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19 章
    道他是指内部还是外部的争论。我说:“是啊,引起不少麻烦。”邓讲:“你没有错,你假如不讲,让英国那样搞下去,香港非乱不可。”当时国务委员谷牧在座。我回到香港,对新华分社一些同仁谈到此事,他们建议:“你应该向外jiāo部、港澳办写给报告,让他们知道一下。”同仁们想法很好。我感到无此必要,因为我始终感觉我没有做错。

    “本子风波”后一个月,英国就表示接受代议制要与基本法衔接的原则,虽然政制问题上彼此还有许多争论。此后,在基本法草拟过程中,基本上,双方走上合作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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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紫阳曾经提醒我,要保持香港稳定繁荣,“经济上不能垮。(万一)垮了,这个报复太大,我们背不了。”

    我同意赵紫阳的观点。当时计算了一下,香港政府年收入三百六十亿港币,支持三百多亿,按当时汇率计算,港府的支出抵算人民币近一百多亿,比江苏省一年的财政收入还多。当时江苏一年的财政收入约七十多亿人民币。

    假如香港经济垮了,想要维持港府的支出,别说一百亿,中央政府能拿出三、五十亿来支持香港政府吗?可能xìng极小。而从香港经济发展的实际考虑,首先要保持香港社会的稳定,或说相对地稳定,方可求得保持香港经济的繁荣。这无论在中英谈判,还是在基本法草拟过程中,都是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香港位居亚太之中心,相较其他地区,唯独香港较稳定。中国本身动dàng几十年,东南亚地区也不断动dàng。

    香港的稳定,主要是依靠中国的因素。guó mín dǎng中国对香港的政策,不是回归,而是维持现状;新中国成立,政策也相同。近代史上,香港只有两个时期不稳定。一是日本侵华,香港沦陷三年零八个月,这是香港史上最长的动dàng期。二是新中国成立后,有两次短暂的不稳定:五六年,guó mín dǎng在九龙、荃湾策划的bào dòng,以及六七年中共领导的所谓“反英抗暴”。这两次不稳定,为时都不长。

    中英谈判开始后,香港也出现了大动dàng,股票和地产猛然下跌,资金外逃和移民潮日益严重,根本因素是经济因素,供过于求;加上政治因素中国要收回香港,引发了这次动dàng。

    总体来说,香港是长期稳定的,加上香港的经济与金融采取自由政策、低税政策,使香港成为中国和东南亚许多国家与地区,资本、难民的避风港,这也是香港资金、人才得以发展的因素。可以说,正因为香港比其他地区稳定,香港才得以繁荣。

    如何才能继续稳定?外来因素很难预料和估计。假定英国工党上台,是否会改变香港政策?例如激进地改变香港民主进程,在中英关系上采取更强硬的做法?台湾会不会采取过去搞乱香港的做法?估计这种可能xìng很小,因为台湾自顾不暇,把香港搞乱了,好处也不大。中国本身,变“左”的可能xìng还有,但当时并未视为主要问题予以考虑,认为这种可能xìng不大。

    我们最主要考虑两种可能:首先是西方、台湾势力利用香港影响改变内地的制度,破坏内地的治安,使香港成为反攻前哨基地。事实上,他们早就这样做了。问题在于他们是否过分,发展到令中国不能容忍的程度?

    其次,就是担心施行民主代议制的过程太快,引起社会各阶层不适应,造成动dàng,影响投资人的信心。

    从菲律宾、台湾、南韩,以及过去印度、非洲一些国家实行民主政制的过程看,殖民地国家实行民主,社会上几乎都出现动乱,影响投资人信心。这些国家和地区都比香港大。香港弹丸之地,人又敏感,一旦发生马尼拉、汉城、甚至印度出现过的动乱情况,就很难想象了。

    香港的稳定繁荣,除了外在因素外,内部还有两个因素,一是英国的管制,二是当地华人的努力。这两个因素,主要是当地人,特别是华人的努力起作用。但从决策、管理等角度看,港英政府的管制促成了香港的稳定繁荣,这也是不应派出的客观事实。

    香港政府有三个特色,一是殖民地xìng。英皇委派的港督,是集权的,他不仅掌握政权,而且是当地最高军事长官,还可能是这一地区情报系统的最高主管人员。香港政府不仅代表英国政府,也是英国资产阶级利益的代表,既有香港当地的英资财团代言人菜价,如汇丰、怡和集团代言人任行政局议员;也有英国本地财团的代表,如行政局内有太古、渣打的代表。(这是八三年以前的情况,怡和、渣打后几年在行政局已无议员。)

    后来,香港政府开始吸收同英国关系良好的华资代表参加,中英联合声明发表后,这方面又有了新的发展,吸收的多为未来特区政府中,能与英方保持更多联系的人。在政府领导层中,也出现了非殖民化的变化。

    第二,香港政府建立了一个精英咨询政制架构。

    香港行政局、立法局明确作为港督的咨询机构,以港督为两局之主席。行政局是港督进行咨询决策的最重要机构,港府一切重要决策都由港督制定。港府所有最高级官员几乎都参加了行政局。

    香港政府的立法局,除了委任一部分政府官员当“官守议员”外,还吸收了一部分社会的精英,包括工商界、专业界、一些社团的社会中上层精英。香港社会每年选举十大精英青年,其中很多精英分子被香港政府吸收参政,如李鹏飞、李柱铭等。

    这些人士参加政府,还是咨询xìng质,不具决策权。行政局的议案jiāo给立法局讨论,立法局可以提修改意见,至于是否接受,最后决定权在港督。

    港府施政采取咨询制度,有利香港的经济发展。

    香港政府组织了三百多个咨询会,委员由港府委任,囊括了各行各业的精英,所以尤德讲,他的政府是个精英政权。一般来说,某一问题,或某一行业有什么立法问题,政府有了方案,有关部门就会对咨询会征求意见。咨询会的意见,供有关部门、行政局、港督考虑采纳或修改。

    这样一个咨询体制,实质上是在港督专权的政制架构里,港督在一定范围内,给了社会中、上层一点“民主”,给他们事先了解政府有什么决策的机会,也给他们表达意见的机会,可说是一定程度的“参政”、“议政”。

    香港十九个区议会,也是一个咨询xìng质的架构,目的是让居民一定成都参与区域内的事务。区议会以联系基层的中层或下层为主,各区议会都推行“会见市民计划”,以便区内居民可以约见区议员,就区内任何问题发表意见,提出改善方法。

    全港十九个区有七十一个咨询服务中心,免费解答有关政府工作的一般询问,一百二十七个分区委员会和四千多个屋屯组织,为政府与基层居民提供了一个既广泛又较有效率的联络网。

    香港政府通过这些渠道来向市民咨询,因此,在香港政府政务司的掌握下,咨询组织成为重要的统治架构。

    香港人讲,香港有三个港督,一是英皇委派的港督,二是汇丰董事长。汇丰以它在金融上举足轻重的实力和特权,成为香港金融上的“港督”。第三就是马会,可说是相当多数港人精神上的统治者。

    马会一星期跑两次马,每年四个月(六月至九月),一场赛马投注额几千万,一个赛马日投注额便几亿;一九八三全年一百廿亿,到我离任前夕的八九年,已达三百多亿。香港有两个跑马场,老的在跑马地,新的在沙田,每次跑马不仅马场内几万人bào满,而且还有场外投注,吸引上百万人,大家都想中彩。每星期有两次机会在投注者中造就几个暴发户和中小富翁,也有人破产、跳楼。我认为大多数人可说是向政府“自愿缴税”。马会起了麻醉市民,使市民不自觉地满足现状的作用,许多人企图侥幸发财,不想另觅致富途径。

    还有一个六合彩,每星期两次制造几个小富翁,几个暴发户,起了同样的作用。

    英国在香港的统治比较成功,社会的中、上层基本上并未出现有组织的推倒殖民统治的心理,反而较普遍地存在依赖心理。香港的上层以至相当多的中层人士,在政治上缺乏独立xìng,不能不说英国这一套殖民统治的方法产生了效果。香港政府每年还颁发一些皇家勋章,分不同等级,如“太平绅士”、“OBE”等,由港督本人,甚至英皇授勋予社会各方面精英,以及港府内部“有成就、有贡献”的官员,以此笼络香港人心,使他们有荣誉感、归属感。但也有些港人从勋章的形状戏称,这是些“荷兰水(汽水)瓶盖”。

    总体来说,香港政府以法律、警察、驻军、咨询组织,配合马会等的社会团体、慈善团体、教会等,形成了港府统治香港的结构。英国在香港的统治,实施了一种所谓“仁慈”的独裁统治,换言之,是怀柔xìng质的统治有很大的自由度,没有民主,但又可以让人们在不危及英国殖民统治的程度下,有各种机会来宣泄他们的不满或意见,而这些不满和意见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倾听和改善。

    香港政府的第三个特点,是实行文官制。香港政府各部门的组chéng rén员基本上是固定的,他们需具备一定条件(如专业知识),经过一定程序,历经内部培训、升迁、终身雇用。并且官吏宣誓效忠英皇即可,不存在须在党派斗争中保持中立的问题,更促使他们有事业感。

    香港政府这三大特点,证明英国在香港一百多年来,特别是后几十年的统治,在保持香港稳定尤其是近二十年来的经济发展,是成功的。因此,我们在制定基本法时应该予以重视、加以利用;扬弃其殖民xìng,吸纳其自由xìng,发展其民主xìng,作为“九七”后建立一个高度自治的民主制度,繁荣、稳定局面的主要根据之一。

    政制方案,即九七年以后,香港特别行政区实行什么样的政治体制,是基本法制定过程中争论最大、情况最复杂、难度最大,因而费时最长、前后变化也最多的问题。

    中国政府对香港“九七”后政治体制的设想,是维持港英政府现状,基本不动。廖承志“换面国旗”、“港督换成港人,由中国委任”的说法,形象地表达了中国政府的想法。

    中英联合声明的附件一,关于特别行政区政治体制的条文,与中国政府原有设想比较,实际有了改变。

    在起草基本法时,引起激烈争论,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关于“香港特别行政区享有行政管理权、立法权、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二是关于“香港特别行政区立法机关由选举产生,行政机关必须遵守法律,对立法机构负责”。争论的焦点在于:特别行政区的政体,是否实行三权鼎立,相互制衡?是“行政主导”?还是“立法主导”?

    我没有参与中英会谈(前阶段李菊生对我封锁会谈情况),能见到的记录多属“结论”,很难看出争论所在。到草拟基本法时,争论出现。我当时估计,中方考虑到“九七”后,原殖民政府非民主xìng质,总须有所改变;中方有某些民主设想,引致英方推销代议制。或英方在会谈中,提出代议制设想。但不论是谁方引导,可以肯定的,中国在谈判时,未曾估计到英国在双方签订协议前“偷步”,在它管制的十二年期间,“抢步”推行代议制,改变在中英联合声明中的承诺,不是“还政于中”,而变成“还政于民”。(中英联合声明:“联合王国声明,联合王国政府于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将香港jiāo还给中华人民共和国。”,英方却推出《白皮书》:“要在政府中央阶层逐步建立一个更直接向港人负责,而又稳固立根于香港的代议制。”)

    李后开始似乎不明白英国的图谋。在他主持的基本法政制小组厦门会议上,提出特区政府未来实行“三权分立”方案,行政、立法、司法,三权分立,互相制衡。这和当时港澳工委所了解的中央意见不符。果然,邓小平不久表示不同意见。

    关于行政机关对立法机关“负责”一词,鲁平向香港记者解释说,与现在港英政府和立法局关系一样,是实施立法咨询。社会上要求英国政府解释,他们也含糊其辞。我当时对中英会谈,中国负责筹划会谈的“高级参谋”,是否搞清楚问题,产生疑问。因为在讨论“十二年大变,五十年不变”那次港澳工作会上,“主帅”姬鹏飞对“立法机关由选举产生”的规定,感慨地对我讲:“当时没有也加上‘协商’一词,对英国(意图)估计不够。”(中英联合声明中,对特区行政长官,规定由选举或协商产生。)

    港英政府“偷步、抢步”推行代议制,引发香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民主浪潮。这是港英政府“民意牌”的高招,加深了香港社会的分化和动dàng,对中国无信心、对社会现状以及自己处境不满的中间阶层、基层中的精英,脱颖而出,为民主奔走呼号,他们中有些人既依靠港英施予,又感不足。当然,也有不少是利用中英斗争之机,向双方争取民主。以致各类主题的民主浪潮澎湃而起。虽然,“沉默的人”可能仍属多数。

    应该说,香港以往不问政治的社会风气,从此起了根本变化,逐步演进成当前世界上少有的、政治敏感度最高的地区之一。

    对民主潮流,社会上层多数人忧心忡忡。香港华人大资产阶级经济上多数依赖英人起家,后来有些人在市场竞争中虽然战胜英资,甚至某些方面取而代之,但至少在金融方面还没有完全摆脱依赖。他们在政治上缺乏独立xìng,主要愿望是维持现状。对待日渐汹涌的民主浪潮,他们开始无思想准备,更没有准备参加民主游戏,继而担心中下层参政、执政、改变现状,大搞“免费午餐”,大量增税,丧失香港赚钱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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