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留东外史续集 > 第 38 章
    乡了。

    前集书中,不是说熊义与秦次珠约了婚吗?何以此时又拥着一个日本女教员同睡哩?这其间有许多枝节,不是一言两语所能说完,且待我慢慢说来。

    那次用早点的时候,邹东瀛不是看见熊义愁眉苦脸,端着牛rǔ只喝了两口,便放下来;问他为的什么,他只摇头不答应,

    267

    长吁短叹的,回他自己房间去了吗?他毕竟是为了什么呢?原来秦次珠自鲍阿根闹过警察署,熊义节外生枝,说了鲍阿根多少坏话之后,心里对于鲍阿根,已不似从前那般热。熊义更放出研究有素的媚内手段来,两个的爱情,看看的要恢复原状了。

    秦珍惟恐女儿再出花样,当面和熊义说,把女儿许配他,草草订了纸婚约。熊义想就在日本行了结婚式,好终日住作一块,便于约束。秦珍说:“我只这一个女儿,出阁不能不要风光一点。亲戚六眷,一个不在此地,你也是单身在此,连朋友都不多,婚礼过于草率,我于心不安。等国内大局略定了些的时候,我们到上海去,再行婚礼。”熊义不好勉强,只得答应。

    这日也是合当有事。秦次珠要买手套,教熊义同去三越吴服店。熊义本和秦次珠定了个口头契约,秦次珠无论要去什么地方,得教熊义同走,除父兄外,非得熊义许可,不能和别的男子说话,凡来往书信,须jiāo熊义检阅。两个先定了这口头契约,才正式约婚的。这时秦次珠要买手套,只好陪着同去。在电车上,熊义非常注意,惟恐有鲍阿根同车,却好径到三越吴服店,并没见有鲍阿根的影子。此时的三越吴服店,正新建了极宏丽的楼房,生意比从前扩充了数倍,买货物的、看陈列品的,自朝至暮,总是摩肩接踵,比菊家商店还要拥挤得多。熊义带着秦次珠到第二层楼上,熊义因人多走不动,教秦次珠跟在后面,自己在前,用手分开众人,挤到专卖装饰品的所在,看宝笼内摆着各种各色的手套,回过头来,想指点给秦次珠看,只见许多日本男子,老的、少的、村的、俏的,团团围住自己,没一个是秦次珠。忙颠起脚,将两眼伸出日本矮鬼的头顶上,四处一望,只见人头纷纷乱动,有朝里的,有朝外的,也没看出谁是秦次珠。熊义着急起来,心里埋怨秦次珠何必定要到这新改门面拥挤不通的店里来买手套,于今挤散了,教我回哪里

    268

    去寻找?侧着身体,仍向来路上,边走边向人丛中探望。直挤到楼梯口宽阔地方,只见秦次珠靠栏杆立着,也用眼四处张望,一眼看见了熊义,即走过来埋怨道:“你只顾往前面挤,也不管把我丢在后头跟不上。我挤了会,挤不进去,懒得再挤了,索xìng退出来,拣宽阔地方立着,知道你不见了我,必寻到这里来。”熊义道:“手套哪里没好的买,你偏要跑这里来,却不能怪我。这回你在前面走罢,也用不着挤,只跟着他们,慢慢往前走就是了。买装饰类的所在,就在前面。”秦次珠摇头道:“不在这里买了。京桥、银座,多少洋货店,随便去哪家,都不似这般挤得人一身生痛。”熊义道:“不在这里买,我们就出去罢。”秦次珠点点头,让熊义先下楼,自己跟在后面。熊义和秦次珠闲谈着,一步一步下至楼底。偶回头往楼口上一望,觉得一个很面熟的脸,往栏杆里一缩,再赶着看时,已不见了,仿佛那脸,和鲍阿根十分相像。即时气往上冲,一转身三步作两步的往举上窜。秦次珠惊得脸上变了颜色,连喊:“又上去干什么?”熊义哪里肯睬!窜到楼口,立住脚,睁开两只铜铃眼,猫儿寻耗子一般。不知寻着了没有,下文分解。

    269

    第二十七章

    二姨太细说丑家庭老糊涂偏护娇小姐

    却说熊义看见一个很像鲍阿根的人,免不得要调查一个明白。谁知跑上楼去,伸长脖子望一会,又蹲下来望一会,没有看见。跑下楼向秦次珠道:“你又和那洋奴说了话吗?你什么要买手套,分明约了那洋奴到这里来会面,怎的倒把我拉了同来?特意显手段,做给我看么?”秦次珠道:“放屁!什么洋奴,哪里?你见了鬼呢!”熊义道:“你只当我瞎了眼,还要赖!你们去会面罢,你就去和他同睡,也不干我的事。只把婚约退给我,不怕天下的女人死绝了,我也拼着鳏居一世。”说着,头也不回,匆匆走出了店门,到停车场等电车,电车一到,即跳上去。才拣了一个座位坐下,抬头见秦次珠已立在面前,拿着淡红手巾拭泪,熊义也不理她。电车猛然开了,秦次珠不曾拉住皮带,又穿着高底皮靴,立不住脚,身子往后一倒,亏得一个日本男子手快,顺手拉住了秦次珠的衣襟,不曾躺下。

    秦次珠立起身来,谢了那日本男子一声,一手拉住皮带,用靴尖朝着熊义的小腹,使尽平生之劲踢了一下道:“你又不是个死人,也不让点位子给我坐!害得我倒在人身上,由人家捏手捏脚的,你的面子多光彩呢!”熊义被踢了这一下,也生气道:“你也知道怕人家捏手捏脚吗?只要捏得你快活,于我的面子,有什么不光彩?”秦次珠娇养惯了的人,在父母跟前尚是

    270

    使xìng子,毫无忌惮,哪里受得了熊义的抢白?也不顾电车上许多日本人笑话,举起手中银丝编成的小提包,在熊义头上就是一下打去,打得提包内的小梳子、小镜子,还有些零星物件,满电车四散飞舞,泼口大骂道:“狗娘养的杂种崽子,谁希罕你这当忘八没志气的男人!你有本领,能在电车上管教老婆,我这条命,就和你拼了也没要紧。”将提包一撂,揪住熊义的衣,气得两眼都红了。熊义这时候的气,也就恨不得抽出刀来,一刀将秦次珠杀死。但毕竟自己是个男子,不能和女子一般不顾体面,知道秦次珠的xìng格,越是和她对抗,她越冒火,立时可以不顾xìng命,闹个天翻地覆。只一退让,不用言语去顶撞她,由她发作几句,她自然会收威,闹不起劲来。再看满电车的人,都张口笑着看闹,只得极力忍耐住xìng子,乘着秦次珠伸手揪衣的时候,立起身腾出坐位,一面纳秦次珠坐下,一面弯腰拾起提包梳镜之类,说道:“你有话不好去家里说,要在这上面,惹得外国人笑话!”秦次珠见熊义倒让位子给自己坐,又拾起掼下去的东西,果然,一腔愤火,如汤泼雪,低下头不做声了。

    经了一个停车场,即起身下车。熊义道:“就在这里下车,到哪里去哩?”秦次珠道:“不换过一乘车,还坐在这里,给人家看笑话吗?”熊义跳下车说道:“我要去看个朋友,你要回家,就在此等车罢。”将提包递给秦次珠,秦次珠伸手接了,想开口说话,两眼忽然一红,泪珠一点一点落在衣襟上,哽咽住了没说出。熊义不顾,拔步就走了,胡乱看了几处朋友,到夜深归家,纳头便睡。次日早起,越想越气闷不过,因此用早点的时候,邹东瀛一再问他,只不肯说。一连几日在家纳闷,没去秦家。

    这日饭后,秦胡子的二姨太来了,进门就笑道:“你和我家三小姐。什么事又别气来了?一连几日,不到我家,害得胡

    271

    子好不着急。昨日就要大少爷来喊你,大少爷赌气,说不问三丫头的事,披了外套往外走,不知到哪里去了。到你这里来没有?”熊义摇头道:“没到我这里来。”二姨太道:“我也料他不会到这里来。”熊义道:“你怎的料他不会到这里来?”

    二姨太抿着嘴笑,不做声。熊义道:“好nǎinǎi,你说给我听,如何能料着不到这里来?他和我又没闹意见,这话从哪里说起呢?”二姨太笑着起身,走到房门口,两边望了一望没人,才转身凑近熊义的耳根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对三丫头说。

    她若知道我说给你听了,又要去胡子跟前撒娇。”熊义道:“我怎么肯对她说。”

    二姨太道:“这话有一星期了。那日的天气,下了点雨,胡子要大少爷去买南枣。大少爷说:‘今天下雨,你老人家要吃,三妹房里只怕还有些,她横竖没吃,暂且拿来,给你老人家吃了,明日天晴了,再去买来。’胡子没说什么,大少爷跑到三丫头房里,一看没人,在桌上找着平日放南枣的坛子,揭开一看,空空的没有南枣,只有一张字纸,搓作一团,放在里面。大少爷拿出来,扯开看上面的字,说写得歪七歪八,就是鲍阿根那西崽不知什么时候写了送到这里来,即约了那日来会面。大少爷气不过,将字纸收入袋中,看三丫头的皮靴外套都在房里,知道还不曾出去。跑到胡子房里,想把字纸给胡子看,胡子刚上床,教大姨太捶着脚睡着了。我见大少爷的脸色带着怒容,赶着问什么事,大少爷就说给我听。我劝大少爷不要生气,说给胡子听,胡子一定又要说是我们容不得三丫头,打通伙子排挤她,倒弄得扑一鼻子灰,左右是白说了。你还是去买南枣罢,等歇胡子起来,没得吃,你是没要紧,我两个又倒霉了。大少爷听了我这么说,也就忍住气不则声,披了雨衣往外走。伸手去推大门,推了几下推不动,好像外面有人抵住了。

    272

    大少爷力大,双手使劲一扯,就听得三丫头在外喊道:‘是哪个这么蛮扯,拗得我的手痛煞了。’拍的一声,门开了,三丫头拦门站着,脸上现出惊慌的颜色。大少爷见了生疑,说:‘三妹站在这里做什么?雨是这么下,街上又没有什么看的。’三丫头红了脸,没支吾出话来。大少爷听得墙角上有皮靴听响,像走得很急,一手把三丫头推开,走出大门一看,你说不是鲍阿根,还有哪个?他急急忙忙跑到墙角上,还大胆立住脚,回过头来看,一眼看见大少爷,大约也有些怕打,露出很慌张的样子,两脚打鼓一般的跑了。大少爷赶了一会,没赶上,恨得咬牙切齿的,回头看三丫头,已不在大门口了。胡子平日睡午觉,你是知道的,无论天大的事,谁去惊动他,惹发了他的瞌睡气,谁就得挨骂。大少爷那时大概是气齐了咽喉,一些也不顾忌,跑到床跟前,见帐子放下了,正待伸手去撩,大姨太在床上咳嗽了一声,忙停住下手。胡子就骂起来,说:‘我没叫你,你闯进来做什么?这么大的畜牲,一点规矩礼节也不懂得!

    教你买南枣怎么的,买来了么?’大少爷说:‘我就是去买南枣,在大门口看见三妹又和那个洋奴说话。那洋奴还有写给三妹的信,现在我这里。’胡子听了,一蹶劣爬起来,从帐子缝里伸出手来,说:‘信在哪里?拿给我看!’大少爷忙从衣袋中摸出那信,jiāo在胡子手里。胡子只略望了一眼,几下撕得粉碎,骂道。‘你放屁!这是什么信!我晓得你这畜牲,容不得三丫头在家,多吃了碗饭,无中生有的糟蹋她。你既看见她和人说话,为什么不把那人拿了,难道会飞了去不成?你容不得她么,我偏要把她养老女,一辈子不嫁出去,看你还想出些什么法子来陷害她。快给我滚出去!你以后敢再是这么,你搬往别处去住,算我没生你这个儿子。’大少爷当时气得哭起来,哪敢分辩半句,退到外面,就赌咒发誓,再不问三丫头的事。

    273

    前日三丫头同你出去,到了什么地方,你怎的不送她回来?”

    熊义哼着鼻孔说道:“她还要我送什么?希罕我这个忘八没志气的吗?”二姨太道:“这话怎么讲?”熊义即将那日的事说了道:“我要不是因在电车上怕日本人笑话,我一下就把她打死了。”二姨太听了,用食指羞着脸,摇摇头笑道:“你不必在我跟前说这要面子的话,她不一下子打死你,就算天大的情分了,你倒说这么大话!仔细立春多久了,前两日还响雷呢。”熊义道:“打了她,不见得便犯了法。但她既是这么举动,我犯不着和她吵闹。怕世间上绝了女人种吗?她不希罕我这种男人,我更不希罕她这种下贱胚的女人哩。等再过几日,我的气醒了,去要胡子把婚约退给我。此刻我心里烦躁得很,胡子对我不坏,言语去激烈了,害得他呕气,问心有些对他不住。”二姨太道:“不能由你再等几日。三丫头前日一个人回来,和衣睡倒在床上,正和那日你们将鲍阿根拿到警察署去了一样,她脸也不洗,饭也不吃,只是蒙头盖被,朝哭到夜,夜哭到明。胡子见早晚没有她来请安,问我说三丫头怎么的,敢莫又是病了?我说怕是受了点凉,睡着没起来。你说我这话答错了吗?你猜猜那老昧糊涂的胡子怎么说?”

    熊义道:“我知道他怎么说呢?”二姨太恨一声道:“他说三丫头病了,你是很开心的。我听了,就气得什么似的。说小姐病了,于我有什么好处,要我开心怎的?他说:‘你不是很开心,如何也不见你向我说一声?我自己要不问起,她就病死了,只怕也没个信给我。我看三丫头待你们也没什么不周到的处所,你们眼睛里,总多子她这个人。你们是这般存心,还痴心妄想养儿子呢?’我听了,又是气,又是好笑。大姨太在旁边说:‘我们养了儿子,也是你老人家的福气。我们当小老婆的人,没有儿子,连猪狗都不如。怎么教我们不痴心妄想呢?

    274

    ’胡子听大姨太这么说,又怕她呕气,连忙说:‘我不是说你。

    ’我就问:‘不是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