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38 章
    分社的宣传部门收集,并整理香港和国际社会的反应,开始采取每天通过新华社(小分社)的传真,向中央、国务院提供外界的信息,供他们参考,以期在处理这一事件时,能注意外面的反应。

    八九年四月十五日,胡耀邦去世,北京大学生开始走上街头,到四月廿二日,胡耀邦追悼会那天,数万学生聚集在天安门广场,并派了三名代表在人民大会堂前跪下,要求中央负责人接见,可是中央没有一个人去见他们。我和新华分社几个副社长在香港电视上看到这一情况,大家都认为这样处理不当,赵紫阳和李鹏为什么不可以出面见见学生?自己不见,可以派个秘书去见;全然不顾影响,让学生跪几个钟点,实在无法理解。学生是出自爱国,出自对中国共产党改革开放政策的支持,有什么可怕,共产党的领导人为什么怕见群众,怕见学生呢?对于中央负责人这种脱离群众的做法,我们很不以为然。

    北京学生从yóu xing请愿,发展到天安门静坐,从要求中央领导人接见,到要求和中央领导人对话,都没有得到北京领导人及时适当的处理,形势发展日趋严重,外界反应强烈不满。我忧心如焚,专门将香港记者在北京摄录,在香港播放的北京学运情况的录像,以及香港传播界的反应,专人送给赵紫阳及中央办公厅,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早日妥善处理。赵紫阳看了之后,对去人的表示,比他在北京当地了解的情况要多,要求陆续给他送去。

    四月廿三日,赵紫阳离开北京去北朝鲜平壤访问。第二天,李鹏就召集和主持政治局会议,会上由北京市委书记李锡铭、市长陈希同向中央政治局汇报北京学运的情况,他们扩大情况,甚至歪曲、谎报事实,使会议得出结论:学生运动是“有组织,有计划,以反党反社会主义为纲的严重政治斗争”。会后,李鹏向杨尚昆表示要向邓小平汇报。四月廿五日,邓小平见了杨尚昆、李鹏等人,邓听取汇报后,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和政治局会议对学生运动的定xìng。

    李鹏在邓小平表态后,连夜就通知北京市党政机关传达邓小平的讲话和政治局会议的决定,并发电报通知各省市党委。他并要求胡启立组织《人民日报》撰写社论,第二天,即四月廿六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题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公开声称学生运动“是一场有计划的yīn谋,是一次动乱,其实质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同一天,北京和上海分别召开党员干部万人大会,号召全体党员投入这场严重的政治斗争。

    我得到消息后,感到很不对头。当时分析,确实有少数外国势力、fǎn gòng势力介入学运,甚至有的在后面对学运起了一定的cāo纵作用,但是学生运动是爱国的。把整个运动定xìng为“动乱”,是把问题看严重了,对广大学生和市民来讲,是打击了一大片,这不符合实际情况,也是极不策略的。

    社论发表后,激起广大干部、群众强烈反弹。四月廿七日,北京市高校学生近十万人上街yóu xing,虽然北京市委已通过各组织,严令凡在行动上支持动乱者,轻则开除,调离工作,重则逮捕法办,但学生yóu xing时,仍然受到北京市广大市民、干部群众的热烈响应和支持。四二六以前,学生运动矛头主要是对着李鹏的,社论发表后,情况就变了,开始把矛头直接对着邓小平。一些接近邓家的高干子弟中传出,“邓小平被李鹏出卖了”。学生运动的“升级”,迫使袁木、陈希同等不得不出面与学生代表“对话”,他们坚持学生运动是“动乱”的僵硬态度,不仅未能使学运丝毫趋向缓和,反似火上加油。五月十三日,数百名学生开始绝食请愿,第二天,绝食学生就数以千计,天安门、北京市、全国都沸腾了,哗然了,不时传出有学生不支晕倒送医院的消息,绝食的学生还在增加,甚至有的开始绝水,这种严峻的形势,才逼使李鹏出面,与绝食学生代表对话。在电视实况转播中,李鹏摆出大首长的架式,居上凌下,看不到一点共产党做群众工作的影子。尤其是李鹏一方面对学生代表讲:“无论是政府,还是党中央,从来没有说过同学是在搞动乱。”一方面又拒不接受绝食学生的请愿要求,不愿意与学生代表进行实质xìng对话,不肯承认学生是爱国行动。李鹏还表示,他会在适当时候说自己看法,实际是宣布不会改变《人民日报》社论对运动的“定xìng”。对绝食学生代表继续进行威胁,态度恶劣,令人实难忍受。我与新华分社内一些同仁看后,反感异常,认为共产党相信依靠群众的传统,给李鹏全部丢光了。他不出来对话还罢,出来对话后,形势肯定将进一步恶化。

    仅隔一天,五月十九日夜晚,李鹏声嘶力竭地在北京党政军干部会议上宣布:学运是“动乱”,要反击动乱,杨尚昆宣称已调动军队进京。赵紫阳没有出席这次会议。我感到赵紫阳可能给撵下台了,局势将会急转直下了。

    第二天宣布了李鹏签发的戒严令,激发了北京、香港声势更大的反抗活动,形势更加严重。北京百万人上街yóu xing示威,要求撤销戒严令,“李鹏下台”的口号响彻北京,连中央、国务院许多部门都有人打着横幅参加了yóu xing,声势空前。

    香港市民这一时期一改过去对政治漠不关心的积习,发起爱国运动,绝大多数从爱国、爱港,支持改革、要求国家进步、共产党进步出发,参加面之广,左、中、右各方都卷入,从大资本家以至普通市民如“的士”司机、小贩都有。有几位中年大资本家亲口告诉我,他们参加了百万人大yóu xing,走了一段路程。李嘉诚在记者访问时,公开表态支持学生爱国运动。有些大商场举行了“义卖”,将收入或利润捐出,支持天安门学生爱国活动。满街的小商小贩,也纷纷自动举行同样的“义卖”活动。那一段时候,香港的爱国洪流,席卷绝大多数香港人及香港每个角落,史所空前。

    新华分社和中资机构绝大多数工作员工,也无例外地,自动卷进这一洪流,成为运动中异常突出的一部分,在香港新华分社和中资机构历史上,也是空前的。

    早在天安门学运开始后不久,新华分社内、中资机构内,即开始有人参加社会上支持北京爱国学运的活动;在新华分社内,还出现签名支持爱国学运的活动。

    郑华是负责党务和组织工作的,他提议应予制止。工委讨论时,我讲:“不要叫制止,叫劝阻,假如劝阻不成,那就随他去,不要强迫!”“部长、副部长以上的领导干部,无论如何要说服他们不要参加社会活动,不要去签名。”

    实际上,当时几乎所有的部长、副部长都已签了名,听到工委的决定后,大部分退出了签名,还有少数几个人坚持不退,郑华问我怎么办?我表示,不退就算了,不要强迫。

    这时,新华分社一些干部,不仅去参加yóu xing,而且把香港新华分社的旗帜打出去了,徐海宁还在跑马场群众大会上发表演讲。对这些,我也嘱咐,不要责备他们。我们还决定,左派群众团体、左派工会可以去参加yóu xing,可以打出旗号,领导人也可以公开出面参加yóu xing或其他活动,我认为,在香港当前这样规模的群众爱国热潮中,如果群众团体领导人不参加,就会严重脱离群众,群众团体就可能瓦解,不瓦解也会大大削弱力量。主动参与,方能保持和群众的联系。后来,发展到yóu xing中有人喊出打倒邓、李、杨的口号,我们决定左派群众团体不要喊这种口号,我们指出,这是过激行动。

    对香港左派报纸《文汇报》、《大公报》等,我们也采取同样的方针,对他们的报导,没有加以限制,让他们客观地报导北京学运的情况,以及香港支持学运的消息。对报纸本身的言论,也没有进行限制,只要求他们少发一些。

    李鹏下令北京市戒严后,五月廿日,副社长张浚生告诉我,《文汇报》社同仁准备以社论开天窗的方式来反应,拟在两个词内择一使用,一个是“痛心疾首”,另一个是“夫复何言”。报社同仁讨论后,多数人主张用“夫复何言”,张浚生考虑用“痛心疾首”,征求我的意见。我知道不可能阻挡,虽然这种处理方式,可能后果很严重,我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说:“你去处理吧。”明确地示意我赞成他的意见。

    第二天,“痛心疾首”四个大字在《文汇报》头版社论栏出现,引起很大震动,北京很恼火,李鹏要港澳办追查这件事,我要他们答复北京:香港不同于内地,我们会妥善处理的。顶了回去。后来这件事发展成一次不小的风波,我将在后文再叙述。

    从我个人情绪讲,看到香港市民群众这样热情地支持学生爱国运动,看到香港空前规模的yóu xing、集会、募捐义卖活动,心情十分复杂。五月廿日以后,香港受台风侵袭,挂八号风球,狂风暴雨中,香港各界人士仍在新华分社门口,通宵达旦地彻夜静坐,请愿唱歌。我在十二层楼上的卧室,看着下面风雨jiāo加,歌声、口号不断,心中百感jiāo集。共产党是靠群众运动起家的,以前,为了人民群众利益,领导他们反对guó mín dǎng统治;现在,反过来了,群众向共产党示威、提要求,共产党不仅不能满足他们,还要镇压他们。面对这个我无能为力的场景,我无法入眠,看着楼下群众在风雨jiāo加下,不顾一切席地而坐,听着他们悲愤的歌声和呼喊,我眼泪止不住地直流。

    73

    八九年四月卅日,赵紫阳从平壤访问回国,第二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去北京。我立即动身,并把香港传媒界反映这次北京学潮的许多材料、录像带,带去北京给赵紫阳。

    五月三日,赵紫阳在中南海住宅内,与我谈了近两个小时。他一开始就问我对这次学生运动的看法。我讲:“这是爱国的运动,是支持共产党改革的运动;有些人是期望改革能更进一步发展,有些人是担心改革会停止,甚至倒退。“

    我告诉赵紫阳,我五月二日到北京后,接触了一些人,了解北京的情况,支持学生运动的人很广泛,包括广大的党政机关干部。社会上最积极支持学生的人有两种,一是个体户,一是企业经过改革后的主管人员,这些人在改革中获得利益,担心政策改变,走回头路。

    我讲:“这次学生运动,可以看出有水平,口号相当策略,提拥护共产党,拥护邓小平,一方面表达出多数人确是如此之想,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有人在帮他们出主意,我估计可能是大学和研究机构的一些年轻教师、研究人员,不排除某些外国势力,以及香港某些fǎn gòng势力的介入、参与,但运动的主导是好的。”

    我表示,《人民日报》四月廿六日社论,称学生运动为“动乱”,激化了矛盾,我认为这是极为不智的。我听说北京市的广大干部和市民都很震惊,多数人表示不同意社论的看法,骂邓小平;也有人讲,等选择有上了李鹏、陈希同、李锡铭的当。据说李锡铭、陈希同在中央政治局讨论时报告说,学生要bào dòng。陈希同甚至讲,给他五万军队,可以马上镇压下去。看来邓小平听信了他们。

    我提出:“还是应该疏导、分化,不能镇压,应该争取学生的绝大多数,把极少数fǎn gòng、搞破坏的人孤立起来。”

    我还提出:“我们(中国共产党)不能再犯错误了。文化大革命,把máo zé dōng搞垮了,出现了‘三信’危机。这几年靠了小平同志。现在不能把小平同志又搞垮了。”

    赵紫阳听后,表示:“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他特别强调:“我们一定要维护小平同志的威信。我愿意出面承担责任。我们要向小平同志说明真相,改变对运动的定xìng。”

    赵紫阳说:“事实上,《人民日报》‘四二六’社论我也有责任,我在平壤,中央将社论草稿发给了我,征求我意见,我表示同意了的。我不要常委负责,我愿意公开由个人承担。”

    他又说:“学生们要求廉政,反对贪污,惩治‘官倒’,反对特权,这些都是我们党提出的,现在学生和群众支持,是好事嘛。我们要通过对话,对于群众提的要求,接受合理的部分。我准备向常委建议,采取一些具体措施,来制止、杜绝这些弊端。”

    赵紫阳讲了一些他的具体考虑,如反特权,首先要从中央做起,从中央常委做起,先取消给中央常委的“特供”(指给予中央副总理以上干部廉价食品和生活用品的制度),岁数大的老人,可以考虑缓一步。改革常委外出的专机、专列(专用火车)、警卫制度,几位老人可以保留,新的常委要考虑轻车简从。

    对高干子弟搞特权的做法,赵讲:“我准备写一封信,向中央表示,先调查我的子女,如有问题,就接受国法处理;如有涉及我本人,一样。”他还表示,要建议召开人大常委会来讨论、制定反贪污、反官倒、反特权的措施。

    我们还讨论了其他一些问题,如:关于物价上涨和通货膨胀的问题,我建议,长远来说,要考虑金融改革,目前是否可以先提高银行利息,提倡储蓄,多吸收社会游资。

    我们还议论到“学自联”和“工自联”的问题,即在传统的工会、学生团体之外,现在有了学生、工人的自发组织,应如何看待?赵紫阳表示,我们不要怕这些自发组织,可以让他们活动,参加选举。只要我们的群众组织能代表群众利益,不要担心有人竞争。

    赵讲,现在主要的问题,一是争取小平同志能同意改变对学生运动的定xìng,二是要征求常委们的意见,改变决议。赵紫阳说:“请你帮助一下,你和尚昆比较谈得来,请你把我们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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