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大明武侯 > 第 150 章
    做台阶自然最好不过,陆长亭从善如流地笑了笑,道:“是啊……去年这个时候……”

    不对,去年这个时候他可过得一点也不好,去年这时候他还在逃亡路上呢,就连夜晚都无法安眠。因为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还尚且年幼,也没什么厉害的功夫,要想保住身家不出意外,路上便得万分小心,不能露了半分怯。

    “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家中依偎着火炉吗?”朱元璋心情更好了,他似乎很享受见到别人露出天真的一面来。“朕知道北平乃是苦寒之地,想必长亭在家时,都是依偎着火炉的吧……”

    陆长亭跟着笑了笑,却是没回答这句话。

    您倒是也知道那是苦寒之地呢,那您怎么不记得您四儿子也被您发配过去了呢?这话,陆长亭也就只能在心底腹诽一二。说不定对于洪武帝来说,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正是在磨砺儿子吧。

    朱元璋今日倒像是对陆长亭起了兴趣一般,他又开口问:“长亭从前可上过学?你父母没有将你送去读书考秀才吗?”在他看来,以陆长亭的聪颖,想要考秀才应该并不难。

    朱心疼地看了一眼陆长亭,心中还有些担忧父皇一句话戳了长亭的伤疤。不过同时他心底还有些自豪,毕竟当初对长亭的教育,他也有出一份力!

    朱标没有错过二弟那一眼的心疼,朱标不由看向了陆长亭,心里同时暗自嘀咕了起来,难道是家中有什么艰苦之事?

    朱标正想着呢,便听陆长亭淡淡开口道:“早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他没有说出自己曾经是个乞丐。毕竟以前他在中都是个黑户,他对于中都来说,就是一个莫名其妙消失了的人。

    “孤儿?”朱元璋一愣,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陆长亭一直都表现得进退得体,给人的感觉便是家教应当是极为良好的。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模样端方的少年,却是父母双亡的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朱元璋心下便已经闪过了种种思绪。

    初时他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或许是着实少见陆长亭这样年少有为的人物。但是思及自己也是年少时便没了父母,就连兄长也都没了,不也是自己一路打拼过来的吗?

    正是因着这段经历的相似,朱元璋看向陆长亭的目光,便愈加的欣赏和慈和了。

    陆长亭被朱元璋的目光瞧得浑身都有些麻麻的。他隐约能察觉到洪武帝的想法,其实他还真没法儿和洪武帝相比,两人之间差得远了去了……洪武帝是真牛啊!他好歹还多了上辈子的经历呢!

    心中腹诽归腹诽,陆长亭面上却是挂着笑容。

    一时间,屋子里倒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看得钦天监的人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恨……陆长亭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其中面色最为复杂的就是那个见了他便落荒而逃的青年。

    这些人肯定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看风水的,怎么偏偏就他入了皇上的眼?

    陆长亭心里顿时就笑开了。不得不说,这种滋味儿还是很好的。

    朱元璋虽为皇帝,不必顾忌别人的痛处,但他还是知道多提父母便是戳陆长亭的伤疤,于是他将这个话岔开了:“你年纪还轻,将来是大有可为的!”

    能从一个皇帝的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将陆长亭捧到天上去了。

    朱标和朱二人始终面带微笑,像是听不出朱元璋的话过分赞誉了一般。只是苦了钦天监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陆长亭这个毛头小子,从初来乍到,再到大展拳脚,再一步步越发地受洪武帝看重……

    这个过程对于钦天监的人来说,着实又煎熬,又叫人嫉妒。

    夸赞过陆长亭后,朱元璋的话题便转到了朱的身上。人家父子说话,陆长亭自然不好掺合进去,便对那瞧着他都面露惊恐的青年道:“劳烦诸位大人再同我在端本宫中走走,也好瞧瞧,可有疏漏的地方。”

    钦天监的人自然不乐意,若是真的同他一起走了,他们成什么了?陆长亭一人的陪客吗?他们岂不是再度颜面扫地?

    朱元璋听见了这边的声音,道:“若有疏漏之处……朕也正该问罪钦天监了。”后半句声音陡然低沉了不少,吓得钦天监的人顿时觉得双腿发软。

    钦天监的人哪里还敢拒绝呢?何况他们就是再蠢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的生死,攥在这陆长亭的手里呢!若是陆长亭有心与他们过不去,只消说这风水还有问题便是了。眼下陆长亭正是深受信任的时候,他们就算为自己辩驳恐也无济于事。

    “是。”钦天监的人应了声,转过身来,还得对陆长亭笑脸相迎,“请。”

    那青年也总算学聪明了些,不敢再去捋陆长亭的锋芒。

    当朱元璋和儿子们闲话的时候,陆长亭一行人已经出了屋子。

    端本宫规模其实并不小,但有问题的地方却不多,何况陆长亭有一双利眼,这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本事,因而只是简单走上一遭,陆长亭便已经将整个端本宫的情况都了然于心了,他总不能再接着转两圈……

    陆长亭犹豫一下,还是打算转头回去了。

    这再看下去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眼看着陆长亭就要返身回去了,那青年终于按捺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问:“你究竟师出何门何派?”

    陆长亭微一挑眉,指了指脚下:“身在皇宫之中,谈什么门派?”

    陆长亭知道,朱元璋因为对明教的厌憎,连带着对江湖组织都没什么好感,实际上风水等拜在谁门下,都是很正常的事,就跟读书人拜在大儒门下一样,其实倒也没什么,若是拜了个好师父,还能更得看重。但错就错在青年不该这么问,一问门派,自然就被陆长亭将话引着往偏移的路上走了。

    青年显然也听出了陆长亭的揶揄之意,登时面上一阵臊红。

    “我、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跟谁学的?”青年笑了笑,只是那抹笑容着实有些yīn沉,“你的路子和旁人都不一样,我很想知道谁人才能教出来这么厉害的陆公子呢。”青年这话就显得有些尖酸了。

    并且他这番话还顿时引得了所有人的关注。

    他们也都很好奇,陆长亭这样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虽然他们心底再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眼前的少年的确是以极小的年纪,却学得这样多的风水知识。

    要知道很多东西并非你看一看书便能会的,而是要进行实地cāo作,累积经验。若只是背一背书,那谁都会背,但要将这些知识真正运用到现实中来,自然不是一般的困难。

    这也正是为什么许多行业,都要年纪越长,才经验越丰富,也更令人放心。

    钦天监的人难道当真没本事吗?不是,他们其中也有擅风水的,但是都在陆长亭跟前露了拙,因而在他们看来,陆长亭身上所拥有的本事经验,应该是至少四五十岁才能拥有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历经两世,陆长亭也的确活了四十多年,尽管上一世陆长亭死的时候才二十几岁。

    陆长亭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所以陆长亭扫过他们期待的表情,最后道:“你猜。”

    青年顿时憋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

    “你叫什么?又是跟谁学的风水?”陆长亭反问那青年。

    青年顿觉陆长亭这口吻实在太不客气了,他却忘记了自己方才问话的时候,也着实好不到哪里去。

    不等那青年屈辱地开口,一旁的中年男子倒是先说话了:“我们二人出自同门,我名杜乘兴,他名王昭。都是拜在青瑶道长的名下。”

    钦天监的人很给面子地道:“青瑶道长啊!青瑶道长的名气可不小!他的本事也着实不小!”夸了他们的老师,自然他们面上也有光。

    王昭笑了笑,面上难免带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再看一旁的杜乘兴,面上却并不见多少引以为豪的神色。待到钦天监的人住了嘴后,杜乘兴便道:“谬赞了。”这谦虚的姿态倒是摆得好。

    至少他这模样不会招致陆长亭反感。

    只是陆长亭没先想到,这中年男子和青年竟然会是出自同门,之前他那样折辱这青年,中年男子可是半句话也未说啊。再瞧这青年对中年男子半点怨恨也无,那就应当是中年男子比他地位更高了……

    陆长亭心底如何想,面上不会有半分表现。他淡淡道:“哦,知道了。”他对那青瑶道长半点夸奖也无,自然是将那王昭狠狠刺激了。

    钦天监的人都如此给面子,偏这陆长亭……王昭恨恨地瞪了陆长亭一眼。

    陆长亭当然也不会就这么受着。

    看来这王昭是还没吃够苦头,还没学乖啊。陆长亭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冲着王昭露出了一个yīn沉沉的笑容。王昭眼底闪过惊恐之色,整个人都往后退了退。

    陆长亭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吓到全身发软,但见王昭此时的表现,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长亭将他们抛在后面,快步走向了之前的屋子。

    陆长亭进门的时候,太监对他笑了,同时还道了一声:“陆公子回来了。”也算是对里头的人说了一声。

    朱元璋马上便看向了他,问:“如何?”看来之前的意外,着实让朱元璋太放不下心了。

    就这么一瞬间,钦天监的人,还有杜乘兴二人,也都紧紧地盯住了陆长亭,生怕陆长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都无事。”陆长亭淡淡道。

    朱元璋闻言,脸上这才涌现了些微的笑意,而身后一群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朱元璋转头与朱道:“今年倒也正好,你们兄弟都分开许久了,平日也都没什么机会见上面,今年过年都在一处,也能叙叙话了。没两月,老四也要回应天来了,老二和老四一向关系不错,届时便由老二去接他吧。”

    老四?朱棣?陆长亭的呼吸顿时都乱了一拍。

    这太突然了,朱棣怎么也要来应天?

    朱这会儿也很惊讶,但在朱元璋说完之后,朱还是露出了笑容,道:“没想到老四也回来了,届时自然是儿臣去迎他。”

    相比起和朱,太子朱标与朱棣的情谊就要浅薄些了。因而这时候朱标面上虽有喜色,但却并不如何浓厚。

    朱元璋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有些久了,他起身叫走了朱标和朱,显然是去处理政务上的事了。陆长亭一人回秦王府又不大好,毕竟秦王府的主人未在身边。陆长亭由太监送着出了皇宫后,便在外头转悠了起来。

    因为这段时日朱有带着他四处走一走,所以陆长亭对应天府多少熟悉了一些,至少一个人走在街上,并不用担心走丢。

    陆长亭有很久都没有这样一个人了,在北平的时候,他身边大多时候都有朱棣在,之后还有三子跟在身后。等来了应天府,朱更是不敢对他丢开手,只有进宫后,朱才会先行离开,但那时候他身边也有太监……

    久而久之,陆长亭都快忘记当初那个孤零零、孑然一身的自己了。

    陆长亭一人在街上转悠了起来,还趁机买了点儿小吃。陆长亭模样出众,一路上当然也不乏打量他的目光。陆长亭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这会儿再细细回味,陆长亭已经不大能想得起,之前做乞丐的时候,孤独挣扎求存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陆长亭在外头转悠到天色近晚,方才往□□回去了,等一踏到门口,里头的人便迎了出来。

    □□的管家换了,换成了一个更为年长的,这个管家却要更情绪外露写,就好比此时,他一见陆长亭,便立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慌忙将陆长亭迎了进去。

    “王爷已经在等着陆公子了,回来好一阵不快,还当陆公子不见了。”

    这个“不快”,陆长亭估摸着都只是委婉的说法。朱说不好回来后是发了一顿脾气。原本陆长亭还觉着没什么关系,但此时听了管家说的话,他自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两年,陆长亭的个子又蹿高了不少,他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跨到了前面去,那管家在后头追都追不上。

    此时朱应当在厅堂中……

    陆长亭进去一看,果不其然,朱正面色沉沉地坐在里头。

    陆长亭跨入到厅堂中,下人们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见人都走了,陆长亭方才出口喊道:“二哥。”这是最好用的哄住朱的方法。

    朱朝他看了一眼,虽然表现细微,但陆长亭还是察觉到他的面色缓和了些。

    “二哥为何生气?”陆长亭在他手边坐了下来。

    朱沉声道:“老四要回应天,你很高兴?”

    “这是自然。”

    这四个字轻易地撩起了朱的不快,但是紧接着陆长亭又反问他:“难道二哥不高兴吗?”

    朱的话顿时就被堵了回去。

    难道他能说自己不高兴吗?当然不行!于是朱只能勉强答道:“我也是高兴的。”

    陆长亭不说了,就这么无辜地盯着他,像是在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这样生气呢?

    朱那股窜起来的火气,顿时就被按了下去。原来就是一股无名火,自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平复心情之后,朱面上表情就好看了许多。

    “怎么不留在皇宫等我?”朱又问。

    “一人本就无趣得很,想着不如在城中走一走……”

    “人生地不熟,你就不担心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朱忍不住问。

    “自然不会,之前二哥带我走过,我自然不会忘,何况□□应当是极为有名的,人人都知道在什么方向,就算我走丢了,问一问便也就知道了。”

    “那若是遇上歹人呢?”

    虽然觉得朱想的不大可能,但陆长亭还是毫不敷衍地回答道:“天子脚下,能有什么歹人?纵算是有歹人,二哥可是忘了我一身功夫?我也好奇,什么歹人能比那些蒙古兵更为厉害。”

    望着陆长亭自信满满的脸,朱没话说了。

    虽然心底仍有不满,但这时候的朱,却不得不承认,当初朱棣将陆长亭扔上校场的举动,是为了能让陆长亭在独立的时候也很好,半点也不缺乏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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