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35 章
    邵见面。邵逸夫表示谢谢,会考虑我的邀请,但认为“时机未到”。我表示理解。因为他的事业同台湾联系很深,至少他的影片和录影带要在台湾发行。他如同大陆关系过于密切,会受到影响。当然,他同台湾的关系、利益可能还远不止此。

    邵逸夫自从到大陆参观、了解情况后,就开始向内地捐款,主要对象是教育界。第一次捐给内地十几所中学,总共一亿港币。教育部门很重视,由国家教委负责人腾藤带队,组织内地著名大学的校长来到香港,一方面接受捐款,一方面表示感谢,在香港举行隆重仪式。各大学都准备了艺术价值很高的礼物、纪念品回赠给邵逸夫。

    以后,几乎每年邵逸夫都有捐赠。内地许多学校,知道消息后,纷纷对邵逸夫提要求,有些直接写信给邵。后来,国家教委自己也提了方案,要求邵逸夫继续捐助,要新华分社转jiāo。

    工委讨论后,一致认为,邵每次捐款,都是主动提出的,国家教委这种做法,对邵可能产生误解,仍应该让邵主动,我们都不同意把教委的信转jiāo给邵逸夫。

    果然,邵逸夫把那些单位直接给他写信,以及口头向他提的要求,全都转到新华分社给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后来,邵逸夫主动提出方案,每年捐港币一亿左右,捐赠单位增加,但捐给每单位的数量减少。以后,他又改为资助小学。那几年,他前后捐给国内教育界五亿多港币,应该说,不少于李嘉诚捐给汕头大学的数量。

    邵逸夫关心甘肃敦煌古迹,捐出三千万港币,资助保护莫高窟壁画。李储文退休回上海后,曾专程到香港要求邵逸夫资助上海天蟾舞台改造,邵捐了一千万港币。

    邵那几年是香港艺术节的主席,每次请内地剧团到香港表演,总会邀请我们去看看。也经常招待我们到九龙邵氏影片公司片场吃饭、看影片。他希望内地能放映他的国语影片。我让文体部负责人韩力去同中央文化部、中影公司商量,希望他们能满足邵逸夫的要求。我讲邵的要求并非为赚钱,而是希望他的影片在大陆发行,有些片子,我看是可以在大陆放映的。我希望内地能够多买些邵氏的影片。韩力跑了几次,有关方面表示可以买,但出价很低。其实,邵逸夫要求并不高,实在是内地出价太低了,邵逸夫不肯这样子卖。我理解,他不是在钱上计较,而是面子上过不去。邵逸夫希望他的影片能正常地进入大陆,“送”不好,但卖也要有个合理价。价太低,市场上不好jiāo代。

    我一再要韩力与文化部门和中影公司做工作,都做不通,这件事就一直没做成。

    邵逸夫很欣赏大陆的艺术发展,特别对昆曲感兴趣。他也很欣赏河北梆子著名的女演员裴艳玲,认为她文武双全,既精梆子,又善昆曲,认为大陆称她国宝,当之无愧。邵并建议用录像把她的艺术保留下来。我有意让裴艳玲与邵合作,满足邵的愿望,后因“六四”发生,未能实现,亦一憾事。

    亲台的江浙同乡会永远名誉会长徐季良,我请人向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表达问候,听说他身体不好,我愿意登门拜访。他回复,表示感谢,称身体不好,会见之事,以后再说。但他让一些副会长出面在江浙同乡会俱乐部邀请我共同聚餐。见面时,在笑谈中叙述乡情。我还表示希望能成为同乡会的会员,他们当场表示欢迎,一下子情绪融洽起来了。他们向我问了一些有关香港的政策问题,没有谈两岸关系,以后,继续接触。

    后来,大陆经济学家千家驹到香港访问,我请他夫fù吃饭,千家驹说,他同徐季良是老朋友,想去看看徐。徐表同意,并邀请他吃饭。千家驹问我可不可以去?我讲,这是很好的事情,我要去见徐季良,他不肯见我,现在他要见你这是再好没有的事。

    这件事使我更深信:广泛利用各种关系,包括内地的关系,进行香港工作,是我们开展香港工作的重要“资源”。

    我多次邀请《星岛日报》的老板胡仙吃饭。胡仙是虎标万金油老板胡文虎的女儿,她都只表示谢谢。十一国庆酒会、春茗,也都发请帖给她,她请人向我表达:“丑媳fù总要见公婆的”,信息很明确,见面尚不是时候。后来,终于在一次酒会上碰面,她主动上前同我握手打招呼。她的报纸几十周年的纪念日,主动邀请我参加,我和杨奇去了,她在宴会厅门口迎接。这也算是一种接触方式:什么话都没有谈,但见了面。

    八四年中秋宴会后,通过香港《文汇报》总编辑金尧如的介绍,认识一位由台湾来香港从事粤港船务,创办粤丰公司的朋友范澄,并安排我与亲台的《工商日报》总编辑喻居一起吃饭。席上很自然的谈论到两岸的统一前景。我讲了邓小平“一国两制”的构想,国共两党,对等谈判,和平协商,统一中国,我不吃掉你,你不吃掉我。你行你的三民主义,我行我的社会主义。喻先生则表示,国共两党恩恩怨怨二十八年,现在又隔绝、对峙了三十多年。大家都要重新反思,重新了解。中共不要急于统一,guó mín dǎng不必害怕统一。现在大陆是大哥哥,台湾是小弟弟。希望大陆有“以大事小”的气度。只要都以民族大义为重,总有一天“水到渠成”。我对他的意见表示欣赏。

    席上,谈论到大陆对台湾的政策时,也谈到了九七之后,香港成为中国的特区政府,台湾人士能否在香港继续活动的问题。

    我说:台湾在香港的各种活动,只要在一个前提下,不搞台独,都可以继续,报纸可以继续办下去,按邓小平的意见还可以继续“骂共产党”。求大同,存大异。我还估计,国共两党有可能在香港开始接触,jiāo谈。谈到华航飞机九七后能否飞香港时,我讲:“guó mín dǎng‘国旗’换成guó mín dǎng的党旗就可以了。”

    陈香梅是个两岸都可来往的人物,她向北京外jiāo部提出,希望能见我。外jiāo部也建议我见她。因此,她每次经过香港,我都请她吃饭,与她见面。她来往两岸之间,有无政治xìng活动,她没有任何透露,在我的印象里,这位女士主要是为做生意而来中国的。她已故的丈夫陈纳德,在抗战时期,组成航空飞虎队,支持guó mín dǎng政府抗战,她现在也想做飞机、机场都有关航空方面的生意。她希望见我,可能是想扩大她的知名度。社会上不少人士建议我不要见她,特别是一些接近台湾的朋友,更是强烈,但我从广jiāo朋友的角度出发,还是每次都与她见面。

    陈香梅有个妹妹陈香桃,在香港做黄金和夜总会生意。我到香港不久,陈香桃经营的大富豪夜总会开幕,陈香梅托人请我去剪彩,并告诉我,请了我和王光英,王光英已经答应了。我考虑陈香梅是较重要的统战关系,就应允了。开幕式那天,正巧我和李储文一起去深圳办事,我一时无法离开,就同李储文商量请他代表我去剪彩,因为报纸上已经刊登广告说许某要去剪彩,不去不好,李储文就去了。

    香港社会、报刊后来非议此事。事后看,最好不去,但是去了也不是什么错误。香港实行一国两制,为夜总会剪彩也可体现“马照跑,舞照跳”的政策,并不表示新华分社人士参加了夜总会活动。

    对于社会舆论非议,我们接受善意的部分,恶意的部分,可以置之不理。以后这类事情,不去参加就是了。

    可是李储文因此怀着一腔冤屈似的,认为我有意“整”他,在新华社内部以至外面表示,他是“替罪羔羊”。其实,何罪之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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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台湾的军政界人士到香港,港英政府是有限制的。中国政府可能曾与英国政府有过jiāo涉,港英政府才作出限制。

    蒋经国去世之前,台湾逐步开放,对大陆的态度,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台湾商人开始通过香港到内地经商,还有一些到内地投资,台湾人民回大陆探亲也逐步开放。当时台湾有些关系人,直接或间接地向香港新华分社、向我提要求,希望我们能影响港英政府,使他们经香港去大陆时,香港的签证可以办得快一点;并要求放宽台湾官方人士进出香港的限制,希望大陆施加影响。

    我考虑形势发展确有此必要,也征得姬鹏飞同意,就在一次与港督卫奕信面会时,提出这个问题,建议他考虑港府对台湾往来人员的签证尺度放宽一些,速度快一些。卫奕信反问我:“是不是也包括他们的官方人士?”我回答说:“假如有这样的情况,我们也不反对。”以后我观察,香港政府的做法,的确放宽了许多。

    经香港《明报》查良镛介绍,我与台湾号称“四公子”之一的沈君山会面。他是台湾较有名气的人物。

    查良镛喜欢下围棋,他将大陆的围棋国手陈祖德请来香港,在他家里教围棋,并把沈君山也请来了。查知道我也喜欢下围棋,就打电话邀请我去他家“下棋”,同时告知沈君山在,征求我意见,有无兴趣会会此人,我很高兴地接受了。在太平山查良镛家里,欣赏了陈祖德的弈局,我并和查良镛对弈了一局。

    饭后,我和沈君山作了一次融洽的jiāo谈。沈君山说道台湾有个青年篮球队,到日本参加亚洲地区比赛,由于使用“中华台北”的名称,遭到大陆反对,未能参加比赛,青年人很丧气地返回台湾。他说,北京为何坚持用“中国台北”,而不能接受用“中华台北”呢?在英文里,中华、中国是同一个字,一样的意思,外国人不能理解两岸的中国人在争些什么?沈君山说,他主张统一要水到渠成,先从文化体育着手,先把文化体育上可能障碍统一的渠道疏通。现在,中华、中国成为障碍之一,能否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我感到这个说法有道理,答应向北京反映。回来后,我立即向北京反映了这个意见。不久,国家体委同意台湾可以用“中华台北”的名义参加比赛,解除了为一字之差所造成的障碍。

    台湾在香港负责文教事务的黄也白,是我江苏如皋的同乡,主动透过关系找副社长祁锋,表示希望能与我见面,请我看电影。后来知道是放映台湾拍摄的“八百壮士”,描写抗日战争时期淞沪战争的。我表示很高兴,接受邀请,请祁锋与对方进一步约定时间,并向北京发电报备案。

    到了约定时间前一天,黄也白突然通知说,他有事不能陪我,由另外的人陪我看。我估计可能他们的上层有不同意见。于是,决定由祁锋去看。

    当时,guó mín dǎng在港机关的上层人士不敢见我,黄也白敢主动见我,我开始以为guó mín dǎng的在港工作方针有了变化。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估计不对,这次可能是黄也白的个人行动。

    我们在发出国庆酒会请帖时,工委讨论是否对guó mín dǎng在港机构负责人发请帖,因为以前从未发过。我主张发,估计他们不会来,不过我们发出邀请,表明我们的态度和政策,他们能来最好,不能来,我们已经表明态度了。共发出十几份请帖,包括guó mín dǎng在港的党部负责人陈志辉,党报负责人曾恩波等;多数没有回应,少数请人带信表示谢意。

    还有一些guó mín dǎng派出机构的人员,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们私下请人带信,送小礼物给我,表示愿意同我建立联系;某些事情他们请我帮忙,我也帮了一些。这些人的情况,这里就不叙述了。

    香港一位华人资本家与guó mín dǎng一些党政高层人士有jiāo往,为了争取这位资本家,征得中央同意,我把与他有亲戚关系的一位内地的副省长请到香港,协助做这位资本家的工作。因而间接与台湾几位高层人士有了些沟通。这位资本家说,在他与台湾一些老年和新生一代领导人接触时,他们对中国统一问题有个一致看法,就是要观察中国领导人有没有诚意,如果依香港模式,“一国两制”,把台湾矮化成地方政府,难以接受。他们主张实行联邦或邦联制。

    我把这个信息报告给中央与邓小平。也向邓小平做过当面汇报,邓虽没有表态,但看起来是听进去了。后来又与邓朴方谈及这件事,邓朴方告诉我,他父亲知道台湾有这种情绪,他父亲认为,只要两岸能谈起来,总可以商量。我当面和赵紫阳谈及,他没有直接表示反对或接受,只是笑笑讲,他们大概有个“面子”问题。我对赵讲,也许他们因为台湾现在是“中央”政府,假如变成地方政府,所有中央政府人员的地位、职位都将下降,这可能是他们不愿接受的原因之一。当时,还没有把“台独”的阻挠因素考虑进去。

    对台独的看法,中共中央的态度可以从“对台办”的态度上反映出来:台独是个反对统一的力量,“对台办”的主张是不予接触。香港有不少人建议我们同台独建议联系,让台独某些人来大陆访问,我们曾向杨思德反映了这个建议。

    八十年代初期有些变化,将原来“国共两党谈判”的提法,加了“寄希望于台湾人民”。台独包不包括在台湾人民内呢?按当时中央的态度,台独是不包括在内的。我根据在香港的观察,又向杨思德建议,应该同台独进行某些接触,做些工作。因为台独里面也有派,我们至少可以做一些分化工作,杨思德还是没有表态。

    我与台湾的文化、电影、宗教界也有些接触。台湾电影界有些人找到新华分社,希望能去大陆拍电影,杨奇、韩力很积极,我支持他们的做法。除了介绍一些国内关系给台湾电影界之外,还协助他们向中国银行贷款,因为他们没有抵押物业,中银提出条件,要求新华社担保。我同杨奇、韩力商量,他们主张我出面担保;万一出了问题他们可以动用电影基金弥补损失。这样,支持他们拍了几部知名的影片,jiāo了不少朋友,而且并未动用过基金。

    童月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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