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留东外史续集 > 第 79 章
    都不做声。涂道三道:“我是做盘的人,手边不能少钱,不是不肯借给你。你向他们每人分借几块。”何达武遂向众赌脚道:“你们每人借五块钱给我,少了我不要。”众赌脚早将钞票纳入怀中,只留一二块在手内,伸给何达武看道:“我自己都输得剩不上几文了,那里还有五块钱借给你。”涂道三向众赌脚道:“你们何妨借几元给他,他是个长玩钱的,决不会赖帐。我要不是做盘,一定借给他。你们都说输了,我这几条也输了二三十,钱都到那里去了呢?这赌博原是图开心的事,把一个有名的好脚输的不能伸手了,立在一旁cāo手望着,我们就有钱在这里赌,也要减少兴味。你们看我这话说的是不是?”涂道三虽是这么功,奈众赌脚没一个开口,连自己押注都不肯下了。何达武见借钱没有希望,兴致索然的拿起帽子要走。小金喊道:“铁脚,忙着跑什么呢?”何达武立住脚,回头问道:“没钱押,不跑站在这里看什么呢?”

    小金笑道:“你一押就是三块五块,又押得不在行,你就是把一百五十块钱拿来,也押不了几条。眼见得又是精光,何妨一角两角的,慢慢的溜转些手气来,我借一块钱给你。要是赌的好,也够你捞本的了。你专爱赌,又不知道赌的法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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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一次不是输就输的多,赢就赢的少?”

    何达武被小金几句话提醒了,想起周撰教的赌诀来,即掉转身从小金手里接了一块钱,默念了一遍那六句真言。前四句赌牌九用不着,后两句的意义,尚可相通。遂把那一块钱兑了十个小银角,忍手看了两条,认定了赌脚中两个手气最好的,跟着一角两角的耐烦着押,又看着涂道三,手红,便把押注移到轻方;手黑,就移到重方。有时看不实在,即不下注。众赌脚看何达武赌的很有把握,十条倒有八条赢的,个个都非常惊异,赞不绝口的恭维他。这赌博原有些奇怪,凡是手气好的时候,随心所yù,无往不利。同赌的若都在行,遇了这种场合,就要齐心合力,暗用心机,把这手气好的几下挤翻,方能维持均势,不至输的输烂,赢的赢肿。若大家见这人手气好的古怪,哄起来恭维,便越哄越起,凑这人成功了。

    何达武赌过十几条,看手中赢的钱,除捞还原本,还赢了二十多块。估计满场搜集起来,也不过十来块了,心想:今晚真是侥幸,能捞回原本已是喜出望外,额外又赢了这么多,还不收手,更待何时,难道满场的钱都能给我一个人扫尽不成?

    随即还了一块钱给小金,收了钞票,一文钱也不押了。涂道三道:“铁脚,怎么不押了呢?”何达武道:“今晚押够了,明日再来大赌罢。”众赌脚大半都输了,见何达武赢了钱不押,都不服气,拿些话来激何达武。何达武这回学乖了,任凭他们激,只是嘻嘻的笑道:“我怕再输了,赶不着钱来,难看你们装穷的样子。你们看罢,我也输得剩不上几文了,哪有钱再押。”说着,一溜烟向外跑了。把那些输钱的人,气得目瞪口呆,想不出挽留何达武的办法。涂道三点自己的钱数,还赢了几元。

    见何达武一走,知道再赌下去,得不着多少好处了,也将牌一拂,起身说不来了。输家都抱怨小金,不应该将何达武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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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垫本钱给他赌,便宜了他赢去几十元。小金笑道:“我也是个输家,又去抱怨谁呢?怕输就不应上场,我们凭天良说,何铁脚也应给他赢一回了,我们赢他的钱还赢少了吗?下次你们再赢他的罢!他有钱免不了要来赌的。”众赌脚无可说得,纷纷散了。

    何达武回到关木家,已是十点多钟,松子还坐在火炉旁边等候。何达武说道:“你怎么还不睡呢?”松子揉了揉眼睛笑道:“老爷不是教我弄好了饭菜等的吗?五点多钟便将饭菜弄好了,直到这时候,我还没敢吃。老爷吃过了么?”何达武大笑道:“你这人,实在蠢的有个样子了。我外面有多少的朋友,怕没有吃饭的所在吗?若等到这时分才回家吃晚饭,人也要饿坏了呢。你快去搬来吃罢,我晚饭虽吃了,但已过了几点钟,再吃一点也好。”松子去厨房里,不一会搬出饭菜来,还是热气腾腾的。何达武道:“怎么还是热的哩?”松子道:“这还是老周教我的法子。灶里不断的加上红炭,饭菜放在锅里,锅里有开水,上面有盖盖着,火不熄总不会冷。老周喜睡早觉,我们吃过饭几点钟,他才肯起来,就是用这个法子,留饭菜给他吃。”

    何达武听说老周,又想起蝴蝶结子来,立时转了几个念头。

    忽然在腿上拍了一巴掌,鬼念道:“他们两个狗男女,既做成圈套害我,我何不借刀杀人,也去害一害他呢?现放着他的铁对头松子在我手里,还怕害他不了吗?并且还有老郑,也是不肯饶他的人。我明日只须去递个信给老郑,两方面同时夹攻,看你周卜先有什么方法应付。”

    松子见何达武忽然在腿上一巴掌,不觉吓了一跳。翻着两眼,望了何达武问道:“老爷什么事?把我吓了一跳,”何达武笑道:“我们吃了饭再说。”二人吃了饭,松子收碗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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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洗了,又烧了茶给何达武唱。何达武从来伏侍人家的,今日初次尝着人家伏侍自己的滋味,喜得心花儿都开了,眼睛笑得眯了缝。松子料里已毕,火炉里添了炭,才挨着何达武坐下问道:“老爷什么事?拍着腿子,唧唧哝哝的。”何达武笑道:“老周待你好不好?”松子摇头道:“他待我没一点儿真心,我待他自问是情至义尽了。”何达武点头道:“他待你既没有一点真心,你为什么还待他情至义尽呢?”松子悠悠的叹了一声道:“我们当女子的人,不安心嫁这人则已,既安心嫁了他,他虽待我不好,我总想拿真心去换出他的天良来。谁知他当日骗娶我的时候,早存了个玩弄我的决心,无论我怎么待他,他表面上未尝不像很亲热,实在是一点真心没有。然而我始终没有和他脱离的心,我若存心和他脱离,他说回国没有盘缠,我就抵死也不肯拿衣服首饰给他去当了。我至今还是痴心想他慢慢儿回转心来,念到我的好处,再来找我。他的朋友有几处,我都去了几次,他若找我,向他的朋友一问,就知道我的住处了。奈他生成是个没有天良的人,铁打的心肝,再也转不过来的,我就只得绝念了。此刻我嫁了老爷,十分如意。老爷和他是朋友,好使他知道老爷的容貌和日本话虽都不及他,但我不觉得要紧。因知道老爷是个军人,脑筋简单些,没他那么坏。将来纵难保不丢我,然丢我的时候,决不能施出老周那么狠dú的手腕来,害得我赤手空拳,穿没得穿,吃没得吃。”

    何达武道:“我将来打算丢你,今日就不讨你了。你放心波,我真不是没天良的人。只要你不去外面姘人,给绿头巾我戴,我是不会丢你的。老周既对你施那么狠dú的手腕,你心里也不恨他吗?”松子道:“如何不恨他呢?恨不得割了他ròu当饭吃,只恨见不着他。要是见着了,他还亲笔写了婚约在我手里,哪怕在路上,或是电车上,我都要拼命扭着他,去就近警察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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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告。他不赔偿我的损失,我便死也不肯放手。”

    何达武喜道:“老周和我是朋友,照jiāo情我本应帮他,但你既做了我的姨太太,就是我的人了。我不能不帮着自己,反去帮人,因此问你这些话。你知道老周此刻在哪里么?”松子望了何达武出神道:“我若知道他住在哪里,倒不会恨见不着他了。”何达武笑道:“他此刻住在富士见楼旅馆里,和他同乡的陈女士,双飞双宿,差不多要正式结婚了。你明日用了早点,可去找他。见了面尽管扭住他拼命,任凭他厉害,有凭据在你手里,不要怕他。就告到法庭,我有钱替你请辩护士。诉讼终结,还愁他不赔偿讼费吗?那个陈女士,有名的欺善怕恶,你和老周拼命的时候,她若来帮老周拦你,你就扭住他,一顿乱打,骂他不要脸,夺了你的丈夫。”松子道:“到旅馆去闹,不怕馆主干涉吗?”何达武道:“怕什么?你进去就自称周太太,夫妻吃醋,馆主有什么权力,敢出头干涉?你放心去闹,我在外面等着,大约你进去了半点钟光景,正在闹的不可开jiāo,我就进来。好在你本来认识我的,故意向我投诉老周如何骗娶你,如何假意待你,如何施狠dú手腕骗去你的衣服首饰,借名回国,躲着不见面,于今又娶了这无廉耻的女子,把你丢在九霄云外不闻不问,请我评判,看有这个道理没有。我就照着你的话,说给那陈女士听,使那陈女士知道老周的为人。或者因你一闹,把他两人也拆开了,岂不痛快吗?”

    不知松子怎生回答,且俟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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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丑jiāo涉醋意泣娇娃小报复恶言气莽汉

    话说松子见何达武担任出钱请辩护士,又答应同去作调人,心里更加有了把握。即向何达武说道:“我明日先去养母家,将老周写给我的婚约拿来,老周便叫警察,我也有凭据,好话说些。”何达武笑道:“他决不敢叫警察。不过既有婚约,就不妨带在身上。但是你在那里闹的时候,见了我进来,你务必装作许久不曾见面的样子,不可露出马脚来,使他们知道是你我商通的。”松子点头说理会得。

    何达武听房主人家里的钟,当当打了十二下,教松子铺床,自己解开衣服。松子见何达武胸前鼓着一包,问是什么?何达武掏出来,看是那本春宫册子。松子一手夺了笑道:“你把这东西揣在怀里做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你一定还有个什么女人和你相好。你带着这东西,白天同他取乐。怪道送给我的蝴蝶结儿,又要了去,不是拿了去改送那女人,讨那女人的欢心,是做什么?我不能禁止你不和旁的女人相好,也不争那蝴蝶结儿,你不应拿着我的东西,去和别人取乐。”说着两个眼眶儿一红,险些儿哭了出来。何达武搂住松子笑道:“你不胡猜乱想,我除了你,还有什么相好的女人呢?蝴蝶结儿不在这里吗?仍给你去戴罢!”何达武拿蝴蝶结送入松子手里,松子问道:“你外面没有相好的,青天白日揣着春宫做什么?”何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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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道:“并没一些用意,只因见这东西还好,想拿给一个欢喜此道的朋友去看。”松子道:“蝴蝶结子又是拿去做什么呢?”何达武没话支吾,只得说道:“有人告诉我,说万龙送的东西都是值钱的,蝴蝶上两个眼睛是珍珠,我有些不相信,特拿给朋友去请。”松子笑道:“毕竟是不是珍珠呢?”何达武道:“若是珍珠时,此刻就没有带回来了。”松子一翻身,指着何达武笑道:“你还说除了我没相好的女人,两颗珍珠是真的,就没有带回来,是假的,就仍给我去戴,我虽然穷,也不戴这假珍珠的蝴蝶结子。”何达武笑道:“万龙尚且可以戴,你身份比万龙还高吗?如何戴不得呢?”松子道:“我的身价自然远不及万龙。但我的身分,却比万龙高些。”何达武道:“你的身分,怎么比万龙高些?”松子笑道:“她是个婊子,我是个太太,菲是你的身分比万龙低些,我就不和他比身分。”何达武摆了两步道:“我们当老爷做官的人,身分如何比婊子还低?你这话说得很有见识,做我的姨太太,身分是很高的。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睡罢!”

    松子见何达武洋服袋里还鼓着一包,也不做声,一伸手就抽了出来,乃是一叠fù人用纸。看了一看,往席子上一掼道:“你还抵死辩白,在外面没有相好的女人,这里又被我搜出证据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何达武笑道:“这也是在万龙那里带来的。”松子不待何达武说完,抢着说道:“难道这东西也是万龙送你的纪念品吗?”何达武笑道:“却不是他送我的,我带在身上,好揩鼻涕。昨夜脱衣的时候,忘记了,不曾拿出来。”松子听了,只是摇头不信。何达武费了无穷的唇舌,殷勤抚慰了许久,才得安帖。女子的惯技就是利用男子贪恋yínyù,在这上面撒娇撒痴的,渐渐剥夺男子的威权。不成材的男子,一到了这种时候,总是百依百随的,一切身分都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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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怕老婆的男子,大概没有能逃得出这范围的。

    闲话少说。次日,何达武起来,同松子用了早点,教松子去拿婚约。松子道:“我拿了婚约,就去富士见楼么?”何达武想了想道:“也好,我去骏何台会个朋友,就到富士见楼来。

    你切记又装个和我初见面的样子。”松子答应了,即去梳头洗脸,更换衣服。何达武先出门,走向骏河台,找着郑绍畋的贷间,郑绍畋正用了早点,打算出外。见何达武进来,即沉下脸说道:“何铁脚,你为什么捏造些话来唬吓我?”何达武道:“我捏造了什么话,在哪里吓了你?”郑绍畋道:“日前你在江户川桥上对我说的那些话,不是捏造出来,唬吓我的吗?”

    何达武一边用脚踢出蒲团就坐,一边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捏造出来的,有何凭据?”郑绍畋道:“那日我听了你那一派鬼话,因我自己不懂英文,以为真是朋友作弄我,写了些无礼话在信上,气忿忿的跑到朋友家,不由分说大骂了我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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