白的地方……当然,眼下思考她是怎么得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将自己暴露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陆长亭看了一眼旁边的张行瑜。
张行瑜面上涌现了一个笑容。
陆长亭知道,这是表明刚才梁玉说的那些,张行瑜都记下了,以后还要去这些人家挨个核实。
陆长亭这才貌似不甘地将葫芦递了回去,道:“那便当我看走了眼罢……”说罢,陆长亭还装作被人揭露后的面带薄怒,道:“三子,走了。员外郎,今日我便不多留了。”
梁玉这时一改之前的热情好客,她将葫芦接回去,恨不得陆长亭立刻滚开才好。
刘昌因再度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忙要送陆长亭往外走。见陆长亭这般面带怒色,再看陆长亭身后的毛骧满面冷色,刘昌因连拦也不敢拦,只能就这样将人送了出去。
等走出来以后。陆长亭知道刘昌因还在背后看着,他面不改色,压低声音道:“可以下手了。”
张行瑜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很快走出了这条巷子,而毛骧也很快从陆长亭身边走开了,他是去负责部署和向宫里传递消息了。陆长亭今天玩的这一手并不高明,只是利用了人的情绪刘昌因的畏惧和梁玉的愤怒不甘而已。等他们回过神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肯定能发现其中怪异的地方。而这时候,为了避免他们发觉不对劲而跑步,就得赶紧部署下去盯住人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陆长亭的心情好了不少。
白莲教应该就快解决彻底了吧……
天色渐渐晚了,梁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情绪渐渐都冷却了下来。
刘昌因叹了口气,在不远处坐下。
梁玉突然出声问:“那个陆给事中是什么来头?”
“今岁科举一甲头名,与当今太子颇为亲近,更得皇上赏识,于是入了六科,做了六品给事中,他这个六品便要比我的六品值钱多了。六科权利范围极广不说,他又正当年少……”刘昌因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着实得罪不起啊。”
“这般厉害的人……”梁玉发觉到了不对。若是这样厉害的人,又怎么会那样莽撞?难道是少年意气?
梁玉忍不住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曾接触过,但却听过他的事迹。他年少有为,曾经立下不少大功,因为与太子、诸王爷都关系亲密,因而傲气非常,常人都不敢得罪他。”
梁玉脸色微变:“他叫什么?”
“姓陆,名长亭,字沅。”
梁玉脸色大变。
而刘昌因此时还道:“他曾立下功绩,解了王爷年少时的困局,后更帮助了太子,哦,他还跟着燕王上过战场,捉过贼匪,之后更助秦王和燕王扫dàng白莲教,正是这一身功绩,才叫满朝上下都要敬他两分,不敢因他年少而有半分轻视……”
梁玉噌地站了起来。
刘昌因诧异地扭头看她:“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梁玉一把抓住了刘昌因的手:“我……我……我们得走!我们得离开应天!那姓陆的从前并未与你有过来往,今日突然上门,必然不是好事!我们得快些走!”
218.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他有异样
刘家宅邸外,整条巷子都安静极了。
毛骧和张行瑜半点没有要低调为之的意思, 太子派出来的人, 受他们调动, 将刘家围了个严严实实。他们就站在距离刘家大门不远的地方, 腰间挂着锋刃, 一只手捏着马鞭。
寒风吹拂而过,披风猎猎作响。
毛骧和张行瑜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迎来这样的时刻了,他们的目光冷厉, 直直盯住了刘家的大门。
“吱呀”一声。
门终于开了。
fù人先探头朝外瞧一瞧,这一眼便瞧见了毛骧和张行瑜,fù人色变, 立刻便转身想往宅子里退, 同时飞快地伸手关门。只是有人比她的手更快。那只带着厚茧的手, 一把抓住了门板,fù人抵不过他的力气, 只能看着那人生生掰开了大门。
同一时间,外头的人涌了上来。
“这是要去做什么?”为首的人抬头看向fù人,微笑着问。
fù人正是梁玉,梁玉脸上的惊慌很快退去, 她同样朝着来人温柔一笑, 道:“敢问几位是来寻谁的?我在自己门口开门往外瞧一瞧,也有错吗?”
毛骧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此时刘昌因也从里头走了出来, 正站在梁玉背后低声问:“出了何事?”
毛骧冲刘昌因一笑:“带走。”
刘昌因脸色一白, 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梁玉还待辩解, 她却不知道跟前的一群人就是恶狼,哪里会听她解释诸多?毛骧一脚踢开了门,随即他们一拥而入,将梁玉和刘昌因拿个正着。门内马车已然备好,他们走过去一看,包袱都已然收拾好了,显然是准备要跑路了。只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将东西也一并带走。”既然要跑路了,其中定然会携带重要之物,其中难免会有与白莲教相关的东西。正证据确凿不说,说不定还能从中挖掘出许多有用的东西来。
除此外,刘家下人也都被拿下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刘家宅子便又恢复了安静。
那扇大门重新紧闭上,只是宅子里再没了半个人。
陆长亭不久就接到了这个好消息,当时吴观玄坐在他对面非要与他下棋,见三子疾步进来,吴观玄还笑道:“怎么走得这样急,是有什么好事?”
陆长亭瞥了一眼吴观玄,突然心念一转,并未挪动位置:“你说吧。”
三子瞥了瞥吴观玄,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见陆长亭镇定得很,三子便也只好立刻道来:“那头抓着人了,正好撞见了他们往外头跑……”
“什么人啊?”吴观玄好奇地问了一句。
三子觑了觑陆长亭的神色,暗自斟酌着低声道:“白莲教的贼人。”
吴观玄色变,惊道:“白莲教的人怎会在应天府?这,这胆子着实也太大了些!”
陆长亭淡淡道:“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得到,白莲教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应天府呢?也正是因着没人想到,才让白莲教的贼人得以猖狂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暗地里动了多少手脚,害了多少人。”
吴观玄感叹道:“还是叫人觉得匪夷所思,这白莲教的人竟敢自己来到天子脚下寻死……”
陆长亭淡淡一笑,没再对吴观玄的话作评判。
“我知道了,我过去瞧一瞧。”陆长亭说着站起了身:“便要劳烦吴兄在此等我了。”
吴观玄笑了笑,道:“我来你这里不知多少回了,早已不知客气为何物了。你且去吧,我此处等你便是。”
陆长亭点了点头,带上三子和朱给的护卫,便迅速出了宅子。有三子在前引路,陆长亭很快就来到了关押刘氏夫fù的地方。因为锦衣卫已然裁撤,诏狱也就此不存在了。如今他们便是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而陆长亭抵达的时候,也没再见到毛骧和张行瑜的身影。毕竟以他们过去的身份,再出现在这里,便显得尴尬了。
陆长亭站在刑部大牢外,便立刻有个太监模样的人将他迎了进去。陆长亭也没多话,等走进去以后,陆长亭才发现原来洪武帝和朱标都来了。也是,白莲教的事已然成为了这对父子心中的刺,终于有了消息,自然要亲自前来。
进到牢内,陆长亭发现洪武帝跟前还站了个中年男人,瞧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刑部的官员。
那两人尚在审问之中,不过从他们的包袱中的确有所收获。里面发现了梁玉街头的名册。陆长亭都不由得感叹,白莲教的人可真是太爱留名册了,一旦落到人手中,那可是一抓一个准啊。
朱标见陆长亭进来,便招手将陆长亭叫了过去:“累着你了……”
陆长亭摆了摆手。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但是突然想起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陆长亭便只得又闭了嘴。
朱标见状,不由问:“怎么了?”
陆长亭摇头。
朱标道:“你随我出来吧。”
陆长亭这才点了下头,跟着朱标先往外去了。洪武帝扫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说吧,可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待出来后,朱标转身看着陆长亭问道。
“太子可还记得,我曾问过你一人的来历?”
“……你是说吴观玄?”朱标怎么会不记得?之前他还与陆长亭说过,莫要与此人走得太近,以让外人有所误会。
陆长亭点了点头:“这人自打我在客栈中与他相逢,他便有意结jiāo我……”
朱标轻声叹道:“长亭,我并未不许你和他相jiāo,只是觉得不要与他太过亲密才好。”
“我知道,我要说的并非此事。而是,此人态度实在太过迥异,我怀疑他与白莲教有些关系。”
朱标一愣,随即脸上神色变了:“这人与白莲教有关?”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他待我实在不同寻常。按照他的出身来说,虽然不算高,但也并不低了。我那时也不过是个举人。他却已经是举子中领头之人。他何苦殷勤热切地来与我jiāo好呢?我待他的态度并不如何,可以说是颇为冷淡了,但他却一律不在意。这世上哪有这样毫不计较的人呢?何况有些事也着实凑巧了些。比如那日在信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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