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男后》 正文 1.和亲 时已入秋,秋风卷着黄叶打着旋儿,殿外的宫人们抱着手臂,冻得萧瑟。 奉天殿内,萧国皇帝正与朝臣商议战败事宜,满面愁容:“章国来势汹汹,国君尚未亲征,只派出一员大将,不到半月,六座城池皆入敌手,活抓我国两名将军。众卿家认为,这该如何是好?” 主和派左丞相出列,垂首叹道:“臣认为,应当暂停战事,与萧国立即议和。自章国新君继位以来,章国五年灭三国,而今章国国君尚未亲征,我国半月失六城,要是亲征,章国士气高涨,定会更加勇不可挡;且其大军已到临水郡,离帝都不足三千里,若不议和,帝都危矣!” 主战派右丞相亦出列,且忿忿不平:“危言耸听!请皇上听臣一言。章国与相邻数国年年交战,国内粮草空虚,民不聊生,不足支撑长年战事,而我国粮草丰盈,静待时日,必能卷土北上,把失去的六城夺回!此其一;其二,若此时议和,我军势败,章国必定血口大张,要我国割地赔款,把更多的城池拱手相送;其三,章国五年灭三国,狼子野心,实非议和可以阻止,请皇上三思。” 左丞相反对道:“三月前,洛国亦被章国侵吞洛水十三洲,章国大军迫近洛国国都,洛国危在旦夕。然洛国主动议和,并将以琴声举世闻名的洛国王子洛璃郁送去和亲,章国才退兵,又把洛国王子聘为妃,签下十年和平条约。有例在前,我国亦可效仿,用十年强兵固国,把失落的城池夺回!” 皇上沉吟两刻,还未能做出决定。此时,小黄门神色哀痛,飞奔来报:“报!临水郡已失,征北右将军被活捉,这是六皇子写回来的信。” 只听到“哐当”一声,御案翻倒,萧国皇帝踉跄着从王座上扑下,接过小黄门递过来的信,眼底有泪光翻涌:“我的六儿啊” 左丞相诚恳道:“六皇子被抓,临水郡已失,事不宜迟,请皇上尽快议和,把六皇子以及两名被抓的将军赎回来。并送去一位王子和亲,以表诚意。” 秋风吹入灵鹤观竹林,与奉天殿外的遍地黄叶不同,灵鹤观竹林四季常绿。柔和的风带起沙沙的声音,舒展的竹叶随风轻摇,深深浅浅的绿,与竹林之中少年青色的衣袖相衬,少年姝色世间罕有,形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从衣袖中伸出,在长长的画布前如同蝴蝶一般轻舞。如此灵巧的手法,若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能令人相信,画布上这壮阔波澜的山河,竟然会出自这位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之手。 这少年,便是穿到萧国三王子身上的庄子竹了。 来人不欲打扰,等了许久,等庄子竹停了画笔,才敢上前禀告道:“三王子,臣赵煜宇,今奉皇上之命,恭迎三王子今日回宫。” 庄子竹不疾不徐道:“哦?我因少时顶撞皇后,被禁足悔过十年,现还剩下三年,怎可今日回宫?宫中发生何事,竟然如此仓促?” 赵煜宇挥退左右,几步上前,低语道:“不敢欺瞒三王子,章国大军迫近,六皇子被活抓,皇上要把三王子回去和亲!传闻章国国君乃渔夫之子,凶蛮暴烈c嗜杀成性c不懂风雅,早前洛国送去和亲的王子以善琴和貌美著称,不足三月便双手敲断c琴毁重病。那是龙潭虎穴,三王子万万不可和亲!” 庄子竹定了定神,见身为哥儿的赵煜宇脸色发红,说话间时不时偷看他,心有疑惑,问道:“你奉父皇之命来接我回宫,怎么会说这些话?” 赵煜宇又上前半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木盒,揭开,双手奉送在庄子竹的眼下,低头说道:“臣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句虚言,章国那暴君怎能配得上三王子您?如果三王子有意于我,请收下此同心结,从此夫夫携手,永结同心。我便奏禀父亲,你我自小情投意合,已定终身,请皇上另择王子和亲。”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起来吧。”对于赵煜宇赠与的同心结,庄子竹并没有收。章国的凶暴早有耳闻,他的便宜父皇不可能不知。 从他穿越初始,足足七年时间,都在这灵鹤观中修心养性,连父皇一面都没有见过,也不曾见到父皇派人慰问,赵煜宇倒是常来,算是少年玩伴。 庄子竹读书识字,是靠着自学;身上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衣服,吃的菜肴大多是自给自足,道观提供的是不见几颗米的稀粥。从吃穿到教养都如此对待,这七年来,但凡父皇有关心过他,庄子竹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所以,那便宜父皇怎么会对他有父子之情。而大王子c四王子和五王子都是皇后所出,也都和他一样是哥儿,自幼养在宫中,美名远播,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要是那章国国君不是暴君,待人和善,那父皇还有可能把他喜爱的王子送过去享福;可章国国君就是暴君,洛国之前送去和亲的王子还双手敲断c琴毁重病,这和亲,他是逃不掉了。 庄子竹也对和亲之后的处境没把握,可在和亲之前,为原身报仇,那是必然的。 于是,庄子竹扶起刚刚向他告白的哥儿赵煜宇,说道:“我自小受父皇所不喜,这和亲,父皇怎么可能送其他王子去?你不要自毁前程,你父亲在朝中,必然也是明白的。” 赵煜宇双目垂泪,哭得像个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庄子竹摸了摸赵煜宇顺滑的头顶,安慰道:“何况,我已经历过最苦的生活,去哪里能比现在更苦呢?” 非常丧了,不过庄子竹说的也是实话,画布画笔都是托赵煜宇送来的,庄子竹被赶出来时没有钱财,还好画画有些天分,这七年以来靠卖画为生。 开始画作卖不出什么价钱,后来画的铁马山河竟然得了章国慎王爷的喜爱,愿意重金买下,青竹舍人的名字才得以流传,现在赚下不少小钱钱,够给几个哥儿小厮天天吃肉改善生活了。 刚画好的壮阔山水画卷,被庄子竹盖上青竹舍人的专用印章,送到赵煜宇的手中。庄子竹轻声说道:“这画送你了,你不必再将卖画的钱送上山来。” 赵煜宇接过画作,小心翼翼地把珍宝收进怀里,又问道:“三王子真的要现在就回宫?要是三王子不和亲,三王子这般才貌,肯定能娶回许多知书识礼的夫君的,又何须被迫与那蛮人在一起?” 庄子竹嘴角勾起微笑,那柔和的弧度,恍若初晨的露珠一般,带着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赵煜宇只想这么一辈子都看着庄子竹的微笑度日了,却听到庄子竹严肃地吩咐:“那日顶撞皇后,我深感不安。承蒙父皇记起垂爱,宽厚仁慈,可我不能不顾父皇亲口所下的圣旨,不在这道观中禁足满十年,都不能表达我的愧疚之情。” 呵呵,把人想扔就扔,七年来不闻不问,现在战败和亲,就要让他立即回宫,怎么可能?他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原身眼睛红肿,投井自尽,显然对父皇的无情伤心不已。当初那些人把他原身怎么弃于不顾的,他就得为原身讨回来。 萧国皇宫内,皇后听闻这件事,大手一挥,一桌上好的冰花瓷碗碟被扫落在地上。在屋外打扫秋叶的宫人们,都能听得到他发怒的声音:“他哪里是因为愧疚不回来?!现在我的六儿护国杀敌被抓,他倒好,为了激怒我报复,不顾亲兄弟的安危,不顾边关将士的生死,不顾你的命令,躲在道观之中苟且偷生!” 萧国皇上“哎”了一声,说道:“哪有这么严重?左丞相亲赴前线议和,我们和章国已经停战了。而且当年去送子竹去道观十年,的确是朕亲口所说。” 皇后又气怒道:“你派御林军首领迎他他也不回来,一个王子,难道要皇上您亲自去迎他,他才肯回来不成?” “此计甚好,”皇上惆怅道:“快七年了,我们父子都没见过一面皇后,那洛国王子送去给萧国君主和亲,手都打断了,我们把子竹送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 皇后神色稍松,温言安慰道:“我亲自去接他回来吧,那孩子在道观成长,也是受罪了。虽说现在要和亲,可国君之妃的位分肯定少不了,将来位高权重c荣华富贵c锦衣玉食的,那孩子指不定得怎么谢我们呢。而且,只要和亲的事顺顺当当的,我们的六儿肯定能赎回来。” 皇上有些不忍,不过,他还是“嗯”了一声,吩咐下去,他要带着他的皇后,亲自去灵鹤观,要把庄子竹接回宫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杀神 萧国那边才刚入秋,章国北部边境却仿若凛冬。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一点湿气都不带,夹着尖锐的风沙,如同一片片刀片一般,把脸劈得破损干裂。 在这样残酷的天气环境之下,章国国君宣恒毅夹着马腹c逆着漫天风沙,向着前方溃败的敌军猛追而去。尽管逆风,他整体动作迅速而灵活,银色的刀光如若游龙,所过之处,血花溅落c渗入砂砾;他双臂结实,每一斩都不容小觑,能发出千钧之力,刀光闪过,如同雷霆猛击,把敌人干净利落地斩成两份。 有时宣恒毅的战马还没跑到过去,只是举刀,在他马前几丈远的敌人已经被他的杀气所震慑,嗷嗷尖叫着丢盔弃甲c跪地求饶。 万里无云,日光倾泻下来,映照在他的鳞甲之上,发出掺入血色的银光。宣恒毅杀神一般的冷峻面容也被清晰地光照到,印在溃败敌军的心中,成为他们午夜梦回的索命战将,心胆俱碎。 国君御驾亲征,将士们当然士气高涨。在宣恒毅的带领之下,一匹匹战马跟着踏过飞沙乱石,向着前方敌人飞奔而去,战马上的轻甲士兵手握长一刀,奋勇进击。漫山遍野,铁蹄声响,兵戈争鸣。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章国的士兵们呐喊助兴。 一路疾行,宣恒毅率领亲兵,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夕阳西下,收兵回营,清点战场完毕,宣恒毅在慰问伤兵之后,又亲自大范围检查战马的马掌,见大多完好无缺,禁不住朗声大笑道:“这么多年邯寇多次嚣张作乱,奈何我军战马行走在满是乱草砂石的地面,马蹄多有损伤溃烂,伤病亡故者众,让我军折损无数战马,始终不能深入邯国诛灭复仇。要不是有那幅青竹舍人的将军凯旋图,我们又怎会受到启发,给战马钉马掌,让铁蹄踏平邯国!” 言语之间,宣恒毅亲热地摸着他的爱马,刚刚在战场上那充满杀戮的锐利眼神,此刻被喜悦所填充。他的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也相当喜悦,只是此时还有些许遗憾:“可惜不知那青竹舍人姓甚名谁,护心甲c马掌c长柄屈刀只是一张将军凯旋图就暗藏如此多的军装玄机,这样的人才,要是被皇上得到了,扫平天下的速度定能加快。” 宣恒毅也对此感到遗憾,晚上,他又在挑灯,参详青竹舍人一副名为烽火云间的战火图。 图中,远景,湿笔水晕晕染出千万大军,人影幢幢,兵戎交接c刀剑相闻,更远的城墙被一处一处炸开,火光四溅,画技高超让人身临其境;而在近处,在我军的后方,一排排炮车整齐划一,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带着烈焰的尾巴向敌军的城墙冲去。 “参详一年有余,依然参不透。”宣恒毅摸着下巴苦思冥想:“为何在车上斜放长筒,就能冒出火光毁掉城墙?能工巧匠没一个能实现这画作的,那青竹舍人竟会仙家术法不成?”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更看不懂了,不过推测道:“依臣看,青竹舍人既然故意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应该会向皇上您投诚才对。” “他行踪隐秘,目前只能查出卖画之人起源萧国,”宣恒毅轻轻皱眉:“可萧国积弱已久,世勇叔半月不到便灭了六城,若是青竹舍人在萧国做事,必然不会如此。” 宣恒毅吩咐下去,继续追查青竹舍人的真身。而此时来自萧国的捷报从东南递送到北部军营,萧国愿意将三王子送来和亲的消息也终于送入宣恒毅耳中。 传信官禀告道:“萧国若效仿洛国送王子和亲,送的是默默无闻的三王子,乃萧国名妓李氏之子。据探子来报,萧国三王子因顶撞皇后,在灵鹤观悔过十年,颜色上好,但无人教导,才名美名皆无。”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一脸不屑道:“他们就送个不受宠甚至厌弃了的王子来打发?欺人太甚!臣私以为此举实在辱没我国!” 宣恒毅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写了一封手谕,说:“忠国叔所言极是,而且萧国实在太弱,又农业兴旺,即使我们不取,也会被他国所取。那就不议和,直接把萧国拿下!” 传信官恭敬地跪下接旨。 章国国君宣恒毅下了旨意,但传信官从章国北部边境策马加鞭,到达萧国交战的地方,已经是六天后的事了。此时萧国的皇帝和皇后都以为议和在即,当务之急,是把庄子竹请回宫里,让庄子竹甘愿和亲,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而庄子竹在送走赵煜宇之后,招来跟了他十年之久的侍从墨书,把赵煜宇带来的消息告诉他:“若是我真的和亲,你是跟我去那暴君之国,还是留在宫中,安安稳稳?” 从小当苦力的肤色黝黑的墨书一听这消息,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跟随主子。” “不用想想?传闻那暴君喝人血c吃一人肉c杀一人无数,还把同样和亲去的洛国第一美人王子敲掉了抚琴的双手。我可能去到也朝夕不保,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庄子竹说道。 今年才十五岁的墨书,还没长开的胸膛里藏着远大的志向,听到庄子竹所说的,就理所当然道:“那更不能让主子您一个人去啊,这么可怕的地方,要是那暴君要敲掉主子的手,我得替您挡着,主子你趁机逃跑。” 庄子竹听罢,不禁低头偷笑,说道:“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呢,父皇会派许多宫人陪同一起的。不过——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是连和亲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当个孤独终老的老哥儿吧。” 墨书着急道:“主子不能这么说,主子长得这么好看,人这么好,一定会有个好夫君的。” 庄子竹敛了笑意,轻声猜测道:“既然章国半月不到,灭了六城,几乎可以说是两三天灭掉一个城池的速度。这样的速度,灭国之日可待,章国怎么可能放弃?现在议和,我猜,不过是半路停军休整。” 墨书连忙伸手捂住庄子竹的嘴,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看四下无人,才长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告诫道:“可能御林军的人还没完全走掉呢!主子这番话被别人听到太危险了。” 庄子竹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反驳我的话?” 那一抬眸,庄子竹的眼中仿佛藏有星点,灵动万分,墨书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衷心地恭维道:“主子这么聪明,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也这么觉得。” “灭国了你也不怕?”庄子竹偷笑,逗这实诚的孩子太好玩了。 墨书愣住了。 庄子竹又肃容道:“墨书,我给你的那部分卖画酬劳,可一定要藏好了,到时候落魄了,我们就靠它们生活了。” “遵命!”墨书跟着严肃起来,当天就背着个小铲铲悄悄下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像挖井一样深挖下去,把庄子竹的卖画钱藏了起来。还细心地掩盖痕迹,藏小钱钱养主子的责任感十分强烈。 第二天,灵鹤观的道士来通知庄子竹接驾,庄子竹随意挑了一套寻常麻布衣服穿上,裤脚在脚腕处吊着,补丁肉眼可见,麻布衣服上的青色还洗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穿了很多年。 准备来教庄子竹接驾礼仪的道士都气死了,五六个道士冲进来把庄子竹房间内的旧棉被等物焕然一新,把装有一套又一套光鲜华美的崭新道士服的衣箱抬入庄子竹的房内,甚至还带着献媚的笑意在庄子竹房内大搞清洁。 墨书看着这帮突然殷勤起来的道士们,十分咋舌。而道士长则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道庄子竹:“是我们以前冷落了您,但皇命不可违,您不能责怪我等。而如今圣驾光临,三王子您七年来首次见到皇上,怎么能穿得如此——破烂?您不需要再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吗?这可是您重回皇宫的难得机会啊!” 实际上,庄子竹那一身朴素又不合身的麻布衣裳虽然粗糙,却干净整洁,根本无损他的气质,反而更显出庄子竹的细腻肤质,俊秀脱俗。 道士长说得再怎么苦口婆心,庄子竹也死活不肯换上:“平时穿什么,今天也穿什么,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那些新衣服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道士长亲自碰着一套崭新的道士袍过来。 庄子竹依然摇头:“这是道长您的衣服吧?我见到您穿过。而且衣领c袖子c下摆上的绣花骗不了人,这是道士长才能穿的,普通道士都不能穿。” 道士长不劝了,威胁道:“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就是为了告我的状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穿,我就不教你接驾的礼仪,让你在皇上面前失礼丢脸去吧!” 庄子竹冷笑道:“道长请回,您的心意本王子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亲迎 道士长语塞,他从来都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宁愿御前失仪也不愿意换上好衣服的人。 庄子竹勾起唇角,笑道:“御林军首领赵大人都来过了,我当时什么处境,他能看不到吗?您与其劝说本王子换上您的衣服,不如想想怎么向皇上告罪吧。咦,不对,您刚刚说的,皇命不可违,想来父皇也不会怪罪于您,那就请您一起坐下喝茶吧。墨书,上茶。” “是。”墨书勤快话不多,马上给道士长沏了一杯。 道士长哪里像庄子竹这样,大爷似的坐在山上等皇帝上来看他。道士长就手喝了一口,那茶苦得让他差点吐出来,赶紧让人把自己珍藏的上好茶叶送来,终于软了语气,压低声音,凑近庄子竹耳边小声道:“三王子您有所不知,您的母妃是名震萧国的一流名妓,入幕之宾不计其数,当年满朝大臣都极力阻止您的母妃入宫。七年前皇上震怒,您的母妃病故。把您送来的宫人也传有口谕,不必将您尊为王子,当是普通人家的小童即可。所以啊,这七年,您真不能怪我。今天皇上驾临,全道观上下的性命都是三王子您一句话的事了。” 庄子竹慢条斯理地抿了半口茶,面色平静如常,说道:“敢问道长如何得知此等后宫秘闻,可有证据?” 道士长一愣,说道:“这是贵人们私下传的秘事事实上也能得到印证。不然为什么七年来宫里都对三王子您不闻不问,连安置钱财也不给?” 原来宫里根本没给钱,这道士长至少还会给予稀粥没饿死他,良心还不完全是黑的。 不过现在嘛—— 庄子竹把茶杯重重砸到杯托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高声喊道:“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道士长,竟敢听信流言,污蔑本王子的母妃,污蔑本王子不是父皇亲生。墨书,给他掌嘴。” 一声令下,墨书左右开弓,上前掌嘴。肉掌打在道士长的脸上,发出结实的声响。打了十下庄子竹就喊停了,免得墨书手掌痛。 道士长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掌掴过,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其他在庄子竹屋里搞大清洁的小道士们,都愣愣地看着被掌掴的道士长,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集中在道士长那被打得火辣的脸上,让道士长火气飙升。 庄子竹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打得对吗?” “对,小的不该听信流言,污蔑三王子和您的母妃——”道士长忍住火气。 “你该打吗?”庄子竹又问道。 “该!” “那你自己打,三十下,打一下数一下。” 道士长没法,开始自己打脸,而且还不得不用力,生怕庄子竹不满意。 “一!”“啪!”“二!”“啪!”“三!”“啪!” 三十下打脸过去,庄子竹略为满意地点头,终于开口说道:“行吧,您虽然待我刻薄,可也没有做伤天害人之事。本王子会说明的,父皇必然不会怪罪于你等。收拾一下,我们下山,去山脚等父皇。” 这么一打一饶,道士长简直喜出望外,正准备喊人去抬庄子竹这位大爷下山,却又听见庄子竹吩咐道:“本王子最近对炼丹十分有兴趣,回宫之后也想继续炼丹,可惜手上材料不太够。墨书,去取丹方来,想必道长这里还有许多炼丹药材,我们先买道长的。” 墨书把配方和一些银子向道士长递过去,道士长推了银子,摆手道:“不敢不敢,三王子要的药材,小的一定马上给您收拾好——可这丹方,硝石c硫磺c木炭都是伏火之物,很容易烧了丹房,要是三王子您出了什么事故,小的可担当不起呀!” “那些银票您收下吧,就当这七年的租金了。另外,本王子炼丹多年,自有分寸,”庄子竹直接吩咐道:“墨书,你去盯着,分别包好,不要让道长收拾错了。锦书,你去把那些晒干的竹筒收了,收好行李。” 安排好这些,庄子竹带上水囊和糕点,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皇上既然大驾光临,那么,按照被抛弃七年的儿子人设,当然是这傻儿子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早早在山下等着最能讨皇帝欢心。至于道士长所透露的后宫阴私,庄子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证据不证据的,他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现在皇上需要他去和亲,那么他就必须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甚至皇上还会给他的母妃正名,追封谥号。 摆好小板凳,庄子竹吃着墨书早前从山下买来的桂花糕,捧着一本列国游记打发时间,守在山脚,闻着清新的山风,等候皇上的驾临。 等了又等,皇上的尊驾终于来临。 根本没有微服出巡,由赵煜宇的御林军开道,军队厚厚地包围着中间金黄色的车架。庄子竹观察了一下,御林军军队的士兵们,全都挑的相貌好看的男子,穿着好看却没什么防御力的金丝棉甲,手中拿着带有金色象纹精美刀鞘的直身横刀。 御林军佩戴的直身横刀,庄子竹曾经玩过赵煜宇所带来的。赵煜宇的佩刀是由朝廷统一打造,刀刃自然锋利无比。可惜刀条不厚,庄子竹用来砍竹子做竹筒,可就砍了十来个,一不小心就把刀给崩断了 不知道是萧国铁矿贫乏,还是因为贪官中饱私囊而造成的。御林军守卫皇庭的佩刀都这样,庄子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萧国边境将士的佩刀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庄子竹才会觉得萧国会被章国轻松灭掉。本身面对的就是五年灭三国c所向披靡c丧心病狂的章国,他们萧国却连最高级别的佩刀都砍十几下就断了,这还怎么打仗,放弃抵抗吧。 金黄色的车架渐渐靠近,庄子竹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桂花糕屑,又收好打发时间的列国游记,走到大路中间。 见两个金黄色的身影从车架被人扶上下来,一个大叔养尊处优皮肤白皙身材微胖,一个矮瘦清秀的男子容色明媚搽脂荡粉。庄子竹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喊了一声:“父皇!”然后按照原身记忆当中父皇的样子,找出微胖的皇帝,飞奔着扑过去。 一扑过去,庄子竹顺利倒在皇帝的身上,头搭着他的肩,双眼一闭,两行清泪默默留下。 是原身的。 是原身投井自尽时还没流干的眼泪。 “父皇终于来看我了”随着这一声呢喃,原身的不甘与思念终于消散而去。 原身自尽时,年仅九岁,还是一个孩子。死前念着的就是父皇为何不看他了。现在皇帝亲临,原身终于得偿所愿。 皇帝也被庄子竹的这一扑一哭吓了一跳,但觉庄子竹唤得凄切,不禁伸出手拍了拍庄子竹的后背,安慰道:“是的,朕来看你了。” 原身眼泪流尽,庄子竹无泪可流,就退后两步,低头,掏出刚刚擦嘴巴的手绢抿了抿湿润眼角,莞尔一笑:“七年没见到父皇,让父皇见笑了。” 竹林之间透过的柔和日光,落在庄子竹那白皙的脸上,给他脸上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刚刚流下的泪珠闪耀着湿润的光泽。尽管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裳颜色颇旧,还打着补丁,但是一看庄子竹那仿佛会发光的脸,都能惊为天人。 清晖映竹低头笑,九重天上下凡来。 “没事,七年没见,有些失态是正常的。”皇上心里满意极了,如此上佳的容颜,送到章国国君的宫中,必定能达成和亲目的!周围的御林军不敢斜视,收回目光,望天望地。 “啊,儿臣忘了行礼,请父皇和母后赎罪。”庄子竹收了擦眼泪的手绢,屈膝想要下拜。 可庄子竹的膝盖还没怎么弯下去,皇帝已经上前扶起他,端详着他的脸,越看越是满意。皇后也上前两步,问道:“七年了,子竹,你可怨本宫?” 庄子竹笑得云淡风轻,回答得相当耿直,完全不按套路来:“自然是怨的。” 猝不及防的皇后娘娘:“可是本宫罚得不对?” 庄子竹重新地下头去,又掏出手绢压了压眼角,用缓慢哀戚的语调说道:“子竹顶撞母后,被罚是应该的。子竹不俱贫苦的生活,只是七年父子分离,子竹心中十分不舍。” 皇帝心虚地说道:“朕来接你回宫,这些年你受苦了。朕也是舍不得你的,加之子竹你表现良好,剩下罚你的那三年作罢了。” 说罢,皇帝还出手相扶,想把庄子竹扶上车。见皇帝如此,眼高于顶的皇后也表示原谅他,不用真的罚他禁足十年。庄子竹顺水推舟,与皇帝同坐御辇,又让墨书和锦书带上收拾好的行礼跟上。 皇后不屑道:“宫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带行李进宫?” 庄子竹出宫的时候,还真身无分文。当年严寒,他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全靠和墨书同睡互相取暖。 皇帝也跟着说道:“那些粗糙的旧衣物就扔了吧,回宫给你做新的好的。” 庄子竹回答说:“那些不是衣物,儿臣在道观中生活,向清林道长学了些炼丹之术,这些都是炼丹的药材。” 皇帝好奇起来了:“炼丹?炼什么丹?” “还在按照丹方摸索,目前只炼出了驱除虫瘴的丹药,”庄子竹答完,把炼丹过了明路,又问道:“子竹以后能在宫中炼丹吗?” 皇帝十分大度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子竹你年岁不小了,朕会派人去教导你琴棋书画礼,以备日后大婚,你可不要沉迷丹道,要仔细认真学习才是。” 庄子竹又掏出手绢压眼角,颤声道:“子竹还以为今生会在道观修道终老了,父皇心中有我,子竹实在感动。” 皇帝开怀一笑,拍了拍庄子竹的肩,沉浸在和亲的美好幻想之中,十分笃定地说道:“朕会替子竹找个位高权重c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子竹你放心吧。” 呵呵。 庄子竹当然知道他的母妃是当年名妓,而且能把他堂堂王子这么多年弃之不顾,放任折磨,那他母亲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现在需要和亲了,才想起他来,给他找个位高权重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可惜他这个钟无艳完全不顶用。 庄子竹原先想着替原身复仇,正常情况下,仅仅凭着他这些年受到苛待的遭遇,是扳不倒皇后的,更不能让皇帝感同身受。 不过现在章国把机会送来了。 有什么比灭国更好的报复?堂堂一国皇帝皇后,万民跪拜的皇帝皇后,一句话决定他人生死的皇帝皇后,把八岁大的小孩子赶出家门的皇帝皇后,日后国之不存,沦为平民,向他人跪拜。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庄子竹只需要找个地方闲着嗑瓜子,静静地看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溃逃(抓虫) 回到宫中,皇后娘娘对庄子竹采取的态度是眼不见为净,免了庄子竹每天早上的请安,安排专人给庄子竹教导礼仪c给庄子竹上琴棋书画速成班。 让师父们惊叹的是,庄子竹书画双绝,当然庄子竹的琴那是一窍不通,棋术简直没有。不过,只要能有一两样特长拿得出手就行。于是速成班的师父们没教一天,庄子竹就顺利“出师”了。皇帝对此喜出望外,原想着庄子竹相貌过得去就行,没想过庄子竹居然还在道观里自己练书画,还练得那么好。 对比皇后娘娘的眼不见为净,皇帝相对来说要亲近一点点,每天中午都会来看他,和庄子竹一同用午膳,增进一下虚伪的父子情谊。又命人给庄子竹赶制非常花俏的新衣,没几天,浅红c姚黄c浅粉等等的鲜嫩色彩的绣花衣裳就一件一件送入庄子竹的王子所里。 那些都是十分华美的衣服,绣着艳丽的牡丹c富丽的山茶,穿起来婀娜多姿。于是庄子竹一件都没穿,好艰难才能从中挑出比较素净的绣着莲花荷叶的衣服。 除了送衣裳,各色胭脂水粉c金银珠宝像流水一样送入王子所,让审美观和萧国人不一样而且从来不打扮的庄子竹好生苦恼。饶是这样,身穿素净衣服的庄子竹,比起穿着秀丽宫装的哥儿们也毫不逊色,自成一派。 王子所中居住的,除了庄子竹之外,还有皇后娘娘所出的大王子c四王子和五王子。他们对于庄子竹这个多年在外回宫就诸多赏赐的三王子感到好奇。庄子竹来到的第二天,就相约过来看望他。 他们过来的时候,庄子竹和他的书童墨书c锦书一起被教导如何婀娜地走路,庄子竹死活不肯一步一扭臀地走,让礼仪师父罚他走了一遍又一遍。 庄子竹就当这是锻炼身体了,保持原有的步姿在园中闲庭信步。走入园中的五王子见到,双眼发光,由衷地赞赏道:“三哥哥不愧是修道的人物呀!连走路都和寻常人不一样,像修道成仙一样,有仙气!” 五王子庄子松才13岁,放到现代也就初一,长得白嫩可爱,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庄子竹一见他,就跟礼仪师父告了假,招呼他的五弟庄子松来吃糕点。 紧随而来的大王子庄子梅c四王子庄子菊也过来一起用糕点。大王子庄子梅甚至还带来了玉佩作为见面礼,看起来非常友好。他们三位,目光之中,都只有好奇,没有其他,让庄子竹有些讶异。 不过很快就想通了,皇后生性强势又身居高位,想来把他们都保护得很好。 萧国皇帝前五子都是哥儿,先是诞下了梅兰竹菊松五位哥儿王子,后来才得了年仅12岁的六皇子简。二王子兰少时病故,宫中只剩下梅c菊c松三位皇后所出王子和六皇子简。同龄人都是亲兄弟,于是他们都对突然回宫的陌生的庄子竹充满好奇。 看到庄子竹的两个亲随,墨书肤色黝黑,锦书脸上有个巴掌大的蛋形酒红色胎记,他们就更好奇了。 四王子庄子菊好奇地盯着锦书看,不禁问道:“三哥哥你的随从长得真奇特,脸上的红蛋是画上去的吗?仔细看,好像还画了鱼鳞上去!” 庄子竹简短地回答道:“锦书这是天生的,神奇吧。” 庄子竹最亲近的两个随从,墨书是原身母妃安排的随从,而锦书则是庄子竹冬天捡来的。捡锦书的时候锦书才三岁,会说少量的话。他亲爹去了,没人护他,脸上的胎记被视为不详被扔了出来。养了七年,现在才九岁大。 五王子庄子松看了两眼随从,没多关注,只是好奇地问庄子竹:“听父皇说,要把三哥哥你送去章国,跟他们那可怕的会吃人的国君和亲,三哥哥不怕吗?” 庄子竹咬了一口桂花糕,慢慢咽下,又抿了半杯茶,期间五王子保持好奇的大眼看着他。庄子竹反问道:“我倒是没听父皇亲口说过,五弟跟我好好说说,你是亲眼见到那国君吃人嘛?” “没呀,是听宫人说的呢,”庄子松一五一十地回答说:“章国新皇登基时遭遇大旱,嗯,那宫人是怎么说的,哦,对,收成不好,没吃没喝的,然后有谁攻打他了,他们军队饿着肚子上战场,边打仗边吃肉,吃的是从敌人身上斩下来的肉!还喝他们的血!听说他们年年大旱闹饥荒,没一年收成好的,饿起来连自己家人都吃!可怕极了,我才不要去那个地方。三哥哥为了把六弟换回来,真的,我太敬佩了。” 大王子庄子梅拿眼睛瞪着庄子松,让他别再说下去吓人了,并且连忙补救道:“傻五弟,都是传言。章国国君贵为一国之君,哪能连吃的都没有。” “就是呀,”四王子庄子菊天真道:“为什么父皇不选我去呢,去了就当妃子,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就是章国里最尊贵的人,不也挺好的吗。” 五王子庄子松虽然年纪小,但是不傻,想得蛮清楚的,此刻辩驳道:“四哥哥你这就不对了,我们这种身份,挑个长得俊的大臣嫁了,就是正室,背后有父皇和母后c将来的国君六皇弟做靠山,谁也欺负不了我们。远嫁到那吃人章国,就算不被吃掉,妃子又不是正室,而且是我们求和,低声下气的,父皇在皇宫,又帮不到三哥哥——求和为什么一定要让王子过去和亲呢?” 说着说着,五王子庄子松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哀戚地看着庄子竹。庄子竹多望了五王子两眼,笑得云淡风轻,摆手表示没事。 横竖和不了亲,那章国要的把萧国的农田作物据为自有,又不是要哥儿,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五王子庄子松看上去是有意提醒的样子,不过和亲这个话题被大王子庄子梅止住了,改为介绍宫里那处风景优美。庄子竹也十分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由庄子梅带路,在宫中花园到处游玩一番,暗暗记住宫中的逃生路线。 要是章国攻打过来,宫中肯定会生乱,庄子竹备好了从炼丹炉得出的自制火一枪防身。 庄子竹c书童墨书c锦书一人一把早就定制好的铁制长筒手一枪,另外配备临时制作的竹筒火一枪若干,交给了负责保卫皇室的御林军首领赵煜宇。那天皇帝突然亲自摆驾来接他,有些仓促,幸好道长的丹房里还有制作火药的材料,到达皇宫后连夜调配好,应该够用。 庄子竹推算得没错,在他安稳地享受过五天当王子衣来伸手c饭来张口的豪华生活之后,章国拒绝议和的消息终于传来,战争再次打响。暴君手下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萧国军队节节败退。 议和失败的第一天,皇帝的赏赐理所当然地断了,午膳也不一起用了。皇帝整日坐立难安,而庄子竹则吃好睡好,坐等灭国。 议和失败的第二天,皇帝再次发出议和书,依然被拒绝,与皇后同睡时辗转反侧。庄子竹好整以暇地去请安问好时,看到皇帝青色的眼袋瞩目惊心,皇后也满脸愁容,显然忧心忡忡,也没心情和庄子竹作对了。 议和失败的第三天,传令官报告说,章国的军队离皇城不足三百里。大军压境,人心惶惶,宫人们大多收拾行李有跑路的意图,一小部分已经成功跑路。皇城里的百姓没有顾虑,也南下跑路了,官员家眷跟上,多数文官和武将依然留守。 议和失败的第四天,皇帝跑路了。 皇宫里的宫人们四处溃逃,皇宫之外,忠国刚烈的文官拿起刀具守在城墙,武将士兵视死如归坚守岗位。而跑路的皇帝一路南下,带着皇后c带着他的亲生儿子们c带着得力大臣去南边的行宫,并下了旨,要把国都迁到行宫。 墨书背着干粮行李,手执火一枪,问庄子竹道:“皇上都跑啦,主子你咋不跟着跑呢?” 庄子竹瞥了他一眼,含笑道:“我的出生有疑点,所以父皇临阵脱逃才没带上我呢。” 墨书着急道:“那我们自己跑啊,章国的军队不知什么时候打过来,主子我们快跑。” “不用跑,”庄子竹气定神闲地坐着品茶,说道:“再等等,我有把握,可以议和。” 墨书一脸呆愣:“啥?” 庄子竹解惑道:“天下并未一统,各国兵荒马乱,不如选择其中一个最强大的国家投靠,保一生衣食无忧,比颠沛辗转c流离失所要好。” “主子您说得对,”然而墨书更加懵了:“可是章国都拒绝了议和,主子是要把自己嫁过去吗?” 庄子竹不禁失笑,此时守在门口的锦书来报,御林军的赵大人到了。 赵煜宇一进来,就跪下禀告道:“十座投炮机已经按照三王子的吩咐安排好了,臣还安排了人手护送三王子追上皇上——” “不用,一国之君都跑了,皇宫一个坐镇的皇室子弟都没有,军心涣散,怎么打仗?!你我就在这里,做皇上身后最坚固的防线。起来吧,带我去城墙,我要亲自看看效果。” 不想颠沛流离是一个原因,赵煜宇照顾他这么多年,庄子竹早就把他当做是兄弟了。且赵煜宇人刚直,掩饰他跑了,赵煜宇必定死守,直到皇城被攻破为止。 战场上刀剑无眼,哪个士兵没有家人,哪个人想为窝囊逃跑的皇帝战死呢? 不如议和投诚,以火一器为筹码,减少士兵伤忙,一举三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围城(改口口) 赵煜宇带庄子竹登上城墙。 在登城墙之前,庄子竹郑重其事地把长发都束在头顶,戴金色小冠,加一枝皇帝早前赏赐的龙纹白玉髻,还特意穿上萧国王子的白银色朝服。三爪金龙缠着银色衣袍的下摆,闪着耀眼的银光,气势凛然。 登上城墙,庄子竹走路的姿势不同于故意一步一扭臀的哥儿,昂首大步的更似男人。守城的士兵们看到,精神都为之一振。 皇帝虽然跑了,但还有王子守城!他们没有被彻底抛弃! 在守城士兵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庄子竹巡视过架在城墙上的十台投炮机。只是这么在城墙上走一遭,士气已经产生了变化。特别是庄子竹近距离路过的,全都激动不已,昂首挺胸,站姿也挺得特别直。 尽管以前素未谋面,庄子竹也无甚名声,可连城守尉詹大人,这个身形高大雄壮的汉子,在见到身穿王子白银朝服的庄子竹登上城墙的时候,也都湿了眼眶,对庄子竹说道:“三王子您居然留守!我们要是能护卫三王子守住国都,也算死得其所了!” 庄子竹安慰道:“别这么说,如果天公作美,投炮机能用,我们或许一个都不会死。” 詹大人抬眼看了看投炮机,又盯着庄子竹,问道:“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我们现在试一下。”庄子竹说罢,把准备好的炮一弹安装到投石机上,把投石机对着空无人烟的地方,让人点了引线,进行实地测试。 要是时间允许,财力足够,工匠工艺够好,那么,庄子竹肯定能制作出杀伤力巨大的c能直接轰倒坚固城墙而又保证使用者安全的铜制火一炮。然而,现在皇帝才刚刚出逃不久,短短几天,庄子竹不可能做出真正的火一炮,只能另辟蹊径,以投炮机代替。 投炮机,是用都城本来就有的战争器械投石机c庄子竹友情提供的集装竹制火筒和特制炸一药球结合而成。 其中,集装竹制火筒就是把十五个装有火一药的特制竹筒捆在一起。由竹筒制作而成的火一枪,其承受力并没有铜制铁制的好,为了避免炸膛而炸伤自己,竹筒里不能装载太多的火一药。要想威力扩大,打到震慑目的,于是庄子竹就出了主意,把它们绑在一起。 而竹筒里面的火一药和另加的炸一药球,还掺上了破碎的瓷片瓦片c硫磺石灰毒烟,让炸一药威力更为强大。 庄子竹的设想是这样的,先点燃引线,再用投石机进行投掷,把竹制火筒抛出去;接着,着了火的引线在空中引爆火筒,火一药燃烧爆炸时会提供像火箭一般的推动力,把炸一药球进行二级推进并点燃。竹制火筒爆炸造成第一次伤害,而它推进的炸一药球爆炸,会给更远的地方造成另外的伤害。 而实际演练的的效果,比庄子竹想象中的还要好。因为竹制火筒只是被绳子捆在一起,点燃引线之后,绳子都被高温烤断了,竹制火筒的行进方向根本不能保持一致。一旦炸开,就会向四面八方乱一射一出去,这样伤害范围就更大了。 就好像烟花一样,炸一弹在空中炸开一朵一朵又一朵,覆盖范围非常广泛。如果章国军队的人越密集,那受伤的人就越多。 投炮机试用成功,守城的将士们别提多亢奋了。城守尉詹大人更是兴高采烈:“三王子,若是加紧赶制此神器,我军必定能反守为攻,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不知道三王子的炸一药是什么配方?” “詹大人想得很好,只是赵大人已经搜寻过全城的药店,药量,就这么多了。而且——”庄子竹抬头看了眼天色,但见万里无云,可心里免不了还有些忧虑:“要是天公不作美,一旦下雨,炮一弹威力一定会大打折扣。” 说罢,庄子竹还郑重其事地重申一次药量c保存方法和用法等等,比如不能放太多,把自己给炸了,也不能量太少让威力缩减。除了投炮机,还准备了附在箭矢上的单个竹制火筒。竹制火筒大小厚薄不一,装载火一药时必须格外注意。 萧国地处南方,气候潮湿,夏季雨水最严重。现在是秋天,也是很可能会下雨的。下雨天火一药作用有多大,庄子竹心里没底。 不过——要是真的下雨,那么,不如趁着万里无云主动出击! 庄子竹思虑至此,马上改了口风,对城守尉詹大人说道:“请由詹大人打探章国军队今在何处,趁着天色晴朗追击一番!” “是!”詹大人立即命人前往打探。等了半日,探子终于回来禀报,最近的章国大军离他们不足五十里,占了周边几个城,对他们呈包围之势。 这攻占速度,让庄子竹都吓了一跳:“这才多少天,这么快就来到了?” 探子回禀道:“章国军队凶名在外,他们攻城的时候说,投降的不杀,官员保留原职,甚至有赏;不投降的——充当肉粮。” “真吃一人?” “传闻里,是这样的。”探子回答说。 赵煜宇补充道:“章国年年大旱,国中无粮,全靠抢掠,一度传出吃一人传闻。” 庄子竹心中一凛。 不过,传闻只是传闻,既然探清了章国军队所行的路线,城守尉詹大人带了一队人马,驾着四驾投炮机,还有会操作竹制火筒的弓箭手进行偷袭。庄子竹特意交代他不可恋战,炮弹用完之前就回城。 詹大人领命出发了。庄子竹镇守城中,等了半日,终于把朗声大笑的詹大人接了回来。 “战况如何?”庄子竹问道。 “得胜归来!章贼屁滚尿流,阵脚大乱,退开十里!”詹大人哈哈大笑,又对庄子竹说道:“只可惜炮一弹用完我们就回来了,追杀了好一会儿,用烂了七八把刀。刀真烂!要是耐用一点,我还可以多杀几个。三王子,请再让我联合邻城搜集火一药,一起出城迎敌,趁胜追击!” 庄子竹颔首,又说道:“剩下的火一药,我们用来守城。你且去邻城收集材料。” 庄子竹无意帮助他的父皇夺回江山,提供火筒,不提供具体丹方,目的不是真的用来抵御,只是想给谈判多加筹码。 任由詹大人联合邻城反守为攻,庄子竹也是想看看,那看起来强大的章国,能不能通过他的考验。 现在的形势,章国几乎大获全胜,火一炮也只是庄子竹这边有,而且目前火一药有限,根本经不起长期战争。如果章国军队连抄小路绕过皇城c直取行宫中的皇帝一家都不会,那么,章国根本不值得投靠。 要是真的能发展火一炮反败为胜,那庄子竹更是萧国这边收回失地的大恩人。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庄子竹优哉游哉,每日巡城稳定军心,静观其变。 等了一日,章国军队来攻城,被庄子竹他们用火炮轰击回去。 又等一日,章国军队没有来攻城,却等来了五王子庄子松。 庄子松来的时候,带着仅有的几个随从,都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要不是守城官认得他,都不会把他放进来。 “五弟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他们呢?”庄子竹安排他们洗浴整理好,给水给吃的安置完毕,然后才发问。 五王子庄子松怀着怒气说道:“我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父皇母后他们去行宫了,我觉得他们都做得不对,怎么能扔下皇城的百姓和士兵不惯自己跑了呢?更何况,我们的祖庙宗祠都在城里!三哥哥,你也是自己偷跑回来的吗?” “不,我不是,”庄子竹很诚实了:“父皇没有带上我,我便留下守城了。” 庄子松不知怎么安慰被父皇抛弃的庄子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子竹根本不需要他安慰,却打心眼佩服他这个才13岁的五弟,带着庄子松去拜祖庙,又带他巡城,登城墙,敲战鼓,一同鼓舞士气。 在庄子松偷跑回来之后,章国军队都没有来过。他们似乎摸清了情况,确认邻边的城镇并没有火器,迅速把周边的城镇都攻占了,又抓住詹大人派去沟通的传信官,粉碎他们联合起来的计划。 又等了几天,章国军队在都城三十里之外集结,远远的把他们团团围住,把庄子竹他们与外界完全隔断封闭开来。城里的民众不敢逃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似乎有让城中的人慢慢饿死的打算。 章国皇城。 邯国被章国国君带领军队直取国都灭了,宣恒毅留下大臣处事,自己返程帝都,回国处理政务。 比起被围困的都城民众,宣恒毅惬意多了。他这天散了朝,特意留下他的王弟慎王宣恒柏,又在看画。 兄弟俩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宣恒柏与宣恒毅一父同出,长相却不太相像。宣恒毅五官深邃,脸型凌厉,不怒自威。战场之上气势不必说,就是在朝堂里,没有一个大臣能敌得过。只要宣恒毅望一眼,大臣就忍不住发抖,贪污违法欺瞒之类的事一点不敢做。 而宣恒柏的长相就温和多了,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此时他向宣恒毅献上两幅有青竹舍人盖章的画,说道:“自从散布消息后,许多人都来我这里冒认有青竹舍人的画作,献上的画作真真假假,画技不好的我都拒收了,这两幅难以辨认。” 一幅千军万马图,一幅猛虎出林图。千军万马图远景泼墨狂野c近景毛发清晰可见,神骏非常;而在猛虎出林图里,竟有几十只猛虎,每一只都栩栩如生,神态各异,气势逼人,在猛虎的背上,还有装似马鞍的装置。 “猛虎出林图是真迹,”宣恒毅鉴赏几年,对青竹舍人的作画习惯十分熟稔:“这幅千军万马图是假的,青竹舍人挥墨随心,不喜工细勾勒,山水树林写意而有神。此作形似而无神,故而不是。” “可这猛虎出林图,毛发纤毫毕现,工笔精细,不是泼墨写意画,为何皇兄就认定这是真迹呢?” 问题问得好,宣恒毅一时答不上来,沉眸思考。 慎王宣恒柏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半晌,宣恒毅才吐出了两个字:“直觉。” 宣恒柏:“” “青竹舍人这幅画,画的可是由猛虎组成的野兽军队?莫非青竹舍人连驯虎也会?”宣恒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又被画作吸引,沉迷看画。 画中几十只老虎,只只形态可掬,凶猛的老虎看起来竟然有些娇蛮可爱,舔毛的c咬爪的c露一出肚皮的都有,栩栩如生,好像画画之人真的养过老虎一样。虽然驯养猛虎军令人难以置信,但实在画得太过真实了。 在宣恒毅沉迷赏画的时候,有关萧国的战报飞至。宣恒毅本想那是寻常捷报,也就随手打开一看,谁知道,随眼看到的一句,就让宣恒毅心中泛起波澜。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投降 一看到这句话,宣恒毅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从第一句开始认真阅读战报。 然而战报的第一段,并没有说宣恒毅最关心的事。只是和往常一样,报告占领了多少座城池,报告被攻占的城镇中的粮仓有多少存粮,死伤如何,等等。宣恒毅耐心看下去,才看到了最想看的。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首次见到,是在十月十二,萧国某将领携百人队伍突袭我营,原以为敌军人数少不足为虑,然则相距十里之外,敌军面貌尚未看清,火光乍起,轰雷声响,巨震不断。几瞬之后,我军过半帐篷被烧穿击毁c惊马嘶鸣第二次见到,是十月十五,我军攻帝都,距城二十里之外遭遇轰击,伤亡惨重经查探,突袭我军的将领乃是萧国帝都城守尉詹世奇。” 战报中还提及到,传信官带着被烽火击穿的精制扎甲回京。宣恒毅看后,马上宣召从战场上回来的传信官进殿,又把战报扔给还在殿内的慎王宣恒柏看。 慎王读完战报,满脸惊疑:“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施展画中仙术!那詹世奇是什么人?难道和青竹舍人有关系?可是,要是萧国帝都的将领真的能施这画中仙术,萧国决不会被我们占领大半,直到我军攻打到帝都,他们才用仙术反抗。”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一声令下,皇后往日所敌视的c争锋相对的其他妃嫔,也被人从后宫中拉了出来,被镜国的其他将领轮流享用。一盘清水泼在皇帝的头上,皇帝被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被迫围观这一切。 与此同时,萧国帝都。 接连一个月,章国军队都没敢来进攻,在今天,总算派出弓箭手,把一封招降书射一上城墙。 刚收到招降书的庄子竹看到内容,内容上果然是以火一器为交易,投降后章国保证不杀士兵百姓c不损坏房屋c不抢夺存粮。庄子竹朗读了招降书的内容,就与各位守城的文官武将商议。 “城内人口已经统计过,存粮还可以坚持一个月。现在降,还是不降?”庄子竹问道。 赵煜宇叹气道:“一个月过去了,我们依然被章国军队围困,没有援军,火一药耗尽,冲不出去。如果不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王子庄子松也满脸忧色:“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其余武将文官,有的说就算送死也要冲出去c能杀几个就几个,有的说要誓死保卫皇室祖庙,然而更多的,都不忍全程将士百姓活活饿死,同意投降。 所有的意见,都没有生怕章国出尔反尔的。因为章国军队信守承诺的名声和凶名一样远播,凡是诚心投降的,都把他们当做章国子民看待,同等待遇,不杀不抢。 庄子竹集合了意见,一锤定音道:“我也不忍全城百姓活活饿死,只是,在投降之前,必先洽谈,章国军队不能伤城内一草一木,不能侵占祖庙” 决定投降之后,心有不忿的城守尉詹世奇不禁愤懑道:“要是当初皇上没有卷走粮仓南下,我们还能守大半年啊!” 庄子竹拍了拍詹世奇的肩,说道:“时也命也,接受吧。” 与章国使者沟通完毕,庄子竹命人打开城门,迎章国军队进城。但见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潭底,紧闭的双唇发出冷冽之意,蕴含着力量的身躯披着银色的鳞甲,长刀出鞘,轰然的气势藏着无形的战意,压得围观百姓难以喘息。 两旁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后c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负责领路的文官的瑟瑟发抖。庄子竹也在围观之列,问身侧的城守尉詹世奇道:“你去偷袭的时候,打的是这位将军?” “没见过,”詹世奇诚实道:“要是当时遇上他,应该会冲过来把我杀了,因为只要杀了操作投炮机的人就万事大吉,不会屁滚尿流弃营逃跑。” 庄子竹不由得感叹道:“大概高级将领和要取军功的,都去追父皇了吧。他一个普通将领就有如此气势,怪不得章国所向披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撕了 迎接章国的军队入城,虽然是投降,可庄子竹不卑不亢,没有对敌军弯腰,更没有跪下。庄子竹态度是这样,詹世奇c赵煜宇等文官武将也跟着他这样,尽管章国军队让人闻风丧胆,但是他们都没有特别怕的。 城中事务的交接,都交给本来守卫国都的官员了,庄子竹都没有出面。和庄子松一起在祖庙的问天楼上登高喝茶。 交接需要时间甚久,庄子竹一时手痒,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位年轻将领,不禁让墨书把他的画笔画板都搬上来。走笔信游,寥寥几笔,还没画脸,只是画了个轮廓,已经将英俊神武的年轻将军的风姿勾勒出来。 终于投降的庄子竹兴致高昂,五王子庄子松却连喝茶都喝不动了,望着进城的敌国将士们进入皇宫,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叹气道:“哥哥,我们把皇宫都送给别人了,虽然不送就会有全城百姓跟着一起饿死。但是如果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庄子竹“嗤”了一声笑了出来:“父皇都迁都了,那里怎么会是皇宫呢?这座城也不是皇城,现在只是被章国占了去的普通城池罢了。”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墨汁晕染开来,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走近了,宣恒毅鼻间仿佛闻到浅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见庄子竹所作的画,被两列士兵簇拥着的是——他? 画中的将军,衣着打扮c战马细节都和他一模一样,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相貌,但凶杀狂战的□□都被画出来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着这三王子也太大胆了些。他见多了向他表示爱意的,但那些哥儿不是表弟亲戚,就是亲近大臣将领的儿子。宣恒毅是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前一天还是敌国敌对状态,这一天一见到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画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楼的,除了宣恒毅的亲兵,还有御林军统领赵煜宇。赵煜宇对庄子竹爱画画的习性见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几幅庄子竹画他的画。此刻赵煜宇带着宣恒毅上来,为庄子竹介绍道:“末将拜见三王子c五王子,这是章国征南副将军宣将军,全权处理降书中火一药的事宜。” 庄子竹见到画中人亲自上来找他,原来那画中人不是普通将军,不也尴尬,略一点头,说道:“宣将军请坐。” 这真是一个相当敷衍的礼,一旁的庄子松也跟着点了个头就算了。不过宣恒毅既然隐瞒了身份,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庄子竹依然在站着作画,并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开门见山,直接索取火一药的制造方法。 但他还没开口,庄子竹就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东西也给你准备好了,宣将军可以先试一试,然后,我们再详谈。” 墨书捧着托盘,一把铁制火一枪静静地躺在上面。哑色的铁一枪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细,仿佛暗藏玄机。庄子竹搁下画笔,取过□□,问道:“敢问宣将军头盔防御力如何?” “自然是刀枪不入。”宣恒毅对自己的头盔充满信心。废话,章国皇帝所用的头盔战甲,当然是最高等的。 庄子竹又说道:“那请宣将军把头盔扔下问天楼,火一枪给你,你可以亲自试一试它的威力。” 宣恒毅别无异议,只是先好奇地问道:“这要怎么用?” 庄子竹教他如何扣动扳机,把火一枪递给他。手指接触之时,带起一丝细微的痒意,好像被谁用发丝挠过一样。宣恒毅定了定神,把头盔扔了下楼,对准头盔,扣动扳机—— “轰!!”一声巨大的声响,坚硬的头盔被炸得碎屑横飞,地上还被炸出一个坑。宣恒毅摸了摸手中那发烫的火一枪,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把小小的火一枪,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问天楼楼高十层。这把粗制火一枪,十层之外都可以瞄准射一击,威力就是宣将军刚刚亲眼所见。一发之后,需要等待冷却,才可射一出第二发,不然,火一枪可能会炸膛,伤了你的手。”庄子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颇为满意,这就是防身的好物品了。 宣恒毅惊异地看着火一枪,问道:“这就是你们守城时用的东西?” “不是,”庄子竹说道:“守城时用的乃是投炮机,如果研制出火一炮,威力将是火一枪的百倍不止。要是火一药足够,轰倒城墙不在话下。可惜时间所限,目前并未研制出来。不然,胜负难料。” 在战胜国的将军面前说这种话,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但庄子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宣恒毅也并未发怒,只是继续问道:“火炮是怎样的?” 庄子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作画。让宣恒毅的将军进城图放别处晾干,庄子竹换上一块新的画布,在上面画出火一炮的图样。 这画中火一炮,比当初烽火云间图画得还要细致c写实。而且,庄子竹还为宣恒毅粗略讲解一番,宣恒毅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明白了:“设想中的炮车,是用精铜来制,内藏百倍于火一枪的火一药,攻城时,把炮车推到城下,用引线点燃火一药” 五王子庄子松在一旁旁听,此时不禁问道:“三哥既然研究出这么厉害的火一器,为什么不在章国攻打过来之前献给父皇呢?” 庄子竹抿唇苦笑:“我在回宫的前一天,才见到父皇。不比五弟,天天在宫里能见到。” 五王子庄子松不说话了,这不能怪他三哥。 “更何况,现在只研制出半成品,我本来是想研制出成品,再献给父皇,”庄子竹随口扯道:“国内铁矿太过生脆,做出来的火一枪屡屡炸膛,危害使用者安全。所以,如要要大量制造,必须矿源质量过关c工匠工艺上好才行。再者,火一药危险,事故频出,我怕害了别人,一直没把方法说出来。现在才研究出一点诀窍。” 宣恒毅此时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三王子可认识青竹舍人?” 庄子竹颔首道:“正是我。” “三年前,三王子几岁?”宣恒毅问他。 庄子竹想了想,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十二?” “十二岁就画出烽火云间图,天纵奇才,实在佩服,”宣恒毅用满是怒意的眼神看着庄子竹,风雨欲来,压力把一旁的五王子庄子松也压得喘不过气来,质问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敢问三王子如何发现火一药?真正的青竹舍人又在何方?” 在宣恒毅发火的时候,赵煜宇竟然敢于踏前一步,挡在庄子竹面前,为庄子竹辩白道:“青竹舍人的画作一直是三王子亲笔所画,托我转卖,一查便知。而且三王子九岁炼丹,五年前就用竹试验制作竹枪,一直失败,最近才制成。爆炸声天天炸响,灵鹤观中人都可以作证。火一枪的威力宣将军已经看过,如果怀疑,那么请宣将军下去。我们虽然战败,但不必受你的脾气。” 庄子竹也不怒,撕了刚刚画的炮车图,让墨书收起火一枪,自己勾起一个自恋至极的微笑,说道:“赵兄别怒,毕竟我天资卓绝,天纵奇才,宣将军一时难以置信,也是应当。” 宣恒毅沉痛地看着那被撕毁的炮车图,那画技,比三年前那幅烽火云间图还要精进许多。他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庄子竹两眼,视线最后落在庄子竹的脸上不动了,说了声抱歉,又问道:“章国想要这火一器火一药的制作方法,三王子有何条件?” 不谈条件,先行演示,让他亲眼见过火一枪的威力,把他勾得不行了,再谈条件,这三王子 ,可以说是很心机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聚众看画三年,从来没有人能参破烽火云间图的奥妙。这制作方法只有庄子竹一个人有,只能按照他的条件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为妃 “我没什么特别的条件,和降书上商讨的一样,”庄子竹给自己倒了半杯茶,语调平静:“第一,要知道父皇的消息,希望父皇安全;第二,萧国被侵夺的城镇,都不要遭受破坏,不能伤害百姓,不抢百姓一针一线;第三,战争期间,双方各位其主,双方所造成的人员伤亡c财物损失,都不能秋后算账如果章国能做到以上几点,我可以作为制作火一器的最高监督官,确保每一个工匠的人身安全,不私藏工艺,全无保留。” 既然是降书上相讨好了的,宣恒毅和他的大臣们心里也有底,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按照正常情况,商议好了就该告辞了。可宣恒毅得知庄子竹就是那神往已久的青竹舍人,以前涌现的疑惑现在有了能直接解答的人,心里实在痒痒。 宣恒毅在一众亲兵口瞪目呆的注视之下,亲自给庄子竹沏了热茶,十分诚恳地问道:“梁大将军正前往贵国行宫,传信来回也需一段时日,如果得知康景帝的消息,便会马上告知三王子。在这之前,可否容在下叨扰三王子几日?三王子的画作内藏玄妙,在下参透未果,想借此机会,请三王子为在下解惑。” 庄子竹用手指碰了碰那烫手茶杯,没喝下去,只是点头道:“可。” 道观里清心寡欲,除了研究火一器,沉迷书画,和他谈论画作的人几乎没有。庄子竹又见宣恒毅态度诚恳,就答应了下来。 宣恒毅喜形于色,展颜一笑,不怒自威的脸罕有地变得阳光清俊,终于展现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年轻。顿了一下,宣恒毅还没想着告辞,而是把目光投放在庄子竹先前画他进城的画上。 “这幅墨宝,可否给在下?”宣恒毅问道。 “拿去吧。”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画作的小迷弟,会为他人冒认青竹舍人而发怒的小迷弟,庄子竹特别大度地把画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与章国这位年轻将军交好也可以。 宣恒毅又请求道:“能否请三王子盖章?” 庄子竹一愣,就让墨书取过他的专用印章,让“青竹舍人”四个红字盖在画作的右下方。又研墨c提起画笔,问道:“请问宣将军的名字?” 这下没法瞒了,宣恒毅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恒毅,永恒的恒,毅力的毅。” 一旁围观的庄子松一听,猛地扭头过来,连赵煜宇惊吓得马上站直了身体,想握住刀柄,却发现他的佩刀已经在投降的时候交出去了。庄子竹呆在道观里久了,虽然有听过章国皇帝的名讳,但一般提到的人,都会暴君来代称他,故而根本没联系过来。 于是庄子竹就很平静地下笔了:“十一月初九,大军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飞驰,赠宣恒毅将军。” 也没怎么吹,就这样一句。宣恒毅满意极了,先是去看那副画的墨迹干了没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庄子竹所赠予的画。 庄子松和赵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极了,这个不是真的章国皇帝吧?可是章国暴君凶名在外,谁敢冒认他? 宣恒毅心满意足地收了画,和庄子竹约好明日再见,才告辞了。 在宣恒毅和他的亲兵离开之后,五王子庄子松拉住庄子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哥,你长年在道观,知道章国那暴君叫什么吗?” 庄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宣什么一来着?” “恒毅!就是今天那个啊!”庄子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贼兮兮地说道:“章国国君居然亲征,还装什么副将军,三哥哥,你的枪还在吗,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劫持了他?让章国退兵?” 庄子竹失笑道:“我们投降的时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时候都打不过,你说没了兵器能打得过吗?要是劫持失败,五弟你都说那是吃一人一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们会怎么样,全城百姓又会怎么样。” 五王子庄子松哀叹着瘫倒在座椅上。 庄子竹又嘱咐道:“既然他隐瞒身份,那我们也装作不知道好了。他一国之君,与我们见面自称在下,不比让我们跪下行礼尊称他皇上好得多吗。” “对哦!”庄子松贼兮兮地笑了,包子脸都笑得鼓了起来:“还是三哥哥你厉害!” 两兄弟笑成一团,立在一旁的赵煜宇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那暴君装成年轻将领,隐瞒身份接近庄子竹,对庄子竹的态度不同于常人,实在可疑。 离开问天楼之后,宣恒毅在和他的大臣商议有关火一器制作的事情。 “萧国的三王子,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的王子,虽然整整七年都住在道馆里面,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从小制作火一器,也是为了献给他的父皇康景帝。现在康景帝还没向我们投降,那怎么才可以让三王子甘心为我国毫无保留地做事,要封他什么官职?” 随军而来的江参将提议道:“按照降书上所写的,让三王子当火一器营掌印?” 另一位张将军则哈哈大笑道:“封什么官职,陛下没看透,老江你也没看透吗?三王子是王子!是一个哥儿,让他进宫为妃不就行了吗?再说,等梁大将军把萧国的康景帝擒过来以后,他老爹亲哥都在我们手上,那三王子必须给陛下死心塌地做事。” 江参将以拳抵掌,恍然大悟道:“对,当初康景帝挑的和亲人选,也是三王子。” 宣恒毅没有怎么考虑,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神色认真地说:“这个可以。” 本来就是他的人。不过当初萧国想送庄子竹来和亲,他拒绝了。现在打仗让庄子竹投降,把庄子竹的父皇康景帝擒住,再纳庄子竹进宫就是。 殿内一个参将却轻声提醒道:“夫夫之事最易结仇,臣觉得,还是把三王子当成大臣一样亲近即可。陛下甚少踏足后宫,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将军打断了:“不知道别乱说话,夫夫之间哪有仇怨啊?一把人娶回来,他的身份荣耀全都系在陛下身上,要想陛下亲近他,那他必须拼命做出成绩讨好陛下啊!” “唔。”宣恒毅十分赞同地点头。当晚,宴请将士们吃喝一番,宣恒毅又让他的将领们把随身携带的画作取过来。 没错,将领们几乎人手一堆青竹舍人的画作,当然,是画师临摹的。按宣恒毅的原话,就是在出外征战的时候参详一二,改善军备。 军纪严明,将领们把携带的画作交了上来。宣恒毅每一幅都挑了保存相对最完好的c没沾染血迹的c没破没烂的c皱褶最少的一一收好,备着明天找庄子竹解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吃肉 问天楼。 庄子竹侧倚凭栏,微风吹起他的袖子,姿态潇洒俊逸。庄子竹望两眼浮云,吃一块红枣糕,给仙人游海图添上几笔。云雾之中,仙人披散长发,举着一个酒葫芦昂头就喝,闲适野趣;而在仙人的脚下,深海惊涛巨浪,海兽蛰伏,惊险非常。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完美地融合在一幅画之中,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投降之前全城被围困,没有人有闲心做红枣糕;投降之后局势稳定,总算吃上了。口中甜甜的,糯糯的,庄子竹不禁发出满足的喟叹,感叹和平真好。 身后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又听到墨书唤了声“宣将军”,庄子竹头也不回地问道:“见过海吗?” “没。”宣恒毅捧着一叠画卷上来,没想到今天庄子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毕竟,能亲眼看到青竹舍人作画的奇迹,可是第一次! 自从有了把庄子竹纳进宫的想法以后,宣恒毅看庄子竹的眼神都不同了。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感觉就是哪里都比以前更加顺眼。 以前嘛,青竹舍人是想要招揽的奇才;而现在,庄子竹将会是自己的人。 只是这“自己人”庄子竹也太随意了,宣恒毅来到,庄子竹作画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仰头看一段卷云,又低头改两笔。 宣恒毅在一旁耐心地观赏着,没有打扰。观赏的,是画,是笔法,是庄子竹的手指。那握笔的手指也太好看了,手指修长细嫩,粉色的指甲覆盖,珠圆玉润的,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视线又滑到庄子竹的脸上,以前探子来禀告萧国想要派来和亲的三王子颜色上好,宣恒毅没什么感觉。每一个说亲的哥儿,没有一个会被说成长得不好看的,可宣恒毅今天一见庄子竹,深深觉得庄子竹当得起这“颜色上好”四个字。长相清俊而不阴柔,全神贯注作画的眼神,仿佛蕴藏着漫天星河,璀璨夺目。 在一旁伺候的墨书眼里,宣恒毅这认真观赏的站姿,可以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他主子的画把敌国皇帝都迷住了,墨书为他的主子感到非常骄傲! “久等了,”两刻之后,庄子竹终于给今天的画作写上日期,盖上印章,然后才看到宣恒毅带来的一叠画,这些画作看上去似曾相识,庄子竹看了几眼,揭开又看下一张,一连看了八张,最后问道:“你买的都是仿作?” 宣恒毅到现在都没坐,客气地回答道:“真品在宫——在我家保存着,这些仿作带出来参详,不怕损坏。” “只有几道折横,保存得算好了,”庄子竹看着这些别人临摹他的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说起来,四年前我的画作受到章国慎王的赏识,之后才声名鹊起,让我和墨书锦书他们衣食无忧,我还挺感激他的。后来真品是被宣将军你买去了吗?” 宣恒毅一愣,有些不喜:“传言有误,本来是我收集你的画作。” “那我应该感激你才对了。”庄子竹说罢,请宣恒毅上座。 宣恒毅终于能坐了,摊开《将军凯旋图》的仿作,开口就赞道:“那是三王子的画作值得,当时你才多大岁数,怎么会想到可以给马足上钉上铁掌?怎么知道钉铁掌时马不会受痛?” 庄子竹这倒有些惊讶了,一直没留意马蹄之下,还以为钉马掌已经很普遍了:“马蹄底下相当于我们人的指甲,在上面加装铁掌,是没有痛觉的。” “先生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啊!”宣恒毅这会儿倒叫先生了,又拱手道:“砂石行军,重装兵甲,马蹄溃烂,一匹匹优良战马死在异国,实在心痛。如今邯国顺利被灭,先生有一份功劳。” 庄子竹笑问道:“那是否应该论功行赏。” 见庄子竹笑得阳光活泼,宣恒毅又是一愣,问道:“你想赏什么?” 庄子竹微笑着摆手:“玩笑玩笑,还没感激宣将军赏识之恩,让我们都吃上肉了。宣将军有什么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庄子竹好几眼,对比起自己,庄子竹实在身材单薄,于是就说道:“在我章国,每一餐都能吃上肉。届时把先生接到我国来,必定好好招待你。” “那就先多谢了。”庄子竹自认为手握火一器的机要,这宣恒毅好好招待他当然是正常的,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宣恒毅接着又盛赞了好几幅画,除了马掌 ,还有护心甲c血槽弯刀从清早一直请教到中午,还不舍得走,最后摊开一幅最新的《猛虎出林》图,宣恒毅虚心请教道:“见到这幅图,我心中大惊,先生大才,连猛虎都能驯养吗?莫非是道观里曾遭遇过猛虎,于是幸运逃生,还顺带驯养了一支猛虎军?还是先生遇到十数只老虎幼崽,从小驯养?” “怎么可能!我没有养过老虎。”庄子中现在确信这个宣将军是他的迷弟了,居然能如此盲目地信任他,连他脑洞打开乱画的东西也相信了。 宣恒毅疑惑道:“没有养过吗?可是画中数十只老虎,神态各异,有的威严凶猛,有的天真娇憨,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只有养过老虎的人,才能把数十只都画得灵活灵现。” “老虎倒是见过,不然也不会画得像,”在前世的电视c动物园里面见过,不过这些庄子竹是要彻底隐瞒的:“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养过。宣将军之所以好奇,是因为想就要一支无人能敌的猛虎军队,对吗?” 宣恒毅补充道:“不止,还想知道要是有人能驯养猛虎军,那我该如何迎敌。” 庄子竹笑了,这宣将军迷信他的画,连实际情况都不想一下了:“算有人能驯养由老虎组成猛兽军队,可是你得想一想,老虎他吃的是什么?” “吃一人,”宣恒毅沉眸想了想,又说道:“或许一个不够吃。” “就是呀!一只老虎每天要喂它多少肉,才够它吃的呢?养一军队的老虎,要携带多少生肉或猎物一起行军呢?万一不够吃,老虎饿了呢?所以老虎军队并不实用。我所描画出来的老虎神态相像,只是模拟猫来画的。宣将军对想象出来的画作不用过于迷信,看我画的炮车,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研究出来,只研制出了火一枪而已。” 宣恒毅恍然大悟,他真是对青竹舍人的画作有些过于迷信了,以致于连实际问题都没有认真考虑,现在庄子竹亲自解惑,让宣恒毅对庄子竹越发敬佩起来。 从早上一直谈论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锦书捧着食盒上来摆饭,玲珑八碟,这已经是围城以来,庄子竹饭菜最多的一餐了。 然而未等庄子竹客套一下,宣恒毅就表达了不满:“怪不得先生形容消瘦,既然成了我章国的人,不必保持道观中清贫的习惯。” 话毕,宣恒毅让他的随从下去厨房通传。过了一会儿,脂香四溢的一盘盘肉端了上来,把问天楼上的桌子都摆不下了。庄子竹扫了几眼,发现一条菜都看不到,全都是肉c肉c肉c肉c肉 怪不得章国的军人全都身材高大,宣恒毅更是气势逼人,挺拔有力,原来都是吃肉吃出来的啊。 这章国的烹饪风格,头一次吃还是挺新鲜的,庄子竹用了许多,吃饱饭足,庄子竹回去午睡,宣恒毅终于告辞。 宣恒毅告辞之后,问坐镇中军的张将军:“今天康景帝抓到了吗?” 张将军禀告道:“已抵达萧国行宫,击败镜国的军队,擒获康景帝。只是,行宫之内早就被搜刮一空,定是那镜国小儿趁乱偷抢!已让那康景帝写降书,在冬日之前必定能吞了萧国;陛下有意纳妃之事也告知过梁将军,相信婚书不日之内就会送来。” 宣恒毅脸色稍安,吩咐道:“甚好,让康景帝再写一封家书,送去给三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拒绝 看到章国的军队并没有在城里面闹事,于是庄子竹就没有再登上问天龙了俯视帝都了,而是跟庄子松在一起,缩在皇宫的以前的院落,看书c作画。而昨天分别以后,今天宣恒毅没有再来找他,似乎是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只是宣恒毅也能刷存在感,在中午庄子竹用饭的时候,他居然派人送了一碟热气腾腾的蒸鱼过来。 送鱼的人介绍道:“这是宣将军今天巡视河道的时候遇到的大鱼!特别吩咐我们,要拿去厨房,做成好吃的,给三王子殿下用。” 这送鱼的人,是昨天跟着宣恒毅上问天楼的亲兵,庄子竹也见过。墨书上来验过毒,庄子竹就不客气了,蒸鱼口感鲜嫩c味道飘香,而且整整一大条和庄子竹的小臂一样长,足以饱腹。庄子竹没有自己用光,请跟他一起吃饭的五弟庄子松用了,又留了些给墨书和锦书。 自这次以后,整整三天,没到午饭和晚餐,都有宣恒毅的亲兵送鱼肉过来。有时候是打猎打到的鹿肉,有时候是河边捞的虾,而且还派人盯着庄子竹吃,弄得庄子竹都不好意思了。 跟他一起每天用饭的庄子松也好奇起来了:“三哥哥我觉得这不对呀。为什么那人每天都给你送肉呢?” 庄子竹猜测道:“可能因为是投降了,觉得我们就是章国的人了吧?于是对自己本国的人都比较照顾。”而且他献上了火一器,又送了画,那章国的君主比较爱惜贤才? 庄子松可不这么认为:“可是他怎么没有派人送吃的给我呢?我比三哥哥还小,应该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庄子竹哄道:“给我不就是给你的吗?我跟你都是一起用饭的呀。” 本来庄子竹就是这么认为的,那宣恒毅只是把他当成贤才而已。可是,三天之后的傍晚,当他收到了父皇给他的家书,里面说明了一切,完全解释了宣恒毅这几天的异常行为。 信中先提及了萧国战败,已被灭国,他不再是皇帝,而庄子竹也变成亡国的王子,不再有尊贵的身份了。然后,又给庄子竹提了婚书的事:“子竹如今只是亡国王子,承蒙章国国君不嫌弃,愿意纳你进宫为妃。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亡国王子与一国之妃根本不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将来好好侍奉国君,即使萧国已亡,也不要坠了萧国皇室的名声,争取给章国的国君延续血脉” 庄子竹继续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可以概括出这封家书说的是什么:儿子你要当妃了,老爹我成了平民,荣华富贵都靠你,苟富贵,勿相忘! 庄子竹只有一封来自塑料父皇的家书,而五王子庄子松则顺带收到了四封。比起庄子竹的那一封客套言辞,庄子松四封家书都是情真意切c或者声泪俱下。 萧国皇帝情真意切地告诫他的小儿子,不必誓死抵抗,要诚心归顺章国,活着就好;而父皇现在已经投降,不再是萧国的皇帝了,不能给他的五儿子当后盾,心里非常愧疚,实在无颜面对他。萧国皇后则在信中写道他们投降以后生活有保障,将会到章国被荣养,让庄子松不必担心;大王子信中写的也差不多。唯独四王子声泪俱下,字迹都模糊了,纸张也有被浸过的痕迹,把庄子松离开之后c镜国搜刮财物c侮辱父皇妃嫔c宫人等哥儿的事如实告诉了他。 庄子松收到看到这封信,震惊不已,马上命人去寻庄子竹。 只是这天傍晚,庄子竹收到信后不久,就受邀出去,去到皇宫里的御花园。 日落西山,东边升起弯月,天色变得昏沉。再走到湖心亭,一路上,走廊两边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把宣恒毅的人影照得敞亮。 湖心亭的桌面上,放了一纸婚书。婚书被四块镇纸所压着,纹丝不动。 宣恒毅面带微笑,坐得挺拔如松,笃定的语气中流露一出强大的自信:“子竹来了,也罢,开门见山吧,其实朕就是章国皇帝,你父皇想要再次把你献给朕,朕同意了,合过庚帖,琴瑟和鸣,大吉。” 庄子竹:“” 呵呵。 并未进入亭中,庄子竹退后半步,对宣恒毅跪下伏身行礼。宣恒毅已经表明皇帝身份,他亡国王子,不可能再装傻。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手,原来是宣恒毅要把他扶起来。可是庄子竹没有管,依旧跪拜下去,把礼数做足了,才起身说道:“未知陛下身份,一直失了礼数,请陛下恕罪。” “我隐瞒身份,子竹何罪之有?”宣恒毅把庄子竹请到亭中坐了,自己跟着坐下来,又说道:“现下萧国战事已定,你跟朕后日启程回宫罢。” 趁着还未完全日落的余晖,庄子竹把宣恒毅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宣恒毅长相不俗,英俊刚毅,那眉c那眼c那鼻c那唇c那下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深邃迷人,世间少有。而且他身材健美,腰带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宽肩长腿,比例赏心悦目。 本来庄子竹就是受,来到这个男男结婚合法还能生子的世界,简直是如鱼得水,也想在成年之后,找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小攻。 只是,宣恒毅什么身份,还能缺得了哥儿吗?要是和其他人共用一个男人,庄子竹就避而远之了。 “那是一顶小轿把我接入宫中吗?”庄子竹问道。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对于以前纳宫妃的具体流程,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大概差不多,从来没进行过什么仪式,就“唔”了一声,补充道:“可以下旨给你封号。” 庄子竹轻轻摇了摇头,问道:“还记得我前几天画的那幅仙人游海图吗?” “记得。”宣恒毅回应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庄子竹说出拒绝的话来:“我的愿望就是在成功研制出火一炮之后,能云游四海,看遍世间美景。而不是困于宫墙之内,给人做妾。” 宣恒毅便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封手令,让你自动出入宫门;在我出征的时候,你也可以跟过来。” 庄子竹坚定地说道:“我不做妾,也不希望将来的夫君有别人。只要我是火一器营的掌印,研制火一炮的事就会全力而为。” 言下之意,就是要另外嫁个身份低的c不需要纳妾开枝散叶的;而且如果宣恒毅要用他制作火一器,那么,就不要用姻亲来捆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清修 庄子竹这么一番拒绝,宣恒毅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走廊上悬挂着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明明是红红火火的喜庆色,现在却莫名变得凄切空寂起来。候着的亲兵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庄子竹整整七年没接触多少人,惊觉自己说得太直白了,连忙给这位臭名昭著的章国暴君胡吹一通:“而且陛下英明神武,五年灭三国——” “五国。”宣恒毅坐得笔直,给庄子竹补充了一下最新战况。 “哦,五国,所以说,陛下文韬武略,万民景仰,将来一统天下,千古明君。子竹亡国王子,一介草民。道观中清修七年,无人教养,无才无德,不敢高攀,望皇上赎罪。”庄子竹说着,又要跪下来请罪。 宣恒毅连忙扶起他,反问道:“无论是谁,进宫的不都是高攀于朕?无论是谁,身份贵贱不都是朕给的?” 这强大的自信! 庄子竹沉默不语。 宣恒毅轻叹一声,苦闷道:“也罢,你年岁甚少,进宫一事暂且作罢。等你遇到喜欢的,朕为你赐婚。现朕命你为火器营掌印,正三品,赐你官宅。后日启程随朕回京罢。” 庄子竹下拜道:“臣谢主隆恩。” 宣恒毅没作声,挥了挥手,让庄子竹告退了。自己坐着不动做雕像做了好一会儿,看天色已晚,又让亲兵提着灯笼送他。 吩咐完亲兵,宣恒毅低头看到那一纸婚书,命人收了起来。捡起冷却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冰,又苦,又涩。 过后回甘。 苦味也会慢慢散去,唇齿之间泛起清香甘甜。宣恒毅卷了卷舌,手指敲了两下茶杯,带着一抹笃定的微笑,离开了凉亭。 亲兵们依旧一声不敢吭。 “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朕呢,”宣恒毅神采飞扬:“子竹可是一见面就画我。或许是朕凶名太盛,让小竹怕了。” 庄子竹回到王子所,还没抬步进门槛,就看见了早就在里面等待的c神情焦急的庄子松。庄子松眼都肿了,鼻尖红红的,一见到庄子竹上前就扑,抱住庄子竹的腰小声抽噎着。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庄子竹问道。 庄子松的头从庄子竹怀里抬起来,抽出手帕捂住眼睛,把手中捏皱了的信递给庄子竹。夜色昏暗,庄子竹进到屋内,挑灯阅读。 不单是皇后c皇帝的妃嫔遭了秧,连某些住在宫中的官员的家眷c进宫服侍各妃嫔的宫人们都惨遭毒手。四王子信中形容之残酷,让庄子竹都为之心疼。 庄子竹之前还想报复害他流落道观的皇后,可是堂堂皇后变为平民,还遭遇到这等事,庄子竹已经起不了任何报复的心思了。 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庄子竹问了一个问题:“信中所说,凡是有点姿色的,连母后和父皇的其他妃嫔,都遭了毒手,多位妃嫔当场自尽。那——大哥和四弟呢?” 庄子松如遭雷击。 庄子竹摸了摸庄子松的头发,轻抚了一下又一下:“四弟信中告诉你这件事,父皇和母后有给你信吗?信里有透露什么吗?” 庄子松抽噎道:“没有,他们都说一切安好,六弟先被接去章国帝都荣养了,父皇和母后大哥他们随后就去。” “嗯,”庄子竹安慰道:“你看,母后信中什么都不透露,是不想你知道这件事,不想你为他们伤心。而且,我想,母后之所以撑着,没有像父皇其他妃嫔一样自尽,是想看到你以后都好好的。你是母后的支柱,以后见到他,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庄子松一下子大哭出来,揪着庄子竹的衣领问道:“三哥,你是章国那皇帝的妃子,能说服皇帝铲平镜国,为母后报仇吗?” “我不是妃子,你从哪里听说的?”庄子竹问道。 庄子松回答说:“父皇的信里写的,说把你献给章国皇帝和亲了,让我多多亲近你。” 庄子竹深深地叹了口气,用非常痛心悲切的语气说道:“没有这回事,不过章国皇帝封我做官研制武器了。报仇的事,他们镜国如此欺人,我会寻机会的。” “是那次在问天楼上的武器吗?要是章国起兵攻打镜国,我也要像六弟那样随军,带上母后,哪个欺负他的打哪个!”庄子松带着满腔怨愤,说得咬牙切齿的,顿了顿,又问道:“可是章国什么时候才能打镜国呢?很快就要过冬了,过冬章国还打仗吗?” 庄子竹推测道:“以皇帝的野心,应该会出手的,只是据闻章国年年大旱,谷粒无收,于是秋收时节才打我们。镜国山林遍布,地势险峻,障毒繁多易守难攻——” 庄子松把头枕在庄子竹的怀里,闷闷地开口:“我明白了。三哥哥,你一定要加紧研制厉害的武器!” “嗯,我会的。”庄子竹承诺道。 第二天,庄子竹受了官职,带着墨书锦书他们收拾行李,准备坐马车随宣恒毅的亲军一起先行上京。而庄子松则出发前往行宫,现在局势安定,庄子松想与他的父皇母后会面。 连日不见,城降c国破,庄子松的父皇清减了许多。行宫里许多华美的装饰都被抠走了,姿色不再的宫人们打扫着秋瑟空荡的院落。庄子松的父皇康景帝满脸哀容,见到他的五儿子来看他之后,终于现出一抹喜色。 庄子松与父皇相拥着大哭一番,庄子松问道:“母后和哥哥们呢?” 康景帝扯起一个难看的苦笑,说道:“你的母后和哥哥们,都去道观里清修祈福了。” 庄子松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收到了四哥哥的信,他说宫中几乎所有哥儿都——这是真的吗?” 亡国了的康景帝终于控制不了的放声恸哭了起来:“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啊!幸亏小松你偷跑回去了,不然本来你的大哥会有一个好姻缘,本来瑜妃宋妃他们都不用自尽都是我没用小松,你现在不能叫我做父皇,我已经不是皇帝了。你能依靠的,只有你三哥。他去当了章国皇帝的妃子,给你赐婚,赐段好姻缘。你爹靠不住了,以后去了章国,我也得依仗他。” 庄子松戳破了康景帝的畅想,说道:“三哥说没有这回事,他当不上章国皇帝的妃子。” 康景帝一愣,说道:“怎么会,那梁将军亲自到我这儿来,要了你三哥的庚帖,还让我写家书劝婚。他有妃子都不当,怎么给你赐婚?不行,不能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立后 出发进京的前一天,墨书一大早起来,背着个小铲铲,跟庄子竹申请外出:“主子,既然要去章国了,那我今天就去把那天埋的金银挖出来。” 庄子竹打了个哈欠,自己洗脸,说道:“不用,哪天我突然命丧黄泉了,你才去把那些财宝挖出来,把小锦书养大。” 墨书连忙说道:“呸呸呸,主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重新说一次。” 庄子竹平静地绞毛巾,语调平稳又不失严肃:“我是说真的。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要是哪天我遭遇不幸了,你就带着埋藏起来的金子,带着小锦书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看到有好笑的话本,就在我坟前烧了,和锦书一起笑着把世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我。”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再拒 庄子竹根本不用仔细瞧他,宣恒毅人帅身材好的印象动摇不了,要是身体没问题,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很棒的床伴了。只是,无论当不当皇后都好,庄子竹一想到他的后宫,心中就十分抗拒。 宫里除了洛国送来和亲的王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庄子竹绝不可能让这些人给他的生活添堵的。 不过,庄子竹是不会当面问宣恒毅的后宫的,一问出口,不就跟有兴趣了解c对他有意思c同意立后的意思是一样的吗。 于是,庄子竹没有回答宣恒毅的问题,而是拱手说道:“谢谢陛下抬爱,陛下天之骄子,人中之龙,英明神武,凶猛悍将,万中无一!只是,臣没有成婚的打算,一心只想把心念多年的火器研制成功。” 这话说完,庄子竹又有些忐忑。 暴君凶名在外,又是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而自己昨晚已经拒绝了他一次,今天宣恒毅温柔讨好,自己却又再次拒绝了他。 尽管以火器的制作来暂时牵制住,可是,后果是什么,庄子竹不敢想。 然而宣恒毅并未生气,他甚至给庄子竹倒了杯茶,继续游说道:“子竹可要考虑清楚了,皇后之位不同于如普通妃子,地位超然。除了我,子竹你不需要向其他任何人行礼。就算我不幸英年早逝c战死沙场,你也可以当上太后,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负于你。” 这种话怎么会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庄子竹都被惊呆了,反驳道:“陛下何必诅咒自己,章国的神兵所向披靡,百战百胜,而且陛下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坐镇军中,怎会战死沙场!” “这么说,子竹连皇后之位都不为所动?”宣恒毅询问的时候,漆黑的眼瞳之中,万点星光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更加璀璨热烈。 庄子竹看不懂,遵从本心重复道:“臣只想把心心念念的火器制作出来—— ” 宣恒毅不怒反赞,眼中都是欣赏的光芒:“爱卿不慕荣华,不羡富贵,真不愧是淡泊高远的青竹舍人!今日之事,请爱卿不要介怀,要是唐突了爱卿,朕像你赔罪了。” 说罢,宣恒毅还给庄子竹夹了一块红豆糕。庄子竹忙道不敢,反过来给宣恒毅斟茶递茶点,才压着心中惊讶进食。 按照套路来说,皇帝不应该是很生气c觉得他不识抬举c然后他看上谁谁就不能好过的吗?被拒绝两次还能衷心地点赞,不知道因为是粉丝滤镜太厚,还是因为皇帝胸襟广阔。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多喜欢他。 情爱之事,庄子竹不懂,但宣恒毅对青竹舍人是有欣赏的,惜才之意,对青竹舍人的画作神交已久,仰慕非常,这些情感,庄子竹都能感觉得出来。至于情爱,这才见面几天,说有一见钟情,也太假了。 可能是因为他恰好是个哥儿,才有意立后。 在宣恒毅依旧热切的注视之下,庄子竹用早点,真是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用完,宣恒毅再次开口:“子竹大才,朕现有一事困扰,望子竹可以解惑。” 庄子竹用手帕抹了抹嘴角,问道:“请陛下明说,若臣之所能,必定为陛下分忧。” 宣恒毅敲了敲石桌的桌面,好像是想到不好的事,不再故意舒展眼眉,神情变得肃穆冷锐了起来:“朕登基那年,遭逢大旱,蝗虫成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庄稼作物全被啃食清光,饿死饥民无数。朕便是那灾星,继位令上天不满大怒,于是降下此灾。朕带兵抢夺粮草,开渠引水,才勉强渡过一劫。第二年春,西部地龙翻身;第三年旱,蝗灾袭;第四年又旱,今年蝗灾又袭,明年不知如何。朕为灾星多年,被指责几句不痛不痒,却怕害了子竹,连累子竹被百官指责。” 庄子竹其实想问为什么章国发生灾祸,百官都会指责于他,难道宣恒毅还没放弃立后的打算嘛?可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臣听说旱极而蝗,陛下担忧明年会有蝗灾?” “正是。”宣恒毅微微点头,手部转了转石桌上的茶杯。 庄子竹回忆了一下穿越之前对付蝗虫的方法,想了又想,才问道:“进京之前,可否让臣到蝗灾多发地看一看?章国领土之大,不一定每个地区都有蝗灾吧?火器制作的要领,必定先呈送给陛下。” “爱卿可有解灾之法?”宣恒毅一喜,连茶杯都不转了。 庄子竹诚实道:“未知,只是,我想,我萧国虽有蝗虫,但数量不多,从来没有遭遇过蝗灾。两边对比,或许方法就有了。再者,陛下可以招募认真观察过蝗虫习性的百姓,或者派专人观察,蝗虫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从中研究破解之法。” “子竹,你话不对。”宣恒毅正色道。 “哪里不对?”不观察习性怎么灭蝗。 宣恒毅冷峻起来脸色相当可怕,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河,让庄子竹冷得打震,连嗓音也低沉起来,充满了杀气:“子竹已经归顺于我,应该说,我章国的南部地区,而不是说我萧国。” 庄子竹一听,心道这口误必然不能再犯了,吓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宣恒毅双手托着庄子竹的手臂,用力扶起他,把庄子竹扶着坐到石凳上。 请罪没成功,庄子竹被宣恒毅托了回座位,心里还有点害怕。 谁知道,下一秒,宣恒毅就扯起嘴角对他僵硬地微笑,手都还没收回去,还一直托着庄子竹的手臂,说道:“朕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子竹不必因为口误而诚惶诚恐,以后不再犯即可。” 庄子竹垂眼扫了扫被宣恒毅托着的手臂,宣恒毅连忙缩了手,默了默,憋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爱卿早点休息。” 说罢,宣恒毅便跑了,精美的食盒还留在庄子竹这。 宣恒毅离开之后,锦书上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问道:“明明是主子口误犯了错,怎么皇上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叫哥哥 “无论如何,也千万注意了,不能再犯口误,不能恃宠生娇——”庄子竹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有哪门子的宠呢? 从宣恒毅的表现来看,这章国国君暂且是他的迷弟,这是好事情,无论如何,他当好臣子的本分就对了。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准备停当,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那便赶在立冬前回京吧,在京中过冬比北边暖和些。至于火器营,子竹把规划写下来,交给朕即可。章国能人工匠不少,子竹不必事事躬亲,劳心劳力。攘外先安内,火器之事不急。” 庄子竹表示明白,随同宣恒毅巡视过旱灾蝗灾多发地。还没去到的时候,庄子竹对旱灾怎么治还真的没什么成算,可是去到那些地方,庄子竹才亲眼看到,原来宣恒毅早有措施整治了。 现在还没入冬,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工,用来改河道c挖深井c造水车c开渠引水如此等等,在庄子竹看来,无论有没有他,宣恒毅都能治理好这些旱灾多发区。 只是现在未显成效,百姓颇有微词,稍稍一提起,都在悄声议论说国君残暴不仁,于是上天发怒,对他们章国的灾星进行惩罚,连累了他们,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来旱灾,官府做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用,老天爷要罚灾星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云云。 一路走来,流言太多太多了,尽管宣恒毅听了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带庄子竹游览风景名胜,走访村落,行动如常。可当上京时,庄子竹还是不禁安慰宣恒毅道:“百姓还没开化,暂时只有短视的目光,终于一天治理成功,他们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习惯了,”宣恒毅笑得风轻云淡,表示对这些言论无所谓,可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澄净天空,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但愿明年能有成效,不至于年年大旱。先生现已走访最严重的灾区,可有灭蝗之法?” 庄子竹抿唇道:“完全灭蝗之法没有,预防之法有。” 宣恒毅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一一道来!” 庄子竹结合后世的方法,一边提笔写下,一边详细讲解:“预防蝗灾,有两个思路,第一,蝗虫从何而来;第二,蝗虫到哪里去。从何而来?旱极而蝗,湿土不生,除了陛下改河道之法,还能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巡视完灾区,庄子竹终于上京,去到渭城郊外的火器营处正式上任。火器是军事机密,于是庄子竹就带着墨书和锦书住在里面了。宣恒毅三天两头地来探望他c提及预防蝗灾的工作进度,又来看火器研制得如何。 庄子竹投入工作,只觉得皇帝老板很支持他的火器项目,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在外人看来,这问题就大了! 比如,宫里的陈妃,还有陈妃的家属们。 早在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时,陈妃的家人窥视帝踪,就进宫来给陈妃打小报告,提及到:“有位亡国王子跟随陛下的亲军上京,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陈妃当时还这样说:“亡国王子,不足为虑。秋猎的衣装要替我准备妥当。” 然而过了一个月,陈妃的家人又进宫来打小报告说:“陛下与那萧国的亡国王子游览过半个章国!最后把他安置在渭城郊外山庄,重兵把守,十分严密。” “怎么放在外面,不接到宫里?” 陈妃百思不得其解。 陈妃的雌父说道:“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澶儿,你要好好笼络住陛下啊!陛下难得回京一趟,不再在外征战,你还能让他往外面跑?宫里除了那被打折手的洛妃,位分最大的就是你,谁能越得过你去?机会要紧紧把握住才是。” 陈妃心里苦涩,真是有苦说不出口。 他纵然有心笼络,却架不住皇上根本不去后宫呀! 上次汤水还没送出去,就被原路送回来,根本出不了后宫,还被斥责一顿,不得靠近御书房重地,被禁足了半年。洛国送来和亲的王子虽然封为洛妃,可日子也是和他一样不好过,当年,琴声绝妙c思君哀切,却按宫规被打折了手腕,弄得满宫妃嫔战战兢兢,不敢出门半步。 陈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子,还有些后台,虽然受了皇帝冷落,可日子倒还过得去。原想等着皇上征战归来,就能成功侍寝,结果一等就是五年。这次皇上打败了萧国,合着满宫的妃嫔都不看一眼,三天两头去那亡国王子的郊外住处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回京 陈妃那边对宣恒毅的异常猜测万分,而赵煜宇这边,则对庄子竹的处境感到担忧。 那天,当赵煜宇听到宣恒毅对庄子竹说,欲立他为后的时候,赵煜宇就默默地退了出去,连准备的送别礼物也没送出去。 赵煜宇是在想,庄子竹既然有了更好的前程,能当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哥儿皇后,当然比跟他在一起c当个小武官的夫人好得多。国破之后,赵煜宇的御林军首领当然当不下去了,成了一个小武官,干着巡视皇城的工作。而他的父亲也当不成宰相了,辞官在家。 所以,那次赵煜宇没进去王子所,连庄子竹在临走之前约他见面,赵煜宇也没有去。只是送去了没有留下名字的礼物,以免庄子竹未来的皇帝夫君会猜忌。 只是,都两个月过去了,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吃好住好,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你得好好珍惜呀。” 赵煜宇颤抖着嘴唇问道:“母父你用他的画,换了让我升官的机会?这官我宁可不当!” “小宇你没当家,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难!你的母父维持这个家究竟有多苦!你父亲前朝宰相,却两袖清风,不知为自己谋利,人情往来都是你母父的嫁妆补贴!以前你父亲当官还能有俸禄周转,现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点” 事已至此,赵煜宇根本无心听进去,只是在想去到章国的庄子竹,他究竟在做什么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呢?吃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习惯?比道观里的清苦日子,现在又过得如何?说立他为后的皇帝,为何又迟迟不行动? 赵煜宇朝思暮想的庄子竹,生活充实又愉快。 尽管在临离开原萧国地区的之前,庄子竹特意让墨书去买了一大堆萧国口味的美食糕点,以为以后也很少机会能吃到了。可是,一来到火器营,第一天的伙食就惊艳了他。 除了有章国这边的厨师负责火器营上下官员工匠的饮食,还有来自萧国的厨子,给他烹饪口味适合饭菜,和萧国吃的味道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来庄子竹喜欢吃的百合糕红枣糕等糕点,甜糯极了,比庄子竹让墨书买的还要好吃得多。 谁说章国年年大旱,所以没吃没喝的?章国修路通商,分明京城里各地美食云集,根本没有庄子竹吃不到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庄子竹做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营的研究当中。由于火一药易燃易爆,十分危险,所以庄子竹新官一上任,就制定了一系列必须遵守的安全制度,让所有工匠官员严格遵守。在制作火器之前,先给所有人看过火一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再做安全培训,把不必要的伤亡减到最低。 而且,当庄子竹把火一炮结构图一画出来,工匠里没有不服庄子竹的。庄子竹也谦虚好学,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改进。有着宣恒毅要钱给钱c要资源给资源c要人给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数十支火一炮之后,终于有一支,能成功地抵御冬雪的寒冷c安全地射一出□□炮弹,把别庄外的岩石层山体炸开了一个两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时,巨声响起c山体震抖,飞鸟被惊吓得在天空上胡乱盘旋,走兽自动投入猎人的陷进里。火器营离京城不远不近,京城也经常能听到爆炸声,他们还以为是晴天惊雷。 除了火炮,庄子竹还给自己制作了铜制火一枪,比之前的铁制火一枪要更安全,内置打火石c不需要引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庄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报告给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来到了。当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悦之情无以言说,看上去比庄子竹本人还要高兴c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比较之下,真诚了许多。 宣恒毅一个高兴,火器营所有官员工匠,包括洒扫c厨师,全部都得了一份赏钱。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来,跟庄子竹一起用饭。 午膳期间,宣恒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现在火一炮成功研制了,接下来交给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回京城过冬不?趁着还没到小寒,皇家猎场将会举办一次冬猎。子竹要去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火器营的事情上了轨道,我的确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实不相瞒,我不会打猎,拉弓放箭的动作能做出来,可是不会瞄准,骑马瞄准更不会了。” 宣恒毅引诱道:“子竹不会不要紧,朕打猎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为朕画一幅天子打猎图,朕用打来的猎物换子竹的画,如何?” 原来迷弟想看他画新的画!庄子竹进来只画火器结构图c火器零件图等等,的确许久没画写意泼墨的画作了。火一炮既然成功研制,那么他也可以到处活动游玩一下。也可以从火器营搬出来,到京城过冬。 庄子竹刚上任的时候,除了朝服,还被赐了一座官宅。不过庄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营上任了,官宅没怎么住过。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节可以再官宅舒服过年。 这时候,宣恒毅的一句话打断了庄子竹对休假的畅想:“恰好子竹的亲人也上京了,朕给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别庄。火一炮研制成功,子竹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朕记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岁便披挂上阵,朕可破例让他入读国子监,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庄子竹愣了愣,诚实道:“子竹自幼随母妃居住在柔顺宫,甚少踏出宫门,后来又于道观清修多年,与六弟只在新春宫宴时见过几面。不如臣去到别庄时,替陛下考校一番?” 庄子竹对这六弟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原身很是羡慕六弟,皆因父皇老来得子,对六弟很是宠爱。性格更是飞扬跋扈,对不是皇后生的孩子都存有敌视,曾经用过茶壶砸原身的额头,骂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贱胚子。 孩子的这种言行肯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庄子竹只怪负责教养的皇后。而现在,他的六弟从铁板钉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被软禁的亡国皇子,他确是皇帝陛下的亲近大臣,掌管军事机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时候,六弟不知道现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亲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庄子竹露一出了一个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庄府 在去看望便宜父亲之前,庄子竹在城郊的火器营逗留了整整三天,把火一器营的所有事务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接着进京,回到宣恒毅赐给他的官宅。 庄府位于帝都东大街附近,离皇宫东门就隔着三条街的距离。附近住的人还是跟随皇上南征北战的将军c心腹。左边住着二品大员兵部尚书郭鹤鸣大人;右边是征南大将军梁世勇的府邸,再右边是协助统领皇帝亲军的张将军;对面则住着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一家。 周边住的都是军人世家,看家护卫大多是上过战场的退伍兵,闲杂人等都不敢接近这边,安全系数一等一的。庄子竹住得放心,觉得宣恒毅给他赐的官宅挺好。 在刘管家的迎接之下踏进庄府,更好的安排还在里面。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三进府邸,池塘c花园c演武厅c议事厅c藏书阁等等一应俱全,每座建筑之间都有走廊相连,不怕雨雪。更妙的是,在他的主院里,还栽种了一小片竹林! 都大冬天了,院落中的金镶玉竹都高大挺拔,竹节金中带碧,叶子青翠欲滴,十分好看,让一向喜竹的庄子竹眼前一亮。刘管家一边领着庄子竹进主屋,一边介绍说道:“那一片是皇上特意吩咐种下的竹林,主子看着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吗?” “不错,谢谢皇上一番美意了。”庄子竹说着,就进到主屋之内。屋内的窗户在打开着,从房间里望出去,就能看到一片清幽的竹林,庄子竹喜欢极了。而房间里的装潢,跟庄子竹在萧国王子所的装潢十分相像,特别是那一个又一个的摆架,就像是把王子所搬了过来一样。 窗外的竹林深得庄子竹的喜爱,可房内的装潢,庄子竹就要做大改动了。 王子所里装潢华贵,是庄子竹那便宜父亲为了彰显自己大度宽宏,不管庄子竹是不是喜欢,就硬是给庄子竹添置许多金银摆件。而这座官宅内宣恒毅给庄子竹准备的各色摆件,比王子所里的还要精美许多,都是很能装尘而又难清洁的那种。 庄子竹让人把这些华美精致的摆件都撤了,照着窗外的竹林画了好几幅竹画,让人裱起来挂到墙上。又在主院里带着墨书锦书,见过所有管事,大赞他不在的时候府中安排得不错,给赏钱c布规矩。 做完了这些,庄子竹又让人去给府里所有人量体裁衣,做冬衣c做新衣服准备过年。这么一来,府里所有人都开心不已,主子一回来就有赏钱有新衣服穿,多和善的主子呀! 初回官宅,庄子竹暂时没发现有偷懒不干活的下人。不过每项工作的分工都让管事作安排到个人,到时候哪里出了问题直接问责即可;而且,府里的下人都是内务府调一教好的,身契都在庄子竹手上,捏住全府下人的身契命脉,庄子竹定得很。 因为研发火器的关系,邻居的将军或兵部要员,都是庄子竹认识的,都对庄子竹所研发的火器崇拜不已,在火器营来往过,有些交情。于是庄子竹大致安顿好以后,就开始一张一张地写拜帖,约时间登门拜访,又让管家安排送礼。 写完拜帖,庄子竹在府中到处逛了逛,看着那些空空的牌匾,又琢磨着给府中各院写牌匾和对联。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字c作画c研究火器去了,要给每个院子作对联,也实在难为了他。 庄子竹又想了想,不如请厉害的书生给他写对联好了。 可是哪里去请厉害的书生呢? 恰好这时候几位邻居都陆续回了帖子,问过庄子竹在不在之后,都带着酒菜c礼物和家眷过来,共同庆祝庄子竹的乔迁之喜。庄子竹连忙让人准备一大桌酒菜,才刚刚吩咐好不久,大嗓门的张将军就带着家眷上门来了:“小庄,别紧张,我带了五斤烧肉来蹭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这两个是我儿子,还有我儿媳妇c孙子。” 张将军年近四十,他的夫人也是一位看着安静闲雅的中年哥儿,两个儿子都比庄子竹大了,虎背熊腰的,各自生了一两岁大的小孙子。庄子竹把他们都迎进去,给张将军的小孙子送了见面礼,又让人上水果糕点等物,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刚从火器营回来,我辈分低,应该是我登门拜访才对。” 张将军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自己带的烈酒,说道:“我们不讲究这个,都是同僚。承辉c承耀,媳妇儿你们都可看好了,这位就是火器营掌印庄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威力很大的火一枪就是他制作的,年轻有为,又长得俊俏好看。庄大人要不是哥儿,那各家哥儿肯定争着嫁给你!” 张夫人轻轻地推了张将军一把,对庄子竹说道:“要不明天就来做客?我明天开品酒宴,请了各家夫人和哥儿来,你初来京中,正好认识认识。” 庄子竹欣然同意,多年道观清修都没见到人,除了经常来看他的赵煜宇之外就没几个朋友,现在有张将军的夫人带着,多认识人也挺好的。 至于他的便宜父亲嘛,庄子竹决定过后才去看他,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便宜父亲是无聊是的调剂吧。 聊着聊着,隔壁的梁将军c杨将军和兵部尚书郭大人等等都带着家眷和贺喜礼物来拜访。庄子竹热情好客,客人们爽朗喝酒c大口吃肉,相谈甚欢。当晚上宣恒毅来陪饭的时候,一进门口,就是一大帮人来迎接他。 张将军嘴边还沾着烧肉屑,梁将军喝酒喝到脸红耳赤,兵部尚书郭鹤鸣之子郭缙彦,也是被灌酒灌到双眼迷离,跪得歪歪斜斜的,差点就要软倒下去。 夫人们的状态好一点,有的带着小婴儿先回去安顿了,有的滴酒不沾,神态清醒。庄子竹和酒量大的将军们喝酒,被灌了不少,眼底清明,只是脸上一片红晕,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之下,更添三分美色,如同天边幻彩的晚霞,令人沉溺。 看!那郭缙彦在看什么呢?明明在行跪礼,迷离的眼神却三番四次地向他身边的庄子竹瞄过去。宣恒毅说了声免礼就赶人道:“都喝这么醉,明天记得带着清醒的状态上朝。” 张将军c梁将军他们瞬间打了个激灵,兵部尚书郭鹤鸣的酒都被他儿子挡去了,清醒得很,因此都不怕宿醉的。他儿子郭缙彦则戆戆地笑了一下,小声道:“我官职不够,上不了朝,可以尽情喝。” 庄子竹就很错愕了,甚至忘记把宣恒毅请到厅里去,指着自己问道:“我用上朝吗?卯时三刻画卯签到?” 才日以继夜辛苦研发好火器,原想回京休息一阵子,那天宣恒毅也是这么骗他说回来休息的,结果章国是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早朝! 这岂不是相当于早上五点就要起床,人干事? 张将军打了个饱嗝,弯腰躬身把皇帝请进屋里,一边回答道:“小庄你是三品大员啊,当然要了,得让下人提前把朝服准备好。” 庄子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宣恒毅。 宣恒毅郑重其事地点头,左前一步挡住郭缙彦时不时瞄过来的目光,冷声说道:“按照律法,五品以上京官都要上早朝。” 早朝的话,就能每天见到庄子竹了!想想就兴奋! 宣恒毅已经在期待庄子竹穿着紫色三品朝服的情景了。 然而庄子竹一个拱手,非常惭愧地说道:“陛下和诸位将军c大人每天早朝,励精图治,实在令子竹十分敬佩。子竹汗颜,应该学习陛下勤政的风范,应该继续留在火器营内改进火器,不应回京休息——” 宣恒毅一听,连忙打断:“且慢,爱卿应该听朕说完。火器营建在郊外,不在京内,爱卿不算京官,可不早朝。且令爱卿回京休息是朕的旨意,火器研发进度之快,辛苦爱卿了,爱卿万万不可积劳成疾才是。” “谢皇上。”庄子竹回眸一笑,顾盼生辉。 没错他就是想偷懒了,这大冬天的,天天5点起床去上朝实在要人命呀!不如远离政治中心,在家画画。火器虽然成功研制,但是改良和多样化发展c训练火器营将士等等,皇上还需依仗于他。 宣恒毅则暗暗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期火器研制成功,把庄子竹哄回京中,庄子竹差点就要被上朝吓跑了。 而张将军c梁将军c杨将军他们虽然喝醉了,但都把宣恒毅与庄子竹的可疑互动看在眼里。张将军甚至酒上头了,一时壮胆,走到宣恒毅身边压低声音声问道:“陛下你的妃子怎么还没进宫,反而让他真的做了官啊?” 虽然张将军已经压低声音了,但是本来就大嗓门的他,打仗时长期声如洪钟地指挥士兵,这音量根本没压下来。连走在前面引路的庄子竹都听见了,甚至开始觉得宣恒毅近来的举动有些殷勤得可疑起来。 宣恒毅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庄子竹,冷声禁止道:“此事休要再提。” 张将军果然被宣恒毅的气势震慑住,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去,不敢再问了。 虽然皇帝禁止讨论,兵部尚书郭鹤鸣却看出点门道来。 皇帝竟然能放心让一个亡国王子当火器营掌印,还三天两回地离京探望,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今晚,庄子竹才刚回京不久,皇帝不请自来,硬是要给庄子竹庆祝乔迁之喜! 这是多大的殊荣,得多么亲厚的情谊才能做出这种事?本来兵部尚书郭鹤鸣就觉得皇帝三天两头出外探望的行为有些反常了,如今张将军醉酒说出原来皇上曾有意纳妃的事,郭鹤鸣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是他们皇上纳妃被拒绝,被激起战斗欲了! 明白了这一点,兵部尚书郭鹤鸣完全不敢留下来继续喝酒了,拉着张将军梁将军他们,以明天要早朝于是早点回家为由一起告辞,给他们陛下留点机会。岂料他儿子郭缙彦却在拆台,抱着桌子不肯走,迷离地笑着说道:“我c我官位低不用上朝,还可以继续喝。” 郭鹤鸣呵呵一笑,强行把他儿子拉走了。 不过就是这样,聪明的郭鹤鸣也没能为他们陛下争取多少独处的时间。 庄子竹让厨房重新给宣恒毅做了些小菜,谢过宣恒毅给安排的竹林c池塘c管家下人等等,就开始体贴地赶客了:“陛下明天也得早起早朝,臣不敢多留陛下了。” 宣恒毅刚说一句“无妨”,庄子竹却认真看了看宣恒毅英俊脸庞上添了的小眼袋,十分过意不去:“臣在火器营里经常见到陛下,早上相见,晚上陛下才离去。原先没想起来陛下每天都要早朝,现在记起来了。想必是陛下路上来回奔波劳累,才以致于面目憔悴。” “憔悴?!”宣恒毅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紧张了起来:“朕面容憔悴?何以见得?” 庄子竹实话实说:“没多憔悴,以前见陛下没有眼袋,现在有了,陛下还是英俊倜傥的。只是,千万不能长此以往,臣恳请陛下早些回宫休息。” 被这样赶回宫里,心里也是窝贴的。 回宫以后,宣恒毅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镜子,好好端详了一番。确定庄子竹说得没错,自己只是长了些许眼袋而已,仪表还是英俊的。 当晚,宣恒毅早早写好“庄府”的牌匾,让宫人明天一早就吹锣打鼓的给庄子竹的府邸送过去,接着才躺下休息。敬事房端来的牌子,被一如既往的退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运送御笔亲封的“庄府”牌匾队伍游过东大街,才送到庄子竹府上去。一时间,庄子竹的身份和官职成了炙手可热的话题,皇家队伍亲自送的牌匾,这位庄大人,可是皇上的宠臣呀! 知道庄子竹是何许人也的陈妃当天就咬断了两片手指甲,修书一封,送到他本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美颜 宣恒毅昨晚强行早睡,睡了个好觉,但觉神清气爽,身体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精力!怀着一丝希望,在宫人进来为他更衣时,照了照铜镜。 宣恒毅:“” 镜中之人自是威武不凡,身材挺拔,看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奈何他那因为多日早出晚归c昨晚早睡了都没有丝毫减轻的眼袋,和他眼周那隐约可见的青色,让宣恒毅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憔悴。而且宣恒毅常年征战,风沙扑面,皮肤也有些粗糙了。 白天照铜镜比夜里照的更加清晰,宣恒毅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被人多加称颂的外貌,竟然能如此的不堪入目! 宣恒毅瞬间了无生趣,拖着“疲乏”的身躯去早朝。昨日还想早朝能见一见庄子竹,今天却在庆幸恩准庄子竹不来早朝了。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能看出皇上今天心情不好,颤颤巍巍的,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言简意赅地指出重点。被点名的大臣,对着皇上更是头也不敢抬,只敢垂眼说话。 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宣恒毅到演武厅里练武完毕都还没结束。直到宣恒毅身边的宫人李顺斗胆询问,宣恒毅的脸色才有些变化。 李顺问道:“庄大人已到京城,陛下的午膳是在宫里用呢,还是在宫外用呢?” 以宣恒毅三天两头出城的殷勤劲儿,他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有空肯定是要去找庄子竹的,没空的情况下也要空出时间! 宣恒毅又命人拿镜子来,照了照,脸色更加不虞,对李顺说道:“宣太医,别声张。午膳到母后那里用。” 李顺低头应了,把太医院院使傅政请了过来,院使却低头认罪直言不擅长。接着,太医院院使傅政推荐了一位诸位娘娘都经常传召的颜院判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李顺都口瞪目呆c只会低眉顺眼的僵硬站着了。李顺竟然破天荒地听到,他主子竟然在向颜院判询问如何保养容颜c如何快速去眼袋c以及让他主子的皮肤变得细腻的办法?!他主子向来粗糙,只有别人美容养颜讨好他的份,皇帝陛下什么时候注意过容貌如何了? 这还不止,颜院判还为他这英明神武c威严刚强的主子,敷上了后宫娘娘才会用的美颜膏。接着,颜院判又让李顺学习按摩脸部和眼周的办法。李顺迅速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开始认真学习护理手法。 做了护理,颜院判又说道:“这美颜膏是为后宫娘娘熬制的,皇上急用才挪用过来了。最适合皇上您的美颜膏,还需在配方上略做调整,为皇上重新熬制。” 宣恒毅“唔”了一声,一点都不为挪用了他后宫妃嫔用的美颜膏所羞耻。接着,颜院判又让医童搬来养颜膏。 这本来是后宫妃嫔涂手用的,今天全给了宣恒毅,让宣恒毅在晚上洗澡清洁过后,涂抹全身皮肤用了! 不知爱护容貌,连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注重起来。李顺见着他主子今天如此反常,推测肯定是宫外那位对他主子说什么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顺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颜院判把美容养颜之法交代好,准备赶紧回太医院,重新给皇上以及后宫妃嫔熬制药膏。 有个爱美的皇上,似乎没什么不好的。谁都不能规定皇上就不能爱美了,是吧!李顺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变故,用心记下颜院判交代的注意事项,之后又教导贴身服侍宣恒毅的宫人们,把事情一一安排好。 宣恒毅敷完美颜膏,或许是心理作用,觉得饱经风霜的皮肤好像真的光滑了些,面色稍霁,才去太后的住处问好请安。 去到太后居住的长乐宫,果不其然,宣恒毅的大半个后宫都聚集于此了。 也是没办法,除了宣恒毅经常去请安问好的的c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众妃嫔就遇不到宣恒毅了! 说起来也是悲哀,送汤送食的吧,还没出宫门,就被遣送回去c罚抄宫规;弹琴引起皇上注意吧,又会被指责叨扰皇上处理政事c打扰皇上安眠,禁足毁琴;御花园美一美地站着赏花制造偶遇吧,皇上多数去了演武厅练武,根本没有逛花园的爱好!唯一能见到皇上的地方,不就剩下太后的长乐宫了吗? 而且现在宫里没有立后,宫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太后掌管;太后又是皇上的长辈,于是众妃嫔都天天来向太后请安问好。虽然皇上每次来都不会多看几眼,但好歹也能见上一面,有时候甚至能说上一两句话了! 多好的开头!甚至有时候其他妃嫔会因为某位妃嫔和宣恒毅搭上话了而妒忌孤立他,但每个人都前仆后继,争取机会在宣恒毅面前表现一番;也挖空心思讨太后欢喜,希望太后能美言两句。 比如说今天,众妃嫔在长乐宫中斗画,洪贵人一幅冬日赏梅图独夺头筹,被太后娘娘赞不绝口,甚至给把洪贵人喊过来,在宣恒毅面前露脸。 太后娘娘说道:“洪贵人入宫才一年,我儿出外未归,还没见过他作画吧?毅儿你真的要好好看看,洪贵人的画真是别出心裁c耳目一新。洪贵人,你过来来说说,这画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洪贵人听了,脸上一喜,款款而来,大屁股一扭一扭的,厚厚的冬装都盖不住他婀娜的身材。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羞涩地看了眼宣恒毅,柔声说道:“回太后的话,妾身是想,梅花不但凌寒傲雪c粉白怡人,还应该有暗香飘动才是。可怎么表现梅花的香气呢?于是妾身画出被梅花吸引的蝴蝶” 太后娘娘抚掌笑道:“蝴蝶纷飞,画得真好看,哀家活了四十多年,都没在冬天见过蝴蝶哩!真是别出心裁!来人,看赏。” 洪贵人的温顺微笑卡住了,后面的妃嫔低头偷笑。 宣恒毅扫了一眼那画,没作点评,只是无奈地说道:“母后高兴就好。” 太后给洪贵人赏了些东西,接着和宣恒毅说了一会儿话,就命妃嫔们自个儿回去了,他要留皇帝和他侄子陈妃一起午膳。 席间,太后娘娘夸了一会儿陈妃的温婉贤淑,又说起他最关注的事:“我儿回宫一个多月了,为何仍未踏足后宫?先帝和你同岁的时候,你和柏儿都能满地跑了!如今你这个当哥哥的一个孩子没有,柏儿都生两个了。哀家实在想抱毅儿你的孙子呀!” 陈妃听了,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垂下了头,露一出一截优美白皙的脖子。 宣恒毅摇了摇头,说道:“快了,朕自有安排。” 太后不留情面地催促道:“安排六年了,哀家等了六年,可有什么进展?洛妃你不喜欢c哀家也不喜欢就罢了,后宫中各款美人,难道还挑不到一个中意的?” 宣恒毅轻轻皱眉,相当耿直地说道:“没有。” 说罢,宣恒毅又看了眼陈妃,可是陈妃低头没看到。 太后娘娘把陈妃暂时请了出去,说道:“哀家和毅儿说些体己话,陈妃你先出去吧。” 陈妃低头应是,被宫人领去偏殿坐着。没一会儿,一些餐具被端了进来,陈妃得在偏殿中用午膳了。 他看了看主殿的方向,又看了看太后为他安排的午膳,叹了口气,用了起来。 主殿内,宣恒毅对太后说道:“还是那句话,他们和朕是一样的身体,却又孱弱不堪,朕实在提不起兴致。而且多数娇捏做作,走路都不能正常点,不及军中男儿爽利强壮,朕一眼都不想多看。” “不想多看还纳人进来做什么?”太后问完,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军中男儿你有兴致?” 宣恒毅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母后别误会。只是当朕出外征战时,母后您独居后宫,想必是烦闷孤独的,让他们时常陪陪您,像今天这样,给母后您找些乐子也不错。” “哎呀这可真是——”太后被宣恒毅这样的想法逗笑了,连自称都忘记了,说道:“敢情你纳后宫是给我纳的呀?你还真别说,他们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冬天有蝴蝶,洪贵人的想法真是难能可贵,哈哈哈哈哈。哎不对,又被你套进去了,我真的想要抱孙子呢!按你这想法,要不哀家到春节办个百花宴,为你找几个身体强壮的来?” 宣恒毅连忙反对太后的这个想法,又胸有成竹地说道:“朕已经有了上好的人选,母后等着就是了。” 太后严肃下来,说道:“可别让我等太久,都盼了六年了。” 宣恒毅点头称是。 偏殿之中,陈妃独自用完午膳,被传去和太后娘娘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去了。当他回到自己的宫殿,就有好几个贵人过来拜访他。他们一边聊八卦,一边打听消息:“今天那洪贵人画那冬梅上的蝴蝶,可真笑死我了,偏偏太后娘娘还给他赏赐,要是我,都羞得没地方呆了呢,还敢在皇上面前说自己是怎么画的。” 古嫔用手帕掩着嘴,偷笑道:“还是陈妃娘娘深得圣心,又能陪同陛下用膳了。今晚陛下会摆驾过来见娘娘您吗?” 他这么一问,在场的贵人们全都抿嘴偷笑了起来。谁不知道陈妃虽然身居妃位,还能经常被太后娘娘留着用膳c甚至有机会拿皇上一同用膳,可这些都架不住皇上从来不让他侍寝啊! 宫中老人甚至都知道,皇上登基之前,在潜龙邸中,是有召过当时身为皇子侧妃的陈妃侍寝的。可当晚不知道陈妃干了什么,没进去多久,就被皇上赶了出来,独守空房。 不过宫中老人也不会拿这个笑陈妃,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待遇。皇上登基之前有基本每个人都有召寝过,结果进去以后,还没能做什么,一褪衣服就被皇上皱眉送走。皇上登基之后,恰逢大旱,皇上勤于政事,也再没召寝过。 宫中妃嫔贵人们谁都没真正侍寝过,实际上谁也笑不动谁。都被笑六年了,陈妃不痛不痒的,此时做了高位妃嫔的姿态,说道:“陛下来与不来,岂是我等可以窥探的?只留门等着即可。” 这么一句话,几个贵人都惆怅起来。 经常被太后留膳c能和皇上见面c高居妃位的陈妃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小贵人还能有机会嘛? 甚至,他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说不定,皇帝他长年征战,不小心伤了根本,不能人道呢? 然而,很快的,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 起因是宫里一位低位贵人,今天下午拜见太后之后,就被太后禁足罚抄宫规了。后宫妃嫔们对这位贵人为何被禁足很是好奇,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为什么! 原来,这位低位贵人的本家从外面收到消息,悄悄向太后娘娘告了状,提及到皇上近来对一位亡国王子庄子竹十分上心,前些天一直没有与太后娘娘用午膳,都是赶着出京外别庄与亡国王子见面去了,三天两头地出去,一直到宫门锁落下才披星戴月赶回来。最近,那位亡国王子住到京中来,陛下给他光明正大地赐了官宅,还给他赐了御笔亲书的牌匾,一路敲锣打鼓地给他送去! 太后娘娘听罢,便以不能窥探帝踪为由,罚那位贵人禁足半年。 这消息一传开,后宫中人心浮动,臆想联翩,纷纷联络本家,探听消息是否属实,那位亡国王子又是什么人,他何德何能,竟能引得皇帝连日出京看望,还赐官宅c送牌匾? 众妃嫔百般打听,却都在陈妃的掌控之内。这事一传开,庄子竹成为众矢之的,陈妃的心里就禁不住高兴。 他设计让那位贵人在太后面前透露庄子竹存在的那番话,还是很有用的。看!曾经和亡国王子三天两头会面的皇上陛下,已经接连十天没有出宫去了! 肯定是被太后敲打了吧?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妄想得到。 陈妃所不知道的是,太后根本就没在皇上面前提起庄子竹这人。皇帝接连十日不出宫也不是因为被太后敲打,而是—— 第十一天,宣恒毅起床第一件事,又是照镜子。 宣恒毅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又敲了敲脸部皮肤,终于露一出了微笑,大赞道:“颜院判的美颜膏果然有神效,来人,备下糕点酒菜,早朝结束朕要出宫去。” 李顺却打消了宣恒毅出宫的念头,虽然不忍,还是提醒道:“奴才打听清楚了,今天庄大人受邀参加晋阳王举办的长孙满月宴,不在庄府。” 宣恒毅一愣,给了李顺一个赞许的眼神,说道:“晋阳王?可以,不用备糕点酒菜了,备些好礼,朕也参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父亲 那晚送走了顶着一双黑眼袋的宣恒毅之后,庄子竹天天都能睡得饱饱的,一直睡到辰时才自然醒。庄子竹抱着被子在温暖的床上滚了两圈,才召唤墨书进来帮他梳洗。 有什么能比把工作都做好之后,舒舒服服睡饱觉更爽利呢?早朝什么的,虽然能接触到政治中心,但风险与权柄共存,还是当个休闲的火器改进工匠吧。 不过,不上早朝,就见不到宣恒毅了。 算了算日子,自那晚宣恒毅夜探被他送走之后,也有五天没见了。这频率,连一向对这种事不上心的庄子竹都不禁诧异起来。毕竟之前庄子竹远在京外火器营,宣恒毅一个月会来二十次以上,现在庄子竹住在京城,宣恒毅反倒不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才五天没见,庄子竹惊觉自己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在火器营的时候,庄子竹每每有类似的新想法,宣恒毅总能及时过来c称颂一番,结合军队实际情况给点建议,或者聊聊画作,每次都酣畅淋漓,觉得时间不够。 不聊兵器的时候,宣恒毅会跟他说起打仗时的各种趣事c战略c失败处,各国的风土人情c历史典故,甚至公卿大臣的某些八卦趣事c奇人奇事,让庄子竹听得津津有味,宣恒毅说的比他最喜欢看的列国游记还要精彩,庄子竹甚至会期待明天宣恒毅来会聊些什么。 庄子竹这几天除了参加宴会,身为火器营掌印,工作上的事他也没偷懒,想着火一枪的局限性,又研究出火筒加刺刀的组合,这样火一药用完的时候也不会失去战斗力了。这么勤奋,原想着这次也可以在宣恒毅来的时候探讨一番,被迷弟夸赞一二,估计以他的频率会过来,然而今天都第六天了,还是没有。 那就把火筒刺刀结构图呈献上去,作为新春大礼吧,不急于一时。 可能也是七年道观清修中遇到的人太少了,也没几个能像宣恒毅这么能聊的朋友,结果宣恒毅这朋友一忙起来,庄子竹感觉身边就空落了一块。 庄子竹今天没什么聚会要参加,准备启程到他便宜父亲那里看看,顺便有机会就落井下石一下。 在庄子竹准备出门之前,小黄门带着一队官兵到庄府里来,宣读了圣旨,给庄子竹送来了十口大箱子。 有金银布匹,有御寒衣物,有珠宝头面;宫人们把其中的两个箱子当场打开了,请庄子竹观看。只见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美容养颜膏,用法用量都写在里面了。甚至还有位宫人要留下来,为庄子竹的仆从教导宫中秘传的按摩护理之法。 庄子竹:“???” 讲道理,他才十六岁不到啊? 照一照镜子,年轻的他皮肤好得不得了,长期幽居竹林,能以卖画为生之后就没什么烦心事,皮肤光滑紧致,怎么看都没有用美容养颜膏的必要。 可能是章国天气干燥,与气候湿润温暖的萧国不同?看宣恒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庄子竹还是觉得未雨绸缪为好。当下就谢过宫人,让墨书锦书学习脸部按摩护理的方法。 好嘛,虽然人没来,但礼到了,刷了一把存在感。庄子竹五天没见到人的几许郁闷烟消云散,甚至生出一丝欢喜来。还开始思考他除了那幅兵器结构图,另外能有什么可以送的。 给宣恒毅作画嘛?那是答应冬猎时才做的事,而且宣恒毅说过用打猎的猎物换的。改进兵器嘛?他是火器营掌印,改进火器不就是他的分内事?至于送其他的,宣恒毅贵为君主,什么东西没有。更不用说,现在他的大部分财富,还是宣恒毅给赐的。 以前火器营中有建树宣恒毅都赏过了,这次他无功无德的,宣恒毅突然送这么多东西来,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为没出宫看他而道歉吧? 墨书见庄子竹眉头轻皱,显然在为什么苦恼着,连忙为庄子竹抚平眉头,问道:“主子在愁什么呢?一思考就皱眉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改,不然老了有皱纹就没现在好看了。” 就是像墨书这样在庄子竹最苦难时陪伴过,比常人亲厚许多,才能说出主子有皱眉的毛病这种话来。庄子竹想法也不避忌他,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我在想皇上怎么又送东西了,我该回什么礼呢。” 墨书边给庄子竹做眼部按摩护理,一边说:“道理我想不出来,就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 这时候,那位宫里派来让墨书学习按摩的宫人解手回来了,墨书没把后半句说下去。庄子竹思考了一下,总觉得他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太觉得宣恒毅连着被拒绝两次还能毫无芥蒂地继续下去。 “朋友之间送礼嘛?墨书你想多了。”庄子竹认定道。 墨书见那位宫人在,闭上嘴巴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墨书和锦书终于学习完,又把庄子竹的脸和手都用美容养颜膏护理了一遍,宫里来教导的宫人才满意离开了。这样耽误了一些时候。当庄子竹出发去便宜父亲那里的时候,都到午时了。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他那便宜父亲中午用的有什么菜。 庄子竹挑了件白狐毛雪披,盖在米白色绣竹暗纹娟面夹棉锦袍上,保暖又御寒。类似的狐毛披风和锦袍庄子竹有不少,大多都是宣恒毅送的,生怕南边来的庄子竹受不了章国京城这边的寒冷,狐毛的c羊毛的c貂皮大衣给送了许多件。 想来宣恒毅真的十分爱才了,连御寒之物都考虑周到。这让庄子竹研制火器时更加投入,怎么也得对得起君主对他的关怀才是。 其实庄子竹一点都不怕冬天的冷,刚被赶到道观时,正值寒冬,庄子竹只能洗冷水澡。后来卖画为生,冬天洗冷水澡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初时觉得挺苦,现在习惯了,御寒能力大大提高,一点风雪不算什么,披上雪披都觉得有点热了。 不过嘛,要见那便宜父亲,怎么也得穿件好点的,这样落井下石才好。 坐着垫了软垫的马车一路去到便宜父亲那被软禁的别庄,庄子竹装模作样地带了银丝手套,抱着花纹精美的暖手炉下车。没有通传,庄子竹直接步入别庄内。 还没进去,庄子竹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男歌声,曲调低柔婉转,柔媚好听。旁有丝竹伴奏,缠缠绵绵。一曲唱罢,他那便宜父亲拍手称好,嗓音浑厚粗豪,还叫人大声看赏。 庄子竹愣了下,他这便宜父亲,亡国了都这么舒服,听曲打赏? 跟在庄子竹身后的墨书,脸上也是诧然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在别庄守着的侍卫带着庄子竹他们,穿过回廊,经过梅林水榭,走过曲径小桥,终于到达了他那便宜爹庄英德所在戏台处。 比起萧国被攻打c庄英德带着家小忧虑逃跑的那时候,现在他还丰腴了不少。姿势也闲适极了,庄英德此时坐在观戏的小阁里,挨在躺椅上c翘起二郎腿听小曲儿。在萧国就侍奉他的宫人们正在喂他吃冒着热气的猪手,还有帮他捏肩的c捏手的c捏腿的,看起来快活极了。 庄子竹对墨书说道:“今儿你们学的那个按摩手法舒服,明儿我们参考父亲,也教几个小厮按摩手脚吧?” 墨书点头,表示回去就找会按摩手艺的厉害小厮。主子的享受怎么都不能比他父亲的少了! 此时原康景帝庄英德见庄子竹突然造访,神色慌乱,连忙坐好,让帮他捏肩捏手捏腿和喂食的宫人们统统都退下,又叫人将正在戏台上表演的歌姬舞姬撤了。庄子竹给阻止了,说道:“这曲儿我还没听过了,今儿得好好听听。” 庄英德让人给庄子竹搬来凳子让他坐了,装出一脸苦相,皱起五官对庄子竹说:“竹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啊!为父等了两三个月,不知道妻儿下落如何——” “看来父亲被荣养得不错,都传当今圣上残暴不仁,可是我看,圣上确实仁慈得很。”庄子竹说着,眼睛扫了扫桌上热气腾腾的大鱼大肉,又扫了扫戏台之上,那些穿着薄纱在冬雪里瑟瑟发抖的舞姬歌姬,接着又看了眼刚刚帮庄英德捏肩的年轻宫人。那位宫人都梳了妇人髻,想必被父亲收了吧。 庄英德重重地叹了口气,让身后的宫人们退后几步,身体前倾,对庄子竹小声诉苦道:“别看父亲这样,其实都是苦中作乐,那些歌姬舞姬,都是以前宫里父亲偷偷养的人,现在跟着我被软禁,平时没事干才唱曲跳舞的。如今你父亲的妻儿都不在身边,又被软禁不能出外,实在苦闷。更是担忧竹儿你,有妃子不当,那皇帝会怎么对你啊!” 庄子竹不想多谈,说道:“圣上仁慈大度,给我封官了,日子比道观中清修好得多。父亲您要是思念妻儿,子竹可以修书一封,请母亲和大哥c四弟,以及父亲之前的妃嫔过来陪伴父亲。” “啊?”庄英德明显一愣,接着说道:“他们在道观中清修,不会来的。” “会的,父亲与母亲陪伴二十多年,子竹实在不忍你们分居两地,和大哥四弟他们骨肉分离。五弟和六弟都在这里吧?他们也会思念母亲的。”庄子竹马上就叫人拿笔墨来,当场写信,如实描述了一番庄英德亡国被荣养的愉快生活,又说庄英德思念妻儿,恳切希望他们回来。 庄英德又说道:“父亲这里其实不太好过,才封个侯爵之位,靠着微薄的俸禄过活,养五儿和六儿都很是吃力” 庄子竹扫了眼戏台上三位歌姬五位舞姬,笑了笑,没说话,落笔写信没有半分停顿的。庄英德见阻止不了,又说道:“竹儿你封了官,是我们家里前程最好的了,封了什么官?” “就一个造兵器的小工匠。”庄子竹此时已经写完信,封了蜡,让人送信去了。 庄英德看着那封信离他而去,握了握拳,对庄子竹恳求道:“皇上能用你,封你为官,想必不会介意你的其他兄弟有个好前程了?父亲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外,六儿被抓之后,终日呆在屋里不出来,荒废学习,前程未卜;五儿也随我在这里出不去,没个能带他出去应酬见人的长辈,我实在担心他们的将来啊!竹儿,都是兄弟,你也一样的担心,是不是?不如你就带五儿六儿跟你一起住,给六儿找个师傅,给五儿物色夫君?到时他们有出息了,也能帮衬你是不是?” 庄子竹不求什么人帮衬,不过,帮这些不熟的小孩儿,倒也不是不能帮。原身被赶出皇宫的原因是庄英德,至于小孩子,只是小孩子而已,庄子竹怪不到他们头上。可是现在帮了这几个小孩子,到头来,还不是帮他这个便宜父亲? 庄英德见庄子竹沉默,又说道:“竹儿,你从萧国来,你的亲人,你的手足兄弟就这么几个,你不帮他们,谁能帮?” “你能。”庄子竹说。 “啊?”庄英德不明所以。 庄子竹抱着暖手炉,慢悠悠地说道:“我九岁那年冬天,父亲命人把我和愿意跟随我的墨书送往道观,我们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衣,半个铜板也无。我当时不信父亲会这样对待我,可是把我们送来的宫人,却转告于我,农民面朝黄天背朝土,将士们保家卫国,文官们殚精竭虑才换来的食物和衣服,而我身为王子,半点建树也无,难道要向他一个宫人乞讨施舍?” 庄英德打断道:“肯定是那宫人中饱私囊,阳奉阴违,父亲爱护你还来不及,把你接回宫之后不是大把赏赐给你?还给你寻觅最好的夫婿。” “那是和亲才把我接回来,父亲你寻的夫婿不要我呀!而且,就算那宫人中饱私囊,可七年以来,父亲可有一次过来看望我,就算忙于政事不能亲自来,七年里又可曾派人过来看一看?七年来不闻不问,让我如何相信父亲是爱护我的?”庄子竹虽然在质问,可表情却没什么异样,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倒是庄子竹身后的墨书,却不禁抽泣了起来,又不敢发出声音,只用衣袖偷偷抹眼睛。 庄子竹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墨书,拿出手帕给他抹泪。墨书一时受不住,哭出声音来,让庄子竹都看不下去,只匆匆说道:“那时我和墨书每天挑水上山,给道士们洗衣服,才换来半碗稀粥。墨书总是把活都抢过去,把吃的留给我,长得都瘦了。后来幸好遇到了赵大人,我才能卖画为生,让墨书吃上肉,养回身体。我说这些,不是怨恨父亲,而是,当年母妃刚去世,我才九岁,被赶出宫,身无分文。我的父亲母亲,我的手足兄弟,哪一个曾帮过我?又有哪一个来看望过我?当日章国军队来袭,兵临城下,父亲带着妻儿弃城而逃,唯独忘了我,可有当我是亲生儿子?!如今五弟六弟衣食无忧,父亲生活富贵舒适,听曲看戏,美妾傍身,又何须我帮?” 庄子竹说完,也不想听庄英德的解释了,拂袖而去。 庄英德见庄子竹要跑,他能屈能伸,竟然突然跪下,俯身抱着庄子竹的脚腕嚎哭着认错:“父亲鬼迷心窍,从前对不起你,给你道歉了!可小五小六年幼无知,竹儿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那就看父亲你怎么表现了,光用嘴巴认错又什么用?我有空再来看你。”说罢,庄子竹抽出了自己的小腿,快步离去。 墨书追了出来,跟庄子竹说道:“墨书有点担心,主子这样,要是那人有机会到处嚷嚷,那人都给主子你跪下了主子却跑了,那主子会不会被说不孝?” 庄子竹摇了摇头,说道:“父不慈,子何孝?而且他衣食无忧,好不自在,哪有我表孝心的地方?” 墨书“哦”了一声,说道:“也对!那主子您说的,有空再来看他,是什么意思呢?” 庄子竹抿唇忍笑,说道:“总不能一下子断绝希望,今天我这样表达过不满,他要是真心想帮小五小六,还敢听曲看戏吗?” 不但不敢听曲看戏,甚至还会负荆请罪,写下罪己书,效仿庄子竹道观清修时的装束认错。伺候他的宫人们也不敢近身了,绝不能让庄子竹像今天这样突然过来,看到他风花雪月。 所以庄子竹才说,只有庄英德才能帮小五小六。庄子竹是怪不到小孩子头上,但是让他那个便宜父亲多受折磨,庄子竹还是开心的。 墨书义愤填膺道:“我看到也可气了,那人现在又不用上朝,不用烦心政事,还有这么多人伺候他,吃好住好的,那人生活比以前快活很多吧?哎,不过主子您可别气饱了,中午还没用膳啊!” “就你还记得要用膳,放心吧,没什么好气的,我这不是要把母亲他们请过来了,”庄子竹笑了笑,坐上马车,对马夫说道:“大家跟着我都饿了,我们去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午膳。他这么享受,我们也不能差了。” 马夫插口道:“他们不会好了。” “嗯?”墨书挑起车帘,给马夫大哥围了条面巾。 马夫耸了耸肩,开始赶车:“主子中午都没吃饭就被气跑了,守在别庄的侍卫都能看到,这样皇上肯定也知道了,那他们还能好吗?” 墨书却不这么觉得:“不都是要荣养的嘛?” 庄子竹也认为庄英德会被荣养,毕竟章国出了名的守信用,而且每每灭国之后,都对皇室妥善安置,虽然会搜刮皇宫,却也会留下养老的钱财给皇室成员安身。现在他那便宜父亲庄英德用的,估计是他私库里的钱,伺候他的人也是原来跟着他的宫人。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样荣养章国也损失不了什么。 而宣恒毅身为一国之君,出尔反尔可不好,还是自己出手,让庄英德自行惩罚,又把庄英德的原配夫人和原来的妃子们请过来,让他们两看相厌为好。 而且,宣恒毅也好多天没来过了,说不定,他才不会管臣子的这种家事。 庄子竹这么想着,去了聚福楼,开雅间用餐之前,又派人回去府里问问,今天有没有客人上门。 收到的答复是,没有。 墨书不用问都知道庄子竹派人去问的那位没有上门的客人是谁,安慰道:“或许皇——宣将军忙于政事呢?今天才送了礼,宣将军肯定记得主子的。” 庄子竹斜了墨书一样,说道:“以后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我在想,来到陌生的地方,应该多交朋友。不如明天邀请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一起游湖作画?看,下面的湖水都结冰了,我还没画过冰湖雪景呢。这家聚福楼的菜肴味道不错,他们的母父经常带我参加宴会,我也应该做东请他们一次。” 墨书点头道:“主子说得对,不能只有一个朋友。可明天要冒着雪天作画吗?” 庄子竹啧道:“怎么会,当然得在这里,预订个好位置,楼上窗户俯瞰冰湖,美景全收,可美了。” 墨书连忙安排下去。于是,接下来几天,庄子竹也再问有没有客人上门了,没有聚会的时候,就邀请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这几个邻居哥儿一起游玩c学习骑马c逛街,好不欢乐。张文清和梁雅意还善于对联,给庄子竹府上的空着的对联都填满了;郭缙景还带他们到郭家在郊外的温泉别庄游玩,泡温泉,喝小酒,快活得很。 短短几天,到了晋阳王长孙满月宴这日,庄子竹与几个哥儿好友一道前往,一路上欢声笑语,暂时忘了还有个据说很忙的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表弟 早晨,晋阳王长孙满月宴还没正式开始,哥儿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起最近的风云人物庄子竹。 “听说今天那位亡国王子要来!据说他竟然能引得陛下每天都出城去看他,真好奇究竟那亡国王子长相如何。” “我也好奇,还据说陛下还给他封了官,送了院子,还赐了“庄府”的牌匾!那天青龙门出来一队宫人,捧着庄府的牌匾游街,我都亲眼看到了呢!他究竟干了什么,能让陛下给他封官呀?难道是因为叛国投降了吗?真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亡国王子呢!” 这话说话,哥儿们都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低笑声。刘将军家的哥儿刘礼泉没有笑,透露了出家里得到的一点信息:“据说是因为制造了很厉害的武器,我爹回到家,也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c张夫人c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c戴着金银头钗c还在额头上描花钿c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c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c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刘礼泉和晋阳王世子妃是表兄弟,对王府也比较熟悉了,现在把庄子竹他们带到附近一间供客人休息的暖房去,推开窗的话,能见到花园中的美景。 见四下没人,刘礼泉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妆盒,对张将军家的哥儿张文清说道:“明知要来晋阳王府,要见到晋阳王老王妃,文清你订了婚不打扮就罢了,怎么带着他们一起不打扮呢?” 庄子竹不懂就问:“晋阳王老王妃特别不喜欢别人不打扮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失礼了,看在场的哥儿和夫人都盛装打扮了。” 刘礼泉看了庄子竹几眼,打开了他的梳妆盒,取出几盒水粉胭脂,小声回答道:“子竹你从萧国来不知道,晋阳王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晋阳王老王妃经常会进宫探望太后娘娘。每年冬天,都会挑选合眼缘的哥儿进宫侍奉皇上c给京城中其他贵公子想看人选呢!今天老王妃肯定也是要看我们的,来,我来帮你们上妆。” 梁雅意虽然名字叫雅意,可是肤色阳光,身材健壮,有他父亲梁将军虎背熊腰的风范。此时他听到刘礼泉的问话,毫不在意地反驳道:“上什么妆,一会流汗就花了,麻烦死了。” 郭缙景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傻呀,参加宴会还练武吗?都下雪了能流什么汗。” 梁雅意大大咧咧地做扩胸运动,甚至起来开始扎马步,一边说道:“呆坐着不练武真没意思,还是冬猎有意思。” 庄子竹不禁低头失笑,又听到张文清揶揄道:“宋家那小子今天会来!你真的不上妆嘛?” 梁雅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 张文清无奈道:“我那未过门的夫君偷偷告诉我的嘛。” 梁雅意这才满意了,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意上妆,在他黝黑色的脸上涂上水粉,把脸涂白了点。庄子竹又给他的脖子涂了水粉,让梁雅意的脸和脖子不会出现两截颜色。 梁雅意谢过庄子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练武也不练了,耐心看着花园的方向。刘礼泉又想帮庄子竹上妆,庄子竹婉拒了。 刘礼泉不解道:“子竹怎么不上妆,这样怎么比得过那霍家四哥儿呢?” 庄子竹就奇怪了:“我就是来参加满月宴的,不用跟谁比呀?” 刘礼泉诧异道:“可是霍家四哥儿霍明年就要成年议婚事了,都传陛下六年不立后,就是为了等他长大呢!今天出席晋阳王王府的宴会,他肯定也会盛装出席,看!他来了!” 花园处喧闹声起,一抹鲜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上划过,来人红衣明艳,额间点了牡丹花钿,双目流转似水,艳丽无双。连审美观和章国人不一致的庄子竹,都想为他的外貌和装扮赞美一声。 而在他的身前,宣恒毅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正在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的陪同之下游览梅园,在梅园中的夫人哥儿们跪了一地。 刘礼泉扫了一眼,自动过滤了年老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感叹道:“真是好一对璧人,赏心悦目呀。” 说罢,刘礼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庄子竹一眼。 庄子竹奇怪地瞥了刘礼泉一眼,没说话。 张文清紧张地问庄子竹:“你别是生气了吧?” 庄子竹更奇怪了:“我生气什么?” 梁雅意放下镜子,粗豪地叫了一声:“没事没事,我们也该出去行个礼了。” 在梅园的另一侧,霍可清低垂着眼睑,微笑着问宣恒毅道:“表哥今天来得真早,从上次夏猎到现在,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表哥了,可清很是挂念表哥呢。” 宣恒毅环首四顾,只“唔”了一声。 霍可清没有抬头,快步跟随在宣恒毅身后,轻声问道:“那表哥有记挂可清吗?” “没。”宣恒毅继续张望,回答得十分耿直。 霍可清:“” 陪同宣恒毅一起寻人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 没有挂念什么的,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拜托 晋阳王倒是望了霍可清几眼,见他从最开始的含羞带涩,到现在仿佛遭受到莫大的打击的模样,帮忙把尴尬化解一二,说道:“皇上日理万机,战场上瞬息万变,不能分神,可清你得理解一二。” “可清明白了,谢谢王叔。皇帝表哥刚刚那么说,可清可伤心了。”霍可清上前两步,跟紧宣恒毅,又抬头来看,想看清宣恒毅的表情。宣恒毅却突然收住脚步,向另一个方向看去。 此时庄子竹出了暖房,正在远远地向着宣恒毅跪地叩首行礼。 从梅园到暖房的距离实在不近,隔着一株又一株的香粉梅花,在细小的花瓣遮掩之下,宣恒毅依稀看到庄子竹的身影。隐在花瓣之后,庄子竹款款下拜,姿势优雅极了。 让李顺喊了平身,等庄子竹站起,宣恒毅能看得更真切些。庄子竹此时刚从暖房出来,雪披都没披上,勾勒出腰身的锦袍看上去实在是太单薄了,比起秋天时,在萧国会面的时候穿得只少不多。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当不成小尾巴,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好几眼,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回答说:“霍乡君,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庄子竹,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c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我只是听说,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早出晚归的,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谁知道封了什么官呢?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可是我爹从来没在朝上看到过他,大概就是六品以下的官吧。” 霍可清“哦?”了一声,笑得更艳了,说道:“那我也想结识一下他,春梅,去把庄公子从暖房里请出来。” 宣恒毅的确没向庄子竹那边去,而是请晋阳王带路,去探望晋阳王老王妃和今天宴会的主角——和老王妃呆在一起的c晋阳王那刚满月的小孙子。 晋阳王马上改道带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来,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这么早c刚下朝不久就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前两年当今皇上的亲弟,慎王的长孙出生时,陛下都没有一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来了呢!还是陛下目前膝下无子,才想儿子想成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看上他刚满月的孙子? 晋阳王很难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宣恒毅在登基之前,就纳了侧妃两名c妾侍若干;到现在登基已六年,后宫年年进人,也算是充实了,虽说皇上常年征战在外,可每年冬天都回回京,过完春节才走。这么多年过去,慎王儿子都两个了,怎么皇上就一个儿子都没蹦出来! 难道—— 要是,真的,皇上生不出孩子,那肯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挑选儿子过继啊! 晋阳王惊觉自己可能猜到了不得了的真一相,脚步却丝毫不乱,脸上也看不出异色。把宣恒毅带进晋阳王老王妃那里,让奶父抱了孙子出来,晋阳王见着他这粉雕玉琢的刚满月的小孙子,狠心开始数落起来:“陛下别看他现在睡得香,安安静静的,夜里可闹腾了!晚晚啼哭不止,长大以后肯定比他爹还闹腾。” 突然躺枪的晋阳王世子:“” 宣恒毅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那圆圆的脸蛋,又软,又绵,又嫩。宣恒毅又轻轻地戳了戳,又轻声吩咐身后的李顺道:“召太医来给他看看。” 老王妃连忙阻止了,谢过宣恒毅,跟晋阳王拆台道:“才哭了几晚,陛下请宽心,太医来看过,孙子身体还健壮着。”说罢,老王妃又骂晋阳王道:“你这当爷爷的,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晋阳王满脸愁苦,他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的长孙才刚满月,还没热乎多少天,怎么也不能被过继走啊。 看!朝堂上不用端着脸c只需要一言不发就能震慑群臣的皇上,现在戳他小孙子的小圆脸,竟然会流一露出前所未见的温柔神色。晋阳王轻咳一声,伸手从下往上戳了一下小孙子的小屁屁。谁知道,小孙子还不惊醒,只是扭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 宣恒毅戳破了那个小泡泡,脸上甚至显出一丝笑意,让晋阳王越发惶恐起来。终于,宣恒毅愿意收了手,说道:“眉毛还是太淡了些。” 眉峰也不及他家庄子竹的英气。日后他和子竹的孩子,肯定比晋阳王的小孙子长得更俊。 晋阳王稍微松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宣恒毅嫌弃就好,说话却一点想法都没漏,只是平淡地说道:“还没张开,等他一两岁,眉毛就没这么淡了。” 宣恒毅“唔”了一声,转而向晋阳王老王妃问好。寒暄几番之后,宣恒毅亲身上前,给晋阳王老王妃斟了一杯茶,说道:“今天朕来,对叔母有一事相求。” 说罢,宣恒毅请老王妃附耳过来,他压低声音,在老王妃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王妃听了,快连茶杯都端不动了,一时愣住没说出话来。皇上让他今年不用替太后察看适龄的哥儿,这也罢了,然而,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叔母给他说媒?!还说极需打消对方云游不婚的想法,多加劝导成婚后会有愉快的生活?! 那人竟然能对后位都不动心?!假的吧?但他的皇帝侄子登基六年,什么人没见过,后宫多少个哥儿,各种类型都有,要说皇帝侄子不经事c以致于被人玩弄在手心里也太扯了。 而且,这还是皇帝侄子第一次有求于他,往年给太后相看哥儿,皇帝侄子还推拒过呢,可曾见到对什么哥儿这般上心过? 老王妃这便答应了下来。而晋阳王在一旁听到,也稍稍放心。 皇帝还有立后的想法,应该是,身体可能没毛病,还有生子的想法,不用选人过继吧? 宣恒毅这边的事情办完,扶着老王妃前往酒席,却听到梅园那边像是死一般的寂静。老王妃也奇怪了,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梅园那边明明是哥儿们聚集玩闹的地方,怎么会这般寂静? 老王妃移步去看,宣恒毅也一同跟上。 梅园里,刚刚还在暖房里的庄子竹此刻站在亭子之下,带有毛球的淡紫色雪披,现在则换成了一件非常厚重的纯黑色游龙暗纹大氅,要不是大氅有着袖子,庄子竹这身,看着就像是直接把厚厚的棉被盖在了身上,宽大不堪,一点都不合身。 然而宣恒毅看着很是满意。 纯黑色的大氅衬得庄子竹的脸肌肤胜雪,特别是庄子竹此刻表情严肃,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游龙暗纹的大氅更显气势。重点是,暖和。李顺值得奖赏,能成功劝说庄子竹能把这棉被——呃,大氅盖在身上。 宣恒毅不知道的是,李顺劝说成功,还得借宣恒毅那暴君的名头。那时宣恒毅没与庄子竹走近聊天,见到之后直接探望祖母离开,李顺就气喘呼呼地抱着这件放在马车上备着的大氅过来,一进暖房就给庄子竹跪了,把暖房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顺当时双手捧着大氅,恳切地说道:“庄大人自萧国而来,不知京城大雪中容易染上风寒。主子刚才一见,脸色愠怒,马上命奴才把这大氅带给庄大人。请庄大人务必穿上,以消怒气。” 刘礼泉他们没见过李顺,只认得出李顺穿得是宫里的服饰,就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庄子竹抢答了,让墨书把他本来的雪披收起啦,穿上里大氅。穿上以后,大氅厚重非常,十分暖和,只是体型有些偏大了,一低头就能闻到大氅带着的味儿,像是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清新好闻。 闻着似乎有宣恒毅独有的阳刚气味。 此时霍可清的春梅来请,这边梁雅意的妆早就上好了,庄子竹他们便决定到梅园里去。穿着宣恒毅或许穿过的大氅,庄子竹有几分羞赧,不过国君对臣子一番心意,外面风雪渐起,那便继续穿着吧。 出了暖房,在雪色的反射之下,刘礼泉看到大氅上的游龙暗纹,不禁起了一个猜测。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c能带宫人出宫跟随伺候的,必然是宫里的主子。而宫里的主子,除了太后c妃嫔等后宫,不就剩下了刚刚才露面过的皇上了吗! 刘礼泉思考着,一时忘了跟上,见庄子竹他们走远了,连忙快步前去。刚进梅园,就听见一个哥儿的一声不怀好意的呼喝:“等下!庄公子怎么能没行礼就坐呢?你从萧国来不清楚,这位霍乡君可是四品乡君,是安平长公主的孙儿,庄公子应该先行礼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三更合一 张文清在庄子竹耳边低声提醒道:“说话的这个人叫白迅康, 他的爷爷是诚安伯。” 这白迅康庄子竹没听过, 可诚安伯庄子竹则听宣恒毅讲过, 诚安伯是靠他自己的战勋封的爵位,可是生了好几个儿子, 没一个能打的, 都在家里混吃混喝, 靠老迈的诚安伯当军中教头养活一家。 提醒完, 张文清他们这些都没有爵位在身的,二话不说,就干脆利落地对着霍可清行了礼。 因为张文清梁雅意他们的父亲, 都是有实职的将军,于是他们的礼霍可清只受了一半,还起身回了半礼,一来一往的, 相当于互相都没行礼了。 庄子竹可没有行礼的打算, 也没听白迅康的,安坐在石墩上, 甚至还摆弄了一下宣恒毅给他的大氅, 用厚实的大氅盖住膝盖。用大氅挡住风雪, 膝盖瞬间暖和了许多。 乡君只是四品,他一个正三品的官员, 怎么也不可能像无爵位在身的张文清他们一样向乡君行礼吧。 白迅康此时诧异地盯着姿态自然的庄子竹, 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当即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好意提醒你行礼, 你却枉顾礼仪,装作没听到我的话!就算你是官员我是平民,可你这也太嚣张了吧。” 在白迅康的带头之下,好几个哥儿纷纷附和,窃窃私语道:“刚刚看他风姿绰约,气质斐然,没想到却是如此无礼的人。” “对着长公主的孙子霍乡君都这样,难道还以为自己是王子,来到章国也像在萧国那样横行霸道c目中无人的吗?” 庄子竹没搭理这些窃窃私语,只是看着对面艳丽无双的霍乡君,问道:“乡君与我素未谋面,刚让人把我请过来说想结识一二,结果我一来,却一句话不说,先让旁人指点我行礼吗?”说罢,又对白迅康说道:“你也知道你是一介平民,而我是官身,那为何只要求我向霍乡君行礼,却不向我行礼?” 白迅康被说得哑口无言,被迫行了礼,却又更火了,提高了音量,虽然是对着庄子竹说话,可音量却更像是对整个梅园的哥儿们说的:“我的礼行完了,你呢?哪有你不行礼,乡君没搭理你,你就攀上乡君谈话的份儿?” 霍可清稍稍点头,说道:“庄公子从萧国而来,可既然来到章国,可不能不懂章国的礼仪。如果你不会,我可以让春梅来教你。” 庄子竹好整以暇地坐着,不怒反笑:“乡君确定要让你的小厮来教我礼仪?” 见庄子竹不行礼还能反问他,霍可清隐隐觉得不妙,可话都说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霍可清不想改口,只能继续说下去了。而这时候,刘礼泉才从梅园门口经过蜿蜒曲折的道路来到亭边,赔上笑脸,对霍可清说道:“霍哥哥,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从来都不需要我们行礼的,怎么今天突然这样子了呢?我看行礼就免了吧。” 刘礼泉才第一天见到庄子竹,可没有帮庄子竹说话。他帮的是从小认识的霍可清!庄子竹身上的大氅来历可疑,很可能是皇上给他送过去的!即使霍可清是长公主的孙子,后台也挺硬的,也万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得罪皇上宠信的人。 说罢,刘礼泉对霍可清眨了眨眼,又喊人过来,换上新的花生米,请霍可清和庄子竹尝试一二。本来行礼风波到此结束,霍可清也不是非得要让庄子竹向他行礼。今天庄子竹不屈膝,散播出去,以后有够他受的了,陛下怎么会对这样无礼的人有好感?无论是陛下或者是长公主,甚至是晋阳王府的老王妃c世子妃,势必都会帮他讨回公道,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白迅康可不会善罢甘休,挑明着说:“礼不可废,今天对着乡君不行礼,等下宴会上对着王妃c世子妃c诰命夫人们也不行礼?庄公子初来章国,与我们见面了,我们得教会他礼仪。既然来到我们章国,就不可以把以前国家的礼仪搬到这里,还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庄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霍可清默认了这一说法,看着庄子竹,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似乎在嘲弄他不识身份。 庄子竹这就奇了:“你们都没弄清我的职位c官品,一见面就口口声声让我行礼,这是什么道理?首先,白公子,你对我的称呼就不对,你应该喊我说,庄大人。霍乡君,你知道我是什么官,确定要你的小厮来教我,教我如何向你行礼吗?” 霍可清挑起眉毛,终于正面回答了一次,说:“你也不上朝,能是什么官?可别告诉我,你觉得你还是王族之子,不应该向我行礼。” 庄子竹微笑道:“区区不才,两月前收到正三品官的绶带。霍乡君与白公子都是注重礼仪之人,请吧,让我看看你们当了十几年章国人的标准礼仪。” 梁雅意与张文清对视一眼,抿嘴偷笑,还故意把嘴唇下撇,做出愠怒的模样,看起来古怪极了。 可是庄子竹这么一说,别说霍乡君和白迅康了,别的哥儿也不敢相信:“我爹在军中拼搏了十七年,还没升到三品参将,他一过来就三品官,怎么可能?” “就是,而且,哪有三品官不上朝的呢,我爹都说从来没在朝堂上见过他这一号人,在朝殿下也没有他。” “该不会是为了不向霍乡君行礼而胡掐乱造的吧。” 张文清帮口说道:“霍乡君,白公子,庄大人的确没有骗你们,不然皇上怎么会把庄大人的官宅赐在东大街,在我爹的将军府隔壁呢?” 张将军府隔壁都是什么人!征南大将军梁将军c兵部尚书周围都是三品以上的文官武将,如果庄子竹是不能上朝的小官,那怎么可能住在张将军隔壁?张文清这么一说,有一部分哥儿都信了,有一部分哥儿还是不确定真一相,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好戏。 难得飞扬跋扈的长公主之孙霍乡君能吃瘪,要让自己的小厮去教一个三品大员的礼仪,真是要笑掉大牙了!往轻里说,是目中无人,封了乡君就飘了;往重里说,是侮辱朝廷命官,可是要治罪的! 白迅康暗暗心惊,恨自己鲁莽了,却继续嘴硬道:“你们都是一起来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起来骗乡君给他行礼?” 事到如此,霍可清可不会在这么多哥儿的面前,轻易地给庄子竹行礼呢。甚至他还用手掌大理拍了一下石桌。随着手掌落下,除了掌击石桌的声音,庄子竹还听到一声“咔擦”的声响,不知道是什么给碰碎了。 霍可清不动声色地收了手,把另外一只手伸进袖子里,继续责问道:“你知道冒认朝廷官员是多大的罪行吗? ” 庄子竹语气平和:“官帽c朝服c绶带c圣旨等等,这些我都有,只是今天来宴会,没有带出来。如果你需要证实才能对我行礼的话,那么你可以到我府上去。也可以去前厅把张将军他们请过来,为我作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说得好像真的似的。旁边的哥儿们都静静的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有些甚至期待着霍可清给庄子竹行礼,煞一下霍可清当乡君的威风。 霍可清听到这话,瞪着庄子竹,胸膛起伏不定。今天他可是把人给得罪透了,折辱不成,按礼仪又得向庄子竹行礼,在众目睽睽之下,别的哥儿们都可以见到,霍可清又怎么会甘愿就此屈膝? 霍可清不动,脑子里飞速盘算着,梅园一片寂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这时候,宣恒毅一行人才来到梅园。 晋阳王老王妃看到坐了一圈的安静的小哥儿们,望了一眼盛气凌人的霍可清,没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扫了一眼,又看到侧身坐着的c庄子竹身上那件大氅。 晋阳王老王妃:“!” 别人认不出来,他是宣恒毅的叔母,这还能认不出来吗?这件大氅,分明是御用之物!是他亲眼见到太后娘娘塞给宣恒毅让宣恒毅冬天穿上的,只是宣恒毅不怕冷,就给太后请安时穿一穿,平时都没怎么见着。 宣恒毅和晋阳王老王妃来到以后,哥儿们又倒了一地,纷纷跪拜行礼,声音清脆。霍可清更是一行完礼,就像一只红蝴蝶扑向花朵一样,向着宣恒毅飞扑过去,在宣恒毅身前一米的地方站定,倒打一耙先发制人道:“皇帝表哥,叔母,请您们给我评评理,那位庄公子嚣张极了,明明都没上朝,却说他自己是三品官员,非得压着我让我行礼!” 说完,霍可清又压低了声音,对宣恒毅小声抱怨道:“我从来都没让其他哥儿给我行礼呢,就他嚣张,仗势欺人。” 宣恒毅:“” 他倒是很想庄子竹仗势欺人一下,那他就可以送出皇后之位了啊!而且,谁说庄子竹仗势欺人,宣恒毅都是不信的。 要知道,要是庄子竹早几个月没有拒绝宣恒毅,那早几个月,庄子竹早就是皇后,能受人朝拜了,哪里轮的上霍可清瞎抱怨!哪里有霍可清表达委屈的时候? 想到这里,宣恒毅的脸都黑了,对霍可清冷冷地说道:“你本就该向他行礼。虽然他不上朝,可依然是朕的朝廷重臣,岂能被你如此非议!” 霍可清被吓退了两步,仿佛被雷鸣惊着了。但见宣恒毅冷淡得可怕,不敢再上诉,只得抿着嘴唇,向庄子竹走了过去。 庄子竹微笑着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霍乡君一见面就及时提醒我要行礼,还提出让身边的小厮春梅来教导我章国的礼仪,必定是懂礼之人,请吧。” 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让宣恒毅能听得见。 宣恒毅的脸色黑如墨汁,转头吩咐李顺,让先前决定赏赐霍家的圣旨先留着不发。那边霍可清满脸屈辱地对庄子竹行了屈膝礼也无补于事。庄子竹受了全礼,没有回礼,也没有情绪波动。 不就行礼吗?一切按礼法来,霍可清和那白迅康一见面就针对他是怎么回事。 老王妃也觉得这就是小事一桩,都不值得谈起的,只是打了圆场,把哥儿们都请到宴会上去。又亲热地拉着庄子竹的手,拉着庄子竹撩家常,说一见如故。又赞叹庄子竹身上的大氅穿得非常厚实,保暖,老人家也得穿厚实才行,还赏了庄子竹一块紫玉玉佩,请庄子竹明天也来府上聊天。 老王妃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穿越以来从未受过长辈关怀的庄子竹都差点招架不住,直到宴会开始了,庄子竹才能坐回座位,和其他哥儿们坐在一起。 庄子竹也奇怪了,要说一见如故,那他刚进门时也拜会了老王妃,没见老王妃对他亲近。现在老王妃突然的态度转变,在宣恒毅来了之后,也在他让霍可清行礼之后。 难道老王妃见他让长公主的孙子霍乡君难过了,才故意亲近他保他? 席上,有一部分哥儿们见到老王妃与庄子竹亲近,都暗恨起来。 他们今天珠花金钗盛装打扮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入老王妃的眼,给太后推荐一二吗!偏偏庄子竹粉黛未施,都是三品大员与皇帝亲厚非常了,现在又与老王妃相谈甚欢!连霍可清都得向他屈膝行礼,风头无俩,还给不给别人机会了? 宴席还没散去,霍可清找到了自己的母父,向小声诉苦起来:“那个庄子竹太嚣张了,他居然是三品官员,让我行礼!他的父亲只是亡国之君,被皇帝表哥软禁着;他母父又不知去哪了,来到章国,他无半点亲戚,只是孤身一人,区区一个亡国王子让我行礼,让母父给我的玉镯都碎掉了,凭什么?” 霍夫人皱眉道:“你的玉镯被他摔了?他怎么敢?不知道你是长公主的孙子吗?” 霍可清没说玉镯是自己给不小心拍碎的,只是说道:“玉镯碎了是小事,那庄子竹明知道我是长公主孙子,是霍家的子孙,能这样欺负我,分明没有把皇族放在眼内。” 霍夫人安抚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别为了跟他对上而失了身份。” 霍可清向前厅扫了一眼,沮丧地说道:“知道了。” 霍可清那边在向母父告状,庄子竹这边则言笑晏晏。原因是,今天特地补妆的梁雅意,还涂了红红的口脂,进食时只能用袖子掩盖住,张开血盘大口,庄子竹哭笑不得地望着他,都要怀疑他把下巴都几乎要掉了。 庄子竹问道:“你可以把口脂先抹掉,吃完了再涂,或像文清那样只吃小口能吃的食物。” 梁雅意苦恼道:“被坑了,画了妆,口脂抹掉的话不好看。下次我再也不画妆了,想吃个猪手这么困难。” 张文清掩嘴笑:“看见对面的宋老夫人了吗?你还吃什么猪手呀,要仪态。” 梁雅意瞪了他一眼,眼珠瞪得像铜铃这么大,抱怨道:“都是你,说会见到人,结果他们都在前厅,根本不来后院。” 张文清“哎”了一声,小声道:“你别怒,被宋老夫人看到了多不好。而且,你以为今天哥儿们打扮是给谁看的,是给未来的婆婆看的嘛!等冬猎,你不画妆都能一起骑马了。” 庄子竹问道:“什么时候冬猎?” 张文清想了想,回答说:“大概半个月之后吧?按照往年的经验,都在春节前半个月举行。” 庄子竹:“” 那宣恒毅以冬猎引他十天前就回京,是不是太早了点。 一直到宴会结束,庄子竹在席上见的都是哥儿夫人们,没见着身在前厅的宣恒毅。散席以后,庄子竹披着大氅等马车。来王府的时候,庄子竹是跟张文清c梁雅意他们一起来的,可是离开时,张文清和梁雅意都说家里有事,需要跟着他们母父回去。 庄子竹想着自己要孤身一人回去了,可是等到马车,当他撩开车帘,却在马车之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宣恒毅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换上了便服,大大咧咧地坐在庄子竹的马车之中。 宣恒毅向庄子竹伸出手,把庄子竹拉上马车,又把手收回袖子里,说道:“十天不见,子竹又瘦了。” 庄子竹上了马车,接过墨书递过来的暖手炉,无奈道:“哪里呢,这是长高了。而且皇上的大氅比较宽大,才显得我脸小。” 说着,庄子竹要把大氅脱下来,还给宣恒毅。宣恒毅拒绝了,说道:“不用急着还我,京城的天气不同南边,子竹今天穿得太单薄了。” 好吧,有一种冷,是皇帝觉得你冷。 把棉被一样的大氅盖身上,别说还真挺舒服的。可庄子竹见宣恒毅穿得比他还要单薄,白衣服帖地贴着宣恒毅的胸膛,甚至能看出一点厚实的轮廓。庄子竹裹了裹宣恒毅给他的大氅,问道:“可是陛下把大氅给了我,陛下冷不冷呢?” 宣恒毅刚想说他身强力壮一点都不冷,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是有一点冷,子竹有别的衣物吗?” 庄子竹从脚下拿出一块小垫子,递给宣恒毅,让宣恒毅放在膝盖上保暖,又拿出今天早上备下的带着小毛球的雪披,说道:“我有这件了,大氅就还给陛下吧。” 宣恒毅盯着那件淡紫色的雪披,睫毛动了动,立即伸手接过,说道:“子竹比我更需要大氅,我穿子竹这件就行了。” 说罢,宣恒毅还直接披上了。淡紫色的雪披盖在宣恒毅的白衣上,颜色和谐。而胸膛处垂下的两颗小毛球,又给宣恒毅收敛不住的威严和刚毅添了三分萌感。 庄子竹看着,虽然把宣恒毅当朋友,可是这世界男人和哥儿能成亲,于是隐隐觉得两人互换衣服穿有点不对。可宣恒毅穿上以后有点可爱了,庄子竹扫了几眼,又不舍得宣恒毅把他的雪披脱下来,甚至想象出要是宣恒毅头戴两颗白色绒毛球的话,会是什么样。 止住止住,这是大不敬了! 宣恒毅见庄子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身上驻留了一会儿,便询问道:“子竹可觉得朕今天比以前有什么不同?” “白了,”十天没见,宣恒毅跟之前是有了很大的对比,庄子竹又仔细看了看,说道:“陛下最近休息得不错,眼袋没了,人也精神许多。” 宣恒毅矜持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日给你府上送去的美容养颜膏,可有用?” 怎么他们话题转向美容养颜了去了?不过,庄子竹还是感谢道:“有,马车抽屉上也有两盒,冬天脸上有点干,陛下送的正好用上,谢谢陛下了。” 说着说着,马车在从晋阳王府排队驶出,却被霍家的车队给截住了。一位霍家的老管事到了庄子竹的马车之前,恭敬地行了礼,说道:“我家主子,礼部员外郎霍大人,昌乐县主请庄大人到府中一聚。” 本来马上上没人的话,庄子竹也不一定会答应去,姓霍一听就知道与霍可清有着什么关系。更何况,现在马车上还藏着个野男人,庄子竹更不可能会去了。 于是,庄子竹就让墨书传话说:“我家主子今天有事,而且与礼部员外郎霍大人c昌乐县主都素未谋面,还请霍大人送来请帖,商定日期。” 墨书扔下这句话,就让马夫改道离开了。宣恒毅用手指敲了敲膝盖,又摸了摸下巴,说道:“看来朕封给子竹的官位还不够高。” 庄子竹则笑道:“那陛下要给我封什么?总不可能给我封三公丞相吧?我觉得现在职位刚刚好,我是陛下的人,陛下爱护臣子,那谁也欺负不到我头上去。” 宣恒毅被那句“陛下的人”弄得身心舒畅,乘着庄子竹的顺风车一路回到皇宫,批阅奏折时,心情还是轻快的。而且庄子竹忘记了把盖在宣恒毅身上的雪披给收回去,宣恒毅就这么一路穿着回宫,手指拨弄着垂在胸膛前的毛绒球,心情更轻快了,甚至连晚上睡觉,也把雪披盖在身上。 而庄子竹回到府上,让人把宣恒毅的大氅洗好,准备晾干了就给还回去。晚上,庄子竹做梦时,还能闻到那件大氅带有的,熟悉的气味,盖着被子,就好像宣恒毅张开双臂拥抱他一样。把庄子竹半夜惊醒了,去洗了个冰水澡冷静了一下。 怪他这么多年小单身gay,来到这个男人和哥儿能够成亲的世界,是时候找个好人摆脱单身了吧? 第二天,庄子竹受邀到晋阳王府上去,这天霍家果然派请帖来请,但当霍家的下人来到的时候,庄子竹早就出门了,霍家下人扑了个空。 老王妃约在暖房里看戏班演戏,带着他的小孙子,邀请庄子竹赏雪观梅。一同被邀请的,有长公主c衡阳王老王妃c以及世子妃的表兄弟刘礼泉c还有其他夫人和适婚的哥儿们。 晋阳王老王妃一见庄子竹过去,把庄子竹介绍给长公主和衡阳王老王妃。大长公主是先皇的姑母,地位超然,气度威严,庄子竹甚至能从他的身上看出几分宣恒毅的样子;衡阳王老王妃则是晋阳王老王妃的闺中密友。 庄子竹一一对他们行了礼,衡阳王老王妃赏了庄子竹一支头钗当见面礼,用礼盒装着,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了。而大长公主则没这么亲热,只是撩起了眼皮,打量着庄子竹。 晋阳王老王妃道:“昨天可清和子竹有些误会,都是我老了没主持好,长公主可别往心里去。连累到可清被皇上训了一顿,是我的不是。可清回去以后没有哭鼻子吧?” 长公主赏了庄子竹一块玉佩当见面礼,平静道:“可清被皇上训了,自然是他的过失,怪不到别人头上。而且小辈的小事,我没精力管这么多。” 晋阳王老王妃笑道:“长公主说得对,可不就是小事一桩嘛!子竹过来,来这边坐着,别紧张,好好看戏啊。” “好,谢谢您了。”庄子竹哪里看不出来晋阳王老王妃特意把长公主请来,给他当和事佬?庄子竹身上没有什么可图的,晋阳王老王妃这样帮他,庄子竹一时还报答不到什么,暂时只有看戏,认真听老王妃在聊什么。 晋阳王老王妃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跟庄子竹聊了起来:“听闻陛下给你赐了官宅,整座府里就你一个主人吗?你的父亲兄弟有没有和你一起同住?” 戏班唱戏的音量差点把老王妃的声音给盖住了,庄子竹提起耳朵认真听了,才回答道:“就我一个人,父亲与五弟六弟在京外的别庄,可舒坦了。上次我去探望他,他在看戏,还有五六个人帮他按摩肩部手脚。说起来,这得感谢皇上,能让我父亲安享晚年,舒服过日。” 庄子竹表面在感谢,心里——呵呵了。 晋阳王老王妃这时候不清楚内情,抓住机会就对宣恒毅一顿猛夸,说道:“对的,我那皇帝侄子呀,战果磊磊,外面都传他凶暴,其实呀,可仁慈了。对太后娘娘c对我们这些叔母也可孝顺了,就昨天,一下朝就来看我们,朝服都没换。” 庄子竹微笑。 晋阳王老王妃又问道:“那你一个人在府上,可会闷着了?人呀,还是成家的好,今天的戏班就是世子妃给我请来的,多孝顺的孩子。哎,小孙子也醒了,给你抱一抱。” 奶父听了,把晋阳王的小孙子给捧了过来,庄子竹小心接过,一手托着他的屁屁,一手托着他的后脑,不敢怠慢。晋阳王老王妃微笑着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我家小孙子可爱吗?” “可爱,可爱极了。”一旁的衡阳王老王妃抢答说:“没想到是你比我先有了长孙,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媳妇都还没找呢。” 晋阳王老王妃笑道:“我儿子比儿子大许多嘛。” 在他们老闺蜜之间聊天的时候,庄子竹低头看着怀里软软的小婴儿,眼睛大大的,正在好奇地看着他,还握着小拳头,把小拳头放进嘴里含一着。庄子竹用两根手指就能把小婴儿的拳头从嘴里拎出来,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世界,男人还真能生孩子。 尽管弥补了现代不能男男生子的遗憾,只是,他现在的性别是哥儿,生孩子的时候会跟女生一样受痛吗? 这是庄子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不过,现在连男人都没有,他还是单身,想这种事也太远了一点。 晋阳王老王妃戳了戳自家孙子的脸,问道:“怎么样,可爱吗?” “可爱,又乖巧,不哭不闹的。”庄子竹把晋阳王老王妃的小孙子捧给他,晋阳王老王妃接了过来逗弄了好一会儿,笑得想一朵花似的,满足的心情溢于言表。 晋阳王老王妃玩了好一会儿,才让奶父把小孙子送回去休息了。晋阳王老王妃展现了小孩子的可爱,又向庄子竹问道:“既然可爱,那可以自己生一个。子竹刚来章国,有没有哪位心仪郎君?” 庄子竹愣了一下,有点晋阳王老王妃想要给他说媒的预感,当下回答说:“还没,我年纪还小,这事不急,暂时没想到这一层。” “多大了?”晋阳王老王妃问道。 庄子竹回答说:“才十五。” “这么大了!”衡阳王老王妃说道:“一般来说,十三就定亲了,物色人选,十五就能成亲了。要是拖到十七十八,那可是老哥儿了。你一个人,没有父母跟在身边,这事没人替你谋划,我看着都替你着急,这样吧,这事交给我们,我们帮你物色物色人选。说,你心仪的是怎么样的人?” 一旁的长公主吃了几颗花生米,转头看了看特别热情的衡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老王妃,稍稍皱眉,又转过头去,关注看戏。 庄子竹谢过他们的好意,只说自己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如果有需要的话,会请他们帮忙的。 晋阳王老王妃这就急了,有点不能理解庄子竹的想法,却说道:“你呀,虽然是官身,可身边却没有什么人帮衬,万一遇到什么事,你一个人独力难支啊。你想一想,要是成了婚,可不就有夫家帮衬了吗?” 衡阳王老王妃也劝道:“而且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婚吧?以后看着朋友们儿孙绕膝,而你孤独一人,这得多凄凉,老了也没有儿孙照顾。所以,还是早看人选好。” 庄子竹点头应了,觉得他们说得有点道理,不过,庄子竹却想到另外一方面去。 他卖画的钱都能活几辈子了,老了不怕没有下人照顾。只是,坐吃金山银山,难保有一天被吃空的时候,应该及早发家致富,然后养几条帅气的小狼狗,老了就换小奶狗,啊,多美的生活!何必执着于夫家,被夫家捆一辈子?要是遇到不好的人,离婚可没现代那么容易。 晋阳王老王妃还以为把庄子竹说服了,问道:“所以,子竹理想中的是怎样的夫君呢?是长相威严,身材魁梧的?” 庄子竹点头,长相威严的小狼狗要一条。 “还是喜欢长相清俊,文质彬彬的?” 庄子竹也点头,文质彬彬的小奶狗加一条。 晋阳王老王妃被弄懵了,问道:“两种都喜欢,那究竟是怎样的?相貌清俊,又体格魁梧的?” 庄子竹又点头,童颜巨,嗯,再一条。 不需要像宣恒毅的后宫那样多姿多彩,他养个十条八条的就够了。 晋阳王老王妃得了答案,心里有些担忧。他那皇帝侄子,体格长年练武,是属于高大魁梧的那一挂,可相貌嘛—— 英俊是英俊,就是太过于硬朗了,没有丝毫的清秀感。按这标准,光看脸,宣恒毅不是庄子竹喜欢的类型,宣恒毅的弟弟宣恒柏就长相清秀,可能是庄子竹会喜欢的。 晋阳王老王妃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说道:“外貌要求我知道了,那身份c性格呢?” 庄子竹回答道:“无权无势无钱都没关系,顺着我就好。”小狗嘛,哪能不听主人的话呢。 晋阳王老王妃:“” 这媒人真难做,虽说他那皇帝侄子难得对谁能这么上心,可是,习惯被万人顺从着的皇帝,被称之为暴君的皇帝,怎么和一个要求别人顺着他的哥儿在一起?到时候一方委屈,一方受气,肯定不谐。 庄子竹认真地对热心帮忙的晋阳王老王妃说道:“要是没有就没有了,子竹一个人也习惯了,谢谢王妃,不必劳烦王妃费心了。” 晋阳王老王妃有点心累,虚弱地笑道:“哥儿们都想找有权有势的夫君,子竹特立独行,真让人刮目相看。” 长公主此时瞥了他们一眼,冷淡道:“你们热心个什么,或许别人早就心有所属,怪你们毁了前程呢。谈这么久,安静看戏不行。” 晋阳王老王妃没向不清楚情况的长公主解释误会,继续看戏。等到戏班散场,晋阳王老王妃进宫觐见太后,请安问好,恰好宣恒毅在太后处用午膳,晋阳王老王妃也不向太后隐瞒了,直接把庄子竹对夫君的要求转告给宣恒毅听。 宣恒毅赞道:“子竹就是这样淡泊名利的人,连择夫婿也是如此,真让人发愁。” 这下连太后也好奇起来了:“毅儿心仪的人选,真是那亡国王子?今日可清同他母父进宫,还诉状他无礼呢。” 晋阳王老王妃问道:“我看子竹谦逊有礼,长公主也被我邀请都府上,给子竹送见面礼了,怎么昌乐县主和可清进宫诉状了?” 宣恒毅皱了皱眉,没说话。 太后则笑道:“可清有些骄纵了。毅儿心仪之人品貌如何,哀家也有些好奇。不若三日后在宫里举办赏梅宴,邀请哥儿们来赏梅作诗罢。” 太后的请帖派到各家各府里去,霍可清当然也收到了。 连着被庄子竹拒绝两次,一次马路上邀请庄子竹,庄子竹没去;另一次,庄子竹借口去了晋阳王王府上,也没受邀,霍可清的母父昌平县主都气笑了,捏紧了请帖,命人准备好进宫的服装,势要给庄子竹一点好看的。 庄子竹当然也收到了请帖,不过,庄子竹把宫宴当时平成宴会看到,复习了一下进宫的礼仪,就出门看田地去了。 金银珠宝放在府里没什么用,不如用来买田。最好能像郭鹤鸣尚书那样,能买个温泉山庄,这样可以在温泉旁边试种瓜果,冬天也能有新鲜水果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三合一大肥肥 庄子竹此次出发, 买了郊外十六亩田, 提拔了管事过去, 把其中十亩租出去,另外六亩自己招人, 用来种植马铃薯c花生c花生等耐旱作物。还收了一个庄子, 用来开池塘c养小鸭子, 种点水果。 令庄子竹惊讶的是, 京外的田价格都很便宜,比萧国的便宜多了。 卖地的小地主对庄子竹大量购入很不理解,说道:“这位公子, 你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吧?” 庄子竹点头道:“是的,你也看出来了。” 小地主有点没好意思地说:“我们章国连续三年大旱,上一年也有蝗灾过境,啃食作物。虽然这边灾害没有西北那边严重, 但高粱谷麦都产量不高。公子买这么多田, 怕是会亏。” 庄子竹对小地主说道:“旱灾成因甚广,不好说, 可是蝗灾这一问题, 陛下爱民如子, 早有措施,开渠引水, 积极防治, 我相信从明年开始, 旱灾蝗灾都会慢慢减少的。” 小地主完全不相信, 抿嘴小声道:“都传当今是灾星转世,登基五年,四年旱,一年翻地龙,身上杀孽又重,明年要是我看好明年,我都不会大量卖田了。” 庄子竹觉得奇怪:“怎么你们章国一个小百姓都能背后讨论皇上是灾星了?从这点来看,皇上不是很仁慈吗?” “呃,皇上年年都发罪己诏,是他自己这么觉得的嘛。而且,堂堂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于我们这些小百姓吧?”小地主说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跟着庄子竹身边的暗卫,详细地把庄子竹的每一言每一句都记录下来,等到晚上的时候,按例呈上给宣恒毅看。宣恒毅挑灯夜读,甚是满足。原来子竹对他如此推崇,对他又是如此有信心,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百姓,都据理力争c为他正名! 那些积极防御旱灾蝗灾的措施,也必须加紧人手,更快更好地进行,好让明年少灾少祸,把福星的名头按在皇后的头上。 把庄子竹的雪披盖在身上,宣恒毅吹灯躺下,睡梦之中,嘴角绽开一抹微笑。 自太后的请帖送到之后,各家各户都请了荣养的老宫人出山,替家中受邀的哥儿再三重注意事项;家里请不到宫人的,都尽量去别人家里蹭课。庄子竹这两天想约梁雅意他们出去游玩,张文清和梁雅意却也和其他哥儿一般,被迫在家里学礼。 热情好客的梁夫人还邀请庄子竹与梁雅意一起同学,求道:“我这儿子从小叛逆,说话粗声粗气的,动作粗鲁,像他爹像了个十成十,昨天让他一个单独学他都记不住。我实在担心他在宫里冲撞了贵人,要是与你一起学,他就能定下性来。” 梁雅意十分苦恼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学,而是东西太多了,以前教礼仪的都没说得这么详细,一天两天让我记住,我真的不行!子竹,不如你跟我一起,我们一人记一半,到时候用上了,就互相提醒吧。” 庄子竹好奇了:“还要记什么?” 梁雅意顺利地把庄子竹请到陛下专门派过来的老宫人这边,递给庄子竹一本书册,说道:“比如贵人们的品级服装,宫人们的品级服装,宫里哪些地方绝不能乱跑这些,你看看?老宫人说,这册子就能借我们看三天,三天就得烧掉了。” 庄子竹看着这本手册,都不禁怀疑了起来。因为这本手册实在太详细了,不止梁雅意说的这些,还详细到太后身边的宫人的名字! 什么宫人能记录得如此详细,该不会是皇上派来的人吧? 把怀疑压在心下,有着梁夫人和梁雅意的邀请,庄子竹顺理成章地在梁雅意家蹭课。很明显地,这位荣养的老宫人,对庄子竹比对梁雅意严格多了。不但宫规需要反复背诵,每一个姿势,都矫正到位,要庄子竹多番练习,直到他再也挑不出错来。 这几天蹭课下来,庄子竹感觉堪比军训。以前他的姿势慵懒随意,现在被特训到端庄典雅了。 特训完毕,庄子竹这天乘坐马车到达宫门参加太后的宴会。下了车,因为不允许带下人进宫,庄子竹只能跟墨书道别。 庄子竹笑着和墨书挥手,说道:“放你一天假,和锦书喜欢上哪就上哪。” 墨书完全没有放假的高兴,还想着给庄子竹办事,说道:“不了,今天还得给主子物色温泉庄子呢,主子宴会开心!我看完庄子,会备好点心在这里等你的。” 庄子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行吧,随你高兴。” 被检查过后,庄子竹和梁雅意c张文清他们一起进了宫。有宫人引路,把庄子竹他们带到能遮挡风雪的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哥儿一同等待了。 比起那天晋阳王王府里的举止随意,哥儿们今天都没有吱吱喳喳,而是安安静静的,保持娴雅的姿态,一个个端正坐好。偶尔聊天说话,都压低了音量,连笑容也是浅浅的,一点都不出格。 哥儿们都很明白今天是来干嘛的,往年太后也请了许多适婚年龄的哥儿进宫,说是赏雪,更多的却是在考较,挑选合眼的哥儿进宫伺候皇上!就算没能伺候皇上,能让太后亲自长眼挑选的,都是达官贵人,皇上并未立后,皇上的亲弟慎王也还有侧妃之位,更有并未成亲的一众世子。要是他们表现好,入了贵人的眼,他日必定能青云直上c劫富济贫! 梁雅意虽然没这种上进的意思,却被安静的哥儿们影响得收敛了起来,像学规矩时那样,端正坐好,粗豪的嗓音此刻根本没有发出本点声音。 庄子竹第一次进宫,左右无事,开始观赏起大厅里的雕梁陈设。这里真不愧是皇宫,雕纹精美,陈设布置得大气奢华。宫人们的言行举止也都训练有素,不动的时候像个木桩子。等到霍可清终于到来的时候,庄子竹还在用视线勾勒画梁上的祥云纹,没有看到他。 霍可清今天穿的是艳丽的桃红,颜色鲜嫩无比,而霍可清脸蛋娇艳,仿佛要滴出水来。他一进来见到庄子竹,竟然没敢上前,像是生怕庄子竹又要求他行礼的样子。只是,他虽然没上前,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即使和旁人说着话,视线也时不时向着庄子竹投射过去,神态轻蔑,好像在等着看庄子竹的笑话。 庄子竹没空搭理小孩子,进宫之后,他又技痒了,可惜手边没画笔,不然,他现在就能画一幅缥缈仙气的云上仙宫图。 不过,没让庄子竹等多久,庄子竹就有了作画的机会。 等太后邀请的哥儿们都到齐之后,宫人带着哥儿们进入御花园,太后并未来到,却派人发了话,请哥儿们自行欣赏御花园的美景,可以题诗作画。在一个半时辰之后,将会评选出优秀的画作与诗句,太后娘娘与众妃嫔会拿出华美的首饰当彩头,赐给诗画优秀的哥儿们。 大冬天的,御花园里,只有寒梅怒放,其他花草都不在花期,没有春夏时百花盛放之美。不过,蜿蜒曲折的亭台楼阁c小桥流水,也是美不胜收的。庄子竹取了画布画笔,带着梁雅意寻了个假山上的亭子,从亭子上,俯视下去,把御花园的美景收尽眼底。 只看了几眼,庄子竹便了然于心,挥笔而就,没一会儿,就把大气蓬勃的云海仙宫图画出了大致的框架。 梁雅意在一旁惊叹:“虽然我不太懂画,可你这画技,也太厉害了吧!比那霍可清厉害多了,天,我感觉,你这画风,怎么这么像青竹舍人的。难道你也以他为榜样,天天临摹学习?” 庄子竹笑道:“很多人以青竹舍人的画作为临摹学习的对象?” 梁雅意点头道:“是啊,你外国来的不知道,皇上和慎王爷都尤其喜爱青竹舍人的画作,每年都给各家各户送画师临摹的画。我家就有许多幅,还有许多家的哥儿,都以临摹画作为荣。上年太后出题,让我们临摹画作,霍可清临摹的百虎图还夺了头筹,得了太后和陛下的赏呢。” 庄子竹更正道:“青竹舍人没有画什么百虎图,那张不是叫猛虎出林嘛?” 梁雅意抠了抠手心,说道:“是嘛,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上面有许多只老虎。那青竹舍人真是厉害,连猛虎都能画!能画那么多只,我太敬佩他了,不知道他是怎么驯老虎的。” 庄子竹一边继续画画,一边回答道:“我没有驯老虎啊。” 梁雅意不解其意,只觉得庄子竹说的话太跳跃:“啊?” 庄子竹下笔如有神,一边挥洒墨水,把浮云的轮廓补全,一边解释道:“只是养过猫,根据猫的神态画的。说起来,府里也想养几只。” 梁雅意被震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你是青竹舍人?!怪不得,怪不得。啊哈,那霍可清临摹你临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可不是要气死了?” “或许会把临摹过的画都撕了?”庄子竹推测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庄子竹还没完成云海仙宫图时,霍可清扶着一位身穿紫色品级装的夫人,向着庄子竹所在的凉亭处走来。霍可清裙裾飞扬,眉毛上挑;穿着品级装扮的夫人也是神色倨傲,下巴微抬,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庄子竹不画画了,保护起难得心血来潮的画作,还没晾干,就把画卷起,收在怀里。 宫人刚从另外一边的小路离开,霍可清就扶着他的母父c昌乐县主来到了凉亭。 霍可清显示敷衍地对庄子竹微微屈膝,接着瞬间站好,算是行过礼了。这边梁雅意只得对两人都行礼,并提醒庄子竹道:“雅意拜见过昌乐县主c霍乡君。” 县主可是二品,品级比庄子竹的三品官还要高。庄子竹会意,也随后向昌乐县主行屈膝礼。在庄子竹向昌乐县主行礼的时候,霍可清挨着他的母父c昌乐县主站着,看起来像是庄子竹向他行礼似的,脸上也带起讽刺的笑容。 庄子竹行完礼,瞥了一眼霍可清,看到他那讽刺的神色,心中暗叹。 自己品级越不过他,还故意带母父过来,让他行礼。这小孩得多小心眼儿啊? 庄子竹行完礼就准备离开,不和来者不善的人一同呆在亭子里,然而昌乐县主所带来的两个粗壮宫人却挡住了去路。 昌乐县主好整以暇地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对庄子竹说道:“本县主三番四次请庄大人到府上一聚,庄大人可真是贵人事忙,每次都拒绝来啊,这是故意怠慢我?” 庄子竹稍微辩解了一下,说道:“县主邀约太过突然,子竹本来与他人约好了,并不是故意怠慢。” 昌乐县主没听他的解释,反而怪责起庄子竹来:“你屡次不赴约,让门人上门请你,你也不来,更不登门道歉,可曾有把本县主放在眼里?!来人!掌嘴!” 两个粗壮宫人就要听话上前,庄子竹不惧威压,半步没移动,对两位宫人怒目而视,质问道:“你!和你,竟想殴打朝廷命官?!” 宫人们动作定住,互相看了一眼,又以眼神向昌乐县主求助。 庄子竹提高了音量,转而对昌乐县主不卑不亢地说道:“本官乃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官员,若是县主对本宫不满,大可走正常程序,请御史来弹劾本官。难道,县主要在太后的宴会上,对太后邀请的客人动用私刑?!” 这音量,假山以下的宫人都能听得见了。然而昌乐县主身份高贵,庄子竹更是朝廷命官,普通宫人们也管不到他们,只能去请高级宫人处理。 而昌乐县主被庄子竹这么一提醒,脑子也清醒了下,终于记起庄子竹不是没有官身没有品级的普通人,而是他动了私刑就会吃挂落的朝廷命官。掌嘴自然是不敢了,可昌乐县主心里依旧是气的,特别是他的四儿子可清在一旁看着,他又怎么能出师不利,连自己都输在庄子竹手里? 庄子竹没心情对付昌乐县主,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当即告辞道:“子竹奉命在御花园游玩,告辞。” “慢!”昌乐县主再一次让粗壮宫人挡住庄子竹下假山的去路,说道:“你以为你是三品官员,就能怠慢本县主了吗?你刚刚行的屈膝礼姿势不对,堂堂一名官员,竟然连行礼都不会,真是可笑。今天让本县主亲自教导你如何行礼。” 庄子竹微微一笑:“县主的礼仪必定是最好的了,还请县主亲身示范,为子竹解惑。” “你!”昌乐县主才不会亲身示范,这不就等同于向庄子竹行礼了吗?昌乐县主只用语言命令,令庄子竹走到亭子外面去,在雪地里屈膝。 庄子竹还没动,梁雅意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阻道:“县主,子竹的礼仪是宫里的老人亲自教导过的,而且这是太后的宴会,县主在这里教训人,不好吧?” 昌乐县主劈头盖脸的就把梁雅意骂了一顿:“你都称呼我为县主,连先皇都尊称我一声表哥,你什么身份,还能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庄大人对我不敬,我不能教他礼仪?” 庄子竹对梁雅意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帮忙了,免得连累了他。这次昌平县主有意刁难,庄子竹也不听他的,再次告辞:“还是那句话,要是县主觉得本宫对县主有任何不敬之处,欢迎走正常程序,让御史来弹劾本官。时辰已到,本官得去集合了,告辞。” 昌乐县主气得牙痒,可庄子竹这次决心离开,身姿灵活,两名粗壮宫人根本拦不住他,让庄子竹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梁雅意更是长期练武,身手敏捷,也告辞溜走了。 霍可清顺着昌乐县主的背脊,说道:“母父,那庄子竹就是如此可恶无礼之人,可他溜走了又有什么用,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昌乐县主眯起眼睛,说道:“母父这就去找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给我们评评理!” 而在御花园的另一边,太后娘娘在陈妃c古嫔c洪贵人等九位妃嫔的陪同之下,传阅哥儿们交上来的佳作,评头论足。哥儿的画多是亭台楼阁,几支梅花,太后娘娘一幅幅看过,问起收集画卷的宫人,问道:“数量不多,还有那些哥儿没交上来的?” 宫人送上名册,说道:“回太后,名册上没做标记的都没交。” 太后扫了几眼,开始挑人点名:“雅意,今儿怎么没作诗?” 梁雅意走前两步,低头说道:“今儿看到子竹画画,画中景物美轮美奂,雅意心神驰往,想等他画完才题诗,我们两人同时完成一幅。可惜他还没画完,于是我也来不及题诗了。” “没画完的画就能让你心神驰往?子竹是哪位?”太后娘娘问道。 庄子竹出列,把怀中的画取了出来,呈了上去。只见云海之中,天宫若隐若现,因为时间关系,庄子竹还未能好好细画天宫的华美装饰,但却更显得天宫巍峨大气,简而不陋。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墨迹未干,庄子竹就把画作卷起,天宫的某一角有几点墨汁,破坏了美感。 太后娘娘看了画,笑道:“原来章国皇宫,在子竹眼中,竟然美到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么?画得好!再给你一刻钟时间,和雅意一起,把整幅画完成。” 在众哥儿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之下,庄子竹从容提起画笔,把那几点墨汁改成飞过天宫的凤凰金乌;又把天宫大门的纹饰补全,勾勒几笔祥云纹。不消半刻,庄子竹就给梁雅意让了位置,让他来题诗。 时间所限,梁雅意都没押韵,提笔就写了首宫廷诗:“五色烟霞晓日光,千鸾飞起朝凤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一刻钟过去,两人把画作呈了上去,太后看了,果然赞不绝口:“旁人都各自交上作品,唯独你俩好友合作,诗画双绝!赏!两人都赏!这画,就当是送给哀家的礼物了,哀家得裱起来,给皇帝看看。” 庄子竹和梁雅意受了礼,谢过太后。陈妃古嫔他们也附和着,跟在后面赞美了好几句。众哥儿即使有攀比的念头,可是画技不如人,寓意也更不如了,根本比不起来,妒忌也生不出,只恨自己没练好画,又恨怎么没想到与别的哥儿合作,不然也能入太后的眼了。 只是,哥儿们没暗恨多久,情势就急转直下。霍可清扶着他的母父昌乐县主过来,昌乐县主满脸的怒气,给太后请安后,把刚刚在凉亭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又开始投诉庄子竹有多无礼:“太后,我出生至今四十二年,从来没遇到过像庄子竹那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对我敷衍行礼,当我指出他行礼姿势不对,他还不认,喊我叫御史弹劾他,然后直接离开。还请太后娘娘为我主持公道呀!” 太后喝了半口热茶,慢悠悠地问道:“哦?居然有这种事?可清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霍可清当然是站在他母父这边,把庄子竹说得更加嚣张无礼。梁雅意插口道:“请太后娘娘明鉴,事情不是这样,是昌乐县主先叫下人掌子竹的嘴,子竹免得县主动私刑受责罚,才请县主走程序,让御史来弹劾他。” 太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别这么多人一起说话,子竹,你来说,你当时说了什么,县主要掌你的嘴?” 庄子竹想了想,按原话说道:“昌乐县主询问子竹为何两次邀约没有受邀,子竹就回答,县主邀约太过突然,子竹本来与他人约好了,并不是故意怠慢。” 昌乐县主添油加醋道:“他就是故意怠慢呀,他的门人把我的管事挡在外头慢待,请帖派过去,人没来,也没有派人过来赔罪。” 太后娘娘让宫人帮他揉太阳穴,瞥了昌乐县主和霍可清一眼,说道:“给县主和乡君赐座。” 昌乐县主坐了,抬首看着还站着的庄子竹,眼神得意非常。 太后却又说道:“那天晋阳王老王妃进宫来,也提过庄公子,的确是与庄公子有约。昌乐县主,凡事有先来后到,既然庄公子与老王妃约好了,你请不到人,就改日再约。以后这种小事,就别在哀家面前提了。” 昌乐县主抿了抿唇,点头称是。 太后又问道:“一事归一事,刚县主所说,庄公子对你无礼,庄公子,你再行礼一次看看。” 太后发话,庄子竹不得不从,姿势标准地,对昌乐县主行了屈膝礼。 昌乐县主空口无凭地污蔑道:“太后娘娘你监督着,他这次有礼多了,刚刚那有多敷衍啊!根本没把我这二品县主放在眼内。我刚想帮他纠正,他却跑了,态度嚣张得很。” 太后挥了挥手,这次没问庄子竹了,直接发话道:“无礼是谁,切不可无礼无尊,都得尊重长辈。今天,昌乐县主就帮庄公子纠正行礼姿势,纠正到昌乐县主满意为止罢。春桃,你去看着,把握好度,只能教导,不可私下动刑。” 昌乐县主一喜,连忙谢过太后。霍可清也得意洋洋地望了一眼庄子竹。 梁雅意却口瞪目呆,想要帮口,太后却借口说乏了要休息了,让哥儿们自行游玩,午时出宫。 庄子竹刚被赏赐,就落到昌乐县主手上,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却只得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恭送太后离开。 太后带着一串妃嫔走远了,昌乐县主得了旨意,开始耀武扬威了起来。他自己找了个亭子坐着,吃着热气腾腾的点心,喝着热茶,却让庄子竹站到亭外去,在雪地里站着。 庄子竹踩着积雪,一步一步退后,等到昌乐县主发话,他才能停下来。 此时,庄子竹站在亭外的一片空地上,旁边的花儿还未到花期,秃了枝丫,外头的哥儿们能越过光秃秃的枝丫,看到庄子竹行礼的样子。 昌乐县主安排好庄子竹行礼的地点以后,笑着说道:“好了,你开始行礼吧。” 庄子竹低眉看着地上的雪,姿势恭敬地屈膝。 “停——定住别动了,现在姿势才是对的,保持住,让你长长记性。别动啊,动一下加罚一刻钟。”昌乐县主半路叫停,让庄子竹保持膝盖弯曲的姿势。 庄子竹一言不发,保持住屈膝没动。昌乐县主那边,却叫了好几个哥儿过去作陪,与哥儿们开心谈天,小声说,大声笑。刘礼泉也在其列,他不敢笑,只是感觉到半分哀凉。 被封了三品大员又能怎样,太后发了话,一个没有实权的二品县主都能把他当众折辱。 昌乐县主偶尔用目光扫了扫定住姿势不动的庄子竹,把庄子竹晾在一旁。霍可清在母父旁边吃着果子,拍手大笑,像看阶下囚一样看着庄子竹。 见庄子竹不言不语,霍可清还觉得不过瘾,几步下了台阶,离开了亭子,踏着薄薄的积雪,走到庄子竹跟前,说道:“你不是朝廷命官嘛?刚刚还像只乌鸦似的吱吱喳喳叫,现在怎么像只鹌鹑似的?” 庄子竹不说话。 霍可清又挑衅道:“讲话呀?哈哈,现在知道了吧,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你连说都不能说一句。以后你见到我,还要让我行礼吗?” 庄子竹垂眼看着自己的鼻子,依然没作声。 霍可清又笑道:“你求我呀,或许我大发慈悲,劝母父让你少罚一会了呢?不过,求了也没有用,今天太后发话发落你,你都已经成了京中笑谈了,哈哈。” 庄子竹喉结滑动了一下,保持住屈膝,心里默诵四经五书,对外界充耳不闻。 见庄子竹还是不理他,像块石头似的,霍可清自讨没趣,就想回亭子里去了。 忽然,头上一凉,霍可清抬首一看,原来是空中飘起雪花来,一片一片,晶莹剔透,美丽极了。霍可清丢开庄子竹,抬腿就回到亭子里面去。 “母父,外面下雪了啊,”霍可清用手指指了指庄子竹的方向,问道:“要不把他叫到亭里来。” 昌乐县主让宫人给他换了杯热茶,红唇在茶面上吹了吹,吹出一串白色的烟雾,喝了半口,才问霍可清道:“下雪了啊,你身上衣服够吗?” 霍可清刚点了点头,昌乐县主却又对他带来的两位粗壮宫人说道:“看那个行礼的人,哎呀,都下雪了,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我看得不清楚,把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去了吧。” 两位宫人得了命令,越过风雪,过去将庄子竹身上的雪披给脱掉了,带到亭子里。太后派过来的春桃看见了,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默许了昌乐县主的行为。 用作保暖的雪披被取走,庄子竹那本来还算温暖的背脊,被北风卷着雪花一吹,实在寒冷。幸亏庄子竹在道观里保持了七年冬天洗冷水澡的习惯,才能堪堪耐得住。要是换了其他娇弱的哥儿,这次回去,肯定要受寒生病了。 亭里,宫人放下卷帘,架起屏风,挡着四面风雪;亭外,飘雪漫漫,慢慢地,把庄子竹的平底棉鞋给埋了。庄子竹的头上c肩上c曲起的膝盖上都堆了一堆白雪,睫毛都变白了。庄子竹心情放空,当是扎马步了,锻炼身体了。 偶尔有哥儿c宫人们路过,对着庄子竹悄声指指点点。有的想把自己的雪披给庄子竹盖上,却又怕被拖累,没有上前。梁雅意寻了一把伞,走到庄子竹跟前,把庄子竹头上身上的雪都给扫了,把伞盖在庄子竹头上。 亭内传来昌乐县主的一声呼喝:“那个谁,把人给挡住了!我都没看到他有没有偷懒,走开。” 梁雅意只得走到庄子竹的后面去,依然举起伞,帮庄子竹遮挡风雪。庄子竹嘴唇蠕动,说了一声:“谢谢。” 梁雅意不忿道:“太后向来仁慈,和昌平县主没什么往来,这次怎么会由得他作践你啊?那个昌平县主也是的,我回去就让爹把他儿子的官给撸了,让他得意。” 庄子竹轻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是县主罚我,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梁雅意说道:“县主这样,肯定是霍可清告状的,霍可清跟他哥哥关系最好了,近墨者黑,可见他哥也不是什么好人。就这样办了,回去我就让我爹罚他哥。” 庄子竹低头忍住笑,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了,谢谢你,你回去吧,我不知道要被罚到什么时候,你不必在这里陪我受罪。” 梁雅意很讲义气,说道:“我从小就在雪里滚惯了,一点小雪没什么。” “我也没什么。”庄子竹说道。 梁雅意坚决没走。直到昌乐县主这边用完了午膳,罚庄子竹都罚了一个时辰的屈膝,罚得昌乐县主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最后才故作大方地放了庄子竹,带着霍可清出宫去。梁雅意把庄子竹扶起来到亭子里坐着,帮他按摩膝盖,休息一下。 太后留下来的春桃这时候过来,给庄子竹和梁雅意都布了午膳,还给庄子竹带了一句话:“太后有话,请庄大人好好思考今天的遭遇,思考是否推拒权势,任人摆布。三天之后,太后有请。” 庄子竹捶了捶屈得酸软的大腿肌肉,愣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 直到晚上,宣恒毅在城外检阅禁军回来,才得知此事,派了太医到庄子竹府上去,又命人给庄府送了药材,宣恒毅想亲自出宫探望,却被太后先留下的人拦住。 宫人低头转告说:“太后娘娘请皇上先别到庄府去,太后娘娘有话要说。” 宣恒毅想请太后等会再说,谁知道,宫人前脚拦住宣恒毅,太后后脚就到,还亲自捧着一盅鸡汤过去。宣恒毅这下没法马上离开了,只得把太后请到殿中。 太后把鸡汤放在宣恒毅的御案上,揭开盅盖,说道:“哀家今日下午亲自熬的汤,毅儿出宫这么久还没用晚膳吧?先尝一口。” 宣恒毅没喝,开门见山地问道:“母后为何如此?明知儿臣属意庄子竹,却任那昌乐县主在大庭广众之下磋磨作践他——” 宣恒毅还没说完,太后就高声打断道:“他既然拒绝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哀家心里不舒服,自然得让他尝尝没有权势的滋味!” 说罢,太后又摊手道:“这只是开始,他尝过之后,要是想亲自报仇,还能对皇后之位不动心?毅儿,哀家是给你提供机会呀。” “若子竹是为了权势才嫁于朕——”宣恒毅神色暗淡下来:“母后莫要逼迫了,子竹确有军功,朕也不愿如此。” “母后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挡住多少明枪暗箭才保住你和柏儿,一步一步爬上这个位置。”太后说着,布了晚膳,亲自陪同宣恒毅用膳。 宣恒毅抬头望了他那满脸皱纹的母后一眼,抿了抿唇。 用完晚膳,天色已晚,宣恒毅没在深夜打扰庄子竹,而是去了御书房。 太后亲自允许昌平县主发作庄子竹,宣恒毅没有在明面上与太后对着干,没以让庄子竹屈膝行礼为由而直接发落昌平县主。他甚至暂且放过了他们,揪住霍可清的父亲c昌平县主的夫君霍庭的几点错处,罚俸半年,当晚就把礼部员外郎的官职撤掉了,下旨把霍庭贬到萧国去,当一个小县的县丞。 县丞的官位,比县令还要低微,当霍庭晚上收到调令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是的,他在礼部是犯了几个小错,但通常来说,罪不至此啊?莫非是他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发落 宣恒毅发落完霍家父子, 深夜还没成眠, 枯坐在御书房内, 手掌放在大腿上,背脊挺直, 仿如老僧入定。 李顺在一旁恭顺地站着, 待亥时钟声响起, 李顺跪地提醒道:“陛下, 夜深了,还请陛下早点休息,不然庄大人看到, 就前功尽弃了。” 宣恒毅苦笑,说道:“子竹今日受辱,不是朕不够看重他,而是其他人还当朕人微言轻, 处事昏庸啊。” 李顺低头道:“陛下一国之君——” 宣恒毅抬起手, 李顺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良久,宣恒毅问道:“今日跟在母后身边的妃嫔, 都有谁?” 李顺一一作答。 宣恒毅又问道:“一个都没劝?” 李顺垂首道:“据夏枝所说, 没有。太后娘娘吩咐后就离座回宫, 娘娘们尾随相伴。” “母后可真是后宫之主啊!”宣恒毅笑了,终于提起御笔, 连写三道圣旨。李顺在旁研墨, 看到圣旨上的内容, 暗暗心惊。 罢了, 宣恒毅又召在御书房内屈膝了两个时辰的宫人李旺上前。屈膝了两个时辰,李旺的腿都直不起来,不敢按摩膝盖,一路用手帮扶c膝行而来,然后恭敬地在宣恒毅座前伏低。 看着李旺这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宣恒毅无法想象庄子竹的双腿如何,感同身受,又仿佛有一口气憋在心口,挥之不去。宣恒毅吸了口气,吩咐下去:“你是乾清宫掌印,管不到母后那边,是朕还没立起来。明日把你平调到长乐宫,人手调动不必过问太后,懂?” 李旺恭敬道:“奴才明白。” 宣恒毅合上了眼睛,音调冷淡:“母后身边的宫人,没有尽到劝阻太后干预前朝的职责,本该全处置了。念着他们侍奉母后多年,西宫洒扫,君山祖庙,怀安皇陵,你看着办罢。” 李旺应下。 第二天一早,太后尚未醒来,李旺带领宫人一路疾行,一一宣旨过去。后宫之中,一片愁云惨淡。 陈妃才梳妆打扮完毕,接了旨,整个人都呆住了,示意身边的宫人塞了个福囊过去,李旺不接,退后一步,不卑不亢道:“陛下有旨,还请选侍莫要拖延,马上搬出主殿,到华清宫入住。” 陈妃,不对,现在是陈选侍了。陈选侍上前几步,问道:“皇上是不是弄错了?我侍奉皇上多年,怎么可能降级又禁足?太后娘娘知道吗?” 李旺冷淡道:“还有一刻钟时间,请陈选侍立即移步出殿。还是选侍想让奴才抬你过去?” 除了陈妃罪加一等,被贬为选侍,古嫔c洪贵人等九位昨天陪伴太后宫宴的,也以没有劝导太后责罚朝廷重臣为由,一律贬为才人,移居于华清宫,禁足半年。 不消半个时辰,九位穿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才人选侍们在华清宫聚在一起,昨日在高高在上的陈妃,今日成了选侍,地位比洪才人还要低。选侍只允许带一位宫人服侍,陈选侍躲在房里没出去,撕烂了好几块手帕,不想看到其他被贬才人有可能会奚落于他的嘴脸。 陈选侍的宫人劝道:“主子别撕了,我们被禁足又出不去,撕烂了就半年没有新的了。” 陈选侍瞪了他一眼,把撕烂的手帕扔在他脸上,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半年出不去!姑母肯定会救我出去的。” 洪才人也呆在房间里,只是对着镜子,一件一件把头上的珠钗取下来,脱下华美的衣裳,散了头发。他半瘫在床,让贴身宫人从箱子底下取出一本私自带回来的话本。 宫人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劝道:“主子,你虽然一时被贬,可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洪才人笑道:“还不明白么?皇上向来不喜踏足后宫,后宫中人全按太后喜好纳进来的,我也是,进宫一年,皇上可曾召寝?何曾看过我一眼?今日居然连太后娘娘的侄子陈妃,也都被贬成选侍,后宫要变天了啊,我这种犯过错的,还能有机会上进嘛?” 宫人犹豫道:“禁足半年那,后年春天宫宴可以出去?” 洪才人笑了笑,摇了一下手上的话本子,沉迷小说不再说话。 太后这天起床,照例坐在他的长乐宫主殿内,看众妃嫔进殿请安。今日早上,却发现连同他的侄子陈妃在内,九人都不见了。太后打发身边伺候的宫人去各宫询问,岂料长乐宫竟然被团团围住,太后身边的人根本出不去。 太后皱眉道:“岂有此理?谁敢拦在哀家宫门口,这是反了不成?毅儿什么时候来?”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愣住,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众位低位贵人才人都不知道发生何事,面面相觑,不敢在太后发怒的时候说话。 太后胸膛起伏,养尊处优的光滑手指敲着膝盖,在想应对之策,想了又想,命人去长乐宫的小厨房做了烤红薯,给来请安的各位低位贵人才人等分吃。 一碟又一碟烤红薯被端了上来,太后和颜悦色地说道:“今儿天气冷,遥想当年先皇在世,国内大旱,五谷不丰,先皇也是这么与哀家挖红薯分吃的呢。你们也都尝尝,毅儿小时候可也喜欢吃了。” 众位贵人才人听罢,怀着不安的心情,小口小口地把分成一块一块的红薯吃了下去。白才人首先吃完,开口赞道:“吃了热辣辣的烤红薯,浑身都暖和了呢。谢谢太后。” 其他贵人才人们纷纷效仿,把平常普通的红薯赞得像人间美味一样,恨不得餐餐都吃。太后也适时对往日大旱的勤俭饥荒生活怀念起来,与众位贵人才人诉说。宣恒毅下了早朝过来的时候,甚至有好几位才人都在抹泪,直说他们父辈祖父辈当年生活都不容易。 宣恒毅环视一眼,看到了贵人才人们分吃的红薯块,脸上寒霜冰封。太后见宣恒毅终于来到,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亲热地招呼宣恒毅过去,用筷子夹起一块烤红薯,就要伸到宣恒毅嘴边去。 贵人才人们看到这一母父给儿子喂食的情景,都在感叹太后和皇上的感情深厚。岂料,宣恒毅没张口,用碟子接住太后筷子中的红薯,放到一边,神色冷淡:“母后当年在饥荒之中带大我和柏弟,实属不易。” 太后放下筷子,接话道:“毅儿如今考顺照顾,哀家觉得什么都值了。” 宣恒毅没接话,坐在太后身旁,摊开一幅画卷。太后垂眸一看,正是那青竹舍人的烽火云间图。 太后笑道:“毅儿今日又在研究这画?昨日庄公子也画了幅云海仙宫图呢,画作都是世人想象,当不得真。难道毅儿还想找画家来教会你飞天遁地c施展仙术不成?” 宣恒毅正色道:“朕已寻到青竹舍人。” 太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宣恒毅的手背,说道:“毅儿莫要失望,这些事——” “他已被朕所招揽,实现画中神术。这里,”宣恒毅抽出太后手掌下的手,指了指烽火云间图中的火一炮车,接着说道:“此神器现已研发成功,火光一闪,山崩地裂,不动一兵一卒,不需士兵负伤冲杀,城墙即可被神器轰倒。” “哦?”太后惊讶地用手掌捂住嘴巴,说道:“这画能实现?青竹舍人画的是真的?” 宣恒毅吸了口气,说道:“此事当真,朕乃亲眼所见,众将军亦都十分敬佩青竹舍人,引为座上宾。” 在场的所有低位贵人才人,见他们纷纷惊奇地引颈张望,想看宣恒毅平铺在膝盖上的画作,想知道那画画的是什么。而太后则看了眼宣恒毅,见他外表平静,说起这种造福章国的事也不见喜悦,太后暗暗觉得不妙,忐忑地问道:“竟有如此奇人奇物,哀家也想亲自看看呢。” 宣恒毅别过脸去,一字一顿地说道:“本来朕设想,在冬猎时邀请周边列国使者,展现青竹舍人研制的神物,以扬国威——说起来,母后口中的奇人,昨日就进宫拜见过母后。” 太后一阵沉默,小声问道:“是庄公子?” “正是。” 太后为自己辩解起来,先发制人道:“哀家不知他有如此建树,如此功绩,毅儿你也半点不提,哀家只知道他不知好歹,令毅儿你——” 宣恒毅冷笑:“令我昏聩颟顸,不顾他亡国王子的身份,只因心悦于他,于是封授三品官职?”说着,宣恒毅握紧了拳头,又质问道:“原来在母后心里,朕竟是被色所惑的昏君。” “不是——” 太后这次还没辩解出口,宣恒毅又问道:“若不是如此认为,那子竹堂堂一名三品大员,掌管军机要务的股肱之臣,为何母后要他当众受辱?!” “毅儿有所不知,他不尊长辈——” 宣恒毅再一次高声打断道:“即使他在后宫横行无礼,朕的人,也应该由朕来处置!” 这话太后没法接,被宣恒毅振聋发聩的一声冲击了头脑,猛地反应过来,即使打着为皇儿出气的旗号,他也做得过了。 宣恒毅吸了口气,不在提高音量,只是声线里带着疲倦:“母后当年养育朕和皇弟辛苦了,朕知道,然则母后仍需谨记后宫宫规,不得越矩。陈妃在宫中是唯二的高位妃嫔,没有尽到劝阻母后的责任,朕已将他贬为选侍,其他贵人c宫人等亦然。从今之后,后宫各妃嫔需每日到母后处背诵宫规,以示警醒。李旺会调配过来,接掌管印,提醒母后言行。” 太后听了,硬生生逼出泪来,问道:“昨夜你一言不发,原来是在等今日当众办我?你让所有贵人才人都在我宫里背宫规,从今以后,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毅儿为了个哥儿,竟然如此待我?” “他不仅仅是个哥儿。”宣恒毅说罢,满心失望,拂袖而去。 换了便服,宣恒毅坐在出宫的马车上,脸色不虞。李顺安慰道:“昨夜太医连夜赶去,带去军中疗伤圣药,庄大人必然会没事的。” 李顺又问道:“陛下,是不是忘了谁没处置?今日昌乐县主在家设宴——” 宣恒毅瞥了李顺一眼,终于扯起嘴角,说道:“急什么,先晾着。” 只是笑容很快就撇了下去,到了庄府大门,宣恒毅下了马车,竟有些踌躇不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不见 庄府。 主屋外飘着银雪, 雪花点缀在竹枝上, 金枝白玉,十分好看。屋内,地炉烧得火热,庄子竹靠在软硬适中的枕头上, 闲闲地看着游记,身上盖着被子,暖烘烘的, 甚至热得快出汗了, 让墨书打开窗户,吹点冷风进来换换气。 比起宣恒毅在府外踌躇不前, 梁雅意今天不用上朝,早就过来了。他昨天背了庄子竹回府,今日和他的母父梁夫人一起过来探望,还要帮庄子竹捏捏大腿。 庄子竹笑道:“谢谢, 不用啦,昨天太医来给上药酒了, 我家墨书也跟着学了, 今天来做就好。” 梁雅意一边在木架上找自己昨天带过来的药酒, 一边说道:“没事, 我力气大,帮自己揉过很多次了, 让墨书休息一下吧。” “你也经常带伤啊?”庄子竹问道。 梁雅意找到了自己的家传药酒, 说道:“对啊, 练武的哪个不挨打——哎,这不是我爷爷供奉着的御赐药酒吗?子竹,我能闻一下不?” “可以啊。”庄子竹说道。 梁雅意打开了木塞一闻,招他的母父过来,说道:“母父你闻闻看,这就是爷爷和爹爹每次出征都拜的那瓶!” 梁夫人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偷偷打开来闻的?” 梁雅意没敢回答,闪到庄子竹身边去,问道:“御赐药酒好还是我家家传的好?子竹你觉得要那种啊?我还想试试御赐的药酒是什么感觉的,子竹你觉得可以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昨晚两种都用了,今天大腿肌肉感觉还可以,说不准是那种药效更好,随你吧。” 梁夫人插口道:“雅意,用御赐的,我们家没有家传药酒。” 梁雅意“啊?”了一声,转头问道:“怎么会,爹爹不是说被他打肿了都不怕,用家传药酒好得快吗?” 梁夫人无奈道:“都是西大街的药堂买的,你小时候不喜欢仁溪堂药酒的味儿,说是家传药酒,你就不得不涂了。” 梁雅意:“” 庄子竹笑道:“我这还有几瓶,你需要的话就给你。太医说这种药酒舒筋活络c活血散瘀有奇效,我这是偶尔受伤,你练武经常需要。” 梁雅意连忙摆手道:“别,我用药堂的就得了,御赐之物还是赐给你的,我哪敢用啊。” 说着,梁雅意拿着御赐药酒,把庄子竹的被子掀开了一半。梁夫人细心地让墨书关了门窗,免得庄子竹受凉。一关门窗,梁雅意就快人快手地把庄子竹的两条裤腿都卷到膝盖以上,现出庄子竹的一双修长的腿。 梁雅意啧了一声,倒了药酒在手心,帮庄子竹按摩昨天屈膝屈得酸疼的肌肉。手下力度刚好,嘴上却羡慕道:“又白,又嫩,又滑,你的皮肤比我的好多了。” 庄子竹笑道:“你的肤色也很健康啊,身体壮实,又长期练武,别人看到都不敢欺负你。” 梁雅意说道:“才不是呢,我一个人练武练得多棒也没用,又不能参军当将军,也不能随便打架。别人不敢欺负我,是因为我有一个当大将军的爹,还有两个将来要当大将军的哥哥。”说着,梁雅意的视线从庄子竹的膝盖上移到庄子竹的脸上,提议道:“要不这样,子竹当我们家里人好了,我看那县主就是欺负子竹家里没人,母父,你看怎样?” 庄子竹怔忪道:“别人还欺负我家里没人,就你赶着让我当家人——我——谢谢。” 梁雅意“嘿嘿”一笑,说道:“你要嫁到我们家来嘛?我两个哥哥人都特别好,也都还没娶亲!” 梁夫人沉眸道:“雅意!” 梁雅意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母父,不行吗?你不觉得子竹特别好。” 庄子竹看了梁夫人一眼,笑道:“行了,我知道你对我特别好。” 梁夫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对梁雅意说道:“子竹一大功臣,皇上肯定会为子竹讨回公道。而且一来,子竹与你两个哥哥素未谋面,二来,子竹上有高堂,不妥。” 庄子竹早就料到了,亡国王子身份尴尬,梁夫人能允许梁雅意和他做朋友,但又谨慎地不想将军府与亡国王子扯上关系。 庄子竹“嗯”了一声,赞同梁夫人的说话。梁雅意失望地“哦”了一声,是真心实意地继续为庄子竹按摩的,药效透入,酸疼的肌肉都被烫得特别舒服,加上梁雅意老练的按摩手法,庄子竹舒服极了,又有点过意不去,感觉可以了,就请梁雅意停下来休息。 梁雅意执意要按足一刻钟,庄子竹无奈道:“我又不是瘸了,能走能跑的,就是有些酸软罢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想想,昨天半蹲,跟你平时扎马步不是差不多?顶多酸软一些罢了。” 梁雅意说道:“我知道啊,我扎马步的时候还比你疼多了,我爹偶尔还用藤条打我的腿呢。” 庄子竹又说道:“而且每天半蹲两刻钟,膝盖才会感觉到发热,让关节液浸润其中,来保养关节。现在已经很舒服了,你不用再按了。” 梁雅意说道:“那不一样,我知道你身体能受得住,就是,别人肯定会说你,我得天天来,好好给你按按,让你感受到夏天的温暖。” “我真感受到了,你再按下去,膝盖还像火一样感觉被烧着了,”庄子竹说道:“其实别人现在说什么,我又听不到。重点是,以后还会不会说。” 梁雅意叹气道:“这不好办,就算我们明知道县主他无理取闹,可太后亲自发话罚你,你没有不对,别人都当成是你的不对了。”顿了顿,梁雅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被罚了,我爹也很生气呢,我说服我爹罚他儿子了,哈哈,让那县主找门路去。” 庄子竹看了梁夫人一眼,问道:“怎么罚的?不会让梁将军受到不好的影响吧?” 梁夫人回答道:“不会,夫君跟我说过,那是军中正常的调动,邯国虽然被灭,小量流寇作乱,需要人手守在沙漠防御流寇。夫君既然能调他过去,说明他合适,旁的职务他上不了。” 梁雅意补充道:“就是从小兵做起,是我哥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嘛!负责做饭的那种,打仗他上不了,我爹说呢,霍大人三番四次拜托他特别关照的,结果怕死得很,差点当逃兵给毙了。” “伙头兵啊。”庄子竹问道。 梁雅意摇了摇头,说道:“县衙的伙夫,邯国流寇很厉害的,还是在县衙做饭安全,不会被当成逃兵毙了,对吧,也不会有功劳不能升迁了,哈哈哈哈——” 庄子竹跟着幸灾乐祸,听到县主的儿子过得不好,他也开心了。不过估计县主不会让他儿子去当伙夫的吧,与其当县衙的伙夫,不如离军回家吃县主的食邑。 这样,那县主就有个啃老当逃兵的儿子了,庄子竹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此时,梁雅意终于按摩完毕,墨书过来把庄子竹的裤管放了回去,又给庄子竹盖上了被子,还端了一碗姜汤来。庄子竹喝了一口,真心辣到喉咙里,喝完还跟墨书要了一碗冰沙,墨书第一次违抗庄子竹的吩咐并不允许。 梁夫人和梁雅意都笑了,两个都帮墨书,不让庄子竹吃冰沙。庄子竹心想反了反了,正想再缠缠,外面就来通传,有一位宣将军站在门口求见了。 庄子竹瞬间坐直,把背脊挨着的松软枕头放回去,接着躺了进被子里,把被子拉到下巴,对墨书说道:“你说,我昨天受寒,今天累了,已经睡下了。” 说罢,庄子竹又谢过梁夫人和梁雅意,让刘管事准备些回礼,送他们回家。 梁夫人哭笑不得,带着梁雅意离开。此时宣恒毅已经进了大门,正要往庄子竹的主院里走去。梁夫人带着梁雅意上前拜见宣恒毅,目送他走了进去,才恭敬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却听到主院里,传来墨书异常清冷的声音:“主子昨日受寒,今儿已经睡下了,多谢陛下来看望他,请回。” 宣恒毅的脚步声淹在雪里,梁夫人没听见宣恒毅的脚步声,只听见宣恒毅又说道:“那朕进去看看他。” 墨书阻拦道:“陛下,性别有别,陛下怎能进去主子的房间里呢?请回。” 宣恒毅脚步顿住,没有破门而入,而是说道:“那我站在窗口,和他说说话。” 墨书重复道:“主子已经睡下了,还请陛下不要打扰,请回。” 宣恒毅:“” 宣恒毅没有放弃,梁夫人和梁雅意刚从房里离开,庄子竹肯定是醒着的,那是不愿见他。宣恒毅没有继续闯进去,只是里面喊着说:“子竹,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朕保证,子竹以后都不用受这些委屈。朕明天还来看你。” 庄子竹“睡着了”,当然没有回答他。 以后怎么样,看事实吧,他也是要脸的,等外面没人说他了,庄子竹才会考虑与宣恒毅见面。 宣恒毅让亲兵去请了孙太医过来,又朝庄子竹说道:“子竹睡下了,那有请孙太医稍等,诊断完回宫告知于朕。” 庄子竹:“” 论招数,还是皇帝高啊,皇帝他可以选择不见,孙太医不认识,却不太好意思装睡不见面。 当孙太医被锦书请进去的时候,宣恒毅被墨书拦在了主院门口,远远地朝里面看了好几眼。 梁夫人不敢留下继续看,拉着梁雅意离开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张将军家的张夫人c郭尚书家的郭夫人等等,也都带着家中哥儿来看望,和梁夫人他们打了个照面。梁夫人请他们先到前厅等待,透露了一下,皇上正在庄子竹主院外面,挡着不给进去。 几位夫人和哥儿们都惊讶极了,不敢去看皇上被挡着的境况,都在前厅等待着。 梁夫人说了些庄子竹的情况,没怎么逗留了,回到家,梁夫人又告诫梁雅意说道:“以后别给庄大人和其他任何人说媒了,刚刚你没看见?除了他,谁能让下人挡在门外,明着让皇上吃闭门羹?” 梁雅意不解道:“可是昨日允许县主惩罚子竹的人是太后啊,要是皇上心悦与他,太后会不知道吗。” 梁夫人劝道:“你请你爹给县主的儿子小鞋穿,可以,但是,天家的家事,你就别管了。” 梁雅意叹气道:“难不成皇上还会为了子竹处理太后啊?今天那县主还在霍家开宴会,连那昌乐县主和那霍乡君都被没处理。” 梁夫人笑了:“怎么会,子竹研制的火一器在军中什么威望,县主当众折辱他,等同于当众折辱我们!陛下就算考顺太后,却不能不处理昌乐县主。且看他能开心几天。” 宣恒毅见不到庄子竹,陈家的陈夫人,原陈妃的母父,今天进宫也见不到而今的陈选侍,被宫人告知,他的儿子已经被贬成选侍了!陈夫人惊吓不已,去求见太后了。 都是一家的,太后派人接见了他。陈夫人去到长乐宫,明明以前安静得很,可今天,却在主殿中传来整齐洪亮的背诵声音。 陈夫人进去一看,原来,在主殿之中,在太后的座下,站着五排贵人和才人,他们手上都捧着一本宫规,一个接一个背诵着。在贵人才人的旁边,还有两列宫人看守着,每背错一句,都出言提醒。 陈夫人行完礼,惊讶地问太后道:“太后娘娘,今天怎么罚这么多人呢?” 太后喝了口热茶,姿态雍容地放下茶杯,强行挽尊,睁眼说谎瞎道:“他们犯了宫中规条,哀家在监督他们背宫规。” 陈夫人并不关心他们犯了什么规条,只关心他儿子,当场就向太后求道:“太后娘娘,闲儿他是犯了什么事,从妃位上被贬了下来呢?太后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太后神色冷了下来,猛地磕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把陈夫人给吓了一跳。太后把人吓了一下,突然摆了摆手,说道:“救不了,你回去罢,这是皇帝的决定,哀家乏了。” 陈夫人:“” 太后说罢,起身进入到内殿当中,然而背诵宫规的贵人才人们,他们的声音依旧洪亮整齐,没有照顾太后突然睡遁的意思。 陈夫人觉得处处都透着怪异,他们送进宫的儿子有勇有谋,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惹得皇上不喜,让太后避而不谈?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么多后宫妃嫔收到牵连,要在太后这里背宫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 25 章 昌乐县主今天在霍府设宴,庆祝他的四哥儿霍可清及笄。然而, 在原本预定的宴会中, 只有三分之二的嘉宾有出席, 专门会宴客而准备的大厅空落了许多。其余三分之一没到的夫人和哥儿们, 都借口说生病了,或者家中有事不能来到,只能送礼。 有参加霍可清及笄的大长公主都奇怪了,他坐在主位上, 问道:“怎么同一日里有三分之一的宾客不来?这不是巧合吧。” 昌乐县主满脸不高兴, 说道:“肯定是小雪将至, 他们身体弱, 于是天冷受寒。不然, 看着母父您的份上, 他们绝对会来。” 霍可清隐隐觉得不对,问道:“母父,该不会是昨天——” 昌乐县主打断了他:“昨天是太后命令的,名正言顺。那亡国王子无礼至极,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大长公主环视一周, 质问道:“在场的夫人们, 没一个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昨天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昌乐县主看到院前一位谈笑风生的夫人,指了指他说道:“怎么没有, 那位御史夫人, 不就不请自来?母父, 我去宴客了,可清的及笄会有您主持,怎么也得风光大办。” 霍可清踌躇了一下,把昨天的事跟大长公主说了。大长公主听到,立即大骂一声,拄着拐杖声如洪钟:“糊涂!堂堂三品官员,皇上亲封,就算他是一个哥儿,又怎么可以由你母父如此折辱?!把你母父叫来,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霍可清问道:“祖母,可我今天及笄宴——” 大长公主胸膛起伏,差点给气出病来,说道:“先把你的宴会从速办了,然后我带着你们两个去庄府请罪。” 霍可清不解道:“祖母怎么能向他请罪?他才什么身份,而且昨天的事情,是太后首肯的。无论如何也拐不了我们头上。” 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道:“当真糊涂!太后糊涂,你们也糊涂,他害了你们呀!” 霍可清还是不解,不过这时候,早上出去拜访礼部尚书的霍庭无果而归,现在终于回来参加霍可清的及笄礼了。霍庭虽然突然被贬,但在霍可清的及笄礼上,还是端起笑脸。 大长公主也把怒气给隐藏下去,好好为霍可清梳理发髻,赐字和嘉。直到礼成,霍可清像在场的众嘉宾行揖礼,大长公主和霍庭看上去都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为霍可清及笄而高兴。 御史夫人捂着嘴笑道:“昨日听闻我家小哥儿说起,县主与乡君彬彬有礼,行为举止皆为我辈之典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乡君作揖时腰弯得多准确,哎呀,可不是每天作揖几个时辰练的吧?” 昌乐县主得意得很,说道:“那不用,我家可清资质上佳,礼仪天成,哪用的着每天练习几个时辰,学一两次就会了。” 大长公主咳了两声,发出不小的声响,向在座的宾客说道:“谢谢你们今天参加和嘉的及笄礼,老身先回去休息了,昌乐,你过来扶我回去。” 被点名的昌乐县主没机会炫耀昨日的事,扶着大长公主回去,留下霍可清和霍可清的一个哥儿哥哥宴客。一到房间,大长公主不见半点疲态,拐杖就往昌乐县主的小腿上用力挥去,骂道:“让你糊涂!三品大员也是你能以无礼的理由借口折辱的吗!原本只是小辈的小事,按礼可清是需要向他行礼不错,你以品级压着他让他给你行礼回来也就算了,怎么要去借口罚他?” 昌乐县主躲着拐杖,表示不服:“那可是太后首肯的!既然太后准了我,那他就是无礼!” 大长公主挥起拐杖又打:“你要是不告状,太后会准你罚?而且太后只是动了嘴,施行惩罚的人是你!我无数次警告你不要恃着我的身份横行无忌,怎么这次还如此乱来!不见今天三品诰命以上的夫人都没来参加及笄宴?你以为他们是怕了你吗?得先把你揍一顿,再拖你去庄府登门道歉。” 昌乐县主委屈极了:“不去!有母父在,我怕什么?我四个儿子都生了,还得挨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道歉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只是, 都两个月过去了,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 吃好住好,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 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 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 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 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 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 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 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 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 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 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 你得好好珍惜呀。” 赵煜宇颤抖着嘴唇问道:“母父你用他的画,换了让我升官的机会?这官我宁可不当!” “小宇你没当家,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难!你的母父维持这个家究竟有多苦!你父亲前朝宰相,却两袖清风,不知为自己谋利,人情往来都是你母父的嫁妆补贴!以前你父亲当官还能有俸禄周转,现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点” 事已至此,赵煜宇根本无心听进去,只是在想去到章国的庄子竹,他究竟在做什么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呢?吃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习惯?比道观里的清苦日子,现在又过得如何?说立他为后的皇帝,为何又迟迟不行动? 赵煜宇朝思暮想的庄子竹,生活充实又愉快。 尽管在临离开原萧国地区的之前,庄子竹特意让墨书去买了一大堆萧国口味的美食糕点,以为以后也很少机会能吃到了。可是,一来到火器营,第一天的伙食就惊艳了他。 除了有章国这边的厨师负责火器营上下官员工匠的饮食,还有来自萧国的厨子,给他烹饪口味适合饭菜,和萧国吃的味道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来庄子竹喜欢吃的百合糕红枣糕等糕点,甜糯极了,比庄子竹让墨书买的还要好吃得多。 谁说章国年年大旱,所以没吃没喝的?章国修路通商,分明京城里各地美食云集,根本没有庄子竹吃不到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庄子竹做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营的研究当中。由于火一药易燃易爆,十分危险,所以庄子竹新官一上任,就制定了一系列必须遵守的安全制度,让所有工匠官员严格遵守。在制作火器之前,先给所有人看过火一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再做安全培训,把不必要的伤亡减到最低。 而且,当庄子竹把火一炮结构图一画出来,工匠里没有不服庄子竹的。庄子竹也谦虚好学,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改进。有着宣恒毅要钱给钱c要资源给资源c要人给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数十支火一炮之后,终于有一支,能成功地抵御冬雪的寒冷c安全地射一出□□炮弹,把别庄外的岩石层山体炸开了一个两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时,巨声响起c山体震抖,飞鸟被惊吓得在天空上胡乱盘旋,走兽自动投入猎人的陷进里。火器营离京城不远不近,京城也经常能听到爆炸声,他们还以为是晴天惊雷。 除了火炮,庄子竹还给自己制作了铜制火一枪,比之前的铁制火一枪要更安全,内置打火石c不需要引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庄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报告给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来到了。当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悦之情无以言说,看上去比庄子竹本人还要高兴c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比较之下,真诚了许多。 宣恒毅一个高兴,火器营所有官员工匠,包括洒扫c厨师,全部都得了一份赏钱。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来,跟庄子竹一起用饭。 午膳期间,宣恒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现在火一炮成功研制了,接下来交给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回京城过冬不?趁着还没到小寒,皇家猎场将会举办一次冬猎。子竹要去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火器营的事情上了轨道,我的确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实不相瞒,我不会打猎,拉弓放箭的动作能做出来,可是不会瞄准,骑马瞄准更不会了。” 宣恒毅引诱道:“子竹不会不要紧,朕打猎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为朕画一幅天子打猎图,朕用打来的猎物换子竹的画,如何?” 原来迷弟想看他画新的画!庄子竹进来只画火器结构图c火器零件图等等,的确许久没画写意泼墨的画作了。火一炮既然成功研制,那么他也可以到处活动游玩一下。也可以从火器营搬出来,到京城过冬。 庄子竹刚上任的时候,除了朝服,还被赐了一座官宅。不过庄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营上任了,官宅没怎么住过。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节可以再官宅舒服过年。 这时候,宣恒毅的一句话打断了庄子竹对休假的畅想:“恰好子竹的亲人也上京了,朕给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别庄。火一炮研制成功,子竹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朕记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岁便披挂上阵,朕可破例让他入读国子监,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庄子竹愣了愣,诚实道:“子竹自幼随母妃居住在柔顺宫,甚少踏出宫门,后来又于道观清修多年,与六弟只在新春宫宴时见过几面。不如臣去到别庄时,替陛下考校一番?” 庄子竹对这六弟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原身很是羡慕六弟,皆因父皇老来得子,对六弟很是宠爱。性格更是飞扬跋扈,对不是皇后生的孩子都存有敌视,曾经用过茶壶砸原身的额头,骂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贱胚子。 孩子的这种言行肯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庄子竹只怪负责教养的皇后。而现在,他的六弟从铁板钉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被软禁的亡国皇子,他确是皇帝陛下的亲近大臣,掌管军事机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时候,六弟不知道现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亲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庄子竹露一出了一个微笑。 镜中之人自是威武不凡,身材挺拔,看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奈何他那因为多日早出晚归c昨晚早睡了都没有丝毫减轻的眼袋,和他眼周那隐约可见的青色,让宣恒毅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憔悴。而且宣恒毅常年征战,风沙扑面,皮肤也有些粗糙了。 白天照铜镜比夜里照的更加清晰,宣恒毅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被人多加称颂的外貌,竟然能如此的不堪入目! 宣恒毅瞬间了无生趣,拖着“疲乏”的身躯去早朝。昨日还想早朝能见一见庄子竹,今天却在庆幸恩准庄子竹不来早朝了。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能看出皇上今天心情不好,颤颤巍巍的,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言简意赅地指出重点。被点名的大臣,对着皇上更是头也不敢抬,只敢垂眼说话。 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宣恒毅到演武厅里练武完毕都还没结束。直到宣恒毅身边的宫人李顺斗胆询问,宣恒毅的脸色才有些变化。 李顺问道:“庄大人已到京城,陛下的午膳是在宫里用呢,还是在宫外用呢?” 以宣恒毅三天两头出城的殷勤劲儿,他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有空肯定是要去找庄子竹的,没空的情况下也要空出时间! 宣恒毅又命人拿镜子来,照了照,脸色更加不虞,对李顺说道:“宣太医,别声张。午膳到母后那里用。” 李顺低头应了,把太医院院使傅政请了过来,院使却低头认罪直言不擅长。接着,太医院院使傅政推荐了一位诸位娘娘都经常传召的颜院判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李顺都口瞪目呆c只会低眉顺眼的僵硬站着了。李顺竟然破天荒地听到,他主子竟然在向颜院判询问如何保养容颜c如何快速去眼袋c以及让他主子的皮肤变得细腻的办法?!他主子向来粗糙,只有别人美容养颜讨好他的份,皇帝陛下什么时候注意过容貌如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元宵节加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庄子竹打了个哈欠,自己洗脸, 说道:“不用, 哪天我突然命丧黄泉了, 你才去把那些财宝挖出来, 把小锦书养大。” 墨书连忙说道:“呸呸呸, 主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重新说一次。” 庄子竹平静地绞毛巾, 语调平稳又不失严肃:“我是说真的。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要是哪天我遭遇不幸了, 你就带着埋藏起来的金子, 带着小锦书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看到有好笑的话本, 就在我坟前烧了, 和锦书一起笑着把世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我。”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 说道:“墨书, 珍惜活着的时光, 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庄子竹整整七年没接触多少人,惊觉自己说得太直白了,连忙给这位臭名昭著的章国暴君胡吹一通:“而且陛下英明神武,五年灭三国——” “五国。”宣恒毅坐得笔直,给庄子竹补充了一下最新战况。 “哦,五国,所以说,陛下文韬武略,万民景仰,将来一统天下,千古明君。子竹亡国王子,一介草民。道观中清修七年,无人教养,无才无德,不敢高攀,望皇上赎罪。”庄子竹说着,又要跪下来请罪。 宣恒毅连忙扶起他,反问道:“无论是谁,进宫的不都是高攀于朕?无论是谁,身份贵贱不都是朕给的?” 这强大的自信! 庄子竹沉默不语。 宣恒毅轻叹一声,苦闷道:“也罢,你年岁甚少,进宫一事暂且作罢。等你遇到喜欢的,朕为你赐婚。现朕命你为火器营掌印,正三品,赐你官宅。后日启程随朕回京罢。” 庄子竹下拜道:“臣谢主隆恩。” 宣恒毅没作声,挥了挥手,让庄子竹告退了。自己坐着不动做雕像做了好一会儿,看天色已晚,又让亲兵提着灯笼送他。 吩咐完亲兵,宣恒毅低头看到那一纸婚书,命人收了起来。捡起冷却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冰,又苦,又涩。 过后回甘。 苦味也会慢慢散去,唇齿之间泛起清香甘甜。宣恒毅卷了卷舌,手指敲了两下茶杯,带着一抹笃定的微笑,离开了凉亭。 亲兵们依旧一声不敢吭。 “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朕呢,”宣恒毅神采飞扬:“子竹可是一见面就画我。或许是朕凶名太盛,让小竹怕了。” 庄子竹回到王子所,还没抬步进门槛,就看见了早就在里面等待的c神情焦急的庄子松。庄子松眼都肿了,鼻尖红红的,一见到庄子竹上前就扑,抱住庄子竹的腰小声抽噎着。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庄子竹问道。 庄子松的头从庄子竹怀里抬起来,抽出手帕捂住眼睛,把手中捏皱了的信递给庄子竹。夜色昏暗,庄子竹进到屋内,挑灯阅读。 不单是皇后c皇帝的妃嫔遭了秧,连某些住在宫中的官员的家眷c进宫服侍各妃嫔的宫人们都惨遭毒手。四王子信中形容之残酷,让庄子竹都为之心疼。 庄子竹之前还想报复害他流落道观的皇后,可是堂堂皇后变为平民,还遭遇到这等事,庄子竹已经起不了任何报复的心思了。 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庄子竹问了一个问题:“信中所说,凡是有点姿色的,连母后和父皇的其他妃嫔,都遭了毒手,多位妃嫔当场自尽。那——大哥和四弟呢?” 庄子松如遭雷击。 庄子竹摸了摸庄子松的头发,轻抚了一下又一下:“四弟信中告诉你这件事,父皇和母后有给你信吗?信里有透露什么吗?” 庄子松抽噎道:“没有,他们都说一切安好,六弟先被接去章国帝都荣养了,父皇和母后大哥他们随后就去。” “嗯,”庄子竹安慰道:“你看,母后信中什么都不透露,是不想你知道这件事,不想你为他们伤心。而且,我想,母后之所以撑着,没有像父皇其他妃嫔一样自尽,是想看到你以后都好好的。你是母后的支柱,以后见到他,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自首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 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 当不成小尾巴,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好几眼,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 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 回答说:“霍乡君,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 庄子竹, 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 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 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c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我只是听说,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早出晚归的, 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 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 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谁知道封了什么官呢?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 可是我爹从来没在朝上看到过他,大概就是六品以下的官吧。” 霍可清“哦?”了一声,笑得更艳了,说道:“那我也想结识一下他,春梅,去把庄公子从暖房里请出来。” 宣恒毅的确没向庄子竹那边去,而是请晋阳王带路,去探望晋阳王老王妃和今天宴会的主角——和老王妃呆在一起的c晋阳王那刚满月的小孙子。 晋阳王马上改道带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来,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这么早c刚下朝不久就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前两年当今皇上的亲弟,慎王的长孙出生时,陛下都没有一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来了呢!还是陛下目前膝下无子,才想儿子想成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看上他刚满月的孙子? 晋阳王很难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宣恒毅在登基之前,就纳了侧妃两名c妾侍若干;到现在登基已六年,后宫年年进人,也算是充实了,虽说皇上常年征战在外,可每年冬天都回回京,过完春节才走。这么多年过去,慎王儿子都两个了,怎么皇上就一个儿子都没蹦出来! 难道—— 要是,真的,皇上生不出孩子,那肯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挑选儿子过继啊! 晋阳王惊觉自己可能猜到了不得了的真一相,脚步却丝毫不乱,脸上也看不出异色。把宣恒毅带进晋阳王老王妃那里,让奶父抱了孙子出来,晋阳王见着他这粉雕玉琢的刚满月的小孙子,狠心开始数落起来:“陛下别看他现在睡得香,安安静静的,夜里可闹腾了!晚晚啼哭不止,长大以后肯定比他爹还闹腾。” 突然躺枪的晋阳王世子:“” 宣恒毅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那圆圆的脸蛋,又软,又绵,又嫩。宣恒毅又轻轻地戳了戳,又轻声吩咐身后的李顺道:“召太医来给他看看。” 老王妃连忙阻止了,谢过宣恒毅,跟晋阳王拆台道:“才哭了几晚,陛下请宽心,太医来看过,孙子身体还健壮着。”说罢,老王妃又骂晋阳王道:“你这当爷爷的,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晋阳王满脸愁苦,他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的长孙才刚满月,还没热乎多少天,怎么也不能被过继走啊。 看!朝堂上不用端着脸c只需要一言不发就能震慑群臣的皇上,现在戳他小孙子的小圆脸,竟然会流一露出前所未见的温柔神色。晋阳王轻咳一声,伸手从下往上戳了一下小孙子的小屁屁。谁知道,小孙子还不惊醒,只是扭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 宣恒毅戳破了那个小泡泡,脸上甚至显出一丝笑意,让晋阳王越发惶恐起来。终于,宣恒毅愿意收了手,说道:“眉毛还是太淡了些。” 眉峰也不及他家庄子竹的英气。日后他和子竹的孩子,肯定比晋阳王的小孙子长得更俊。 晋阳王稍微松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宣恒毅嫌弃就好,说话却一点想法都没漏,只是平淡地说道:“还没张开,等他一两岁,眉毛就没这么淡了。” 宣恒毅“唔”了一声,转而向晋阳王老王妃问好。寒暄几番之后,宣恒毅亲身上前,给晋阳王老王妃斟了一杯茶,说道:“今天朕来,对叔母有一事相求。” 说罢,宣恒毅请老王妃附耳过来,他压低声音,在老王妃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王妃听了,快连茶杯都端不动了,一时愣住没说出话来。皇上让他今年不用替太后察看适龄的哥儿,这也罢了,然而,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叔母给他说媒?!还说极需打消对方云游不婚的想法,多加劝导成婚后会有愉快的生活?! 那人竟然能对后位都不动心?!假的吧?但他的皇帝侄子登基六年,什么人没见过,后宫多少个哥儿,各种类型都有,要说皇帝侄子不经事c以致于被人玩弄在手心里也太扯了。 而且,这还是皇帝侄子第一次有求于他,往年给太后相看哥儿,皇帝侄子还推拒过呢,可曾见到对什么哥儿这般上心过? 老王妃这便答应了下来。而晋阳王在一旁听到,也稍稍放心。 皇帝还有立后的想法,应该是,身体可能没毛病,还有生子的想法,不用选人过继吧? 宣恒毅这边的事情办完,扶着老王妃前往酒席,却听到梅园那边像是死一般的寂静。老王妃也奇怪了,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梅园那边明明是哥儿们聚集玩闹的地方,怎么会这般寂静? 老王妃移步去看,宣恒毅也一同跟上。 梅园里,刚刚还在暖房里的庄子竹此刻站在亭子之下,带有毛球的淡紫色雪披,现在则换成了一件非常厚重的纯黑色游龙暗纹大氅,要不是大氅有着袖子,庄子竹这身,看着就像是直接把厚厚的棉被盖在了身上,宽大不堪,一点都不合身。 然而宣恒毅看着很是满意。 纯黑色的大氅衬得庄子竹的脸肌肤胜雪,特别是庄子竹此刻表情严肃,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游龙暗纹的大氅更显气势。重点是,暖和。李顺值得奖赏,能成功劝说庄子竹能把这棉被——呃,大氅盖在身上。 宣恒毅不知道的是,李顺劝说成功,还得借宣恒毅那暴君的名头。那时宣恒毅没与庄子竹走近聊天,见到之后直接探望祖母离开,李顺就气喘呼呼地抱着这件放在马车上备着的大氅过来,一进暖房就给庄子竹跪了,把暖房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顺当时双手捧着大氅,恳切地说道:“庄大人自萧国而来,不知京城大雪中容易染上风寒。主子刚才一见,脸色愠怒,马上命奴才把这大氅带给庄大人。请庄大人务必穿上,以消怒气。” 刘礼泉他们没见过李顺,只认得出李顺穿得是宫里的服饰,就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庄子竹抢答了,让墨书把他本来的雪披收起啦,穿上里大氅。穿上以后,大氅厚重非常,十分暖和,只是体型有些偏大了,一低头就能闻到大氅带着的味儿,像是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清新好闻。 闻着似乎有宣恒毅独有的阳刚气味。 此时霍可清的春梅来请,这边梁雅意的妆早就上好了,庄子竹他们便决定到梅园里去。穿着宣恒毅或许穿过的大氅,庄子竹有几分羞赧,不过国君对臣子一番心意,外面风雪渐起,那便继续穿着吧。 出了暖房,在雪色的反射之下,刘礼泉看到大氅上的游龙暗纹,不禁起了一个猜测。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c能带宫人出宫跟随伺候的,必然是宫里的主子。而宫里的主子,除了太后c妃嫔等后宫,不就剩下了刚刚才露面过的皇上了吗! 刘礼泉思考着,一时忘了跟上,见庄子竹他们走远了,连忙快步前去。刚进梅园,就听见一个哥儿的一声不怀好意的呼喝:“等下!庄公子怎么能没行礼就坐呢?你从萧国来不清楚,这位霍乡君可是四品乡君,是安平长公主的孙儿,庄公子应该先行礼呀!” 终于投降的庄子竹兴致高昂,五王子庄子松却连喝茶都喝不动了,望着进城的敌国将士们进入皇宫,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叹气道:“哥哥,我们把皇宫都送给别人了,虽然不送就会有全城百姓跟着一起饿死。但是如果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庄子竹“嗤”了一声笑了出来:“父皇都迁都了,那里怎么会是皇宫呢?这座城也不是皇城,现在只是被章国占了去的普通城池罢了。”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墨汁晕染开来,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 2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暴君凶名在外, 又是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而自己昨晚已经拒绝了他一次, 今天宣恒毅温柔讨好,自己却又再次拒绝了他。 尽管以火器的制作来暂时牵制住, 可是,后果是什么, 庄子竹不敢想。 然而宣恒毅并未生气,他甚至给庄子竹倒了杯茶,继续游说道:“子竹可要考虑清楚了,皇后之位不同于如普通妃子, 地位超然。除了我, 子竹你不需要向其他任何人行礼。就算我不幸英年早逝c战死沙场, 你也可以当上太后, 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负于你。” 这种话怎么会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 庄子竹都被惊呆了,反驳道:“陛下何必诅咒自己,章国的神兵所向披靡,百战百胜,而且陛下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坐镇军中, 怎会战死沙场!” “这么说, 子竹连皇后之位都不为所动?”宣恒毅询问的时候, 漆黑的眼瞳之中,万点星光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更加璀璨热烈。 庄子竹看不懂,遵从本心重复道:“臣只想把心心念念的火器制作出来—— ” 宣恒毅不怒反赞,眼中都是欣赏的光芒:“爱卿不慕荣华,不羡富贵,真不愧是淡泊高远的青竹舍人!今日之事,请爱卿不要介怀,要是唐突了爱卿,朕像你赔罪了。” 说罢,宣恒毅还给庄子竹夹了一块红豆糕。庄子竹忙道不敢,反过来给宣恒毅斟茶递茶点,才压着心中惊讶进食。 按照套路来说,皇帝不应该是很生气c觉得他不识抬举c然后他看上谁谁就不能好过的吗?被拒绝两次还能衷心地点赞,不知道因为是粉丝滤镜太厚,还是因为皇帝胸襟广阔。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多喜欢他。 情爱之事,庄子竹不懂,但宣恒毅对青竹舍人是有欣赏的,惜才之意,对青竹舍人的画作神交已久,仰慕非常,这些情感,庄子竹都能感觉得出来。至于情爱,这才见面几天,说有一见钟情,也太假了。 可能是因为他恰好是个哥儿,才有意立后。 在宣恒毅依旧热切的注视之下,庄子竹用早点,真是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用完,宣恒毅再次开口:“子竹大才,朕现有一事困扰,望子竹可以解惑。” 庄子竹用手帕抹了抹嘴角,问道:“请陛下明说,若臣之所能,必定为陛下分忧。” 宣恒毅敲了敲石桌的桌面,好像是想到不好的事,不再故意舒展眼眉,神情变得肃穆冷锐了起来:“朕登基那年,遭逢大旱,蝗虫成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庄稼作物全被啃食清光,饿死饥民无数。朕便是那灾星,继位令上天不满大怒,于是降下此灾。朕带兵抢夺粮草,开渠引水,才勉强渡过一劫。第二年春,西部地龙翻身;第三年旱,蝗灾袭;第四年又旱,今年蝗灾又袭,明年不知如何。朕为灾星多年,被指责几句不痛不痒,却怕害了子竹,连累子竹被百官指责。” 庄子竹其实想问为什么章国发生灾祸,百官都会指责于他,难道宣恒毅还没放弃立后的打算嘛?可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臣听说旱极而蝗,陛下担忧明年会有蝗灾?” “正是。”宣恒毅微微点头,手部转了转石桌上的茶杯。 庄子竹回忆了一下穿越之前对付蝗虫的方法,想了又想,才问道:“进京之前,可否让臣到蝗灾多发地看一看?章国领土之大,不一定每个地区都有蝗灾吧?火器制作的要领,必定先呈送给陛下。” “爱卿可有解灾之法?”宣恒毅一喜,连茶杯都不转了。 庄子竹诚实道:“未知,只是,我想,我萧国虽有蝗虫,但数量不多,从来没有遭遇过蝗灾。两边对比,或许方法就有了。再者,陛下可以招募认真观察过蝗虫习性的百姓,或者派专人观察,蝗虫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从中研究破解之法。” “子竹,你话不对。”宣恒毅正色道。 “哪里不对?”不观察习性怎么灭蝗。 宣恒毅冷峻起来脸色相当可怕,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河,让庄子竹冷得打震,连嗓音也低沉起来,充满了杀气:“子竹已经归顺于我,应该说,我章国的南部地区,而不是说我萧国。” 庄子竹一听,心道这口误必然不能再犯了,吓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宣恒毅双手托着庄子竹的手臂,用力扶起他,把庄子竹扶着坐到石凳上。 请罪没成功,庄子竹被宣恒毅托了回座位,心里还有点害怕。 谁知道,下一秒,宣恒毅就扯起嘴角对他僵硬地微笑,手都还没收回去,还一直托着庄子竹的手臂,说道:“朕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子竹不必因为口误而诚惶诚恐,以后不再犯即可。” 庄子竹垂眼扫了扫被宣恒毅托着的手臂,宣恒毅连忙缩了手,默了默,憋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爱卿早点休息。” 说罢,宣恒毅便跑了,精美的食盒还留在庄子竹这。 宣恒毅离开之后,锦书上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问道:“明明是主子口误犯了错,怎么皇上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呢?” 庄子竹打了个哈欠,自己洗脸,说道:“不用,哪天我突然命丧黄泉了,你才去把那些财宝挖出来,把小锦书养大。” 墨书连忙说道:“呸呸呸,主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重新说一次。” 庄子竹平静地绞毛巾,语调平稳又不失严肃:“我是说真的。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要是哪天我遭遇不幸了,你就带着埋藏起来的金子,带着小锦书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看到有好笑的话本,就在我坟前烧了,和锦书一起笑着把世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我。”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冬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看到章国的军队并没有在城里面闹事, 于是庄子竹就没有再登上问天龙了俯视帝都了, 而是跟庄子松在一起, 缩在皇宫的以前的院落,看书c作画。而昨天分别以后, 今天宣恒毅没有再来找他,似乎是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只是宣恒毅也能刷存在感,在中午庄子竹用饭的时候,他居然派人送了一碟热气腾腾的蒸鱼过来。 送鱼的人介绍道:“这是宣将军今天巡视河道的时候遇到的大鱼!特别吩咐我们,要拿去厨房,做成好吃的,给三王子殿下用。” 这送鱼的人,是昨天跟着宣恒毅上问天楼的亲兵, 庄子竹也见过。墨书上来验过毒, 庄子竹就不客气了, 蒸鱼口感鲜嫩c味道飘香,而且整整一大条和庄子竹的小臂一样长, 足以饱腹。庄子竹没有自己用光, 请跟他一起吃饭的五弟庄子松用了,又留了些给墨书和锦书。 自这次以后, 整整三天,没到午饭和晚餐, 都有宣恒毅的亲兵送鱼肉过来。有时候是打猎打到的鹿肉, 有时候是河边捞的虾, 而且还派人盯着庄子竹吃,弄得庄子竹都不好意思了。 跟他一起每天用饭的庄子松也好奇起来了:“三哥哥我觉得这不对呀。为什么那人每天都给你送肉呢?” 庄子竹猜测道:“可能因为是投降了,觉得我们就是章国的人了吧?于是对自己本国的人都比较照顾。”而且他献上了火一器,又送了画,那章国的君主比较爱惜贤才? 庄子松可不这么认为:“可是他怎么没有派人送吃的给我呢?我比三哥哥还小,应该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庄子竹哄道:“给我不就是给你的吗?我跟你都是一起用饭的呀。” 本来庄子竹就是这么认为的,那宣恒毅只是把他当成贤才而已。可是,三天之后的傍晚,当他收到了父皇给他的家书,里面说明了一切,完全解释了宣恒毅这几天的异常行为。 信中先提及了萧国战败,已被灭国,他不再是皇帝,而庄子竹也变成亡国的王子,不再有尊贵的身份了。然后,又给庄子竹提了婚书的事:“子竹如今只是亡国王子,承蒙章国国君不嫌弃,愿意纳你进宫为妃。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亡国王子与一国之妃根本不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将来好好侍奉国君,即使萧国已亡,也不要坠了萧国皇室的名声,争取给章国的国君延续血脉” 庄子竹继续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可以概括出这封家书说的是什么:儿子你要当妃了,老爹我成了平民,荣华富贵都靠你,苟富贵,勿相忘! 庄子竹只有一封来自塑料父皇的家书,而五王子庄子松则顺带收到了四封。比起庄子竹的那一封客套言辞,庄子松四封家书都是情真意切c或者声泪俱下。 萧国皇帝情真意切地告诫他的小儿子,不必誓死抵抗,要诚心归顺章国,活着就好;而父皇现在已经投降,不再是萧国的皇帝了,不能给他的五儿子当后盾,心里非常愧疚,实在无颜面对他。萧国皇后则在信中写道他们投降以后生活有保障,将会到章国被荣养,让庄子松不必担心;大王子信中写的也差不多。唯独四王子声泪俱下,字迹都模糊了,纸张也有被浸过的痕迹,把庄子松离开之后c镜国搜刮财物c侮辱父皇妃嫔c宫人等哥儿的事如实告诉了他。 庄子松收到看到这封信,震惊不已,马上命人去寻庄子竹。 只是这天傍晚,庄子竹收到信后不久,就受邀出去,去到皇宫里的御花园。 日落西山,东边升起弯月,天色变得昏沉。再走到湖心亭,一路上,走廊两边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把宣恒毅的人影照得敞亮。 湖心亭的桌面上,放了一纸婚书。婚书被四块镇纸所压着,纹丝不动。 宣恒毅面带微笑,坐得挺拔如松,笃定的语气中流露一出强大的自信:“子竹来了,也罢,开门见山吧,其实朕就是章国皇帝,你父皇想要再次把你献给朕,朕同意了,合过庚帖,琴瑟和鸣,大吉。” 庄子竹:“” 呵呵。 并未进入亭中,庄子竹退后半步,对宣恒毅跪下伏身行礼。宣恒毅已经表明皇帝身份,他亡国王子,不可能再装傻。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手,原来是宣恒毅要把他扶起来。可是庄子竹没有管,依旧跪拜下去,把礼数做足了,才起身说道:“未知陛下身份,一直失了礼数,请陛下恕罪。” “我隐瞒身份,子竹何罪之有?”宣恒毅把庄子竹请到亭中坐了,自己跟着坐下来,又说道:“现下萧国战事已定,你跟朕后日启程回宫罢。” 趁着还未完全日落的余晖,庄子竹把宣恒毅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宣恒毅长相不俗,英俊刚毅,那眉c那眼c那鼻c那唇c那下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深邃迷人,世间少有。而且他身材健美,腰带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宽肩长腿,比例赏心悦目。 本来庄子竹就是受,来到这个男男结婚合法还能生子的世界,简直是如鱼得水,也想在成年之后,找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小攻。 只是,宣恒毅什么身份,还能缺得了哥儿吗?要是和其他人共用一个男人,庄子竹就避而远之了。 “那是一顶小轿把我接入宫中吗?”庄子竹问道。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对于以前纳宫妃的具体流程,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大概差不多,从来没进行过什么仪式,就“唔”了一声,补充道:“可以下旨给你封号。” 庄子竹轻轻摇了摇头,问道:“还记得我前几天画的那幅仙人游海图吗?” “记得。”宣恒毅回应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庄子竹说出拒绝的话来:“我的愿望就是在成功研制出火一炮之后,能云游四海,看遍世间美景。而不是困于宫墙之内,给人做妾。” 宣恒毅便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封手令,让你自动出入宫门;在我出征的时候,你也可以跟过来。” 庄子竹坚定地说道:“我不做妾,也不希望将来的夫君有别人。只要我是火一器营的掌印,研制火一炮的事就会全力而为。” 言下之意,就是要另外嫁个身份低的c不需要纳妾开枝散叶的;而且如果宣恒毅要用他制作火一器,那么,就不要用姻亲来捆绑他。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炸山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赵煜宇是在想,庄子竹既然有了更好的前程, 能当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哥儿皇后,当然比跟他在一起c当个小武官的夫人好得多。国破之后, 赵煜宇的御林军首领当然当不下去了, 成了一个小武官,干着巡视皇城的工作。而他的父亲也当不成宰相了, 辞官在家。 所以,那次赵煜宇没进去王子所,连庄子竹在临走之前约他见面,赵煜宇也没有去。只是送去了没有留下名字的礼物,以免庄子竹未来的皇帝夫君会猜忌。 只是, 都两个月过去了, 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吃好住好,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 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 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 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 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 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你得好好珍惜呀。” 赵煜宇颤抖着嘴唇问道:“母父你用他的画,换了让我升官的机会?这官我宁可不当!” “小宇你没当家,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难!你的母父维持这个家究竟有多苦!你父亲前朝宰相,却两袖清风,不知为自己谋利,人情往来都是你母父的嫁妆补贴!以前你父亲当官还能有俸禄周转,现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点” 事已至此,赵煜宇根本无心听进去,只是在想去到章国的庄子竹,他究竟在做什么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呢?吃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习惯?比道观里的清苦日子,现在又过得如何?说立他为后的皇帝,为何又迟迟不行动? 赵煜宇朝思暮想的庄子竹,生活充实又愉快。 尽管在临离开原萧国地区的之前,庄子竹特意让墨书去买了一大堆萧国口味的美食糕点,以为以后也很少机会能吃到了。可是,一来到火器营,第一天的伙食就惊艳了他。 除了有章国这边的厨师负责火器营上下官员工匠的饮食,还有来自萧国的厨子,给他烹饪口味适合饭菜,和萧国吃的味道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来庄子竹喜欢吃的百合糕红枣糕等糕点,甜糯极了,比庄子竹让墨书买的还要好吃得多。 谁说章国年年大旱,所以没吃没喝的?章国修路通商,分明京城里各地美食云集,根本没有庄子竹吃不到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庄子竹做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营的研究当中。由于火一药易燃易爆,十分危险,所以庄子竹新官一上任,就制定了一系列必须遵守的安全制度,让所有工匠官员严格遵守。在制作火器之前,先给所有人看过火一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再做安全培训,把不必要的伤亡减到最低。 而且,当庄子竹把火一炮结构图一画出来,工匠里没有不服庄子竹的。庄子竹也谦虚好学,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改进。有着宣恒毅要钱给钱c要资源给资源c要人给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数十支火一炮之后,终于有一支,能成功地抵御冬雪的寒冷c安全地射一出□□炮弹,把别庄外的岩石层山体炸开了一个两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时,巨声响起c山体震抖,飞鸟被惊吓得在天空上胡乱盘旋,走兽自动投入猎人的陷进里。火器营离京城不远不近,京城也经常能听到爆炸声,他们还以为是晴天惊雷。 除了火炮,庄子竹还给自己制作了铜制火一枪,比之前的铁制火一枪要更安全,内置打火石c不需要引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庄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报告给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来到了。当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悦之情无以言说,看上去比庄子竹本人还要高兴c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比较之下,真诚了许多。 宣恒毅一个高兴,火器营所有官员工匠,包括洒扫c厨师,全部都得了一份赏钱。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来,跟庄子竹一起用饭。 午膳期间,宣恒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现在火一炮成功研制了,接下来交给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回京城过冬不?趁着还没到小寒,皇家猎场将会举办一次冬猎。子竹要去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火器营的事情上了轨道,我的确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实不相瞒,我不会打猎,拉弓放箭的动作能做出来,可是不会瞄准,骑马瞄准更不会了。” 宣恒毅引诱道:“子竹不会不要紧,朕打猎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为朕画一幅天子打猎图,朕用打来的猎物换子竹的画,如何?” 原来迷弟想看他画新的画!庄子竹进来只画火器结构图c火器零件图等等,的确许久没画写意泼墨的画作了。火一炮既然成功研制,那么他也可以到处活动游玩一下。也可以从火器营搬出来,到京城过冬。 庄子竹刚上任的时候,除了朝服,还被赐了一座官宅。不过庄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营上任了,官宅没怎么住过。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节可以再官宅舒服过年。 这时候,宣恒毅的一句话打断了庄子竹对休假的畅想:“恰好子竹的亲人也上京了,朕给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别庄。火一炮研制成功,子竹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朕记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岁便披挂上阵,朕可破例让他入读国子监,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庄子竹愣了愣,诚实道:“子竹自幼随母妃居住在柔顺宫,甚少踏出宫门,后来又于道观清修多年,与六弟只在新春宫宴时见过几面。不如臣去到别庄时,替陛下考校一番?” 庄子竹对这六弟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原身很是羡慕六弟,皆因父皇老来得子,对六弟很是宠爱。性格更是飞扬跋扈,对不是皇后生的孩子都存有敌视,曾经用过茶壶砸原身的额头,骂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贱胚子。 孩子的这种言行肯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庄子竹只怪负责教养的皇后。而现在,他的六弟从铁板钉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被软禁的亡国皇子,他确是皇帝陛下的亲近大臣,掌管军事机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时候,六弟不知道现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亲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庄子竹露一出了一个微笑。 终于投降的庄子竹兴致高昂,五王子庄子松却连喝茶都喝不动了,望着进城的敌国将士们进入皇宫,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叹气道:“哥哥,我们把皇宫都送给别人了,虽然不送就会有全城百姓跟着一起饿死。但是如果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庄子竹“嗤”了一声笑了出来:“父皇都迁都了,那里怎么会是皇宫呢?这座城也不是皇城,现在只是被章国占了去的普通城池罢了。”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墨汁晕染开来,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走近了,宣恒毅鼻间仿佛闻到浅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见庄子竹所作的画,被两列士兵簇拥着的是——他? 画中的将军,衣着打扮c战马细节都和他一模一样,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相貌,但凶杀狂战的□□都被画出来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着这三王子也太大胆了些。他见多了向他表示爱意的,但那些哥儿不是表弟亲戚,就是亲近大臣将领的儿子。宣恒毅是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前一天还是敌国敌对状态,这一天一见到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画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楼的,除了宣恒毅的亲兵,还有御林军统领赵煜宇。赵煜宇对庄子竹爱画画的习性见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几幅庄子竹画他的画。此刻赵煜宇带着宣恒毅上来,为庄子竹介绍道:“末将拜见三王子c五王子,这是章国征南副将军宣将军,全权处理降书中火一药的事宜。” 庄子竹见到画中人亲自上来找他,原来那画中人不是普通将军,不也尴尬,略一点头,说道:“宣将军请坐。” 这真是一个相当敷衍的礼,一旁的庄子松也跟着点了个头就算了。不过宣恒毅既然隐瞒了身份,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庄子竹依然在站着作画,并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开门见山,直接索取火一药的制造方法。 但他还没开口,庄子竹就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东西也给你准备好了,宣将军可以先试一试,然后,我们再详谈。” 墨书捧着托盘,一把铁制火一枪静静地躺在上面。哑色的铁一枪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细,仿佛暗藏玄机。庄子竹搁下画笔,取过□□,问道:“敢问宣将军头盔防御力如何?” “自然是刀枪不入。”宣恒毅对自己的头盔充满信心。废话,章国皇帝所用的头盔战甲,当然是最高等的。 庄子竹又说道:“那请宣将军把头盔扔下问天楼,火一枪给你,你可以亲自试一试它的威力。” 宣恒毅别无异议,只是先好奇地问道:“这要怎么用?” 庄子竹教他如何扣动扳机,把火一枪递给他。手指接触之时,带起一丝细微的痒意,好像被谁用发丝挠过一样。宣恒毅定了定神,把头盔扔了下楼,对准头盔,扣动扳机—— “轰!!”一声巨大的声响,坚硬的头盔被炸得碎屑横飞,地上还被炸出一个坑。宣恒毅摸了摸手中那发烫的火一枪,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把小小的火一枪,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问天楼楼高十层。这把粗制火一枪,十层之外都可以瞄准射一击,威力就是宣将军刚刚亲眼所见。一发之后,需要等待冷却,才可射一出第二发,不然,火一枪可能会炸膛,伤了你的手。”庄子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颇为满意,这就是防身的好物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心腹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在登城墙之前, 庄子竹郑重其事地把长发都束在头顶, 戴金色小冠, 加一枝皇帝早前赏赐的龙纹白玉髻,还特意穿上萧国王子的白银色朝服。三爪金龙缠着银色衣袍的下摆,闪着耀眼的银光,气势凛然。 登上城墙,庄子竹走路的姿势不同于故意一步一扭臀的哥儿, 昂首大步的更似男人。守城的士兵们看到, 精神都为之一振。 皇帝虽然跑了, 但还有王子守城!他们没有被彻底抛弃! 在守城士兵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庄子竹巡视过架在城墙上的十台投炮机。只是这么在城墙上走一遭, 士气已经产生了变化。特别是庄子竹近距离路过的,全都激动不已,昂首挺胸, 站姿也挺得特别直。 尽管以前素未谋面, 庄子竹也无甚名声, 可连城守尉詹大人,这个身形高大雄壮的汉子,在见到身穿王子白银朝服的庄子竹登上城墙的时候,也都湿了眼眶,对庄子竹说道:“三王子您居然留守!我们要是能护卫三王子守住国都, 也算死得其所了!” 庄子竹安慰道:“别这么说, 如果天公作美, 投炮机能用,我们或许一个都不会死。” 詹大人抬眼看了看投炮机,又盯着庄子竹,问道:“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我们现在试一下。”庄子竹说罢,把准备好的炮一弹安装到投石机上,把投石机对着空无人烟的地方,让人点了引线,进行实地测试。 要是时间允许,财力足够,工匠工艺够好,那么,庄子竹肯定能制作出杀伤力巨大的c能直接轰倒坚固城墙而又保证使用者安全的铜制火一炮。然而,现在皇帝才刚刚出逃不久,短短几天,庄子竹不可能做出真正的火一炮,只能另辟蹊径,以投炮机代替。 投炮机,是用都城本来就有的战争器械投石机c庄子竹友情提供的集装竹制火筒和特制炸一药球结合而成。 其中,集装竹制火筒就是把十五个装有火一药的特制竹筒捆在一起。由竹筒制作而成的火一枪,其承受力并没有铜制铁制的好,为了避免炸膛而炸伤自己,竹筒里不能装载太多的火一药。要想威力扩大,打到震慑目的,于是庄子竹就出了主意,把它们绑在一起。 而竹筒里面的火一药和另加的炸一药球,还掺上了破碎的瓷片瓦片c硫磺石灰毒烟,让炸一药威力更为强大。 庄子竹的设想是这样的,先点燃引线,再用投石机进行投掷,把竹制火筒抛出去;接着,着了火的引线在空中引爆火筒,火一药燃烧爆炸时会提供像火箭一般的推动力,把炸一药球进行二级推进并点燃。竹制火筒爆炸造成第一次伤害,而它推进的炸一药球爆炸,会给更远的地方造成另外的伤害。 而实际演练的的效果,比庄子竹想象中的还要好。因为竹制火筒只是被绳子捆在一起,点燃引线之后,绳子都被高温烤断了,竹制火筒的行进方向根本不能保持一致。一旦炸开,就会向四面八方乱一射一出去,这样伤害范围就更大了。 就好像烟花一样,炸一弹在空中炸开一朵一朵又一朵,覆盖范围非常广泛。如果章国军队的人越密集,那受伤的人就越多。 投炮机试用成功,守城的将士们别提多亢奋了。城守尉詹大人更是兴高采烈:“三王子,若是加紧赶制此神器,我军必定能反守为攻,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不知道三王子的炸一药是什么配方?” “詹大人想得很好,只是赵大人已经搜寻过全城的药店,药量,就这么多了。而且——”庄子竹抬头看了眼天色,但见万里无云,可心里免不了还有些忧虑:“要是天公不作美,一旦下雨,炮一弹威力一定会大打折扣。” 说罢,庄子竹还郑重其事地重申一次药量c保存方法和用法等等,比如不能放太多,把自己给炸了,也不能量太少让威力缩减。除了投炮机,还准备了附在箭矢上的单个竹制火筒。竹制火筒大小厚薄不一,装载火一药时必须格外注意。 萧国地处南方,气候潮湿,夏季雨水最严重。现在是秋天,也是很可能会下雨的。下雨天火一药作用有多大,庄子竹心里没底。 不过——要是真的下雨,那么,不如趁着万里无云主动出击! 庄子竹思虑至此,马上改了口风,对城守尉詹大人说道:“请由詹大人打探章国军队今在何处,趁着天色晴朗追击一番!” “是!”詹大人立即命人前往打探。等了半日,探子终于回来禀报,最近的章国大军离他们不足五十里,占了周边几个城,对他们呈包围之势。 这攻占速度,让庄子竹都吓了一跳:“这才多少天,这么快就来到了?” 探子回禀道:“章国军队凶名在外,他们攻城的时候说,投降的不杀,官员保留原职,甚至有赏;不投降的——充当肉粮。” “真吃一人?” “传闻里,是这样的。”探子回答说。 赵煜宇补充道:“章国年年大旱,国中无粮,全靠抢掠,一度传出吃一人传闻。” 庄子竹心中一凛。 不过,传闻只是传闻,既然探清了章国军队所行的路线,城守尉詹大人带了一队人马,驾着四驾投炮机,还有会操作竹制火筒的弓箭手进行偷袭。庄子竹特意交代他不可恋战,炮弹用完之前就回城。 詹大人领命出发了。庄子竹镇守城中,等了半日,终于把朗声大笑的詹大人接了回来。 “战况如何?”庄子竹问道。 “得胜归来!章贼屁滚尿流,阵脚大乱,退开十里!”詹大人哈哈大笑,又对庄子竹说道:“只可惜炮一弹用完我们就回来了,追杀了好一会儿,用烂了七八把刀。刀真烂!要是耐用一点,我还可以多杀几个。三王子,请再让我联合邻城搜集火一药,一起出城迎敌,趁胜追击!” 庄子竹颔首,又说道:“剩下的火一药,我们用来守城。你且去邻城收集材料。” 庄子竹无意帮助他的父皇夺回江山,提供火筒,不提供具体丹方,目的不是真的用来抵御,只是想给谈判多加筹码。 任由詹大人联合邻城反守为攻,庄子竹也是想看看,那看起来强大的章国,能不能通过他的考验。 现在的形势,章国几乎大获全胜,火一炮也只是庄子竹这边有,而且目前火一药有限,根本经不起长期战争。如果章国军队连抄小路绕过皇城c直取行宫中的皇帝一家都不会,那么,章国根本不值得投靠。 要是真的能发展火一炮反败为胜,那庄子竹更是萧国这边收回失地的大恩人。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庄子竹优哉游哉,每日巡城稳定军心,静观其变。 等了一日,章国军队来攻城,被庄子竹他们用火炮轰击回去。 又等一日,章国军队没有来攻城,却等来了五王子庄子松。 庄子松来的时候,带着仅有的几个随从,都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要不是守城官认得他,都不会把他放进来。 “五弟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他们呢?”庄子竹安排他们洗浴整理好,给水给吃的安置完毕,然后才发问。 五王子庄子松怀着怒气说道:“我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父皇母后他们去行宫了,我觉得他们都做得不对,怎么能扔下皇城的百姓和士兵不惯自己跑了呢?更何况,我们的祖庙宗祠都在城里!三哥哥,你也是自己偷跑回来的吗?” “不,我不是,”庄子竹很诚实了:“父皇没有带上我,我便留下守城了。” 庄子松不知怎么安慰被父皇抛弃的庄子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子竹根本不需要他安慰,却打心眼佩服他这个才13岁的五弟,带着庄子松去拜祖庙,又带他巡城,登城墙,敲战鼓,一同鼓舞士气。 在庄子松偷跑回来之后,章国军队都没有来过。他们似乎摸清了情况,确认邻边的城镇并没有火器,迅速把周边的城镇都攻占了,又抓住詹大人派去沟通的传信官,粉碎他们联合起来的计划。 又等了几天,章国军队在都城三十里之外集结,远远的把他们团团围住,把庄子竹他们与外界完全隔断封闭开来。城里的民众不敢逃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似乎有让城中的人慢慢饿死的打算。 章国皇城。 邯国被章国国君带领军队直取国都灭了,宣恒毅留下大臣处事,自己返程帝都,回国处理政务。 比起被围困的都城民众,宣恒毅惬意多了。他这天散了朝,特意留下他的王弟慎王宣恒柏,又在看画。 兄弟俩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宣恒柏与宣恒毅一父同出,长相却不太相像。宣恒毅五官深邃,脸型凌厉,不怒自威。战场之上气势不必说,就是在朝堂里,没有一个大臣能敌得过。只要宣恒毅望一眼,大臣就忍不住发抖,贪污违法欺瞒之类的事一点不敢做。 而宣恒柏的长相就温和多了,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此时他向宣恒毅献上两幅有青竹舍人盖章的画,说道:“自从散布消息后,许多人都来我这里冒认有青竹舍人的画作,献上的画作真真假假,画技不好的我都拒收了,这两幅难以辨认。” 一幅千军万马图,一幅猛虎出林图。千军万马图远景泼墨狂野c近景毛发清晰可见,神骏非常;而在猛虎出林图里,竟有几十只猛虎,每一只都栩栩如生,神态各异,气势逼人,在猛虎的背上,还有装似马鞍的装置。 “猛虎出林图是真迹,”宣恒毅鉴赏几年,对青竹舍人的作画习惯十分熟稔:“这幅千军万马图是假的,青竹舍人挥墨随心,不喜工细勾勒,山水树林写意而有神。此作形似而无神,故而不是。” “可这猛虎出林图,毛发纤毫毕现,工笔精细,不是泼墨写意画,为何皇兄就认定这是真迹呢?” 问题问得好,宣恒毅一时答不上来,沉眸思考。 慎王宣恒柏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半晌,宣恒毅才吐出了两个字:“直觉。” 宣恒柏:“” “青竹舍人这幅画,画的可是由猛虎组成的野兽军队?莫非青竹舍人连驯虎也会?”宣恒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又被画作吸引,沉迷看画。 画中几十只老虎,只只形态可掬,凶猛的老虎看起来竟然有些娇蛮可爱,舔毛的c咬爪的c露一出肚皮的都有,栩栩如生,好像画画之人真的养过老虎一样。虽然驯养猛虎军令人难以置信,但实在画得太过真实了。 在宣恒毅沉迷赏画的时候,有关萧国的战报飞至。宣恒毅本想那是寻常捷报,也就随手打开一看,谁知道,随眼看到的一句,就让宣恒毅心中泛起波澜。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 “可清明白了,谢谢王叔。皇帝表哥刚刚那么说,可清可伤心了。”霍可清上前两步,跟紧宣恒毅,又抬头来看,想看清宣恒毅的表情。宣恒毅却突然收住脚步,向另一个方向看去。 此时庄子竹出了暖房,正在远远地向着宣恒毅跪地叩首行礼。 从梅园到暖房的距离实在不近,隔着一株又一株的香粉梅花,在细小的花瓣遮掩之下,宣恒毅依稀看到庄子竹的身影。隐在花瓣之后,庄子竹款款下拜,姿势优雅极了。 让李顺喊了平身,等庄子竹站起,宣恒毅能看得更真切些。庄子竹此时刚从暖房出来,雪披都没披上,勾勒出腰身的锦袍看上去实在是太单薄了,比起秋天时,在萧国会面的时候穿得只少不多。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当不成小尾巴,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好几眼,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回答说:“霍乡君,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庄子竹,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c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我只是听说,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早出晚归的,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 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 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 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 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 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 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 五官清隽俊逸, 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 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 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 长袍贴身, 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c张夫人c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c戴着金银头钗c还在额头上描花钿c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c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c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刘礼泉和晋阳王世子妃是表兄弟,对王府也比较熟悉了,现在把庄子竹他们带到附近一间供客人休息的暖房去,推开窗的话,能见到花园中的美景。 见四下没人,刘礼泉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妆盒,对张将军家的哥儿张文清说道:“明知要来晋阳王府,要见到晋阳王老王妃,文清你订了婚不打扮就罢了,怎么带着他们一起不打扮呢?” 庄子竹不懂就问:“晋阳王老王妃特别不喜欢别人不打扮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失礼了,看在场的哥儿和夫人都盛装打扮了。” 刘礼泉看了庄子竹几眼,打开了他的梳妆盒,取出几盒水粉胭脂,小声回答道:“子竹你从萧国来不知道,晋阳王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晋阳王老王妃经常会进宫探望太后娘娘。每年冬天,都会挑选合眼缘的哥儿进宫侍奉皇上c给京城中其他贵公子想看人选呢!今天老王妃肯定也是要看我们的,来,我来帮你们上妆。” 梁雅意虽然名字叫雅意,可是肤色阳光,身材健壮,有他父亲梁将军虎背熊腰的风范。此时他听到刘礼泉的问话,毫不在意地反驳道:“上什么妆,一会流汗就花了,麻烦死了。” 郭缙景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傻呀,参加宴会还练武吗?都下雪了能流什么汗。” 梁雅意大大咧咧地做扩胸运动,甚至起来开始扎马步,一边说道:“呆坐着不练武真没意思,还是冬猎有意思。” 庄子竹不禁低头失笑,又听到张文清揶揄道:“宋家那小子今天会来!你真的不上妆嘛?” 梁雅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 张文清无奈道:“我那未过门的夫君偷偷告诉我的嘛。” 梁雅意这才满意了,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意上妆,在他黝黑色的脸上涂上水粉,把脸涂白了点。庄子竹又给他的脖子涂了水粉,让梁雅意的脸和脖子不会出现两截颜色。 梁雅意谢过庄子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练武也不练了,耐心看着花园的方向。刘礼泉又想帮庄子竹上妆,庄子竹婉拒了。 刘礼泉不解道:“子竹怎么不上妆,这样怎么比得过那霍家四哥儿呢?” 庄子竹就奇怪了:“我就是来参加满月宴的,不用跟谁比呀?” 刘礼泉诧异道:“可是霍家四哥儿霍可清,这个月及笄,明年就要议婚事了。都传陛下六年不立后,就是为了等他长大呢!今天出席晋阳王王府的宴会,他肯定也会盛装出席,看!他来了!” 花园处喧闹声起,一抹鲜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上划过,来人红衣明艳,额间点了牡丹花钿,双目流转似水,艳丽无双。连审美观和章国人不一致的庄子竹,都想为他的外貌和装扮赞美一声。 而在他的身前,宣恒毅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正在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的陪同之下游览梅园,在梅园中的夫人哥儿们跪了一地。 刘礼泉扫了一眼,自动过滤了年老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感叹道:“真是好一对璧人,赏心悦目呀。” 说罢,刘礼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庄子竹一眼。 庄子竹奇怪地瞥了刘礼泉一眼,没说话。 张文清紧张地问庄子竹:“你别是生气了吧?” 庄子竹更奇怪了:“我生气什么?” 梁雅意放下镜子,粗豪地叫了一声:“没事没事,我们也该出去行个礼了。” 在梅园的另一侧,霍可清低垂着眼睑,微笑着问宣恒毅道:“表哥今天来得真早,从上次夏猎到现在,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表哥了,可清很是挂念表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小仙女节加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王子所中居住的,除了庄子竹之外,还有皇后娘娘所出的大王子c四王子和五王子。他们对于庄子竹这个多年在外回宫就诸多赏赐的三王子感到好奇。庄子竹来到的第二天, 就相约过来看望他。 他们过来的时候,庄子竹和他的书童墨书c锦书一起被教导如何婀娜地走路, 庄子竹死活不肯一步一扭臀地走,让礼仪师父罚他走了一遍又一遍。 庄子竹就当这是锻炼身体了,保持原有的步姿在园中闲庭信步。走入园中的五王子见到, 双眼发光, 由衷地赞赏道:“三哥哥不愧是修道的人物呀!连走路都和寻常人不一样, 像修道成仙一样, 有仙气!” 五王子庄子松才13岁, 放到现代也就初一, 长得白嫩可爱,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庄子竹一见他, 就跟礼仪师父告了假,招呼他的五弟庄子松来吃糕点。 紧随而来的大王子庄子梅c四王子庄子菊也过来一起用糕点。大王子庄子梅甚至还带来了玉佩作为见面礼, 看起来非常友好。他们三位,目光之中, 都只有好奇,没有其他, 让庄子竹有些讶异。 不过很快就想通了, 皇后生性强势又身居高位, 想来把他们都保护得很好。 萧国皇帝前五子都是哥儿, 先是诞下了梅兰竹菊松五位哥儿王子,后来才得了年仅12岁的六皇子简。二王子兰少时病故,宫中只剩下梅c菊c松三位皇后所出王子和六皇子简。同龄人都是亲兄弟,于是他们都对突然回宫的陌生的庄子竹充满好奇。 看到庄子竹的两个亲随,墨书肤色黝黑,锦书脸上有个巴掌大的蛋形酒红色胎记,他们就更好奇了。 四王子庄子菊好奇地盯着锦书看,不禁问道:“三哥哥你的随从长得真奇特,脸上的红蛋是画上去的吗?仔细看,好像还画了鱼鳞上去!” 庄子竹简短地回答道:“锦书这是天生的,神奇吧。” 庄子竹最亲近的两个随从,墨书是原身母妃安排的随从,而锦书则是庄子竹冬天捡来的。捡锦书的时候锦书才三岁,会说少量的话。他亲爹去了,没人护他,脸上的胎记被视为不详被扔了出来。养了七年,现在才九岁大。 五王子庄子松看了两眼随从,没多关注,只是好奇地问庄子竹:“听父皇说,要把三哥哥你送去章国,跟他们那可怕的会吃人的国君和亲,三哥哥不怕吗?” 庄子竹咬了一口桂花糕,慢慢咽下,又抿了半杯茶,期间五王子保持好奇的大眼看着他。庄子竹反问道:“我倒是没听父皇亲口说过,五弟跟我好好说说,你是亲眼见到那国君吃人嘛?” “没呀,是听宫人说的呢,”庄子松一五一十地回答说:“章国新皇登基时遭遇大旱,嗯,那宫人是怎么说的,哦,对,收成不好,没吃没喝的,然后有谁攻打他了,他们军队饿着肚子上战场,边打仗边吃肉,吃的是从敌人身上斩下来的肉!还喝他们的血!听说他们年年大旱闹饥荒,没一年收成好的,饿起来连自己家人都吃!可怕极了,我才不要去那个地方。三哥哥为了把六弟换回来,真的,我太敬佩了。” 大王子庄子梅拿眼睛瞪着庄子松,让他别再说下去吓人了,并且连忙补救道:“傻五弟,都是传言。章国国君贵为一国之君,哪能连吃的都没有。” “就是呀,”四王子庄子菊天真道:“为什么父皇不选我去呢,去了就当妃子,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就是章国里最尊贵的人,不也挺好的吗。” 五王子庄子松虽然年纪小,但是不傻,想得蛮清楚的,此刻辩驳道:“四哥哥你这就不对了,我们这种身份,挑个长得俊的大臣嫁了,就是正室,背后有父皇和母后c将来的国君六皇弟做靠山,谁也欺负不了我们。远嫁到那吃人章国,就算不被吃掉,妃子又不是正室,而且是我们求和,低声下气的,父皇在皇宫,又帮不到三哥哥——求和为什么一定要让王子过去和亲呢?” 说着说着,五王子庄子松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哀戚地看着庄子竹。庄子竹多望了五王子两眼,笑得云淡风轻,摆手表示没事。 横竖和不了亲,那章国要的把萧国的农田作物据为自有,又不是要哥儿,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五王子庄子松看上去是有意提醒的样子,不过和亲这个话题被大王子庄子梅止住了,改为介绍宫里那处风景优美。庄子竹也十分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由庄子梅带路,在宫中花园到处游玩一番,暗暗记住宫中的逃生路线。 要是章国攻打过来,宫中肯定会生乱,庄子竹备好了从炼丹炉得出的自制火一枪防身。 庄子竹c书童墨书c锦书一人一把早就定制好的铁制长筒手一枪,另外配备临时制作的竹筒火一枪若干,交给了负责保卫皇室的御林军首领赵煜宇。那天皇帝突然亲自摆驾来接他,有些仓促,幸好道长的丹房里还有制作火药的材料,到达皇宫后连夜调配好,应该够用。 庄子竹推算得没错,在他安稳地享受过五天当王子衣来伸手c饭来张口的豪华生活之后,章国拒绝议和的消息终于传来,战争再次打响。暴君手下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萧国军队节节败退。 议和失败的第一天,皇帝的赏赐理所当然地断了,午膳也不一起用了。皇帝整日坐立难安,而庄子竹则吃好睡好,坐等灭国。 议和失败的第二天,皇帝再次发出议和书,依然被拒绝,与皇后同睡时辗转反侧。庄子竹好整以暇地去请安问好时,看到皇帝青色的眼袋瞩目惊心,皇后也满脸愁容,显然忧心忡忡,也没心情和庄子竹作对了。 议和失败的第三天,传令官报告说,章国的军队离皇城不足三百里。大军压境,人心惶惶,宫人们大多收拾行李有跑路的意图,一小部分已经成功跑路。皇城里的百姓没有顾虑,也南下跑路了,官员家眷跟上,多数文官和武将依然留守。 议和失败的第四天,皇帝跑路了。 皇宫里的宫人们四处溃逃,皇宫之外,忠国刚烈的文官拿起刀具守在城墙,武将士兵视死如归坚守岗位。而跑路的皇帝一路南下,带着皇后c带着他的亲生儿子们c带着得力大臣去南边的行宫,并下了旨,要把国都迁到行宫。 墨书背着干粮行李,手执火一枪,问庄子竹道:“皇上都跑啦,主子你咋不跟着跑呢?” 庄子竹瞥了他一眼,含笑道:“我的出生有疑点,所以父皇临阵脱逃才没带上我呢。” 墨书着急道:“那我们自己跑啊,章国的军队不知什么时候打过来,主子我们快跑。” “不用跑,”庄子竹气定神闲地坐着品茶,说道:“再等等,我有把握,可以议和。” 墨书一脸呆愣:“啥?” 庄子竹解惑道:“天下并未一统,各国兵荒马乱,不如选择其中一个最强大的国家投靠,保一生衣食无忧,比颠沛辗转c流离失所要好。” “主子您说得对,”然而墨书更加懵了:“可是章国都拒绝了议和,主子是要把自己嫁过去吗?” 庄子竹不禁失笑,此时守在门口的锦书来报,御林军的赵大人到了。 赵煜宇一进来,就跪下禀告道:“十座投炮机已经按照三王子的吩咐安排好了,臣还安排了人手护送三王子追上皇上——” “不用,一国之君都跑了,皇宫一个坐镇的皇室子弟都没有,军心涣散,怎么打仗?!你我就在这里,做皇上身后最坚固的防线。起来吧,带我去城墙,我要亲自看看效果。” 不想颠沛流离是一个原因,赵煜宇照顾他这么多年,庄子竹早就把他当做是兄弟了。且赵煜宇人刚直,掩饰他跑了,赵煜宇必定死守,直到皇城被攻破为止。 战场上刀剑无眼,哪个士兵没有家人,哪个人想为窝囊逃跑的皇帝战死呢? 不如议和投诚,以火一器为筹码,减少士兵伤忙,一举三得。 萧国那边才刚入秋,章国北部边境却仿若凛冬。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一点湿气都不带,夹着尖锐的风沙,如同一片片刀片一般,把脸劈得破损干裂。 在这样残酷的天气环境之下,章国国君宣恒毅夹着马腹c逆着漫天风沙,向着前方溃败的敌军猛追而去。尽管逆风,他整体动作迅速而灵活,银色的刀光如若游龙,所过之处,血花溅落c渗入砂砾;他双臂结实,每一斩都不容小觑,能发出千钧之力,刀光闪过,如同雷霆猛击,把敌人干净利落地斩成两份。 有时宣恒毅的战马还没跑到过去,只是举刀,在他马前几丈远的敌人已经被他的杀气所震慑,嗷嗷尖叫着丢盔弃甲c跪地求饶。 万里无云,日光倾泻下来,映照在他的鳞甲之上,发出掺入血色的银光。宣恒毅杀神一般的冷峻面容也被清晰地光照到,印在溃败敌军的心中,成为他们午夜梦回的索命战将,心胆俱碎。 国君御驾亲征,将士们当然士气高涨。在宣恒毅的带领之下,一匹匹战马跟着踏过飞沙乱石,向着前方敌人飞奔而去,战马上的轻甲士兵手握长一刀,奋勇进击。漫山遍野,铁蹄声响,兵戈争鸣。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章国的士兵们呐喊助兴。 一路疾行,宣恒毅率领亲兵,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夕阳西下,收兵回营,清点战场完毕,宣恒毅在慰问伤兵之后,又亲自大范围检查战马的马掌,见大多完好无缺,禁不住朗声大笑道:“这么多年邯寇多次嚣张作乱,奈何我军战马行走在满是乱草砂石的地面,马蹄多有损伤溃烂,伤病亡故者众,让我军折损无数战马,始终不能深入邯国诛灭复仇。要不是有那幅青竹舍人的将军凯旋图,我们又怎会受到启发,给战马钉马掌,让铁蹄踏平邯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冰嬉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 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 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 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 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 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 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 捏三个, 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 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 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 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 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此时庄子竹出了暖房,正在远远地向着宣恒毅跪地叩首行礼。 从梅园到暖房的距离实在不近,隔着一株又一株的香粉梅花,在细小的花瓣遮掩之下,宣恒毅依稀看到庄子竹的身影。隐在花瓣之后,庄子竹款款下拜,姿势优雅极了。 让李顺喊了平身,等庄子竹站起,宣恒毅能看得更真切些。庄子竹此时刚从暖房出来,雪披都没披上,勾勒出腰身的锦袍看上去实在是太单薄了,比起秋天时,在萧国会面的时候穿得只少不多。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当不成小尾巴,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好几眼,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回答说:“霍乡君,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庄子竹,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c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我只是听说,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早出晚归的,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谁知道封了什么官呢?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可是我爹从来没在朝上看到过他,大概就是六品以下的官吧。” 霍可清“哦?”了一声,笑得更艳了,说道:“那我也想结识一下他,春梅,去把庄公子从暖房里请出来。” 宣恒毅的确没向庄子竹那边去,而是请晋阳王带路,去探望晋阳王老王妃和今天宴会的主角——和老王妃呆在一起的c晋阳王那刚满月的小孙子。 晋阳王马上改道带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来,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这么早c刚下朝不久就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前两年当今皇上的亲弟,慎王的长子次子出生时,陛下都没有一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去!还是陛下因为目前膝下无子,才想儿子想成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看上他刚满月的孙子? 晋阳王很难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宣恒毅在登基之前,就纳了侧妃两名c妾侍若干;到现在登基已六年,后宫年年进人,也算是充实了,虽说皇上常年征战在外,可每年冬天都回回京,过完春节才走。这么多年过去,慎王儿子都两个了,怎么皇上就一个儿子都没蹦出来! 难道—— 要是,真的,皇上生不出孩子,那肯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挑选儿子过继啊! 晋阳王惊觉自己可能猜到了不得了的真一相,脚步却丝毫不乱,脸上也看不出异色。把宣恒毅带进晋阳王老王妃那里,让奶父抱了孙子出来,晋阳王见着他这粉雕玉琢的刚满月的小孙子,狠心开始数落起来:“陛下别看他现在睡得香,安安静静的,夜里可闹腾了!晚晚啼哭不止,长大以后肯定比他爹还闹腾。” 突然躺枪的晋阳王世子:“” 宣恒毅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那圆圆的脸蛋,又软,又绵,又嫩。宣恒毅又轻轻地戳了戳,又轻声吩咐身后的李顺道:“召太医来给他看看。” 老王妃连忙阻止了,谢过宣恒毅,跟晋阳王拆台道:“才哭了几晚,陛下请宽心,太医来看过,孙子身体还健壮着。”说罢,老王妃又骂晋阳王道:“你这当爷爷的,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晋阳王满脸愁苦,他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的长孙才刚满月,还没热乎多少天,怎么也不能被过继走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 36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我没什么特别的条件, 和降书上商讨的一样, ”庄子竹给自己倒了半杯茶,语调平静:“第一, 要知道父皇的消息, 希望父皇安全;第二,萧国被侵夺的城镇,都不要遭受破坏,不能伤害百姓, 不抢百姓一针一线;第三,战争期间, 双方各位其主,双方所造成的人员伤亡c财物损失,都不能秋后算账如果章国能做到以上几点,我可以作为制作火一器的最高监督官, 确保每一个工匠的人身安全,不私藏工艺,全无保留。” 既然是降书上相讨好了的, 宣恒毅和他的大臣们心里也有底, 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按照正常情况, 商议好了就该告辞了。可宣恒毅得知庄子竹就是那神往已久的青竹舍人,以前涌现的疑惑现在有了能直接解答的人, 心里实在痒痒。 宣恒毅在一众亲兵口瞪目呆的注视之下, 亲自给庄子竹沏了热茶, 十分诚恳地问道:“梁大将军正前往贵国行宫,传信来回也需一段时日,如果得知康景帝的消息,便会马上告知三王子。在这之前,可否容在下叨扰三王子几日?三王子的画作内藏玄妙,在下参透未果,想借此机会,请三王子为在下解惑。” 庄子竹用手指碰了碰那烫手茶杯,没喝下去,只是点头道:“可。” 道观里清心寡欲,除了研究火一器,沉迷书画,和他谈论画作的人几乎没有。庄子竹又见宣恒毅态度诚恳,就答应了下来。 宣恒毅喜形于色,展颜一笑,不怒自威的脸罕有地变得阳光清俊,终于展现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年轻。顿了一下,宣恒毅还没想着告辞,而是把目光投放在庄子竹先前画他进城的画上。 “这幅墨宝,可否给在下?”宣恒毅问道。 “拿去吧。”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画作的小迷弟,会为他人冒认青竹舍人而发怒的小迷弟,庄子竹特别大度地把画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与章国这位年轻将军交好也可以。 宣恒毅又请求道:“能否请三王子盖章?” 庄子竹一愣,就让墨书取过他的专用印章,让“青竹舍人”四个红字盖在画作的右下方。又研墨c提起画笔,问道:“请问宣将军的名字?” 这下没法瞒了,宣恒毅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恒毅,永恒的恒,毅力的毅。” 一旁围观的庄子松一听,猛地扭头过来,连赵煜宇惊吓得马上站直了身体,想握住刀柄,却发现他的佩刀已经在投降的时候交出去了。庄子竹呆在道观里久了,虽然有听过章国皇帝的名讳,但一般提到的人,都会暴君来代称他,故而根本没联系过来。 于是庄子竹就很平静地下笔了:“十一月初九,大军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飞驰,赠宣恒毅将军。” 也没怎么吹,就这样一句。宣恒毅满意极了,先是去看那副画的墨迹干了没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庄子竹所赠予的画。 庄子松和赵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极了,这个不是真的章国皇帝吧?可是章国暴君凶名在外,谁敢冒认他? 宣恒毅心满意足地收了画,和庄子竹约好明日再见,才告辞了。 在宣恒毅和他的亲兵离开之后,五王子庄子松拉住庄子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哥,你长年在道观,知道章国那暴君叫什么吗?” 庄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宣什么一来着?” “恒毅!就是今天那个啊!”庄子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贼兮兮地说道:“章国国君居然亲征,还装什么副将军,三哥哥,你的枪还在吗,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劫持了他?让章国退兵?” 庄子竹失笑道:“我们投降的时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时候都打不过,你说没了兵器能打得过吗?要是劫持失败,五弟你都说那是吃一人一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们会怎么样,全城百姓又会怎么样。” 五王子庄子松哀叹着瘫倒在座椅上。 庄子竹又嘱咐道:“既然他隐瞒身份,那我们也装作不知道好了。他一国之君,与我们见面自称在下,不比让我们跪下行礼尊称他皇上好得多吗。” “对哦!”庄子松贼兮兮地笑了,包子脸都笑得鼓了起来:“还是三哥哥你厉害!” 两兄弟笑成一团,立在一旁的赵煜宇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那暴君装成年轻将领,隐瞒身份接近庄子竹,对庄子竹的态度不同于常人,实在可疑。 离开问天楼之后,宣恒毅在和他的大臣商议有关火一器制作的事情。 “萧国的三王子,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的王子,虽然整整七年都住在道馆里面,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从小制作火一器,也是为了献给他的父皇康景帝。现在康景帝还没向我们投降,那怎么才可以让三王子甘心为我国毫无保留地做事,要封他什么官职?” 随军而来的江参将提议道:“按照降书上所写的,让三王子当火一器营掌印?” 另一位张将军则哈哈大笑道:“封什么官职,陛下没看透,老江你也没看透吗?三王子是王子!是一个哥儿,让他进宫为妃不就行了吗?再说,等梁大将军把萧国的康景帝擒过来以后,他老爹亲哥都在我们手上,那三王子必须给陛下死心塌地做事。” 江参将以拳抵掌,恍然大悟道:“对,当初康景帝挑的和亲人选,也是三王子。” 宣恒毅没有怎么考虑,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神色认真地说:“这个可以。” 本来就是他的人。不过当初萧国想送庄子竹来和亲,他拒绝了。现在打仗让庄子竹投降,把庄子竹的父皇康景帝擒住,再纳庄子竹进宫就是。 殿内一个参将却轻声提醒道:“夫夫之事最易结仇,臣觉得,还是把三王子当成大臣一样亲近即可。陛下甚少踏足后宫,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将军打断了:“不知道别乱说话,夫夫之间哪有仇怨啊?一把人娶回来,他的身份荣耀全都系在陛下身上,要想陛下亲近他,那他必须拼命做出成绩讨好陛下啊!” “唔。”宣恒毅十分赞同地点头。当晚,宴请将士们吃喝一番,宣恒毅又让他的将领们把随身携带的画作取过来。 没错,将领们几乎人手一堆青竹舍人的画作,当然,是画师临摹的。按宣恒毅的原话,就是在出外征战的时候参详一二,改善军备。 军纪严明,将领们把携带的画作交了上来。宣恒毅每一幅都挑了保存相对最完好的c没沾染血迹的c没破没烂的c皱褶最少的一一收好,备着明天找庄子竹解惑。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c张夫人c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c戴着金银头钗c还在额头上描花钿c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c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c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刘礼泉和晋阳王世子妃是表兄弟,对王府也比较熟悉了,现在把庄子竹他们带到附近一间供客人休息的暖房去,推开窗的话,能见到花园中的美景。 见四下没人,刘礼泉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妆盒,对张将军家的哥儿张文清说道:“明知要来晋阳王府,要见到晋阳王老王妃,文清你订了婚不打扮就罢了,怎么带着他们一起不打扮呢?” 庄子竹不懂就问:“晋阳王老王妃特别不喜欢别人不打扮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失礼了,看在场的哥儿和夫人都盛装打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感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看到章国的军队并没有在城里面闹事, 于是庄子竹就没有再登上问天龙了俯视帝都了, 而是跟庄子松在一起, 缩在皇宫的以前的院落,看书c作画。而昨天分别以后,今天宣恒毅没有再来找他, 似乎是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只是宣恒毅也能刷存在感,在中午庄子竹用饭的时候, 他居然派人送了一碟热气腾腾的蒸鱼过来。 送鱼的人介绍道:“这是宣将军今天巡视河道的时候遇到的大鱼!特别吩咐我们, 要拿去厨房, 做成好吃的, 给三王子殿下用。” 这送鱼的人,是昨天跟着宣恒毅上问天楼的亲兵,庄子竹也见过。墨书上来验过毒, 庄子竹就不客气了, 蒸鱼口感鲜嫩c味道飘香, 而且整整一大条和庄子竹的小臂一样长,足以饱腹。庄子竹没有自己用光, 请跟他一起吃饭的五弟庄子松用了,又留了些给墨书和锦书。 自这次以后,整整三天,没到午饭和晚餐, 都有宣恒毅的亲兵送鱼肉过来。有时候是打猎打到的鹿肉, 有时候是河边捞的虾, 而且还派人盯着庄子竹吃,弄得庄子竹都不好意思了。 跟他一起每天用饭的庄子松也好奇起来了:“三哥哥我觉得这不对呀。为什么那人每天都给你送肉呢?” 庄子竹猜测道:“可能因为是投降了,觉得我们就是章国的人了吧?于是对自己本国的人都比较照顾。”而且他献上了火一器,又送了画,那章国的君主比较爱惜贤才? 庄子松可不这么认为:“可是他怎么没有派人送吃的给我呢?我比三哥哥还小,应该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庄子竹哄道:“给我不就是给你的吗?我跟你都是一起用饭的呀。” 本来庄子竹就是这么认为的,那宣恒毅只是把他当成贤才而已。可是,三天之后的傍晚,当他收到了父皇给他的家书,里面说明了一切,完全解释了宣恒毅这几天的异常行为。 信中先提及了萧国战败,已被灭国,他不再是皇帝,而庄子竹也变成亡国的王子,不再有尊贵的身份了。然后,又给庄子竹提了婚书的事:“子竹如今只是亡国王子,承蒙章国国君不嫌弃,愿意纳你进宫为妃。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亡国王子与一国之妃根本不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将来好好侍奉国君,即使萧国已亡,也不要坠了萧国皇室的名声,争取给章国的国君延续血脉” 庄子竹继续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可以概括出这封家书说的是什么:儿子你要当妃了,老爹我成了平民,荣华富贵都靠你,苟富贵,勿相忘! 庄子竹只有一封来自塑料父皇的家书,而五王子庄子松则顺带收到了四封。比起庄子竹的那一封客套言辞,庄子松四封家书都是情真意切c或者声泪俱下。 萧国皇帝情真意切地告诫他的小儿子,不必誓死抵抗,要诚心归顺章国,活着就好;而父皇现在已经投降,不再是萧国的皇帝了,不能给他的五儿子当后盾,心里非常愧疚,实在无颜面对他。萧国皇后则在信中写道他们投降以后生活有保障,将会到章国被荣养,让庄子松不必担心;大王子信中写的也差不多。唯独四王子声泪俱下,字迹都模糊了,纸张也有被浸过的痕迹,把庄子松离开之后c镜国搜刮财物c侮辱父皇妃嫔c宫人等哥儿的事如实告诉了他。 庄子松收到看到这封信,震惊不已,马上命人去寻庄子竹。 只是这天傍晚,庄子竹收到信后不久,就受邀出去,去到皇宫里的御花园。 日落西山,东边升起弯月,天色变得昏沉。再走到湖心亭,一路上,走廊两边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把宣恒毅的人影照得敞亮。 湖心亭的桌面上,放了一纸婚书。婚书被四块镇纸所压着,纹丝不动。 宣恒毅面带微笑,坐得挺拔如松,笃定的语气中流露一出强大的自信:“子竹来了,也罢,开门见山吧,其实朕就是章国皇帝,你父皇想要再次把你献给朕,朕同意了,合过庚帖,琴瑟和鸣,大吉。” 庄子竹:“” 呵呵。 并未进入亭中,庄子竹退后半步,对宣恒毅跪下伏身行礼。宣恒毅已经表明皇帝身份,他亡国王子,不可能再装傻。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手,原来是宣恒毅要把他扶起来。可是庄子竹没有管,依旧跪拜下去,把礼数做足了,才起身说道:“未知陛下身份,一直失了礼数,请陛下恕罪。” “我隐瞒身份,子竹何罪之有?”宣恒毅把庄子竹请到亭中坐了,自己跟着坐下来,又说道:“现下萧国战事已定,你跟朕后日启程回宫罢。” 趁着还未完全日落的余晖,庄子竹把宣恒毅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宣恒毅长相不俗,英俊刚毅,那眉c那眼c那鼻c那唇c那下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深邃迷人,世间少有。而且他身材健美,腰带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宽肩长腿,比例赏心悦目。 本来庄子竹就是受,来到这个男男结婚合法还能生子的世界,简直是如鱼得水,也想在成年之后,找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小攻。 只是,宣恒毅什么身份,还能缺得了哥儿吗?要是和其他人共用一个男人,庄子竹就避而远之了。 “那是一顶小轿把我接入宫中吗?”庄子竹问道。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对于以前纳宫妃的具体流程,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大概差不多,从来没进行过什么仪式,就“唔”了一声,补充道:“可以下旨给你封号。” 庄子竹轻轻摇了摇头,问道:“还记得我前几天画的那幅仙人游海图吗?” “记得。”宣恒毅回应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庄子竹说出拒绝的话来:“我的愿望就是在成功研制出火一炮之后,能云游四海,看遍世间美景。而不是困于宫墙之内,给人做妾。” 宣恒毅便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封手令,让你自动出入宫门;在我出征的时候,你也可以跟过来。” 庄子竹坚定地说道:“我不做妾,也不希望将来的夫君有别人。只要我是火一器营的掌印,研制火一炮的事就会全力而为。” 言下之意,就是要另外嫁个身份低的c不需要纳妾开枝散叶的;而且如果宣恒毅要用他制作火一器,那么,就不要用姻亲来捆绑他。 从宣恒毅的表现来看,这章国国君暂且是他的迷弟,这是好事情,无论如何,他当好臣子的本分就对了。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准备停当,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那便赶在立冬前回京吧,在京中过冬比北边暖和些。至于火器营,子竹把规划写下来,交给朕即可。章国能人工匠不少,子竹不必事事躬亲,劳心劳力。攘外先安内,火器之事不急。” 庄子竹表示明白,随同宣恒毅巡视过旱灾蝗灾多发地。还没去到的时候,庄子竹对旱灾怎么治还真的没什么成算,可是去到那些地方,庄子竹才亲眼看到,原来宣恒毅早有措施整治了。 现在还没入冬,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工,用来改河道c挖深井c造水车c开渠引水如此等等,在庄子竹看来,无论有没有他,宣恒毅都能治理好这些旱灾多发区。 只是现在未显成效,百姓颇有微词,稍稍一提起,都在悄声议论说国君残暴不仁,于是上天发怒,对他们章国的灾星进行惩罚,连累了他们,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来旱灾,官府做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用,老天爷要罚灾星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云云。 一路走来,流言太多太多了,尽管宣恒毅听了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带庄子竹游览风景名胜,走访村落,行动如常。可当上京时,庄子竹还是不禁安慰宣恒毅道:“百姓还没开化,暂时只有短视的目光,终于一天治理成功,他们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习惯了,”宣恒毅笑得风轻云淡,表示对这些言论无所谓,可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澄净天空,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但愿明年能有成效,不至于年年大旱。先生现已走访最严重的灾区,可有灭蝗之法?” 庄子竹抿唇道:“完全灭蝗之法没有,预防之法有。” 宣恒毅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一一道来!” 庄子竹结合后世的方法,一边提笔写下,一边详细讲解:“预防蝗灾,有两个思路,第一,蝗虫从何而来;第二,蝗虫到哪里去。从何而来?旱极而蝗,湿土不生,除了陛下改河道之法,还能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巡视完灾区,庄子竹终于上京,去到渭城郊外的火器营处正式上任。火器是军事机密,于是庄子竹就带着墨书和锦书住在里面了。宣恒毅三天两头地来探望他c提及预防蝗灾的工作进度,又来看火器研制得如何。 庄子竹投入工作,只觉得皇帝老板很支持他的火器项目,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在外人看来,这问题就大了! 比如,宫里的陈妃,还有陈妃的娘家人。 早在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时,陈妃的家人窥视帝踪,就进宫来给陈妃打小报告,提及到:“有位亡国王子跟随陛下的亲军上京,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陈妃当时还这样说:“亡国王子,不足为虑。秋猎的衣装要替我准备妥当。” 然而过了一个月,陈妃的家人又进宫来打小报告说:“陛下与那萧国的亡国王子游览过半个章国!最后把他安置在渭城郊外山庄,重兵把守,十分严密。” “怎么放在外面,不接到宫里?” 陈妃百思不得其解。 陈妃的雌父说道:“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澶儿,你要好好笼络住陛下啊!陛下难得回京一趟,不再在外征战,你还能让他往外面跑?宫里除了那被打折手的洛妃,位分最大的就是你,谁能越得过你去?机会要紧紧把握住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求娶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三进府邸, 池塘c花园c演武厅c议事厅c藏书阁等等一应俱全, 每座建筑之间都有走廊相连,不怕雨雪。更妙的是, 在他的主院里,还栽种了一小片竹林! 都大冬天了,院落中的金镶玉竹都高大挺拔, 竹节金中带碧,叶子青翠欲滴,十分好看,让一向喜竹的庄子竹眼前一亮。刘管家一边领着庄子竹进主屋,一边介绍说道:“那一片是皇上特意吩咐种下的竹林,主子看着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吗?” “不错,谢谢皇上一番美意了。”庄子竹说着,就进到主屋之内。屋内的窗户在打开着,从房间里望出去,就能看到一片清幽的竹林, 庄子竹喜欢极了。而房间里的装潢, 跟庄子竹在萧国王子所的装潢十分相像,特别是那一个又一个的摆架,就像是把王子所搬了过来一样。 窗外的竹林深得庄子竹的喜爱, 可房内的装潢, 庄子竹就要做大改动了。 王子所里装潢华贵, 是庄子竹那便宜父亲为了彰显自己大度宽宏, 不管庄子竹是不是喜欢,就硬是给庄子竹添置许多金银摆件。而这座官宅内宣恒毅给庄子竹准备的各色摆件,比王子所里的还要精美许多,都是很能装尘而又难清洁的那种。 庄子竹让人把这些华美精致的摆件都撤了,照着窗外的竹林画了好几幅竹画,让人裱起来挂到墙上。又在主院里带着墨书锦书,见过所有管事,大赞他不在的时候府中安排得不错,给赏钱c布规矩。 做完了这些,庄子竹又让人去给府里所有人量体裁衣,做冬衣c做新衣服准备过年。这么一来,府里所有人都开心不已,主子一回来就有赏钱有新衣服穿,多和善的主子呀! 初回官宅,庄子竹暂时没发现有偷懒不干活的下人。不过每项工作的分工都让管事作安排到个人,到时候哪里出了问题直接问责即可;而且,府里的下人都是内务府调一教好的,身契都在庄子竹手上,捏住全府下人的身契命脉,庄子竹定得很。 因为研发火器的关系,邻居的将军或兵部要员,都是庄子竹认识的,都对庄子竹所研发的火器崇拜不已,在火器营来往过,有些交情。于是庄子竹大致安顿好以后,就开始一张一张地写拜帖,约时间登门拜访,又让管家安排送礼。 写完拜帖,庄子竹在府中到处逛了逛,看着那些空空的牌匾,又琢磨着给府中各院写牌匾和对联。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字c作画c研究火器去了,要给每个院子作对联,也实在难为了他。 庄子竹又想了想,不如请厉害的书生给他写对联好了。 可是哪里去请厉害的书生呢? 恰好这时候几位邻居都陆续回了帖子,问过庄子竹在不在之后,都带着酒菜c礼物和家眷过来,共同庆祝庄子竹的乔迁之喜。庄子竹连忙让人准备一大桌酒菜,才刚刚吩咐好不久,大嗓门的张将军就带着家眷上门来了:“小庄,别紧张,我带了五斤烧肉来蹭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这两个是我儿子,还有我儿媳妇c孙子。” 张将军年近四十,他的夫人也是一位看着安静闲雅的中年哥儿,两个儿子都比庄子竹大了,虎背熊腰的,各自生了一两岁大的小孙子。庄子竹把他们都迎进去,给张将军的小孙子送了见面礼,又让人上水果糕点等物,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刚从火器营回来,我辈分低,应该是我登门拜访才对。” 张将军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自己带的烈酒,说道:“我们不讲究这个,都是同僚。承辉c承耀,媳妇儿你们都可看好了,这位就是火器营掌印庄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威力很大的火一枪就是他制作的,年轻有为,又长得俊俏好看。庄大人要不是哥儿,那各家哥儿肯定争着嫁给你!” 张夫人轻轻地推了张将军一把,对庄子竹说道:“要不明天就来做客?我明天开品酒宴,请了各家夫人和哥儿来,你初来京中,正好认识认识。” 庄子竹欣然同意,多年道观清修都没见到人,除了经常来看他的赵煜宇之外就没几个朋友,现在有张将军的夫人带着,多认识人也挺好的。 至于他的便宜父亲嘛,庄子竹决定过后才去看他,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便宜父亲是无聊时的调剂吧。 聊着聊着,隔壁的梁将军c杨将军和兵部尚书郭大人等等都带着家眷和贺喜礼物来拜访。庄子竹热情好客,客人们爽朗喝酒c大口吃肉,相谈甚欢。当晚上宣恒毅来陪饭的时候,一进门口,就是一大帮人来迎接他。 张将军嘴边还沾着烧肉屑,梁将军喝酒喝到脸红耳赤,兵部尚书郭鹤鸣之子郭缙彦,也是被灌酒灌到双眼迷离,跪得歪歪斜斜的,差点就要软倒下去。 夫人们的状态好一点,有的带着小婴儿先回去安顿了,有的滴酒不沾,神态清醒。庄子竹和酒量大的将军们喝酒,被灌了不少,眼底清明,只是脸上一片红晕,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之下,更添三分美色,如同天边幻彩的晚霞,令人沉溺。 看!那郭缙彦在看什么呢?明明在行跪礼,迷离的眼神却三番四次地向他身边的庄子竹瞄过去。宣恒毅说了声免礼就赶人道:“都喝这么醉,明天记得带着清醒的状态上朝。” 张将军c梁将军他们瞬间打了个激灵,兵部尚书郭鹤鸣的酒都被他儿子挡去了,清醒得很,因此都不怕宿醉的。他儿子郭缙彦则戆戆地笑了一下,小声道:“我官职不够,上不了朝,可以尽情喝。” 庄子竹就很错愕了,甚至忘记把宣恒毅请到厅里去,指着自己问道:“我用上朝吗?卯时三刻画卯签到?” 才日以继夜辛苦研发好火器,原想回京休息一阵子,那天宣恒毅也是这么骗他说回来休息的,结果章国是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早朝! 这岂不是相当于早上五点就要起床,人干事? 张将军打了个饱嗝,弯腰躬身把皇帝请进屋里,一边回答道:“小庄你是三品大员啊,当然要了,得让下人提前把朝服准备好。” 庄子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宣恒毅。 宣恒毅郑重其事地点头,左前一步挡住郭缙彦时不时瞄过来的目光,冷声说道:“按照律法,五品以上京官都要上早朝。” 早朝的话,就能每天见到庄子竹了!想想就兴奋! 宣恒毅已经在期待庄子竹穿着紫色三品朝服的情景了。 然而庄子竹一个拱手,非常惭愧地说道:“陛下和诸位将军c大人每天早朝,励精图治,实在令子竹十分敬佩。子竹汗颜,应该学习陛下勤政的风范,应该继续留在火器营内改进火器,不应回京休息——” 宣恒毅一听,连忙打断:“且慢,爱卿应该听朕说完。火器营建在郊外,不在京内,爱卿不算京官,可不早朝。且令爱卿回京休息是朕的旨意,火器研发进度之快,辛苦爱卿了,爱卿万万不可积劳成疾才是。” “谢皇上。”庄子竹回眸一笑,顾盼生辉。 没错他就是想偷懒了,这大冬天的,天天5点起床去上朝实在要人命呀!不如远离政治中心,在家画画。火器虽然成功研制,但是改良和多样化发展c训练火器营将士等等,皇上还需依仗于他。 宣恒毅则暗暗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期火器研制成功,把庄子竹哄回京中,庄子竹差点就要被上朝吓跑了。 而张将军c梁将军c杨将军他们虽然喝醉了,但都把宣恒毅与庄子竹的可疑互动看在眼里。张将军甚至酒上头了,一时壮胆,走到宣恒毅身边压低声音声问道:“陛下你的妃子怎么还没进宫,反而让他真的做了官啊?” 虽然张将军已经压低声音了,但是本来就大嗓门的他,打仗时长期声如洪钟地指挥士兵,这音量根本没压下来。连走在前面引路的庄子竹都听见了,甚至开始觉得宣恒毅近来的举动有些殷勤得可疑起来。 宣恒毅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庄子竹,冷声禁止道:“此事休要再提。” 张将军果然被宣恒毅的气势震慑住,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去,不敢再问了。 虽然皇帝禁止讨论,兵部尚书郭鹤鸣却看出点门道来。 皇帝竟然能放心让一个亡国王子当火器营掌印,还三天两回地离京探望,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今晚,庄子竹才刚回京不久,皇帝不请自来,硬是要给庄子竹庆祝乔迁之喜! 这是多大的殊荣,得多么亲厚的情谊才能做出这种事?本来兵部尚书郭鹤鸣就觉得皇帝三天两头出外探望的行为有些反常了,如今张将军醉酒说出原来皇上曾有意纳妃的事,郭鹤鸣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是他们皇上纳妃被拒绝,被激起战斗欲了! 明白了这一点,兵部尚书郭鹤鸣完全不敢留下来继续喝酒了,拉着张将军梁将军他们,以明天要早朝于是早点回家为由一起告辞,给他们陛下留点机会。岂料他儿子郭缙彦却在拆台,抱着桌子不肯走,迷离地笑着说道:“我c我官位低不用上朝,还可以继续喝。” 郭鹤鸣呵呵一笑,强行把他儿子拉走了。 不过就是这样,聪明的郭鹤鸣也没能为他们陛下争取多少独处的时间。 庄子竹让厨房重新给宣恒毅做了些小菜,谢过宣恒毅给安排的竹林c池塘c管家下人等等,就开始体贴地赶客了:“陛下明天也得早起早朝,臣不敢多留陛下了。” 宣恒毅刚说一句“无妨”,庄子竹却认真看了看宣恒毅英俊脸庞上添了的小眼袋,十分过意不去:“臣在火器营里经常见到陛下,早上相见,晚上陛下才离去。原先没想起来陛下每天都要早朝,现在记起来了。想必是陛下路上来回奔波劳累,才以致于面目憔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爆料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 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 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 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 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 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 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 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 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 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 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 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 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 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 长袍贴身, 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c张夫人c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c戴着金银头钗c还在额头上描花钿c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c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c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刘礼泉和晋阳王世子妃是表兄弟,对王府也比较熟悉了,现在把庄子竹他们带到附近一间供客人休息的暖房去,推开窗的话,能见到花园中的美景。 见四下没人,刘礼泉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妆盒,对张将军家的哥儿张文清说道:“明知要来晋阳王府,要见到晋阳王老王妃,文清你订了婚不打扮就罢了,怎么带着他们一起不打扮呢?” 庄子竹不懂就问:“晋阳王老王妃特别不喜欢别人不打扮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失礼了,看在场的哥儿和夫人都盛装打扮了。” 刘礼泉看了庄子竹几眼,打开了他的梳妆盒,取出几盒水粉胭脂,小声回答道:“子竹你从萧国来不知道,晋阳王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晋阳王老王妃经常会进宫探望太后娘娘。每年冬天,都会挑选合眼缘的哥儿进宫侍奉皇上c给京城中其他贵公子想看人选呢!今天老王妃肯定也是要看我们的,来,我来帮你们上妆。” 梁雅意虽然名字叫雅意,可是肤色阳光,身材健壮,有他父亲梁将军虎背熊腰的风范。此时他听到刘礼泉的问话,毫不在意地反驳道:“上什么妆,一会流汗就花了,麻烦死了。” 郭缙景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傻呀,参加宴会还练武吗?都下雪了能流什么汗。” 梁雅意大大咧咧地做扩胸运动,甚至起来开始扎马步,一边说道:“呆坐着不练武真没意思,还是冬猎有意思。” 庄子竹不禁低头失笑,又听到张文清揶揄道:“宋家那小子今天会来!你真的不上妆嘛?” 梁雅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 张文清无奈道:“我那未过门的夫君偷偷告诉我的嘛。” 梁雅意这才满意了,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意上妆,在他黝黑色的脸上涂上水粉,把脸涂白了点。庄子竹又给他的脖子涂了水粉,让梁雅意的脸和脖子不会出现两截颜色。 梁雅意谢过庄子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练武也不练了,耐心看着花园的方向。刘礼泉又想帮庄子竹上妆,庄子竹婉拒了。 刘礼泉不解道:“子竹怎么不上妆,这样怎么比得过那霍家四哥儿呢?” 庄子竹就奇怪了:“我就是来参加满月宴的,不用跟谁比呀?” 刘礼泉诧异道:“可是霍家四哥儿霍可清,这个月及笄,明年就要议婚事了。都传陛下六年不立后,就是为了等他长大呢!今天出席晋阳王王府的宴会,他肯定也会盛装出席,看!他来了!” 花园处喧闹声起,一抹鲜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上划过,来人红衣明艳,额间点了牡丹花钿,双目流转似水,艳丽无双。连审美观和章国人不一致的庄子竹,都想为他的外貌和装扮赞美一声。 而在他的身前,宣恒毅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正在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的陪同之下游览梅园,在梅园中的夫人哥儿们跪了一地。 刘礼泉扫了一眼,自动过滤了年老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感叹道:“真是好一对璧人,赏心悦目呀。” 说罢,刘礼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庄子竹一眼。 庄子竹奇怪地瞥了刘礼泉一眼,没说话。 张文清紧张地问庄子竹:“你别是生气了吧?” 庄子竹更奇怪了:“我生气什么?” 梁雅意放下镜子,粗豪地叫了一声:“没事没事,我们也该出去行个礼了。” 在梅园的另一侧,霍可清低垂着眼睑,微笑着问宣恒毅道:“表哥今天来得真早,从上次夏猎到现在,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表哥了,可清很是挂念表哥呢。” 宣恒毅环首四顾,只“唔”了一声。 霍可清没有抬头,快步跟随在宣恒毅身后,轻声问道:“那表哥有记挂可清吗?” “没。”宣恒毅继续张望,回答得十分耿直。 霍可清:“” 陪同宣恒毅一起寻人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 没有挂念什么的,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吧。 在守城士兵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庄子竹巡视过架在城墙上的十台投炮机。只是这么在城墙上走一遭,士气已经产生了变化。特别是庄子竹近距离路过的,全都激动不已,昂首挺胸,站姿也挺得特别直。 尽管以前素未谋面,庄子竹也无甚名声,可连城守尉詹大人,这个身形高大雄壮的汉子,在见到身穿王子白银朝服的庄子竹登上城墙的时候,也都湿了眼眶,对庄子竹说道:“三王子您居然留守!我们要是能护卫三王子守住国都,也算死得其所了!” 庄子竹安慰道:“别这么说,如果天公作美,投炮机能用,我们或许一个都不会死。” 詹大人抬眼看了看投炮机,又盯着庄子竹,问道:“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我们现在试一下。”庄子竹说罢,把准备好的炮一弹安装到投石机上,把投石机对着空无人烟的地方,让人点了引线,进行实地测试。 要是时间允许,财力足够,工匠工艺够好,那么,庄子竹肯定能制作出杀伤力巨大的c能直接轰倒坚固城墙而又保证使用者安全的铜制火一炮。然而,现在皇帝才刚刚出逃不久,短短几天,庄子竹不可能做出真正的火一炮,只能另辟蹊径,以投炮机代替。 投炮机,是用都城本来就有的战争器械投石机c庄子竹友情提供的集装竹制火筒和特制炸一药球结合而成。 其中,集装竹制火筒就是把十五个装有火一药的特制竹筒捆在一起。由竹筒制作而成的火一枪,其承受力并没有铜制铁制的好,为了避免炸膛而炸伤自己,竹筒里不能装载太多的火一药。要想威力扩大,打到震慑目的,于是庄子竹就出了主意,把它们绑在一起。 而竹筒里面的火一药和另加的炸一药球,还掺上了破碎的瓷片瓦片c硫磺石灰毒烟,让炸一药威力更为强大。 庄子竹的设想是这样的,先点燃引线,再用投石机进行投掷,把竹制火筒抛出去;接着,着了火的引线在空中引爆火筒,火一药燃烧爆炸时会提供像火箭一般的推动力,把炸一药球进行二级推进并点燃。竹制火筒爆炸造成第一次伤害,而它推进的炸一药球爆炸,会给更远的地方造成另外的伤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答应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这话说完, 庄子竹又有些忐忑。 暴君凶名在外,又是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而自己昨晚已经拒绝了他一次,今天宣恒毅温柔讨好,自己却又再次拒绝了他。 尽管以火器的制作来暂时牵制住, 可是,后果是什么, 庄子竹不敢想。 然而宣恒毅并未生气, 他甚至给庄子竹倒了杯茶,继续游说道:“子竹可要考虑清楚了,皇后之位不同于如普通妃子, 地位超然。除了我, 子竹你不需要向其他任何人行礼。就算我不幸英年早逝c战死沙场, 你也可以当上太后, 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负于你。” 这种话怎么会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庄子竹都被惊呆了,反驳道:“陛下何必诅咒自己, 章国的神兵所向披靡, 百战百胜, 而且陛下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坐镇军中, 怎会战死沙场!” “这么说, 子竹连皇后之位都不为所动?”宣恒毅询问的时候,漆黑的眼瞳之中,万点星光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更加璀璨热烈。 庄子竹看不懂,遵从本心重复道:“臣只想把心心念念的火器制作出来—— ” 宣恒毅不怒反赞,眼中都是欣赏的光芒:“爱卿不慕荣华,不羡富贵,真不愧是淡泊高远的青竹舍人!今日之事,请爱卿不要介怀,要是唐突了爱卿,朕像你赔罪了。” 说罢,宣恒毅还给庄子竹夹了一块红豆糕。庄子竹忙道不敢,反过来给宣恒毅斟茶递茶点,才压着心中惊讶进食。 按照套路来说,皇帝不应该是很生气c觉得他不识抬举c然后他看上谁谁就不能好过的吗?被拒绝两次还能衷心地点赞,不知道因为是粉丝滤镜太厚,还是因为皇帝胸襟广阔。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多喜欢他。 情爱之事,庄子竹不懂,但宣恒毅对青竹舍人是有欣赏的,惜才之意,对青竹舍人的画作神交已久,仰慕非常,这些情感,庄子竹都能感觉得出来。至于情爱,这才见面几天,说有一见钟情,也太假了。 可能是因为他恰好是个哥儿,才有意立后。 在宣恒毅依旧热切的注视之下,庄子竹用早点,真是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用完,宣恒毅再次开口:“子竹大才,朕现有一事困扰,望子竹可以解惑。” 庄子竹用手帕抹了抹嘴角,问道:“请陛下明说,若臣之所能,必定为陛下分忧。” 宣恒毅敲了敲石桌的桌面,好像是想到不好的事,不再故意舒展眼眉,神情变得肃穆冷锐了起来:“朕登基那年,遭逢大旱,蝗虫成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庄稼作物全被啃食清光,饿死饥民无数。朕便是那灾星,继位令上天不满大怒,于是降下此灾。朕带兵抢夺粮草,开渠引水,才勉强渡过一劫。第二年春,西部地龙翻身;第三年旱,蝗灾袭;第四年又旱,今年蝗灾又袭,明年不知如何。朕为灾星多年,被指责几句不痛不痒,却怕害了子竹,连累子竹被百官指责。” 庄子竹其实想问为什么章国发生灾祸,百官都会指责于他,难道宣恒毅还没放弃立后的打算嘛?可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臣听说旱极而蝗,陛下担忧明年会有蝗灾?” “正是。”宣恒毅微微点头,手部转了转石桌上的茶杯。 庄子竹回忆了一下穿越之前对付蝗虫的方法,想了又想,才问道:“进京之前,可否让臣到蝗灾多发地看一看?章国领土之大,不一定每个地区都有蝗灾吧?火器制作的要领,必定先呈送给陛下。” “爱卿可有解灾之法?”宣恒毅一喜,连茶杯都不转了。 庄子竹诚实道:“未知,只是,我想,我萧国虽有蝗虫,但数量不多,从来没有遭遇过蝗灾。两边对比,或许方法就有了。再者,陛下可以招募认真观察过蝗虫习性的百姓,或者派专人观察,蝗虫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从中研究破解之法。” “子竹,你话不对。”宣恒毅正色道。 “哪里不对?”不观察习性怎么灭蝗。 宣恒毅冷峻起来脸色相当可怕,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河,让庄子竹冷得打震,连嗓音也低沉起来,充满了杀气:“子竹已经归顺于我,应该说,我章国的南部地区,而不是说我萧国。” 庄子竹一听,心道这口误必然不能再犯了,吓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宣恒毅双手托着庄子竹的手臂,用力扶起他,把庄子竹扶着坐到石凳上。 请罪没成功,庄子竹被宣恒毅托了回座位,心里还有点害怕。 谁知道,下一秒,宣恒毅就扯起嘴角对他僵硬地微笑,手都还没收回去,还一直托着庄子竹的手臂,说道:“朕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子竹不必因为口误而诚惶诚恐,以后不再犯即可。” 庄子竹垂眼扫了扫被宣恒毅托着的手臂,宣恒毅连忙缩了手,默了默,憋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爱卿早点休息。” 说罢,宣恒毅便跑了,精美的食盒还留在庄子竹这。 宣恒毅离开之后,锦书上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问道:“明明是主子口误犯了错,怎么皇上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呢?” “见过,子竹画出海的汹涌神一韵。”宣恒毅捧着一叠画卷上来,没想到今天庄子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毕竟,能亲眼看到青竹舍人作画的奇迹,可是第一次! 自从有了把庄子竹纳进宫的想法以后,宣恒毅看庄子竹的眼神都不同了。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感觉就是哪里都比以前更加顺眼。 以前嘛,青竹舍人是想要招揽的奇才;而现在,庄子竹将会是自己的人。 只是这“自己人”庄子竹也太随意了,宣恒毅来到,庄子竹作画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仰头看一段卷云,又低头改两笔。 宣恒毅在一旁耐心地观赏着,没有打扰。观赏的,是画,是笔法,是庄子竹的手指。那握笔的手指也太好看了,手指修长细嫩,粉色的指甲覆盖,珠圆玉润的,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视线又滑到庄子竹的脸上,以前探子来禀告萧国想要派来和亲的三王子颜色上好,宣恒毅没什么感觉。每一个说亲的哥儿,没有一个会被说成长得不好看的,可宣恒毅今天一见庄子竹,深深觉得庄子竹当得起这“颜色上好”四个字。长相清俊而不阴柔,全神贯注作画的眼神,仿佛蕴藏着漫天星河,璀璨夺目。 在一旁伺候的墨书眼里,宣恒毅这认真观赏的站姿,可以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他主子的画把敌国皇帝都迷住了,墨书为他的主子感到非常骄傲! “久等了,”两刻之后,庄子竹终于给今天的画作写上日期,盖上印章,然后才看到宣恒毅带来的一叠画,这些画作看上去似曾相识,庄子竹看了几眼,揭开又看下一张,一连看了八张,最后问道:“你买的都是仿作?” 宣恒毅到现在都没坐,客气地回答道:“真品在宫——在我家保存着,这些仿作带出来参详,不怕损坏。” “只有几道折横,保存得算好了,”庄子竹看着这些别人临摹他的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说起来,四年前我的画作受到章国慎王的赏识,之后才声名鹊起,让我和墨书锦书他们衣食无忧,我还挺感激他的。后来真品是被宣将军你买去了吗?” 宣恒毅一愣,有些不喜:“传言有误,本来是我收集你的画作。” “那我应该感激你才对了。”庄子竹说罢,请宣恒毅上座。 宣恒毅终于能坐了,摊开《将军凯旋图》的仿作,开口就赞道:“那是三王子的画作值得,当时你才多大岁数,怎么会想到可以给马足上钉上铁掌?怎么知道钉铁掌时马不会受痛?” 庄子竹这倒有些惊讶了,一直没留意马蹄之下,还以为钉马掌已经很普遍了:“马蹄底下相当于我们人的指甲,在上面加装铁掌,是没有痛觉的。” “先生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啊!”宣恒毅这会儿倒叫先生了,又拱手道:“砂石行军,重装兵甲,马蹄溃烂,一匹匹优良战马死在异国,实在心痛。如今邯国顺利被灭,先生有一份功劳。” 庄子竹笑问道:“那是否应该论功行赏。” 见庄子竹笑得阳光活泼,宣恒毅又是一愣,问道:“你想赏什么?” 庄子竹微笑着摆手:“玩笑玩笑,还没感激宣将军赏识之恩,让我们都吃上肉了。宣将军有什么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庄子竹好几眼,对比起自己,庄子竹实在身材单薄,于是就说道:“在我章国,每一餐都能吃上肉。届时把先生接到我国来,必定好好招待你。” “那就先多谢了。”庄子竹自认为手握火一器的机要,这宣恒毅好好招待他当然是正常的,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宣恒毅接着又盛赞了好几幅画,除了马掌 ,还有护心甲c血槽弯刀从清早一直请教到中午,还不舍得走,最后摊开一幅最新的《猛虎出林》图,宣恒毅虚心请教道:“见到这幅图,我心中大惊,先生大才,连猛虎都能驯养吗?莫非是道观里曾遭遇过猛虎,于是幸运逃生,还顺带驯养了一支猛虎军?还是先生遇到十数只老虎幼崽,从小驯养?” “怎么可能!我没有养过老虎。”庄子中现在确信这个宣将军是他的迷弟了,居然能如此盲目地信任他,连他脑洞打开乱画的东西也相信了。 宣恒毅疑惑道:“没有养过吗?可是画中数十只老虎,神态各异,有的威严凶猛,有的天真娇憨,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只有养过老虎的人,才能把数十只都画得灵活灵现。” “老虎倒是见过,不然也不会画得像,”在前世的电视c动物园里面见过,不过这些庄子竹是要彻底隐瞒的:“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养过。宣将军之所以好奇,是因为想就要一支无人能敌的猛虎军队,对吗?” 宣恒毅补充道:“不止,还想知道要是有人能驯养猛虎军,那我该如何迎敌。” 庄子竹笑了,这宣将军迷信他的画,连实际情况都不想一下了:“算有人能驯养由老虎组成猛兽军队,可是你得想一想,老虎他吃的是什么?” “吃一人,”宣恒毅沉眸想了想,又说道:“或许一个不够吃。” “就是呀!一只老虎每天要喂它多少肉,才够它吃的呢?养一军队的老虎,要携带多少生肉或猎物一起行军呢?万一不够吃,老虎饿了呢?所以老虎军队并不实用。我所描画出来的老虎神态相像,只是模拟猫来画的。宣将军对想象出来的画作不用过于迷信,看我画的炮车,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研究出来,只研制出了火一枪而已。” 宣恒毅恍然大悟,他真是对青竹舍人的画作有些过于迷信了,以致于连实际问题都没有认真考虑,现在庄子竹亲自解惑,让宣恒毅对庄子竹越发敬佩起来。 从早上一直谈论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锦书捧着食盒上来摆饭,玲珑八碟,这已经是围城以来,庄子竹饭菜最多的一餐了。 然而未等庄子竹客套一下,宣恒毅就表达了不满:“怪不得先生形容消瘦,既然成了我章国的人,不必保持道观中清贫的习惯。” 话毕,宣恒毅让他的随从下去厨房通传。过了一会儿,脂香四溢的一盘盘肉端了上来,把问天楼上的桌子都摆不下了。庄子竹扫了几眼,发现一条菜都看不到,全都是肉c肉c肉c肉c肉 怪不得章国的军人全都身材高大,宣恒毅更是气势逼人,挺拔有力,原来都是吃肉吃出来的啊。 这章国的烹饪风格,头一次吃还是挺新鲜的,庄子竹用了许多,吃饱饭足,庄子竹回去午睡,宣恒毅终于告辞。 宣恒毅告辞之后,问坐镇中军的张将军:“今天康景帝抓到了吗?” 张将军禀告道:“已抵达萧国行宫,击败镜国的军队,擒获康景帝。只是,行宫之内早就被搜刮一空,定是那镜国小儿趁乱偷抢!已让那康景帝写降书,在冬日之前必定能吞了萧国;陛下有意纳妃之事也告知过梁将军,相信婚书不日之内就会送来。” 宣恒毅脸色稍安,吩咐道:“甚好,让康景帝再写一封家书,送去给三王子。” 主和派左丞相出列,垂首叹道:“臣认为,应当暂停战事,与萧国立即议和。自章国新君继位以来,章国五年灭三国,而今章国国君尚未亲征,我国半月失六城,要是亲征,章国士气高涨,定会更加勇不可挡;且其大军已到临水郡,离帝都不足三千里,若不议和,帝都危矣!” 主战派右丞相亦出列,且忿忿不平:“危言耸听!请皇上听臣一言。章国与相邻数国年年交战,国内粮草空虚,民不聊生,不足支撑长年战事,而我国粮草丰盈,静待时日,必能卷土北上,把失去的六城夺回!此其一;其二,若此时议和,我军势败,章国必定血口大张,要我国割地赔款,把更多的城池拱手相送;其三,章国五年灭三国,狼子野心,实非议和可以阻止,请皇上三思。” 左丞相反对道:“三月前,洛国亦被章国侵吞洛水十三洲,章国大军迫近洛国国都,洛国危在旦夕。然洛国主动议和,并将以琴声举世闻名的洛国王子洛璃郁送去和亲,章国才退兵,又把洛国王子聘为妃,签下十年和平条约。有例在前,我国亦可效仿,用十年强兵固国,把失落的城池夺回!” 皇上沉吟两刻,还未能做出决定。此时,小黄门神色哀痛,飞奔来报:“报!临水郡已失,征北右将军被活捉,这是六皇子写回来的信。” 只听到“哐当”一声,御案翻倒,萧国皇帝踉跄着从王座上扑下,接过小黄门递过来的信,眼底有泪光翻涌:“我的六儿啊” 左丞相诚恳道:“六皇子被抓,临水郡已失,事不宜迟,请皇上尽快议和,把六皇子以及两名被抓的将军赎回来。并送去一位王子和亲,以表诚意。” 秋风吹入灵鹤观竹林,与奉天殿外的遍地黄叶不同,灵鹤观竹林四季常绿。柔和的风带起沙沙的声音,舒展的竹叶随风轻摇,深深浅浅的绿,与竹林之中少年青色的衣袖相衬,少年姝色世间罕有,形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从衣袖中伸出,在长长的画布前如同蝴蝶一般轻舞。如此灵巧的手法,若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能令人相信,画布上这壮阔波澜的山河,竟然会出自这位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之手。 这少年,便是穿到萧国三王子身上的庄子竹了。 来人不欲打扰,等了许久,等庄子竹停了画笔,才敢上前禀告道:“三王子,臣赵煜宇,今奉皇上之命,恭迎三王子今日回宫。” 庄子竹不疾不徐道:“哦?我因少时顶撞皇后,被禁足悔过十年,现还剩下三年,怎可今日回宫?宫中发生何事,竟然如此仓促?” 赵煜宇挥退左右,几步上前,低语道:“不敢欺瞒三王子,章国大军迫近,六皇子被活抓,皇上要把三王子回去和亲!传闻章国国君乃渔夫之子,凶蛮暴烈c嗜杀成性c不懂风雅,早前洛国送去和亲的王子以善琴和貌美著称,不足三月便双手敲断c琴毁重病。那是龙潭虎穴,三王子万万不可和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双更合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城中事务的交接, 都交给本来守卫国都的官员了, 庄子竹都没有出面。和庄子松一起在祖庙的问天楼上登高喝茶。 交接需要时间甚久, 庄子竹一时手痒, 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位年轻将领,不禁让墨书把他的画笔画板都搬上来。走笔信游, 寥寥几笔, 还没画脸, 只是画了个轮廓, 已经将英俊神武的年轻将军的风姿勾勒出来。 终于投降的庄子竹兴致高昂,五王子庄子松却连喝茶都喝不动了,望着进城的敌国将士们进入皇宫, 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叹气道:“哥哥, 我们把皇宫都送给别人了, 虽然不送就会有全城百姓跟着一起饿死。但是如果父皇知道了, 一定会很生气。” 庄子竹“嗤”了一声笑了出来:“父皇都迁都了,那里怎么会是皇宫呢?这座城也不是皇城, 现在只是被章国占了去的普通城池罢了。”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 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 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 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 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 墨汁晕染开来,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走近了,宣恒毅鼻间仿佛闻到浅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见庄子竹所作的画,被两列士兵簇拥着的是——他? 画中的将军,衣着打扮c战马细节都和他一模一样,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相貌,但凶杀狂战的神韵都被画出来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着这三王子也太大胆了些。他见多了向他表示爱意的,但那些哥儿不是表弟亲戚,就是亲近大臣将领的儿子。宣恒毅是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前一天还是敌国敌对状态,这一天一见到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画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楼的,除了宣恒毅的亲兵,还有御林军统领赵煜宇。赵煜宇对庄子竹爱画画的习性见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几幅庄子竹画他的画。此刻赵煜宇带着宣恒毅上来,为庄子竹介绍道:“末将拜见三王子c五王子,这是章国征南副将军宣将军,全权处理降书中火一药的事宜。” 庄子竹见到画中人亲自上来找他,原来那画中人不是普通将军,不也尴尬,略一点头,说道:“宣将军请坐。” 这真是一个相当敷衍的礼,一旁的庄子松也跟着点了个头就算了。不过宣恒毅既然隐瞒了身份,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庄子竹依然在站着作画,并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开门见山,直接索取火一药的制造方法。 但他还没开口,庄子竹就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东西也给你准备好了,宣将军可以先试一试,然后,我们再详谈。” 墨书捧着托盘,一把铁制火一枪静静地躺在上面。哑色的铁一枪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细,仿佛暗藏玄机。庄子竹搁下画笔,取过火枪,问道:“敢问宣将军头盔防御力如何?” “自然是刀枪不入。”宣恒毅对自己的头盔充满信心。废话,章国皇帝所用的头盔战甲,当然是最高等的。 庄子竹又说道:“那请宣将军把头盔扔下问天楼,火一枪给你,你可以亲自试一试它的威力。” 宣恒毅别无异议,只是先好奇地问道:“这要怎么用?” 庄子竹教他如何扣动扳机,把火一枪递给他。手指接触之时,带起一丝细微的痒意,好像被谁用发丝挠过一样。宣恒毅定了定神,把头盔扔了下楼,对准头盔,扣动扳机—— “轰!!”一声巨大的声响,坚硬的头盔被炸得碎屑横飞,地上还被炸出一个坑。宣恒毅摸了摸手中那发烫的火一枪,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把小小的火一枪,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问天楼楼高十层。这把粗制火一枪,十层之外都可以瞄准射一击,威力就是宣将军刚刚亲眼所见。一发之后,需要等待冷却,才可射一出第二发,不然,火一枪可能会炸膛,伤了你的手。”庄子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颇为满意,这就是防身的好物品了。 宣恒毅惊异地看着火一枪,问道:“这就是你们守城时用的东西?” “不是,”庄子竹说道:“守城时用的乃是投炮机,如果研制出火一炮,威力将是火一枪的百倍不止。要是火一药足够,轰倒城墙不在话下。可惜时间所限,目前并未研制出来。不然,胜负难料。” 在战胜国的将军面前说这种话,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但庄子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宣恒毅也并未发怒,只是继续问道:“火炮是怎样的?” 庄子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作画。让宣恒毅的将军进城图放别处晾干,庄子竹换上一块新的画布,在上面画出火一炮的图样。 这画中火一炮,比当初烽火云间图画得还要细致c写实。而且,庄子竹还为宣恒毅粗略讲解一番,宣恒毅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明白了:“设想中的炮车,是用精铜来制,内藏百倍于火一枪的火一药,攻城时,把炮车推到城下,用引线点燃火一药” 五王子庄子松在一旁旁听,此时不禁问道:“三哥既然研究出这么厉害的火一器,为什么不在章国攻打过来之前献给父皇呢?” 庄子竹抿唇苦笑:“我在回宫的前一天,才见到父皇。不比五弟,天天在宫里能见到。” 五王子庄子松不说话了,这不能怪他三哥。 “更何况,现在只研制出半成品,我本来是想研制出成品,再献给父皇,”庄子竹随口扯道:“国内铁矿太过生脆,做出来的火一枪屡屡炸膛,危害使用者安全。所以,如要要大量制造,必须矿源质量过关c工匠工艺上好才行。再者,火一药危险,事故频出,我怕害了别人,一直没把方法说出来。现在才研究出一点诀窍。” 宣恒毅此时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三王子可认识青竹舍人?” 庄子竹颔首道:“正是我。” “三年前,三王子几岁?”宣恒毅问他。 庄子竹想了想,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十二?” “十二岁就画出烽火云间图,天纵奇才,实在佩服,”宣恒毅用满是怒意的眼神看着庄子竹,风雨欲来,压力把一旁的五王子庄子松也压得喘不过气来,质问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敢问三王子如何发现火一药?真正的青竹舍人又在何方?” 在宣恒毅发火的时候,赵煜宇竟然敢于踏前一步,挡在庄子竹面前,为庄子竹辩白道:“青竹舍人的画作一直是三王子亲笔所画,托我转卖,一查便知。而且三王子九岁炼丹,五年前就用竹试验制作竹枪,一直失败,最近才制成。爆炸声天天炸响,灵鹤观中人都可以作证。火一枪的威力宣将军已经看过,如果怀疑,那么请宣将军下去。我们虽然战败,但不必受你的脾气。” 庄子竹也不怒,撕了刚刚画的炮车图,让墨书收起火一枪,自己勾起一个自恋至极的微笑,说道:“赵兄别怒,毕竟我天资卓绝,天纵奇才,宣将军一时难以置信,也是应当。” 宣恒毅沉痛地看着那被撕毁的炮车图,那画技,比三年前那幅烽火云间图还要精进许多。他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庄子竹两眼,视线最后落在庄子竹的脸上不动了,说了声抱歉,又问道:“章国想要这火一器火一药的制作方法,三王子有何条件?” 不谈条件,先行演示,让他亲眼见过火一枪的威力,把他勾得不行了,再谈条件,这三王子 ,可以说是很心机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聚众看画三年,从来没有人能参破烽火云间图的奥妙。这制作方法只有庄子竹一个人有,只能按照他的条件来。 都大冬天了,院落中的金镶玉竹都高大挺拔,竹节金中带碧,叶子青翠欲滴,十分好看,让一向喜竹的庄子竹眼前一亮。刘管家一边领着庄子竹进主屋,一边介绍说道:“那一片是皇上特意吩咐种下的竹林,主子看着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吗?” “不错,谢谢皇上一番美意了。”庄子竹说着,就进到主屋之内。屋内的窗户在打开着,从房间里望出去,就能看到一片清幽的竹林,庄子竹喜欢极了。而房间里的装潢,跟庄子竹在萧国王子所的装潢十分相像,特别是那一个又一个的摆架,就像是把王子所搬了过来一样。 窗外的竹林深得庄子竹的喜爱,可房内的装潢,庄子竹就要做大改动了。 王子所里装潢华贵,是庄子竹那便宜父亲为了彰显自己大度宽宏,不管庄子竹是不是喜欢,就硬是给庄子竹添置许多金银摆件。而这座官宅内宣恒毅给庄子竹准备的各色摆件,比王子所里的还要精美许多,都是很能装尘而又难清洁的那种。 庄子竹让人把这些华美精致的摆件都撤了,照着窗外的竹林画了好几幅竹画,让人裱起来挂到墙上。又在主院里带着墨书锦书,见过所有管事,大赞他不在的时候府中安排得不错,给赏钱c布规矩。 做完了这些,庄子竹又让人去给府里所有人量体裁衣,做冬衣c做新衣服准备过年。这么一来,府里所有人都开心不已,主子一回来就有赏钱有新衣服穿,多和善的主子呀! 初回官宅,庄子竹暂时没发现有偷懒不干活的下人。不过每项工作的分工都让管事作安排到个人,到时候哪里出了问题直接问责即可;而且,府里的下人都是内务府调一教好的,身契都在庄子竹手上,捏住全府下人的身契命脉,庄子竹定得很。 因为研发火器的关系,邻居的将军或兵部要员,都是庄子竹认识的,都对庄子竹所研发的火器崇拜不已,在火器营来往过,有些交情。于是庄子竹大致安顿好以后,就开始一张一张地写拜帖,约时间登门拜访,又让管家安排送礼。 写完拜帖,庄子竹在府中到处逛了逛,看着那些空空的牌匾,又琢磨着给府中各院写牌匾和对联。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字c作画c研究火器去了,要给每个院子作对联,也实在难为了他。 庄子竹又想了想,不如请厉害的书生给他写对联好了。 可是哪里去请厉害的书生呢? 恰好这时候几位邻居都陆续回了帖子,问过庄子竹在不在之后,都带着酒菜c礼物和家眷过来,共同庆祝庄子竹的乔迁之喜。庄子竹连忙让人准备一大桌酒菜,才刚刚吩咐好不久,大嗓门的张将军就带着家眷上门来了:“小庄,别紧张,我带了五斤烧肉来蹭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这两个是我儿子,还有我儿媳妇c孙子。” 张将军年近四十,他的夫人也是一位看着安静闲雅的中年哥儿,两个儿子都比庄子竹大了,虎背熊腰的,各自生了一两岁大的小孙子。庄子竹把他们都迎进去,给张将军的小孙子送了见面礼,又让人上水果糕点等物,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刚从火器营回来,我辈分低,应该是我登门拜访才对。” 张将军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自己带的烈酒,说道:“我们不讲究这个,都是同僚。承辉c承耀,媳妇儿你们都可看好了,这位就是火器营掌印庄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威力很大的火一枪就是他制作的,年轻有为,又长得俊俏好看。庄大人要不是哥儿,那各家哥儿肯定争着嫁给你!” 张夫人轻轻地推了张将军一把,对庄子竹说道:“要不明天就来做客?我明天开品酒宴,请了各家夫人和哥儿来,你初来京中,正好认识认识。” 庄子竹欣然同意,多年道观清修都没见到人,除了经常来看他的赵煜宇之外就没几个朋友,现在有张将军的夫人带着,多认识人也挺好的。 至于他的便宜父亲嘛,庄子竹决定过后才去看他,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便宜父亲是无聊时的调剂吧。 聊着聊着,隔壁的梁将军c杨将军和兵部尚书郭大人等等都带着家眷和贺喜礼物来拜访。庄子竹热情好客,客人们爽朗喝酒c大口吃肉,相谈甚欢。当晚上宣恒毅来陪饭的时候,一进门口,就是一大帮人来迎接他。 张将军嘴边还沾着烧肉屑,梁将军喝酒喝到脸红耳赤,兵部尚书郭鹤鸣之子郭缙彦,也是被灌酒灌到双眼迷离,跪得歪歪斜斜的,差点就要软倒下去。 夫人们的状态好一点,有的带着小婴儿先回去安顿了,有的滴酒不沾,神态清醒。庄子竹和酒量大的将军们喝酒,被灌了不少,眼底清明,只是脸上一片红晕,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之下,更添三分美色,如同天边幻彩的晚霞,令人沉溺。 看!那郭缙彦在看什么呢?明明在行跪礼,迷离的眼神却三番四次地向他身边的庄子竹瞄过去。宣恒毅说了声免礼就赶人道:“都喝这么醉,明天记得带着清醒的状态上朝。” 张将军c梁将军他们瞬间打了个激灵,兵部尚书郭鹤鸣的酒都被他儿子挡去了,清醒得很,因此都不怕宿醉的。他儿子郭缙彦则戆戆地笑了一下,小声道:“我官职不够,上不了朝,可以尽情喝。” 庄子竹就很错愕了,甚至忘记把宣恒毅请到厅里去,指着自己问道:“我用上朝吗?卯时三刻画卯签到?” 才日以继夜辛苦研发好火器,原想回京休息一阵子,那天宣恒毅也是这么骗他说回来休息的,结果章国是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早朝! 这岂不是相当于早上五点就要起床,人干事? 张将军打了个饱嗝,弯腰躬身把皇帝请进屋里,一边回答道:“小庄你是三品大员啊,当然要了,得让下人提前把朝服准备好。” 庄子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宣恒毅。 宣恒毅郑重其事地点头,左前一步挡住郭缙彦时不时瞄过来的目光,冷声说道:“按照律法,五品以上京官都要上早朝。” 早朝的话,就能每天见到庄子竹了!想想就兴奋! 宣恒毅已经在期待庄子竹穿着紫色三品朝服的情景了。 然而庄子竹一个拱手,非常惭愧地说道:“陛下和诸位将军c大人每天早朝,励精图治,实在令子竹十分敬佩。子竹汗颜,应该学习陛下勤政的风范,应该继续留在火器营内改进火器,不应回京休息——” 宣恒毅一听,连忙打断:“且慢,爱卿应该听朕说完。火器营建在郊外,不在京内,爱卿不算京官,可不早朝。且令爱卿回京休息是朕的旨意,火器研发进度之快,辛苦爱卿了,爱卿万万不可积劳成疾才是。” “谢皇上。”庄子竹回眸一笑,顾盼生辉。 没错他就是想偷懒了,这大冬天的,天天5点起床去上朝实在要人命呀!不如远离政治中心,在家画画。火器虽然成功研制,但是改良和多样化发展c训练火器营将士等等,皇上还需依仗于他。 宣恒毅则暗暗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期火器研制成功,把庄子竹哄回京中,庄子竹差点就要被上朝吓跑了。 而张将军c梁将军c杨将军他们虽然喝醉了,但都把宣恒毅与庄子竹的可疑互动看在眼里。张将军甚至酒上头了,一时壮胆,走到宣恒毅身边压低声音声问道:“陛下你的妃子怎么还没进宫,反而让他真的做了官啊?” 虽然张将军已经压低声音了,但是本来就大嗓门的他,打仗时长期声如洪钟地指挥士兵,这音量根本没压下来。连走在前面引路的庄子竹都听见了,甚至开始觉得宣恒毅近来的举动有些殷勤得可疑起来。 宣恒毅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庄子竹,冷声禁止道:“此事休要再提。” 张将军果然被宣恒毅的气势震慑住,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去,不敢再问了。 虽然皇帝禁止讨论,兵部尚书郭鹤鸣却看出点门道来。 皇帝竟然能放心让一个亡国王子当火器营掌印,还三天两回地离京探望,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今晚,庄子竹才刚回京不久,皇帝不请自来,硬是要给庄子竹庆祝乔迁之喜! 这是多大的殊荣,得多么亲厚的情谊才能做出这种事?本来兵部尚书郭鹤鸣就觉得皇帝三天两头出外探望的行为有些反常了,如今张将军醉酒说出原来皇上曾有意纳妃的事,郭鹤鸣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是他们皇上纳妃被拒绝,被激起战斗欲了! 明白了这一点,兵部尚书郭鹤鸣完全不敢留下来继续喝酒了,拉着张将军梁将军他们,以明天要早朝于是早点回家为由一起告辞,给他们陛下留点机会。岂料他儿子郭缙彦却在拆台,抱着桌子不肯走,迷离地笑着说道:“我c我官位低不用上朝,还可以继续喝。” 郭鹤鸣呵呵一笑,强行把他儿子拉走了。 不过就是这样,聪明的郭鹤鸣也没能为他们陛下争取多少独处的时间。 庄子竹让厨房重新给宣恒毅做了些小菜,谢过宣恒毅给安排的竹林c池塘c管家下人等等,就开始体贴地赶客了:“陛下明天也得早起早朝,臣不敢多留陛下了。” 宣恒毅刚说一句“无妨”,庄子竹却认真看了看宣恒毅英俊脸庞上添了的小眼袋,十分过意不去:“臣在火器营里经常见到陛下,早上相见,晚上陛下才离去。原先没想起来陛下每天都要早朝,现在记起来了。想必是陛下路上来回奔波劳累,才以致于面目憔悴。” “憔悴?!”宣恒毅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紧张了起来:“朕面容憔悴?何以见得?” 庄子竹实话实说:“没多憔悴,以前见陛下没有眼袋,现在有了,陛下还是英俊倜傥的。只是,千万不能长此以往,臣恳请陛下早些回宫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一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 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 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 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 我要吃好吃的, 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 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 去找找,捏三个, 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 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 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 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 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 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按照正常情况,商议好了就该告辞了。可宣恒毅得知庄子竹就是那神往已久的青竹舍人,以前涌现的疑惑现在有了能直接解答的人,心里实在痒痒。 宣恒毅在一众亲兵口瞪目呆的注视之下,亲自给庄子竹沏了热茶,十分诚恳地问道:“梁大将军正前往贵国行宫,传信来回也需一段时日,如果得知康景帝的消息,便会马上告知三王子。在这之前,可否容在下叨扰三王子几日?三王子的画作内藏玄妙,在下参透未果,想借此机会,请三王子为在下解惑。” 庄子竹用手指碰了碰那烫手茶杯,没喝下去,只是点头道:“可。” 道观里清心寡欲,除了研究火一器,沉迷书画,和他谈论画作的人几乎没有。庄子竹又见宣恒毅态度诚恳,就答应了下来。 宣恒毅喜形于色,展颜一笑,不怒自威的脸罕有地变得阳光清俊,终于展现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年轻。顿了一下,宣恒毅还没想着告辞,而是把目光投放在庄子竹先前画他进城的画上。 “这幅墨宝,可否给在下?”宣恒毅问道。 “拿去吧。”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画作的小迷弟,会为他人冒认青竹舍人而发怒的小迷弟,庄子竹特别大度地把画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与章国这位年轻将军交好也可以。 宣恒毅又请求道:“能否请三王子盖章?” 庄子竹一愣,就让墨书取过他的专用印章,让“青竹舍人”四个红字盖在画作的右下方。又研墨c提起画笔,问道:“请问宣将军的名字?” 这下没法瞒了,宣恒毅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恒毅,永恒的恒,毅力的毅。” 一旁围观的庄子松一听,猛地扭头过来,连赵煜宇惊吓得马上站直了身体,想握住刀柄,却发现他的佩刀已经在投降的时候交出去了。庄子竹呆在道观里久了,虽然有听过章国皇帝的名讳,但一般提到的人,都会暴君来代称他,故而根本没联系过来。 于是庄子竹就很平静地下笔了:“十一月初九,大军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飞驰,赠宣恒毅将军。” 也没怎么吹,就这样一句。宣恒毅满意极了,先是去看那副画的墨迹干了没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庄子竹所赠予的画。 庄子松和赵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极了,这个不是真的章国皇帝吧?可是章国暴君凶名在外,谁敢冒认他? 宣恒毅心满意足地收了画,和庄子竹约好明日再见,才告辞了。 在宣恒毅和他的亲兵离开之后,五王子庄子松拉住庄子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哥,你长年在道观,知道章国那暴君叫什么吗?” 庄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宣什么一来着?” “恒毅!就是今天那个啊!”庄子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贼兮兮地说道:“章国国君居然亲征,还装什么副将军,三哥哥,你的枪还在吗,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劫持了他?让章国退兵?” 庄子竹失笑道:“我们投降的时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时候都打不过,你说没了兵器能打得过吗?要是劫持失败,五弟你都说那是吃一人一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们会怎么样,全城百姓又会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二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那晚送走了顶着一双黑眼袋的宣恒毅之后, 庄子竹天天都能睡得饱饱的, 一直睡到辰时才自然醒。庄子竹抱着被子在温暖的床上滚了两圈, 才召唤墨书进来帮他梳洗。 有什么能比把工作都做好之后, 舒舒服服睡饱觉更爽利呢?早朝什么的, 虽然能接触到政治中心,但风险与权柄共存,还是当个休闲的火器改进工匠吧。 不过,不上早朝, 就见不到宣恒毅了。 算了算日子, 自那晚宣恒毅夜探被他送走之后, 也有五天没见了。这频率,连一向对这种事不上心的庄子竹都不禁诧异起来。毕竟之前庄子竹远在京外火器营, 宣恒毅一个月会来二十次以上, 现在庄子竹住在京城,宣恒毅反倒不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才五天没见,庄子竹惊觉自己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在火器营的时候, 庄子竹每每有类似的新想法, 宣恒毅总能及时过来c称颂一番,结合军队实际情况给点建议,或者聊聊画作, 每次都酣畅淋漓, 觉得时间不够。 不聊兵器的时候, 宣恒毅会跟他说起打仗时的各种趣事c战略c失败处, 各国的风土人情c历史典故,甚至公卿大臣的某些八卦趣事c奇人奇事,让庄子竹听得津津有味,宣恒毅说的比他最喜欢看的列国游记还要精彩,庄子竹甚至会期待明天宣恒毅来会聊些什么。 庄子竹这几天除了参加宴会,身为火器营掌印,工作上的事他也没偷懒,想着火一枪的局限性,又研究出火筒加刺刀的组合,这样火一药用完的时候也不会失去战斗力了。这么勤奋,原想着这次也可以在宣恒毅来的时候探讨一番,被迷弟夸赞一二,估计以他的频率会过来,然而今天都第六天了,还是没有。 那就把火筒刺刀结构图呈献上去,作为新春大礼吧,不急于一时。 可能也是七年道观清修中遇到的人太少了,也没几个能像宣恒毅这么能聊的朋友,结果宣恒毅这朋友一忙起来,庄子竹感觉身边就空落了一块。 庄子竹今天没什么聚会要参加,准备启程到他便宜父亲那里看看,顺便有机会就落井下石一下。 在庄子竹准备出门之前,小黄门带着一队官兵到庄府里来,宣读了圣旨,给庄子竹送来了十口大箱子。 有金银布匹,有御寒衣物,有珠宝头面;宫人们把其中的两个箱子当场打开了,请庄子竹观看。只见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美容养颜膏,用法用量都写在里面了。甚至还有位宫人要留下来,为庄子竹的仆从教导宫中秘传的按摩护理之法。 庄子竹:“???” 讲道理,他才十六岁不到啊? 照一照镜子,年轻的他皮肤好得不得了,长期幽居竹林,能以卖画为生之后就没什么烦心事,皮肤光滑紧致,怎么看都没有用美容养颜膏的必要。 可能是章国天气干燥,与气候湿润温暖的萧国不同?看宣恒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庄子竹还是觉得未雨绸缪为好。当下就谢过宫人,让墨书锦书学习脸部按摩护理的方法。 好嘛,虽然人没来,但礼到了,刷了一把存在感。庄子竹五天没见到人的几许郁闷烟消云散,甚至生出一丝欢喜来。还开始思考他除了那幅兵器结构图,另外能有什么可以送的。 给宣恒毅作画嘛?那是答应冬猎时才做的事,而且宣恒毅说过用打猎的猎物换的。改进兵器嘛?他是火器营掌印,改进火器不就是他的分内事?至于送其他的,宣恒毅贵为君主,什么东西没有。更不用说,现在他的大部分财富,还是宣恒毅给赐的。 以前火器营中有建树宣恒毅都赏过了,这次他无功无德的,宣恒毅突然送这么多东西来,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为没出宫看他而道歉吧? 墨书见庄子竹眉头轻皱,显然在为什么苦恼着,连忙为庄子竹抚平眉头,问道:“主子在愁什么呢?一思考就皱眉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改,不然老了有皱纹就没现在好看了。” 就是像墨书这样在庄子竹最苦难时陪伴过,比常人亲厚许多,才能说出主子有皱眉的毛病这种话来。庄子竹想法也不避忌他,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我在想皇上怎么又送东西了,我该回什么礼呢。” 墨书边给庄子竹做眼部按摩护理,一边说:“道理我想不出来,就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 这时候,那位宫里派来让墨书学习按摩的宫人解手回来了,墨书没把后半句说下去。庄子竹思考了一下,总觉得他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太觉得宣恒毅连着被拒绝两次还能毫无芥蒂地继续下去。 “朋友之间送礼嘛?墨书你想多了。”庄子竹认定道。 墨书见那位宫人在,闭上嘴巴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墨书和锦书终于学习完,又把庄子竹的脸和手都用美容养颜膏护理了一遍,宫里来教导的宫人才满意离开了。这样耽误了一些时候。当庄子竹出发去便宜父亲那里的时候,都到午时了。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他那便宜父亲中午用的有什么菜。 庄子竹挑了件白狐毛雪披,盖在米白色绣竹暗纹娟面夹棉锦袍上,保暖又御寒。类似的狐毛披风和锦袍庄子竹有不少,大多都是宣恒毅送的,生怕南边来的庄子竹受不了章国京城这边的寒冷,狐毛的c羊毛的c貂皮大衣给送了许多件。 想来宣恒毅真的十分爱才了,连御寒之物都考虑周到。这让庄子竹研制火器时更加投入,怎么也得对得起君主对他的关怀才是。 其实庄子竹一点都不怕冬天的冷,刚被赶到道观时,正值寒冬,庄子竹只能洗冷水澡。后来卖画为生,冬天洗冷水澡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初时觉得挺苦,现在习惯了,御寒能力大大提高,一点风雪不算什么,披上雪披都觉得有点热了。 不过嘛,要见那便宜父亲,怎么也得穿件好点的,这样落井下石才好。 坐着垫了软垫的马车一路去到便宜父亲那被软禁的别庄,庄子竹装模作样地带了银丝手套,抱着花纹精美的暖手炉下车。没有通传,庄子竹直接步入别庄内。 还没进去,庄子竹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男歌声,曲调低柔婉转,柔媚好听。旁有丝竹伴奏,缠缠绵绵。一曲唱罢,他那便宜父亲拍手称好,嗓音浑厚粗豪,还叫人大声看赏。 庄子竹愣了下,他这便宜父亲,亡国了都这么舒服,听曲打赏? 跟在庄子竹身后的墨书,脸上也是诧然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在别庄守着的侍卫带着庄子竹他们,穿过回廊,经过梅林水榭,走过曲径小桥,终于到达了他那便宜爹庄英德所在戏台处。 比起萧国被攻打c庄英德带着家小忧虑逃跑的那时候,现在他还丰腴了不少。姿势也闲适极了,庄英德此时坐在观戏的小阁里,挨在躺椅上c翘起二郎腿听小曲儿。在萧国就侍奉他的宫人们正在喂他吃冒着热气的猪手,还有帮他捏肩的c捏手的c捏腿的,看起来快活极了。 庄子竹对墨书说道:“今儿你们学的那个按摩手法舒服,明儿我们参考父亲,也教几个小厮按摩手脚吧?” 墨书点头,表示回去就找会按摩手艺的厉害小厮。主子的享受怎么都不能比他父亲的少了! 此时原康景帝庄英德见庄子竹突然造访,神色慌乱,连忙坐好,让帮他捏肩捏手捏腿和喂食的宫人们统统都退下,又叫人将正在戏台上表演的歌姬舞姬撤了。庄子竹给阻止了,说道:“这曲儿我还没听过了,今儿得好好听听。” 庄英德让人给庄子竹搬来凳子让他坐了,装出一脸苦相,皱起五官对庄子竹说:“竹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啊!为父等了两三个月,不知道妻儿下落如何——” “看来父亲被荣养得不错,都传当今圣上残暴不仁,可是我看,圣上确实仁慈得很。”庄子竹说着,眼睛扫了扫桌上热气腾腾的大鱼大肉,又扫了扫戏台之上,那些穿着薄纱在冬雪里瑟瑟发抖的舞姬歌姬,接着又看了眼刚刚帮庄英德捏肩的年轻宫人。那位宫人都梳了妇人髻,想必被父亲收了吧。 庄英德重重地叹了口气,让身后的宫人们退后几步,身体前倾,对庄子竹小声诉苦道:“别看父亲这样,其实都是苦中作乐,那些歌姬舞姬,都是以前宫里父亲偷偷养的人,现在跟着我被软禁,平时没事干才唱曲跳舞的。如今你父亲的妻儿都不在身边,又被软禁不能出外,实在苦闷。更是担忧竹儿你,有妃子不当,那皇帝会怎么对你啊!” 庄子竹不想多谈,说道:“圣上仁慈大度,给我封官了,日子比道观中清修好得多。父亲您要是思念妻儿,子竹可以修书一封,请母亲和大哥c四弟,以及父亲之前的妃嫔过来陪伴父亲。” “啊?”庄英德明显一愣,接着说道:“他们在道观中清修,不会来的。” “会的,父亲与母亲陪伴二十多年,子竹实在不忍你们分居两地,和大哥四弟他们骨肉分离。五弟和六弟都在这里吧?他们也会思念母亲的。”庄子竹马上就叫人拿笔墨来,当场写信,如实描述了一番庄英德亡国被荣养的愉快生活,又说庄英德思念妻儿,恳切希望他们回来。 庄英德又说道:“父亲这里其实不太好过,才封个侯爵之位,靠着微薄的俸禄过活,养五儿和六儿都很是吃力” 庄子竹扫了眼戏台上三位歌姬五位舞姬,笑了笑,没说话,落笔写信没有半分停顿的。庄英德见阻止不了,又说道:“竹儿你封了官,是我们家里前程最好的了,封了什么官?” “就一个造兵器的小工匠。”庄子竹此时已经写完信,封了蜡,让人送信去了。 庄英德看着那封信离他而去,握了握拳,对庄子竹恳求道:“皇上能用你,封你为官,想必不会介意你的其他兄弟有个好前程了?父亲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外,六儿被抓之后,终日呆在屋里不出来,荒废学习,前程未卜;五儿也随我在这里出不去,没个能带他出去应酬见人的长辈,我实在担心他们的将来啊!竹儿,都是兄弟,你也一样的担心,是不是?不如你就带五儿六儿跟你一起住,给六儿找个师傅,给五儿物色夫君?到时他们有出息了,也能帮衬你是不是?” 庄子竹不求什么人帮衬,不过,帮这些不熟的小孩儿,倒也不是不能帮。原身被赶出皇宫的原因是庄英德,至于小孩子,只是小孩子而已,庄子竹怪不到他们头上。可是现在帮了这几个小孩子,到头来,还不是帮他这个便宜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三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只是, 都两个月过去了, 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 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吃好住好,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 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 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 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 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 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 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 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 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 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 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 你得好好珍惜呀。” 赵煜宇颤抖着嘴唇问道:“母父你用他的画,换了让我升官的机会?这官我宁可不当!” “小宇你没当家,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难!你的母父维持这个家究竟有多苦!你父亲前朝宰相,却两袖清风,不知为自己谋利,人情往来都是你母父的嫁妆补贴!以前你父亲当官还能有俸禄周转,现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点” 事已至此,赵煜宇根本无心听进去,只是在想去到章国的庄子竹,他究竟在做什么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呢?吃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习惯?比道观里的清苦日子,现在又过得如何?说立他为后的皇帝,为何又迟迟不行动? 赵煜宇朝思暮想的庄子竹,生活充实又愉快。 尽管在临离开原萧国地区的之前,庄子竹特意让墨书去买了一大堆萧国口味的美食糕点,以为以后也很少机会能吃到了。可是,一来到火器营,第一天的伙食就惊艳了他。 除了有章国这边的厨师负责火器营上下官员工匠的饮食,还有来自萧国的厨子,给他烹饪口味适合饭菜,和萧国吃的味道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来庄子竹喜欢吃的百合糕红枣糕等糕点,甜糯极了,比庄子竹让墨书买的还要好吃得多。 谁说章国年年大旱,所以没吃没喝的?章国修路通商,分明京城里各地美食云集,根本没有庄子竹吃不到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庄子竹做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营的研究当中。由于火一药易燃易爆,十分危险,所以庄子竹新官一上任,就制定了一系列必须遵守的安全制度,让所有工匠官员严格遵守。在制作火器之前,先给所有人看过火一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再做安全培训,把不必要的伤亡减到最低。 而且,当庄子竹把火一炮结构图一画出来,工匠里没有不服庄子竹的。庄子竹也谦虚好学,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改进。有着宣恒毅要钱给钱c要资源给资源c要人给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数十支火一炮之后,终于有一支,能成功地抵御冬雪的寒冷c安全地射一出火药炮弹,把别庄外的岩石层山体炸开了一个两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时,巨声响起c山体震抖,飞鸟被惊吓得在天空上胡乱盘旋,走兽自动投入猎人的陷进里。火器营离京城不远不近,京城也经常能听到爆炸声,他们还以为是晴天惊雷。 除了火炮,庄子竹还给自己制作了铜制火一枪,比之前的铁制火一枪要更安全,内置打火石c不需要引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庄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报告给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来到了。当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悦之情无以言说,看上去比庄子竹本人还要高兴c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比较之下,真诚了许多。 宣恒毅一个高兴,火器营所有官员工匠,包括洒扫c厨师,全部都得了一份赏钱。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来,跟庄子竹一起用饭。 午膳期间,宣恒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现在火一炮成功研制了,接下来交给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回京城过冬不?趁着还没到小寒,皇家猎场将会举办一次冬猎。子竹要去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火器营的事情上了轨道,我的确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实不相瞒,我不会打猎,拉弓放箭的动作能做出来,可是不会瞄准,骑马瞄准更不会了。” 宣恒毅引诱道:“子竹不会不要紧,朕打猎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为朕画一幅天子打猎图,朕用打来的猎物换子竹的画,如何?” 原来迷弟想看他画新的画!庄子竹进来只画火器结构图c火器零件图等等,的确许久没画写意泼墨的画作了。火一炮既然成功研制,那么他也可以到处活动游玩一下。也可以从火器营搬出来,到京城过冬。 庄子竹刚上任的时候,除了朝服,还被赐了一座官宅。不过庄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营上任了,官宅没怎么住过。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节可以再官宅舒服过年。 这时候,宣恒毅的一句话打断了庄子竹对休假的畅想:“恰好子竹的亲人也上京了,朕给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别庄。火一炮研制成功,子竹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朕记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岁便披挂上阵,朕可破例让他入读国子监,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庄子竹愣了愣,诚实道:“子竹自幼随母妃居住在柔顺宫,甚少踏出宫门,后来又于道观清修多年,与六弟只在新春宫宴时见过几面。不如臣去到别庄时,替陛下考校一番?” 庄子竹对这六弟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原身很是羡慕六弟,皆因父皇老来得子,对六弟很是宠爱。性格更是飞扬跋扈,对不是皇后生的孩子都存有敌视,曾经用过茶壶砸原身的额头,骂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贱胚子。 孩子的这种言行肯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庄子竹只怪负责教养的皇后。而现在,他的六弟从铁板钉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被软禁的亡国皇子,他确是皇帝陛下的亲近大臣,掌管军事机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时候,六弟不知道现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亲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庄子竹露一出了一个微笑。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墨汁晕染开来,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走近了,宣恒毅鼻间仿佛闻到浅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见庄子竹所作的画,被两列士兵簇拥着的是——他? 画中的将军,衣着打扮c战马细节都和他一模一样,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相貌,但凶杀狂战的神韵都被画出来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着这三王子也太大胆了些。他见多了向他表示爱意的,但那些哥儿不是表弟亲戚,就是亲近大臣将领的儿子。宣恒毅是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前一天还是敌国敌对状态,这一天一见到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画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楼的,除了宣恒毅的亲兵,还有御林军统领赵煜宇。赵煜宇对庄子竹爱画画的习性见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几幅庄子竹画他的画。此刻赵煜宇带着宣恒毅上来,为庄子竹介绍道:“末将拜见三王子c五王子,这是章国征南副将军宣将军,全权处理降书中火一药的事宜。” 庄子竹见到画中人亲自上来找他,原来那画中人不是普通将军,不也尴尬,略一点头,说道:“宣将军请坐。” 这真是一个相当敷衍的礼,一旁的庄子松也跟着点了个头就算了。不过宣恒毅既然隐瞒了身份,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庄子竹依然在站着作画,并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开门见山,直接索取火一药的制造方法。 但他还没开口,庄子竹就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东西也给你准备好了,宣将军可以先试一试,然后,我们再详谈。” 墨书捧着托盘,一把铁制火一枪静静地躺在上面。哑色的铁一枪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细,仿佛暗藏玄机。庄子竹搁下画笔,取过火枪,问道:“敢问宣将军头盔防御力如何?” “自然是刀枪不入。”宣恒毅对自己的头盔充满信心。废话,章国皇帝所用的头盔战甲,当然是最高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封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 在烽火云间图中, 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 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 ”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 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 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 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 都被炸烂, 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 多少次, 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一声令下,皇后往日所敌视的c争锋相对的其他妃嫔,也被人从后宫中拉了出来,被镜国的其他将领轮流享用。一盘清水泼在皇帝的头上,皇帝被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被迫围观这一切。 与此同时,萧国帝都。 接连一个月,章国军队都没敢来进攻,在今天,总算派出弓箭手,把一封招降书射一上城墙。 刚收到招降书的庄子竹看到内容,内容上果然是以火一器为交易,投降后章国保证不杀士兵百姓c不损坏房屋c不抢夺存粮。庄子竹朗读了招降书的内容,就与各位守城的文官武将商议。 “城内人口已经统计过,存粮还可以坚持一个月。现在降,还是不降?”庄子竹问道。 赵煜宇叹气道:“一个月过去了,我们依然被章国军队围困,没有援军,火一药耗尽,冲不出去。如果不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王子庄子松也满脸忧色:“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其余武将文官,有的说就算送死也要冲出去c能杀几个就几个,有的说要誓死保卫皇室祖庙,然而更多的,都不忍全程将士百姓活活饿死,同意投降。 所有的意见,都没有生怕章国出尔反尔的。因为章国军队信守承诺的名声和凶名一样远播,凡是诚心投降的,都把他们当做章国子民看待,同等待遇,不杀不抢。 庄子竹集合了意见,一锤定音道:“我也不忍全城百姓活活饿死,只是,在投降之前,必先洽谈,章国军队不能伤城内一草一木,不能侵占祖庙” 决定投降之后,心有不忿的城守尉詹世奇不禁愤懑道:“要是当初皇上没有卷走粮仓南下,我们还能守大半年啊!” 庄子竹拍了拍詹世奇的肩,说道:“时也命也,接受吧。” 与章国使者沟通完毕,庄子竹命人打开城门,迎章国军队进城。但见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潭底,紧闭的双唇发出冷冽之意,蕴含着力量的身躯披着银色的鳞甲,长刀出鞘,轰然的气势藏着无形的战意,压得围观百姓难以喘息。 两旁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后c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负责领路的文官的瑟瑟发抖。庄子竹也在围观之列,问身侧的城守尉詹世奇道:“你去偷袭的时候,打的是这位将军?” “没见过,”詹世奇诚实道:“要是当时遇上他,应该会冲过来把我杀了,因为只要杀了操作投炮机的人就万事大吉,不会屁滚尿流弃营逃跑。” 庄子竹不由得感叹道:“大概高级将领和要取军功的,都去追父皇了吧。他一个普通将领就有如此气势,怪不得章国所向披靡。” 从宣恒毅的表现来看,这章国国君暂且是他的迷弟,这是好事情,无论如何,他当好臣子的本分就对了。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准备停当,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一更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道观里清心寡欲, 除了研究火一器, 沉迷书画, 和他谈论画作的人几乎没有。庄子竹又见宣恒毅态度诚恳, 就答应了下来。 宣恒毅喜形于色, 展颜一笑,不怒自威的脸罕有地变得阳光清俊, 终于展现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年轻。顿了一下,宣恒毅还没想着告辞,而是把目光投放在庄子竹先前画他进城的画上。 “这幅墨宝,可否给在下?”宣恒毅问道。 “拿去吧。”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画作的小迷弟,会为他人冒认青竹舍人而发怒的小迷弟,庄子竹特别大度地把画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与章国这位年轻将军交好也可以。 宣恒毅又请求道:“能否请三王子盖章?” 庄子竹一愣, 就让墨书取过他的专用印章,让“青竹舍人”四个红字盖在画作的右下方。又研墨c提起画笔,问道:“请问宣将军的名字?” 这下没法瞒了, 宣恒毅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恒毅,永恒的恒,毅力的毅。” 一旁围观的庄子松一听,猛地扭头过来, 连赵煜宇惊吓得马上站直了身体, 想握住刀柄, 却发现他的佩刀已经在投降的时候交出去了。庄子竹呆在道观里久了, 虽然有听过章国皇帝的名讳,但一般提到的人,都会暴君来代称他,故而根本没联系过来。 于是庄子竹就很平静地下笔了:“十一月初九,大军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飞驰,赠宣恒毅将军。” 也没怎么吹,就这样一句。宣恒毅满意极了,先是去看那副画的墨迹干了没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庄子竹所赠予的画。 庄子松和赵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极了,这个不是真的章国皇帝吧?可是章国暴君凶名在外,谁敢冒认他? 宣恒毅心满意足地收了画,和庄子竹约好明日再见,才告辞了。 在宣恒毅和他的亲兵离开之后,五王子庄子松拉住庄子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哥,你长年在道观,知道章国那暴君叫什么吗?” 庄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宣什么一来着?” “恒毅!就是今天那个啊!”庄子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贼兮兮地说道:“章国国君居然亲征,还装什么副将军,三哥哥,你的枪还在吗,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劫持了他?让章国退兵?” 庄子竹失笑道:“我们投降的时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时候都打不过,你说没了兵器能打得过吗?要是劫持失败,五弟你都说那是吃一人一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们会怎么样,全城百姓又会怎么样。” 五王子庄子松哀叹着瘫倒在座椅上。 庄子竹又嘱咐道:“既然他隐瞒身份,那我们也装作不知道好了。他一国之君,与我们见面自称在下,不比让我们跪下行礼尊称他皇上好得多吗。” “对哦!”庄子松贼兮兮地笑了,包子脸都笑得鼓了起来:“还是三哥哥你厉害!” 两兄弟笑成一团,立在一旁的赵煜宇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那暴君装成年轻将领,隐瞒身份接近庄子竹,对庄子竹的态度不同于常人,实在可疑。 离开问天楼之后,宣恒毅在和他的大臣商议有关火一器制作的事情。 “萧国的三王子,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的王子,虽然整整七年都住在道馆里面,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从小制作火一器,也是为了献给他的父皇康景帝。现在康景帝还没向我们投降,那怎么才可以让三王子甘心为我国毫无保留地做事,要封他什么官职?” 随军而来的江参将提议道:“按照降书上所写的,让三王子当火一器营掌印?” 另一位张将军则哈哈大笑道:“封什么官职,陛下没看透,老江你也没看透吗?三王子是王子!是一个哥儿,让他进宫为妃不就行了吗?再说,等梁大将军把萧国的康景帝擒过来以后,他老爹亲哥都在我们手上,那三王子必须给陛下死心塌地做事。” 江参将以拳抵掌,恍然大悟道:“对,当初康景帝挑的和亲人选,也是三王子。” 宣恒毅没有怎么考虑,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神色认真地说:“这个可以。” 本来就是他的人。不过当初萧国想送庄子竹来和亲,他拒绝了。现在打仗让庄子竹投降,把庄子竹的父皇康景帝擒住,再纳庄子竹进宫就是。 殿内一个参将却轻声提醒道:“夫夫之事最易结仇,臣觉得,还是把三王子当成大臣一样亲近即可。陛下甚少踏足后宫,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将军打断了:“不知道别乱说话,夫夫之间哪有仇怨啊?一把人娶回来,他的身份荣耀全都系在陛下身上,要想陛下亲近他,那他必须拼命做出成绩讨好陛下啊!” “唔。”宣恒毅十分赞同地点头。当晚,宴请将士们吃喝一番,宣恒毅又让他的将领们把随身携带的画作取过来。 没错,将领们几乎人手一堆青竹舍人的画作,当然,是画师临摹的。按宣恒毅的原话,就是在出外征战的时候参详一二,改善军备。 军纪严明,将领们把携带的画作交了上来。宣恒毅每一幅都挑了保存相对最完好的c没沾染血迹的c没破没烂的c皱褶最少的一一收好,备着明天找庄子竹解惑。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二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这话说话, 哥儿们都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低笑声。刘将军家的哥儿刘礼泉没有笑, 透露了出家里得到的一点信息:“据说是因为制造了很厉害的武器,我爹回到家, 也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 只是说:“我爹说, 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 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 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 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 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 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 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 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 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 让人一见就舒心, 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 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c张夫人c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c戴着金银头钗c还在额头上描花钿c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c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c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刘礼泉和晋阳王世子妃是表兄弟,对王府也比较熟悉了,现在把庄子竹他们带到附近一间供客人休息的暖房去,推开窗的话,能见到花园中的美景。 见四下没人,刘礼泉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妆盒,对张将军家的哥儿张文清说道:“明知要来晋阳王府,要见到晋阳王老王妃,文清你订了婚不打扮就罢了,怎么带着他们一起不打扮呢?” 庄子竹不懂就问:“晋阳王老王妃特别不喜欢别人不打扮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失礼了,看在场的哥儿和夫人都盛装打扮了。” 刘礼泉看了庄子竹几眼,打开了他的梳妆盒,取出几盒水粉胭脂,小声回答道:“子竹你从萧国来不知道,晋阳王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晋阳王老王妃经常会进宫探望太后娘娘。每年冬天,都会挑选合眼缘的哥儿进宫侍奉皇上c给京城中其他贵公子想看人选呢!今天老王妃肯定也是要看我们的,来,我来帮你们上妆。” 梁雅意虽然名字叫雅意,可是肤色阳光,身材健壮,有他父亲梁将军虎背熊腰的风范。此时他听到刘礼泉的问话,毫不在意地反驳道:“上什么妆,一会流汗就花了,麻烦死了。” 郭缙景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傻呀,参加宴会还练武吗?都下雪了能流什么汗。” 梁雅意大大咧咧地做扩胸运动,甚至起来开始扎马步,一边说道:“呆坐着不练武真没意思,还是冬猎有意思。” 庄子竹不禁低头失笑,又听到张文清揶揄道:“宋家那小子今天会来!你真的不上妆嘛?” 梁雅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 张文清无奈道:“我那未过门的夫君偷偷告诉我的嘛。” 梁雅意这才满意了,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意上妆,在他黝黑色的脸上涂上水粉,把脸涂白了点。庄子竹又给他的脖子涂了水粉,让梁雅意的脸和脖子不会出现两截颜色。 梁雅意谢过庄子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练武也不练了,耐心看着花园的方向。刘礼泉又想帮庄子竹上妆,庄子竹婉拒了。 刘礼泉不解道:“子竹怎么不上妆,这样怎么比得过那霍家四哥儿呢?” 庄子竹就奇怪了:“我就是来参加满月宴的,不用跟谁比呀?” 刘礼泉诧异道:“可是霍家四哥儿霍可清,这个月及笄,明年就要议婚事了。都传陛下六年不立后,就是为了等他长大呢!今天出席晋阳王王府的宴会,他肯定也会盛装出席,看!他来了!” 花园处喧闹声起,一抹鲜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上划过,来人红衣明艳,额间点了牡丹花钿,双目流转似水,艳丽无双。连审美观和章国人不一致的庄子竹,都想为他的外貌和装扮赞美一声。 而在他的身前,宣恒毅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正在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的陪同之下游览梅园,在梅园中的夫人哥儿们跪了一地。 刘礼泉扫了一眼,自动过滤了年老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感叹道:“真是好一对璧人,赏心悦目呀。” 说罢,刘礼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庄子竹一眼。 庄子竹奇怪地瞥了刘礼泉一眼,没说话。 张文清紧张地问庄子竹:“你别是生气了吧?” 庄子竹更奇怪了:“我生气什么?” 梁雅意放下镜子,粗豪地叫了一声:“没事没事,我们也该出去行个礼了。” 在梅园的另一侧,霍可清低垂着眼睑,微笑着问宣恒毅道:“表哥今天来得真早,从上次夏猎到现在,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表哥了,可清很是挂念表哥呢。” 宣恒毅环首四顾,只“唔”了一声。 霍可清没有抬头,快步跟随在宣恒毅身后,轻声问道:“那表哥有记挂可清吗?” “没。”宣恒毅继续张望,回答得十分耿直。 霍可清:“” 陪同宣恒毅一起寻人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 没有挂念什么的,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吧。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三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那天,当赵煜宇听到宣恒毅对庄子竹说, 欲立他为后的时候, 赵煜宇就默默地退了出去,连准备的送别礼物也没送出去。 赵煜宇是在想,庄子竹既然有了更好的前程, 能当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哥儿皇后, 当然比跟他在一起c当个小武官的夫人好得多。国破之后,赵煜宇的御林军首领当然当不下去了,成了一个小武官, 干着巡视皇城的工作。而他的父亲也当不成宰相了,辞官在家。 所以,那次赵煜宇没进去王子所, 连庄子竹在临走之前约他见面, 赵煜宇也没有去。只是送去了没有留下名字的礼物,以免庄子竹未来的皇帝夫君会猜忌。 只是,都两个月过去了,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吃好住好, 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 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 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 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你得好好珍惜呀。” 赵煜宇颤抖着嘴唇问道:“母父你用他的画,换了让我升官的机会?这官我宁可不当!” “小宇你没当家,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难!你的母父维持这个家究竟有多苦!你父亲前朝宰相,却两袖清风,不知为自己谋利,人情往来都是你母父的嫁妆补贴!以前你父亲当官还能有俸禄周转,现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点” 事已至此,赵煜宇根本无心听进去,只是在想去到章国的庄子竹,他究竟在做什么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呢?吃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习惯?比道观里的清苦日子,现在又过得如何?说立他为后的皇帝,为何又迟迟不行动? 赵煜宇朝思暮想的庄子竹,生活充实又愉快。 尽管在临离开原萧国地区的之前,庄子竹特意让墨书去买了一大堆萧国口味的美食糕点,以为以后也很少机会能吃到了。可是,一来到火器营,第一天的伙食就惊艳了他。 除了有章国这边的厨师负责火器营上下官员工匠的饮食,还有来自萧国的厨子,给他烹饪口味适合饭菜,和萧国吃的味道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来庄子竹喜欢吃的百合糕红枣糕等糕点,甜糯极了,比庄子竹让墨书买的还要好吃得多。 谁说章国年年大旱,所以没吃没喝的?章国修路通商,分明京城里各地美食云集,根本没有庄子竹吃不到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庄子竹做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营的研究当中。由于火一药易燃易爆,十分危险,所以庄子竹新官一上任,就制定了一系列必须遵守的安全制度,让所有工匠官员严格遵守。在制作火器之前,先给所有人看过火一药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再做安全培训,把不必要的伤亡减到最低。 而且,当庄子竹把火一炮结构图一画出来,工匠里没有不服庄子竹的。庄子竹也谦虚好学,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改进。有着宣恒毅要钱给钱c要资源给资源c要人给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数十支火一炮之后,终于有一支,能成功地抵御冬雪的寒冷c安全地射一出□□炮弹,把别庄外的岩石层山体炸开了一个两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时,巨声响起c山体震抖,飞鸟被惊吓得在天空上胡乱盘旋,走兽自动投入猎人的陷进里。火器营离京城不远不近,京城也经常能听到爆炸声,他们还以为是晴天惊雷。 除了火炮,庄子竹还给自己制作了铜制火一枪,比之前的铁制火一枪要更安全,内置打火石c不需要引线,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庄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报告给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来到了。当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悦之情无以言说,看上去比庄子竹本人还要高兴c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没那么僵硬了,比较之下,真诚了许多。 宣恒毅一个高兴,火器营所有官员工匠,包括洒扫c厨师,全部都得了一份赏钱。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来,跟庄子竹一起用饭。 午膳期间,宣恒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现在火一炮成功研制了,接下来交给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回京城过冬不?趁着还没到小寒,皇家猎场将会举办一次冬猎。子竹要去吗?” 庄子竹想了想,说道:“火器营的事情上了轨道,我的确不需要亲力亲为。可是,实不相瞒,我不会打猎,拉弓放箭的动作能做出来,可是不会瞄准,骑马瞄准更不会了。” 宣恒毅引诱道:“子竹不会不要紧,朕打猎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为朕画一幅天子打猎图,朕用打来的猎物换子竹的画,如何?” 原来迷弟想看他画新的画!庄子竹进来只画火器结构图c火器零件图等等,的确许久没画写意泼墨的画作了。火一炮既然成功研制,那么他也可以到处活动游玩一下。也可以从火器营搬出来,到京城过冬。 庄子竹刚上任的时候,除了朝服,还被赐了一座官宅。不过庄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营上任了,官宅没怎么住过。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节可以再官宅舒服过年。 这时候,宣恒毅的一句话打断了庄子竹对休假的畅想:“恰好子竹的亲人也上京了,朕给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别庄。火一炮研制成功,子竹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朕记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岁便披挂上阵,朕可破例让他入读国子监,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庄子竹愣了愣,诚实道:“子竹自幼随母妃居住在柔顺宫,甚少踏出宫门,后来又于道观清修多年,与六弟只在新春宫宴时见过几面。不如臣去到别庄时,替陛下考校一番?” 庄子竹对这六弟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原身很是羡慕六弟,皆因父皇老来得子,对六弟很是宠爱。性格更是飞扬跋扈,对不是皇后生的孩子都存有敌视,曾经用过茶壶砸原身的额头,骂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贱胚子。 孩子的这种言行肯定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庄子竹只怪负责教养的皇后。而现在,他的六弟从铁板钉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被软禁的亡国皇子,他确是皇帝陛下的亲近大臣,掌管军事机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时候,六弟不知道现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亲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庄子竹露一出了一个微笑。 “听说今天那位亡国王子要来!据说他竟然能引得陛下每天都出城去看他,真好奇究竟那亡国王子长相如何。” “我也好奇,还据说陛下还给他封了官,送了院子,还赐了“庄府”的牌匾!那天青龙门出来一队宫人,捧着庄府的牌匾游街,我都亲眼看到了呢!他究竟干了什么,能让陛下给他封官呀?难道是因为叛国投降了吗?真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亡国王子呢!” 这话说话,哥儿们都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低笑声。刘将军家的哥儿刘礼泉没有笑,透露了出家里得到的一点信息:“据说是因为制造了很厉害的武器,我爹回到家,也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c张夫人c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c戴着金银头钗c还在额头上描花钿c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c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c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美人献舞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说不准, 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 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 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 又展开一个微笑,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我要吃好吃的, 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 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 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 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 把糕点买回来, 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 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无论如何,也千万注意了,不能再犯口误,不能恃宠生娇——”庄子竹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有哪门子的宠呢? 从宣恒毅的表现来看,这章国国君暂且是他的迷弟,这是好事情,无论如何,他当好臣子的本分就对了。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准备停当,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那便赶在立冬前回京吧,在京中过冬比北边暖和些。至于火器营,子竹把规划写下来,交给朕即可。章国能人工匠不少,子竹不必事事躬亲,劳心劳力。攘外先安内,火器之事不急。” 庄子竹表示明白,随同宣恒毅巡视过旱灾蝗灾多发地。还没去到的时候,庄子竹对旱灾怎么治还真的没什么成算,可是去到那些地方,庄子竹才亲眼看到,原来宣恒毅早有措施整治了。 现在还没入冬,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工,用来改河道c挖深井c造水车c开渠引水如此等等,在庄子竹看来,无论有没有他,宣恒毅都能治理好这些旱灾多发区。 只是现在未显成效,百姓颇有微词,稍稍一提起,都在悄声议论说国君残暴不仁,于是上天发怒,对他们章国的灾星进行惩罚,连累了他们,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来旱灾,官府做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用,老天爷要罚灾星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云云。 一路走来,流言太多太多了,尽管宣恒毅听了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带庄子竹游览风景名胜,走访村落,行动如常。可当上京时,庄子竹还是不禁安慰宣恒毅道:“百姓还没开化,暂时只有短视的目光,终于一天治理成功,他们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习惯了,”宣恒毅笑得风轻云淡,表示对这些言论无所谓,可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澄净天空,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但愿明年能有成效,不至于年年大旱。先生现已走访最严重的灾区,可有灭蝗之法?” 庄子竹抿唇道:“完全灭蝗之法没有,预防之法有。” 宣恒毅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一一道来!” 庄子竹结合后世的方法,一边提笔写下,一边详细讲解:“预防蝗灾,有两个思路,第一,蝗虫从何而来;第二,蝗虫到哪里去。从何而来?旱极而蝗,湿土不生,除了陛下改河道之法,还能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巡视完灾区,庄子竹终于上京,去到渭城郊外的火器营处正式上任。火器是军事机密,于是庄子竹就带着墨书和锦书住在里面了。宣恒毅三天两头地来探望他c提及预防蝗灾的工作进度,又来看火器研制得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惧内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然而战报的第一段, 并没有说宣恒毅最关心的事。只是和往常一样, 报告占领了多少座城池, 报告被攻占的城镇中的粮仓有多少存粮,死伤如何,等等。宣恒毅耐心看下去,才看到了最想看的。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首次见到,是在十月十二, 萧国某将领携百人队伍突袭我营,原以为敌军人数少不足为虑,然则相距十里之外, 敌军面貌尚未看清, 火光乍起, 轰雷声响, 巨震不断。几瞬之后,我军过半帐篷被烧穿击毁c惊马嘶鸣第二次见到,是十月十五, 我军攻帝都, 距城二十里之外遭遇轰击,伤亡惨重经查探,突袭我军的将领乃是萧国帝都城守尉詹世奇。” 战报中还提及到, 传信官带着被烽火击穿的精制扎甲回京。宣恒毅看后, 马上宣召从战场上回来的传信官进殿, 又把战报扔给还在殿内的慎王宣恒柏看。 慎王读完战报, 满脸惊疑:“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施展画中仙术!那詹世奇是什么人?难道和青竹舍人有关系?可是,要是萧国帝都的将领真的能施这画中仙术,萧国决不会被我们占领大半,直到我军攻打到帝都,他们才用仙术反抗。”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一声令下,皇后往日所敌视的c争锋相对的其他妃嫔,也被人从后宫中拉了出来,被镜国的其他将领轮流享用。一盘清水泼在皇帝的头上,皇帝被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被迫围观这一切。 与此同时,萧国帝都。 接连一个月,章国军队都没敢来进攻,在今天,总算派出弓箭手,把一封招降书射一上城墙。 刚收到招降书的庄子竹看到内容,内容上果然是以火一器为交易,投降后章国保证不杀士兵百姓c不损坏房屋c不抢夺存粮。庄子竹朗读了招降书的内容,就与各位守城的文官武将商议。 “城内人口已经统计过,存粮还可以坚持一个月。现在降,还是不降?”庄子竹问道。 赵煜宇叹气道:“一个月过去了,我们依然被章国军队围困,没有援军,火一药耗尽,冲不出去。如果不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王子庄子松也满脸忧色:“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其余武将文官,有的说就算送死也要冲出去c能杀几个就几个,有的说要誓死保卫皇室祖庙,然而更多的,都不忍全程将士百姓活活饿死,同意投降。 所有的意见,都没有生怕章国出尔反尔的。因为章国军队信守承诺的名声和凶名一样远播,凡是诚心投降的,都把他们当做章国子民看待,同等待遇,不杀不抢。 庄子竹集合了意见,一锤定音道:“我也不忍全城百姓活活饿死,只是,在投降之前,必先洽谈,章国军队不能伤城内一草一木,不能侵占祖庙” 决定投降之后,心有不忿的城守尉詹世奇不禁愤懑道:“要是当初皇上没有卷走粮仓南下,我们还能守大半年啊!” 庄子竹拍了拍詹世奇的肩,说道:“时也命也,接受吧。” 与章国使者沟通完毕,庄子竹命人打开城门,迎章国军队进城。但见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潭底,紧闭的双唇发出冷冽之意,蕴含着力量的身躯披着银色的鳞甲,长刀出鞘,轰然的气势藏着无形的战意,压得围观百姓难以喘息。 两旁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后c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负责领路的文官的瑟瑟发抖。庄子竹也在围观之列,问身侧的城守尉詹世奇道:“你去偷袭的时候,打的是这位将军?” “没见过,”詹世奇诚实道:“要是当时遇上他,应该会冲过来把我杀了,因为只要杀了操作投炮机的人就万事大吉,不会屁滚尿流弃营逃跑。” 庄子竹不由得感叹道:“大概高级将领和要取军功的,都去追父皇了吧。他一个普通将领就有如此气势,怪不得章国所向披靡。” 所以,那次赵煜宇没进去王子所,连庄子竹在临走之前约他见面,赵煜宇也没有去。只是送去了没有留下名字的礼物,以免庄子竹未来的皇帝夫君会猜忌。 只是,都两个月过去了,立后的消息竟然还没传过来?!而庄子竹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也只提及到了担任研究武器的官员,吃好住好,一点没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说要立后的事不知何时会兑现,赵煜宇有时候生出了进京探望的想法,可他被官职绑在原地,一大家子都等着他使力起复。 年少时倾慕的故人远在天边,赵煜宇只能从当年庄子竹给他画的三幅自画像,以及最后一幅送给他的雾隐民间图寻找当年回忆的痕迹。 只是,当今天赵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当年的画来睹物思人,却发现,他珍藏的都不见了,于是便在疯狂地寻找着。这时候,赵煜宇的母父进了门,把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 赵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已经让我换成这个了。” “母父真的知道儿子在找什么?青竹舍人的画作,被母父卖掉了?”赵煜宇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赵煜宇的母父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给他卖这么多年的画,他一点酬劳都不给你吗?怎么才给你留了四幅画呢?实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吗?章国的好几个大官都愿意重金买下他的画。母父这次卖画,还帮你谋求到的升官的机会,你得好好珍惜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遣散后宫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一看到这句话,宣恒毅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从第一句开始认真阅读战报。 然而战报的第一段,并没有说宣恒毅最关心的事。只是和往常一样, 报告占领了多少座城池, 报告被攻占的城镇中的粮仓有多少存粮, 死伤如何, 等等。宣恒毅耐心看下去, 才看到了最想看的。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首次见到,是在十月十二, 萧国某将领携百人队伍突袭我营,原以为敌军人数少不足为虑,然则相距十里之外, 敌军面貌尚未看清, 火光乍起,轰雷声响, 巨震不断。几瞬之后,我军过半帐篷被烧穿击毁c惊马嘶鸣第二次见到, 是十月十五, 我军攻帝都, 距城二十里之外遭遇轰击,伤亡惨重经查探, 突袭我军的将领乃是萧国帝都城守尉詹世奇。” 战报中还提及到, 传信官带着被烽火击穿的精制扎甲回京。宣恒毅看后, 马上宣召从战场上回来的传信官进殿,又把战报扔给还在殿内的慎王宣恒柏看。 慎王读完战报,满脸惊疑:“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施展画中仙术!那詹世奇是什么人?难道和青竹舍人有关系?可是,要是萧国帝都的将领真的能施这画中仙术,萧国决不会被我们占领大半,直到我军攻打到帝都,他们才用仙术反抗。”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一声令下,皇后往日所敌视的c争锋相对的其他妃嫔,也被人从后宫中拉了出来,被镜国的其他将领轮流享用。一盘清水泼在皇帝的头上,皇帝被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被迫围观这一切。 与此同时,萧国帝都。 接连一个月,章国军队都没敢来进攻,在今天,总算派出弓箭手,把一封招降书射一上城墙。 刚收到招降书的庄子竹看到内容,内容上果然是以火一器为交易,投降后章国保证不杀士兵百姓c不损坏房屋c不抢夺存粮。庄子竹朗读了招降书的内容,就与各位守城的文官武将商议。 “城内人口已经统计过,存粮还可以坚持一个月。现在降,还是不降?”庄子竹问道。 赵煜宇叹气道:“一个月过去了,我们依然被章国军队围困,没有援军,火一药耗尽,冲不出去。如果不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王子庄子松也满脸忧色:“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其余武将文官,有的说就算送死也要冲出去c能杀几个就几个,有的说要誓死保卫皇室祖庙,然而更多的,都不忍全程将士百姓活活饿死,同意投降。 所有的意见,都没有生怕章国出尔反尔的。因为章国军队信守承诺的名声和凶名一样远播,凡是诚心投降的,都把他们当做章国子民看待,同等待遇,不杀不抢。 庄子竹集合了意见,一锤定音道:“我也不忍全城百姓活活饿死,只是,在投降之前,必先洽谈,章国军队不能伤城内一草一木,不能侵占祖庙” 决定投降之后,心有不忿的城守尉詹世奇不禁愤懑道:“要是当初皇上没有卷走粮仓南下,我们还能守大半年啊!” 庄子竹拍了拍詹世奇的肩,说道:“时也命也,接受吧。” 与章国使者沟通完毕,庄子竹命人打开城门,迎章国军队进城。但见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潭底,紧闭的双唇发出冷冽之意,蕴含着力量的身躯披着银色的鳞甲,长刀出鞘,轰然的气势藏着无形的战意,压得围观百姓难以喘息。 两旁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后c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负责领路的文官的瑟瑟发抖。庄子竹也在围观之列,问身侧的城守尉詹世奇道:“你去偷袭的时候,打的是这位将军?” “没见过,”詹世奇诚实道:“要是当时遇上他,应该会冲过来把我杀了,因为只要杀了操作投炮机的人就万事大吉,不会屁滚尿流弃营逃跑。” 庄子竹不由得感叹道:“大概高级将领和要取军功的,都去追父皇了吧。他一个普通将领就有如此气势,怪不得章国所向披靡。” 庄子竹侧倚凭栏,微风吹起他的袖子,姿态潇洒俊逸。庄子竹望两眼浮云,吃一块红枣糕,给仙人游海图添上几笔。云雾之中,仙人披散长发,举着一个酒葫芦昂头就喝,闲适野趣;而在仙人的脚下,深海惊涛巨浪,海兽蛰伏,惊险非常。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完美地融合在一幅画之中,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投降之前全城被围困,没有人有闲心做红枣糕;投降之后局势稳定,总算吃上了。口中甜甜的,糯糯的,庄子竹不禁发出满足的喟叹,感叹和平真好。 身后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又听到墨书唤了声“宣将军”,庄子竹头也不回地问道:“见过海吗?” “见过,子竹画出海的汹涌神一韵。”宣恒毅捧着一叠画卷上来,没想到今天庄子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毕竟,能亲眼看到青竹舍人作画的奇迹,可是第一次! 自从有了把庄子竹纳进宫的想法以后,宣恒毅看庄子竹的眼神都不同了。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感觉就是哪里都比以前更加顺眼。 以前嘛,青竹舍人是想要招揽的奇才;而现在,庄子竹将会是自己的人。 只是这“自己人”庄子竹也太随意了,宣恒毅来到,庄子竹作画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仰头看一段卷云,又低头改两笔。 宣恒毅在一旁耐心地观赏着,没有打扰。观赏的,是画,是笔法,是庄子竹的手指。那握笔的手指也太好看了,手指修长细嫩,粉色的指甲覆盖,珠圆玉润的,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视线又滑到庄子竹的脸上,以前探子来禀告萧国想要派来和亲的三王子颜色上好,宣恒毅没什么感觉。每一个说亲的哥儿,没有一个会被说成长得不好看的,可宣恒毅今天一见庄子竹,深深觉得庄子竹当得起这“颜色上好”四个字。长相清俊而不阴柔,全神贯注作画的眼神,仿佛蕴藏着漫天星河,璀璨夺目。 在一旁伺候的墨书眼里,宣恒毅这认真观赏的站姿,可以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他主子的画把敌国皇帝都迷住了,墨书为他的主子感到非常骄傲! “久等了,”两刻之后,庄子竹终于给今天的画作写上日期,盖上印章,然后才看到宣恒毅带来的一叠画,这些画作看上去似曾相识,庄子竹看了几眼,揭开又看下一张,一连看了八张,最后问道:“你买的都是仿作?” 宣恒毅到现在都没坐,客气地回答道:“真品在宫——在我家保存着,这些仿作带出来参详,不怕损坏。” “只有几道折横,保存得算好了,”庄子竹看着这些别人临摹他的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说起来,四年前我的画作受到章国慎王的赏识,之后才声名鹊起,让我和墨书锦书他们衣食无忧,我还挺感激他的。后来真品是被宣将军你买去了吗?” 宣恒毅一愣,有些不喜:“传言有误,本来是我收集你的画作。” “那我应该感激你才对了。”庄子竹说罢,请宣恒毅上座。 宣恒毅终于能坐了,摊开《将军凯旋图》的仿作,开口就赞道:“那是三王子的画作值得,当时你才多大岁数,怎么会想到可以给马足上钉上铁掌?怎么知道钉铁掌时马不会受痛?” 庄子竹这倒有些惊讶了,一直没留意马蹄之下,还以为钉马掌已经很普遍了:“马蹄底下相当于我们人的指甲,在上面加装铁掌,是没有痛觉的。” “先生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啊!”宣恒毅这会儿倒叫先生了,又拱手道:“砂石行军,重装兵甲,马蹄溃烂,一匹匹优良战马死在异国,实在心痛。如今邯国顺利被灭,先生有一份功劳。” 庄子竹笑问道:“那是否应该论功行赏。” 见庄子竹笑得阳光活泼,宣恒毅又是一愣,问道:“你想赏什么?” 庄子竹微笑着摆手:“玩笑玩笑,还没感激宣将军赏识之恩,让我们都吃上肉了。宣将军有什么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庄子竹好几眼,对比起自己,庄子竹实在身材单薄,于是就说道:“在我章国,每一餐都能吃上肉。届时把先生接到我国来,必定好好招待你。” “那就先多谢了。”庄子竹自认为手握火一器的机要,这宣恒毅好好招待他当然是正常的,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宣恒毅接着又盛赞了好几幅画,除了马掌 ,还有护心甲c血槽弯刀从清早一直请教到中午,还不舍得走,最后摊开一幅最新的《猛虎出林》图,宣恒毅虚心请教道:“见到这幅图,我心中大惊,先生大才,连猛虎都能驯养吗?莫非是道观里曾遭遇过猛虎,于是幸运逃生,还顺带驯养了一支猛虎军?还是先生遇到十数只老虎幼崽,从小驯养?” “怎么可能!我没有养过老虎。”庄子中现在确信这个宣将军是他的迷弟了,居然能如此盲目地信任他,连他脑洞打开乱画的东西也相信了。 宣恒毅疑惑道:“没有养过吗?可是画中数十只老虎,神态各异,有的威严凶猛,有的天真娇憨,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只有养过老虎的人,才能把数十只都画得灵活灵现。” “老虎倒是见过,不然也不会画得像,”在前世的电视c动物园里面见过,不过这些庄子竹是要彻底隐瞒的:“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养过。宣将军之所以好奇,是因为想就要一支无人能敌的猛虎军队,对吗?” 宣恒毅补充道:“不止,还想知道要是有人能驯养猛虎军,那我该如何迎敌。” 庄子竹笑了,这宣将军迷信他的画,连实际情况都不想一下了:“算有人能驯养由老虎组成猛兽军队,可是你得想一想,老虎他吃的是什么?” “吃一人,”宣恒毅沉眸想了想,又说道:“或许一个不够吃。” “就是呀!一只老虎每天要喂它多少肉,才够它吃的呢?养一军队的老虎,要携带多少生肉或猎物一起行军呢?万一不够吃,老虎饿了呢?所以老虎军队并不实用。我所描画出来的老虎神态相像,只是模拟猫来画的。宣将军对想象出来的画作不用过于迷信,看我画的炮车,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研究出来,只研制出了火一枪而已。” 宣恒毅恍然大悟,他真是对青竹舍人的画作有些过于迷信了,以致于连实际问题都没有认真考虑,现在庄子竹亲自解惑,让宣恒毅对庄子竹越发敬佩起来。 从早上一直谈论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锦书捧着食盒上来摆饭,玲珑八碟,这已经是围城以来,庄子竹饭菜最多的一餐了。 然而未等庄子竹客套一下,宣恒毅就表达了不满:“怪不得先生形容消瘦,既然成了我章国的人,不必保持道观中清贫的习惯。” 话毕,宣恒毅让他的随从下去厨房通传。过了一会儿,脂香四溢的一盘盘肉端了上来,把问天楼上的桌子都摆不下了。庄子竹扫了几眼,发现一条菜都看不到,全都是肉c肉c肉c肉c肉 怪不得章国的军人全都身材高大,宣恒毅更是气势逼人,挺拔有力,原来都是吃肉吃出来的啊。 这章国的烹饪风格,头一次吃还是挺新鲜的,庄子竹用了许多,吃饱饭足,庄子竹回去午睡,宣恒毅终于告辞。 宣恒毅告辞之后,问坐镇中军的张将军:“今天康景帝抓到了吗?” 张将军禀告道:“已抵达萧国行宫,击败镜国的军队,擒获康景帝。只是,行宫之内早就被搜刮一空,定是那镜国小儿趁乱偷抢!已让那康景帝写降书,在冬日之前必定能吞了萧国;陛下有意纳妃之事也告知过梁将军,相信婚书不日之内就会送来。” 宣恒毅脸色稍安,吩咐道:“甚好,让康景帝再写一封家书,送去给三王子。” 那些都是十分华美的衣服,绣着艳丽的牡丹c富丽的山茶,穿起来婀娜多姿。于是庄子竹一件都没穿,好艰难才能从中挑出比较素净的绣着莲花荷叶的衣服。 除了送衣裳,各色胭脂水粉c金银珠宝像流水一样送入王子所,让审美观和萧国人不一样而且从来不打扮的庄子竹好生苦恼。饶是这样,身穿素净衣服的庄子竹,比起穿着秀丽宫装的哥儿们也毫不逊色,自成一派。 王子所中居住的,除了庄子竹之外,还有皇后娘娘所出的大王子c四王子和五王子。他们对于庄子竹这个多年在外回宫就诸多赏赐的三王子感到好奇。庄子竹来到的第二天,就相约过来看望他。 他们过来的时候,庄子竹和他的书童墨书c锦书一起被教导如何婀娜地走路,庄子竹死活不肯一步一扭臀地走,让礼仪师父罚他走了一遍又一遍。 庄子竹就当这是锻炼身体了,保持原有的步姿在园中闲庭信步。走入园中的五王子见到,双眼发光,由衷地赞赏道:“三哥哥不愧是修道的人物呀!连走路都和寻常人不一样,像修道成仙一样,有仙气!” 五王子庄子松才13岁,放到现代也就初一,长得白嫩可爱,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庄子竹一见他,就跟礼仪师父告了假,招呼他的五弟庄子松来吃糕点。 紧随而来的大王子庄子梅c四王子庄子菊也过来一起用糕点。大王子庄子梅甚至还带来了玉佩作为见面礼,看起来非常友好。他们三位,目光之中,都只有好奇,没有其他,让庄子竹有些讶异。 不过很快就想通了,皇后生性强势又身居高位,想来把他们都保护得很好。 萧国皇帝前五子都是哥儿,先是诞下了梅兰竹菊松五位哥儿王子,后来才得了年仅12岁的六皇子简。二王子兰少时病故,宫中只剩下梅c菊c松三位皇后所出王子和六皇子简。同龄人都是亲兄弟,于是他们都对突然回宫的陌生的庄子竹充满好奇。 看到庄子竹的两个亲随,墨书肤色黝黑,锦书脸上有个巴掌大的蛋形酒红色胎记,他们就更好奇了。 四王子庄子菊好奇地盯着锦书看,不禁问道:“三哥哥你的随从长得真奇特,脸上的红蛋是画上去的吗?仔细看,好像还画了鱼鳞上去!” 庄子竹简短地回答道:“锦书这是天生的,神奇吧。” 庄子竹最亲近的两个随从,墨书是原身母妃安排的随从,而锦书则是庄子竹冬天捡来的。捡锦书的时候锦书才三岁,会说少量的话。他亲爹去了,没人护他,脸上的胎记被视为不详被扔了出来。养了七年,现在才九岁大。 五王子庄子松看了两眼随从,没多关注,只是好奇地问庄子竹:“听父皇说,要把三哥哥你送去章国,跟他们那可怕的会吃人的国君和亲,三哥哥不怕吗?” 庄子竹咬了一口桂花糕,慢慢咽下,又抿了半杯茶,期间五王子保持好奇的大眼看着他。庄子竹反问道:“我倒是没听父皇亲口说过,五弟跟我好好说说,你是亲眼见到那国君吃人嘛?” “没呀,是听宫人说的呢,”庄子松一五一十地回答说:“章国新皇登基时遭遇大旱,嗯,那宫人是怎么说的,哦,对,收成不好,没吃没喝的,然后有谁攻打他了,他们军队饿着肚子上战场,边打仗边吃肉,吃的是从敌人身上斩下来的肉!还喝他们的血!听说他们年年大旱闹饥荒,没一年收成好的,饿起来连自己家人都吃!可怕极了,我才不要去那个地方。三哥哥为了把六弟换回来,真的,我太敬佩了。” 大王子庄子梅拿眼睛瞪着庄子松,让他别再说下去吓人了,并且连忙补救道:“傻五弟,都是传言。章国国君贵为一国之君,哪能连吃的都没有。” “就是呀,”四王子庄子菊天真道:“为什么父皇不选我去呢,去了就当妃子,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就是章国里最尊贵的人,不也挺好的吗。” 五王子庄子松虽然年纪小,但是不傻,想得蛮清楚的,此刻辩驳道:“四哥哥你这就不对了,我们这种身份,挑个长得俊的大臣嫁了,就是正室,背后有父皇和母后c将来的国君六皇弟做靠山,谁也欺负不了我们。远嫁到那吃人章国,就算不被吃掉,妃子又不是正室,而且是我们求和,低声下气的,父皇在皇宫,又帮不到三哥哥——求和为什么一定要让王子过去和亲呢?” 说着说着,五王子庄子松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哀戚地看着庄子竹。庄子竹多望了五王子两眼,笑得云淡风轻,摆手表示没事。 横竖和不了亲,那章国要的把萧国的农田作物据为自有,又不是要哥儿,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五王子庄子松看上去是有意提醒的样子,不过和亲这个话题被大王子庄子梅止住了,改为介绍宫里那处风景优美。庄子竹也十分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由庄子梅带路,在宫中花园到处游玩一番,暗暗记住宫中的逃生路线。 要是章国攻打过来,宫中肯定会生乱,庄子竹备好了从炼丹炉得出的自制火一枪防身。 庄子竹c书童墨书c锦书一人一把早就定制好的铁制长筒手一枪,另外配备临时制作的竹筒火一枪若干,交给了负责保卫皇室的御林军首领赵煜宇。那天皇帝突然亲自摆驾来接他,有些仓促,幸好道长的丹房里还有制作火药的材料,到达皇宫后连夜调配好,应该够用。 庄子竹推算得没错,在他安稳地享受过五天当王子衣来伸手c饭来张口的豪华生活之后,章国拒绝议和的消息终于传来,战争再次打响。暴君手下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萧国军队节节败退。 议和失败的第一天,皇帝的赏赐理所当然地断了,午膳也不一起用了。皇帝整日坐立难安,而庄子竹则吃好睡好,坐等灭国。 议和失败的第二天,皇帝再次发出议和书,依然被拒绝,与皇后同睡时辗转反侧。庄子竹好整以暇地去请安问好时,看到皇帝青色的眼袋瞩目惊心,皇后也满脸愁容,显然忧心忡忡,也没心情和庄子竹作对了。 议和失败的第三天,传令官报告说,章国的军队离皇城不足三百里。大军压境,人心惶惶,宫人们大多收拾行李有跑路的意图,一小部分已经成功跑路。皇城里的百姓没有顾虑,也南下跑路了,官员家眷跟上,多数文官和武将依然留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两更合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庄子竹慢条斯理地抿了半口茶,面色平静如常,说道:“敢问道长如何得知此等后宫秘闻, 可有证据?” 道士长一愣, 说道:“这是贵人们私下传的秘事事实上也能得到印证。不然为什么七年来宫里都对三王子您不闻不问, 连安置钱财也不给?” 原来宫里根本没给钱,这道士长至少还会给予稀粥没饿死他, 良心还不完全是黑的。 不过现在嘛—— 庄子竹把茶杯重重砸到杯托上, 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高声喊道:“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道士长,竟敢听信流言,污蔑本王子的母妃,污蔑本王子不是父皇亲生。墨书, 给他掌嘴。” 一声令下, 墨书左右开弓, 上前掌嘴。肉掌打在道士长的脸上,发出结实的声响。打了十下庄子竹就喊停了, 免得墨书手掌痛。 道士长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掌掴过,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其他在庄子竹屋里搞大清洁的小道士们, 都愣愣地看着被掌掴的道士长, 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集中在道士长那被打得火辣的脸上, 让道士长火气飙升。 庄子竹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打得对吗?” “对, 小的不该听信流言,污蔑三王子和您的母妃——”道士长忍住火气。 “你该打吗?”庄子竹又问道。 “该!” “那你自己打,三十下,打一下数一下。” 道士长没法,开始自己打脸,而且还不得不用力,生怕庄子竹不满意。 “一!”“啪!”“二!”“啪!”“三!”“啪!” 三十下打脸过去,庄子竹略为满意地点头,终于开口说道:“行吧,您虽然待我刻薄,可也没有做伤天害人之事。本王子会说明的,父皇必然不会怪罪于你等。收拾一下,我们下山,去山脚等父皇。” 这么一打一饶,道士长简直喜出望外,正准备喊人去抬庄子竹这位大爷下山,却又听见庄子竹吩咐道:“本王子最近对炼丹十分有兴趣,回宫之后也想继续炼丹,可惜手上材料不太够。墨书,去取丹方来,想必道长这里还有许多炼丹药材,我们先买道长的。” 墨书把配方和一些银子向道士长递过去,道士长推了银子,摆手道:“不敢不敢,三王子要的药材,小的一定马上给您收拾好——可这丹方,硝石c硫磺c木炭都是伏火之物,很容易烧了丹房,要是三王子您出了什么事故,小的可担当不起呀!” “那些银票您收下吧,就当这七年的租金了。另外,本王子炼丹多年,自有分寸,”庄子竹直接吩咐道:“墨书,你去盯着,分别包好,不要让道长收拾错了。锦书,你去把那些晒干的竹筒收了,收好行李。” 安排好这些,庄子竹带上水囊和糕点,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皇上既然大驾光临,那么,按照被抛弃七年的儿子人设,当然是这傻儿子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早早在山下等着最能讨皇帝欢心。至于道士长所透露的后宫阴私,庄子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证据不证据的,他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现在皇上需要他去和亲,那么他就必须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甚至皇上还会给他的母妃正名,追封谥号。 摆好小板凳,庄子竹吃着墨书早前从山下买来的桂花糕,捧着一本列国游记打发时间,守在山脚,闻着清新的山风,等候皇上的驾临。 等了又等,皇上的尊驾终于来临。 根本没有微服出巡,由赵煜宇的御林军开道,军队厚厚地包围着中间金黄色的车架。庄子竹观察了一下,御林军军队的士兵们,全都挑的相貌好看的男子,穿着好看却没什么防御力的金丝棉甲,手中拿着带有金色象纹精美刀鞘的直身横刀。 御林军佩戴的直身横刀,庄子竹曾经玩过赵煜宇所带来的。赵煜宇的佩刀是由朝廷统一打造,刀刃自然锋利无比。可惜刀条不厚,庄子竹用来砍竹子做竹筒,可就砍了十来个,一不小心就把刀给崩断了 不知道是萧国铁矿贫乏,还是因为贪官中饱私囊而造成的。御林军守卫皇庭的佩刀都这样,庄子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萧国边境将士的佩刀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庄子竹才会觉得萧国会被章国轻松灭掉。本身面对的就是五年灭三国c所向披靡c丧心病狂的章国,他们萧国却连最高级别的佩刀都砍十几下就断了,这还怎么打仗,放弃抵抗吧。 金黄色的车架渐渐靠近,庄子竹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桂花糕屑,又收好打发时间的列国游记,走到大路中间。 见两个金黄色的身影从车架被人扶上下来,一个大叔养尊处优皮肤白皙身材微胖,一个矮瘦清秀的男子容色明媚搽脂荡粉。庄子竹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喊了一声:“父皇!”然后按照原身记忆当中父皇的样子,找出微胖的皇帝,飞奔着扑过去。 一扑过去,庄子竹顺利倒在皇帝的身上,头搭着他的肩,双眼一闭,两行清泪默默留下。 是原身的。 是原身投井自尽时还没流干的眼泪。 “父皇终于来看我了”随着这一声呢喃,原身的不甘与思念终于消散而去。 原身自尽时,年仅九岁,还是一个孩子。死前念着的就是父皇为何不看他了。现在皇帝亲临,原身终于得偿所愿。 皇帝也被庄子竹的这一扑一哭吓了一跳,但觉庄子竹唤得凄切,不禁伸出手拍了拍庄子竹的后背,安慰道:“是的,朕来看你了。” 原身眼泪流尽,庄子竹无泪可流,就退后两步,低头,掏出刚刚擦嘴巴的手绢抿了抿湿润眼角,莞尔一笑:“七年没见到父皇,让父皇见笑了。” 竹林之间透过的柔和日光,落在庄子竹那白皙的脸上,给他脸上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刚刚流下的泪珠闪耀着湿润的光泽。尽管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裳颜色颇旧,还打着补丁,但是一看庄子竹那仿佛会发光的脸,都能惊为天人。 清晖映竹低头笑,九重天上下凡来。 “没事,七年没见,有些失态是正常的。”皇上心里满意极了,如此上佳的容颜,送到章国国君的宫中,必定能达成和亲目的!周围的御林军不敢斜视,收回目光,望天望地。 “啊,儿臣忘了行礼,请父皇和母后赎罪。”庄子竹收了擦眼泪的手绢,屈膝想要下拜。 可庄子竹的膝盖还没怎么弯下去,皇帝已经上前扶起他,端详着他的脸,越看越是满意。皇后也上前两步,问道:“七年了,子竹,你可怨本宫?” 庄子竹笑得云淡风轻,回答得相当耿直,完全不按套路来:“自然是怨的。” 猝不及防的皇后娘娘:“可是本宫罚得不对?” 庄子竹重新地下头去,又掏出手绢压了压眼角,用缓慢哀戚的语调说道:“子竹顶撞母后,被罚是应该的。子竹不俱贫苦的生活,只是七年父子分离,子竹心中十分不舍。” 皇帝心虚地说道:“朕来接你回宫,这些年你受苦了。朕也是舍不得你的,加之子竹你表现良好,剩下罚你的那三年作罢了。” 说罢,皇帝还出手相扶,想把庄子竹扶上车。见皇帝如此,眼高于顶的皇后也表示原谅他,不用真的罚他禁足十年。庄子竹顺水推舟,与皇帝同坐御辇,又让墨书和锦书带上收拾好的行礼跟上。 皇后不屑道:“宫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带行李进宫?” 庄子竹出宫的时候,还真身无分文。当年严寒,他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全靠和墨书同睡互相取暖。 皇帝也跟着说道:“那些粗糙的旧衣物就扔了吧,回宫给你做新的好的。” 庄子竹回答说:“那些不是衣物,儿臣在道观中生活,向清林道长学了些炼丹之术,这些都是炼丹的药材。” 皇帝好奇起来了:“炼丹?炼什么丹?” “还在按照丹方摸索,目前只炼出了驱除虫瘴的丹药,”庄子竹答完,把炼丹过了明路,又问道:“子竹以后能在宫中炼丹吗?” 皇帝十分大度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子竹你年岁不小了,朕会派人去教导你琴棋书画礼,以备日后大婚,你可不要沉迷丹道,要仔细认真学习才是。” 庄子竹又掏出手绢压眼角,颤声道:“子竹还以为今生会在道观修道终老了,父皇心中有我,子竹实在感动。” 皇帝开怀一笑,拍了拍庄子竹的肩,沉浸在和亲的美好幻想之中,十分笃定地说道:“朕会替子竹找个位高权重c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子竹你放心吧。” 呵呵。 庄子竹当然知道他的母妃是当年名妓,而且能把他堂堂王子这么多年弃之不顾,放任折磨,那他母亲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现在需要和亲了,才想起他来,给他找个位高权重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可惜他这个钟无艳完全不顶用。 庄子竹原先想着替原身复仇,正常情况下,仅仅凭着他这些年受到苛待的遭遇,是扳不倒皇后的,更不能让皇帝感同身受。 不过现在章国把机会送来了。 有什么比灭国更好的报复?堂堂一国皇帝皇后,万民跪拜的皇帝皇后,一句话决定他人生死的皇帝皇后,把八岁大的小孩子赶出家门的皇帝皇后,日后国之不存,沦为平民,向他人跪拜。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庄子竹只需要找个地方闲着嗑瓜子,静静地看就行了。 投降之前全城被围困,没有人有闲心做红枣糕;投降之后局势稳定,总算吃上了。口中甜甜的,糯糯的,庄子竹不禁发出满足的喟叹,感叹和平真好。 身后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又听到墨书唤了声“宣将军”,庄子竹头也不回地问道:“见过海吗?” “见过,子竹画出海的汹涌神一韵。”宣恒毅捧着一叠画卷上来,没想到今天庄子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毕竟,能亲眼看到青竹舍人作画的奇迹,可是第一次! 自从有了把庄子竹纳进宫的想法以后,宣恒毅看庄子竹的眼神都不同了。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感觉就是哪里都比以前更加顺眼。 以前嘛,青竹舍人是想要招揽的奇才;而现在,庄子竹将会是自己的人。 只是这“自己人”庄子竹也太随意了,宣恒毅来到,庄子竹作画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仰头看一段卷云,又低头改两笔。 宣恒毅在一旁耐心地观赏着,没有打扰。观赏的,是画,是笔法,是庄子竹的手指。那握笔的手指也太好看了,手指修长细嫩,粉色的指甲覆盖,珠圆玉润的,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视线又滑到庄子竹的脸上,以前探子来禀告萧国想要派来和亲的三王子颜色上好,宣恒毅没什么感觉。每一个说亲的哥儿,没有一个会被说成长得不好看的,可宣恒毅今天一见庄子竹,深深觉得庄子竹当得起这“颜色上好”四个字。长相清俊而不阴柔,全神贯注作画的眼神,仿佛蕴藏着漫天星河,璀璨夺目。 在一旁伺候的墨书眼里,宣恒毅这认真观赏的站姿,可以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他主子的画把敌国皇帝都迷住了,墨书为他的主子感到非常骄傲! “久等了,”两刻之后,庄子竹终于给今天的画作写上日期,盖上印章,然后才看到宣恒毅带来的一叠画,这些画作看上去似曾相识,庄子竹看了几眼,揭开又看下一张,一连看了八张,最后问道:“你买的都是仿作?” 宣恒毅到现在都没坐,客气地回答道:“真品在宫——在我家保存着,这些仿作带出来参详,不怕损坏。” “只有几道折横,保存得算好了,”庄子竹看着这些别人临摹他的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说起来,四年前我的画作受到章国慎王的赏识,之后才声名鹊起,让我和墨书锦书他们衣食无忧,我还挺感激他的。后来真品是被宣将军你买去了吗?” 宣恒毅一愣,有些不喜:“传言有误,本来是我收集你的画作。” “那我应该感激你才对了。”庄子竹说罢,请宣恒毅上座。 宣恒毅终于能坐了,摊开《将军凯旋图》的仿作,开口就赞道:“那是三王子的画作值得,当时你才多大岁数,怎么会想到可以给马足上钉上铁掌?怎么知道钉铁掌时马不会受痛?” 庄子竹这倒有些惊讶了,一直没留意马蹄之下,还以为钉马掌已经很普遍了:“马蹄底下相当于我们人的指甲,在上面加装铁掌,是没有痛觉的。” “先生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啊!”宣恒毅这会儿倒叫先生了,又拱手道:“砂石行军,重装兵甲,马蹄溃烂,一匹匹优良战马死在异国,实在心痛。如今邯国顺利被灭,先生有一份功劳。” 庄子竹笑问道:“那是否应该论功行赏。” 见庄子竹笑得阳光活泼,宣恒毅又是一愣,问道:“你想赏什么?” 庄子竹微笑着摆手:“玩笑玩笑,还没感激宣将军赏识之恩,让我们都吃上肉了。宣将军有什么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庄子竹好几眼,对比起自己,庄子竹实在身材单薄,于是就说道:“在我章国,每一餐都能吃上肉。届时把先生接到我国来,必定好好招待你。” “那就先多谢了。”庄子竹自认为手握火一器的机要,这宣恒毅好好招待他当然是正常的,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宣恒毅接着又盛赞了好几幅画,除了马掌 ,还有护心甲c血槽弯刀从清早一直请教到中午,还不舍得走,最后摊开一幅最新的《猛虎出林》图,宣恒毅虚心请教道:“见到这幅图,我心中大惊,先生大才,连猛虎都能驯养吗?莫非是道观里曾遭遇过猛虎,于是幸运逃生,还顺带驯养了一支猛虎军?还是先生遇到十数只老虎幼崽,从小驯养?” “怎么可能!我没有养过老虎。”庄子中现在确信这个宣将军是他的迷弟了,居然能如此盲目地信任他,连他脑洞打开乱画的东西也相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升官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从宣恒毅的表现来看,这章国国君暂且是他的迷弟,这是好事情,无论如何,他当好臣子的本分就对了。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 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 准备停当, 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 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 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 夫夫一起比较妥当, 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 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点头道:“也好。那么, 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 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那便赶在立冬前回京吧,在京中过冬比北边暖和些。至于火器营,子竹把规划写下来,交给朕即可。章国能人工匠不少,子竹不必事事躬亲,劳心劳力。攘外先安内,火器之事不急。” 庄子竹表示明白,随同宣恒毅巡视过旱灾蝗灾多发地。还没去到的时候,庄子竹对旱灾怎么治还真的没什么成算,可是去到那些地方,庄子竹才亲眼看到,原来宣恒毅早有措施整治了。 现在还没入冬,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工,用来改河道c挖深井c造水车c开渠引水如此等等,在庄子竹看来,无论有没有他,宣恒毅都能治理好这些旱灾多发区。 只是现在未显成效,百姓颇有微词,稍稍一提起,都在悄声议论说国君残暴不仁,于是上天发怒,对他们章国的灾星进行惩罚,连累了他们,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来旱灾,官府做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用,老天爷要罚灾星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云云。 一路走来,流言太多太多了,尽管宣恒毅听了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带庄子竹游览风景名胜,走访村落,行动如常。可当上京时,庄子竹还是不禁安慰宣恒毅道:“百姓还没开化,暂时只有短视的目光,终于一天治理成功,他们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习惯了,”宣恒毅笑得风轻云淡,表示对这些言论无所谓,可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澄净天空,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但愿明年能有成效,不至于年年大旱。先生现已走访最严重的灾区,可有灭蝗之法?” 庄子竹抿唇道:“完全灭蝗之法没有,预防之法有。” 宣恒毅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一一道来!” 庄子竹结合后世的方法,一边提笔写下,一边详细讲解:“预防蝗灾,有两个思路,第一,蝗虫从何而来;第二,蝗虫到哪里去。从何而来?旱极而蝗,湿土不生,除了陛下改河道之法,还能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巡视完灾区,庄子竹终于上京,去到渭城郊外的火器营处正式上任。火器是军事机密,于是庄子竹就带着墨书和锦书住在里面了。宣恒毅三天两头地来探望他c提及预防蝗灾的工作进度,又来看火器研制得如何。 庄子竹投入工作,只觉得皇帝老板很支持他的火器项目,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在外人看来,这问题就大了! 比如,宫里的陈妃,还有陈妃的娘家人。 早在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时,陈妃的家人窥视帝踪,就进宫来给陈妃打小报告,提及到:“有位亡国王子跟随陛下的亲军上京,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陈妃当时还这样说:“亡国王子,不足为虑。秋猎的衣装要替我准备妥当。” 然而过了一个月,陈妃的家人又进宫来打小报告说:“陛下与那萧国的亡国王子游览过半个章国!最后把他安置在渭城郊外山庄,重兵把守,十分严密。” “怎么放在外面,不接到宫里?” 陈妃百思不得其解。 陈妃的雌父说道:“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澶儿,你要好好笼络住陛下啊!陛下难得回京一趟,不再在外征战,你还能让他往外面跑?宫里除了那被打折手的洛妃,位分最大的就是你,谁能越得过你去?机会要紧紧把握住才是。” 陈妃心里苦涩,真是有苦说不出口。 他纵然有心笼络,却架不住皇上根本不去后宫呀! 上次汤水还没送出去,就被原路送回来,根本出不了后宫,还被斥责一顿,不得靠近御书房重地,被禁足了半年。洛国送来和亲的王子虽然封为洛妃,可日子也是和他一样不好过,当年,琴声绝妙c思君哀切,却按宫规被打折了手腕,弄得满宫妃嫔战战兢兢,不敢出门半步。 陈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子,还有些后台,虽然受了皇帝冷落,可日子倒还过得去。原想等着皇上征战归来,就能成功侍寝,结果一等就是五年。这次皇上打败了萧国,合着满宫的妃嫔都不看一眼,三天两头去那亡国王子的郊外住处是怎么回事? 道士长哪里像庄子竹这样,大爷似的坐在山上等皇帝上来看他。道士长就手喝了一口,那茶苦得让他差点吐出来,赶紧让人把自己珍藏的上好茶叶送来,终于软了语气,压低声音,凑近庄子竹耳边小声道:“三王子您有所不知,您的母妃是名震萧国的一流名妓,入幕之宾不计其数,当年满朝大臣都极力阻止您的母妃入宫。七年前皇上震怒,您的母妃病故。把您送来的宫人也传有口谕,不必将您尊为王子,当是普通人家的小童即可。所以啊,这七年,您真不能怪我。今天皇上驾临,全道观上下的性命都是三王子您一句话的事了。” 庄子竹慢条斯理地抿了半口茶,面色平静如常,说道:“敢问道长如何得知此等后宫秘闻,可有证据?” 道士长一愣,说道:“这是贵人们私下传的秘事事实上也能得到印证。不然为什么七年来宫里都对三王子您不闻不问,连安置钱财也不给?” 原来宫里根本没给钱,这道士长至少还会给予稀粥没饿死他,良心还不完全是黑的。 不过现在嘛—— 庄子竹把茶杯重重砸到杯托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高声喊道:“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道士长,竟敢听信流言,污蔑本王子的母妃,污蔑本王子不是父皇亲生。墨书,给他掌嘴。” 一声令下,墨书左右开弓,上前掌嘴。肉掌打在道士长的脸上,发出结实的声响。打了十下庄子竹就喊停了,免得墨书手掌痛。 道士长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掌掴过,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其他在庄子竹屋里搞大清洁的小道士们,都愣愣地看着被掌掴的道士长,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集中在道士长那被打得火辣的脸上,让道士长火气飙升。 庄子竹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打得对吗?” “对,小的不该听信流言,污蔑三王子和您的母妃——”道士长忍住火气。 “你该打吗?”庄子竹又问道。 “该!” “那你自己打,三十下,打一下数一下。” 道士长没法,开始自己打脸,而且还不得不用力,生怕庄子竹不满意。 “一!”“啪!”“二!”“啪!”“三!”“啪!” 三十下打脸过去,庄子竹略为满意地点头,终于开口说道:“行吧,您虽然待我刻薄,可也没有做伤天害人之事。本王子会说明的,父皇必然不会怪罪于你等。收拾一下,我们下山,去山脚等父皇。” 这么一打一饶,道士长简直喜出望外,正准备喊人去抬庄子竹这位大爷下山,却又听见庄子竹吩咐道:“本王子最近对炼丹十分有兴趣,回宫之后也想继续炼丹,可惜手上材料不太够。墨书,去取丹方来,想必道长这里还有许多炼丹药材,我们先买道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啪啪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国君御驾亲征, 将士们当然士气高涨。在宣恒毅的带领之下,一匹匹战马跟着踏过飞沙乱石, 向着前方敌人飞奔而去,战马上的轻甲士兵手握长一刀,奋勇进击。漫山遍野,铁蹄声响, 兵戈争鸣。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章国的士兵们呐喊助兴。 一路疾行,宣恒毅率领亲兵,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夕阳西下, 收兵回营,清点战场完毕, 宣恒毅在慰问伤兵之后, 又亲自大范围检查战马的马掌,见大多完好无缺,禁不住朗声大笑道:“这么多年邯寇多次嚣张作乱, 奈何我军战马行走在满是乱草砂石的地面, 马蹄多有损伤溃烂, 伤病亡故者众, 让我军折损无数战马, 始终不能深入邯国诛灭复仇。要不是有那幅青竹舍人的将军凯旋图, 我们又怎会受到启发, 给战马钉马掌, 让铁蹄踏平邯国!” 言语之间,宣恒毅亲热地摸着他的爱马,刚刚在战场上那充满杀戮的锐利眼神,此刻被喜悦所填充。他的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也相当喜悦,只是此时还有些许遗憾:“可惜不知那青竹舍人姓甚名谁,护心甲c马掌c长柄屈刀只是一张将军凯旋图就暗藏如此多的军装玄机,这样的人才,要是被皇上得到了,扫平天下的速度定能加快。” 宣恒毅也对此感到遗憾,晚上,他又在挑灯,参详青竹舍人一副名为烽火云间的战火图。 图中,远景,湿笔水晕晕染出千万大军,人影幢幢,兵戎交接c刀剑相闻,更远的城墙被一处一处炸开,火光四溅,画技高超让人身临其境;而在近处,在我军的后方,一排排炮车整齐划一,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带着烈焰的尾巴向敌军的城墙冲去。 “参详一年有余,依然参不透。”宣恒毅摸着下巴苦思冥想:“为何在车上斜放长筒,就能冒出火光毁掉城墙?能工巧匠没一个能实现这画作的,那青竹舍人竟会仙家术法不成?”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更看不懂了,不过推测道:“依臣看,青竹舍人既然故意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应该会向皇上您投诚才对。” “他行踪隐秘,目前只能查出卖画之人起源萧国,”宣恒毅轻轻皱眉:“可萧国积弱已久,世勇叔半月不到便灭了六城,若是青竹舍人在萧国做事,必然不会如此。” 宣恒毅吩咐下去,继续追查青竹舍人的真身。而此时来自萧国的捷报从东南递送到北部军营,萧国愿意将三王子送来和亲的消息也终于送入宣恒毅耳中。 传信官禀告道:“萧国若效仿洛国送王子和亲,送的是默默无闻的三王子,乃萧国名妓李氏之子。据探子来报,萧国三王子因顶撞皇后,在灵鹤观悔过十年,颜色上好,但无人教导,才名美名皆无。”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一脸不屑道:“他们就送个不受宠甚至厌弃了的王子来打发?欺人太甚!臣私以为此举实在辱没我国!” 宣恒毅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写了一封手谕,说:“忠国叔所言极是,而且萧国实在太弱,又农业兴旺,即使我们不取,也会被他国所取。那就不议和,直接把萧国拿下!” 传信官恭敬地跪下接旨。 章国国君宣恒毅下了旨意,但传信官从章国北部边境策马加鞭,到达萧国交战的地方,已经是六天后的事了。此时萧国的皇帝和皇后都以为议和在即,当务之急,是把庄子竹请回宫里,让庄子竹甘愿和亲,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而庄子竹在送走赵煜宇之后,招来跟了他十年之久的侍从墨书,把赵煜宇带来的消息告诉他:“若是我真的和亲,你是跟我去那暴君之国,还是留在宫中,安安稳稳?” 从小当苦力的肤色黝黑的墨书一听这消息,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跟随主子。” “不用想想?传闻那暴君喝人血c吃一人肉c杀一人无数,还把同样和亲去的洛国第一美人王子敲掉了抚琴的双手。我可能去到也朝夕不保,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庄子竹说道。 今年才十五岁的墨书,还没长开的胸膛里藏着远大的志向,听到庄子竹所说的,就理所当然道:“那更不能让主子您一个人去啊,这么可怕的地方,要是那暴君要敲掉主子的手,我得替您挡着,主子你趁机逃跑。” 庄子竹听罢,不禁低头偷笑,说道:“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呢,父皇会派许多宫人陪同一起的。不过——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是连和亲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当个孤独终老的老哥儿吧。” 墨书着急道:“主子不能这么说,主子长得这么好看,人这么好,一定会有个好夫君的。” 庄子竹敛了笑意,轻声猜测道:“既然章国半月不到,灭了六城,几乎可以说是两三天灭掉一个城池的速度。这样的速度,灭国之日可待,章国怎么可能放弃?现在议和,我猜,不过是半路停军休整。” 墨书连忙伸手捂住庄子竹的嘴,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看四下无人,才长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告诫道:“可能御林军的人还没完全走掉呢!主子这番话被别人听到太危险了。” 庄子竹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反驳我的话?” 那一抬眸,庄子竹的眼中仿佛藏有星点,灵动万分,墨书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衷心地恭维道:“主子这么聪明,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也这么觉得。” “灭国了你也不怕?”庄子竹偷笑,逗这实诚的孩子太好玩了。 墨书愣住了。 庄子竹又肃容道:“墨书,我给你的那部分卖画酬劳,可一定要藏好了,到时候落魄了,我们就靠它们生活了。” “遵命!”墨书跟着严肃起来,当天就背着个小铲铲悄悄下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像挖井一样深挖下去,把庄子竹的卖画钱藏了起来。还细心地掩盖痕迹,藏小钱钱养主子的责任感十分强烈。 第二天,灵鹤观的道士来通知庄子竹接驾,庄子竹随意挑了一套寻常麻布衣服穿上,裤脚在脚腕处吊着,补丁肉眼可见,麻布衣服上的青色还洗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穿了很多年。 准备来教庄子竹接驾礼仪的道士都气死了,五六个道士冲进来把庄子竹房间内的旧棉被等物焕然一新,把装有一套又一套光鲜华美的崭新道士服的衣箱抬入庄子竹的房内,甚至还带着献媚的笑意在庄子竹房内大搞清洁。 墨书看着这帮突然殷勤起来的道士们,十分咋舌。而道士长则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道庄子竹:“是我们以前冷落了您,但皇命不可违,您不能责怪我等。而如今圣驾光临,三王子您七年来首次见到皇上,怎么能穿得如此——破烂?您不需要再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吗?这可是您重回皇宫的难得机会啊!” 实际上,庄子竹那一身朴素又不合身的麻布衣裳虽然粗糙,却干净整洁,根本无损他的气质,反而更显出庄子竹的细腻肤质,俊秀脱俗。 道士长说得再怎么苦口婆心,庄子竹也死活不肯换上:“平时穿什么,今天也穿什么,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那些新衣服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道士长亲自碰着一套崭新的道士袍过来。 庄子竹依然摇头:“这是道长您的衣服吧?我见到您穿过。而且衣领c袖子c下摆上的绣花骗不了人,这是道士长才能穿的,普通道士都不能穿。” 道士长不劝了,威胁道:“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就是为了告我的状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穿,我就不教你接驾的礼仪,让你在皇上面前失礼丢脸去吧!” 庄子竹冷笑道:“道长请回,您的心意本王子领了。” “我没什么特别的条件,和降书上商讨的一样,”庄子竹给自己倒了半杯茶,语调平静:“第一,要知道父皇的消息,希望父皇安全;第二,萧国被侵夺的城镇,都不要遭受破坏,不能伤害百姓,不抢百姓一针一线;第三,战争期间,双方各位其主,双方所造成的人员伤亡c财物损失,都不能秋后算账如果章国能做到以上几点,我可以作为制作火一器的最高监督官,确保每一个工匠的人身安全,不私藏工艺,全无保留。” 既然是降书上相讨好了的,宣恒毅和他的大臣们心里也有底,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按照正常情况,商议好了就该告辞了。可宣恒毅得知庄子竹就是那神往已久的青竹舍人,以前涌现的疑惑现在有了能直接解答的人,心里实在痒痒。 宣恒毅在一众亲兵口瞪目呆的注视之下,亲自给庄子竹沏了热茶,十分诚恳地问道:“梁大将军正前往贵国行宫,传信来回也需一段时日,如果得知康景帝的消息,便会马上告知三王子。在这之前,可否容在下叨扰三王子几日?三王子的画作内藏玄妙,在下参透未果,想借此机会,请三王子为在下解惑。” 庄子竹用手指碰了碰那烫手茶杯,没喝下去,只是点头道:“可。” 道观里清心寡欲,除了研究火一器,沉迷书画,和他谈论画作的人几乎没有。庄子竹又见宣恒毅态度诚恳,就答应了下来。 宣恒毅喜形于色,展颜一笑,不怒自威的脸罕有地变得阳光清俊,终于展现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年轻。顿了一下,宣恒毅还没想着告辞,而是把目光投放在庄子竹先前画他进城的画上。 “这幅墨宝,可否给在下?”宣恒毅问道。 “拿去吧。”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画作的小迷弟,会为他人冒认青竹舍人而发怒的小迷弟,庄子竹特别大度地把画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与章国这位年轻将军交好也可以。 宣恒毅又请求道:“能否请三王子盖章?” 庄子竹一愣,就让墨书取过他的专用印章,让“青竹舍人”四个红字盖在画作的右下方。又研墨c提起画笔,问道:“请问宣将军的名字?” 这下没法瞒了,宣恒毅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恒毅,永恒的恒,毅力的毅。” 一旁围观的庄子松一听,猛地扭头过来,连赵煜宇惊吓得马上站直了身体,想握住刀柄,却发现他的佩刀已经在投降的时候交出去了。庄子竹呆在道观里久了,虽然有听过章国皇帝的名讳,但一般提到的人,都会暴君来代称他,故而根本没联系过来。 于是庄子竹就很平静地下笔了:“十一月初九,大军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飞驰,赠宣恒毅将军。” 也没怎么吹,就这样一句。宣恒毅满意极了,先是去看那副画的墨迹干了没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庄子竹所赠予的画。 庄子松和赵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极了,这个不是真的章国皇帝吧?可是章国暴君凶名在外,谁敢冒认他? 宣恒毅心满意足地收了画,和庄子竹约好明日再见,才告辞了。 在宣恒毅和他的亲兵离开之后,五王子庄子松拉住庄子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哥,你长年在道观,知道章国那暴君叫什么吗?” 庄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宣什么一来着?” “恒毅!就是今天那个啊!”庄子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贼兮兮地说道:“章国国君居然亲征,还装什么副将军,三哥哥,你的枪还在吗,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劫持了他?让章国退兵?” 庄子竹失笑道:“我们投降的时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时候都打不过,你说没了兵器能打得过吗?要是劫持失败,五弟你都说那是吃一人一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们会怎么样,全城百姓又会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自豪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道士长语塞, 他从来都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 宁愿御前失仪也不愿意换上好衣服的人。 庄子竹勾起唇角, 笑道:“御林军首领赵大人都来过了, 我当时什么处境,他能看不到吗?您与其劝说本王子换上您的衣服, 不如想想怎么向皇上告罪吧。咦, 不对, 您刚刚说的,皇命不可违, 想来父皇也不会怪罪于您,那就请您一起坐下喝茶吧。墨书,上茶。” “是。”墨书勤快话不多, 马上给道士长沏了一杯。 道士长哪里像庄子竹这样,大爷似的坐在山上等皇帝上来看他。道士长就手喝了一口,那茶苦得让他差点吐出来,赶紧让人把自己珍藏的上好茶叶送来,终于软了语气, 压低声音, 凑近庄子竹耳边小声道:“三王子您有所不知, 您的母妃是名震萧国的一流名妓, 入幕之宾不计其数, 当年满朝大臣都极力阻止您的母妃入宫。七年前皇上震怒, 您的母妃病故。把您送来的宫人也传有口谕, 不必将您尊为王子,当是普通人家的小童即可。所以啊,这七年,您真不能怪我。今天皇上驾临,全道观上下的性命都是三王子您一句话的事了。” 庄子竹慢条斯理地抿了半口茶,面色平静如常,说道:“敢问道长如何得知此等后宫秘闻,可有证据?” 道士长一愣,说道:“这是贵人们私下传的秘事事实上也能得到印证。不然为什么七年来宫里都对三王子您不闻不问,连安置钱财也不给?” 原来宫里根本没给钱,这道士长至少还会给予稀粥没饿死他,良心还不完全是黑的。 不过现在嘛—— 庄子竹把茶杯重重砸到杯托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高声喊道:“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道士长,竟敢听信流言,污蔑本王子的母妃,污蔑本王子不是父皇亲生。墨书,给他掌嘴。” 一声令下,墨书左右开弓,上前掌嘴。肉掌打在道士长的脸上,发出结实的声响。打了十下庄子竹就喊停了,免得墨书手掌痛。 道士长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掌掴过,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其他在庄子竹屋里搞大清洁的小道士们,都愣愣地看着被掌掴的道士长,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集中在道士长那被打得火辣的脸上,让道士长火气飙升。 庄子竹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打得对吗?” “对,小的不该听信流言,污蔑三王子和您的母妃——”道士长忍住火气。 “你该打吗?”庄子竹又问道。 “该!” “那你自己打,三十下,打一下数一下。” 道士长没法,开始自己打脸,而且还不得不用力,生怕庄子竹不满意。 “一!”“啪!”“二!”“啪!”“三!”“啪!” 三十下打脸过去,庄子竹略为满意地点头,终于开口说道:“行吧,您虽然待我刻薄,可也没有做伤天害人之事。本王子会说明的,父皇必然不会怪罪于你等。收拾一下,我们下山,去山脚等父皇。” 这么一打一饶,道士长简直喜出望外,正准备喊人去抬庄子竹这位大爷下山,却又听见庄子竹吩咐道:“本王子最近对炼丹十分有兴趣,回宫之后也想继续炼丹,可惜手上材料不太够。墨书,去取丹方来,想必道长这里还有许多炼丹药材,我们先买道长的。” 墨书把配方和一些银子向道士长递过去,道士长推了银子,摆手道:“不敢不敢,三王子要的药材,小的一定马上给您收拾好——可这丹方,硝石c硫磺c木炭都是伏火之物,很容易烧了丹房,要是三王子您出了什么事故,小的可担当不起呀!” “那些银票您收下吧,就当这七年的租金了。另外,本王子炼丹多年,自有分寸,”庄子竹直接吩咐道:“墨书,你去盯着,分别包好,不要让道长收拾错了。锦书,你去把那些晒干的竹筒收了,收好行李。” 安排好这些,庄子竹带上水囊和糕点,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皇上既然大驾光临,那么,按照被抛弃七年的儿子人设,当然是这傻儿子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早早在山下等着最能讨皇帝欢心。至于道士长所透露的后宫阴私,庄子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证据不证据的,他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现在皇上需要他去和亲,那么他就必须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甚至皇上还会给他的母妃正名,追封谥号。 摆好小板凳,庄子竹吃着墨书早前从山下买来的桂花糕,捧着一本列国游记打发时间,守在山脚,闻着清新的山风,等候皇上的驾临。 等了又等,皇上的尊驾终于来临。 根本没有微服出巡,由赵煜宇的御林军开道,军队厚厚地包围着中间金黄色的车架。庄子竹观察了一下,御林军军队的士兵们,全都挑的相貌好看的男子,穿着好看却没什么防御力的金丝棉甲,手中拿着带有金色象纹精美刀鞘的直身横刀。 御林军佩戴的直身横刀,庄子竹曾经玩过赵煜宇所带来的。赵煜宇的佩刀是由朝廷统一打造,刀刃自然锋利无比。可惜刀条不厚,庄子竹用来砍竹子做竹筒,可就砍了十来个,一不小心就把刀给崩断了 不知道是萧国铁矿贫乏,还是因为贪官中饱私囊而造成的。御林军守卫皇庭的佩刀都这样,庄子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萧国边境将士的佩刀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庄子竹才会觉得萧国会被章国轻松灭掉。本身面对的就是五年灭三国c所向披靡c丧心病狂的章国,他们萧国却连最高级别的佩刀都砍十几下就断了,这还怎么打仗,放弃抵抗吧。 金黄色的车架渐渐靠近,庄子竹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桂花糕屑,又收好打发时间的列国游记,走到大路中间。 见两个金黄色的身影从车架被人扶上下来,一个大叔养尊处优皮肤白皙身材微胖,一个矮瘦清秀的男子容色明媚搽脂荡粉。庄子竹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喊了一声:“父皇!”然后按照原身记忆当中父皇的样子,找出微胖的皇帝,飞奔着扑过去。 一扑过去,庄子竹顺利倒在皇帝的身上,头搭着他的肩,双眼一闭,两行清泪默默留下。 是原身的。 是原身投井自尽时还没流干的眼泪。 “父皇终于来看我了”随着这一声呢喃,原身的不甘与思念终于消散而去。 原身自尽时,年仅九岁,还是一个孩子。死前念着的就是父皇为何不看他了。现在皇帝亲临,原身终于得偿所愿。 皇帝也被庄子竹的这一扑一哭吓了一跳,但觉庄子竹唤得凄切,不禁伸出手拍了拍庄子竹的后背,安慰道:“是的,朕来看你了。” 原身眼泪流尽,庄子竹无泪可流,就退后两步,低头,掏出刚刚擦嘴巴的手绢抿了抿湿润眼角,莞尔一笑:“七年没见到父皇,让父皇见笑了。” 竹林之间透过的柔和日光,落在庄子竹那白皙的脸上,给他脸上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刚刚流下的泪珠闪耀着湿润的光泽。尽管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裳颜色颇旧,还打着补丁,但是一看庄子竹那仿佛会发光的脸,都能惊为天人。 清晖映竹低头笑,九重天上下凡来。 “没事,七年没见,有些失态是正常的。”皇上心里满意极了,如此上佳的容颜,送到章国国君的宫中,必定能达成和亲目的!周围的御林军不敢斜视,收回目光,望天望地。 “啊,儿臣忘了行礼,请父皇和母后赎罪。”庄子竹收了擦眼泪的手绢,屈膝想要下拜。 可庄子竹的膝盖还没怎么弯下去,皇帝已经上前扶起他,端详着他的脸,越看越是满意。皇后也上前两步,问道:“七年了,子竹,你可怨本宫?” 庄子竹笑得云淡风轻,回答得相当耿直,完全不按套路来:“自然是怨的。” 猝不及防的皇后娘娘:“可是本宫罚得不对?” 庄子竹重新地下头去,又掏出手绢压了压眼角,用缓慢哀戚的语调说道:“子竹顶撞母后,被罚是应该的。子竹不俱贫苦的生活,只是七年父子分离,子竹心中十分不舍。” 皇帝心虚地说道:“朕来接你回宫,这些年你受苦了。朕也是舍不得你的,加之子竹你表现良好,剩下罚你的那三年作罢了。” 说罢,皇帝还出手相扶,想把庄子竹扶上车。见皇帝如此,眼高于顶的皇后也表示原谅他,不用真的罚他禁足十年。庄子竹顺水推舟,与皇帝同坐御辇,又让墨书和锦书带上收拾好的行礼跟上。 皇后不屑道:“宫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带行李进宫?” 庄子竹出宫的时候,还真身无分文。当年严寒,他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全靠和墨书同睡互相取暖。 皇帝也跟着说道:“那些粗糙的旧衣物就扔了吧,回宫给你做新的好的。” 庄子竹回答说:“那些不是衣物,儿臣在道观中生活,向清林道长学了些炼丹之术,这些都是炼丹的药材。” 皇帝好奇起来了:“炼丹?炼什么丹?” “还在按照丹方摸索,目前只炼出了驱除虫瘴的丹药,”庄子竹答完,把炼丹过了明路,又问道:“子竹以后能在宫中炼丹吗?” 皇帝十分大度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子竹你年岁不小了,朕会派人去教导你琴棋书画礼,以备日后大婚,你可不要沉迷丹道,要仔细认真学习才是。” 庄子竹又掏出手绢压眼角,颤声道:“子竹还以为今生会在道观修道终老了,父皇心中有我,子竹实在感动。” 皇帝开怀一笑,拍了拍庄子竹的肩,沉浸在和亲的美好幻想之中,十分笃定地说道:“朕会替子竹找个位高权重c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子竹你放心吧。” 呵呵。 庄子竹当然知道他的母妃是当年名妓,而且能把他堂堂王子这么多年弃之不顾,放任折磨,那他母亲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现在需要和亲了,才想起他来,给他找个位高权重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可惜他这个钟无艳完全不顶用。 庄子竹原先想着替原身复仇,正常情况下,仅仅凭着他这些年受到苛待的遭遇,是扳不倒皇后的,更不能让皇帝感同身受。 不过现在章国把机会送来了。 有什么比灭国更好的报复?堂堂一国皇帝皇后,万民跪拜的皇帝皇后,一句话决定他人生死的皇帝皇后,把八岁大的小孩子赶出家门的皇帝皇后,日后国之不存,沦为平民,向他人跪拜。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庄子竹只需要找个地方闲着嗑瓜子,静静地看就行了。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钻空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庄子竹打了个哈欠,自己洗脸, 说道:“不用,哪天我突然命丧黄泉了, 你才去把那些财宝挖出来, 把小锦书养大。” 墨书连忙说道:“呸呸呸,主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重新说一次。” 庄子竹平静地绞毛巾,语调平稳又不失严肃:“我是说真的。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要是哪天我遭遇不幸了,你就带着埋藏起来的金子, 带着小锦书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看到有好笑的话本, 就在我坟前烧了, 和锦书一起笑着把世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我。”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 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 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 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 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 说道:“墨书, 珍惜活着的时光, 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从梅园到暖房的距离实在不近,隔着一株又一株的香粉梅花,在细小的花瓣遮掩之下,宣恒毅依稀看到庄子竹的身影。隐在花瓣之后,庄子竹款款下拜,姿势优雅极了。 让李顺喊了平身,等庄子竹站起,宣恒毅能看得更真切些。庄子竹此时刚从暖房出来,雪披都没披上,勾勒出腰身的锦袍看上去实在是太单薄了,比起秋天时,在萧国会面的时候穿得只少不多。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当不成小尾巴,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好几眼,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回答说:“霍乡君,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庄子竹,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c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我只是听说,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早出晚归的,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谁知道封了什么官呢?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可是我爹从来没在朝上看到过他,大概就是六品以下的官吧。” 霍可清“哦?”了一声,笑得更艳了,说道:“那我也想结识一下他,春梅,去把庄公子从暖房里请出来。” 宣恒毅的确没向庄子竹那边去,而是请晋阳王带路,去探望晋阳王老王妃和今天宴会的主角——和老王妃呆在一起的c晋阳王那刚满月的小孙子。 晋阳王马上改道带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来,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这么早c刚下朝不久就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前两年当今皇上的亲弟,慎王的长子次子出生时,陛下都没有一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去!还是陛下因为目前膝下无子,才想儿子想成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看上他刚满月的孙子? 晋阳王很难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宣恒毅在登基之前,就纳了侧妃两名c妾侍若干;到现在登基已六年,后宫年年进人,也算是充实了,虽说皇上常年征战在外,可每年冬天都回回京,过完春节才走。这么多年过去,慎王儿子都两个了,怎么皇上就一个儿子都没蹦出来! 难道—— 要是,真的,皇上生不出孩子,那肯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挑选儿子过继啊! 晋阳王惊觉自己可能猜到了不得了的真一相,脚步却丝毫不乱,脸上也看不出异色。把宣恒毅带进晋阳王老王妃那里,让奶父抱了孙子出来,晋阳王见着他这粉雕玉琢的刚满月的小孙子,狠心开始数落起来:“陛下别看他现在睡得香,安安静静的,夜里可闹腾了!晚晚啼哭不止,长大以后肯定比他爹还闹腾。” 突然躺枪的晋阳王世子:“” 宣恒毅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那圆圆的脸蛋,又软,又绵,又嫩。宣恒毅又轻轻地戳了戳,又轻声吩咐身后的李顺道:“召太医来给他看看。” 老王妃连忙阻止了,谢过宣恒毅,跟晋阳王拆台道:“才哭了几晚,陛下请宽心,太医来看过,孙子身体还健壮着。”说罢,老王妃又骂晋阳王道:“你这当爷爷的,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晋阳王满脸愁苦,他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的长孙才刚满月,还没热乎多少天,怎么也不能被过继走啊。 看!朝堂上不用端着脸c只需要一言不发就能震慑群臣的皇上,现在戳他小孙子的小圆脸,竟然会流一露出前所未见的温柔神色。晋阳王轻咳一声,伸手从下往上戳了一下小孙子的小屁屁。谁知道,小孙子还不惊醒,只是扭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 宣恒毅戳破了那个小泡泡,脸上甚至显出一丝笑意,让晋阳王越发惶恐起来。终于,宣恒毅愿意收了手,说道:“眉毛还是太淡了些。” 眉峰也不及他家庄子竹的英气。日后他和子竹的孩子,肯定比晋阳王的小孙子长得更俊。 晋阳王稍微松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宣恒毅嫌弃就好,说话却一点想法都没漏,只是平淡地说道:“还没张开,等他一两岁,眉毛就没这么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桔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在这样残酷的天气环境之下,章国国君宣恒毅夹着马腹c逆着漫天风沙, 向着前方溃败的敌军猛追而去。尽管逆风,他整体动作迅速而灵活, 银色的刀光如若游龙,所过之处,血花溅落c渗入砂砾;他双臂结实, 每一斩都不容小觑, 能发出千钧之力, 刀光闪过, 如同雷霆猛击, 把敌人干净利落地斩成两份。 有时宣恒毅的战马还没跑到过去, 只是举刀,在他马前几丈远的敌人已经被他的杀气所震慑,嗷嗷尖叫着丢盔弃甲c跪地求饶。 万里无云, 日光倾泻下来,映照在他的鳞甲之上,发出掺入血色的银光。宣恒毅杀神一般的冷峻面容也被清晰地光照到, 印在溃败敌军的心中, 成为他们午夜梦回的索命战将,心胆俱碎。 国君御驾亲征, 将士们当然士气高涨。在宣恒毅的带领之下, 一匹匹战马跟着踏过飞沙乱石, 向着前方敌人飞奔而去, 战马上的轻甲士兵手握长一刀,奋勇进击。漫山遍野,铁蹄声响,兵戈争鸣。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章国的士兵们呐喊助兴。 一路疾行,宣恒毅率领亲兵,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夕阳西下,收兵回营,清点战场完毕,宣恒毅在慰问伤兵之后,又亲自大范围检查战马的马掌,见大多完好无缺,禁不住朗声大笑道:“这么多年邯寇多次嚣张作乱,奈何我军战马行走在满是乱草砂石的地面,马蹄多有损伤溃烂,伤病亡故者众,让我军折损无数战马,始终不能深入邯国诛灭复仇。要不是有那幅青竹舍人的将军凯旋图,我们又怎会受到启发,给战马钉马掌,让铁蹄踏平邯国!” 言语之间,宣恒毅亲热地摸着他的爱马,刚刚在战场上那充满杀戮的锐利眼神,此刻被喜悦所填充。他的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也相当喜悦,只是此时还有些许遗憾:“可惜不知那青竹舍人姓甚名谁,护心甲c马掌c长柄屈刀只是一张将军凯旋图就暗藏如此多的军装玄机,这样的人才,要是被皇上得到了,扫平天下的速度定能加快。” 宣恒毅也对此感到遗憾,晚上,他又在挑灯,参详青竹舍人一副名为烽火云间的战火图。 图中,远景,湿笔水晕晕染出千万大军,人影幢幢,兵戎交接c刀剑相闻,更远的城墙被一处一处炸开,火光四溅,画技高超让人身临其境;而在近处,在我军的后方,一排排炮车整齐划一,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带着烈焰的尾巴向敌军的城墙冲去。 “参详一年有余,依然参不透。”宣恒毅摸着下巴苦思冥想:“为何在车上斜放长筒,就能冒出火光毁掉城墙?能工巧匠没一个能实现这画作的,那青竹舍人竟会仙家术法不成?”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更看不懂了,不过推测道:“依臣看,青竹舍人既然故意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应该会向皇上您投诚才对。” “他行踪隐秘,目前只能查出卖画之人起源萧国,”宣恒毅轻轻皱眉:“可萧国积弱已久,世勇叔半月不到便灭了六城,若是青竹舍人在萧国做事,必然不会如此。” 宣恒毅吩咐下去,继续追查青竹舍人的真身。而此时来自萧国的捷报从东南递送到北部军营,萧国愿意将三王子送来和亲的消息也终于送入宣恒毅耳中。 传信官禀告道:“萧国若效仿洛国送王子和亲,送的是默默无闻的三王子,乃萧国名妓李氏之子。据探子来报,萧国三王子因顶撞皇后,在灵鹤观悔过十年,颜色上好,但无人教导,才名美名皆无。”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一脸不屑道:“他们就送个不受宠甚至厌弃了的王子来打发?欺人太甚!臣私以为此举实在辱没我国!” 宣恒毅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写了一封手谕,说:“忠国叔所言极是,而且萧国实在太弱,又农业兴旺,即使我们不取,也会被他国所取。那就不议和,直接把萧国拿下!” 传信官恭敬地跪下接旨。 章国国君宣恒毅下了旨意,但传信官从章国北部边境策马加鞭,到达萧国交战的地方,已经是六天后的事了。此时萧国的皇帝和皇后都以为议和在即,当务之急,是把庄子竹请回宫里,让庄子竹甘愿和亲,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而庄子竹在送走赵煜宇之后,招来跟了他十年之久的侍从墨书,把赵煜宇带来的消息告诉他:“若是我真的和亲,你是跟我去那暴君之国,还是留在宫中,安安稳稳?” 从小当苦力的肤色黝黑的墨书一听这消息,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跟随主子。” “不用想想?传闻那暴君喝人血c吃一人肉c杀一人无数,还把同样和亲去的洛国第一美人王子敲掉了抚琴的双手。我可能去到也朝夕不保,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庄子竹说道。 今年才十五岁的墨书,还没长开的胸膛里藏着远大的志向,听到庄子竹所说的,就理所当然道:“那更不能让主子您一个人去啊,这么可怕的地方,要是那暴君要敲掉主子的手,我得替您挡着,主子你趁机逃跑。” 庄子竹听罢,不禁低头偷笑,说道:“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呢,父皇会派许多宫人陪同一起的。不过——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是连和亲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当个孤独终老的老哥儿吧。” 墨书着急道:“主子不能这么说,主子长得这么好看,人这么好,一定会有个好夫君的。” 庄子竹敛了笑意,轻声猜测道:“既然章国半月不到,灭了六城,几乎可以说是两三天灭掉一个城池的速度。这样的速度,灭国之日可待,章国怎么可能放弃?现在议和,我猜,不过是半路停军休整。” 墨书连忙伸手捂住庄子竹的嘴,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看四下无人,才长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告诫道:“可能御林军的人还没完全走掉呢!主子这番话被别人听到太危险了。” 庄子竹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反驳我的话?” 那一抬眸,庄子竹的眼中仿佛藏有星点,灵动万分,墨书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衷心地恭维道:“主子这么聪明,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也这么觉得。” “灭国了你也不怕?”庄子竹偷笑,逗这实诚的孩子太好玩了。 墨书愣住了。 庄子竹又肃容道:“墨书,我给你的那部分卖画酬劳,可一定要藏好了,到时候落魄了,我们就靠它们生活了。” “遵命!”墨书跟着严肃起来,当天就背着个小铲铲悄悄下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像挖井一样深挖下去,把庄子竹的卖画钱藏了起来。还细心地掩盖痕迹,藏小钱钱养主子的责任感十分强烈。 第二天,灵鹤观的道士来通知庄子竹接驾,庄子竹随意挑了一套寻常麻布衣服穿上,裤脚在脚腕处吊着,补丁肉眼可见,麻布衣服上的青色还洗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穿了很多年。 准备来教庄子竹接驾礼仪的道士都气死了,五六个道士冲进来把庄子竹房间内的旧棉被等物焕然一新,把装有一套又一套光鲜华美的崭新道士服的衣箱抬入庄子竹的房内,甚至还带着献媚的笑意在庄子竹房内大搞清洁。 墨书看着这帮突然殷勤起来的道士们,十分咋舌。而道士长则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道庄子竹:“是我们以前冷落了您,但皇命不可违,您不能责怪我等。而如今圣驾光临,三王子您七年来首次见到皇上,怎么能穿得如此——破烂?您不需要再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吗?这可是您重回皇宫的难得机会啊!” 实际上,庄子竹那一身朴素又不合身的麻布衣裳虽然粗糙,却干净整洁,根本无损他的气质,反而更显出庄子竹的细腻肤质,俊秀脱俗。 道士长说得再怎么苦口婆心,庄子竹也死活不肯换上:“平时穿什么,今天也穿什么,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那些新衣服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道士长亲自碰着一套崭新的道士袍过来。 庄子竹依然摇头:“这是道长您的衣服吧?我见到您穿过。而且衣领c袖子c下摆上的绣花骗不了人,这是道士长才能穿的,普通道士都不能穿。” 道士长不劝了,威胁道:“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就是为了告我的状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穿,我就不教你接驾的礼仪,让你在皇上面前失礼丢脸去吧!” 庄子竹冷笑道:“道长请回,您的心意本王子领了。”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①更 宣恒毅眼眉一条, 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问道:“旧友?” 算起来,庄子竹一直居住在道观中,称得上旧友的, 不就只有赵煜宇一个? 庄子竹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不过与赵煜宇性别有别,也不好过于着重, 免得引起宣恒毅误会,就轻描淡写地交代道:“就是赵煜宇, 年幼时他对我照拂颇多,是我的恩人。如今他上京, 我想尽地主之谊, 请他游览圣上治下的京城盛景。大婚之后总不好召男人进宫, 寻思着大婚前见上一面。” “既然是小竹的恩人,那也是我的恩人。”宣恒毅回答得很快。 庄子竹眼前一亮, 眼眉弯弯,说道:“陛下真好。” 还以为宣恒毅会介意的,谁知道宣恒毅能这么大度, 为他着想? 宣恒毅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垂下眼帘,向长着翠绿小叶的小橘子问道:“橘子啊, 你说, 我能和你的主人一起见恩人吗?” “自然是可以的, ”庄子竹欣然答应, 又说道:“只是他怕与我同游,会害得我会被说闲话,所以还带了两个哥儿弟弟一起。” “嗯,”宣恒毅应了一声,问道:“约在何处?” “京郊镜湖的邀月楼,”庄子竹回答完,又说道:“对了,刚刚想着建学院一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看到前沿物理署的前景,但陛下考虑的是整个国家。若是以后还有类似的事,还望陛下多加提点。” “无妨。”宣恒毅微微颔首,顿了顿,又低头问小橘子道:“你说,小竹是怎么得知恩人来了京城?是亲眼见过?恩人上门拜访?恩人远在萧国,蓦然约小竹出门,恐防有诈。” 庄子竹回道:“没,他既然怕我遭受非议,又怎会亲自上门?他派了身边的小厮来送礼贺喜,我也派了墨书带了回礼过去,恩人的确在京中。” “哦。”宣恒毅似乎无话可说了,没有在工部多呆,巡视过后便告辞。离开的时候,宣恒毅顺便把庄子竹做的小橘子给带走了。 踏出工部门口,宣恒毅的笑容敛了下来,眸色微沉,吩咐下去道:“再去查证,那赵煜宇明明在家乡当官,每日巡城,怎会无故上京?” “是。”暗卫领命而去。 静思一阵,宣恒毅的面容越发冰冷,又命人去给裴将军传话,不但京中需要加紧防卫,京郊也不可放过盘查,特别是镜湖邀月楼附近,一个可疑人物都不要放过。 做完了这些,宣恒毅再命人调动亲军跟随,在镜湖邀月楼附近提前部署好。安排好了一切,暗卫又来报,软禁在京郊的康景帝奄奄一息,面白如纸,昏迷不醒,太医给他勉强续命,恐怕时日无多。 “康景帝不能死,”宣恒毅露出一个冷笑,道:“他们以为杀了康景帝就能让小竹守孝,阻止朕大婚了?还是以为小竹会去看望康景帝,再在途中狙击劫走小竹?幼稚!把康景帝秘密转移,替身顶上,无礼如何,明面上的康景帝必须至少活到小竹怀孕。” “是。” 办事的领命下去,一直跟在宣恒毅身边的暗卫首领踌躇了几下,终于出言道:“康景帝遇刺已三日,庄大人却完全不知情,这会不会——” “不会,他不需要知道。”提起庄子竹,宣恒毅脸上的冷意稍微缓和了些。 暗卫首领又道:“大婚在即,三日前又发生过外国势力联合拼死刺杀康景帝的事,陛下不如请庄大人安坐京中,以策安全。” 宣恒毅眯起眼睛,精光却不减,仿佛悬着一把寒刀:“朕的章国,皇后哪里去不得?提前部署好,难道还能放任贼子在朕的地界撒野不成!敢伸一只脚趾就斩下他两条腿,敢进朕的地界,呵。” 这一夜,刀剑枪声不绝,京城之外火光四起,哭喊的声音尚未发出,就被章国的军士扼杀在喉咙之中。京中的百姓安然无恙,尽管看到京郊的火光,但俨然不动的京城护卫军却让他们心安。庄子竹也看到了,但他相信宣恒毅的能力,毫不担心,还邀了梁雅意和张文清过府,请他们赏玩早前制作的夜光木蝴蝶,还给梁雅意和张文清一人送了一只,欢声笑语。 第二天一早。 宣恒毅准时出现在庄府门前,并命人给庄子竹送去一套衣服。 庄子竹并未忤逆宣恒毅的意思,衣服都送来了,而且款式上也整齐保守得很,也不妨换上。 穿好以后,庄子竹往最新做的玻璃镜子面前一照,见他这一身雪白的衣袍上,袖口c衣摆c裙摆均绽放着淡粉色的桃花,颜色上尽管清雅浅淡,但浅粉的桃花却给庄子竹添了几分俊俏。庄子竹真不知道自己穿上带有粉色的衣服,看起来居然也显得不违和,比起他爱穿的沉稳的青色,现在反倒年轻活泼了许多,不由得感叹宣恒毅挑衣服的眼光不错。 这一身穿出去,庄子竹不再是那个沉稳的c少年老成的庄大人,反而是个爱玩爱闹的公子哥儿了。 去到庄府门前,宣恒毅也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暗纹依然是龙游竹林。只见宣恒毅眸色温和,腰间系着质地温润的美玉,看上去就像一位清雅翩翩美公子,气质儒雅温和。要是战场上那些被他打得屁滚尿流的敌国士兵们见到,肯定都不认得宣恒毅了。 宣恒毅见到庄子竹,嘴角绽开一个微笑,把手心的红玉雕成的小橘子递过去,没头没尾地说道:“成双成对。” 庄子竹愣了下,随机想起昨天被宣恒毅顺走的那个小橘子,瞬间明白了。可昨天的小橘子是灰塑,而宣恒毅给他回的这个,却是玉做的,这算不算抛砖引玉? 庄子竹把红玉做的小橘子让锦书收了起来,笑道:“没放在一起,又怎算成双成对?陛下给的小橘子,我得带进宫里去,大婚后和陛下的放在一起。” 宣恒毅的笑意越发温润,答道:“如此甚好。” 坐上同一辆马车,宣恒毅低沉性感的嗓音落在耳边,让庄子竹的耳朵微微一热。起初庄子竹还想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与宣恒毅坐同一辆马车不好,不过转念一向,反正章国是宣恒毅说了算,他也喜欢和宣恒毅呆一起,那就没所谓了。 马车行进,庄子竹问起昨晚京郊失火的事,问道:“何人在京郊纵火?远光束和望远镜在昨晚用得上么?” 宣恒毅语调温柔:“小竹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昨晚不过几只跳梁小丑,小竹无须担心,今日放心游玩即可。” “嗯,不知道镜湖雪化以后是什么景色,我还带了画笔去呢,”庄子竹答着,又说道:“陛下你又犯了,说好六天不能与我说话的。” 宣恒毅无奈道:“我已经很克制了,可是见到小竹今天这么俊,忍不住,怎么办?那就加罚一天?” 庄子竹摸了摸发热的耳朵,艰难地思考着,说道:“加罚有用?想必陛下又得忍不住了,而且,陛下不和我说话,岂不是也在罚我,这不行。” 宣恒毅出谋划策道:“罚抄经书?” “不可,陛下事忙,不能让陛下劳累,”庄子竹又想了想,说道:“那罚陛下给我讲故事好了,马车上除了喝水,故事都不能停,陛下嗓音好听。” 宣恒毅心尖一热,故意凑近,同时压低声音,结实的胸膛里发出比平时还要性感的声音:“这么好听吗?马车上一直不能停?” “好听。”热气喷洒,庄子竹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究竟有没起红晕。而听到宣恒毅的反问,又突然想歪,思绪飘远。都恨古人太古板了,大婚之前宣恒毅竟然连牵手都不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八千字大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在火器营的时候, 庄子竹每每有类似的新想法,宣恒毅总能及时过来c称颂一番,结合军队实际情况给点建议, 或者聊聊画作,每次都酣畅淋漓,觉得时间不够。 不聊兵器的时候, 宣恒毅会跟他说起打仗时的各种趣事c战略c失败处,各国的风土人情c历史典故, 甚至公卿大臣的某些八卦趣事c奇人奇事,让庄子竹听得津津有味, 宣恒毅说的比他最喜欢看的列国游记还要精彩, 庄子竹甚至会期待明天宣恒毅来会聊些什么。 庄子竹这几天除了参加宴会, 身为火器营掌印,工作上的事他也没偷懒, 想着火一枪的局限性,又研究出火筒加刺刀的组合,这样火一药用完的时候也不会失去战斗力了。这么勤奋, 原想着这次也可以在宣恒毅来的时候探讨一番,被迷弟夸赞一二,估计以他的频率会过来, 然而今天都第六天了, 还是没有。 那就把火筒刺刀结构图呈献上去, 作为新春大礼吧, 不急于一时。 可能也是七年道观清修中遇到的人太少了,也没几个能像宣恒毅这么能聊的朋友,结果宣恒毅这朋友一忙起来,庄子竹感觉身边就空落了一块。 庄子竹今天没什么聚会要参加,准备启程到他便宜父亲那里看看,顺便有机会就落井下石一下。 在庄子竹准备出门之前,小黄门带着一队官兵到庄府里来,宣读了圣旨,给庄子竹送来了十口大箱子。 有金银布匹,有御寒衣物,有珠宝头面;宫人们把其中的两个箱子当场打开了,请庄子竹观看。只见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美容养颜膏,用法用量都写在里面了。甚至还有位宫人要留下来,为庄子竹的仆从教导宫中秘传的按摩护理之法。 庄子竹:“???” 讲道理,他才十六岁不到啊? 照一照镜子,年轻的他皮肤好得不得了,长期幽居竹林,能以卖画为生之后就没什么烦心事,皮肤光滑紧致,怎么看都没有用美容养颜膏的必要。 可能是章国天气干燥,与气候湿润温暖的萧国不同?看宣恒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庄子竹还是觉得未雨绸缪为好。当下就谢过宫人,让墨书锦书学习脸部按摩护理的方法。 好嘛,虽然人没来,但礼到了,刷了一把存在感。庄子竹五天没见到人的几许郁闷烟消云散,甚至生出一丝欢喜来。还开始思考他除了那幅兵器结构图,另外能有什么可以送的。 给宣恒毅作画嘛?那是答应冬猎时才做的事,而且宣恒毅说过用打猎的猎物换的。改进兵器嘛?他是火器营掌印,改进火器不就是他的分内事?至于送其他的,宣恒毅贵为君主,什么东西没有。更不用说,现在他的大部分财富,还是宣恒毅给赐的。 以前火器营中有建树宣恒毅都赏过了,这次他无功无德的,宣恒毅突然送这么多东西来,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为没出宫看他而道歉吧? 墨书见庄子竹眉头轻皱,显然在为什么苦恼着,连忙为庄子竹抚平眉头,问道:“主子在愁什么呢?一思考就皱眉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改,不然老了有皱纹就没现在好看了。” 就是像墨书这样在庄子竹最苦难时陪伴过,比常人亲厚许多,才能说出主子有皱眉的毛病这种话来。庄子竹想法也不避忌他,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我在想皇上怎么又送东西了,我该回什么礼呢。” 墨书边给庄子竹做眼部按摩护理,一边说:“道理我想不出来,就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 这时候,那位宫里派来让墨书学习按摩的宫人解手回来了,墨书没把后半句说下去。庄子竹思考了一下,总觉得他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太觉得宣恒毅连着被拒绝两次还能毫无芥蒂地继续下去。 “朋友之间送礼嘛?墨书你想多了。”庄子竹认定道。 墨书见那位宫人在,闭上嘴巴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墨书和锦书终于学习完,又把庄子竹的脸和手都用美容养颜膏护理了一遍,宫里来教导的宫人才满意离开了。这样耽误了一些时候。当庄子竹出发去便宜父亲那里的时候,都到午时了。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他那便宜父亲中午用的有什么菜。 庄子竹挑了件白狐毛雪披,盖在米白色绣竹暗纹娟面夹棉锦袍上,保暖又御寒。类似的狐毛披风和锦袍庄子竹有不少,大多都是宣恒毅送的,生怕南边来的庄子竹受不了章国京城这边的寒冷,狐毛的c羊毛的c貂皮大衣给送了许多件。 想来宣恒毅真的十分爱才了,连御寒之物都考虑周到。这让庄子竹研制火器时更加投入,怎么也得对得起君主对他的关怀才是。 其实庄子竹一点都不怕冬天的冷,刚被赶到道观时,正值寒冬,庄子竹只能洗冷水澡。后来卖画为生,冬天洗冷水澡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初时觉得挺苦,现在习惯了,御寒能力大大提高,一点风雪不算什么,披上雪披都觉得有点热了。 不过嘛,要见那便宜父亲,怎么也得穿件好点的,这样落井下石才好。 坐着垫了软垫的马车一路去到便宜父亲那被软禁的别庄,庄子竹装模作样地带了银丝手套,抱着花纹精美的暖手炉下车。没有通传,庄子竹直接步入别庄内。 还没进去,庄子竹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男歌声,曲调低柔婉转,柔媚好听。旁有丝竹伴奏,缠缠绵绵。一曲唱罢,他那便宜父亲拍手称好,嗓音浑厚粗豪,还叫人大声看赏。 庄子竹愣了下,他这便宜父亲,亡国了都这么舒服,听曲打赏? 跟在庄子竹身后的墨书,脸上也是诧然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在别庄守着的侍卫带着庄子竹他们,穿过回廊,经过梅林水榭,走过曲径小桥,终于到达了他那便宜爹庄英德所在戏台处。 比起萧国被攻打c庄英德带着家小忧虑逃跑的那时候,现在他还丰腴了不少。姿势也闲适极了,庄英德此时坐在观戏的小阁里,挨在躺椅上c翘起二郎腿听小曲儿。在萧国就侍奉他的宫人们正在喂他吃冒着热气的猪手,还有帮他捏肩的c捏手的c捏腿的,看起来快活极了。 庄子竹对墨书说道:“今儿你们学的那个按摩手法舒服,明儿我们参考父亲,也教几个小厮按摩手脚吧?” 墨书点头,表示回去就找会按摩手艺的厉害小厮。主子的享受怎么都不能比他父亲的少了! 此时原康景帝庄英德见庄子竹突然造访,神色慌乱,连忙坐好,让帮他捏肩捏手捏腿和喂食的宫人们统统都退下,又叫人将正在戏台上表演的歌姬舞姬撤了。庄子竹给阻止了,说道:“这曲儿我还没听过了,今儿得好好听听。” 庄英德让人给庄子竹搬来凳子让他坐了,装出一脸苦相,皱起五官对庄子竹说:“竹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啊!为父等了两三个月,不知道妻儿下落如何——” “看来父亲被荣养得不错,都传当今圣上残暴不仁,可是我看,圣上确实仁慈得很。”庄子竹说着,眼睛扫了扫桌上热气腾腾的大鱼大肉,又扫了扫戏台之上,那些穿着薄纱在冬雪里瑟瑟发抖的舞姬歌姬,接着又看了眼刚刚帮庄英德捏肩的年轻宫人。那位宫人都梳了妇人髻,想必被父亲收了吧。 庄英德重重地叹了口气,让身后的宫人们退后几步,身体前倾,对庄子竹小声诉苦道:“别看父亲这样,其实都是苦中作乐,那些歌姬舞姬,都是以前宫里父亲偷偷养的人,现在跟着我被软禁,平时没事干才唱曲跳舞的。如今你父亲的妻儿都不在身边,又被软禁不能出外,实在苦闷。更是担忧竹儿你,有妃子不当,那皇帝会怎么对你啊!” 庄子竹不想多谈,说道:“圣上仁慈大度,给我封官了,日子比道观中清修好得多。父亲您要是思念妻儿,子竹可以修书一封,请母亲和大哥c四弟,以及父亲之前的妃嫔过来陪伴父亲。” “啊?”庄英德明显一愣,接着说道:“他们在道观中清修,不会来的。” “会的,父亲与母亲陪伴二十多年,子竹实在不忍你们分居两地,和大哥四弟他们骨肉分离。五弟和六弟都在这里吧?他们也会思念母亲的。”庄子竹马上就叫人拿笔墨来,当场写信,如实描述了一番庄英德亡国被荣养的愉快生活,又说庄英德思念妻儿,恳切希望他们回来。 庄英德又说道:“父亲这里其实不太好过,才封个侯爵之位,靠着微薄的俸禄过活,养五儿和六儿都很是吃力” 庄子竹扫了眼戏台上三位歌姬五位舞姬,笑了笑,没说话,落笔写信没有半分停顿的。庄英德见阻止不了,又说道:“竹儿你封了官,是我们家里前程最好的了,封了什么官?” “就一个造兵器的小工匠。”庄子竹此时已经写完信,封了蜡,让人送信去了。 庄英德看着那封信离他而去,握了握拳,对庄子竹恳求道:“皇上能用你,封你为官,想必不会介意你的其他兄弟有个好前程了?父亲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外,六儿被抓之后,终日呆在屋里不出来,荒废学习,前程未卜;五儿也随我在这里出不去,没个能带他出去应酬见人的长辈,我实在担心他们的将来啊!竹儿,都是兄弟,你也一样的担心,是不是?不如你就带五儿六儿跟你一起住,给六儿找个师傅,给五儿物色夫君?到时他们有出息了,也能帮衬你是不是?” 庄子竹不求什么人帮衬,不过,帮这些不熟的小孩儿,倒也不是不能帮。原身被赶出皇宫的原因是庄英德,至于小孩子,只是小孩子而已,庄子竹怪不到他们头上。可是现在帮了这几个小孩子,到头来,还不是帮他这个便宜父亲? 庄英德见庄子竹沉默,又说道:“竹儿,你从萧国来,你的亲人,你的手足兄弟就这么几个,你不帮他们,谁能帮?” “你能。”庄子竹说。 “啊?”庄英德不明所以。 庄子竹抱着暖手炉,慢悠悠地说道:“我九岁那年冬天,父亲命人把我和愿意跟随我的墨书送往道观,我们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衣,半个铜板也无。我当时不信父亲会这样对待我,可是把我们送来的宫人,却转告于我,农民面朝黄天背朝土,将士们保家卫国,文官们殚精竭虑才换来的食物和衣服,而我身为王子,半点建树也无,难道要向他一个宫人乞讨施舍?” 庄英德打断道:“肯定是那宫人中饱私囊,阳奉阴违,父亲爱护你还来不及,把你接回宫之后不是大把赏赐给你?还给你寻觅最好的夫婿。” “那是和亲才把我接回来,父亲你寻的夫婿不要我呀!而且,就算那宫人中饱私囊,可七年以来,父亲可有一次过来看望我,就算忙于政事不能亲自来,七年里又可曾派人过来看一看?七年来不闻不问,让我如何相信父亲是爱护我的?”庄子竹虽然在质问,可表情却没什么异样,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倒是庄子竹身后的墨书,却不禁抽泣了起来,又不敢发出声音,只用衣袖偷偷抹眼睛。 庄子竹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墨书,拿出手帕给他抹泪。墨书一时受不住,哭出声音来,让庄子竹都看不下去,只匆匆说道:“那时我和墨书每天挑水上山,给道士们洗衣服,才换来半碗稀粥。墨书总是把活都抢过去,把吃的留给我,长得都瘦了。后来幸好遇到了赵大人,我才能卖画为生,让墨书吃上肉,养回身体。我说这些,不是怨恨父亲,而是,当年母妃刚去世,我才九岁,被赶出宫,身无分文。我的父亲母亲,我的手足兄弟,哪一个曾帮过我?又有哪一个来看望过我?当日章国军队来袭,兵临城下,父亲带着妻儿弃城而逃,唯独忘了我,可有当我是亲生儿子?!如今五弟六弟衣食无忧,父亲生活富贵舒适,听曲看戏,美妾傍身,又何须我帮?” 庄子竹说完,也不想听庄英德的解释了,拂袖而去。 庄英德见庄子竹要跑,他能屈能伸,竟然突然跪下,俯身抱着庄子竹的脚腕嚎哭着认错:“父亲鬼迷心窍,从前对不起你,给你道歉了!可小五小六年幼无知,竹儿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那就看父亲你怎么表现了,光用嘴巴认错又什么用?我有空再来看你。”说罢,庄子竹抽出了自己的小腿,快步离去。 墨书追了出来,跟庄子竹说道:“墨书有点担心,主子这样,要是那人有机会到处嚷嚷,那人都给主子你跪下了主子却跑了,那主子会不会被说不孝?” 庄子竹摇了摇头,说道:“父不慈,子何孝?而且他衣食无忧,好不自在,哪有我表孝心的地方?” 墨书“哦”了一声,说道:“也对!那主子您说的,有空再来看他,是什么意思呢?” 庄子竹抿唇忍笑,说道:“总不能一下子断绝希望,今天我这样表达过不满,他要是真心想帮小五小六,还敢听曲看戏吗?” 不但不敢听曲看戏,甚至还会负荆请罪,写下罪己书,效仿庄子竹道观清修时的装束认错。伺候他的宫人们也不敢近身了,绝不能让庄子竹像今天这样突然过来,看到他风花雪月。 所以庄子竹才说,只有庄英德才能帮小五小六。庄子竹是怪不到小孩子头上,但是让他那个便宜父亲多受折磨,庄子竹还是开心的。 墨书义愤填膺道:“我看到也可气了,那人现在又不用上朝,不用烦心政事,还有这么多人伺候他,吃好住好的,那人生活比以前快活很多吧?哎,不过主子您可别气饱了,中午还没用膳啊!” “就你还记得要用膳,放心吧,没什么好气的,我这不是要把母亲他们请过来了,”庄子竹笑了笑,坐上马车,对马夫说道:“大家跟着我都饿了,我们去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午膳。他这么享受,我们也不能差了。” 马夫插口道:“他们不会好了。” “嗯?”墨书挑起车帘,给马夫大哥围了条面巾。 马夫耸了耸肩,开始赶车:“主子中午都没吃饭就被气跑了,守在别庄的侍卫都能看到,这样皇上肯定也知道了,那他们还能好吗?” 墨书却不这么觉得:“不都是要荣养的嘛?” 庄子竹也认为庄英德会被荣养,毕竟章国出了名的守信用,而且每每灭国之后,都对皇室妥善安置,虽然会搜刮皇宫,却也会留下养老的钱财给皇室成员安身。现在他那便宜父亲庄英德用的,估计是他私库里的钱,伺候他的人也是原来跟着他的宫人。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样荣养章国也损失不了什么。 而宣恒毅身为一国之君,出尔反尔可不好,还是自己出手,让庄英德自行惩罚,又把庄英德的原配夫人和原来的妃子们请过来,让他们两看相厌为好。 而且,宣恒毅也好多天没来过了,说不定,他才不会管臣子的这种家事。 庄子竹这么想着,去了聚福楼,开雅间用餐之前,又派人回去府里问问,今天有没有客人上门。 收到的答复是,没有。 墨书不用问都知道庄子竹派人去问的那位没有上门的客人是谁,安慰道:“或许皇——宣将军忙于政事呢?今天才送了礼,宣将军肯定记得主子的。” 庄子竹斜了墨书一样,说道:“以后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我在想,来到陌生的地方,应该多交朋友。不如明天邀请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他们一起游湖作画?看,下面的湖水都结冰了,我还没画过冰湖雪景呢。这家聚福楼的菜肴味道不错,他们的母父经常带我参加宴会,我也应该做东请他们一次。” 墨书点头道:“主子说得对,不能只有一个朋友。可明天要冒着雪天作画吗?” 庄子竹啧道:“怎么会,当然得在这里,预订个好位置,楼上窗户俯瞰冰湖,美景全收,可美了。” 墨书连忙安排下去。于是,接下来几天,庄子竹也再问有没有客人上门了,没有聚会的时候,就邀请张文清c梁雅意c郭缙景这几个邻居哥儿一起游玩c学习骑马c逛街,好不欢乐。张文清和梁雅意还善于对联,给庄子竹府上的空着的对联都填满了;郭缙景还带他们到郭家在郊外的温泉别庄游玩,泡温泉,喝小酒,快活得很。 短短几天,到了晋阳王长孙满月宴这日,庄子竹与几个哥儿好友一道前往,一路上欢声笑语,暂时忘了还有个据说很忙的朋友。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小人书 大婚之前, 庄子竹收到了来自赵煜宇报平安的信。信上说, 感谢圣上仁慈,赵煜宇弟弟的婚事作废了,他们在大牢里没有受到什么罪, 但心里依旧谴责不已, 让庄子竹陷入危险的境地。 信上还提及到,外国奸细在刺杀康景帝失败之后,到处宣扬康景帝重伤的消息,但其中恐怕会有埋伏,请庄子竹去探望时务必小心, 或者送礼过去即可, 人就不要出去冒险了。 其实赵煜宇人也到庄府门口了, 还带着两个哥儿弟弟和赔礼来,但是坚决不进门, 在门外拜了三拜,留下书信和赔礼就离开。 庄子竹看完信,轻叹一声, 想到赵煜宇也太为他着想了,人都安全出来了, 也不敢见他一面。而赵煜宇的信也提醒了庄子竹, 康景帝重伤的消息要是人尽皆知,那他作为康景帝的儿子, 作为章国未来的皇后, 章国哥儿夫人们的表率和楷模, 总不能无动于衷。再怎么不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更何况,康景帝对这副身体有生恩,在送他去道观之前也养了九年。 想到这里,庄子竹命人给康景帝送些药材去。 二月初九,大婚前一天。 宫里来的教养叔叔都没什么好指点庄子竹的,大婚流程再三重复教导练习过,宫规背诵过还天天考过,姿态礼仪等等也训练过。大婚前夕的这一天,庄子竹还以为教养叔叔会再一次给他重复练习大婚流程,岂料,教养叔叔却塞给庄子竹一个巴掌大小c食指高度的小箱子,并严肃认真地嘱咐道:“明日大婚,仪式都教会您了,而所有仪式之后,东暖阁内——” 庄子竹眨了眨眼睛,大婚之后不就要那啥了吗?宣恒毅穿龙袍时面相威严,穿战甲时杀气凛然,装成书生时有温文尔雅,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模样?噫,也该破那啥了,激动! 正想认认真真地听下去,教养叔叔却不说太多,只说道:“具体都在箱子内了,老奴没有经验,请庄大人认真研读。” 教养叔叔说罢就跑了,庄子竹好奇地打开这个小小的铜箱子,把里面的书都倒了出来。 这么高的小箱子,才放着一本薄薄的小人书。翻开看看,图文并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比较激动,虽然庄子竹连视频都看过,这些小人书也不及视频真实,人像也普普通通,但里面的内容却让庄子竹热血沸腾了起来,自动把他和宣恒毅代入进去。 把书看完,庄子竹捂住发热的脸,把书放了回去,并合上了盖子。可没过一会儿,庄子竹又把小人书取出来欣赏,偷偷压到箱底,去洗了个冰水澡。 而宣恒毅那边,却一本小人书都没有看。 当然也没人给他看。 宣恒毅娶侧妃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妃嫔,尽管遣散了不少,尽管妃嫔之中没有圆房也很多,但都十年了,任谁都觉得宣恒毅经验丰富,哪需要什么小人书? 没有小人书观摩的宣恒毅心态稳得很,处理奏折过后,就与母后共进晚膳。 太后的长乐宫中,摆件都是精巧的万花筒与音盒。进晚膳的时候,宫人还将一个和宣恒毅身高差不多的巨大音盒搬到厅堂一角,转动发条,奏起轻快舒缓的舞曲来。舞曲不同于章国的乐曲,声音如风铃一般悦耳,听着好像蝴蝶入梦,在梦幻的花丛之间轻柔地翩翩起舞一样,时而高飞,时而低旋,音调变化繁多。 自从庄子竹让前沿物理署的人做了个大型音盒给太后之后,这个高大的音盒就成了太后的最新显摆物件,今儿还不止显摆了,舞曲有神秘的异国风情,是从未听过的音调,显摆着显摆着就停不下来,连晚膳都要听听。 不止这样,太后还向宣恒毅显摆道:“我的寿辰还没来呢,小竹就送了这个,不知道寿辰他又会送什么?哎,都说了你们大婚之前别做工了,他就是不听。” 宣恒毅抿住笑,说道:“可不是,这么大的音盒,朕也没有。” 太后裂开嘴笑了,却说道:“明日他就嫁进宫了,哀家让他给毅儿做个更大的。” “不需要,”宣恒毅摇了摇头,正色道:“明日小竹进宫,朕有一事需向母后说个明白。” “啥事?” 宣恒毅郑重道:“小竹母父早逝,自幼离宫修道,实则是被赶出皇宫,康景帝无视他,多年不闻不问。明日他嫁进宫里来,希望母后能像对朕一样对待他,朕与母后都是小竹最亲近的家人。” 太后“啊”了一声,以手指捂着嘴唇,问道:“毅儿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他才多大,就丧母灭国,大婚前他的生父还遭到刺杀有血光之灾——” 宣恒毅打断道:“小竹修道已成,是利国利民的福星,朕的天机大学士。还有,让小竹做工这话不必再说了,小竹掌管前沿物理署,进宫前如此,进宫后也一样,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母后不要阻挠他。” 太后嘀咕道:“火器都制成了,还有什么啊?他送过来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物件。” 宣恒毅笑了,说道:“那角落里那中听不中用的大音盒,可否赠予于朕?” 太后满脸都写着拒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宣恒毅敛了笑容,说道:“小竹做这些东西,全是为了母后你。前沿物理署目前重点在研究农机,提升耕种效率,以求省时省力增大产量。小竹第一次进宫,风雪中屈膝一个时辰,膝盖落下病根,身体受寒;贺年时进宫,几乎被迫向后妃行礼,当众下面子,如此种种,小竹不计较,但小竹是朕的皇后,还是朕的股肱之臣,章国的国士,朕不能不计较。进宫以后,请母后务必以礼相待。” 太后吸了一口气,问道:“就因为他差点向后宫行礼,所以你第二天就下旨遣散后宫?” 宣恒毅点头认了。 本来太后收了庄子竹这么多礼物,拿人手短,都有点被打动了。可一被宣恒毅这么耳提面命地说,太后心里心里能高兴起来就怪了。 他这不孝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晚膳没心情吃了,连轻快的圆舞曲都不能抚平被气倒的心情。 但是还能怎么办,在这当皇帝的不孝子面前,还不是只有应了? 二月初十,帝后大婚,章国上下张灯结彩,万民同贺。从皇宫正门到东大街,天还地上被扫得一尘不染,守卫森严,百姓被拦在人墙之外观礼,翘首以待。 不过得知皇后在庄府出嫁时,百姓们都觉得有点不合常理:“皇后咋在庄府出嫁?原来萧国的皇帝来庄府送嫁了?” 也有人觉得寻常:“有啥奇怪的,庄大人二品大官,天机大学士,怎么就不能在自己的府邸出嫁了?” “说来也奇怪,皇后的娘家不是一般都会被封候的吗?怎么这次就没封了,不然会在侯府出嫁吧?圣上八尺赞美,怎么就不记得给皇后娘家封候了?看来也不是很看重嘛?” “你可闭嘴吧!圣上和皇后的事岂能是你这种平民百姓猜到的?” 只能说百姓起得太早了,吉时还有许久才到,庄子竹还在庄府之中被动地梳妆。 庄子竹素来不上脂粉,今天第一天被上妆,看效果居然还挺惊艳的。本来庄子竹是清雅俊秀那一挂的,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一面,大红色的唇色让庄子竹的气色变得更好了,带上二十斤重的九凤含一珠镶玉金冠,不笑时庄重无比,一笑就明艳照人,调皮起来更不得了,分外妖娆。 不过庄子竹没有对着镜子调皮多久,让近日天天练武的墨书帮忙扶着头上的凤冠,庄子竹捏了捏自己的后颈,趁来迎他进宫的大官没来,能休息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进宫后还得戴着二十斤重的凤冠参加册立典礼等一系列的仪式呢。 正想着等下会是哪位大官迎他进宫,在门口张望的锦书却飞奔进来报告道:“是圣上!圣上亲自驾车来了!” 不但庄子竹愣住了,连今天负责提点的教养叔叔都愣住了,说道:“不可能,章国和外国都没有这样的先例,你看错了就不要乱说话。” 锦书反驳道:“是圣上啊!除了圣上,谁敢穿金黄色的龙袍?” 教养叔叔还是不信,可当穿着金色龙袍的宣恒毅驾车出现在庄府门前,教养叔叔才不得不信了。吉时已到,墨书松开了帮扶的凤冠,帮庄子竹戴好。宣恒毅在门外念了催妆诗,庄子竹才从里面出来。 隔着红绸,庄子竹只能依稀看到宣恒毅的大致轮廓,看不清他的模样,连路都看不清了。宣恒毅牵着庄子竹的手往前走,步履稳健。 庄府外传来鼓乐声与百姓的欢呼声,庄子竹低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跟着走,脑袋开始胡思乱想着,今天终于脱单了,宣恒毅坚实的背影看起来很可靠,不知道接下来能走多久? 夹杂着庄府之外的乐声,宣恒毅那低沉的声音从庄子竹头上传来:“小竹,嫁给我,高兴吗?” 庄子竹觉得宣恒毅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这是婚前忧虑嘛?宣恒毅人都来到庄府门前了,还问他高兴不高兴?可能是他高兴坏了吧?庄子竹捏了捏宣恒毅那宽大的手掌,诚实地答道:“高兴,昨晚还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都是那招式繁多的小人书给害的。 宣恒毅脚步一顿,没想到他家小竹能这么热辣奔放,弄得庄子竹都差点撞到宣恒毅后背了,宣恒毅才反应过来,先一步退开,把庄子竹扶上马车。 宣恒毅坐在车夫的位置,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我——也甚是想你。” 所有的文采都离他而去,面对庄子竹热辣奔放的表白,宣恒毅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回应。只想快快进宫,揭开庄子竹头上的红绸。 夹道围观的百姓们目睹天颜,心里都感叹不已。谁说圣上不给皇后的父亲封候就是不看重皇后了?这不亲自出宫来迎接了吗! 离得近的,除了看到他们圣上那英俊的容颜,挺拔的身姿,还能似乎看到他们圣上耳朵都冻红了。 但是圣上亲自驾驶的马车飞驰而去,百姓们都怀疑自己看错了。有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都二月初十了,冬雪早已消融,天气回暖,他们自己都不会冻着,圣上身体强悍,怎么想也不会被冻红了耳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合卺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 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 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 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 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 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 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 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 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 都被炸烂, 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 多少次, 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一声令下,皇后往日所敌视的c争锋相对的其他妃嫔,也被人从后宫中拉了出来,被镜国的其他将领轮流享用。一盘清水泼在皇帝的头上,皇帝被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被迫围观这一切。 与此同时,萧国帝都。 接连一个月,章国军队都没敢来进攻,在今天,总算派出弓箭手,把一封招降书射一上城墙。 刚收到招降书的庄子竹看到内容,内容上果然是以火一器为交易,投降后章国保证不杀士兵百姓c不损坏房屋c不抢夺存粮。庄子竹朗读了招降书的内容,就与各位守城的文官武将商议。 “城内人口已经统计过,存粮还可以坚持一个月。现在降,还是不降?”庄子竹问道。 赵煜宇叹气道:“一个月过去了,我们依然被章国军队围困,没有援军,火一药耗尽,冲不出去。如果不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王子庄子松也满脸忧色:“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其余武将文官,有的说就算送死也要冲出去c能杀几个就几个,有的说要誓死保卫皇室祖庙,然而更多的,都不忍全程将士百姓活活饿死,同意投降。 所有的意见,都没有生怕章国出尔反尔的。因为章国军队信守承诺的名声和凶名一样远播,凡是诚心投降的,都把他们当做章国子民看待,同等待遇,不杀不抢。 庄子竹集合了意见,一锤定音道:“我也不忍全城百姓活活饿死,只是,在投降之前,必先洽谈,章国军队不能伤城内一草一木,不能侵占祖庙” 决定投降之后,心有不忿的城守尉詹世奇不禁愤懑道:“要是当初皇上没有卷走粮仓南下,我们还能守大半年啊!” 庄子竹拍了拍詹世奇的肩,说道:“时也命也,接受吧。” 与章国使者沟通完毕,庄子竹命人打开城门,迎章国军队进城。但见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潭底,紧闭的双唇发出冷冽之意,蕴含着力量的身躯披着银色的鳞甲,长刀出鞘,轰然的气势藏着无形的战意,压得围观百姓难以喘息。 两旁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后c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负责领路的文官的瑟瑟发抖。庄子竹也在围观之列,问身侧的城守尉詹世奇道:“你去偷袭的时候,打的是这位将军?” “没见过,”詹世奇诚实道:“要是当时遇上他,应该会冲过来把我杀了,因为只要杀了操作投炮机的人就万事大吉,不会屁滚尿流弃营逃跑。” 庄子竹不由得感叹道:“大概高级将领和要取军功的,都去追父皇了吧。他一个普通将领就有如此气势,怪不得章国所向披靡。”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前几天不是还说,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1更·囍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庄子竹侧倚凭栏, 微风吹起他的袖子, 姿态潇洒俊逸。庄子竹望两眼浮云,吃一块红枣糕, 给仙人游海图添上几笔。云雾之中,仙人披散长发, 举着一个酒葫芦昂头就喝, 闲适野趣;而在仙人的脚下, 深海惊涛巨浪,海兽蛰伏, 惊险非常。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完美地融合在一幅画之中, 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投降之前全城被围困,没有人有闲心做红枣糕;投降之后局势稳定, 总算吃上了。口中甜甜的, 糯糯的,庄子竹不禁发出满足的喟叹, 感叹和平真好。 身后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又听到墨书唤了声“宣将军”,庄子竹头也不回地问道:“见过海吗?” “见过,子竹画出海的汹涌神一韵。”宣恒毅捧着一叠画卷上来,没想到今天庄子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毕竟, 能亲眼看到青竹舍人作画的奇迹, 可是第一次! 自从有了把庄子竹纳进宫的想法以后, 宣恒毅看庄子竹的眼神都不同了。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感觉就是哪里都比以前更加顺眼。 以前嘛,青竹舍人是想要招揽的奇才;而现在,庄子竹将会是自己的人。 只是这“自己人”庄子竹也太随意了,宣恒毅来到,庄子竹作画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仰头看一段卷云,又低头改两笔。 宣恒毅在一旁耐心地观赏着,没有打扰。观赏的,是画,是笔法,是庄子竹的手指。那握笔的手指也太好看了,手指修长细嫩,粉色的指甲覆盖,珠圆玉润的,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视线又滑到庄子竹的脸上,以前探子来禀告萧国想要派来和亲的三王子颜色上好,宣恒毅没什么感觉。每一个说亲的哥儿,没有一个会被说成长得不好看的,可宣恒毅今天一见庄子竹,深深觉得庄子竹当得起这“颜色上好”四个字。长相清俊而不阴柔,全神贯注作画的眼神,仿佛蕴藏着漫天星河,璀璨夺目。 在一旁伺候的墨书眼里,宣恒毅这认真观赏的站姿,可以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他主子的画把敌国皇帝都迷住了,墨书为他的主子感到非常骄傲! “久等了,”两刻之后,庄子竹终于给今天的画作写上日期,盖上印章,然后才看到宣恒毅带来的一叠画,这些画作看上去似曾相识,庄子竹看了几眼,揭开又看下一张,一连看了八张,最后问道:“你买的都是仿作?” 宣恒毅到现在都没坐,客气地回答道:“真品在宫——在我家保存着,这些仿作带出来参详,不怕损坏。” “只有几道折横,保存得算好了,”庄子竹看着这些别人临摹他的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说起来,四年前我的画作受到章国慎王的赏识,之后才声名鹊起,让我和墨书锦书他们衣食无忧,我还挺感激他的。后来真品是被宣将军你买去了吗?” 宣恒毅一愣,有些不喜:“传言有误,本来是我收集你的画作。” “那我应该感激你才对了。”庄子竹说罢,请宣恒毅上座。 宣恒毅终于能坐了,摊开《将军凯旋图》的仿作,开口就赞道:“那是三王子的画作值得,当时你才多大岁数,怎么会想到可以给马足上钉上铁掌?怎么知道钉铁掌时马不会受痛?” 庄子竹这倒有些惊讶了,一直没留意马蹄之下,还以为钉马掌已经很普遍了:“马蹄底下相当于我们人的指甲,在上面加装铁掌,是没有痛觉的。” “先生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啊!”宣恒毅这会儿倒叫先生了,又拱手道:“砂石行军,重装兵甲,马蹄溃烂,一匹匹优良战马死在异国,实在心痛。如今邯国顺利被灭,先生有一份功劳。” 庄子竹笑问道:“那是否应该论功行赏。” 见庄子竹笑得阳光活泼,宣恒毅又是一愣,问道:“你想赏什么?” 庄子竹微笑着摆手:“玩笑玩笑,还没感激宣将军赏识之恩,让我们都吃上肉了。宣将军有什么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庄子竹好几眼,对比起自己,庄子竹实在身材单薄,于是就说道:“在我章国,每一餐都能吃上肉。届时把先生接到我国来,必定好好招待你。” “那就先多谢了。”庄子竹自认为手握火一器的机要,这宣恒毅好好招待他当然是正常的,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宣恒毅接着又盛赞了好几幅画,除了马掌 ,还有护心甲c血槽弯刀从清早一直请教到中午,还不舍得走,最后摊开一幅最新的《猛虎出林》图,宣恒毅虚心请教道:“见到这幅图,我心中大惊,先生大才,连猛虎都能驯养吗?莫非是道观里曾遭遇过猛虎,于是幸运逃生,还顺带驯养了一支猛虎军?还是先生遇到十数只老虎幼崽,从小驯养?” “怎么可能!我没有养过老虎。”庄子中现在确信这个宣将军是他的迷弟了,居然能如此盲目地信任他,连他脑洞打开乱画的东西也相信了。 宣恒毅疑惑道:“没有养过吗?可是画中数十只老虎,神态各异,有的威严凶猛,有的天真娇憨,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只有养过老虎的人,才能把数十只都画得灵活灵现。” “老虎倒是见过,不然也不会画得像,”在前世的电视c动物园里面见过,不过这些庄子竹是要彻底隐瞒的:“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养过。宣将军之所以好奇,是因为想就要一支无人能敌的猛虎军队,对吗?” 宣恒毅补充道:“不止,还想知道要是有人能驯养猛虎军,那我该如何迎敌。” 庄子竹笑了,这宣将军迷信他的画,连实际情况都不想一下了:“算有人能驯养由老虎组成猛兽军队,可是你得想一想,老虎他吃的是什么?” “吃一人,”宣恒毅沉眸想了想,又说道:“或许一个不够吃。” “就是呀!一只老虎每天要喂它多少肉,才够它吃的呢?养一军队的老虎,要携带多少生肉或猎物一起行军呢?万一不够吃,老虎饿了呢?所以老虎军队并不实用。我所描画出来的老虎神态相像,只是模拟猫来画的。宣将军对想象出来的画作不用过于迷信,看我画的炮车,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研究出来,只研制出了火一枪而已。” 宣恒毅恍然大悟,他真是对青竹舍人的画作有些过于迷信了,以致于连实际问题都没有认真考虑,现在庄子竹亲自解惑,让宣恒毅对庄子竹越发敬佩起来。 从早上一直谈论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锦书捧着食盒上来摆饭,玲珑八碟,这已经是围城以来,庄子竹饭菜最多的一餐了。 然而未等庄子竹客套一下,宣恒毅就表达了不满:“怪不得先生形容消瘦,既然成了我章国的人,不必保持道观中清贫的习惯。” 话毕,宣恒毅让他的随从下去厨房通传。过了一会儿,脂香四溢的一盘盘肉端了上来,把问天楼上的桌子都摆不下了。庄子竹扫了几眼,发现一条菜都看不到,全都是肉c肉c肉c肉c肉 怪不得章国的军人全都身材高大,宣恒毅更是气势逼人,挺拔有力,原来都是吃肉吃出来的啊。 这章国的烹饪风格,头一次吃还是挺新鲜的,庄子竹用了许多,吃饱饭足,庄子竹回去午睡,宣恒毅终于告辞。 宣恒毅告辞之后,问坐镇中军的张将军:“今天康景帝抓到了吗?” 张将军禀告道:“已抵达萧国行宫,击败镜国的军队,擒获康景帝。只是,行宫之内早就被搜刮一空,定是那镜国小儿趁乱偷抢!已让那康景帝写降书,在冬日之前必定能吞了萧国;陛下有意纳妃之事也告知过梁将军,相信婚书不日之内就会送来。” 宣恒毅脸色稍安,吩咐道:“甚好,让康景帝再写一封家书,送去给三王子。” 这话说完,庄子竹又有些忐忑。 暴君凶名在外,又是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而自己昨晚已经拒绝了他一次,今天宣恒毅温柔讨好,自己却又再次拒绝了他。 尽管以火器的制作来暂时牵制住,可是,后果是什么,庄子竹不敢想。 然而宣恒毅并未生气,他甚至给庄子竹倒了杯茶,继续游说道:“子竹可要考虑清楚了,皇后之位不同于如普通妃子,地位超然。除了我,子竹你不需要向其他任何人行礼。就算我不幸英年早逝c战死沙场,你也可以当上太后,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负于你。” 这种话怎么会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庄子竹都被惊呆了,反驳道:“陛下何必诅咒自己,章国的神兵所向披靡,百战百胜,而且陛下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坐镇军中,怎会战死沙场!” “这么说,子竹连皇后之位都不为所动?”宣恒毅询问的时候,漆黑的眼瞳之中,万点星光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更加璀璨热烈。 庄子竹看不懂,遵从本心重复道:“臣只想把心心念念的火器制作出来—— ” 宣恒毅不怒反赞,眼中都是欣赏的光芒:“爱卿不慕荣华,不羡富贵,真不愧是淡泊高远的青竹舍人!今日之事,请爱卿不要介怀,要是唐突了爱卿,朕像你赔罪了。” 说罢,宣恒毅还给庄子竹夹了一块红豆糕。庄子竹忙道不敢,反过来给宣恒毅斟茶递茶点,才压着心中惊讶进食。 按照套路来说,皇帝不应该是很生气c觉得他不识抬举c然后他看上谁谁就不能好过的吗?被拒绝两次还能衷心地点赞,不知道因为是粉丝滤镜太厚,还是因为皇帝胸襟广阔。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多喜欢他。 情爱之事,庄子竹不懂,但宣恒毅对青竹舍人是有欣赏的,惜才之意,对青竹舍人的画作神交已久,仰慕非常,这些情感,庄子竹都能感觉得出来。至于情爱,这才见面几天,说有一见钟情,也太假了。 可能是因为他恰好是个哥儿,才有意立后。 在宣恒毅依旧热切的注视之下,庄子竹用早点,真是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用完,宣恒毅再次开口:“子竹大才,朕现有一事困扰,望子竹可以解惑。” 庄子竹用手帕抹了抹嘴角,问道:“请陛下明说,若臣之所能,必定为陛下分忧。” 宣恒毅敲了敲石桌的桌面,好像是想到不好的事,不再故意舒展眼眉,神情变得肃穆冷锐了起来:“朕登基那年,遭逢大旱,蝗虫成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庄稼作物全被啃食清光,饿死饥民无数。朕便是那灾星,继位令上天不满大怒,于是降下此灾。朕带兵抢夺粮草,开渠引水,才勉强渡过一劫。第二年春,西部地龙翻身;第三年旱,蝗灾袭;第四年又旱,今年蝗灾又袭,明年不知如何。朕为灾星多年,被指责几句不痛不痒,却怕害了子竹,连累子竹被百官指责。” 庄子竹其实想问为什么章国发生灾祸,百官都会指责于他,难道宣恒毅还没放弃立后的打算嘛?可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臣听说旱极而蝗,陛下担忧明年会有蝗灾?” “正是。”宣恒毅微微点头,手部转了转石桌上的茶杯。 庄子竹回忆了一下穿越之前对付蝗虫的方法,想了又想,才问道:“进京之前,可否让臣到蝗灾多发地看一看?章国领土之大,不一定每个地区都有蝗灾吧?火器制作的要领,必定先呈送给陛下。” “爱卿可有解灾之法?”宣恒毅一喜,连茶杯都不转了。 庄子竹诚实道:“未知,只是,我想,我萧国虽有蝗虫,但数量不多,从来没有遭遇过蝗灾。两边对比,或许方法就有了。再者,陛下可以招募认真观察过蝗虫习性的百姓,或者派专人观察,蝗虫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从中研究破解之法。” “子竹,你话不对。”宣恒毅正色道。 “哪里不对?”不观察习性怎么灭蝗。 宣恒毅冷峻起来脸色相当可怕,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河,让庄子竹冷得打震,连嗓音也低沉起来,充满了杀气:“子竹已经归顺于我,应该说,我章国的南部地区,而不是说我萧国。” 庄子竹一听,心道这口误必然不能再犯了,吓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宣恒毅双手托着庄子竹的手臂,用力扶起他,把庄子竹扶着坐到石凳上。 请罪没成功,庄子竹被宣恒毅托了回座位,心里还有点害怕。 谁知道,下一秒,宣恒毅就扯起嘴角对他僵硬地微笑,手都还没收回去,还一直托着庄子竹的手臂,说道:“朕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子竹不必因为口误而诚惶诚恐,以后不再犯即可。” 庄子竹垂眼扫了扫被宣恒毅托着的手臂,宣恒毅连忙缩了手,默了默,憋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爱卿早点休息。” 说罢,宣恒毅便跑了,精美的食盒还留在庄子竹这。 宣恒毅离开之后,锦书上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问道:“明明是主子口误犯了错,怎么皇上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呢?” 然而战报的第一段,并没有说宣恒毅最关心的事。只是和往常一样,报告占领了多少座城池,报告被攻占的城镇中的粮仓有多少存粮,死伤如何,等等。宣恒毅耐心看下去,才看到了最想看的。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首次见到,是在十月十二,萧国某将领携百人队伍突袭我营,原以为敌军人数少不足为虑,然则相距十里之外,敌军面貌尚未看清,火光乍起,轰雷声响,巨震不断。几瞬之后,我军过半帐篷被烧穿击毁c惊马嘶鸣第二次见到,是十月十五,我军攻帝都,距城二十里之外遭遇轰击,伤亡惨重经查探,突袭我军的将领乃是萧国帝都城守尉詹世奇。” 战报中还提及到,传信官带着被烽火击穿的精制扎甲回京。宣恒毅看后,马上宣召从战场上回来的传信官进殿,又把战报扔给还在殿内的慎王宣恒柏看。 慎王读完战报,满脸惊疑:“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施展画中仙术!那詹世奇是什么人?难道和青竹舍人有关系?可是,要是萧国帝都的将领真的能施这画中仙术,萧国决不会被我们占领大半,直到我军攻打到帝都,他们才用仙术反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2更·开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 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 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 墨汁晕染开来, 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 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 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 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 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走近了,宣恒毅鼻间仿佛闻到浅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 见庄子竹所作的画, 被两列士兵簇拥着的是——他? 画中的将军, 衣着打扮c战马细节都和他一模一样, 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相貌,但凶杀狂战的□□都被画出来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着这三王子也太大胆了些。他见多了向他表示爱意的,但那些哥儿不是表弟亲戚,就是亲近大臣将领的儿子。宣恒毅是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前一天还是敌国敌对状态,这一天一见到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画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楼的,除了宣恒毅的亲兵,还有御林军统领赵煜宇。赵煜宇对庄子竹爱画画的习性见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几幅庄子竹画他的画。此刻赵煜宇带着宣恒毅上来,为庄子竹介绍道:“末将拜见三王子c五王子,这是章国征南副将军宣将军,全权处理降书中火一药的事宜。” 庄子竹见到画中人亲自上来找他,原来那画中人不是普通将军,不也尴尬,略一点头,说道:“宣将军请坐。” 这真是一个相当敷衍的礼,一旁的庄子松也跟着点了个头就算了。不过宣恒毅既然隐瞒了身份,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庄子竹依然在站着作画,并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开门见山,直接索取火一药的制造方法。 但他还没开口,庄子竹就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东西也给你准备好了,宣将军可以先试一试,然后,我们再详谈。” 墨书捧着托盘,一把铁制火一枪静静地躺在上面。哑色的铁一枪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细,仿佛暗藏玄机。庄子竹搁下画笔,取过□□,问道:“敢问宣将军头盔防御力如何?” “自然是刀枪不入。”宣恒毅对自己的头盔充满信心。废话,章国皇帝所用的头盔战甲,当然是最高等的。 庄子竹又说道:“那请宣将军把头盔扔下问天楼,火一枪给你,你可以亲自试一试它的威力。” 宣恒毅别无异议,只是先好奇地问道:“这要怎么用?” 庄子竹教他如何扣动扳机,把火一枪递给他。手指接触之时,带起一丝细微的痒意,好像被谁用发丝挠过一样。宣恒毅定了定神,把头盔扔了下楼,对准头盔,扣动扳机—— “轰!!”一声巨大的声响,坚硬的头盔被炸得碎屑横飞,地上还被炸出一个坑。宣恒毅摸了摸手中那发烫的火一枪,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把小小的火一枪,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问天楼楼高十层。这把粗制火一枪,十层之外都可以瞄准射一击,威力就是宣将军刚刚亲眼所见。一发之后,需要等待冷却,才可射一出第二发,不然,火一枪可能会炸膛,伤了你的手。”庄子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颇为满意,这就是防身的好物品了。 宣恒毅惊异地看着火一枪,问道:“这就是你们守城时用的东西?” “不是,”庄子竹说道:“守城时用的乃是投炮机,如果研制出火一炮,威力将是火一枪的百倍不止。要是火一药足够,轰倒城墙不在话下。可惜时间所限,目前并未研制出来。不然,胜负难料。” 在战胜国的将军面前说这种话,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但庄子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宣恒毅也并未发怒,只是继续问道:“火炮是怎样的?” 庄子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作画。让宣恒毅的将军进城图放别处晾干,庄子竹换上一块新的画布,在上面画出火一炮的图样。 这画中火一炮,比当初烽火云间图画得还要细致c写实。而且,庄子竹还为宣恒毅粗略讲解一番,宣恒毅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明白了:“设想中的炮车,是用精铜来制,内藏百倍于火一枪的火一药,攻城时,把炮车推到城下,用引线点燃火一药” 五王子庄子松在一旁旁听,此时不禁问道:“三哥既然研究出这么厉害的火一器,为什么不在章国攻打过来之前献给父皇呢?” 庄子竹抿唇苦笑:“我在回宫的前一天,才见到父皇。不比五弟,天天在宫里能见到。” 五王子庄子松不说话了,这不能怪他三哥。 “更何况,现在只研制出半成品,我本来是想研制出成品,再献给父皇,”庄子竹随口扯道:“国内铁矿太过生脆,做出来的火一枪屡屡炸膛,危害使用者安全。所以,如要要大量制造,必须矿源质量过关c工匠工艺上好才行。再者,火一药危险,事故频出,我怕害了别人,一直没把方法说出来。现在才研究出一点诀窍。” 宣恒毅此时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三王子可认识青竹舍人?” 庄子竹颔首道:“正是我。” “三年前,三王子几岁?”宣恒毅问他。 庄子竹想了想,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十二?” “十二岁就画出烽火云间图,天纵奇才,实在佩服,”宣恒毅用满是怒意的眼神看着庄子竹,风雨欲来,压力把一旁的五王子庄子松也压得喘不过气来,质问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敢问三王子如何发现火一药?真正的青竹舍人又在何方?” 在宣恒毅发火的时候,赵煜宇竟然敢于踏前一步,挡在庄子竹面前,为庄子竹辩白道:“青竹舍人的画作一直是三王子亲笔所画,托我转卖,一查便知。而且三王子九岁炼丹,五年前就用竹试验制作竹枪,一直失败,最近才制成。爆炸声天天炸响,灵鹤观中人都可以作证。火一枪的威力宣将军已经看过,如果怀疑,那么请宣将军下去。我们虽然战败,但不必受你的脾气。” 庄子竹也不怒,撕了刚刚画的炮车图,让墨书收起火一枪,自己勾起一个自恋至极的微笑,说道:“赵兄别怒,毕竟我天资卓绝,天纵奇才,宣将军一时难以置信,也是应当。” 宣恒毅沉痛地看着那被撕毁的炮车图,那画技,比三年前那幅烽火云间图还要精进许多。他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庄子竹两眼,视线最后落在庄子竹的脸上不动了,说了声抱歉,又问道:“章国想要这火一器火一药的制作方法,三王子有何条件?” 不谈条件,先行演示,让他亲眼见过火一枪的威力,把他勾得不行了,再谈条件,这三王子 ,可以说是很心机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聚众看画三年,从来没有人能参破烽火云间图的奥妙。这制作方法只有庄子竹一个人有,只能按照他的条件来。 “无论如何,也千万注意了,不能再犯口误,不能恃宠生娇——”庄子竹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有哪门子的宠呢? 从宣恒毅的表现来看,这章国国君暂且是他的迷弟,这是好事情,无论如何,他当好臣子的本分就对了。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准备停当,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于是临时改了路线,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可是,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那便赶在立冬前回京吧,在京中过冬比北边暖和些。至于火器营,子竹把规划写下来,交给朕即可。章国能人工匠不少,子竹不必事事躬亲,劳心劳力。攘外先安内,火器之事不急。” 庄子竹表示明白,随同宣恒毅巡视过旱灾蝗灾多发地。还没去到的时候,庄子竹对旱灾怎么治还真的没什么成算,可是去到那些地方,庄子竹才亲眼看到,原来宣恒毅早有措施整治了。 现在还没入冬,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工,用来改河道c挖深井c造水车c开渠引水如此等等,在庄子竹看来,无论有没有他,宣恒毅都能治理好这些旱灾多发区。 只是现在未显成效,百姓颇有微词,稍稍一提起,都在悄声议论说国君残暴不仁,于是上天发怒,对他们章国的灾星进行惩罚,连累了他们,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来旱灾,官府做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用,老天爷要罚灾星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云云。 一路走来,流言太多太多了,尽管宣恒毅听了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带庄子竹游览风景名胜,走访村落,行动如常。可当上京时,庄子竹还是不禁安慰宣恒毅道:“百姓还没开化,暂时只有短视的目光,终于一天治理成功,他们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习惯了,”宣恒毅笑得风轻云淡,表示对这些言论无所谓,可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澄净天空,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但愿明年能有成效,不至于年年大旱。先生现已走访最严重的灾区,可有灭蝗之法?” 庄子竹抿唇道:“完全灭蝗之法没有,预防之法有。” 宣恒毅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一一道来!” 庄子竹结合后世的方法,一边提笔写下,一边详细讲解:“预防蝗灾,有两个思路,第一,蝗虫从何而来;第二,蝗虫到哪里去。从何而来?旱极而蝗,湿土不生,除了陛下改河道之法,还能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1更·毛笔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道士长语塞, 他从来都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宁愿御前失仪也不愿意换上好衣服的人。 庄子竹勾起唇角, 笑道:“御林军首领赵大人都来过了,我当时什么处境,他能看不到吗?您与其劝说本王子换上您的衣服, 不如想想怎么向皇上告罪吧。咦,不对, 您刚刚说的, 皇命不可违, 想来父皇也不会怪罪于您,那就请您一起坐下喝茶吧。墨书,上茶。” “是。”墨书勤快话不多, 马上给道士长沏了一杯。 道士长哪里像庄子竹这样,大爷似的坐在山上等皇帝上来看他。道士长就手喝了一口, 那茶苦得让他差点吐出来, 赶紧让人把自己珍藏的上好茶叶送来, 终于软了语气,压低声音,凑近庄子竹耳边小声道:“三王子您有所不知,您的母妃是名震萧国的一流名妓, 入幕之宾不计其数, 当年满朝大臣都极力阻止您的母妃入宫。七年前皇上震怒, 您的母妃病故。把您送来的宫人也传有口谕, 不必将您尊为王子,当是普通人家的小童即可。所以啊,这七年,您真不能怪我。今天皇上驾临,全道观上下的性命都是三王子您一句话的事了。” 庄子竹慢条斯理地抿了半口茶,面色平静如常,说道:“敢问道长如何得知此等后宫秘闻,可有证据?” 道士长一愣,说道:“这是贵人们私下传的秘事事实上也能得到印证。不然为什么七年来宫里都对三王子您不闻不问,连安置钱财也不给?” 原来宫里根本没给钱,这道士长至少还会给予稀粥没饿死他,良心还不完全是黑的。 不过现在嘛—— 庄子竹把茶杯重重砸到杯托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高声喊道:“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道士长,竟敢听信流言,污蔑本王子的母妃,污蔑本王子不是父皇亲生。墨书,给他掌嘴。” 一声令下,墨书左右开弓,上前掌嘴。肉掌打在道士长的脸上,发出结实的声响。打了十下庄子竹就喊停了,免得墨书手掌痛。 道士长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掌掴过,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其他在庄子竹屋里搞大清洁的小道士们,都愣愣地看着被掌掴的道士长,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集中在道士长那被打得火辣的脸上,让道士长火气飙升。 庄子竹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打得对吗?” “对,小的不该听信流言,污蔑三王子和您的母妃——”道士长忍住火气。 “你该打吗?”庄子竹又问道。 “该!” “那你自己打,三十下,打一下数一下。” 道士长没法,开始自己打脸,而且还不得不用力,生怕庄子竹不满意。 “一!”“啪!”“二!”“啪!”“三!”“啪!” 三十下打脸过去,庄子竹略为满意地点头,终于开口说道:“行吧,您虽然待我刻薄,可也没有做伤天害人之事。本王子会说明的,父皇必然不会怪罪于你等。收拾一下,我们下山,去山脚等父皇。” 这么一打一饶,道士长简直喜出望外,正准备喊人去抬庄子竹这位大爷下山,却又听见庄子竹吩咐道:“本王子最近对炼丹十分有兴趣,回宫之后也想继续炼丹,可惜手上材料不太够。墨书,去取丹方来,想必道长这里还有许多炼丹药材,我们先买道长的。” 墨书把配方和一些银子向道士长递过去,道士长推了银子,摆手道:“不敢不敢,三王子要的药材,小的一定马上给您收拾好——可这丹方,硝石c硫磺c木炭都是伏火之物,很容易烧了丹房,要是三王子您出了什么事故,小的可担当不起呀!” “那些银票您收下吧,就当这七年的租金了。另外,本王子炼丹多年,自有分寸,”庄子竹直接吩咐道:“墨书,你去盯着,分别包好,不要让道长收拾错了。锦书,你去把那些晒干的竹筒收了,收好行李。” 安排好这些,庄子竹带上水囊和糕点,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皇上既然大驾光临,那么,按照被抛弃七年的儿子人设,当然是这傻儿子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早早在山下等着最能讨皇帝欢心。至于道士长所透露的后宫阴私,庄子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证据不证据的,他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现在皇上需要他去和亲,那么他就必须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甚至皇上还会给他的母妃正名,追封谥号。 摆好小板凳,庄子竹吃着墨书早前从山下买来的桂花糕,捧着一本列国游记打发时间,守在山脚,闻着清新的山风,等候皇上的驾临。 等了又等,皇上的尊驾终于来临。 根本没有微服出巡,由赵煜宇的御林军开道,军队厚厚地包围着中间金黄色的车架。庄子竹观察了一下,御林军军队的士兵们,全都挑的相貌好看的男子,穿着好看却没什么防御力的金丝棉甲,手中拿着带有金色象纹精美刀鞘的直身横刀。 御林军佩戴的直身横刀,庄子竹曾经玩过赵煜宇所带来的。赵煜宇的佩刀是由朝廷统一打造,刀刃自然锋利无比。可惜刀条不厚,庄子竹用来砍竹子做竹筒,可就砍了十来个,一不小心就把刀给崩断了 不知道是萧国铁矿贫乏,还是因为贪官中饱私囊而造成的。御林军守卫皇庭的佩刀都这样,庄子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萧国边境将士的佩刀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庄子竹才会觉得萧国会被章国轻松灭掉。本身面对的就是五年灭三国c所向披靡c丧心病狂的章国,他们萧国却连最高级别的佩刀都砍十几下就断了,这还怎么打仗,放弃抵抗吧。 金黄色的车架渐渐靠近,庄子竹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桂花糕屑,又收好打发时间的列国游记,走到大路中间。 见两个金黄色的身影从车架被人扶上下来,一个大叔养尊处优皮肤白皙身材微胖,一个矮瘦清秀的男子容色明媚搽脂荡粉。庄子竹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喊了一声:“父皇!”然后按照原身记忆当中父皇的样子,找出微胖的皇帝,飞奔着扑过去。 一扑过去,庄子竹顺利倒在皇帝的身上,头搭着他的肩,双眼一闭,两行清泪默默留下。 是原身的。 是原身投井自尽时还没流干的眼泪。 “父皇终于来看我了”随着这一声呢喃,原身的不甘与思念终于消散而去。 原身自尽时,年仅九岁,还是一个孩子。死前念着的就是父皇为何不看他了。现在皇帝亲临,原身终于得偿所愿。 皇帝也被庄子竹的这一扑一哭吓了一跳,但觉庄子竹唤得凄切,不禁伸出手拍了拍庄子竹的后背,安慰道:“是的,朕来看你了。” 原身眼泪流尽,庄子竹无泪可流,就退后两步,低头,掏出刚刚擦嘴巴的手绢抿了抿湿润眼角,莞尔一笑:“七年没见到父皇,让父皇见笑了。” 竹林之间透过的柔和日光,落在庄子竹那白皙的脸上,给他脸上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刚刚流下的泪珠闪耀着湿润的光泽。尽管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裳颜色颇旧,还打着补丁,但是一看庄子竹那仿佛会发光的脸,都能惊为天人。 清晖映竹低头笑,九重天上下凡来。 “没事,七年没见,有些失态是正常的。”皇上心里满意极了,如此上佳的容颜,送到章国国君的宫中,必定能达成和亲目的!周围的御林军不敢斜视,收回目光,望天望地。 “啊,儿臣忘了行礼,请父皇和母后赎罪。”庄子竹收了擦眼泪的手绢,屈膝想要下拜。 可庄子竹的膝盖还没怎么弯下去,皇帝已经上前扶起他,端详着他的脸,越看越是满意。皇后也上前两步,问道:“七年了,子竹,你可怨本宫?” 庄子竹笑得云淡风轻,回答得相当耿直,完全不按套路来:“自然是怨的。” 猝不及防的皇后娘娘:“可是本宫罚得不对?” 庄子竹重新地下头去,又掏出手绢压了压眼角,用缓慢哀戚的语调说道:“子竹顶撞母后,被罚是应该的。子竹不俱贫苦的生活,只是七年父子分离,子竹心中十分不舍。” 皇帝心虚地说道:“朕来接你回宫,这些年你受苦了。朕也是舍不得你的,加之子竹你表现良好,剩下罚你的那三年作罢了。” 说罢,皇帝还出手相扶,想把庄子竹扶上车。见皇帝如此,眼高于顶的皇后也表示原谅他,不用真的罚他禁足十年。庄子竹顺水推舟,与皇帝同坐御辇,又让墨书和锦书带上收拾好的行礼跟上。 皇后不屑道:“宫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带行李进宫?” 庄子竹出宫的时候,还真身无分文。当年严寒,他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全靠和墨书同睡互相取暖。 皇帝也跟着说道:“那些粗糙的旧衣物就扔了吧,回宫给你做新的好的。” 庄子竹回答说:“那些不是衣物,儿臣在道观中生活,向清林道长学了些炼丹之术,这些都是炼丹的药材。” 皇帝好奇起来了:“炼丹?炼什么丹?” “还在按照丹方摸索,目前只炼出了驱除虫瘴的丹药,”庄子竹答完,把炼丹过了明路,又问道:“子竹以后能在宫中炼丹吗?” 皇帝十分大度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子竹你年岁不小了,朕会派人去教导你琴棋书画礼,以备日后大婚,你可不要沉迷丹道,要仔细认真学习才是。” 庄子竹又掏出手绢压眼角,颤声道:“子竹还以为今生会在道观修道终老了,父皇心中有我,子竹实在感动。” 皇帝开怀一笑,拍了拍庄子竹的肩,沉浸在和亲的美好幻想之中,十分笃定地说道:“朕会替子竹找个位高权重c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子竹你放心吧。” 呵呵。 庄子竹当然知道他的母妃是当年名妓,而且能把他堂堂王子这么多年弃之不顾,放任折磨,那他母亲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现在需要和亲了,才想起他来,给他找个位高权重英明神武的夫君交托一生?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可惜他这个钟无艳完全不顶用。 庄子竹原先想着替原身复仇,正常情况下,仅仅凭着他这些年受到苛待的遭遇,是扳不倒皇后的,更不能让皇帝感同身受。 不过现在章国把机会送来了。 有什么比灭国更好的报复?堂堂一国皇帝皇后,万民跪拜的皇帝皇后,一句话决定他人生死的皇帝皇后,把八岁大的小孩子赶出家门的皇帝皇后,日后国之不存,沦为平民,向他人跪拜。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庄子竹只需要找个地方闲着嗑瓜子,静静地看就行了。 在守城士兵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庄子竹巡视过架在城墙上的十台投炮机。只是这么在城墙上走一遭,士气已经产生了变化。特别是庄子竹近距离路过的,全都激动不已,昂首挺胸,站姿也挺得特别直。 尽管以前素未谋面,庄子竹也无甚名声,可连城守尉詹大人,这个身形高大雄壮的汉子,在见到身穿王子白银朝服的庄子竹登上城墙的时候,也都湿了眼眶,对庄子竹说道:“三王子您居然留守!我们要是能护卫三王子守住国都,也算死得其所了!” 庄子竹安慰道:“别这么说,如果天公作美,投炮机能用,我们或许一个都不会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2更·汤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锦书似懂非懂,捂住嘴巴, 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而墨书也把庄子竹想要买的糕点水果干粮等买回来了, 准备停当, 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这次上京, 因为庄子竹想去实地考察旱灾多发地, 于是临时改了路线, 几乎需要经过半个章国。而宣恒毅也并未大肆声张,连皇帝的车架都没使用, 自己封自己为九州巡抚,而身为哥儿则是宣恒毅的—— “家眷?”庄子竹向自己有马车不坐c非要跳上他马车的宣恒毅发问道:“是兄弟嘛?” 宣恒毅靠在窗边, 正襟危坐着,一本正经地问道:“朕认为既然朕是九州巡抚, 夫夫一起比较妥当,子竹觉得呢?” 庄子竹觉得不怎么样。 出门装成夫夫什么的,恐怕这皇帝根本没把他两次拒绝当回事! 于是,庄子竹义正言辞道:“臣认为兄弟比较妥当。” 宣恒毅默了默,随即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点头道:“也好。那么,子竹应该称呼朕为——哥哥,毅哥哥。” 庄子竹嘴角抽了抽,想到这皇帝的确比他大了好几年, 便语调平淡地叫了一声:“哥哥。” 虽然暂时没有叫出毅哥哥这样的字眼, 可是, 庄子竹不知道,以后他却叫了千次万次。 而此时的宣恒毅对一声“哥哥”都满足到了,开始给庄子竹介绍章国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又拿出地图,给庄子竹介绍将要行进的路线。 庄子竹认真看后,还记得自己的正职所在,便主动提起道:“按照陛——哥哥所计划的,这么一番巡视下来,都要花上三个月,勉强赶在春节前回京,会不会晚了些?臣身为火器营掌印,火器营成立三个月之后才上任,实在心虚。” 宣恒毅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那便赶在立冬前回京吧,在京中过冬比北边暖和些。至于火器营,子竹把规划写下来,交给朕即可。章国能人工匠不少,子竹不必事事躬亲,劳心劳力。攘外先安内,火器之事不急。” 庄子竹表示明白,随同宣恒毅巡视过旱灾蝗灾多发地。还没去到的时候,庄子竹对旱灾怎么治还真的没什么成算,可是去到那些地方,庄子竹才亲眼看到,原来宣恒毅早有措施整治了。 现在还没入冬,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工,用来改河道c挖深井c造水车c开渠引水如此等等,在庄子竹看来,无论有没有他,宣恒毅都能治理好这些旱灾多发区。 只是现在未显成效,百姓颇有微词,稍稍一提起,都在悄声议论说国君残暴不仁,于是上天发怒,对他们章国的灾星进行惩罚,连累了他们,都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再来旱灾,官府做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用,老天爷要罚灾星不下雨谁也没办法,云云。 一路走来,流言太多太多了,尽管宣恒毅听了表情都没怎么变化,带庄子竹游览风景名胜,走访村落,行动如常。可当上京时,庄子竹还是不禁安慰宣恒毅道:“百姓还没开化,暂时只有短视的目光,终于一天治理成功,他们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习惯了,”宣恒毅笑得风轻云淡,表示对这些言论无所谓,可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澄净天空,又收敛了笑容,说道:“但愿明年能有成效,不至于年年大旱。先生现已走访最严重的灾区,可有灭蝗之法?” 庄子竹抿唇道:“完全灭蝗之法没有,预防之法有。” 宣恒毅一喜,连忙道:“请先生一一道来!” 庄子竹结合后世的方法,一边提笔写下,一边详细讲解:“预防蝗灾,有两个思路,第一,蝗虫从何而来;第二,蝗虫到哪里去。从何而来?旱极而蝗,湿土不生,除了陛下改河道之法,还能植树造林,保持水土” 巡视完灾区,庄子竹终于上京,去到渭城郊外的火器营处正式上任。火器是军事机密,于是庄子竹就带着墨书和锦书住在里面了。宣恒毅三天两头地来探望他c提及预防蝗灾的工作进度,又来看火器研制得如何。 庄子竹投入工作,只觉得皇帝老板很支持他的火器项目,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在外人看来,这问题就大了! 比如,宫里的陈妃,还有陈妃的娘家人。 早在庄子竹随宣恒毅上京时,陈妃的家人窥视帝踪,就进宫来给陈妃打小报告,提及到:“有位亡国王子跟随陛下的亲军上京,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陈妃当时还这样说:“亡国王子,不足为虑。秋猎的衣装要替我准备妥当。” 然而过了一个月,陈妃的家人又进宫来打小报告说:“陛下与那萧国的亡国王子游览过半个章国!最后把他安置在渭城郊外山庄,重兵把守,十分严密。” “怎么放在外面,不接到宫里?” 陈妃百思不得其解。 陈妃的雌父说道:“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澶儿,你要好好笼络住陛下啊!陛下难得回京一趟,不再在外征战,你还能让他往外面跑?宫里除了那被打折手的洛妃,位分最大的就是你,谁能越得过你去?机会要紧紧把握住才是。” 陈妃心里苦涩,真是有苦说不出口。 他纵然有心笼络,却架不住皇上根本不去后宫呀! 上次汤水还没送出去,就被原路送回来,根本出不了后宫,还被斥责一顿,不得靠近御书房重地,被禁足了半年。洛国送来和亲的王子虽然封为洛妃,可日子也是和他一样不好过,当年,琴声绝妙c思君哀切,却按宫规被打折了手腕,弄得满宫妃嫔战战兢兢,不敢出门半步。 陈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子,还有些后台,虽然受了皇帝冷落,可日子倒还过得去。原想等着皇上征战归来,就能成功侍寝,结果一等就是五年。这次皇上打败了萧国,合着满宫的妃嫔都不看一眼,三天两头去那亡国王子的郊外住处是怎么回事? 主战派右丞相亦出列,且忿忿不平:“危言耸听!请皇上听臣一言。章国与相邻数国年年交战,国内粮草空虚,民不聊生,不足支撑长年战事,而我国粮草丰盈,静待时日,必能卷土北上,把失去的六城夺回!此其一;其二,若此时议和,我军势败,章国必定血口大张,要我国割地赔款,把更多的城池拱手相送;其三,章国五年灭三国,狼子野心,实非议和可以阻止,请皇上三思。” 左丞相反对道:“三月前,洛国亦被章国侵吞洛水十三洲,章国大军迫近洛国国都,洛国危在旦夕。然洛国主动议和,并将以琴声举世闻名的洛国王子洛璃郁送去和亲,章国才退兵,又把洛国王子聘为妃,签下十年和平条约。有例在前,我国亦可效仿,用十年强兵固国,把失落的城池夺回!” 皇上沉吟两刻,还未能做出决定。此时,小黄门神色哀痛,飞奔来报:“报!临水郡已失,征北右将军被活捉,这是六皇子写回来的信。” 只听到“哐当”一声,御案翻倒,萧国皇帝踉跄着从王座上扑下,接过小黄门递过来的信,眼底有泪光翻涌:“我的六儿啊” 左丞相诚恳道:“六皇子被抓,临水郡已失,事不宜迟,请皇上尽快议和,把六皇子以及两名被抓的将军赎回来。并送去一位王子和亲,以表诚意。” 秋风吹入灵鹤观竹林,与奉天殿外的遍地黄叶不同,灵鹤观竹林四季常绿。柔和的风带起沙沙的声音,舒展的竹叶随风轻摇,深深浅浅的绿,与竹林之中少年青色的衣袖相衬,少年姝色世间罕有,形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从衣袖中伸出,在长长的画布前如同蝴蝶一般轻舞。如此灵巧的手法,若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能令人相信,画布上这壮阔波澜的山河,竟然会出自这位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之手。 这少年,便是穿到萧国三王子身上的庄子竹了。 来人不欲打扰,等了许久,等庄子竹停了画笔,才敢上前禀告道:“三王子,臣赵煜宇,今奉皇上之命,恭迎三王子今日回宫。” 庄子竹不疾不徐道:“哦?我因少时顶撞皇后,被禁足悔过十年,现还剩下三年,怎可今日回宫?宫中发生何事,竟然如此仓促?” 赵煜宇挥退左右,几步上前,低语道:“不敢欺瞒三王子,章国大军迫近,六皇子被活捉,皇上要把三王子回去和亲!传闻章国国君乃渔夫之子,凶蛮暴烈c嗜杀成性c不懂风雅,早前洛国送去和亲的王子以善琴和貌美著称,不足三月便双手敲断c琴毁重病。那是龙潭虎穴,三王子万万不可和亲!” 庄子竹定了定神,见身为男人的赵煜宇脸色发红,说话间时不时偷看他,心有疑惑,问道:“你奉父皇之命来接我回宫,怎么会说这些话?” 赵煜宇又上前半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木盒,揭开,双手奉送在庄子竹的眼下,低头说道:“臣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句虚言,章国那暴君怎能配得上三王子您?如果三王子有意于我,请收下此同心结,从此夫夫携手,永结同心。我便奏禀父亲,你我自小情投意合,已定终身,请皇上另择王子和亲。”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起来吧。”对于赵煜宇赠与的同心结,庄子竹并没有收。章国的凶暴早有耳闻,他的便宜父皇不可能不知。 从他穿越初始,足足七年时间,都在这灵鹤观中修心养性,连父皇一面都没有见过,也不曾见到父皇派人慰问,赵煜宇倒是常来,算是少年玩伴。 庄子竹读书识字,是靠着自学;身上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衣服,吃的菜肴大多是自给自足,道观提供的是不见几颗米的稀粥。从吃穿到教养都如此对待,这七年来,但凡父皇有关心过他,庄子竹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所以,那便宜父皇怎么会对他有父子之情。而大王子c四王子和五王子都是皇后所出,也都和他一样是哥儿,自幼养在宫中,美名远播,亲疏远近一目了然。这对比太跷蹊,有什么内情,也尚未知晓。 要是那章国国君不是暴君,待人和善,那父皇还有可能把他喜爱的王子送过去享福;可章国国君就是暴君,洛国之前送去和亲的王子还双手敲断c琴毁重病,这和亲,他是逃不掉了。 庄子竹也对和亲之后的处境没把握,可在和亲之前,为原身报仇,那是必然的。 于是,庄子竹扶起刚刚向他告白的赵煜宇,说道:“我自小为父皇所不喜,这和亲,父皇怎么可能送其他王子去?你不要自毁前程,你父亲在朝中,必然也是明白的。” 赵煜宇双目垂泪,哭得像个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庄子竹摸了摸赵煜宇顺滑的头顶,安慰道:“何况,我已经历过最苦的生活,去哪里能比现在更苦呢?” 非常丧了,不过庄子竹说的也是实话,画布画笔都是托赵煜宇送来的,庄子竹被赶出来时没有钱财,还好画画有些天分,这七年以来靠卖画为生。 开始画作卖不出什么价钱,后来画的铁马山河竟然得了章国慎王爷的喜爱,愿意重金买下,青竹舍人的名字才得以流传,现在赚下不少小钱钱,够给几个哥儿小厮天天吃肉改善生活了。 刚画好的壮阔山水画卷,被庄子竹盖上青竹舍人的专用印章,送到赵煜宇的手中。庄子竹轻声说道:“这画送你了,你不必再将卖画的钱送上山来。” 赵煜宇接过画作,小心翼翼地把珍宝收进怀里,又问道:“三王子真的要现在就回宫?要是三王子不和亲,三王子这般才貌,肯定能娶回许多知书识礼的夫君的,又何须被迫与那蛮人在一起?” 庄子竹嘴角勾起微笑,那柔和的弧度,恍若初晨的露珠一般,带着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赵煜宇只想这么一辈子都看着庄子竹的微笑度日了,却听到庄子竹严肃地吩咐:“那日顶撞皇后,我深感不安。承蒙父皇记起垂爱,宽厚仁慈,可我不能不顾父皇亲口所下的圣旨,不在这道观中禁足满十年,都不能表达我的愧疚之情。” 呵呵,把人想扔就扔,七年来不闻不问,现在战败和亲,就要让他立即回宫,怎么可能?他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原身眼睛红肿,投井自尽,显然对父皇的无情伤心不已。当初那些人把他原身怎么弃于不顾的,他就得为原身讨回来。 萧国皇宫内,皇后听闻这件事,大手一挥,一桌上好的冰花瓷碗碟被扫落在地上。在屋外打扫秋叶的宫人们,都能听得到他发怒的声音:“他哪里是因为愧疚不回来?!现在我的六儿护国杀敌被抓,他倒好,为了激怒我而报复,不顾亲兄弟的安危,不顾边关将士的生死,不顾你的命令,躲在道观之中苟且偷生!” 萧国皇上“哎”了一声,说道:“哪有这么严重?左丞相亲赴前线议和,我们和章国已经停战了。而且当年去送子竹去道观十年,的确是朕亲口所说。” 皇后又气怒道:“你派御林军首领迎他他也不回来,一个王子,难道要皇上您亲自去迎他,他才肯回来不成?” “此计甚好,”皇上惆怅道:“快七年了,我们父子都没见过一面皇后,那洛国王子送去给章国君主和亲,手都打断了,我们把子竹送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 皇后神色稍松,温言安慰道:“我亲自去接他回来吧,那孩子在道观成长,也是受罪了。虽说现在要和亲,可国君之妃的位分肯定少不了,将来位高权重c荣华富贵c锦衣玉食的,那孩子指不定得怎么谢我们呢。而且,只要和亲的事顺顺当当的,我们的六儿肯定能赎回来。” 皇上有些不忍,不过,他还是“嗯”了一声,吩咐下去,他要带着他的皇后,亲自去灵鹤观,要把庄子竹接回宫里。 在这样残酷的天气环境之下,章国国君宣恒毅夹着马腹c逆着漫天风沙,向着前方溃败的敌军猛追而去。尽管逆风,他整体动作迅速而灵活,银色的刀光如若游龙,所过之处,血花溅落c渗入砂砾;他双臂结实,每一斩都不容小觑,能发出千钧之力,刀光闪过,如同雷霆猛击,把敌人干净利落地斩成两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祈雨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既然是降书上相讨好了的, 宣恒毅和他的大臣们心里也有底,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按照正常情况,商议好了就该告辞了。可宣恒毅得知庄子竹就是那神往已久的青竹舍人, 以前涌现的疑惑现在有了能直接解答的人,心里实在痒痒。 宣恒毅在一众亲兵口瞪目呆的注视之下,亲自给庄子竹沏了热茶,十分诚恳地问道:“梁大将军正前往贵国行宫,传信来回也需一段时日,如果得知康景帝的消息, 便会马上告知三王子。在这之前, 可否容在下叨扰三王子几日?三王子的画作内藏玄妙,在下参透未果,想借此机会,请三王子为在下解惑。” 庄子竹用手指碰了碰那烫手茶杯, 没喝下去,只是点头道:“可。” 道观里清心寡欲,除了研究火一器, 沉迷书画,和他谈论画作的人几乎没有。庄子竹又见宣恒毅态度诚恳,就答应了下来。 宣恒毅喜形于色, 展颜一笑, 不怒自威的脸罕有地变得阳光清俊, 终于展现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年轻。顿了一下, 宣恒毅还没想着告辞,而是把目光投放在庄子竹先前画他进城的画上。 “这幅墨宝,可否给在下?”宣恒毅问道。 “拿去吧。”难得遇到喜欢自己画作的小迷弟,会为他人冒认青竹舍人而发怒的小迷弟,庄子竹特别大度地把画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与章国这位年轻将军交好也可以。 宣恒毅又请求道:“能否请三王子盖章?” 庄子竹一愣,就让墨书取过他的专用印章,让“青竹舍人”四个红字盖在画作的右下方。又研墨c提起画笔,问道:“请问宣将军的名字?” 这下没法瞒了,宣恒毅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恒毅,永恒的恒,毅力的毅。” 一旁围观的庄子松一听,猛地扭头过来,连赵煜宇惊吓得马上站直了身体,想握住刀柄,却发现他的佩刀已经在投降的时候交出去了。庄子竹呆在道观里久了,虽然有听过章国皇帝的名讳,但一般提到的人,都会暴君来代称他,故而根本没联系过来。 于是庄子竹就很平静地下笔了:“十一月初九,大军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飞驰,赠宣恒毅将军。” 也没怎么吹,就这样一句。宣恒毅满意极了,先是去看那副画的墨迹干了没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庄子竹所赠予的画。 庄子松和赵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极了,这个不是真的章国皇帝吧?可是章国暴君凶名在外,谁敢冒认他? 宣恒毅心满意足地收了画,和庄子竹约好明日再见,才告辞了。 在宣恒毅和他的亲兵离开之后,五王子庄子松拉住庄子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哥,你长年在道观,知道章国那暴君叫什么吗?” 庄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宣什么一来着?” “恒毅!就是今天那个啊!”庄子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贼兮兮地说道:“章国国君居然亲征,还装什么副将军,三哥哥,你的枪还在吗,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劫持了他?让章国退兵?” 庄子竹失笑道:“我们投降的时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时候都打不过,你说没了兵器能打得过吗?要是劫持失败,五弟你都说那是吃一人一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们会怎么样,全城百姓又会怎么样。” 五王子庄子松哀叹着瘫倒在座椅上。 庄子竹又嘱咐道:“既然他隐瞒身份,那我们也装作不知道好了。他一国之君,与我们见面自称在下,不比让我们跪下行礼尊称他皇上好得多吗。” “对哦!”庄子松贼兮兮地笑了,包子脸都笑得鼓了起来:“还是三哥哥你厉害!” 两兄弟笑成一团,立在一旁的赵煜宇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那暴君装成年轻将领,隐瞒身份接近庄子竹,对庄子竹的态度不同于常人,实在可疑。 离开问天楼之后,宣恒毅在和他的大臣商议有关火一器制作的事情。 “萧国的三王子,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的王子,虽然整整七年都住在道馆里面,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从小制作火一器,也是为了献给他的父皇康景帝。现在康景帝还没向我们投降,那怎么才可以让三王子甘心为我国毫无保留地做事,要封他什么官职?” 随军而来的江参将提议道:“按照降书上所写的,让三王子当火一器营掌印?” 另一位张将军则哈哈大笑道:“封什么官职,陛下没看透,老江你也没看透吗?三王子是王子!是一个哥儿,让他进宫为妃不就行了吗?再说,等梁大将军把萧国的康景帝擒过来以后,他老爹亲哥都在我们手上,那三王子必须给陛下死心塌地做事。” 江参将以拳抵掌,恍然大悟道:“对,当初康景帝挑的和亲人选,也是三王子。” 宣恒毅没有怎么考虑,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神色认真地说:“这个可以。” 本来就是他的人。不过当初萧国想送庄子竹来和亲,他拒绝了。现在打仗让庄子竹投降,把庄子竹的父皇康景帝擒住,再纳庄子竹进宫就是。 殿内一个参将却轻声提醒道:“夫夫之事最易结仇,臣觉得,还是把三王子当成大臣一样亲近即可。陛下甚少踏足后宫,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将军打断了:“不知道别乱说话,夫夫之间哪有仇怨啊?一把人娶回来,他的身份荣耀全都系在陛下身上,要想陛下亲近他,那他必须拼命做出成绩讨好陛下啊!” “唔。”宣恒毅十分赞同地点头。当晚,宴请将士们吃喝一番,宣恒毅又让他的将领们把随身携带的画作取过来。 没错,将领们几乎人手一堆青竹舍人的画作,当然,是画师临摹的。按宣恒毅的原话,就是在出外征战的时候参详一二,改善军备。 军纪严明,将领们把携带的画作交了上来。宣恒毅每一幅都挑了保存相对最完好的c没沾染血迹的c没破没烂的c皱褶最少的一一收好,备着明天找庄子竹解惑。 庄子竹慢条斯理地抿了半口茶,面色平静如常,说道:“敢问道长如何得知此等后宫秘闻,可有证据?” 道士长一愣,说道:“这是贵人们私下传的秘事事实上也能得到印证。不然为什么七年来宫里都对三王子您不闻不问,连安置钱财也不给?” 原来宫里根本没给钱,这道士长至少还会给予稀粥没饿死他,良心还不完全是黑的。 不过现在嘛—— 庄子竹把茶杯重重砸到杯托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高声喊道:“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道士长,竟敢听信流言,污蔑本王子的母妃,污蔑本王子不是父皇亲生。墨书,给他掌嘴。” 一声令下,墨书左右开弓,上前掌嘴。肉掌打在道士长的脸上,发出结实的声响。打了十下庄子竹就喊停了,免得墨书手掌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2更·炖汤 ,最快更新暴君的男后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ω=)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 当不成小尾巴, 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 仔细瞧了好几眼, 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 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 回答说:“霍乡君, 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庄子竹, 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 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 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 我只是听说, 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 早出晚归的,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 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 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谁知道封了什么官呢?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 可是我爹从来没在朝上看到过他,大概就是六品以下的官吧。” 霍可清“哦?”了一声,笑得更艳了,说道:“那我也想结识一下他,春梅,去把庄公子从暖房里请出来。” …… 宣恒毅的确没向庄子竹那边去,而是请晋阳王带路,去探望晋阳王老王妃和今天宴会的主角——和老王妃呆在一起的、晋阳王那刚满月的小孙子。 晋阳王马上改道带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来,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这么早、刚下朝不久就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前两年当今皇上的亲弟,慎王的长子次子出生时,陛下都没有一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去!还是陛下因为目前膝下无子,才想儿子想成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看上他刚满月的孙子? 晋阳王很难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宣恒毅在登基之前,就纳了侧妃两名、妾侍若干;到现在登基已六年,后宫年年进人,也算是充实了,虽说皇上常年征战在外,可每年冬天都回回京,过完春节才走。这么多年过去,慎王儿子都两个了,怎么皇上就一个儿子都没蹦出来! 难道—— 要是,真的,皇上生不出孩子,那肯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挑选儿子过继啊! 晋阳王惊觉自己可能猜到了不得了的真`相,脚步却丝毫不乱,脸上也看不出异色。把宣恒毅带进晋阳王老王妃那里,让奶父抱了孙子出来,晋阳王见着他这粉雕玉琢的刚满月的小孙子,狠心开始数落起来:“陛下别看他现在睡得香,安安静静的,夜里可闹腾了!晚晚啼哭不止,长大以后肯定比他爹还闹腾。” 突然躺枪的晋阳王世子:“……” 宣恒毅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那圆圆的脸蛋,又软,又绵,又嫩。宣恒毅又轻轻地戳了戳,又轻声吩咐身后的李顺道:“召太医来给他看看。” 老王妃连忙阻止了,谢过宣恒毅,跟晋阳王拆台道:“才哭了几晚,陛下请宽心,太医来看过,孙子身体还健壮着。”说罢,老王妃又骂晋阳王道:“你这当爷爷的,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晋阳王满脸愁苦,他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的长孙才刚满月,还没热乎多少天,怎么也不能被过继走啊。 看!朝堂上不用端着脸、只需要一言不发就能震慑群臣的皇上,现在戳他小孙子的小圆脸,竟然会流`露出前所未见的温柔神色。晋阳王轻咳一声,伸手从下往上戳了一下小孙子的小屁屁。谁知道,小孙子还不惊醒,只是扭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 宣恒毅戳破了那个小泡泡,脸上甚至显出一丝笑意,让晋阳王越发惶恐起来。终于,宣恒毅愿意收了手,说道:“眉毛还是太淡了些。” 眉峰也不及他家庄子竹的英气。日后他和子竹的孩子,肯定比晋阳王的小孙子长得更俊。 晋阳王稍微松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宣恒毅嫌弃就好,说话却一点想法都没漏,只是平淡地说道:“还没张开,等他一两岁,眉毛就没这么淡了。” 宣恒毅“唔”了一声,转而向晋阳王老王妃问好。寒暄几番之后,宣恒毅亲身上前,给晋阳王老王妃斟了一杯茶,说道:“今天朕来,对叔母有一事相求。” 说罢,宣恒毅请老王妃附耳过来,他压低声音,在老王妃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王妃听了,快连茶杯都端不动了,一时愣住没说出话来。皇上让他今年不用替太后察看适龄的哥儿,这也罢了,然而,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叔母给他说媒?!还说极需打消对方云游不婚的想法,多加劝导成婚后会有愉快的生活?! 那人竟然能对后位都不动心?!假的吧?但他的皇帝侄子登基六年,什么人没见过,后宫多少个哥儿,各种类型都有,要说皇帝侄子不经事、以致于被人玩弄在手心里也太扯了。 而且,这还是皇帝侄子第一次有求于他,往年给太后相看哥儿,皇帝侄子还推拒过呢,可曾见到对什么哥儿这般上心过? 老王妃这便答应了下来。而晋阳王在一旁听到,也稍稍放心。 皇帝还有立后的想法,应该是,身体可能没毛病,还有生子的想法,不用选人过继吧? 宣恒毅这边的事情办完,扶着老王妃前往酒席,却听到梅园那边像是死一般的寂静。老王妃也奇怪了,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梅园那边明明是哥儿们聚集玩闹的地方,怎么会这般寂静? 老王妃移步去看,宣恒毅也一同跟上。 梅园里,刚刚还在暖房里的庄子竹此刻站在亭子之下,带有毛球的淡紫色雪披,现在则换成了一件非常厚重的纯黑色游龙暗纹大氅,要不是大氅有着袖子,庄子竹这身,看着就像是直接把厚厚的棉被盖在了身上,宽大不堪,一点都不合身。 然而宣恒毅看着很是满意。 纯黑色的大氅衬得庄子竹的脸肌肤胜雪,特别是庄子竹此刻表情严肃,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游龙暗纹的大氅更显气势。重点是,暖和。李顺值得奖赏,能成功劝说庄子竹能把这棉被——呃,大氅盖在身上。 宣恒毅不知道的是,李顺劝说成功,还得借宣恒毅那暴君的名头。那时宣恒毅没与庄子竹走近聊天,见到之后直接探望祖母离开,李顺就气喘呼呼地抱着这件放在马车上备着的大氅过来,一进暖房就给庄子竹跪了,把暖房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顺当时双手捧着大氅,恳切地说道:“庄大人自萧国而来,不知京城大雪中容易染上风寒。主子刚才一见,脸色愠怒,马上命奴才把这大氅带给庄大人。请庄大人务必穿上,以消怒气。” 刘礼泉他们没见过李顺,只认得出李顺穿得是宫里的服饰,就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庄子竹抢答了,让墨书把他本来的雪披收起啦,穿上里大氅。穿上以后,大氅厚重非常,十分暖和,只是体型有些偏大了,一低头就能闻到大氅带着的味儿,像是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清新好闻。 闻着似乎有宣恒毅独有的阳刚气味。 此时霍可清的春梅来请,这边梁雅意的妆早就上好了,庄子竹他们便决定到梅园里去。穿着宣恒毅或许穿过的大氅,庄子竹有几分羞赧,不过国君对臣子一番心意,外面风雪渐起,那便继续穿着吧。 出了暖房,在雪色的反射之下,刘礼泉看到大氅上的游龙暗纹,不禁起了一个猜测。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能带宫人出宫跟随伺候的,必然是宫里的主子。而宫里的主子,除了太后、妃嫔等后宫,不就剩下了刚刚才露面过的皇上了吗! 刘礼泉思考着,一时忘了跟上,见庄子竹他们走远了,连忙快步前去。刚进梅园,就听见一个哥儿的一声不怀好意的呼喝:“等下!庄公子怎么能没行礼就坐呢?你从萧国来不清楚,这位霍乡君可是四品乡君,是安平长公主的孙儿,庄公子应该先行礼呀!” 自这次以后,整整三天,没到午饭和晚餐,都有宣恒毅的亲兵送鱼肉过来。有时候是打猎打到的鹿肉,有时候是河边捞的虾,而且还派人盯着庄子竹吃,弄得庄子竹都不好意思了。 跟他一起每天用饭的庄子松也好奇起来了:“三哥哥我觉得这不对呀。为什么那人每天都给你送肉呢?” 庄子竹猜测道:“可能因为是投降了,觉得我们就是章国的人了吧?于是对自己本国的人都比较照顾。”而且他献上了火`器,又送了画,那章国的君主比较爱惜贤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送走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国君御驾亲征,将士们当然士气高涨。在宣恒毅的带领之下, 一匹匹战马跟着踏过飞沙乱石,向着前方敌人飞奔而去, 战马上的轻甲士兵手握长一刀, 奋勇进击。漫山遍野, 铁蹄声响, 兵戈争鸣。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章国的士兵们呐喊助兴。 一路疾行,宣恒毅率领亲兵, 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夕阳西下,收兵回营,清点战场完毕, 宣恒毅在慰问伤兵之后,又亲自大范围检查战马的马掌,见大多完好无缺, 禁不住朗声大笑道:“这么多年邯寇多次嚣张作乱,奈何我军战马行走在满是乱草砂石的地面, 马蹄多有损伤溃烂,伤病亡故者众,让我军折损无数战马, 始终不能深入邯国诛灭复仇。要不是有那幅青竹舍人的将军凯旋图, 我们又怎会受到启发, 给战马钉马掌, 让铁蹄踏平邯国!” 言语之间,宣恒毅亲热地摸着他的爱马,刚刚在战场上那充满杀戮的锐利眼神,此刻被喜悦所填充。他的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也相当喜悦,只是此时还有些许遗憾:“可惜不知那青竹舍人姓甚名谁,护心甲c马掌c长柄屈刀只是一张将军凯旋图就暗藏如此多的军装玄机,这样的人才,要是被皇上得到了,扫平天下的速度定能加快。” 宣恒毅也对此感到遗憾,晚上,他又在挑灯,参详青竹舍人一副名为烽火云间的战火图。 图中,远景,湿笔水晕晕染出千万大军,人影幢幢,兵戎交接c刀剑相闻,更远的城墙被一处一处炸开,火光四溅,画技高超让人身临其境;而在近处,在我军的后方,一排排炮车整齐划一,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带着烈焰的尾巴向敌军的城墙冲去。 “参详一年有余,依然参不透。”宣恒毅摸着下巴苦思冥想:“为何在车上斜放长筒,就能冒出火光毁掉城墙?能工巧匠没一个能实现这画作的,那青竹舍人竟会仙家术法不成?”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更看不懂了,不过推测道:“依臣看,青竹舍人既然故意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应该会向皇上您投诚才对。” “他行踪隐秘,目前只能查出卖画之人起源萧国,”宣恒毅轻轻皱眉:“可萧国积弱已久,世勇叔半月不到便灭了六城,若是青竹舍人在萧国做事,必然不会如此。” 宣恒毅吩咐下去,继续追查青竹舍人的真身。而此时来自萧国的捷报从东南递送到北部军营,萧国愿意将三王子送来和亲的消息也终于送入宣恒毅耳中。 传信官禀告道:“萧国若效仿洛国送王子和亲,送的是默默无闻的三王子,乃萧国名妓李氏之子。据探子来报,萧国三王子因顶撞皇后,在灵鹤观悔过十年,颜色上好,但无人教导,才名美名皆无。” 征北大将军杨忠国一脸不屑道:“他们就送个不受宠甚至厌弃了的王子来打发?欺人太甚!臣私以为此举实在辱没我国!” 宣恒毅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写了一封手谕,说:“忠国叔所言极是,而且萧国实在太弱,又农业兴旺,即使我们不取,也会被他国所取。那就不议和,直接把萧国拿下!” 传信官恭敬地跪下接旨。 章国国君宣恒毅下了旨意,但传信官从章国北部边境策马加鞭,到达萧国交战的地方,已经是六天后的事了。此时萧国的皇帝和皇后都以为议和在即,当务之急,是把庄子竹请回宫里,让庄子竹甘愿和亲,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而庄子竹在送走赵煜宇之后,招来跟了他十年之久的侍从墨书,把赵煜宇带来的消息告诉他:“若是我真的和亲,你是跟我去那暴君之国,还是留在宫中,安安稳稳?” 从小当苦力的肤色黝黑的墨书一听这消息,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跟随主子。” “不用想想?传闻那暴君喝人血c吃一人肉c杀一人无数,还把同样和亲去的洛国第一美人王子敲掉了抚琴的双手。我可能去到也朝夕不保,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庄子竹说道。 今年才十五岁的墨书,还没长开的胸膛里藏着远大的志向,听到庄子竹所说的,就理所当然道:“那更不能让主子您一个人去啊,这么可怕的地方,要是那暴君要敲掉主子的手,我得替您挡着,主子你趁机逃跑。” 庄子竹听罢,不禁低头偷笑,说道:“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呢,父皇会派许多宫人陪同一起的。不过——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是连和亲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当个孤独终老的老哥儿吧。” 墨书着急道:“主子不能这么说,主子长得这么好看,人这么好,一定会有个好夫君的。” 庄子竹敛了笑意,轻声猜测道:“既然章国半月不到,灭了六城,几乎可以说是两三天灭掉一个城池的速度。这样的速度,灭国之日可待,章国怎么可能放弃?现在议和,我猜,不过是半路停军休整。” 墨书连忙伸手捂住庄子竹的嘴,紧张地左看看右看看,看四下无人,才长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告诫道:“可能御林军的人还没完全走掉呢!主子这番话被别人听到太危险了。” 庄子竹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反驳我的话?” 那一抬眸,庄子竹的眼中仿佛藏有星点,灵动万分,墨书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衷心地恭维道:“主子这么聪明,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也这么觉得。” “灭国了你也不怕?”庄子竹偷笑,逗这实诚的孩子太好玩了。 墨书愣住了。 庄子竹又肃容道:“墨书,我给你的那部分卖画酬劳,可一定要藏好了,到时候落魄了,我们就靠它们生活了。” “遵命!”墨书跟着严肃起来,当天就背着个小铲铲悄悄下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像挖井一样深挖下去,把庄子竹的卖画钱藏了起来。还细心地掩盖痕迹,藏小钱钱养主子的责任感十分强烈。 第二天,灵鹤观的道士来通知庄子竹接驾,庄子竹随意挑了一套寻常麻布衣服穿上,裤脚在脚腕处吊着,补丁肉眼可见,麻布衣服上的青色还洗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穿了很多年。 准备来教庄子竹接驾礼仪的道士都气死了,五六个道士冲进来把庄子竹房间内的旧棉被等物焕然一新,把装有一套又一套光鲜华美的崭新道士服的衣箱抬入庄子竹的房内,甚至还带着献媚的笑意在庄子竹房内大搞清洁。 墨书看着这帮突然殷勤起来的道士们,十分咋舌。而道士长则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道庄子竹:“是我们以前冷落了您,但皇命不可违,您不能责怪我等。而如今圣驾光临,三王子您七年来首次见到皇上,怎么能穿得如此——破烂?您不需要再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吗?这可是您重回皇宫的难得机会啊!” 实际上,庄子竹那一身朴素又不合身的麻布衣裳虽然粗糙,却干净整洁,根本无损他的气质,反而更显出庄子竹的细腻肤质,俊秀脱俗。 道士长说得再怎么苦口婆心,庄子竹也死活不肯换上:“平时穿什么,今天也穿什么,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那些新衣服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道士长亲自碰着一套崭新的道士袍过来。 庄子竹依然摇头:“这是道长您的衣服吧?我见到您穿过。而且衣领c袖子c下摆上的绣花骗不了人,这是道士长才能穿的,普通道士都不能穿。” 道士长不劝了,威胁道:“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就是为了告我的状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穿,我就不教你接驾的礼仪,让你在皇上面前失礼丢脸去吧!” 庄子竹冷笑道:“道长请回,您的心意本王子领了。” 宣恒毅瞬间了无生趣,拖着“疲乏”的身躯去早朝。昨日还想早朝能见一见庄子竹,今天却在庆幸恩准庄子竹不来早朝了。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能看出皇上今天心情不好,颤颤巍巍的,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言简意赅地指出重点。被点名的大臣,对着皇上更是头也不敢抬,只敢垂眼说话。 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宣恒毅到演武厅里练武完毕都还没结束。直到宣恒毅身边的宫人李顺斗胆询问,宣恒毅的脸色才有些变化。 李顺问道:“庄大人已到京城,陛下的午膳是在宫里用呢,还是在宫外用呢?” 以宣恒毅三天两头出城的殷勤劲儿,他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有空肯定是要去找庄子竹的,没空的情况下也要空出时间! 宣恒毅又命人拿镜子来,照了照,脸色更加不虞,对李顺说道:“宣太医,别声张。午膳到母后那里用。” 李顺低头应了,把太医院院使傅政请了过来,院使却低头认罪直言不擅长。接着,太医院院使傅政推荐了一位诸位娘娘都经常传召的颜院判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李顺都口瞪目呆c只会低眉顺眼的僵硬站着了。李顺竟然破天荒地听到,他主子竟然在向颜院判询问如何保养容颜c如何快速去眼袋c以及让他主子的皮肤变得细腻的办法?!他主子向来粗糙,只有别人美容养颜讨好他的份,皇帝陛下什么时候注意过容貌如何了? 这还不止,颜院判还为他这英明神武c威严刚强的主子,敷上了后宫娘娘才会用的美颜膏。接着,颜院判又让李顺学习按摩脸部和眼周的办法。李顺迅速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开始认真学习护理手法。 做了护理,颜院判又说道:“这美颜膏是为后宫娘娘熬制的,皇上急用才挪用过来了。最适合皇上您的美颜膏,还需在配方上略做调整,为皇上重新熬制。” 宣恒毅“唔”了一声,一点都不为挪用了他后宫妃嫔用的美颜膏所羞耻。接着,颜院判又让医童搬来养颜膏。 这本来是后宫妃嫔涂手用的,今天全给了宣恒毅,让宣恒毅在晚上洗澡清洁过后,涂抹全身皮肤用了! 不知爱护容貌,连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注重起来。李顺见着他主子今天如此反常,推测肯定是宫外那位对他主子说什么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顺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颜院判把美容养颜之法交代好,准备赶紧回太医院,重新给皇上以及后宫妃嫔熬制药膏。 有个爱美的皇上,似乎没什么不好的。谁都不能规定皇上就不能爱美了,是吧!李顺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变故,用心记下颜院判交代的注意事项,之后又教导贴身服侍宣恒毅的宫人们,把事情一一安排好。 宣恒毅敷完美颜膏,或许是心理作用,觉得饱经风霜的皮肤好像真的光滑了些,面色稍霁,才去太后的住处问好请安。 去到太后居住的长乐宫,果不其然,宣恒毅的大半个后宫都聚集于此了。 也是没办法,除了宣恒毅经常去请安问好的的c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众妃嫔就遇不到宣恒毅了! 说起来也是悲哀,送汤送食的吧,还没出宫门,就被遣送回去c罚抄宫规;弹琴引起皇上注意吧,又会被指责叨扰皇上处理政事c打扰皇上安眠,禁足毁琴;御花园美一美地站着赏花制造偶遇吧,皇上多数去了演武厅练武,根本没有逛花园的爱好!唯一能见到皇上的地方,不就剩下太后的长乐宫了吗? 而且现在宫里没有立后,宫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太后掌管;太后又是皇上的长辈,于是众妃嫔都天天来向太后请安问好。虽然皇上每次来都不会多看几眼,但好歹也能见上一面,有时候甚至能说上一两句话了! 多好的开头!甚至有时候其他妃嫔会因为某位妃嫔和宣恒毅搭上话了而妒忌孤立他,但每个人都前仆后继,争取机会在宣恒毅面前表现一番;也挖空心思讨太后欢喜,希望太后能美言两句。 比如说今天,众妃嫔在长乐宫中斗画,洪贵人一幅冬日赏梅图独夺头筹,被太后娘娘赞不绝口,甚至给把洪贵人喊过来,在宣恒毅面前露脸。 太后娘娘说道:“洪贵人入宫才一年,我儿出外未归,还没见过他作画吧?毅儿你真的要好好看看,洪贵人的画真是别出心裁c耳目一新。洪贵人,你过来来说说,这画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洪贵人听了,脸上一喜,款款而来,大屁股一扭一扭的,厚厚的冬装都盖不住他婀娜的身材。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羞涩地看了眼宣恒毅,柔声说道:“回太后的话,妾身是想,梅花不但凌寒傲雪c粉白怡人,还应该有暗香飘动才是。可怎么表现梅花的香气呢?于是妾身画出被梅花吸引的蝴蝶” 太后娘娘抚掌笑道:“蝴蝶纷飞,画得真好看,哀家活了四十多年,都没在冬天见过蝴蝶哩!真是别出心裁!来人,看赏。” 洪贵人的温顺微笑卡住了,后面的妃嫔低头偷笑。 宣恒毅扫了一眼那画,没作点评,只是无奈地说道:“母后高兴就好。” 太后给洪贵人赏了些东西,接着和宣恒毅说了一会儿话,就命妃嫔们自个儿回去了,他要留皇帝和他侄子陈妃一起午膳。 席间,太后娘娘夸了一会儿陈妃的温婉贤淑,又说起他最关注的事:“我儿回宫一个多月了,为何仍未踏足后宫?先帝和你同岁的时候,你和柏儿都能满地跑了!如今你这个当哥哥的一个孩子没有,柏儿都生两个了。哀家实在想抱毅儿你的孙子呀!” 陈妃听了,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垂下了头,露一出一截优美白皙的脖子。 宣恒毅摇了摇头,说道:“快了,朕自有安排。” 太后不留情面地催促道:“安排六年了,哀家等了六年,可有什么进展?洛妃你不喜欢c哀家也不喜欢就罢了,后宫中各款美人,难道还挑不到一个中意的?” 宣恒毅轻轻皱眉,相当耿直地说道:“没有。” 说罢,宣恒毅又看了眼陈妃,可是陈妃低头没看到。 太后娘娘把陈妃暂时请了出去,说道:“哀家和毅儿说些体己话,陈妃你先出去吧。” 陈妃低头应是,被宫人领去偏殿坐着。没一会儿,一些餐具被端了进来,陈妃得在偏殿中用午膳了。 他看了看主殿的方向,又看了看太后为他安排的午膳,叹了口气,用了起来。 主殿内,宣恒毅对太后说道:“还是那句话,他们和朕是一样的身体,却又孱弱不堪,朕实在提不起兴致。而且多数娇捏做作,走路都不能正常点,不及军中男儿爽利强壮,朕一眼都不想多看。” “不想多看还纳人进来做什么?”太后问完,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军中男儿你有兴致?” 宣恒毅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母后别误会。只是当朕出外征战时,母后您独居后宫,想必是烦闷孤独的,让他们时常陪陪您,像今天这样,给母后您找些乐子也不错。” “哎呀这可真是——”太后被宣恒毅这样的想法逗笑了,连自称都忘记了,说道:“敢情你纳后宫是给我纳的呀?你还真别说,他们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冬天有蝴蝶,洪贵人的想法真是难能可贵,哈哈哈哈哈。哎不对,又被你套进去了,我真的想要抱孙子呢!按你这想法,要不哀家到春节办个百花宴,为你找几个身体强壮的来?” 宣恒毅连忙反对太后的这个想法,又胸有成竹地说道:“朕已经有了上好的人选,母后等着就是了。” 太后严肃下来,说道:“可别让我等太久,都盼了六年了。” 宣恒毅点头称是。 偏殿之中,陈妃独自用完午膳,被传去和太后娘娘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去了。当他回到自己的宫殿,就有好几个贵人过来拜访他。他们一边聊八卦,一边打听消息:“今天那洪贵人画那冬梅上的蝴蝶,可真笑死我了,偏偏太后娘娘还给他赏赐,要是我,都羞得没地方呆了呢,还敢在皇上面前说自己是怎么画的。” 古嫔用手帕掩着嘴,偷笑道:“还是陈妃娘娘深得圣心,又能陪同陛下用膳了。今晚陛下会摆驾过来见娘娘您吗?” 他这么一问,在场的贵人们全都抿嘴偷笑了起来。谁不知道陈妃虽然身居妃位,还能经常被太后娘娘留着用膳c甚至有机会拿皇上一同用膳,可这些都架不住皇上从来不让他侍寝啊! 宫中老人甚至都知道,皇上登基之前,在潜龙邸中,是有召过当时身为皇子侧妃的陈妃侍寝的。可当晚不知道陈妃干了什么,没进去多久,就被皇上赶了出来,独守空房。 不过宫中老人也不会拿这个笑陈妃,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待遇。皇上登基之前有基本每个人都有召寝过,结果进去以后,还没能做什么,一褪衣服就被皇上皱眉送走。皇上登基之后,恰逢大旱,皇上勤于政事,也再没召寝过。 宫中妃嫔贵人们谁都没真正侍寝过,实际上谁也笑不动谁。都被笑六年了,陈妃不痛不痒的,此时做了高位妃嫔的姿态,说道:“陛下来与不来,岂是我等可以窥探的?只留门等着即可。” 这么一句话,几个贵人都惆怅起来。 经常被太后留膳c能和皇上见面c高居妃位的陈妃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小贵人还能有机会嘛? 甚至,他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说不定,皇帝他长年征战,不小心伤了根本,不能人道呢? 然而,很快的,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 起因是宫里一位低位贵人,今天下午拜见太后之后,就被太后禁足罚抄宫规了。后宫妃嫔们对这位贵人为何被禁足很是好奇,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为什么! 原来,这位低位贵人的本家从外面收到消息,悄悄向太后娘娘告了状,提及到皇上近来对一位亡国王子庄子竹十分上心,前些天一直没有与太后娘娘用午膳,都是赶着出京外别庄与亡国王子见面去了,三天两头地出去,一直到宫门锁落下才披星戴月赶回来。最近,那位亡国王子住到京中来,陛下给他光明正大地赐了官宅,还给他赐了御笔亲书的牌匾,一路敲锣打鼓地给他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喜脉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出发进京的前一天,墨书一大早起来, 背着个小铲铲,跟庄子竹申请外出:“主子, 既然要去章国了,那我今天就去把那天埋的金银挖出来。” 庄子竹打了个哈欠,自己洗脸,说道:“不用, 哪天我突然命丧黄泉了, 你才去把那些财宝挖出来, 把小锦书养大。” 墨书连忙说道:“呸呸呸, 主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重新说一次。” 庄子竹平静地绞毛巾, 语调平稳又不失严肃:“我是说真的。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要是哪天我遭遇不幸了, 你就带着埋藏起来的金子,带着小锦书好好地活下去, 知道吗?看到有好笑的话本,就在我坟前烧了,和锦书一起笑着把世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我。” 墨书放下了小铲铲,关切地问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说,前几天不是还说, 去章国做大官享福的吗?” “说不准, 我昨晚拒绝了进宫为妃, 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狭窄之人, 当我火器一旦制作完成,就到了没用的时候了。”庄子竹叹了口气,又展开一个微笑,说道:“墨书,珍惜活着的时光,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还有嘛?那家豆腐花再来三份,我在道观上时你买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个,我们和锦书一人一个嗯,还有,明天启程,各样糕点都备着。” 看着故作高兴的庄子竹,墨书的眼泪都快要哭出来了。庄子竹“啧”了一声,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对明天有个不好的预想,可实际上却比预想的好,这样明天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呢?去吧,把糕点买回来,去到章国不可能再吃到萧国风味的糕点了。” 庄子竹才支使墨书去准备糕点,还没用早点,锦书就进来通传,说宣将军来了,宣将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庄子竹一听,穿好衣裳,带上昨晚挑灯夜战写的火一炮制作计划书,在开阔的院落中接见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乍一看像个书生,完全不像宣恒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风格。宣恒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摆c袖口c领口处,都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提着棕色的三层食盒,文质彬彬,又礼贤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恒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还是那样威严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范,明明应该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却又这样古怪。 宣恒毅才不会告诉庄子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凶,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晚上的微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对镜笑,感觉勉强可以。 庄子竹还未向宣恒毅行跪礼,宣恒毅就柔声说了句“免礼”,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点摆了出来,红枣糕c桂花糕c马蹄糕都是庄子竹往日在问天楼上吃过的糕点。 宣恒毅虽然往日也有命人带过鱼肉给他,可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热切过。庄子竹狐疑地把宣恒毅从头到脚扫了几眼,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睡醒不久,还没用早点。” “好,爱卿请用。”宣恒毅见庄子竹还站着,就自己先坐下,对庄子竹做了个请的姿势。庄子竹实在被宣恒毅这句“爱卿请用”吓了一小跳,在宣恒毅的对面忐忑地坐下,总感觉今天的暴君像是个假的。 “朕与传闻差别大吧。”宣恒毅殷勤地给庄子竹递了筷子。 这下庄子竹更狐疑了,犹豫着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恒毅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半口,说道:“传闻不可尽信,今天陛下礼贤下士,实在让臣受宠若惊。” 宣恒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质彬彬状,十分和蔼地说道:“今天朕早来叨扰了,爱卿请用早点。” 在一旁暂替墨书伺候的小锦书,他的活都被宣恒毅抢着干了,心里惊讶不已,甚至觉得这宣将军与那位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主子聊天的赵将军非常相像。 庄子竹把连夜写好的火器制作计划书递给宣恒毅看,才夹了一块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恒毅还没细看,就点评道:“朕往日寻得青竹舍人的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词,狂放豪迈,苍劲有力,还以为是铁血将士所作,没想到竟然出自爱卿之手。爱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脱清隽,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师从何人?” 庄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过誉了,是宫里的启蒙师父教我识字,后来道观清修,就看书上的字跟着练的。” 其实就是穿越前练的行楷。 庄子竹没觉得自己写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萧国的文臣,特别是年老的,字写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庄子竹把话题转到重点上,说出了呈上计划书的目的:“火器营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应该是我章国的机密,需要陛下的亲信要员镇守边界;其次,要寻一隐秘的地点;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恒毅一一听完,批准道:“可。西边的肃国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营一事,爱卿要财有财,要人有人。然则,现下爱卿正在用早点,不必挂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庄子竹吃完清香飘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当今皇上盯着他用早点,让庄子竹又两分不自在,问道:“陛下可用了早点,不如同吃?” 宣恒毅脱口而出道:“爱卿喂朕如何。” 庄子竹:“” 宣恒毅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昨夜被爱卿拒绝之后,朕思前想后,爱卿说过不愿为妾,那,朕欲立你为后,如何?” 这人眼神热切,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有星辰万点。庄子竹与宣恒毅对视着,那英伟的脸庞上,刚刚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却倾注着认真,让庄子竹一看就沉入进去,忽视了院落门口那抹一闪而过骤然消失的衣角,也没听到赵煜宇来了又离开的脚步声。庄子竹开始思考立后之后的事,以后的事不知道如何,但庄子竹能感觉出,此刻宣恒毅是真的想立他为后的。 没想到,庄子竹一心想当个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却—— 宣恒毅见庄子竹愣住不应,又补充道:“爱卿看我今早表现如何?与外面传闻的是否有很大差别?” 这皇帝连“我”都说了出来,要是庄子竹这都不答应,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庄子竹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愿。 交接需要时间甚久,庄子竹一时手痒,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位年轻将领,不禁让墨书把他的画笔画板都搬上来。走笔信游,寥寥几笔,还没画脸,只是画了个轮廓,已经将英俊神武的年轻将军的风姿勾勒出来。 终于投降的庄子竹兴致高昂,五王子庄子松却连喝茶都喝不动了,望着进城的敌国将士们进入皇宫,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叹气道:“哥哥,我们把皇宫都送给别人了,虽然不送就会有全城百姓跟着一起饿死。但是如果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庄子竹“嗤”了一声笑了出来:“父皇都迁都了,那里怎么会是皇宫呢?这座城也不是皇城,现在只是被章国占了去的普通城池罢了。” “该不会是父皇知道皇城迟早被夺,才迁都的吧?” 五王子庄子松说罢,又担忧道:“不知道父皇怎么样了,父皇会把我们赎回去吗?要是章国用我们来威胁父皇,我们要自刎的吧!不如现在先自刎了?” 庄子竹很是被庄子松的想法惊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点在画中央,墨汁晕染开来,把将军座下的战马弄糊了。庄子竹给污点加了马鞍挽救,停了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吗?没见他们用六弟来威胁我们,五弟不用担心。” 此时,一把浑厚的嗓音从问天楼的楼梯之下传进来:“三王子所言甚是,我们章国的军队足够强大,不需要用皇室宗亲来要挟别人投降。”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前进城那位普通将领登上问天楼来。问天楼边云朵舒展,清风徐来,发带飘动。庄子竹正背向着他,举笔作画,姿态随意洒脱。 走近了,宣恒毅鼻间仿佛闻到浅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见庄子竹所作的画,被两列士兵簇拥着的是——他? 画中的将军,衣着打扮c战马细节都和他一模一样,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相貌,但凶杀狂战的□□都被画出来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着这三王子也太大胆了些。他见多了向他表示爱意的,但那些哥儿不是表弟亲戚,就是亲近大臣将领的儿子。宣恒毅是没见过像庄子竹这样,前一天还是敌国敌对状态,这一天一见到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画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楼的,除了宣恒毅的亲兵,还有御林军统领赵煜宇。赵煜宇对庄子竹爱画画的习性见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几幅庄子竹画他的画。此刻赵煜宇带着宣恒毅上来,为庄子竹介绍道:“末将拜见三王子c五王子,这是章国征南副将军宣将军,全权处理降书中火一药的事宜。” 庄子竹见到画中人亲自上来找他,原来那画中人不是普通将军,不也尴尬,略一点头,说道:“宣将军请坐。” 这真是一个相当敷衍的礼,一旁的庄子松也跟着点了个头就算了。不过宣恒毅既然隐瞒了身份,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庄子竹依然在站着作画,并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开门见山,直接索取火一药的制造方法。 但他还没开口,庄子竹就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东西也给你准备好了,宣将军可以先试一试,然后,我们再详谈。” 墨书捧着托盘,一把铁制火一枪静静地躺在上面。哑色的铁一枪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细,仿佛暗藏玄机。庄子竹搁下画笔,取过□□,问道:“敢问宣将军头盔防御力如何?” “自然是刀枪不入。”宣恒毅对自己的头盔充满信心。废话,章国皇帝所用的头盔战甲,当然是最高等的。 庄子竹又说道:“那请宣将军把头盔扔下问天楼,火一枪给你,你可以亲自试一试它的威力。” 宣恒毅别无异议,只是先好奇地问道:“这要怎么用?” 庄子竹教他如何扣动扳机,把火一枪递给他。手指接触之时,带起一丝细微的痒意,好像被谁用发丝挠过一样。宣恒毅定了定神,把头盔扔了下楼,对准头盔,扣动扳机—— “轰!!”一声巨大的声响,坚硬的头盔被炸得碎屑横飞,地上还被炸出一个坑。宣恒毅摸了摸手中那发烫的火一枪,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把小小的火一枪,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问天楼楼高十层。这把粗制火一枪,十层之外都可以瞄准射一击,威力就是宣将军刚刚亲眼所见。一发之后,需要等待冷却,才可射一出第二发,不然,火一枪可能会炸膛,伤了你的手。”庄子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颇为满意,这就是防身的好物品了。 宣恒毅惊异地看着火一枪,问道:“这就是你们守城时用的东西?” “不是,”庄子竹说道:“守城时用的乃是投炮机,如果研制出火一炮,威力将是火一枪的百倍不止。要是火一药足够,轰倒城墙不在话下。可惜时间所限,目前并未研制出来。不然,胜负难料。” 在战胜国的将军面前说这种话,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但庄子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宣恒毅也并未发怒,只是继续问道:“火炮是怎样的?” 庄子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作画。让宣恒毅的将军进城图放别处晾干,庄子竹换上一块新的画布,在上面画出火一炮的图样。 这画中火一炮,比当初烽火云间图画得还要细致c写实。而且,庄子竹还为宣恒毅粗略讲解一番,宣恒毅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明白了:“设想中的炮车,是用精铜来制,内藏百倍于火一枪的火一药,攻城时,把炮车推到城下,用引线点燃火一药” 五王子庄子松在一旁旁听,此时不禁问道:“三哥既然研究出这么厉害的火一器,为什么不在章国攻打过来之前献给父皇呢?” 庄子竹抿唇苦笑:“我在回宫的前一天,才见到父皇。不比五弟,天天在宫里能见到。” 五王子庄子松不说话了,这不能怪他三哥。 “更何况,现在只研制出半成品,我本来是想研制出成品,再献给父皇,”庄子竹随口扯道:“国内铁矿太过生脆,做出来的火一枪屡屡炸膛,危害使用者安全。所以,如要要大量制造,必须矿源质量过关c工匠工艺上好才行。再者,火一药危险,事故频出,我怕害了别人,一直没把方法说出来。现在才研究出一点诀窍。” 宣恒毅此时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三王子可认识青竹舍人?” 庄子竹颔首道:“正是我。” “三年前,三王子几岁?”宣恒毅问他。 庄子竹想了想,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十二?” “十二岁就画出烽火云间图,天纵奇才,实在佩服,”宣恒毅用满是怒意的眼神看着庄子竹,风雨欲来,压力把一旁的五王子庄子松也压得喘不过气来,质问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敢问三王子如何发现火一药?真正的青竹舍人又在何方?” 在宣恒毅发火的时候,赵煜宇竟然敢于踏前一步,挡在庄子竹面前,为庄子竹辩白道:“青竹舍人的画作一直是三王子亲笔所画,托我转卖,一查便知。而且三王子九岁炼丹,五年前就用竹试验制作竹枪,一直失败,最近才制成。爆炸声天天炸响,灵鹤观中人都可以作证。火一枪的威力宣将军已经看过,如果怀疑,那么请宣将军下去。我们虽然战败,但不必受你的脾气。” 庄子竹也不怒,撕了刚刚画的炮车图,让墨书收起火一枪,自己勾起一个自恋至极的微笑,说道:“赵兄别怒,毕竟我天资卓绝,天纵奇才,宣将军一时难以置信,也是应当。” 宣恒毅沉痛地看着那被撕毁的炮车图,那画技,比三年前那幅烽火云间图还要精进许多。他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庄子竹两眼,视线最后落在庄子竹的脸上不动了,说了声抱歉,又问道:“章国想要这火一器火一药的制作方法,三王子有何条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怀孕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宫里除了洛国送来和亲的王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庄子竹绝不可能让这些人给他的生活添堵的。 不过, 庄子竹是不会当面问宣恒毅的后宫的,一问出口,不就跟有兴趣了解c对他有意思c同意立后的意思是一样的吗。 于是,庄子竹没有回答宣恒毅的问题, 而是拱手说道:“谢谢陛下抬爱,陛下天之骄子,人中之龙, 英明神武, 凶猛悍将,万中无一!只是, 臣没有成婚的打算,一心只想把心念多年的火器研制成功。” 这话说完, 庄子竹又有些忐忑。 暴君凶名在外, 又是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而自己昨晚已经拒绝了他一次,今天宣恒毅温柔讨好,自己却又再次拒绝了他。 尽管以火器的制作来暂时牵制住, 可是, 后果是什么, 庄子竹不敢想。 然而宣恒毅并未生气, 他甚至给庄子竹倒了杯茶, 继续游说道:“子竹可要考虑清楚了, 皇后之位不同于如普通妃子,地位超然。除了我,子竹你不需要向其他任何人行礼。就算我不幸英年早逝c战死沙场,你也可以当上太后,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负于你。” 这种话怎么会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庄子竹都被惊呆了,反驳道:“陛下何必诅咒自己,章国的神兵所向披靡,百战百胜,而且陛下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坐镇军中,怎会战死沙场!” “这么说,子竹连皇后之位都不为所动?”宣恒毅询问的时候,漆黑的眼瞳之中,万点星光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更加璀璨热烈。 庄子竹看不懂,遵从本心重复道:“臣只想把心心念念的火器制作出来—— ” 宣恒毅不怒反赞,眼中都是欣赏的光芒:“爱卿不慕荣华,不羡富贵,真不愧是淡泊高远的青竹舍人!今日之事,请爱卿不要介怀,要是唐突了爱卿,朕像你赔罪了。” 说罢,宣恒毅还给庄子竹夹了一块红豆糕。庄子竹忙道不敢,反过来给宣恒毅斟茶递茶点,才压着心中惊讶进食。 按照套路来说,皇帝不应该是很生气c觉得他不识抬举c然后他看上谁谁就不能好过的吗?被拒绝两次还能衷心地点赞,不知道因为是粉丝滤镜太厚,还是因为皇帝胸襟广阔。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多喜欢他。 情爱之事,庄子竹不懂,但宣恒毅对青竹舍人是有欣赏的,惜才之意,对青竹舍人的画作神交已久,仰慕非常,这些情感,庄子竹都能感觉得出来。至于情爱,这才见面几天,说有一见钟情,也太假了。 可能是因为他恰好是个哥儿,才有意立后。 在宣恒毅依旧热切的注视之下,庄子竹用早点,真是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用完,宣恒毅再次开口:“子竹大才,朕现有一事困扰,望子竹可以解惑。” 庄子竹用手帕抹了抹嘴角,问道:“请陛下明说,若臣之所能,必定为陛下分忧。” 宣恒毅敲了敲石桌的桌面,好像是想到不好的事,不再故意舒展眼眉,神情变得肃穆冷锐了起来:“朕登基那年,遭逢大旱,蝗虫成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庄稼作物全被啃食清光,饿死饥民无数。朕便是那灾星,继位令上天不满大怒,于是降下此灾。朕带兵抢夺粮草,开渠引水,才勉强渡过一劫。第二年春,西部地龙翻身;第三年旱,蝗灾袭;第四年又旱,今年蝗灾又袭,明年不知如何。朕为灾星多年,被指责几句不痛不痒,却怕害了子竹,连累子竹被百官指责。” 庄子竹其实想问为什么章国发生灾祸,百官都会指责于他,难道宣恒毅还没放弃立后的打算嘛?可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臣听说旱极而蝗,陛下担忧明年会有蝗灾?” “正是。”宣恒毅微微点头,手部转了转石桌上的茶杯。 庄子竹回忆了一下穿越之前对付蝗虫的方法,想了又想,才问道:“进京之前,可否让臣到蝗灾多发地看一看?章国领土之大,不一定每个地区都有蝗灾吧?火器制作的要领,必定先呈送给陛下。” “爱卿可有解灾之法?”宣恒毅一喜,连茶杯都不转了。 庄子竹诚实道:“未知,只是,我想,我萧国虽有蝗虫,但数量不多,从来没有遭遇过蝗灾。两边对比,或许方法就有了。再者,陛下可以招募认真观察过蝗虫习性的百姓,或者派专人观察,蝗虫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从中研究破解之法。” “子竹,你话不对。”宣恒毅正色道。 “哪里不对?”不观察习性怎么灭蝗。 宣恒毅冷峻起来脸色相当可怕,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河,让庄子竹冷得打震,连嗓音也低沉起来,充满了杀气:“子竹已经归顺于我,应该说,我章国的南部地区,而不是说我萧国。” 庄子竹一听,心道这口误必然不能再犯了,吓得连忙跪下来请罪。宣恒毅双手托着庄子竹的手臂,用力扶起他,把庄子竹扶着坐到石凳上。 请罪没成功,庄子竹被宣恒毅托了回座位,心里还有点害怕。 谁知道,下一秒,宣恒毅就扯起嘴角对他僵硬地微笑,手都还没收回去,还一直托着庄子竹的手臂,说道:“朕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子竹不必因为口误而诚惶诚恐,以后不再犯即可。” 庄子竹垂眼扫了扫被宣恒毅托着的手臂,宣恒毅连忙缩了手,默了默,憋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爱卿早点休息。” 说罢,宣恒毅便跑了,精美的食盒还留在庄子竹这。 宣恒毅离开之后,锦书上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问道:“明明是主子口误犯了错,怎么皇上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呢?” 慎王读完战报,满脸惊疑:“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施展画中仙术!那詹世奇是什么人?难道和青竹舍人有关系?可是,要是萧国帝都的将领真的能施这画中仙术,萧国决不会被我们占领大半,直到我军攻打到帝都,他们才用仙术反抗。”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承诺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一看到这句话, 宣恒毅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从第一句开始认真阅读战报。 然而战报的第一段,并没有说宣恒毅最关心的事。只是和往常一样, 报告占领了多少座城池, 报告被攻占的城镇中的粮仓有多少存粮,死伤如何, 等等。宣恒毅耐心看下去, 才看到了最想看的。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首次见到, 是在十月十二, 萧国某将领携百人队伍突袭我营, 原以为敌军人数少不足为虑, 然则相距十里之外,敌军面貌尚未看清, 火光乍起, 轰雷声响,巨震不断。几瞬之后,我军过半帐篷被烧穿击毁c惊马嘶鸣第二次见到,是十月十五,我军攻帝都,距城二十里之外遭遇轰击,伤亡惨重经查探, 突袭我军的将领乃是萧国帝都城守尉詹世奇。” 战报中还提及到, 传信官带着被烽火击穿的精制扎甲回京。宣恒毅看后, 马上宣召从战场上回来的传信官进殿,又把战报扔给还在殿内的慎王宣恒柏看。 慎王读完战报,满脸惊疑:“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施展画中仙术!那詹世奇是什么人?难道和青竹舍人有关系?可是,要是萧国帝都的将领真的能施这画中仙术,萧国决不会被我们占领大半,直到我军攻打到帝都,他们才用仙术反抗。” 宣恒毅提醒道:“不是仙术,在烽火云间图中,发出火光的是车载铜筒。应该是萧国的新武器,可惜并未完全推广,就被我军所攻打。” “皇兄记性真好,”宣恒毅这么一提醒,宣恒柏也记起来了:“画师临摹的作品都在我家挂着天天都能看到,我也没记得这细节。不知道萧国所用的武器,是不是就是画中那样的?” 此时传信官终于进殿,他还抱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在殿中打开,现出里面的扎甲碎片。 章国长年征战,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装备精良。士兵虽然没能穿将领才能穿的最高级的鳞甲,但也配备精制扎甲。而章国攻城士兵所穿的扎甲,因为要防着来自城墙上的弩一箭,于是都由坚硬的铁片层叠而成,至少两层厚,一般刀枪剑戟和弓箭都不能透过,很好地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然而,现在被传信官呈上来的扎甲碎片,却焦黑c变形c破碎c沾血!连特别加固的护心甲,都被炸烂,可以想象出身穿扎甲的士兵的惨状。 “这是被攻击了多久,多少次,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慎王握拳在嘴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宣恒毅目光转向传令官,刀刻一般的冷峻脸庞此刻遍布肃杀之气。殿内迅速降温,传信官顶着两兄弟的肃穆凝视,正色道:“一次!末将攻城时在军队最前方,能清晰看见,萧国敌军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把一团未着火之物投掷到我军之中。该物在空中会突然着火,其中仿佛藏有神射手,向四周乱一射一出会着火的箭矢!火箭射一出的范围长短不一,最长大概两三里。火箭轰鸣,能击穿扎甲c护心甲,把坚硬的甲片扭曲,反伤士兵。同时火箭之中还能爆出伤眼迷烟,令我们目不能视,口鼻发苦。战马亦如是,惊鸣难以控制,踩踏同伴。暂且退兵之后,军医证实闻到迷烟的都中了毒。其余重伤者高烧不退” 慎王忍不住惊叹道:“萧国竟然有这等神物!二十里之遥就能杀敌,火箭覆盖方圆两三里,这如何能敌?要是我们得了此物,岂不是天下无敌!可萧国的军队怎么会节节败退呢?” 传信官补充道:“萧国此物虽然威力巨大,幸而只在国都发现有。梁大将军命令暂时不攻,只退避三十里围困。而萧国百姓集体南下溃逃,萧国皇帝也在其列。梁大将军分派人手绕路擒王,招降帝都守城将。” 宣恒毅脸上划过一抹异色,挑起右眉:“他们皇帝逃了?” 传信官颔首道:“正是。” “他们帝都有此神物,那皇帝居然能逃了?难道他有什么后手不成?”慎王与宣恒毅对视一眼,不禁作出如此猜测。 传信官回答道:“听闻萧国有迁都的消息,帝都内剩下三王子守城,其余皇室宗亲并大臣皆前往行宫避难。梁大将军在攻打行宫的路上了,途中遇到小股其他势力,他们抢夺萧国食物和哥儿,应是萧国之南的部落。部落众武器落后,衣不蔽体,依末将所见,不足为虑。只是,位于萧国南部的镜国也有所行动,有起兵侵占萧国城池。” 宣恒毅沉吟半刻,敌不过想亲眼见识火炮威力的愿望,就说道:“朕决定择日亲征,王弟,由你监国。” “臣弟遵命。”慎王宣恒柏垂首应承。 萧国境内。 逃难到行宫之中的皇帝和皇后,并未像预想那样安全。北边有章国全力出击,而在萧国的南部,也有镜国军队c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几大部落c山贼等三大势力趁乱攻打! 由于大部分官兵都被调配往北边,与气势如虹的章国开战了。萧国南部防守空虚,被镜国趁机吞并了好大一部分;而不幸撞上章国军队的部落c山贼,抢了金银衣裤食物和哥儿就跑,国家无能,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 不止如此,连萧国皇帝所在的队伍,也被抢了。 皇帝那金黄色的出行车架c金丝棉甲的御林军c跑路时带上大批金银珠宝,实在奢华又显眼。虽然金银珠宝都用箱子封装,外人看不到实物,但是这么高调的车队,这么慢多一抬又一抬的,全都散发着“我们是宝贝!快来抢!”的信息,金睛火眼的山贼们又怎么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山贼是不敢与皇帝的亲军碰上的。但现在战乱时期,皇帝出逃,军心动摇。发战争财的难得机会,总有勇敢的山贼敢于上前夜间偷窃。皇帝皇后连番被扰,没能睡个好觉,兀自生气,精神不佳。 不过山贼们再勇敢,也就是敢偷偷摸摸的盗窃而已,正面肛还真不敢。比起山贼,位于萧国南边的镜国,那就胆大多了。 在宣恒毅出发亲征的时候,镜国军队抵达萧国行宫外围。他们也不直接攻打,而是假惺惺地派出使者,说愿意援助萧国收复失地,并献上擒获的山贼一百人,金银五十箱,以助军资。 皇后和一些大臣都觉得有些可疑,可萧国皇帝喜出望外,当晚就大宴使者。结果果然中计,“擒获的山贼”就是镜国军人所扮,五十箱金银财宝之中藏有大量兵器。大宴之上萧国君臣中了蒙汗药被放倒,被镜国军队成功擒获。 见计谋成功,埋伏的镜国将士迅速将萧国的官员们控制,把反抗的都杀了,官员的哥儿家眷c宫人则被俘虏抢夺。刚刚觥筹交错c歌舞表演的宴会上,现在倒了一片。镜国的突蛮将军在正中央站着,浸在血色当中哈哈大笑,他举着没下毒的酒杯,直接往坐在上首的c被软到了萧国皇后走去,伸出满是硬茧的右手,摸了一把皇后那保养得宜的脸。 意识迷糊的皇后手脚动弹不能,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满脸胡须身材雄壮的突蛮将军明显不是他的夫君,可皇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敌国将领扯在怀里。 突蛮将军动作粗鲁,甚至发出亢奋的吼叫:“哈哈哈哈,想我一界山村野夫,也能享用堂堂皇后!皮肤果然滑嫩!兄弟们!一起来试试皇帝的哥儿,把那皇帝泼醒了,让他瞪眼看着!” 一声令下,皇后往日所敌视的c争锋相对的其他妃嫔,也被人从后宫中拉了出来,被镜国的其他将领轮流享用。一盘清水泼在皇帝的头上,皇帝被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被迫围观这一切。 与此同时,萧国帝都。 接连一个月,章国军队都没敢来进攻,在今天,总算派出弓箭手,把一封招降书射一上城墙。 刚收到招降书的庄子竹看到内容,内容上果然是以火一器为交易,投降后章国保证不杀士兵百姓c不损坏房屋c不抢夺存粮。庄子竹朗读了招降书的内容,就与各位守城的文官武将商议。 “城内人口已经统计过,存粮还可以坚持一个月。现在降,还是不降?”庄子竹问道。 赵煜宇叹气道:“一个月过去了,我们依然被章国军队围困,没有援军,火一药耗尽,冲不出去。如果不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五王子庄子松也满脸忧色:“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其余武将文官,有的说就算送死也要冲出去c能杀几个就几个,有的说要誓死保卫皇室祖庙,然而更多的,都不忍全程将士百姓活活饿死,同意投降。 所有的意见,都没有生怕章国出尔反尔的。因为章国军队信守承诺的名声和凶名一样远播,凡是诚心投降的,都把他们当做章国子民看待,同等待遇,不杀不抢。 庄子竹集合了意见,一锤定音道:“我也不忍全城百姓活活饿死,只是,在投降之前,必先洽谈,章国军队不能伤城内一草一木,不能侵占祖庙” 决定投降之后,心有不忿的城守尉詹世奇不禁愤懑道:“要是当初皇上没有卷走粮仓南下,我们还能守大半年啊!” 庄子竹拍了拍詹世奇的肩,说道:“时也命也,接受吧。” 与章国使者沟通完毕,庄子竹命人打开城门,迎章国军队进城。但见为首的一位年轻将领,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漆黑的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潭底,紧闭的双唇发出冷冽之意,蕴含着力量的身躯披着银色的鳞甲,长刀出鞘,轰然的气势藏着无形的战意,压得围观百姓难以喘息。 两旁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后c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负责领路的文官的瑟瑟发抖。庄子竹也在围观之列,问身侧的城守尉詹世奇道:“你去偷袭的时候,打的是这位将军?” “没见过,”詹世奇诚实道:“要是当时遇上他,应该会冲过来把我杀了,因为只要杀了操作投炮机的人就万事大吉,不会屁滚尿流弃营逃跑。” 庄子竹不由得感叹道:“大概高级将领和要取军功的,都去追父皇了吧。他一个普通将领就有如此气势,怪不得章国所向披靡。”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一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产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在登城墙之前, 庄子竹郑重其事地把长发都束在头顶,戴金色小冠,加一枝皇帝早前赏赐的龙纹白玉髻, 还特意穿上萧国王子的白银色朝服。三爪金龙缠着银色衣袍的下摆,闪着耀眼的银光,气势凛然。 登上城墙,庄子竹走路的姿势不同于故意一步一扭臀的哥儿, 昂首大步的更似男人。守城的士兵们看到, 精神都为之一振。 皇帝虽然跑了,但还有王子守城!他们没有被彻底抛弃! 在守城士兵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 庄子竹巡视过架在城墙上的十台投炮机。只是这么在城墙上走一遭, 士气已经产生了变化。特别是庄子竹近距离路过的, 全都激动不已, 昂首挺胸,站姿也挺得特别直。 尽管以前素未谋面, 庄子竹也无甚名声,可连城守尉詹大人,这个身形高大雄壮的汉子, 在见到身穿王子白银朝服的庄子竹登上城墙的时候,也都湿了眼眶, 对庄子竹说道:“三王子您居然留守!我们要是能护卫三王子守住国都, 也算死得其所了!” 庄子竹安慰道:“别这么说, 如果天公作美, 投炮机能用,我们或许一个都不会死。” 詹大人抬眼看了看投炮机,又盯着庄子竹,问道:“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我们现在试一下。”庄子竹说罢,把准备好的炮一弹安装到投石机上,把投石机对着空无人烟的地方,让人点了引线,进行实地测试。 要是时间允许,财力足够,工匠工艺够好,那么,庄子竹肯定能制作出杀伤力巨大的c能直接轰倒坚固城墙而又保证使用者安全的铜制火一炮。然而,现在皇帝才刚刚出逃不久,短短几天,庄子竹不可能做出真正的火一炮,只能另辟蹊径,以投炮机代替。 投炮机,是用都城本来就有的战争器械投石机c庄子竹友情提供的集装竹制火筒和特制炸一药球结合而成。 其中,集装竹制火筒就是把十五个装有火一药的特制竹筒捆在一起。由竹筒制作而成的火一枪,其承受力并没有铜制铁制的好,为了避免炸膛而炸伤自己,竹筒里不能装载太多的火一药。要想威力扩大,打到震慑目的,于是庄子竹就出了主意,把它们绑在一起。 而竹筒里面的火一药和另加的炸一药球,还掺上了破碎的瓷片瓦片c硫磺石灰毒烟,让炸一药威力更为强大。 庄子竹的设想是这样的,先点燃引线,再用投石机进行投掷,把竹制火筒抛出去;接着,着了火的引线在空中引爆火筒,火一药燃烧爆炸时会提供像火箭一般的推动力,把炸一药球进行二级推进并点燃。竹制火筒爆炸造成第一次伤害,而它推进的炸一药球爆炸,会给更远的地方造成另外的伤害。 而实际演练的的效果,比庄子竹想象中的还要好。因为竹制火筒只是被绳子捆在一起,点燃引线之后,绳子都被高温烤断了,竹制火筒的行进方向根本不能保持一致。一旦炸开,就会向四面八方乱一射一出去,这样伤害范围就更大了。 就好像烟花一样,炸一弹在空中炸开一朵一朵又一朵,覆盖范围非常广泛。如果章国军队的人越密集,那受伤的人就越多。 投炮机试用成功,守城的将士们别提多亢奋了。城守尉詹大人更是兴高采烈:“三王子,若是加紧赶制此神器,我军必定能反守为攻,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不知道三王子的炸一药是什么配方?” “詹大人想得很好,只是赵大人已经搜寻过全城的药店,药量,就这么多了。而且——”庄子竹抬头看了眼天色,但见万里无云,可心里免不了还有些忧虑:“要是天公不作美,一旦下雨,炮一弹威力一定会大打折扣。” 说罢,庄子竹还郑重其事地重申一次药量c保存方法和用法等等,比如不能放太多,把自己给炸了,也不能量太少让威力缩减。除了投炮机,还准备了附在箭矢上的单个竹制火筒。竹制火筒大小厚薄不一,装载火一药时必须格外注意。 萧国地处南方,气候潮湿,夏季雨水最严重。现在是秋天,也是很可能会下雨的。下雨天火一药作用有多大,庄子竹心里没底。 不过——要是真的下雨,那么,不如趁着万里无云主动出击! 庄子竹思虑至此,马上改了口风,对城守尉詹大人说道:“请由詹大人打探章国军队今在何处,趁着天色晴朗追击一番!” “是!”詹大人立即命人前往打探。等了半日,探子终于回来禀报,最近的章国大军离他们不足五十里,占了周边几个城,对他们呈包围之势。 这攻占速度,让庄子竹都吓了一跳:“这才多少天,这么快就来到了?” 探子回禀道:“章国军队凶名在外,他们攻城的时候说,投降的不杀,官员保留原职,甚至有赏;不投降的——充当肉粮。” “真吃一人?” “传闻里,是这样的。”探子回答说。 赵煜宇补充道:“章国年年大旱,国中无粮,全靠抢掠,一度传出吃一人传闻。” 庄子竹心中一凛。 不过,传闻只是传闻,既然探清了章国军队所行的路线,城守尉詹大人带了一队人马,驾着四驾投炮机,还有会操作竹制火筒的弓箭手进行偷袭。庄子竹特意交代他不可恋战,炮弹用完之前就回城。 詹大人领命出发了。庄子竹镇守城中,等了半日,终于把朗声大笑的詹大人接了回来。 “战况如何?”庄子竹问道。 “得胜归来!章贼屁滚尿流,阵脚大乱,退开十里!”詹大人哈哈大笑,又对庄子竹说道:“只可惜炮一弹用完我们就回来了,追杀了好一会儿,用烂了七八把刀。刀真烂!要是耐用一点,我还可以多杀几个。三王子,请再让我联合邻城搜集火一药,一起出城迎敌,趁胜追击!” 庄子竹颔首,又说道:“剩下的火一药,我们用来守城。你且去邻城收集材料。” 庄子竹无意帮助他的父皇夺回江山,提供火筒,不提供具体丹方,目的不是真的用来抵御,只是想给谈判多加筹码。 任由詹大人联合邻城反守为攻,庄子竹也是想看看,那看起来强大的章国,能不能通过他的考验。 现在的形势,章国几乎大获全胜,火一炮也只是庄子竹这边有,而且目前火一药有限,根本经不起长期战争。如果章国军队连抄小路绕过皇城c直取行宫中的皇帝一家都不会,那么,章国根本不值得投靠。 要是真的能发展火一炮反败为胜,那庄子竹更是萧国这边收回失地的大恩人。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庄子竹优哉游哉,每日巡城稳定军心,静观其变。 等了一日,章国军队来攻城,被庄子竹他们用火炮轰击回去。 又等一日,章国军队没有来攻城,却等来了五王子庄子松。 庄子松来的时候,带着仅有的几个随从,都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要不是守城官认得他,都不会把他放进来。 “五弟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他们呢?”庄子竹安排他们洗浴整理好,给水给吃的安置完毕,然后才发问。 五王子庄子松怀着怒气说道:“我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父皇母后他们去行宫了,我觉得他们都做得不对,怎么能扔下皇城的百姓和士兵不惯自己跑了呢?更何况,我们的祖庙宗祠都在城里!三哥哥,你也是自己偷跑回来的吗?” “不,我不是,”庄子竹很诚实了:“父皇没有带上我,我便留下守城了。” 庄子松不知怎么安慰被父皇抛弃的庄子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子竹根本不需要他安慰,却打心眼佩服他这个才13岁的五弟,带着庄子松去拜祖庙,又带他巡城,登城墙,敲战鼓,一同鼓舞士气。 在庄子松偷跑回来之后,章国军队都没有来过。他们似乎摸清了情况,确认邻边的城镇并没有火器,迅速把周边的城镇都攻占了,又抓住詹大人派去沟通的传信官,粉碎他们联合起来的计划。 又等了几天,章国军队在都城三十里之外集结,远远的把他们团团围住,把庄子竹他们与外界完全隔断封闭开来。城里的民众不敢逃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似乎有让城中的人慢慢饿死的打算。 章国皇城。 邯国被章国国君带领军队直取国都灭了,宣恒毅留下大臣处事,自己返程帝都,回国处理政务。 比起被围困的都城民众,宣恒毅惬意多了。他这天散了朝,特意留下他的王弟慎王宣恒柏,又在看画。 兄弟俩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宣恒柏与宣恒毅一父同出,长相却不太相像。宣恒毅五官深邃,脸型凌厉,不怒自威。战场之上气势不必说,就是在朝堂里,没有一个大臣能敌得过。只要宣恒毅望一眼,大臣就忍不住发抖,贪污违法欺瞒之类的事一点不敢做。 而宣恒柏的长相就温和多了,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此时他向宣恒毅献上两幅有青竹舍人盖章的画,说道:“自从散布消息后,许多人都来我这里冒认有青竹舍人的画作,献上的画作真真假假,画技不好的我都拒收了,这两幅难以辨认。” 一幅千军万马图,一幅猛虎出林图。千军万马图远景泼墨狂野c近景毛发清晰可见,神骏非常;而在猛虎出林图里,竟有几十只猛虎,每一只都栩栩如生,神态各异,气势逼人,在猛虎的背上,还有装似马鞍的装置。 “猛虎出林图是真迹,”宣恒毅鉴赏几年,对青竹舍人的作画习惯十分熟稔:“这幅千军万马图是假的,青竹舍人挥墨随心,不喜工细勾勒,山水树林写意而有神。此作形似而无神,故而不是。” “可这猛虎出林图,毛发纤毫毕现,工笔精细,不是泼墨写意画,为何皇兄就认定这是真迹呢?” 问题问得好,宣恒毅一时答不上来,沉眸思考。 慎王宣恒柏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半晌,宣恒毅才吐出了两个字:“直觉。” 宣恒柏:“” “青竹舍人这幅画,画的可是由猛虎组成的野兽军队?莫非青竹舍人连驯虎也会?”宣恒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又被画作吸引,沉迷看画。 画中几十只老虎,只只形态可掬,凶猛的老虎看起来竟然有些娇蛮可爱,舔毛的c咬爪的c露一出肚皮的都有,栩栩如生,好像画画之人真的养过老虎一样。虽然驯养猛虎军令人难以置信,但实在画得太过真实了。 在宣恒毅沉迷赏画的时候,有关萧国的战报飞至。宣恒毅本想那是寻常捷报,也就随手打开一看,谁知道,随眼看到的一句,就让宣恒毅心中泛起波澜。 “烽火云间图竟能实现!” 宣恒毅:“” 镜中之人自是威武不凡,身材挺拔,看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奈何他那因为多日早出晚归c昨晚早睡了都没有丝毫减轻的眼袋,和他眼周那隐约可见的青色,让宣恒毅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憔悴。而且宣恒毅常年征战,风沙扑面,皮肤也有些粗糙了。 白天照铜镜比夜里照的更加清晰,宣恒毅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被人多加称颂的外貌,竟然能如此的不堪入目! 宣恒毅瞬间了无生趣,拖着“疲乏”的身躯去早朝。昨日还想早朝能见一见庄子竹,今天却在庆幸恩准庄子竹不来早朝了。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能看出皇上今天心情不好,颤颤巍巍的,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言简意赅地指出重点。被点名的大臣,对着皇上更是头也不敢抬,只敢垂眼说话。 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宣恒毅到演武厅里练武完毕都还没结束。直到宣恒毅身边的宫人李顺斗胆询问,宣恒毅的脸色才有些变化。 李顺问道:“庄大人已到京城,陛下的午膳是在宫里用呢,还是在宫外用呢?” 以宣恒毅三天两头出城的殷勤劲儿,他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有空肯定是要去找庄子竹的,没空的情况下也要空出时间! 宣恒毅又命人拿镜子来,照了照,脸色更加不虞,对李顺说道:“宣太医,别声张。午膳到母后那里用。” 李顺低头应了,把太医院院使傅政请了过来,院使却低头认罪直言不擅长。接着,太医院院使傅政推荐了一位诸位娘娘都经常传召的颜院判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李顺都口瞪目呆c只会低眉顺眼的僵硬站着了。李顺竟然破天荒地听到,他主子竟然在向颜院判询问如何保养容颜c如何快速去眼袋c以及让他主子的皮肤变得细腻的办法?!他主子向来粗糙,只有别人美容养颜讨好他的份,皇帝陛下什么时候注意过容貌如何了? 这还不止,颜院判还为他这英明神武c威严刚强的主子,敷上了后宫娘娘才会用的美颜膏。接着,颜院判又让李顺学习按摩脸部和眼周的办法。李顺迅速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开始认真学习护理手法。 做了护理,颜院判又说道:“这美颜膏是为后宫娘娘熬制的,皇上急用才挪用过来了。最适合皇上您的美颜膏,还需在配方上略做调整,为皇上重新熬制。” 宣恒毅“唔”了一声,一点都不为挪用了他后宫妃嫔用的美颜膏所羞耻。接着,颜院判又让医童搬来养颜膏。 这本来是后宫妃嫔涂手用的,今天全给了宣恒毅,让宣恒毅在晚上洗澡清洁过后,涂抹全身皮肤用了! 不知爱护容貌,连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注重起来。李顺见着他主子今天如此反常,推测肯定是宫外那位对他主子说什么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顺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颜院判把美容养颜之法交代好,准备赶紧回太医院,重新给皇上以及后宫妃嫔熬制药膏。 有个爱美的皇上,似乎没什么不好的。谁都不能规定皇上就不能爱美了,是吧!李顺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变故,用心记下颜院判交代的注意事项,之后又教导贴身服侍宣恒毅的宫人们,把事情一一安排好。 宣恒毅敷完美颜膏,或许是心理作用,觉得饱经风霜的皮肤好像真的光滑了些,面色稍霁,才去太后的住处问好请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番外1-相册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一一)  此时庄子竹出了暖房, 正在远远地向着宣恒毅跪地叩首行礼。 从梅园到暖房的距离实在不近,隔着一株又一株的香粉梅花,在细小的花瓣遮掩之下, 宣恒毅依稀看到庄子竹的身影。隐在花瓣之后,庄子竹款款下拜,姿势优雅极了。 让李顺喊了平身,等庄子竹站起, 宣恒毅能看得更真切些。庄子竹此时刚从暖房出来, 雪披都没披上,勾勒出腰身的锦袍看上去实在是太单薄了, 比起秋天时, 在萧国会面的时候穿得只少不多。 宣恒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低头吩咐了李顺一句, 又直接出言令霍可清找哥儿们游玩,他有事要办。 霍可清自然不敢违抗, 当不成小尾巴,就顺着宣恒毅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好几眼, 问身边的人道:“对面站在梁雅意右边的人是谁?” 有个哥儿马上起身,请霍可清过去他身边坐, 回答说:“霍乡君, 那位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 庄子竹, 陛下封了官送牌匾的那个。” 霍可清又远远地看了几眼,坐到梅园中的亭子里,目送着宣恒毅和晋阳王c晋阳王世子一起走远的身影,问道:“是他呀?可也不见陛下对他有多宠信呀?见到了反而走远了。” “的确还是霍哥哥和陛下比较亲近嘛?不知道怎么会传出陛下天天去看望亡国王子的事来,是别人乱传的吧。” “是不是乱传不清楚,我只是听说,那位庄公子建府以后,天天都和梁大黑他们出外游玩,早出晚归的,可没其他人陪同。” 霍可清呵呵一笑,红艳的嘴唇笑得像额间的牡丹花钿一样明艳,又问道:“那他封的是究竟是什么官?几品?都不用上朝的吗?” “谁知道封了什么官呢?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可是我爹从来没在朝上看到过他,大概就是六品以下的官吧。” 霍可清“哦?”了一声,笑得更艳了,说道:“那我也想结识一下他,春梅,去把庄公子从暖房里请出来。” 宣恒毅的确没向庄子竹那边去,而是请晋阳王带路,去探望晋阳王老王妃和今天宴会的主角——和老王妃呆在一起的c晋阳王那刚满月的小孙子。 晋阳王马上改道带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来,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这么早c刚下朝不久就来,这是何等的荣宠啊?前两年当今皇上的亲弟,慎王的长子次子出生时,陛下都没有一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赶去!还是陛下因为目前膝下无子,才想儿子想成这样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看上他刚满月的孙子? 晋阳王很难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宣恒毅在登基之前,就纳了侧妃两名c妾侍若干;到现在登基已六年,后宫年年进人,也算是充实了,虽说皇上常年征战在外,可每年冬天都回回京,过完春节才走。这么多年过去,慎王儿子都两个了,怎么皇上就一个儿子都没蹦出来! 难道—— 要是,真的,皇上生不出孩子,那肯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挑选儿子过继啊! 晋阳王惊觉自己可能猜到了不得了的真一相,脚步却丝毫不乱,脸上也看不出异色。把宣恒毅带进晋阳王老王妃那里,让奶父抱了孙子出来,晋阳王见着他这粉雕玉琢的刚满月的小孙子,狠心开始数落起来:“陛下别看他现在睡得香,安安静静的,夜里可闹腾了!晚晚啼哭不止,长大以后肯定比他爹还闹腾。” 突然躺枪的晋阳王世子:“” 宣恒毅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小婴儿那圆圆的脸蛋,又软,又绵,又嫩。宣恒毅又轻轻地戳了戳,又轻声吩咐身后的李顺道:“召太医来给他看看。” 老王妃连忙阻止了,谢过宣恒毅,跟晋阳王拆台道:“才哭了几晚,陛下请宽心,太医来看过,孙子身体还健壮着。”说罢,老王妃又骂晋阳王道:“你这当爷爷的,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 晋阳王满脸愁苦,他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的长孙才刚满月,还没热乎多少天,怎么也不能被过继走啊。 看!朝堂上不用端着脸c只需要一言不发就能震慑群臣的皇上,现在戳他小孙子的小圆脸,竟然会流一露出前所未见的温柔神色。晋阳王轻咳一声,伸手从下往上戳了一下小孙子的小屁屁。谁知道,小孙子还不惊醒,只是扭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 宣恒毅戳破了那个小泡泡,脸上甚至显出一丝笑意,让晋阳王越发惶恐起来。终于,宣恒毅愿意收了手,说道:“眉毛还是太淡了些。” 眉峰也不及他家庄子竹的英气。日后他和子竹的孩子,肯定比晋阳王的小孙子长得更俊。 晋阳王稍微松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宣恒毅嫌弃就好,说话却一点想法都没漏,只是平淡地说道:“还没张开,等他一两岁,眉毛就没这么淡了。” 宣恒毅“唔”了一声,转而向晋阳王老王妃问好。寒暄几番之后,宣恒毅亲身上前,给晋阳王老王妃斟了一杯茶,说道:“今天朕来,对叔母有一事相求。” 说罢,宣恒毅请老王妃附耳过来,他压低声音,在老王妃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王妃听了,快连茶杯都端不动了,一时愣住没说出话来。皇上让他今年不用替太后察看适龄的哥儿,这也罢了,然而,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叔母给他说媒?!还说极需打消对方云游不婚的想法,多加劝导成婚后会有愉快的生活?! 那人竟然能对后位都不动心?!假的吧?但他的皇帝侄子登基六年,什么人没见过,后宫多少个哥儿,各种类型都有,要说皇帝侄子不经事c以致于被人玩弄在手心里也太扯了。 而且,这还是皇帝侄子第一次有求于他,往年给太后相看哥儿,皇帝侄子还推拒过呢,可曾见到对什么哥儿这般上心过? 老王妃这便答应了下来。而晋阳王在一旁听到,也稍稍放心。 皇帝还有立后的想法,应该是,身体可能没毛病,还有生子的想法,不用选人过继吧? 宣恒毅这边的事情办完,扶着老王妃前往酒席,却听到梅园那边像是死一般的寂静。老王妃也奇怪了,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梅园那边明明是哥儿们聚集玩闹的地方,怎么会这般寂静? 老王妃移步去看,宣恒毅也一同跟上。 梅园里,刚刚还在暖房里的庄子竹此刻站在亭子之下,带有毛球的淡紫色雪披,现在则换成了一件非常厚重的纯黑色游龙暗纹大氅,要不是大氅有着袖子,庄子竹这身,看着就像是直接把厚厚的棉被盖在了身上,宽大不堪,一点都不合身。 然而宣恒毅看着很是满意。 纯黑色的大氅衬得庄子竹的脸肌肤胜雪,特别是庄子竹此刻表情严肃,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游龙暗纹的大氅更显气势。重点是,暖和。李顺值得奖赏,能成功劝说庄子竹能把这棉被——呃,大氅盖在身上。 宣恒毅不知道的是,李顺劝说成功,还得借宣恒毅那暴君的名头。那时宣恒毅没与庄子竹走近聊天,见到之后直接探望祖母离开,李顺就气喘呼呼地抱着这件放在马车上备着的大氅过来,一进暖房就给庄子竹跪了,把暖房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顺当时双手捧着大氅,恳切地说道:“庄大人自萧国而来,不知京城大雪中容易染上风寒。主子刚才一见,脸色愠怒,马上命奴才把这大氅带给庄大人。请庄大人务必穿上,以消怒气。” 刘礼泉他们没见过李顺,只认得出李顺穿得是宫里的服饰,就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庄子竹抢答了,让墨书把他本来的雪披收起啦,穿上里大氅。穿上以后,大氅厚重非常,十分暖和,只是体型有些偏大了,一低头就能闻到大氅带着的味儿,像是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清新好闻。 闻着似乎有宣恒毅独有的阳刚气味。 此时霍可清的春梅来请,这边梁雅意的妆早就上好了,庄子竹他们便决定到梅园里去。穿着宣恒毅或许穿过的大氅,庄子竹有几分羞赧,不过国君对臣子一番心意,外面风雪渐起,那便继续穿着吧。 出了暖房,在雪色的反射之下,刘礼泉看到大氅上的游龙暗纹,不禁起了一个猜测。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c能带宫人出宫跟随伺候的,必然是宫里的主子。而宫里的主子,除了太后c妃嫔等后宫,不就剩下了刚刚才露面过的皇上了吗! 刘礼泉思考着,一时忘了跟上,见庄子竹他们走远了,连忙快步前去。刚进梅园,就听见一个哥儿的一声不怀好意的呼喝:“等下!庄公子怎么能没行礼就坐呢?你从萧国来不清楚,这位霍乡君可是四品乡君,是安平长公主的孙儿,庄公子应该先行礼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番外2-宣重生 ,最快更新暴君的男后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一半可正常阅读哟(=ω=) 这话说话, 哥儿们都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低笑声。刘将军家的哥儿刘礼泉没有笑,透露了出家里得到的一点信息:“据说是因为制造了很厉害的武器,我爹回到家,也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 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 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出不齿谈论的窃笑, 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 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梁雅意、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 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 让人一见就舒心, 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 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刚刚还在嗤笑的哥儿们,现在纷纷感叹道:“这气质,果然是王子啊……” “怪不得都传陛下天天去见他……” 庄子竹跟着郭夫人、张夫人、梁夫人这些邻居们一起拜会晋阳王老王妃和晋阳王世子妃,寒暄了一番,庭院中下起纷纷小雪。在后面的墨书捧着一件淡紫色雪披过来,盖在庄子竹的肩头上。庄子竹侧头整理,把优美的脖颈隐在雪披领口处白白的绒毛里。领口收紧,白色的绒毛在庄子竹的脖子处围了一圈,看起来暖和极了。 哥儿们纷纷对庄子竹的衣着讨论了起来:“看到他的袖子和雪披的下摆了吗,怎么都有绒毛呢,领口处还垂下两个小毛球!好像吊着两个小雪球一样,这是萧国的雪披款式吗,太好看了。” “没有吧?萧国地处南方,据说从来不下雪。” 还有的哥儿都不想原地坐着,直接过去跟庄子竹结识。刘礼泉也站起身来向庄子竹他们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伸出手指,把庄子竹领口处的小毛球戳了一遍又一遍。庄子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小毛球很容易做的,你回去也可以在衣服上添几个。” “是怎么做的呢?”刘礼泉十分好学地问道。 庄子竹用手比划,给解说了一遍,刘礼泉又问了几个问题,和一边旁听的哥儿们都弄懂了。 看着这些头戴珠花、戴着金银头钗、还在额头上描花钿、在脸上涂淡粉胭脂的哥儿们,庄子竹不禁望了望跟他一样没怎么打扮的张文清、梁雅意这些将军家的哥儿,感觉他们都是不是太过于清爽了?幸好晋阳王王妃和世子妃都没说他们没打扮很失礼。 分享了新衣服小毛球这一新款式的做法,庄子竹和素未谋面的哥儿们迅速熟悉了起来,被哥儿们簇拥着。有的哥儿还旁敲侧击地问起庄子竹究竟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庄子竹一概说需要保密,把问题推了回去;有的夫人过来拜访庄子竹,又借故问起庄子竹的婚事如何,庄子竹摇头说不知。 他们问不到什么,就散去了,刘礼泉还留在庄子竹身边,自告奋勇要带庄子竹、张文清、梁雅意、郭缙景他们几个一起游园。 刘礼泉和晋阳王世子妃是表兄弟,对王府也比较熟悉了,现在把庄子竹他们带到附近一间供客人休息的暖房去,推开窗的话,能见到花园中的美景。 见四下没人,刘礼泉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妆盒,对张将军家的哥儿张文清说道:“明知要来晋阳王府,要见到晋阳王老王妃,文清你订了婚不打扮就罢了,怎么带着他们一起不打扮呢?” 庄子竹不懂就问:“晋阳王老王妃特别不喜欢别人不打扮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失礼了,看在场的哥儿和夫人都盛装打扮了。” 刘礼泉看了庄子竹几眼,打开了他的梳妆盒,取出几盒水粉胭脂,小声回答道:“子竹你从萧国来不知道,晋阳王是当今圣上的叔父,晋阳王老王妃经常会进宫探望太后娘娘。每年冬天,都会挑选合眼缘的哥儿进宫侍奉皇上、给京城中其他贵公子想看人选呢!今天老王妃肯定也是要看我们的,来,我来帮你们上妆。” 梁雅意虽然名字叫雅意,可是肤色阳光,身材健壮,有他父亲梁将军虎背熊腰的风范。此时他听到刘礼泉的问话,毫不在意地反驳道:“上什么妆,一会流汗就花了,麻烦死了。” 郭缙景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傻呀,参加宴会还练武吗?都下雪了能流什么汗。” 梁雅意大大咧咧地做扩胸运动,甚至起来开始扎马步,一边说道:“呆坐着不练武真没意思,还是冬猎有意思。” 庄子竹不禁低头失笑,又听到张文清揶揄道:“宋家那小子今天会来!你真的不上妆嘛?” 梁雅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 张文清无奈道:“我那未过门的夫君偷偷告诉我的嘛。” 梁雅意这才满意了,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意上妆,在他黝黑色的脸上涂上水粉,把脸涂白了点。庄子竹又给他的脖子涂了水粉,让梁雅意的脸和脖子不会出现两截颜色。 梁雅意谢过庄子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练武也不练了,耐心看着花园的方向。刘礼泉又想帮庄子竹上妆,庄子竹婉拒了。 刘礼泉不解道:“子竹怎么不上妆,这样怎么比得过那霍家四哥儿呢?” 庄子竹就奇怪了:“我就是来参加满月宴的,不用跟谁比呀?” 刘礼泉诧异道:“可是霍家四哥儿霍可清,这个月及笄,明年就要议婚事了。都传陛下六年不立后,就是为了等他长大呢!今天出席晋阳王王府的宴会,他肯定也会盛装出席,看!他来了!” 花园处喧闹声起,一抹鲜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上划过,来人红衣明艳,额间点了牡丹花钿,双目流转似水,艳丽无双。连审美观和章国人不一致的庄子竹,都想为他的外貌和装扮赞美一声。 而在他的身前,宣恒毅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正在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的陪同之下游览梅园,在梅园中的夫人哥儿们跪了一地。 刘礼泉扫了一眼,自动过滤了年老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感叹道:“真是好一对璧人,赏心悦目呀。” 说罢,刘礼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庄子竹一眼。 庄子竹奇怪地瞥了刘礼泉一眼,没说话。 张文清紧张地问庄子竹:“你别是生气了吧?” 庄子竹更奇怪了:“我生气什么?” 梁雅意放下镜子,粗豪地叫了一声:“没事没事,我们也该出去行个礼了。” …… 在梅园的另一侧,霍可清低垂着眼睑,微笑着问宣恒毅道:“表哥今天来得真早,从上次夏猎到现在,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表哥了,可清很是挂念表哥呢。” 宣恒毅环首四顾,只“唔”了一声。 霍可清没有抬头,快步跟随在宣恒毅身后,轻声问道:“那表哥有记挂可清吗?” “没。”宣恒毅继续张望,回答得十分耿直。 霍可清:“……” 陪同宣恒毅一起寻人的晋阳王和晋阳王世子:“……” 没有挂念什么的,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吧。 “什么厉害的武器呀?” 刘礼泉没能切实地说出来,只是说:“我爹说,那是军中机密,不能透露,我爹也没告诉哦我。” “啊哈,军事机密不能透露,那大概是假的吧,要是有厉害的武器,那他还会是亡国王子吗?不会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他身上吧?” “陛下不会这样做吧?难道他能比霍家四哥儿更美吗?” “美又如何,天天和男人幽会的王子,呵。” 说到这里,哥儿们个个都露`出不齿谈论的窃笑,却没有像刚刚那样笑出声来,不少哥儿还在拉扯着手中的手帕。他们没等多久,庄子竹终于来了。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妖娆骚气,与张文清、梁雅意、郭缙景和他们的母父一同前来的庄子竹,气质安静闲雅,五官清隽俊逸,让人一见就舒心,不禁把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庄子竹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镶金丝边长袍,长袍上绣着几支淡紫色的竹纹,把华贵与清雅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冬雪的寒冷之中,庄子竹穿得毫不臃肿,长袍贴身,勾勒出优美的腰线,轻盈可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