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40 章
    仅是股市和地产,已损失了近四千亿港币。

    市民在政治上的义愤无处发泄,就涌向中国银行挤兑,三天之内提走一百七十亿港币,来势异常猛烈。在六十、七十年代,香港大学一批青年学生,拥护máo zé dōng思想,热爱社会主义中国,被成为国粹派。现在,这批青年多已成为香港社会的精英,有的在外国银行香港分行任总裁、经理,有的任职一些大公司的主管。六四之后,他们中一些人聚会,多数人愤慨地主张,乘挤兑中国银行之机,把中国银行搞垮。这说明什么呢?一度他们是香港最爱国、最热爱中国共产党的青年,竟然发生了这样激烈的变化!

    当然,挤兑风潮对香港金融有破坏作用,受损害的,最终还是香港市民。工委经过讨论,由中国银行向港英政府和汇丰银行紧急jiāo涉。他们同意支持,由香港政府发表声明,汇丰也准备调集一些资金支援。当然,中国银行主要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调度,大陆总行也调来资金支援,尽快平息了挤兑风潮。

    六四后,香港移民又起高潮,外国领事馆外大排长龙申请移民,不少内地的外派干部拿到香港身分的,也打算移民,公开在领事馆外排队等候。中国驻外使馆人员外逃的消息,也不时传来。

    香港的公司企业,迁册风潮又起。连一向表示不移民、不迁册的李嘉诚,也改口声称,是否迁册,由董事会决定。

    六四之前,新华分社门庭若市,就是请愿yóu xing期间,接触面也很广。“开qiāng“之后,一下子冷清下来。很多一向同中国关系较好的人士,都开始疏远;连平时和中方关系密切的人士,也不见面了,他们也要同北京方面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一些商人纷纷停止与国内的生意,甚至把办事机构从内地撤回。

    六四后,一些香港支持北京学运的团体,在新华分社大楼的对面设灵堂,祭悼六四死难者。行人经过,都参加吊唁致敬。郑华很紧张地告诉我,黄文放带头搞了横幅,准备率领社内一些干部和工作人员去灵堂祭灵。黄文放是对台工作部部长,前次部长们的签名,也是他带领的。郑华告诉我,他们对黄文放做工作,劝阻无效,郑华要我出面再做黄文放的工作,他去劝阻群众,我答应了。我把工委的意见告诉了黄文放,希望他不要带领,自己也不要参加祭悼活动。黄文放不置一词,转身依然率领香港本地员工,打着横幅,走出新华社大门,在对面灵堂前做了祭悼活动。郑华的劝阻工作,只在少数内地来港的员工身上产生效果,他们没有参加祭悼。

    四个月来,新华分社大楼,以及对街体育馆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字报和漫画。“六四”一个多月后,我们征得港英政府同意,准备由新华分社员工自己动手洗刷干净。由于贴大字报所用的是胶水,洗不掉,行政处就请中资机构下属的清洁公司帮助清洗,当然也是要给钱的。但是,“左派”机构的清洁公司知道清洗的是新华分社大楼墙壁上的大字报,坚决不肯接受。

    围棋国手聂卫平要去东南亚参加围棋比赛,途径香港,与他同行的还有浙江省的桥牌队。我邀请他们在新华分社赤柱招待所聚餐,约他们下午四点钟就到,因为我也喜欢下围棋,想借机向聂卫平讨教。

    聂卫平和其他人下午四点多就到了,桥牌队的队长须在九龙办一点事,会晚一点来。我们一面谈话,一面等他,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他才到。问他为什么这么迟?他讲,在九龙叫“的士”(出租汽车),的士司机听到要去的地址是赤柱香港新华分社招待所,立即掉车而去,不肯载他,连叫四辆的士都如此。

    后来,他只好请一个过路人帮他叫车,只讲地址,不讲是新华分社的地方,这才拦到一辆车载他回来。我和聂卫平听后都十分震动,没想到,连的士司机这样的基本群众,对我们都持这种态度。

    六四后,为争取港人恢复和中方的jiāo往,了解北京新领导班子的态度,我积极征求港方中上层一些肯接近我们的人士,鼓励他们访问北京。包玉刚、李嘉诚同意去北京,但只见邓小平。我同意为他们安排,包、李也先后见到邓小平。他们回来后都和我聚会,谈了会见情况。包玉刚谈及邓小平对英国政府持强硬对强硬的态度;李嘉诚则语焉不详地表达了他的忧虑:“如邓先生所言做下去,非港人之福。”我懂得他指的“邓先生所言”,是和包玉刚讲的同一内容。

    其他先后有几批人也同意去北京,但条件是只见jiāng zé mín,不见李鹏。我也答应,做了安排。他们见到了jiāng zé mín。也有人同意见江也见李,但要求见李不公开,不发新闻。我同样接受,做了安排。只有罗德丞没有拒绝,他见了李鹏,做了公开报导。

    大多数去北京访问的,不管见了谁,回港和我谈及感想,都异口同声说“北京领导人不了解香港情况”,表示很失望。有人甚至说,“他们(指会见的领导人)把香港当敌人看待。”我不便细问,也就很难对这些人做解释。

    后来李后给我打电话说,jiāng zé mín不愿意再单独见什么人了,理由是如果他们不愿见李鹏,他一个人不方便单独接见。这样,约好的几批人士,便迟迟不能成行,又不便将jiāng zé mín的理由坦直回覆给他们,只好借辞拖过去。我深感香港人心变化之大,而北京又不能也不想理解,今后香港工作实在难做了。

    75

    六四风波中,香港新华分社与各中资机构的不少员工,参与、支援天安门学生爱国活动。六四后,工委讨论决定,不管是参加签名、yóu xing、募捐等支援活动,“一律不咎既往”,自己接受教训,不要求做口头或书面检查,并将决定报告中共中央。姬鹏飞很快通知我们,表示同意工委意见。四中全会期间,我向新任总书记jiāng zé mín又汇报了这个意见,得到他的同意,我们便向各单位做了传递,稳定了内部不安的情绪。

    可是,七月间,我去北京参加姬鹏飞主持的港澳工作会议,会议上又要求工委及所属单位对六四期间港澳出现的“问题”,作出“反思”。所谓“反思”,就是“检讨错误”的同义词。当时,北京从市到中央,从个人到机关党委,都纷纷在做“反思”,实际上在搞“人人过关”,大搞“秋后算账”。姬鹏飞已经通知我们,同意工委“一律不咎既往”的意见,jiāng zé mín也同意了,现在又要“反思”,出尔反尔,我沉默以对,不表示态度。周南见状,出面打圆场说:“反思一下有什么要紧,我们外jiāo部党组也做了反思。”我点点头,表示接受。

    回港后,在工委会上传达后,我表态说:“整个六四事件期间,我不止一次说过,工委在处理上如有什么过失,将来追究责任,你们(指其他工委委员)可以都推到我身上。实际上,也都是我做的决定。我们对下已经宣布对六四期间发生的问题,既往不咎,现在中央又要我们‘反思’,我考虑,我们没有犯什么错,但不‘反思’又不行,请大家考虑怎么处理。如果要‘反思’,也只由工委‘反思’,下面是否不传达,也不要求他们‘反思’。工委的‘反思’,如果犯了什么错误,责任还是在我,不要大家负责。”会议上发言的很少,最后结论是:“写一个反思吧!”把“写”的难题,jiāo给了副社长兼秘书长佘孟孝。

    我考虑了几天,和佘孟孝商量,如何“写”“反思”。佘也有个初稿。共同的意见是,我们没有什么错误要检讨,但作为教训入手,可以“写”几点“认识”。对北京学生爱国运动,以及港澳的支援运动,如何提法?最主要的是对关于“动乱”、“暴乱”的定xìng,在“反思”中如何提,斟酌再三,采用了“北京风波”的提法。

    这样,“反思”在工委通过了,报送给中央。十月,五中全会期间,姬鹏飞谈到工委的“反思”报告,竟说:“你们的‘反思’报告,写得很好!”我真不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七、八月间,港澳办一位干部私下告诉我,jiāng zé mín在工委的“反思”报告上做了“批示”,大意是,“看来,许家屯是‘右倾’,工作上应该调动一下。”中央办公厅将这个“批示”送港澳办秘书处,还没有来得及送给秘书长李后,中央办公厅又派人取回去了。什么原因,取回去的人没有解说。我相信这位干部送给我的信息。因为不久前,也是他告诉我另一件事:jiāng zé mín用了两天时间,听了李后、鲁平的汇报。汇报的情况他不清楚。从这位干部说话的神情看,对我不是一个好的讯息。

    四中全会,jiāng zé mín正式登上总书记宝座后,曾主动找我谈了一次话,两人谈得较融洽。他当时还同意工委的意见,六四期间,参加支援活动的港澳中方机构人员,不管情况如何,一律不咎既往。他是党的总书记,实际上他代表中央批准了工委的决策。

    从他听到李后、鲁平汇报后,他的态度有了改变。数次我去北京,我让秘书和他的秘书联系,要向他汇报港澳情况,他的秘书是他从上海带到北京的,以往对我态度很友善,每次接到我秘书的电话,有事随即解决;可是现在语气变了,老打“官腔”,先是说jiāng zé mín日程排得很满,有空再通知我,随后便无音讯了。一次还罢,两次,三次都如此。使我不仅感觉一旦官做大了,人就变了,还预感jiāng zé mín对我的看法,也有变化了。

    这位干部送的信息,证实了我的感觉,jiāng zé mín已给我“右倾”帽戴,准备“秋后算账”了。

    后来五中全会时,我主动找中央组织部部长宋平,要求中央批准我退休,即缘起于此。

    六四风波“稳定”后,上至中央,下至市委、各机关、部队、学校、团体,从单位领导人以至个人,都纷纷进行检查、“反思”,大规模地进行“秋后算账”。中共虽然批准了工委在港澳实行“一律不咎既往”,实际上又不断施加压力,进行“算账”。不同的是,北京是全面“算账”,香港只是个别清点。

    港澳办在六月底,专门通知工委,要我去北京开会,讨论六四期间,关于港澳报刊报导问题。我和张浚生商量,汇报时,突出当时香港的社会情况,虽然两报的报导有过分之处,但我们已经宣布一律不咎既往了,今后要“转变”过来,还是不能急,要逐步来,着重点还是要大家接受教训。

    我和张浚生一同参加会议,姬鹏飞主持,港澳办、外jiāo部还是那几位与会。中央对外宣传组负责人朱穆之、中宣部副部长曾建徽,专门参加了会议。

    一开始,曾建徽便责问:“《文汇》、《大公》怎么搞的?”与李鹏廿五日和见面时的责问口气几乎一样。朱穆之随即附和,指明要工委汇报《文汇》、《大公》的问题。

    张浚生按准备好的提纲做了汇报。曾建徽不断chā话,指责:“共产党自己的报纸,骂自己共产党,实在不可思议!”我估计他们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等待他们提出“指示”。

    张浚生汇报到工委的处理原则,转变要逐步来,不能急,要容许两报员工有接受转变、接受教训的过程,急则可能生变;并且也要让社会有个接受的过程。这是,我观察到曾建徽不断摇头。

    我还是做了补充。一开始,我用的仍是对李鹏讲的观点:不能用内地的标准来要求这两份报纸,更不能用内地六四后的处理办法,来处理这两份报纸。六四期间,两份报纸的做法,也是不得已,当时香港社会上与报社内部,群众激动的程度,报社领导已很难控制。连我们工委也是如此。报社为了不被内外部群众冲垮,为了保留阵地,才做了权宜处理。我们应设想当时报社领导人的处境。我强调,处理《文汇》、《大公》,特别是《文汇报》,不能急,更不能用内地的办法。(当时,内地各新闻机构正在大搞“秋后算账”、“人人过关”活动,还把大批参加支持学生爱国活动的记者、编辑,调职、撤换以至逮捕。)既然已将中央批准“一律不咎既往”的政策宣布了,就只能在原基础上,加强教育,逐步转变,,让他们有个接受教训的过程。

    朱穆之、曾建徽经我这么说后,他们相互看看,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与会的其他人看来也chā不上嘴,姬鹏飞也没有表态。因为他们都没有公开表示异议,我也就认为他们同意了。

    朱穆之还是开了腔,他问:“在香港办一份《人民日报》样的党报,怎么样?”曾建徽进一步问:“《大公》或《文汇》,改一份为党报,怎么样?”于是,姬鹏飞也加入了讨论。

    我很不以为然。在香港办《人民日报》式的党报,不可能办得成功,《人民日报》海外版便是例证。鉴于当时气氛,不便反对,只好敷衍说:“我们回去研究研究。”他们也同意了,算是结束了会议。

    回港后,工委讨论时,请两报党员社长、副社长杨奇、陈伯坚列席,传达后,大家都感到压力沉重,但还是坚持处理两报既要“转变”,又不能急,也不要施压的原则。“转变”则采用逐步“淡化”的做法,使内外都能有一个可接纳的过程。要两报党内外工作一齐做。工委决议指定由张浚生出面告知《文汇报》社长李子诵,有关北京和工委的意见,请他谅解,支持。

    说服的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这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文汇报》副社长陈伯坚过于心急,往往语不择言,矛盾缓和不下来。他本人情绪也不正常,时常和张浚生起冲突。有一次,他竟然对人说,准备随时被调回北京,开除党籍,坐牢。我为此特地找陈伯坚谈话,我说:“你在运动中的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岁数已这么大,早该退休了。看破一点,了不起受点处分。这也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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