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 正文 1、黑刀 今冬的雪来的很晚,进入腊月必定下一场大雪的惯例没有出现。 落日的余晖落在大梁城雄伟的城墙上,满目苍夷的战争伤痕布满整个城楼。城墙下双方战士的尸骸还没来得及收敛,敌方军营又开始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这座历经千年,陷落过无数次的古都,又一次走上了被攻破的命运。 夏州十六国,曾经的强国大梁,历经三代建都于此已有五十年。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大梁城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前两代国主励精图治,虎视中原腹地,周边小国无不臣服。 只是这第三代国主好大喜功,对国内横征暴敛,使得百姓民不聊生,纷纷揭竿而起。国主对此却视而不见,任由佞臣当政。自己却安于享乐,终于在三个月前死于醇酒美色。 还未登基的太子越轩提兵拨乱反正,与佞党军队塵战良久,就在快要扫清阴邪之时。佞党托要塞于邻国大魏,引强敌来攻,已成强弩之末的太子大军无力再战,大魏铁骑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大梁城下。 这已经是国都被围的第四十五天。 全身甲胄的梁战从军三十五载,一直对军人仪表极为看重,到了此刻也无心理会自己的仪容。就算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的血战,已经让自己憔悴到了极点。 梁战看了看身边虽然已经精疲力竭,却依然站立如松的亲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被誉为“大梁壁垒”护国将军的自己,只怕是连这些亲如子侄的亲军也护不住了。 凭着这三万残兵,坚守城池四十五天,现在仅剩下这八千不到的将士。能够坚持到现在,全凭将士们一股悍不畏死的奋勇之气,加上自己号称夏州十大名将在过往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在苦苦支撑。 世受王恩的自己,甘愿赴死,但这些年轻热血的生命何其无辜。想着梁王二十年前在众多侍卫中简拔于自己的情景,当时年轻的自己对梁王发过重誓,毕生忠于王上,忠于大梁。 二十年来自己为梁国东征西讨,确实坚守了自己的诺言。可惜老天没有给睿智天赐的太子机会,也没有给自己守护半生的大梁机会。 魏国二十五万大军一月之间连下十五城,兵锋直逼国都大梁。缺兵少将的自己也无力回天。 太子决定破釜沉舟,亲领一帮武功高强的侍卫行险一搏,去行剌魏王。太子临行之前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唯一的骨血越心馨公主。 昨日自己已经安排心腹之人,将公主连带自己的骨肉梁雨蓿一起送走。而全城百姓在二十七日前,就已全部撤离。 城楼之下,是旌旗招展,兵营连绵的大魏军营。主帅是同为夏州十大名将的大魏上将军薛擒虎。 薛擒虎自十三年前天佑之战中,铁枪连挑大漠汗国十八员上将,一箭夺走威震西部大陆的格尔汗性命后,被称为夏州战神。 这些年两人虽然没有交锋过,但是两人都知道,论才智武功,双方在伯仲之间。如果能公平一战,胜败犹未可知。 可惜,薛擒虎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何况还有薛擒虎中军大营之后,插在地上那柄巨大的黑刀。 这是薛擒虎仗以横行的黑刀营,黑刀营曾创下以一百铁甲骑士击溃汗国一万金帐护卫的传奇,而号称无敌营。 最多只能再坚持三天,三天之后这跟随自己的八千子弟会随着自己与城携亡。 不知道太子舍命一击是否成功,看到城下十五万大军连日来,攻城之势未减。只怕太子也是凶多吉少。 现在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薛擒虎能亲自出手,就是血溅疆场,自己可以死在名将手中,也是得偿所愿,生死无憾了。 魏军的帅帐所在,灯火通明。周围拱卫大营的精兵人马皆安,十数万大军,五万健马,只能听到传令兵奔来驰去的传令缴令声。军威之浓可见一般。 薛擒虎以严苛制军,所辖之军,以纪律严明著称。大营之中喧哗是必斩之刑。 薛擒虎正处在三十三岁人生的巅峰时期,在夏州最强大的魏国将军集团中,地位仅次于军部大都督大将军夏侯。但是其武功军威却不是已经六十八岁的老将夏侯所能相比。他在军中早已被认为是下一任大都督的必然人选。 营帐之内,薛擒虎帅位上,一名二十七八的黄衫青年正威静坐,脸型天庭饱满,剑眉直插入鬓,一双凤眼温润如玉,让人一见即生亲近之心。 黄色为帝王配色,不管何时,非是帝王贵胄敢穿者,即为犯禁,一律夷灭九族。能在大魏上将军大营身着黄衫,高居帅位,这只能是大魏王室,并且地位不低。 整个帅帐只有三人,就连战阵之上,将军从不离身的贴身亲军也站到了营外。 黄衫青年,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帅帐,看了身边紫衣侍女一眼。对着安稳站立的薛擒虎笑了笑,亲和的语音在大帐响起。 “擒虎,此次能灭国大梁,你为首功。到时自会论功行赏,这不需我来多说。这次经此一战,尽得梁国膏腴之地,是我大魏之幸。现在我大魏西控大漠百族,北抚燕寒之地,东居汉水雄关,南握赤水天险。强盛之势已成,只需几年与民生息,提振军备,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黄衫青年口才济济,畅谈天下大势有如伸掌观纹,条理分明令人折服。 黄衫青年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思付片刻才继续说道: “我此次本是奉谕劳军,临近军营却听到京中传来一个极坏的消息。你我相知多年,这次还需请你全力助我。” 青年说得极为慎重,双目紧紧盯在薛擒虎身上。紫衣侍女在旁,也在仔细观察薛擒虎的神情。 薛擒虎也不细听究竟,微一躬身,浑厚无比的声音在大帐响起。 “二殿下,擒虎深得殿下提拔之恩,无以为报,自当谨遵号令,莫敢不从。” 这黄衫青年乃是大魏二王子韩澈,大魏有王子九位,公主七人。在五王子以下都未成年,长公主韩薇与二王子一母所生,年芳十六。 魏国大王子韩敬,二王子韩澈,三王子韩教,四王子韩攻,五王子韩徽。五人都非一母所生,为太子之位,平时互有攻讦。 五位王子都是人中龙凤,文德武功都为上上之选。这让魏王难以取舍,使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绝。 魏王在这些子息之中,却是最喜欢韩薇。不只一次在酒醉之后长叹,如果长公主是男儿之身,他也不会难做决断。 薛擒虎态度鲜明,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正题。韩澈事到临头,却生起了忐忑之心,沉思起来。 一时间大帐之中更加安静,紫衣侍女轻咳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才将二人惊醒。 韩澈微一沉吟,声音显得更加柔和:“两日前,大梁太子越轩潜入王城,趁父王巡视北营之际,行刺父王。昨日宫中传来消息,父王重伤过度,龙体只怕” 薛擒虎浓眉一竖,脸色倏然一紧。抱身一躬,沉声说道:“末将但听殿下吩咐,愿追随殿下,生死不渝!” 薛擒虎话语之中,看似与先前所说一样。只有一个自称的差别。自称擒虎还有属下朋友的情谊,用末将来自称,就表明了两人的君臣从属,愿意效命。 韩澈长身而起,和紫衣侍女悄然一对。这才走向薛擒虎,扶起他雄壮如山的身躯。哈哈大笑道: “大好男儿应名垂青史,与日月争辉。否则与草木无异,又有何趣!大事砥定之后,愿与擒虎扫平寰宇,结束夏州百年征伐不休局面。” 韩澈在大帐行走了两步,郑重的说道:“孤需要擒虎在一日之内全力攻破大梁城,然后立刻携灭国之功,率大军还朝。助我平定国都宁安局势,护孤登基。” 君臣之间高下已分,韩澈已经换了自称。韩澈所指要全力攻城,薛擒虎自然明白,这是要他出动威名赫赫的黑刀营。旁人都知黑刀营属于自己,但哪里知道 方略已经定下,帐中的三个人反而都轻松下来。如今的形势,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成则王败则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是流芳百世,还是千夫所指,此刻都已不在三人考虑之内了。只有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 黑刀营,世人都称为无敌营。营中有多少人马,由谁掌军,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全被薛擒虎隐藏。 每次只有在大军受阻,军情紧急之时,才会受令而出。他们所扎的营寨,都在大军营帐之后。没有大帅将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营寨最中间的空地上,韩冬往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倒了一桶水。在刺骨的寒风中,冰冷的水像是遇到燃烧的火炭,腾起一阵浓浓的水雾。 肉眼难以看清的雾气中,韩冬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遍布全身的疤痕狰狞的扭动了一下。 杀人之前冷水冲刷,是韩冬十二年来在黑刀营形成的习惯。 见到韩冬洗漱完毕,身边已经跟随九年八个月二十七天的大黑,赶紧上前递上衣物。 自从在一次军营殴斗中救下大黑后,比韩冬略大两个月的大黑,每天都会这么提醒韩冬一次,让对时间不怎么在意的韩冬也记得清清楚楚。 和大军严明的军纪相比,本来就是由流人,死囚组成的黑刀营,只讲究强者为尊。而韩冬无疑是其中最强者,黑刀营无敌的威名也是他在这十二年杀戮中树立起来。 细密柔软的绸缎虽然非常贴身,但要不是因为穿着之后,被流矢射中之后利于拔箭,韩冬不喜欢这种不吸汗水的布料。 沉重冰凉的甲胄是大魏最高等级将军的配甲,这本来就是薛擒虎的盔甲。在那次一百破万之战后,就成了韩冬的配甲。 五十名身披黑甲的大汉立在营门黑色巨刀之前。寒风猎猎,众人口鼻之间却白雾缭绕。 韩冬拍拍紧紧跟随自己的栆红色战马,低不可闻的说道:“攻城之战,没有你用武之地,老实等我回来!” 看了看手捧自己头盔的大黑,却没有将头盔递给自己。这一次,以前总会提醒自己戴好头盔的大黑终于有了遗漏。 韩冬暗自腹诽,却没有在意。大小战阵经历过无数次,身体别处或许会受伤害,头上却从来没有被击中过。 大步向前,一手拔出插于地上的黑色长刀。长刀自冻得生硬的大地上拔出,发出悦耳的嗡鸣,仿佛是即将嗜血的欢唱。 黑刀长六尺三寸,重两百三十四斤,握在身长六尺一寸的韩冬手上,浑然天成,无比契合。 回首扫了排列成行的队伍,长刀斜指隐约可见的大梁城。清越激昂的声音响起。 “今夜大梁城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城破 倚墙斜坐的梁战突然间惊醒,腾身跃起。城墙边不远处副将方行之大喝声音传来:“敌军攻城!速报大帅!” 随着方行之的一声大喝,手臂般粗细的牛油火把已将整个南城照得明如白昼。梁战俯身看向城墙之下,敌军大营灯火通明,人马如梳,高大的攻城楼塔一字排开,一个个士兵方阵列队而出。 不必细看,现在攻城的人马比白天增加了不少。可想而知,薛擒虎一定招回了一直游弋在外,防备梁军逃脱的另一路大军。 大军云集城下,已经将大梁城围得水泄不通,魏军是想毕其功于一役。 梁战不惊反喜,黑夜攻城应该以偷袭为主,大军挑灯夜战从来都是兵家之大忌。而薛擒虎选择此时大军强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大梁城三面环山,城墙下的驰道狭窄,不利于大军展开。这也是梁战在只有八千勇士之下,认定还能守城三天的原因。 要不是大梁城的精壮大都附逆战亡,只留下两万老弱残兵。守城开始就全靠自己的一万亲军,让自己捉襟见肘。否则也不至于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看到魏国准备全力攻城,已经做好了一夜破城的打算。梁战想到,以薛擒虎的以往的战绩,显然不会这样急切。能让他有这种表现,那应该是大魏出现变数。 而能影响灭国之战的变故,除了大魏国主不会再有其他。那就是太子搏命一击成功,或许大魏国主已殒。这一战之后,魏军一定会暂缓攻势,甚至退军。 这将是八千子弟唯一死中求活的机会。抵挡住魏军此次倾巢一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城破,那自然是一切休提。 虽然没有更多情报能够佐证,见微知著本就是为将者的必备素质。在梁战三十多年的戎马生涯中,见过无数临机不决,导致功败垂成的名将。 梁战思索间,已下定决心,招过方行之,将自己所想吩咐下去。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不需要还留余力。 城墙下,正对城门的驰道,魏军已摆开阵势。士兵方阵中,只听见什长都头低声呼喝,交代战士攻城需注意的事项。 整个队列最前端,是韩冬高大的身影,一身雪亮的甲胄,一柄长过人身的黑色巨刃,非常惹人注目。 每次攻坚执锐,韩冬总是在阵列最前。他身后黑刀营的战士不知换了多少,这个数字韩冬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这是自己第一百九十七次站在战阵前,还有三次,就能 前方经过无数次修缮的大梁城,经过多日的厮杀依然完整。城头呼啸射过来几支燃烧的火箭,其中一支“夺”的一声穿入韩冬脚尖之前。 韩冬肩扛黑色长刀,仿佛没有发觉,心中暗暗想到。这是敌方在试探攻击的距离,四十五天的血战,敌方已经没有了射距更远的抛石机,弓箭也应该剩不了多少。 一条柔软的黄色丝巾顺着难得一见的南风,从军阵后方向大梁城飘去。刚刚飞到韩冬头顶,震天的战鼓猛然捶响。 韩冬长刀一卷,黄巾已经到了手中,左手一带,黄巾已将右手牢牢缚在长刀之上。韩冬脚下一震,身体化作虚影如利箭射向梁字帅旗所在的城楼方向。 身后是因极速而过,空气震荡引起的炸响。 长长的八百步,平常是转瞬即逝的距离,在箭雨如飞的狭长驰道,却是炼狱。密集的箭雨没有办法全部避过,韩冬也需要全神贯注。 这样的场景十二年来经历过无数次,韩冬利于身体带动坚甲震颤,磕飞绝大部分箭羽。这样的动作已经化为了韩冬的本能。 头上飞过是自己军队的攻城投石,呼啸而过的声响连成一片。身后传来同袍中箭之后不断闷哼,还有猛然栽倒的声音。 韩冬第一个狂奔到了城墙之下。身影鬼魅般横移,躲开迎头而下的沸油。身体紧贴墙面,像壁虎一样灵活的向上潜游。不时在墙面上横跃而起,躲开不知是谁射出的流矢和碎石。 城头已经就在眼前,韩冬心中猛跳,眼光一抬,城墙垛口一块巨石迎头砸下 魏营高大的点兵台前,数百黑色甲胄的亲军侍卫,如松而立,一色的火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人身旁一碗牛油火炬将周围映照得通亮。 点兵台上薛字帅旗迎风招展,在帅旗下方站立的三人,目视战阵最前方。其中有两人身着金色铠甲,正是韩澈和身边的紫衣侍女。 战鼓之声一起,二王子韩澈看了一眼脸沉如水的薛擒虎,扬声笑道: “薛大帅,我方已尽起大军,做狮子搏兔一击。如果还有变数,那实在是非战之罪!何况天意在我,长公主只是随意抛下的丝巾,在这寒冬腊月都能引来南风,将士们顺风而上,可以省力不少。此战!我军必胜!” 薛擒虎微不可察的扫了站在韩澈身边的长公主一眼,两人在大帐内拟定章程之后。薛擒虎这才知道这紫衣侍女,就是国主都认定资质才情还在大魏五位王子之上的长公主。 与大帐装扮截然不同,一身甲胄的公主显得英姿飒爽。本来就魅惑天生的气质与勃勃英气融合在一起,更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薛擒虎夜风也压抑不住洪亮的声音响起:“殿下这话有失偏颇,从来妙算于内者不知有多少,但妙算于外者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殿下!末将从不信命,每次大战,不到最后一刻,我从来也不敢松懈一丝。” 薛擒虎的回应,言语有些不太恭敬,韩澈却不以为意,一阵哈哈大笑。 这时,站在一旁的长公主韩薇清越无比声音响起: “大帅!我军已经有一人登上了城头,这个人怎么穿着大将的甲胄!这柄长刀当真称得上是所向披靡。想不到,薛帅手下还有这等出色人物!” 韩薇话语中满含对这人的欣赏,一边说,一边狐疑的看着薛擒虎身上的黑色铁甲。 大魏金色铠甲为王室专用,银甲为上将军的配甲,黑色铁甲军官都可以配发。韩薇目光之中透露的戏谑,让从来都以不动如山为圭帛的薛擒虎想起了往事,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薛擒虎一侧身,直视韩薇如画的面容,恭谨的说道:“禀长公主!这人是末将麾下黑刀营什长,因犯死罪,被末将准于戴罪立功。此次攻城能奋勇当先,大战后应当为他记上一功。” 说到这里,薛擒虎从来在大战之中冰凉如雪的心,也微微颤抖了一下。暗暗想道,你锋芒毕露,再也压制不住,真要逼我走这一步吗? 韩薇只是单纯好奇,大将身穿普通战甲,而小兵却穿着大将的铠甲。对薛擒虎的回答并不在意,转过头,目光继续投向大梁城楼。 韩冬刚站稳脚根,十七把雪亮的直刀带着千锤百炼出来的韵律,这是久历战阵的战士配合无间,避无可避的刀阵。刀光织成密不透风的丝网,斩杀在韩冬身上。 韩薇转头刚好看到这个情景,差点惊叫出声,如玉的脸庞因略微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显现出更加夺目的美态。 韩冬身体肉眼难辨的一阵颤动,斩在盔甲上的直刀纷纷无奈的滑落下去。锋利的刀刃和坚固的甲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刀身和盔甲高速碰撞溅起的火星,站在高台上的韩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十七名战士再没有机会斩出自己的第二刀。韩冬手中黑色的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倏然变得模糊不清,化为奇异震颤的残影,绕着身体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轨迹。 十七把刀的主人被瞬间斩为两段,抛飞而去。尸体蕴含的力道又将身后的战士撞倒在地。 就此一刀,韩冬抢上的城头上,周围除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站立。韩冬刀尖斜指,傲立当场。一刀斩杀十七人染上的满身血水,顺着明亮如镜的铠甲滴落下来。 薛擒虎眼神在韩薇如玉的侧脸上。韩薇差点惊呼出声的红唇,带着诱惑无比的弧度悄然闭上。注视着城楼方向的美目,异彩涟涟,长长的睫毛蝴蝶一样飞舞。平日不近女色的薛擒虎小腹也不由升起一股热气,让他心头一阵烦闷。 薛擒虎双手成拳,心中已有决断,躬身对韩澈说道: “殿下!战事大局已定,梁国大帅梁战与末将并称十大名将,兵韬武略不在末将之下。麾下将士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军兵血战到现在,不能再增添不必要的伤亡。请殿下暂时主持大局,末将愿将梁战头颅提来,以壮殿下回京平乱的行色。” 韩澈略一沉吟,见薛擒虎目光坚定,黑色的头盔已提在手中,自知已经无法再劝。沉声说道:“孤预祝大帅马到功成,建此奇勋。大帅得胜归来,孤将亲自为大帅斟酒,聊表敬意!” 薛擒虎戴上头盔,右手平伸握拳,在胸口擂下,金铁之声响起,在潇潇冬夜寒风中,更显得豪气穿云。 被方行之紧紧挡在身后的梁战,双目赤红。那柄黑色长刀所向,都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持刀之人一身雪亮银铠已染成血色,在他周边一丈以内无人能撄其锋。黑色的残影之下,无不一刀两断。 韩冬未戴头盔的脸清晰可见,脸型轮廓分明,犹如刀削,大眼浓眉,鼻梁高挺如柱。在这血光冲天的杀伐中,眼光依然清凉如水,嘴角隐含笑意。 梁战暗暗想道,这并不是传闻中的毒龙枪薛擒虎,原来大魏军中还有如此了得的人物。梁战知道就是自己全盛的时候,恐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魏军攻势如潮,梁军渐渐被逼退到了地势略低的东门城楼。 东门城墙之下汉水逶迤而过。这几天,上游反常大雨,汉水汛情紧急。汉水之上,魏国水军舟舸连成一片,舟船上的灯火将浑浊湍急的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梁军就算想跳江而逃也不可能,最后的逃生之路已被魏军截断。 梁战紧了紧手中的银枪,十大名将之中有名枪四把。银枪梁战,毒龙枪薛擒虎,斑斓枪越月,铁枪燕长虹。 银枪梁战排名第一,虽然没有看见毒龙薛擒虎,但这黑刀人的武功已经能够傲视群雄,现在声名不显,假以时日,也一定是一名上将。 不能与薛擒虎一决雌雄,能与这个人一较高下,无论鹿死谁手,老天已对自己不薄。 梁战的亲兵已经全部殉国,他挥手将挡在身前的方行之震落城墙。城墙下就是滚滚汉水,希望方行之能躲过大魏水军,留得一条性命。 梁战心中一片火热,到了身为将者,生命最浓烈的时候。 看到雄伟的城楼下只剩下敌方大帅独自一人。韩冬没有阻止梁战的举动,长刀一抬,止住身后魏军前行。近十年未逢敌手,从不惧怕单打独斗。 两人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梁战是欣慰能战死于终将名震夏州的未来上将之手,虽死无憾。韩冬却是能与夏州顶尖高手交锋而兴奋。 韩冬长刀霍然前指,身形微弓,如猛虎欲择人而噬,一股浓烈的杀气宛如实质,激的梁战身后披风倏然飘起。 梁战右手单手持枪,平举齐眉,左手在身后一拉,血红的披风撕裂开来。在整个动作之间,枪身纹丝不动,犹如铁铸一般。 随手将披风向城墙之下汉水一抛,手中亮银枪头猛然颤动。说不清是枪带人行,还是人持枪攻。人与枪融为一体,长枪化为一线,带着细微震颤的奇异声响,破空而至,笼罩了韩冬身前所有方位。 韩冬刀尖微抬,脚下一蹬,身形如箭前闯,脚步所过之处,厚实的青砖一块块炸裂。随着身体高速通过,空气如闷雷滚滚而动。 梁战银枪未至,冰凉的杀机已锁定韩冬。枪尖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刺向迎面而来的韩冬。 韩冬手中长刀下劈,隐约带着风雷之威,正劈在银色枪头之上。火星一闪之间,金铁交鸣的声音远近可闻,两人身体同时如遭雷殛。 双方劲道带着奇异的震颤透入各自体内,在身体内部震荡。一时间,两人都立在当场,不得寸进。 只是片刻,韩冬恢复更快,脸上笑容绽放,长刀再挥,幽黑的刀身震动之声更为强烈。 这一次,梁战银枪慢了一丝才迎上。兵刃相接,肉眼可见的震颤,从枪头向下延伸。 双方劲道相较之间,却是梁战不敌,只能连退三步,枪尾在城墙垛口一点。长枪震颤这才平复下来,承受了韩冬劲道的墙垛炸得粉碎。 梁战脸色变了,前两刀都如此艰难,他的第三刀接得住吗? 不等敌方大将回气,韩冬身形一挺,长刀再次下劈。伴随每次出手的风雷之声,这次却没有响起。 在梁战眼里,韩冬人刀一体,身影一晃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突破肉体极限速度的长刀就在眼前。 韩冬长刀又一次劈在梁战银亮枪头之上,仓促之间没有劲道灌注的精铁枪头,被毫不费力从中斩裂,长刀顺势而下。剖开枪身的刀刃轻触梁战额头,血水喷薄而出。 还来不及释放刚刚斩杀敌方大将的喜悦,令人心悸的警兆已经在身后响起。韩冬只来得及微微侧身,只觉得头部“嗡”的一声轰响,身体不由自主扑倒在梁战身上,与他一起向城墙之下掉落。 是薛擒虎!这是他掉进汉水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薛擒虎的手离开弓弦,眼神复杂,看着两人身体掉落冰凉的江水之中,浑浊的江水立即将他们淹没。 身后的大黑眼神迷离,身边枣红马低声鸣呜,手中还捧着那个雪亮的头盔。 是夜,大梁城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饮酒 凛冽寒风中,薛擒虎静立在城墙上,脚下是滔滔而过的江水。梁战与韩冬二人交手留下碎裂的城垛,印痕依然清晰可见。浑浊的江水中,刚才血战两个人却已经没有了踪影。 梁战平生百战百胜,声名赫赫还在薛擒虎之上,梁国铁壁守护羸弱的大梁近三十载。这一次的失败,却连自己的性命也葬送。将军百战死,或许这也会是他自己将来的写照。 韩冬从军以来,一百九十七次摧城拔寨次次在先,身披大小创伤遍布全身各处。以一人之力成就黑刀营无敌之名。他只要不死,终有一天会傲立在所有人面前。这是薛擒虎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今夜一战,薛擒虎立灭国之功,又除去心中的块垒。魏国大军点燃满城遮天蔽日的灯火,正是夜舞鱼龙,庆贺蹁跹的时候。然而他却兴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思绪,隐隐有着意兴阑珊的感觉。 回头看了看捧着亮银头盔的大黑,这副铠甲还是在十三年前天佑之战后魏王所赐。十年之前,自己转赠给韩冬。跟随韩冬一直征战至今。 仿佛自言自语,薛擒虎呢喃的说道:“二十一年前,师傅带回来小师弟。那一年他六岁,总是跟着我。师傅身边只有我们两个人,整整三年时间,我们朝夕相伴。一起读书,一起练武。我以为这就是最快活的日子。” 得到过薛擒虎吩咐,没有将士过来打扰的东门城楼安静无比。宁静的城楼只有他们两人,这个时候,薛擒虎忽然生出向人倾诉的念头。 大黑听到薛擒虎的话语,心中一紧,原来大帅与韩冬是师兄弟。在大军这么多年,此事却从未听说。 转念之间,忽然明白这是大帅从未对人说起过的秘闻。心中再没有窃闻秘辛的欣喜,大惊之下不由想要退走。 大黑身体刚动,感受到怀中头盔的冰凉。脸色一黯,不禁想到,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只要自己依照往常提醒韩冬戴上头盔,韩冬决不会死。想到此处,顿时心中涌起一片萧瑟,默然站在那里,兴不起一丝逃跑的念头。 大黑的举动在薛擒虎意料之外,本来准备他如果逃跑,就将这个十年前派在韩冬身边的卧底立刻斩杀。看见他动静全无,又继续说道: “师傅有个奇怪的规定,每一个弟子六岁入门,十五岁必须离开师门,谁也不能列外。在我之前的几位师兄也应该是这样。离开师门之后,我加入了魏国军队。天佑之战中我立下微名,那一年韩冬出师,闻讯特意过来找我。六年没有见面,在喝得微醺之时,我发现两件事情。师傅已经仙逝,韩冬就是我们最小的师弟。而我竟然不是才十五岁韩冬的对手。” 薛擒虎的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惊讶与不甘。一名在天佑之战暂露头角,已表现自己名将之资的将军。踌躇满志,正胸怀板荡天下,看世间谁能相抗的壮志。却失利于自己还未成年的小师弟,抑郁寡欢可想而知。 大黑已存死志,反而放下忐忑之心。专心听起大帅心中的秘闻,对薛擒虎及韩冬之师,异常好奇。世上还有如此奇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只凭这人能教出薛擒虎和韩冬这样两位徒弟,可想而知此人绝对是旷世之材。而从薛擒虎的话语中,才知自己一直想知道大帅和韩冬谁武功更高,早在十二年前就有了结果。也许这就是自己被派往韩冬身边卧底的原因。 薛擒虎声音越发低沉,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的原因竟然在这里。 “那天夜晚,我们都有了几分醉意。京都长街上,正好碰到了汗王派来朝见魏王的使臣。我们双方发生了争执。我假装酒醉,挑动韩冬杀了使臣,韩冬被判斩立决。我心中却不忍,连夜进宫恳请大王法外开恩,将韩冬投入黑刀营效死。在死牢中,我与他约定,为黑刀营征战两百次。两百次满,他可以自由离开。也是从这以后,我与他均滴酒不沾!” 说到这里,薛擒虎满脸惋惜,无比惆怅。不知是因韩冬之死,还是十二年来,自己从没再饮过酒。 一直默不出声的大黑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道:“据我所知,韩头这些年来,加上这次攻城,一共是一百九十七次,应该还有三次” 薛擒虎今夜喜怒无常,让人无法琢磨。大黑知道薛擒虎心存杀机,自知难逃一死,才敢问这个问题。 薛擒虎转过身来,身后紫红的披风豁然飘出城墙之外,远远望去,仿佛临空而立,矫如天神一般。锋利如刀的目光紧盯着大黑,杀机暴露无疑。 被薛擒虎气势所慑,大黑连退几步,紧了紧手中的头盔,才咬牙站定。仿佛韩冬曾经配戴过的头盔给了他力量,双眼倔强的回应着薛擒虎。 夜色中,薛擒虎看到大黑怀中的头盔,映射着满城灯火。朦胧中仿佛六岁的韩冬在呼唤着师兄。心中不由一软,杀机收敛。 “明天,你到辎重营去,那里还缺个校尉。天亮大军拔营,你暂时也不必要跟随。先找人把韩冬的黑刀捞上来后再走。韩冬的头盔你也要好好保管” 薛擒虎声音越发低沉,那种从心底透出的寂寥,犹如梦喃。 大黑知道自己保住了性命,反而心中空荡荡的,无比失落。听到薛擒虎最后所说,大黑明白,薛擒虎放他一条生路,还是因韩冬而起。 薛擒虎除去韩冬后的内疚之心救了自己,心绪辗转之间,自己也记不清,已经被韩冬曾经救过多少次了。 大魏军阶分九级二十一等。一等大将军衔,二等上将军衔,三等将军衔,皆可开衙建府,出征之时可称大帅,以上三等为一级。 二级为郎将品秩,分为中郎将,左右中郎将,郎将四等。校尉,副尉为三级分四等。都尉四级两等,千骑五级两等,小校六级一等,都头七级一等,营正八级一等,队正九级一等。队正以下为兵头,不在军级序列之中。 薛擒虎所所校尉仅在郎将之下,品秩对应三级,最次也是从五品官衔,隐然已跨入高级军官之列。即已经决定不杀大黑,薛擒虎向来虽然苛责麾下官兵,却一贯赏罚分明。属下从未出现过冒领军功,有功不赏的事情。 深夜,大魏大营帅帐依然灯火通明,帐外亲军收敛气息穿行如梳,传令之的声音不绝于耳。帐内薛擒虎高居帅位,三班军士站立在他面前,还有四个人侧坐于帅位两旁。 左首赫然是身穿明黄王服的二王子韩澈。右首长公主换了一身鹅黄宫装,更显得雍容华贵艳容无双。 开国之主早有规定,不是国主以下王室子弟,在大将点兵时,只能侧坐在旁,不得干涉大将行事。这正是以二王子及长公主之尊,依然只能侧坐的缘故。 而此次大战的骑军统帅及水军都督,都位列三等,并已经开府建衙,独领一军。因为地位尊崇分别坐在韩澈韩薇的下首。其余一众郎将在这将星云集的大帐之中,却没有座次,只能按品秩站立。 薛擒虎待旗门官点卯过后,号令如飞,麾下除驻守之军外,所有官兵,夜不解甲,清晨准时大军开拔。为大军锋矢的前锋最先得令出帐而去,他们将先于大军出发,沿途警戒。 其余众将一一接令,正准备出帐先去传令。大军开拔,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粮草辎重,士气军心都需要考虑周全。就是以薛擒虎麾下的精兵,也需要早做准备。 就在这时,韩澈长身而起,笑着说道: “看到诸位将军雄姿勃勃,确实是我大魏开疆之利刃,守土之铁壁。这次大梁能一战而下,幸亏各位同心戮力。孤为我大魏贺,为众位将军贺,更为英勇捐躯的将士贺。孤早为各位预备了薄酒,谨表此心!来人,上酒!” 大帐之内,众将都齐身而立,右手猛扣前胸,肃然应诺,铿锵之声传出大帐之外,远近可闻。 韩澈在薛擒虎亲自出阵之后就开始准备,随着他一声令下,王室金吾卫士将大魏赐酒抬了上来。 数名甲士帮满帐将士斟上美酒,在韩澈祝酒声中,全都仰首饮下。韩澈饮完杯中美酒,扫视整个大帐,满面含笑。却发现韩薇对自己身边瞟了一眼。扭头一看,大帅薛擒虎紧盯着酒杯,却没有饮下。 韩澈笑道:“大帅为何不饮,这酒可是本王为大军凯旋准备的庆功之酒。大帅此战殚精竭虑,运筹帷幄,在关键之时又身先士卒。这杯酒却是当饮!” 听到韩澈的话语,微有些喧哗的大帐倏然安静下来。帐中将士大多跟随薛擒虎多年,都知道大帅已经有多年不曾饮酒。二王子的劝饮,只怕会闹得不欢而散。 当下大魏王朝强盛无比,在夏州仅有两个国家能与之相提并论。大魏王室太子未定,二王子深得魏王喜爱,又与最受宠爱的长公主是一母所生。 爱屋及乌之下,二王子已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婉拒二王子的美意,如果等到他登鼎继位,对这些薛系将士来讲,并非福音。 果然,薛擒虎微一躬身,含着歉意说道: “殿下还请恕罪,为帅者需要随时保持头脑清明。末将不才,蒙大王不弃,以微末之功窃居上将军之位。末将不敢有丝毫侥幸,唯有克己奉公,恪尽职守,已有十数年未曾饮酒。请殿下恕罪,末将觉得殿下所赐之酒,最应该敬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愿国之忠魂护我大魏千秋万代,国运永世绵长!” 薛擒虎一番说辞,有礼有节,最后祝词更是让韩澈心中激昂不已,不住点头。等到众将再次举杯敬过捐躯将士之后。韩澈取过薛擒虎置于帅案之上的头盔,亲手斟上酒,走到薛擒虎面前扬声说道: “听大帅所言,并不是从来不曾饮酒。以前有前朝大将每逢大战,必以头盔饮胜,酣然而战后,再以头盔斟酒请有功将士畅饮。每听到此事,澈总是激动不能自己。今日正当其时,请大帅饮了此酒,不要让前人专美。” 韩澈与薛擒虎已定好回师的方略。只是事情太过凶险,以韩澈心胸之大度,也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而回京之后,仰仗薛擒虎的事情更多,韩澈不得不多次试探他。现在为了让薛擒虎听命,却是连称孤也顾不上,直接以自己名字来自称。 见薛擒虎犹豫着正要开口,看其神情,多半会是继续婉拒。韩澈不等他开口,将头盔交到韩薇手中,示意韩薇亲自送过去。 韩薇心中一沉,已经知道这个哥哥隐含的意思,不由一阵恼怒。只是众将都在,不好发作。只得依着韩澈意思,将酒送到薛擒虎面前。 薛擒虎看着韩薇清丽绝伦的身姿,猛然从纤纤玉手中接过自己的头盔。侧身看了一眼韩澈,见韩澈微微点头。仰首将头盔中的酒,一口倒下,大帐之中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交会 凌晨,大梁城中刺鼻的血腥味还未散尽。 东城墙下,一群黑刀营将士整齐的跪伏在汉水岸边,在他们身前是那柄奇长的黑刀。 昨夜,在薛擒虎离开之后,大黑立刻下水搜寻。韩冬身披甲胄,手缚长刀。汹涌的江水也没有冲动他沉重的身体。 韩冬出水之后,气息全无,分明已经死去多时。大黑想到大帅看见韩冬尸首,并不会喜欢,也不准备将他葬入土中。 在他心中,韩冬英姿勃发,好似天授。一坯黄土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容身之处,只有江水,能洗涤他身上的杀戮,让他重回云天之上。 大黑默默起身,顺着江水推开靠在江堤岸边的木板。木板上韩冬仰面朝天,面色青乌,却依然带着凛人的气息。 面上所带乌色代表身体中毒,而韩冬全身唯有头部后侧一道箭伤。 这只能是大帅为了杀死韩冬,连箭上带毒的手段也用了出来。在大帅眼里,单只用箭恐怕杀不了韩冬。可见大帅心中对韩冬的顾忌。 江水潮涌而下,快愈奔马,带着木板迅速远去。看着远去的木板,大黑心情却难以平静。人生是否能有或许,可以重新选择,这种思绪总在他心头萦绕不休。 大黑近十年与韩冬朝夕相处,曾听他说起过。在二十七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反季节大水的寒冬。大江之上,一只载着刚刚足月婴儿的小木盆被人救下。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来来。 在二十七年后,又是在这样一个冬天,一块薄薄的木板带走韩冬。也不知道他会去往何处,大黑只觉这是韩冬最好的去处。生死轮回,也许像他这样的人,老天也会妒忌,不能允许他在世间多做停留。 二十七年前,带他来的是一只小小的木盆。现在唯一跟随他的,只有右腕一条金黄的丝巾。王室专用的色泽,与韩冬极为契合。或许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种尊贵的颜色。 伏身在地的将士们霍然起身,右手扣胸,如同战鼓擂动,声音在宽阔的江面回荡。 视野之中,只剩下滔滔江水,小小的木板已经见不到踪影。顺着木板消失的方向,模糊中能看见大河对面稀疏的灯火。仿佛也是在为韩冬送行。 汉水对岸就是越国,大越立国在梁国之前,两国一衣带水,源远流长。 当年越国开国之君二子争剁王位,其长子占据了大义名分,第二子越历却雄才大略,实力雄厚。最后双方划江而治,偌大的南方霸主一分为二。 越历立国之后定都大梁,也有时刻窥视越国的想法。只是苦于越国水战天下无双,多次征伐均无寸进,两国这才各自相安。 两国本是兄弟之国,王室宗庙供奉神牌都是一样,双方却再没有往来。 在大魏大兵压境时,梁战也曾向越国求援。越国只是隔岸观火,甚至让水军退后五十里,方便大魏水军合围大梁城。 汉水滚滚而下,离大梁城五十里之处,原为梁国物资转运的主要地点固粮渡。自二十年前,魏国崛起,梁国为防备魏国,物资转运才移到大梁城之西。 以往专供大军囤积物资的固粮渡转为民用,后被人谐音为姑娘渡。这里平日也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两国交战至今,因为兵荒马乱,渡口早已无人问津。 一艘乌蓬快艇自杂草丛生的僻静之处推出。推船的是位黑衣劲装妙龄少女,少女伏身推船,只露出身材修长,婀娜多姿的背影。 少女举动之中,身影蕴含刚健如锋的气质。沉重的小船缓缓离岸,驶出杂草。少女右手轻按船沿,身姿曼妙极其轻盈的跃上快艇。 船上还有二名女子,其中一位少女身着灰布衣衫,明眸皓齿,乌黑顺滑的长发随意扎成一束。虽然只是一身普通农妇的打扮,沉静的安坐船头,却显得满江所有的光彩都汇集在她的身上。 看到推船少女飞身跃船,灰衫少女优雅的伸手相扶。黑衣少女摇头,没有握灰衣少女伸出相扶的手。 一跃上船之后,站起身来,取过船上竹篙。篙头如枪尖般微颤,在岸边只是一点,快艇猛的破开江面,向对岸而去。 汉水迎面而来的风吹动黑衣少女挺拔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身材配合着如出鞘利刃般的气质,让绝美的灰衫少女也夺不走她的风采。 持篙少女见船开动,也坐入船舱之中,放下竹篙换过一对船桨。少女划桨速度看似不快,船速却在她的加入下,迅猛如箭向汉水对岸疾驰而去。 船上另一位少女也身穿黑衣坐在船尾,两只船桨紧握在手中,手掌因用力隐隐泛青。寒风吹过,一张娟秀的脸,面带紧张而显的有些僵硬。 灰衫少女看着船上两女的动作,自己却帮不上忙,不由悠悠一叹。声音虽小,却婉转如诗,在耳边缭绕悠扬。 劲装少女明白灰衫少女的心中所想,小声说道: “心馨,人各有专攻,你就忘了上次我受伤之后,若非你帮我调制的药水,胳膊上的伤疤只怕还在这里。现在正是我与方静出力之时,等到我们受伤,就到你大显圣手的时候” 劲装少女声音如珠落玉盘,极为清脆悦耳,她只顾安慰心馨,却不知自己口出讳言,在这躲避追兵的途中,谈到受伤着实不太吉利。 引得另一名少女方静笑道:“呸!呸!雨蓿!我才不会受伤呢!” 雨蓿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心馨连忙食指抚唇,轻轻嘘了一声。三人这才想起,船离右岸,只是代表暂时逃过了魏国大军。 进入汉水之中,越国水师也会不时巡弋。作为失国之人,无论落在何国手中,下场都不会太好。 三人心神一定,赶紧一边小心关注江面动静,一边加速划船。 这三女正是梁国太子越轩之女越心馨,大将军梁战独女梁雨蓿,及副将方行之的女儿方静。 前天,梁战立下与大梁城同生共死之心后,立刻安排从小习武的梁雨蓿与方静保护越心馨离开。 三女乔装离开大梁城,辗转避开大魏游骑斥候,逃到姑娘渡。找到副将方行之预先隐藏的快艇,准备渡江而过。 只是昨夜大战,两国水军在江面上往复甚密,三人才决定趁着清晨,水军巡逻稍疏之时渡江。 方行之本是越国人,十年前带着妻子女儿到梁国寻亲,谁想路遇强贼,正在危难之际,被梁战所救,妻子却已被强人所杀。 方行之就此投入梁战麾下效命,与梁战虽是上下统属,却关系极为亲厚。三女渡江之后,就是去往方静老家方家村暂避。 此时正是天亮之前最暗之时,浑浊的江面很难看清。好在朦胧间,能看见对岸的灯火,不用担心迷失方向。 坐在船中的梁雨蓿最是眼利,江面之上,一块木板顺流而来。按照其流经的方向,正好与小船相撞。隐约看见上面躺着一人,正是已死去多时的韩冬。 梁雨蓿单手握住竹篙,如枪斜点。强大的冲力,让船身猛的向一边倾斜。 船身一顿,已让开木板,再过片刻,就会各自错开。那时木板随江水狂泻而下,小船横过江面。彼此都为生命之中匆匆过客,人世间再无集合。 木板之上的一道微弱黄色映入越心馨眼中。身为梁国王室,对帝黄之色极为敏感,连忙急叫:“拦下它!雨蓿,是父王” 在这离大梁城不远的地方,能身着金黄,又情形如此悲凉。除了是大梁王室,还能有何人。 木板上所躺之人,越心馨并无熟悉感觉,只是心急之下,才脱口而出。 梁雨蓿不在迟疑,长篙一抖,在木板上用力一旋。已经快要与快艇交错而过的木板,旋转着靠近船边。 梁雨蓿不等木板停稳,伏身抓住扎着黄巾的手臂,将整个身体提了过来。 越心馨向这边移动一下,发现果然不是自己熟悉的父王。梁雨蓿这时也已看清所救之人的面容,手腕一抖,正要重新扔回木板。 “等等!” 发现不是父王,心情略微平复的越心馨止住梁雨蓿。 见梁雨蓿停止手中的动作,解释道:“不管怎样,能在这滔滔江水之中相逢就是缘分!先让我看看!” 在前一段围城之战中,越心馨也曾亲手医治过受伤的将士。见惯血腥尸体,对不知死活却一身洁净的人体并不害怕。 如玉青葱般的手指带着独特的韵味,滑过金黄的丝巾,按在韩冬腕间脉门之间。娴熟的手势,应是经过多次的实练。 越心馨自幼体弱,太子越轩不知请回多少名医诊治。这也让本就对医术兴趣极浓的她有机会学习众家所长。 越心馨对医学一道极有天赋,在十六岁之后,梁国医林无人再敢说自己医术在她之上。 诊脉良久,越心馨如梦呓一般轻轻一叹,喜欢探究的方静忍不住问道: “心馨!怎么了?如果没救那赶紧扔回去,增加一个人,划船也费力不少!” “这人生命力之强盛,让人惊叹!脑部受到重创,也许还失去呼吸几个时辰。心脏早已停跳多时,却依然隐藏蠢蠢欲动的生机!” 谈到自己的专长,越心馨一改平常婉约如丝,思绪已经转入自己的专业领域,话语之间带着强烈的感染力。 方静紧张的看了梁雨蓿一眼,完全死亡的人倒不会害怕。像这样处于将死未死之间的状况,每个女孩都会有后颈发凉的感觉。 三女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坚强果决的梁雨蓿一直是三人之中的主心骨。碰到眼下这等情形,方静不由希望梁雨蓿能给点力量。 专心划船的梁雨蓿,心中只有父亲将公主托付给自己的情景。尽快离开这危险的河道,才是她急需做到之事。对于越心馨说到所救之人的生死,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越心馨对没人理会不以为意,碰到自己感兴趣的病症,曾经有过连续研究几个月的情形。细声自语说道: “可惜!让此人不死并不太难,只是其脑部受伤太重,中毒过久。醒来之后,能否记得往事,还是未知。更有可能会失去某项能力,从伤口位置来看,最有可能是变成哑巴!” 她开始之时仿佛只是介绍病况,说到后来,已如杏林国手一般,对病人前后之事了然于胸。口中边说,手中指环轻扭,化为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还是因越心馨体弱,金针柔软无法使用。太子请能工巧匠,混合几种材料专门为其打造。针体柔韧,用后且能自洁,无需清理。 越心馨银针一入韩冬头部穴位,其眼皮肉眼难辨的抖动一下。若不是越心馨心神专注,也发现不了。 直到看见韩冬眼皮的抖动,越心馨才长出一口气。别见她先前说的异常肯定,现在心中所想得到证实,才对自己的判断不再有丝毫怀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枪战 清晨,江面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朦胧中与淹没了大片河滩的江水连成一片,整个江面显得异常宽阔。 小艇在波涛汹涌的江流之中穿行,让人觉得时间极为漫长。 越心馨专注于手中的银针,梁雨蓿与方静奋力划桨。小船之中,只能听到桨叶破开水面及三女呼吸的声音,空气中隐隐散发一股少女的体香。 江边的河岸已隐然在望,人在接近目标时,越发焦灼的心态,使狭窄的快艇之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静谧。 随着越心馨一声惊呼,打破了船上的沉寂。韩冬猛然坐起,吐出一滩乌血,全然喷到持针跪伏在他身边的越心馨身上。 韩冬全身僵直,呆坐片刻,又仰身倒下。沉重的身躯生硬的砸在船舱之中。 剧烈的声响,让最是胆壮的梁雨蓿心中也是一紧。下意识的向小艇周围望了一眼,倏然脸色大变。 小船上游方向,三道火箭并行,带着尖利的哨声破空而至。围成偃月阵形的十数条高大战船,清晰的轮廓随着火光显现,重新归于清晨朦胧的江雾之中。 方静惊赫的张着嘴,停下了手中的桨叶。越心馨顾不得清理满脸血污的身体。两个人都望向已迎风而立的梁雨蓿。 四人所乘快艇为了减小目标,特意去除了蓬帆。在大江之上,仅凭借人力摇桨,怎么也快不过顺流扬帆而来的战船。 隐约之间,看不清到底是何方水军,但在这风声鹤唳之时,只有做最坏的打算。 梁雨蓿默然拿起早放在船舱的三节枪身,一一旋转相连。枪尖莹亮如雪,精铁枪身遍布紫色苜蓿花纹。 这是爹爹为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的她,特意请越国铸造大师精心锻造。不知这杆带着爹爹殷殷爱女之心的长枪,是否能护佑自己跨过这仅余三百余步的江面。 六尺三寸长枪斜指江水,极具立体美感的面容,配合在男儿之中也毫不逊色的欣长身姿。一股横绝峨眉立潮头的铿锵英武之气霍然而出。 夏州银枪的传人,虽身为女子,却从不缺少军人的血气阳刚。承诺父亲之事,哪怕粉身碎骨,也需办到。何况所保护之人还是自己的闺阁之交。 方静显然明了梁雨蓿之意,腰间一抹,一柄三尺软剑如一汪秋弘,已提在手中。两人自小一同习武,心意相通,互望一眼,都是一笑。 笑中隐含诀别。见惯军中豪气穿云的同袍,二女也曾向往同生共死的勇烈。能在此结伴而行,已心满意足了。 越心馨知道事情紧急,早按先前商量好的,蜷缩在船舱之中。却忘了仅只三尺的狭窄船舱,还有一人躺卧。 听到战船之上已传来喊话之声。此时,素爱洁净,从未与男儿接近的她也只能侧卧一旁。舒润的身体接触到韩冬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肌肉,毫无来由,让她心中一阵颤动。 近在咫尺的脸,能看清他皮肤肌理细腻光滑,如婴儿一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感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心跳隐约传来。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只等毒素清除,就能醒来。 只是这人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后遗之症,却不是她这个曾经的梁国圣手所能掌控。 如若后遗症更为严重,变成痴傻,却是可惜了他这张宛如技艺高超的大师,精雕细琢而成的刚劲面容。 他的身上传出一股自然的气息,让人抑制不住亲近的心情。在这缕气息之中,自己满身的血腥味也好似冲淡了不少。 呃!怎么想到这里去了。越心馨下意识的摸摸自己忽然有点发烫的脸庞。心里一紧,连忙仔细聆听起梁雨蓿两人的情形。 战船已围了上来,小船周围被照得极为明亮。犹如群狼围猎中的乳羊,孤零零的小艇正面是最为高大的三层旗舰。 身材修长的梁雨蓿仰着头也难以看清船头之上的情景。心念急转之间,船头传来一道磁性的女声: “什么人!” 话语之中带着居高临下淡淡的揶揄。简单的三个字,转折之间隐含风云变幻,犹如青凤初鸣,让人心灵不由自主随之颤动。 梁雨蓿微微摇头,枪尖轻轻点了点船舷,驱走女声对自己的影响。看着占据自己全部视野的战船,只能看见船身一个大大的‘越’字。 还好,是越国战船,不是魏国战船的信息让梁雨蓿心头稍微放松。看不见说话之人的样貌,心中泛起一阵不平,随即略显无奈的开口回话道: “梁国离乱之人,为躲避战祸,去往越国投亲!” “呃!”虽只一声,气息却连绵不绝,在船体周围缭绕不休。 梁雨蓿握枪之手一紧,此女中气十足,气息回转之间圆融自然。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夏州女性高手不多,越国大将斑斓枪越月正是其中之一,难道是她 女声继续说道:“你长身而立,带着军人阳刚。手握长枪如松柏一般,一身武功已踏入堂奥。分明是梁国战将。你!投的什么亲” 梁雨蓿手臂微微颤动了一下,此女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虚实。且能见微知著,条理分明,准确得出结论,一定是十大名将唯一的女性将领越月无疑。 “小女子确实在军中待过,也确实是去越国投亲。家父本是越国钱塘府方家村人士。十年前,带我和妹妹到梁国寻亲。因娘亲去世,一直在梁国待到如今。此次大梁国破,父亲也下落不明,只能带着妹妹和两个家人回老家避祸!” 梁雨蓿从没有过这样的低声细语,充满着压抑不住的渴求情绪,只为完成对父亲的承诺。 “嗯!钱塘方家村,好像是有这个地名。只是你年纪轻轻,这一身好武功就此埋没于乡梓,实在可惜!给你个机会,本将帐下尚缺一名侍卫长,你来!怎么样?” 本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含义。方静看梁雨蓿好似要开口答应,忙拉了拉她的手臂,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梁雨蓿微微摇头,狠狠瞪了方静一眼。对方虽好似没有强迫,但只怕自己敢开口婉拒,小船上所有人都不可能离开。梁雨蓿长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将军可是斑斓枪越将军?” “你认得我?”越月好似反问梁雨蓿,话语之中隐隐带着得意。非是得意自己的声名赫赫,而是听梁雨蓿语气之中,已有投效之意。 “越国之中如此风采的女将军,也唯有夏州十大名将中的斑斓枪一人而已吧!小女子虽只在军营待了不到半年,却经常听到将军大名。” 梁雨蓿不等越月有所表示,继续说道: “将军!小女子愿投入将军帐下。只是小妹年幼,两名家人又有伤在身,能否待我送其归家之后,再来效命!” 越月一阵沉吟,小艇之中三人正自心焦之时。越月开口说道: “你的要求也无不可!见你也是武功高强,言而有信之人。本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接我十枪,我就依你!接不住,呵呵!你就待在我这儿吧!至于你的家人去留自便,决不强求!” 越月的条件可视为约战,大梁铁壁银枪从没临敌而退。虽不是男儿,却也继承了父亲的血勇。 梁雨蓿面容一整,虽不是生死搏杀,也需全力以赴。就算明知不敌,却也不能弱了父亲银枪第一的威名。 两船之间,大小相差太远,也不能铺设跳板。 战船之上放下钩绳,梁雨蓿一手紧紧手中绳索,用枪身敲了敲方静的肩膀。一切拜托的期望不必细说,方静点了点头,圆睁的双眼隐隐泛出红色。 战船灯火通明的甲板上,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当中而立。修长匀称的身姿,锦衣软甲,身后雪白披风随风而动。 略显狭长的凤眼焕发勃勃英气,让人不敢直视。整齐站立在身后的两排雄壮甲士,也只能添作她的陪衬。 看到与自己气质极为相近的梁雨蓿,越月眼神饱含欣赏之意。见她长枪点在甲板之上向自己行礼,含笑点了点头。伸手一招,身后甲士奉上一杆色彩斑斓的长枪。 越月笑道:“斑斓枪!师门所赐!长六尺八寸,重一百三十八斤。蕴含三种天外陨铁,师傅曾说过,这件兵器世间仅此一件。” 越月手中之枪长于普通长枪,连带枪刃,通体金c黑c蓝三色混杂,色泽斑斓。此枪也应因此而得名。三种色泽形成的纹路按特殊的方式排列,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 充满肃杀之气的精美长枪,握在越月纤纤玉手之中,却散发一种睥睨天下的冲天豪气。 梁雨蓿没有说话,这是她平生仅见的高手。只是站在越月面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已然让她感到身前空气也仿佛凝固。 知道越月不会抢先出手,梁雨蓿双手长枪一抖,凝固的空气一阵撕裂之声响起。全身猛然一松,长枪霍然前刺。雪亮的枪头,化为一线,射向越月身前。 越月眼中欣赏之意更浓,手中斑斓枪微动,横枪一磕。 “当!”的一声巨响,伴随双方长枪嗡鸣的震颤,在江面回荡。 梁雨蓿身形略微一伏,雪亮枪头颤动之中,犹如一条银蟒,向上斜挑越月右肩。 越月风姿绰约微一侧身,让过枪头。手中斑斓枪化为半月弓形,“嘣”的一声炸响,长枪弹直,向梁雨蓿手中紫蓿枪身袭来。 枪身相接之处,摩擦之声响起,火星一闪即逝。 “第三枪来了!”越月清亮磁音依然轻松已极。 梁雨蓿的心中一沉。原来这才是夏州十大名将的实力。平时与父亲的交手,总是在紧要关头才会输上一线。 自以为距离顶尖只有一丝。看来,那种交手,更多是父亲在陪自己嬉戏。 想到已多日不见,不知生死的父亲。悲愤之中气血激荡,雪亮枪头带着刺耳的颤鸣,迎向越月恍如星坠的斑斓枪尖。 枪尖震颤如寒梅怒放。在两只长枪五声连续而又清脆已极的相击声中,五瓣寒梅一一泯灭。唯有花蕊被一道彩虹带动,细微摩擦声传来,梁雨蓿手中长枪被挡在一旁。 越月斑斓枪尖已然指在梁雨蓿咽喉之处,色泽斑斓而又锋利的刃口距离肌肤只在毫厘之间。冰冷的气息,使得梁雨蓿喉间细腻的毛孔一阵颤栗。 寒风之中,越月身后的雪白披风迎风招展,单手持枪前刺的身姿纹丝不动,嘴角隐含莫名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苏醒 天佑之战后,夏州十六国近些年来互有征伐,也引得到处兵荒马乱,草寇横行。各国乱兵流勇众多,十里之内必有强人劫道。 越国之内河道纵横,山峰林立,不利大军驰骋。他国攻伐越国,只能依靠步水二军。 越国借此地利,使得整个夏州最主要作战利器,铁甲骑兵在与越国交战中并无太大用处。 然而因越国船坚甲利,铸造c水战之术举世无双,各国水军以其为尊。他国又攻不破越国战船的铁索横江。 越国虽不能依靠战船征伐天下,却也能以此抵御强敌。正因为如此,虽国力不强,也能在这乱世之中宛如一方净土,百姓得以安生。 就是如此,对于两个女子一个病人的一行三人来说,越国境内远不如梁国道路平坦,正所谓山高水长,行路艰难。 好在方静在弃船之初,就买了辆牛车,三人能勉强坐下,省了不少脚力。 只是原本朝夕相处的梁雨蓿不在,让最是活泼好动的方静,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虽说梁雨蓿是自愿留下,但越心馨与方静心中都明白,这个一向坚强如男儿的女子,只是为了保护她们。 特别是越心馨梁国公主之身,不管到了谁手里,都是奇货可居。 三人一路行来,韩冬依然不醒。方静将梁雨蓿被强行留下归罪于韩冬,不愿照料。每天针灸之后,为其灌点流食的任务也落在大梁公主身上。 韩冬的状况,越心馨心里有过思索。这是人体严重受伤后的自我保护举措。特别是韩冬头部遭受重创,中毒颇深,更是需要时间恢复。 路途上也碰到几次毛贼劫道,都让方静出手驱散。本来三女之中,梁雨蓿武功最高,是三人之中的依靠。以前但有显示武力之时,都由其出手,现在只能由方静动手。 梁雨蓿看似体态纤长,体力或有不如男子。却枪法纯熟,劲道已入堂奥。在平日与父亲过招之时,堪堪已能和父亲打成平手。 方静出生将门,从小练习家传武艺。比之世间一流战将还有不如,敲打三两个毛贼却不在话下。这也是梁战只派她们两人护送公主的原因。 现在梁雨蓿被越月留下,韩冬昏迷不醒,越心馨虽医术高超,却从小体弱,身无缚鸡之力。方静已是三人之中唯一的战力。 好在越国境内与他国相较,倒算平静。依靠方静的武力,三人有惊无险的走了过来。 方静还是十年之前,七八岁孩童时随父母走过这条道路。儿时记忆已经模糊,沿路问了好久,才问明早已改名为七里乡的方家村去处。 牛车载着体弱的越心馨及依然昏迷的韩冬,一路缓行。直到一天,看着道路两旁依山而植,一大片稠密的桂花树林,依稀回忆起来的方静才笑着对越心馨说道: “心馨!前面已经快到了!我们村周围方圆七里都种植桂花,一到金秋,丹桂飘香,远近闻名!看见桂树林,最多再前行七里就到了!” 一路奔波,体弱的越心馨尽显疲惫,却别有一番慵懒的风情。她侧身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桂树林,脸上浮现醉人的笑容。 这里已经靠近南方,虽是寒冬腊月,树林的树叶依然青翠欲滴,一派春回大地的景象。 长途跋涉的逃亡之人,知道快要到达目的,两女心情都是一畅。越心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小静!我们终于到了吗!这里冬天的景致都这么漂亮,到了秋天,简直不可想象!” 心情更是激动的方静,闻声捋了捋让牛车颠簸得稍微有点零散的头发,含笑对越心馨肯定的点点头。 越心馨看了看半躺在车中,依旧毫无声息的韩冬。他脸上的青乌已经消退,露出了岩石雕刻般的面容。 按照越心馨的计算,只等安静下来,采集几宗草药调养一下,他就能苏醒过来。 这个男子只从面相而论,就是号称梁国美男子的父王,相比之下也要逊色一分。 只是他就算在昏迷之中,也周身隐然散发的凛凛杀气,让见多了勇士猛将的自己,也有心悸之感。救了这样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到往常犹如巍峨山岳一般呵护自己的父亲,越心馨心中一阵担忧。 十岁流泪看着母亲去世,身为太子的父亲却未曾再娶,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极厚。 现在虽不知道父亲下落如何,只是父女连心,从血肉亲情的联系感觉,只怕父亲情形也不是太好。 一路艰辛,身体柔弱却内心坚强的越心馨,在快要抵达的时候,平日没时间细思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看见越心馨心情只是略微放松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以为她在担心没有落脚之处的方静说道: “当年我们一家去到梁国,是为了寻找外公。临行之时,将房屋土地都托付给了大伯。父亲就只有兄弟两人,小时候大伯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拿来给我。心馨你放心,我家房屋是离开前才刚刚新建。这才离开几年,绝对还能居住。” 越心馨听到方静的话语,止住思绪,点点头。想到离开之时,众人商议的会和地点正是这里。 满心希望,等到了地方就能见到他们。到那时大家聚齐,被截留在越国军营的雨蓿,也能想法救出。想到此处,心情好了许多。 连忙对劝慰自己的方静说道: “雨蓿的父亲梁伯武功盖世,智谋无双,身边又有八千骁勇的亲兵护卫,小静你的父亲也在身旁。等我们在这里安定下来,说不定他们就到了!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房屋也要修缮几间。免得到时候,人多了住不下来。” 越心馨话语之中虽只是提到旁人,没有提到自己的父王,但心中还是涌起一阵念想。默默念道: “乞求上苍,只要父王安然无恙,小女子愿舍弃自身,永坠轮回” 日到正午,车沿着小路行到了桂林深处,一片村庄散落点缀在树林之间。小路连接之处,一座精巧的木桥跨水而过。 村庄依山而建,一条小河自山顶流下,清澈的河水在村庄之前缓缓流淌。村庄之中,炊烟缭绕,好一幅青山绿水,无比闲适的画面。 看到这令人心醉的景象,越心馨心中也仿佛划过一道暖流,欣喜的感觉油然而起。 一向心宽的方静,欢呼着跳下牛车,像个兴奋的孩童向村庄奔去。转眼融入绿树房屋之中不见。 越心馨摇摇头,眼神若有所觉,看向已坐起身来的韩冬。双眸正对着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那人带着大梦初醒的神色看着自己。 眼神清澈无比,仿佛带着引人心灵投入其中的魔力。哪有一丝痴傻的表情。 方正的嘴唇略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微一摇头,神情之间却显现天性自然的洒脱。好似对自己不能发声,没有丝毫在意。 虽脸上依然带着大病初愈的憔悴,如山似海仿佛让周围空间也沉凝下来的气息却充斥整个牛车。 一路默默前行的老牛,也感知了这股压力,沉闷的发出了一声“哞”叫。 越心馨对着韩冬嫣然一笑,笑容之中带着直透心灵的美丽,传递出亲切与欣慰的含义。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犹如满天云彩飘过的语丝,毫无一点陌生的感觉。随意自然的语气,就像问询自己认识许久的朋友。 韩冬指指车外,示意下车去说。越心馨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转身看向车外,一只宽大厚实的手伸了过来。 越心馨伸出自己的手。两只手一大一小,同样温润如玉。一只手,只是一见也觉力能拔山。另一只手却让人只想要细心呵护。 手无比自然紧握在一起,越心馨觉得身体轻盈,翩翩欲飞。眼波流转之处,双脚已站在地面之上。眼前之人,雄壮如山,长身玉立的自己,堪堪才到他的肩膀之下。 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一处,带着一股和谐而又温馨的气息。 待越心馨安稳的站住,韩冬放开她滑嫩的小手。感觉到温暖的手离开,却让越心馨心头微微泛起失落。 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越心馨侧身一看,韩冬正随手拿了一根掉落的树枝,在地上写字。 “我现在只记得我叫韩冬!” 区区十个字体,却犹如铁画银钩,一气呵成。间架结构之间,仿佛力能开山拔鼎。 笔画转折之处,气势如虹,洒脱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只看这字,也能知此人胸有沟壑,大气至极。 韩冬见她看过来,却低头只顾欣赏自己的字迹。侧身之间,柔软修长的玉颈现出夺目的美态。清丽无比的面容,长长上翘的睫毛一动不动,专注的神态更显文静娴雅的气息。 发现韩冬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越心馨脸上微红,横了他一眼。内心深处却泛起一阵涟漪。 韩冬毫不为意的一笑,继续写到:“是你救了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越心馨收拾一番情怀,摇头叹息说道: “我们只是在汉水之上救起了你。当日,你躺在一块木板上,头部中了箭伤,体内中了一种毒。其他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了。” 听完越心馨的话语,韩冬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扬眉笑了笑。好似对自己身份不明也不太在意。 正准备再次写字,好似有所察觉,又转身面朝村庄的方向站定。越心馨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韩冬指了指小桥方向。 稍倾,小桥那边转出四个人来。 方静满脸灿烂笑容的走在前面,不时与身旁一位中年男子欢笑着说些什么。 中年男子四十七八年纪,身材健硕,脚步如风。不时用溺爱的神情回应方静两句。 另两个青年男子年约二十七八,面相敦厚,相貌轮廓与中年男子极其相似,应是父子血亲。 四人行走奇快,方静远远看见站在越心馨身边的韩冬,连忙对中年男子说了一声,自己心情急切连赶几步。 跑到两人身边,将越心馨护在自己身后,圆圆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韩冬。好似威胁对手的乳豹。直到越心馨小声解释一番,才安静下来。 听完越心馨的解释,方静狠狠的瞪了韩冬一眼,仿是对韩冬好整以暇的态度异常不满。 中年男子带着两个青年跑了过来,关心的看了方静一眼。对站立之中,尽显山岳一般不容侵犯气质的韩冬,心存顾忌。 三人站到韩冬身侧,才向越心馨抱拳施礼道: “在下方静的大伯方远之。这十年来,多谢心小姐对我家小静的照顾!乡下之人,口拙无礼。还是请心小姐莫要嫌弃寒舍简陋,赶紧移驾,让我方家稍敬绵薄!” 越心馨赶紧含笑还礼,讶迎之后,方静对大伯招呼一声,挽着越心馨当先而去。 众人还没走到小桥,村庄前光可鉴人的青石小路转角处,传来一声满带欢悦的叫声。 “小静!你还记得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震山 七里乡只有百多户人家,在人口稠密的南方并不多见。村寨周边多是山地,平整的田地极少。 山里人家,上山狩猎者居多。方家大伯即是村长,也是全村最好的猎人,一手箭法曾经射杀过猛虎。 平常青壮出去打猎,妇孺在家中生产桂花蜜,桂花酒。七里乡酿制的美酒c花蜜,远近闻名。一到寒冬腊月,有许多人前来收购。 每到这个时候,七里乡形成集市,极为热闹。这几日,已经有人支起蓬帐,开始交易。 周围方圆七里的桂花树,不知是哪些前人栽种,却也造福了后世子孙。正应了一句古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乘凉,后人遭殃!’ 方静的家就在小河边上,房屋不大,只有三间正房。却收拾的异常洁净,看得出来经常维护。 这是方静大伯的功劳,他每年都会过来修缮一番。 房屋门前的青石板路贯穿整个村落,就是雨雪路滑,邻里之间也方便走动。小河清澈见底,从门前缓缓流过,不时能看见欢快的小鱼跃出水面。 方家大伯介绍,河名铖托。传说有神人持铖一夜开凿,托梦于人,因而得名。人们饮水灌溉全靠此河。 房屋周围的桂花树生长的极好,其中几棵粗有一围,最少已是百龄古树。树冠蓬松如盖,全都经过专门修剪。 三个人正好占据三间正房。方静本想住在中间,隔开两人。没奈何为了凸显越心馨的身份,只得将位于最中间的正房留给了她,使得韩冬房间紧靠着越心馨。 梁国虽灭,越心馨身为公主,珠宝金玉却也不少。只是在这乡村僻野,就是在集市之中,人们还是以物易物为主,金银并没有太大用处。 三人刚刚安定,许多物品都未配备,平常吃食却不好保障。好在只有两个男儿的大伯母很是喜欢方静,交代三人每天过去吃饭。 乡下百姓一日两顿,这让锦衣玉食,惯食三餐的越心馨极不适应。直到一天,韩冬擒回一只活生生的野猪,三人才算结束了这种日子。 从小飘零的韩冬显示了一番厨艺之后,两女再也不愿去伯母家吃饭了。 方家大伯还以为是自家婆娘心狠,不喜侄女。心情愤郁的上门吃过一回后,却是连方静的两个堂兄也经常拖家带口,借故过来叨饶一番。 这里靠近南方,往年下雪很少。今年在年节之前,却下了一场大雪。大雪封山,让集市中专门收购野味的商户大失所望。 担心安全,方家大伯上门告诫韩冬,雪天路滑不要再去狩猎。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却是指普通常人,韩冬在高大平滑的城墙上也能纵跳如飞,若趟平地,根本不在此列。对方远之的告诫,韩冬只是点头。 待方远之出门,也随手披上一件薄衫,迎着风雪向银装素裹的山头而去。 大雪之中,收获颇丰,回到家中已临近傍晚。看到等在门口的两女,韩冬笑笑,指着用一张兽皮裹着的猎物示意方静给大伯送去。 近几日家中过节物品早已备足,今日所猎之物全部留为自用。越心馨看着韩冬手化残影如飞的收拾猎物。 这本是庖丁解牛之事,在韩冬手中却好似大师泼墨写意,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让人只觉赏心悦目,可惜她的心思却不在此处。 年节已至,父王他们却还未赶到。不知他们到底如何,还有雨蓿一个人待在越国军营,也不知情形怎样。 正在愁肠百转之时,门前一阵急促的跑动声。越心馨心头不由一震,满怀希望的看着敞开的大门。 一个身高足有六尺的魁梧青年跑了进来。让越心馨满含期盼的美眸微微合上,心中叹了一口气。 青年正是那天在村口高呼‘小静’之人。也是方家村人士,姓江名流。孩童之时与方静交好,当日听闻儿时同伴归来,才赶紧过去相认。 哪知现在都已长大,男女有别,方静只是不再理他。江流也不气馁,每天必来寻方静一次。前几日还招呼几个同伴,过来帮忙修缮房屋。 完工之后,还与方静言明,开春之后,再来帮忙扩建几间正房。方静想到越心馨所说,也点头同意。 跑进门来,江流一见颜容清丽,气质高雅如高山雪莲一般的越心馨,心头一阵紧张。不敢直视越心馨娇美的面容,低头的说道: “心小姐!方大伯家的虎妞生了一窝小狗,足有九只。很是可爱,小静让我来请你过去看看。” 短短两句说完,江流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越心馨知道,这只是方静见自己连日来,忧心忡忡,心神不定,想找件事情转移自己的心思。也不能辜负了方静的美意,越心馨笑着答应一声。 江流这才好似松了口气,转过头,又对韩冬说道: “韩大哥也一起过去看看!小狗可爱的紧,可以挑两只过来喂养。乡下土狗,很容易养大。到时候带着一起上山也有个陪伴。” 韩冬回头笑笑,看见越心馨也有些心动的望向自己,点点头,起身去取水净洗。 韩冬为越心馨打着一把桐油大伞,两人并肩前行。 在大雪之中,风雪迎面而来,两人衣衫飘飞。男子刚健如青松昂立,女子高洁如雪莲傲霜。 跟随在后的江流,也觉一阵恍惚,真如一双神仙璧人,谪落凡尘。 两家相隔不远,三人很快就到了门口。远远就听到方静快活的欢笑。 越心馨仿佛也被笑声感染,侧头看了一眼韩冬。却见一双大眼也正看向自己,眼神中的火热直传入心底。 方大伯一家八口,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开枝散叶各有一子。分别在祖居两边另起一栋房屋,用石墙围成一个整体。 方静正带着两个四五岁的侄子站在狗舍边指指点点。眼中余光看见三人身影,忙招手让其过去。 方远之家的虎妞通体乌黑,毛色润滑光泽,很是漂亮。平日上山搜寻猎物,在家看门护院,也算尽责。 三人上前一看,虎妞身旁散布九个毛绒绒的小球。分为白,黑,花三色,眼睛半睁朦胧之间,都向虎妞身下拱去。 圆圆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互相之间,推推嚷嚷,不时摔倒,发出细微的呜鸣。 其中一只全身上下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色,身形最是强健。早已抢到虎妞身下,小腿乱蹬,清出舒适的位置。边吃边发出得意的哼哼声。 越心馨看到这些如线团一般的小狗,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心情好了许多。 方家的虎妞就是日常所见的品种,一般产仔也就在五六只之间。极少能产到九只之多。 越心馨心中欢喜,禁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却不想一个高大如山的背影拦在了身前。 收不住的身体轻轻触碰到一起,熟悉且让人沉迷的气息,沁入鼻中。 在越心馨微声一哼中,韩冬回头看向她,眼内满是关切。越心馨回过嫣然一笑,摇头表示没事。 韩冬回头紧盯那只黑色小狗,以往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此时显露的表情却很是喜爱。 方静听到越心馨的娇哼之声,正待回头观望,却见韩冬视线全在黑色小狗身上,狠狠地瞪了韩冬一眼。心中想到,他要是开口,绝对不会如他心意。 韩冬仔细观察了一阵,带着惊奇的神情退出旁观的众人。走到站在屋檐下的方远之身旁,方远之正满脸含笑,看着自己儿孙。 韩冬随手拿起一根木枝,正准备在地上写划。 早就在注意韩冬举动的方静,生怕自家大伯答应韩冬的要求,连忙也跑了过来。 只是韩冬速度之快,不能说天下无双,但举世之间,能与其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屈指可数。不待方静赶到,早在地上写出了一行大字。 方静凝神看去,只觉地上的大字,犹如雕刻一般。龙飞凤舞之间,一股强绝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上写道:“自古传闻,狗生九子,其一为犬。犬色黑而体壮,不惧虎狼豺豹,可称震山之犬。” 方静为字体气势所摄,早将阻拦的原意抛在脑后,只顾自己猎奇之心,欣赏之意了。 韩冬继续写道: “我观方伯家虎妞所产其中一只黑犬,与传闻极为契合,应是震山犬无疑。此犬勇猛而又忠心,极是难得。据传,古有一位三眼神人,就曾喂养过一只,名唤哮天犬。” 韩冬之师乃旷世奇才,文韬武略不做第二人之选。只观薛擒虎以而立之年,能登武将巅峰。可见其师学识广博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韩冬六岁入师门,学武习文,从不间断。作为关门弟子,已获其师倾囊相授。上古密闻,传奇典故,也多有摄猎。能够知道震山犬的由来也不足为奇。 本是围观的众人见三人在旁,看着地下意兴勃勃,也走了过来。越心馨看见地下的字体,心知是韩冬所写,露出极为欣赏的神情。 待仔细看清所书内容,心头一转。兰心蕙质的越心馨已然明白方静所起的念头。回头之间已望向自己的闺阁总角,目光之中盈盈如水,满是期望之情。 方静略与她对视一眼,也知越心馨所为何事,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公主虽心思纯美,却一向对世间男子毫无顾盼之念。 哪知却对这在大乱之时,随缘而救的男子好似情有独钟,芳心暗系了。 三女之间感情极深,方静也不知如何拒绝越心馨的心意。只得转身摇着自己大伯的手臂,撒娇说道: “大伯!既然他把黑犬说得如此厉害,心馨从小体弱,最需保护。正好给心馨喂养,长大之后也能随时佑护在侧!好大伯,给了心馨吧!” 方远之从小疼爱这个侄女,这么多年未见,很是想念。又得知弟媳早已去世,侄女自小孤苦伶仃,而弟弟现在也下落不明。心中更添怜惜,侄女的要求哪有不肯。 方远之慈爱的看着侄女,连连点头。方静看着眼内露出一抹喜色的越心馨,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韩冬虽形象气质在所见男子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却来历成迷,身有缺陷。 且梁国虽灭,越心馨公主之身不假,一国公主之尊,岂能盲婚哑嫁。只是担忧二人今后之事难成,空留长恨。 正想到此处,却见韩冬抬眼瞧向门口,越心馨此刻心思全在他身上,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方静心中一阵腹诽:“这二人站在一起,极为般配,确实让人赏心悦目。就连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如此契合” 毫无来由,韩冬斜跨一步将越心馨护在身后,越心馨正自惊异,大门口传来一阵长笑之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弹指 门外之人长笑之间,刻意提振劲道,声音只在方家院内震荡。 此人笑声气息悠长,连绵不绝,显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虽不知来意如何,但观其所为,只怕并不令人乐观。 方远之脸色微变,两个儿子方刚方勇上前一步,站在众人之前。江流见气氛有点紧张,也准备护住方静。却被方静轻哼一声,一手挡在一边。 笑声之中,门口走进八个人来。当先长笑之人,三十出头年纪,身形颇高。眉眼方正,一身锦衣打扮,气度不凡。 左首一名五十多岁老者,一脸精明,神情之间怡然自得。面相与锦衣之人很是相似。 身后六条大汉,一色黑衣劲装,腰间各自挎着一柄制式长刀,满身彪悍之气。举止之间,带着官府衙门的做派。 锦衣人进门之后,对韩冬扫视了一眼,脚步些微停顿,已是对韩冬的强大有所感觉。只是自恃身份,也不太在意。 眼神扫过韩冬身后越心馨,却被她无暇颜容所摄,停住脚步,双眼盯在她面容之上,愣在当场。 韩冬心中不满,轻轻跺了跺脚。看似只是触了触地面,一股大地随之震颤的感觉,却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锦衣人心中一震,惊疑不定。平日所见高手不少,也从没有人给过自己这样的感觉。 方远之当初与韩冬甫一见面,就觉此人气势如渊似海,站在其身边,有种小舟在大海遇到飓风的感觉。今天一见韩冬的威势,已知自己并没看错,心中不由一定。 且不说场中其他人的想法。到底是经过战场搏杀,气血旺盛。见到来者之意不善,方静一把掀开身前的大堂兄,厉声喝道: “什么人?随便闯入民宅,也不告知主人一声吗?这是哪来的规矩!” 锦衣人正要答话,方远之拦到方静身前,抱拳说道: “原来是大坪汪老哥到了!汪老哥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么?这位大哥面容俊朗,器宇不凡,与老哥您如此相像。可是在田大将军麾下效力,贵府大公子当面。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在方远之迎讶之时,方刚小声告知方静这些人的来历。韩冬五官何等敏锐,早已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汪姓老者名直,乃是与七里乡相邻,大坪村的村长。两村居民世居于此,也曾为山中猎物,河渠水源有过争执。 但两村之间婚嫁不禁,亲眷颇多,平日都能相安无事。最近几年,汪直长子汪明,得越国大将军田横看中,在大将军府上听差。 汪直自认为有了依靠,眼红七里乡集市的热闹。经常鼓动大坪村村民寻衅滋事,想将集市抢到大坪村去。 汪直听到方远之的话,也是哈哈笑道: “都说七里乡方大最是眼尖嘴利,无礼也要被你说成有礼。我家汪明何等身份,别说你这个小民之家,就是府尊,县爷的府邸也能去得。还问什么规矩!岂有此理!” 方远之伸手拦住正待向前的方静,和声说道: “汪老哥说的是,这是家中侄女。一直在外孤苦伶仃,缺少管束。前几日,才寻回家中。确实不知礼数,若有得罪,还请担待!” 方远之本对汪直的话语心中暗恼,只是春节将至,也不愿为口舌之争坏了心情。假意训斥方静,言语之间却是让对方担待而已。 汪直人老成精,哪还有不能明白。只是心中早有定计,还有大事要说,也不愿纠缠于此。脸色一沉说道: “即是年幼无知,往后注意也就是了。方老弟!老哥今天过来是有一件喜事与你相商。此事若成,你我都算是这两村百姓的大恩人了!” 方远之虽听他说得如此郑重,但素知此人老奸巨猾,不会有什么好事。也没请他们入内奉茶,眼神假意恳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汪直见方远之对自己所说,并不热心,也不以为意。径自说道: “我这汪明孩儿,虽远在大将军府上当差,却一向关心故土百姓的生息。见家乡父老生计艰辛,竭力为大家找了一条大道。此次特意烦请大将军收我精壮入军。大将军体恤民情,同意此请。命我儿回乡组织青壮,入帐下听用。” 汪直很是得意儿子在田府中的地位,沾沾自喜的扫视院中诸人一眼,继续说道: “大将军还感念我等报国之心,特令京城全家戏班,定于初五开始,在我山乡僻野,连演十日,直至元宵佳节,以示殊荣。 说到此处,汪直得意之色更浓。好似自己计谋借势而行,策划天衣无缝,方远之已无力挣脱。轻声咳了两声说道: “大将军高义,我们也不能无所表示。大将军位高权重,对黄白之物,也不会放在心上。我等只能选出最强之人投军,才能以报万一。好在,我们两村祖上都曾从军,立下过战功。后辈儿孙虽无大志,但家传武功,却均未落下。” 说道此时,方远之已有所觉,方静与江流却怡然无知。韩冬与越心馨眼神交汇,相对一笑。两人对这汪直所谋已了然于胸。 果然,只听汪直说道: “想到你我两村一向同气连枝,特来与你商议共襄此举。呵!呵!只是此次名额有限,参军之人还需斟酌。” 说道此处汪直自矜的笑了笑,才继续说道: “我转念一想,不如参考军中选士,设一战擂,力强者录。并以此形成惯例,每年举行,也能振我两村武勇。方老弟!这入得军中,说不准就搏一个封妻荫子,起居八座。你说,到时是不是你我就是这两村的恩人?” 听到这时,方远之已全然明白。这个汪直好生毒辣,说是前来商议,其实就是借田横之力,要将七里乡精壮一网打尽。 不依此事,是为抗命。依得此事,人在军中,众人性命就操于这汪明之手。此事若成,自此以后,七里乡就需以大坪村马首是瞻。 况且,只要这唱戏c摆擂形成惯例,两村集市之争,却也无需再提。人都有向众之心,大坪村如此热闹,人们哪有不蜂涌而至。汪直一箭双雕,确实老辣。 方远之正自沉吟,方静也回过味来。双眉一翘,方远之没有拉住,已冲到汪直面前,单手一指,怒声说道: “什么摆擂不摆擂,说到底,还是一个‘打’字,既是如此,先打过再说。” 汪明先前只是专注于越心馨倾国之貌。这时见方静跃出,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且另有一股飒爽之气。心中不由一动,也走了出来说道: “方家姑娘果然痛快,在下愿与姑娘切磋一二,只是你我二人交手,却需有个明目才好。” 方远之正待上前拦住二人,韩冬脚下微动,一只手已按在其肩上。韩冬劲道连当世名将也慨莫能抗,岂是方远之所能抵挡。 方远之只觉肩上如压山岳,身体动弹不得。心中一阵大惊,早知韩冬气势恢宏,一定是当世高手。却不知仅仅只需支手,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直如蜉蝣撼树。 要知自己在这苏县之内已是有数高手,却真与之搏杀只怕非其一合之敌。心内正在思付,韩冬拦住自己,是何意思。 韩冬已一按即收,阻住方远之就回到原处。与越心馨相视一笑,两人都知彼此所想。心中更是欢喜。 二人同时想到需破此局,首要关节在于确定设擂之处。 全家班虽未曾听过,但汪直说得如此煞有其事,可想而知在越国名气甚大。既是田横下令,戏台搭建在大坪村,已无争议。 摆设擂台却是汪直自作主张,还可争取。汪直老谋深算,不易冲动。而汪明虽武功高深,却先是被越心馨艳光所摄,后又迷醉于方静秀美。 此人性情略显跳脱,可堪利用。正巧汪明受方静言语所激,主动提出比武需有明目。这正是突破的缺口,韩冬才不让方远之插手,使汪直有所察觉。 在韩冬想来,只要设擂之处在七里乡,集市定会越发热闹。汪家之人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至于精壮投军,无非是生死搏杀,以命搏命而已。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要七里乡之人能抱成一团,却也无惧身后蝇营狗苟。 越心馨对设擂之处所想与韩冬一般无二。其后之事,却与韩冬略有不同。 越心馨一国公主,平日对各国之事多有耳闻。田横官拜越国大将军,位在众武将之前。 但上将越月二十年前救过越王越轼,被收为义女,赐姓为越。在越国军中地位,与薛擒虎颇有些相似。武艺战功都在田横之上,位份却在其下。 只是这越月还有公主名号,在军中权势又胜过田横不少。而梁雨蓿当初,是以方静之名投入越月帐下。此事正可借之利用。毕竟同是投军,在何人帐下却不重要。 方静心中气恼,却非莽撞之人。也知此事的关键在于擂台在何处搭建。 回头见越心馨对自己微微点头,眼含鼓励之色,心中大定。开口说道: “既是为设擂之事,就应以胜负而定在何村摆擂!” 汪明正为越心馨露出的浅笑吸引,未曾细想,随口答应道:“正该如此!” 话才出口,忽觉不妥,连忙加上一句:“这是你我两村之事,却不是外人所能参与,这点需事先说明” 汪明虽只是在田横府中当差,未曾上过战阵,平常之时也常与府中高手切磋。 对自身武功很是自负,来此之前也已知晓。七里乡之人,唯有方远之可堪一战,其余众人并不放在眼中。 只是见到韩冬,心知这人武功更胜方远之,与此人交手,却无把握。 越心馨听得汪明所言,美目流转,看向韩冬。韩冬先是摇头,然后点头。 韩冬在武功一道可称当世大家。只从众人行止之间,已知各人虚实。 以其眼光看来,世间练武之人,分为三个层次。练武之初,先是锻身,其二为合劲,再后为练心。 锻身是为练力强体,拳法有云:一力降十会,一劲破千钧。劲道虽是无形之物,却最是刚猛,身体基础未曾锻实,劲道之刚烈不堪承受。 待得全身劲道合而为一,身体发肤皆能如臂使指。手握草芥,也能将身无劲道之人所持神兵利器一刀两断。这时却是到了肉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此时犹如木桶盛水,水满则溢。需另辟蹊径,跨入练心的层次,才有继续进步的可能。 眼前众人,除方远之与汪明两人进入了合劲层次。其余之人包括方静,都还只是在锻体之中徘徊。 韩冬在军中之时已进入练心之境。被薛擒虎所伤之后,生死之间,更能激发人体潜能。却已进入更深的领域。 刚才先是摇头,表示方静非是汪明对手。其后点头,是指自己能胜过汪明。 越心馨明白韩冬之意,回眸一笑,娉婷而出。汪明只觉满天光彩全汇聚到眼前之人身上,一时忘了继续说话。 越心馨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韩冬,对汪明说道:“不知汪公子所言,何人是内何人是外?” 汪明只觉声音悦耳之极,仿佛自天外传来。愣神之间,听到汪直在身后轻咳才明白过来。生怕唐突佳人,压低声线说道: “自然是我们两村之人为内,它处而来之人为外。” 越心馨笑道:“汪公子所言谬也!正如令尊所指,摆下擂台是为国选才。既是选才就应不拘一格,何况我们虽是外来,却早将七里乡当作家乡。并得方大伯首肯,已让我等落户于此。怎么能说我们是外人呢难道汪公子还惧怕我等几个弱质女子不成” 汪明见越心馨言语转折之间,宛若莺啼。自觉不能在此柔弱佳人面前,有所示弱。急声说道: “姑娘所言倒也有理,让你们参加就是了。我等男儿,生于天地之间,自当勇往直前,却是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见到站在越心馨身侧的韩冬,心内一阵妒忌。后面的话语有着对韩冬挑衅的意味。 越心馨侧身对韩冬笑笑,对着他伸了伸自己粉红的舌头,这是她与方静平日安抚对方的小伎俩。这才回身对汪明正色的说道: “我这仆人,自侍勇力,平时却总是不听招呼。汪公子世之豪杰,不如你帮我教训一下。也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到了此时,越心馨不知不觉之间,已将汪明逼进了死角。汪明把心一横,不顾汪直在后咳嗽不停,回答道: “就依姑娘所言,只是比武切磋,贵仆如有损伤,还请姑娘恕罪。” 越心馨盈盈一笑说道:“公子放心,他这人皮粗肉糙,受伤也不碍事!” 话语之中针对韩冬,好似伴侣之间的玩笑,更是让汪明心如火焚,恨不能即刻就将韩冬击倒。 汪直见汪明没有按原计划行事,并不十分在意。据他所知,自家儿子的武功已进入战将层次,就是在将军府中也罕逢敌手。 却是不信在这穷乡僻野,还有人能与之相抗。此次田横允其回家召集乡勇,也是看中了他的武功。 双方再无二话,两人分立院内空地两侧。雪花飘飞而下,院中已是一片白色。 汪明站立场中异常慎重,他心知对面之人气势雄浑,应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此战需格外小心。他从未上过战场,未曾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搏杀,感觉却是稍钝。 面对韩冬,不需高手,只要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卒,对韩冬所散发的一丝杀气,也会感到惊惧。这是从灵魂深处渗透出的威压。 越心馨对韩冬轻吐一口气息,韩冬点点头,已知她并不担心自己会不是此人对手。而是需要自己以雷霆万钧之势轻取对手,震慑才是此战关键。 韩冬微一侧步,伸出右手,向汪明一招,示意他先出手。韩冬手掌极为宽大,有如玉石雕刻而成,隐含擎天的威势。 手掌微动,中指一曲,拇指轻压,好似意以弹指而退强敌。在飞雪之中,神情说不出的闲适洒脱。 汪明不由心中一喜,武功教技最忌轻忽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此人托大,却是正合心意。心念一转,脚下猛然蹬地,借着风雪之势已扑到韩冬身前。 见到依然不动如山的韩冬,右拳顺势一击。在汪明心中,这一拳仿佛借天地之威,气满神足,劲道弥漫,两人之间的雪花都被引动。豁然是自己平生以来最凌厉的一拳。 看到这一拳,旁观的方远之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若是自己在场中,除了暂避锋芒,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汪明能得大将军田横信重,确有其道理,只此一拳已能与一流战将相媲美。 拳锋未至,杀机已然将韩冬身遭笼罩。 韩冬脸上笑容依旧,拳风将他额头几缕头发吹动。手上中指一弹,正中如流星飞射而来的拳锋。 嘭!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声音在院内震荡。 汪明自得的神情还未消散,迅捷前扑的身体,肉眼可视,在空中沉凝一瞬,倏然向后抛飞。满脸惊骇才驱散了满脸自得之色。 弹指而惊雷,让场中一片肃然。颠覆自身理念的结果,使最喜热闹的方静也忘记了喝彩。 汪明身体贴着墙壁缓缓滑下。 韩冬依然保持交手之前的姿态。飘飞的雪花仿佛也被他这一指所震慑,只是在他身边旋转,却不愿掉落在他身上。 汪明站起身,恨恨的瞪了韩冬一眼。 “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大黑 一指弹飞汪明,惊走汪直众人。韩冬与越心馨相视一笑。对院中所有人震惊的神情不以为意。 韩冬天性洒脱,随性随情。就是天地倒转也不能动其心神分毫。对众人震撼之事,只如弹去身上一粒尘土。 越心馨平日多见权臣猛将之间尔虞我诈,覆雨翻云。对两村的集市之争,并没有放在心上。 越心馨见方远之在汪直等人离开之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才将梁雨蓿借方静之名,托于越月帐下之事说明。听闻此事,众人心中再无疑虑。 瑟瑟冬日晚,难耐此夕寒。见天色不早,向方远之告辞之时,方远之让三人年节定要一起过来。 临去之前,见小黑犬依偎在虎妞怀里。依然霸占吃奶的最好位置,暖洋洋的打着饱嗝。半睁着眼睛看了越心馨一眼,好似对自己的前途若有所觉。 黑犬刚刚出生实在太小,需断奶之后才能抱离。而越心馨也正经历与世上最亲之人分别的痛苦,极能体会这种生离的感觉。 以己度之,她也不愿现在就将它抱走,只能先放养在方远之家中。 三人出门踏雪而行,顺着小河向家走去。江流赶紧跟在方静身后。 雪花依然飘落,韩冬打着伞与越心馨并排走在前面。经过村户人家时,脚踩雪地的声音惊醒了屋中护家之犬,一时间鸡犬之声相闻。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走在身后的方静只觉此情此景与两人的背影无比契合。 这让方静心中更是担忧韩冬与越心馨之事难成。又对韩冬身份怀疑之心萦绕不休。 这在战场之后救下的男子,武功既然如此高强,应是有名有姓之人,却从没听说过。 而且能将韩冬射杀之人,只怕更加厉害。却是不知,招惹的是福是祸。心中有事,方静越走越慢,江流陪在身边,却不敢打扰。 越心馨方才劳动一番心力,将汪明玩弄于股掌之间,情绪略微振奋。特别是见过黑犬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 一路小声对韩冬说着什么,韩冬不住微微颔首。 走到离家不远处,越心馨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小静!却是忘了一件事情!” 正自寻思的方静,乍听此言,一片茫然的看着越心馨无暇的笑脸。心里还道,刚才之事还有什么后患不成。 越心馨见方静一脸茫然,只得自己说道:“小黑犬的名字忘记问方大伯了!” 正担心出了什么大事的方静,闻言松了口气。愠怒的说道: “就这点事,也值得您大惊小怪的。即是大伯给了你,名字就由得你起!” 越心馨对方静俏皮的伸了伸粉红娇嫩的舌头,这是两人平息对方恼怒的惯常伎俩。见到方静回了个鬼脸,看向停下等着自己的韩冬。 越心馨询问的眼神柔情似水,韩冬正待摇头表示由她自己起。一个名字忽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拿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随手写道:“大黑!” 回到家中,韩冬为两人烧水洗漱不提。他每天夜晚总会在小河边练功,总是亥时方回。今天也不例外。 练完功回家,走到门口,已知方静就在墙后。韩冬却是明白,方静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方静平日极是落落大方,需避开越心馨的话语应与之有关。念头闪电一般在脑中晃过,难道她想 看见韩冬推门进来,站立在雪中的方静沉思良久,这才长叹说道:“一定不要做伤害心馨之事” 见到韩冬异常郑重的点头,这才悠悠一叹,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方静也知道,只要韩冬点头,那就是沧海桑田他也一定会办到,其余的话也不必再说。 三人在方远之家过了一个年节。越心馨等人虽心有挂念,在欢悦的气氛中倒也不太难过。 初一清晨,收到梁雨蓿托人带回的信件,更是让两女有喜出望外的感觉。 梁雨蓿在信中,只是简单告知自己的近况。跟在越月身边,倒是无人胆敢冒犯。她也心焦父亲等人的消息,来信之中也隐含此意。 大雪初晴,已是初三午后。汪直虽巨奸油滑,倒还是信人。派人送来两封请柬,书中不提摆擂之事,只是相请众人,初五至大坪村看戏。 前事过后,方远之深知韩冬与越心馨二人的能力。接到请柬赶紧过来相商。 走进院中,正见到站立在屋檐下的韩冬。目光注视之处,越心馨与方静在院内空地上,高兴的堆着雪人。 看到方远之进门,二女也停止了嬉戏。在韩冬端来的水盆净过手,方才在堂中落座。 越心馨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韩冬,见韩冬示意让自己来讲,嗔怪的扫了他一眼。也不等方远之开口,轻声说道: “汪家父子上次算计不成,此次应会暂时消停,全力办成全家班之事。请我们前去,也只是以自己之心揣测他人,担心有人破坏此事而已。” 看韩冬微微点头,知道自己与其所想一致。这才继续说道: “毕竟让我们处于明处,他也能安心不少。我们只管放心过去。只是方家大伯如果有意设擂,却需防他来破坏。” 方远之听到之后,连连点头。对越心馨的分析很是认同,见越心馨说完。便开口说道: “年前汪直所说,让江流等人传了出去,村中青壮都非常意动。私下联络准备设擂投军之事,只怕真需筹措此事了。还要烦请心小姐帮忙拿个章程才好!” 方远之已对越心馨玲珑七窍之心极为信服,言辞之间满是恳切之意。 越心馨转头对方静小声说了几句。听完,方静笑着说道: “大伯放心,前日心馨已给雨蓿去信。村中若有人愿意从军,可以到上将军越月帐下。这点倒不需大伯烦恼,只管组织人员就好!只需注意方静是在上将军麾下!” 说完自己也觉有趣,一阵大笑。方远之这才心安而去。 大雪之后,连晴数日,正适合村民们新春节庆之后走亲访友。 初五一早,方静就将越心馨拉上了韩冬驾好的牛车。车行到方远之家,方静两个侄儿早欢天喜地等候在门口。 将两小接上牛车,方远之带着两个儿子,与江流一干青壮,跟着牛车向大坪村而去。 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七里乡雪后正是这般风景。迎着暖暖的朝阳,众人一路兴致颇高。 走在车外的方远之,不时遇到同去大坪看戏的相熟之人。汪直的计谋到底借势而行,结果不会太差。 两村相距不远,谈笑之间就到了大坪村。 戏台搭建在汪直家门前。一块大大的空地上,人流涌动。戏台两旁应景插上的几面彩旗,迎风飞舞。 年节刚过,加之乡野之中最喜热闹,人人都笑逐颜开。小商小贩借此机会,也小赚了一把。 汪家考虑的异常周全,正对戏台架起高台,整齐的摆放两排太师椅。这是预留给贵宾的座次。 高台左右,早已挤满了看戏的人群。贴近戏台都已经有人用小凳占住了位置。 汪直亲自迎候众人,迎接的人中,却没有看见汪明的身影。 汪直看见众人,连声抱歉,说道: “方老弟大驾光临,不曾远迎,却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可是为你在高台之上留了两个座次。为了此事,可是得罪了县爷,这才从其随员位置中克扣出来。” 迎来送往之人很多,汪直说完,让身边之人为方远之领路,又去招呼别人。 越心馨见方远之神情略微扭捏,已知他心中所想。这么多人,只有两个位置,却是不好分配。主动说道: “不碍事,方大伯带两个孩子上去就好,我与方静到前面找个位置!” 也不多说拉着方静,随韩冬向人群而去,江流赶紧跟上。人群之中多有议论全家班之事,三人这才明白,这全家班的来历。 越洛之地流传一类戏种,很受两国上下的喜爱。全家班于五年之前创立,班内之人个个样貌不俗,唱作具佳。 全家班成立之初,得越国四王子越慕照拂,在越国大都南京一唱而红。近几年来,游走于越洛两国之间,很是受人追捧。 班主全凝霜花容月貌,歌舞双绝,向被称为越洛第一美人。 据传四王子乃其入幕之宾,等闲之辈也不敢招惹。乡野之中,口口相传,反让全家班闯下一个大大的名头。 三人紧随韩冬而行,韩冬若有所感,向人群之中走去。待到四人站定,却是已到了场内中央。 场地之上,不说人山人海,但也是摩肩接踵。只是在这里却奇异的空出一块,人群只在周围拥挤,却不过来。 空地之上只站一人,此人只比韩冬稍矮。一身灰布长衫,脸型削瘦更显轮廓分明。双眼闭合之间,犹如闪电。全身骨节极为宽大,宛如精铁浇铸而成。 身后斜挎一长条布袋,约有丈二长短。虽只是随意静立,满身肃杀之气,如一杆迎风招展的铁血大旗。 在他左右,还有十数条昂藏大汉隐于人群周围。人群为其气势所慑,不敢离他太近。 四人刚一走近,灰衣人回头望来。眼光之下,越心馨c方静及江流三人只觉,这本是初春寒流之时,此人目光却仿佛蕴含滔天的热能,让人全身都有发烫之感。 灰衣人扫过三人之后,虽惊于越心馨绝美面容,目光却还是在韩冬身上留驻。 韩冬缓步向前,走到其身边方才停下。视线落在此人身上,也是再不挪目。 离两人最近的越心馨三人,只觉周围空气一阵翻涌,自己仿佛处在波涛之中,身体好似也无法站稳。 灰衣人略一思付,倏然开口问道:“汉国刘震东” 声音不大,却如金铁交鸣,在这嘈杂之中,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韩冬微笑摇头,灰衣人露出探寻的神情。越心馨咬牙走前一步,韩冬见状伸手扶住,这才让她轻舒了一口气。 越心馨知道灰衣人所问之人,稍微垫脚在韩冬耳边一阵细语。 灰衣人所言之人,乃汉国斩马刀刘震东,与越月等人同为夏州十大名将。 十大名将之中,汉c魏c洛各占其二,也正是夏州最强大的三个国家。 此人见韩冬气势不在自己之下,武功应与自己为同一级数,这才误以为是与其年岁相仿的刘震东。 斩马刀刘震东c铁枪燕长虹两人在十大名将之中年纪最轻,还不到而立之年。 灰衣人言语中直指刘震东,可见其自视甚高,应也是十大名将中人。 越心馨按其衣着装扮,略一寻思,已知此人应是洛国十大名将之一的铁枪燕长虹。只是不知这洛国大将来这越国乡间何事。 越心馨话声虽小,却是逃不过这燕长虹灵敏的五官。 燕长虹见自己猜测有误,也不以为意。夏州武风盛行,乡野之中,卧虎藏龙之人常有。只是此次还有要事,却不宜闹出动静,只能按下心中跃跃欲试之意。 韩冬苏醒之后,武功见识依然牢植于心,前程过往却忘了个一干二净。所见之人在他眼中无有抗手,今天见到燕长虹,却是觉此人强大远胜所见之人。 练武之人,气血极为旺盛。见到高手总有猎奇之心,极欲与之交手一番。 两人各有所想,忽听到身后响锣开道,金鼓齐鸣,却是县爷驾到,与民同乐而来。 高台之上人已坐满,当中首座却是一位英俊青年。青年身着锦衣,气宇轩昂,眼光扫过之处,带着满脸和煦。神情顾盼之间,尽显雍容华贵。 身旁中年之人一身官服,正是苏县父母。一县之长此时颔首倾听锦衣青年说话,一副敬上的姿态。 汪直在安排坐次时,应不知还有锦衣青年要来。且此人前呼后拥,随员众多。只得将已安坐高台的乡绅族老请下。 看其满脸汗水,不住赔礼作揖。离座之人面露忿忿,还有数人拂袖而去,可知为此事得罪人不少。 主宾落座,戏台之上,锣鼓声起,幕布缓缓拉开,大戏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师门 燕长虹见戏场开锣,看了韩冬一眼,向戏台之后走去。隐在人群之中一众大汉也假意人潮拥挤,跟随而去。 韩冬看了看越心馨,两人心思相通。却觉手中一紧,知是她不愿让自己跟去。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妨。 越心馨这才松手,只是眼光之中满是关切。 韩冬不紧不慢跟在燕长虹身后。身遭之人却觉一道柔劲袭来,人群不由分开一条道路。 只是片刻,两人已出了人群,站到了戏台之后。戏台后是汪直房屋的角门,可以直达后院。 戏班之人上装c登台都是由此而过。见二人神态自若的行来,也无人理会。 二人到了后院,院子应是刚刚翻修过,树木很少,显得很是宽阔。 一栋独立的小楼掩隐在几棵绿树之中,这是戏班休憩上装之处。早有几名护卫过来拦住两人。 燕长虹回头看了看韩冬,毫不避讳。掏出一块玉佩,护卫只是一见,立刻退下。 两人在院中静立片刻,燕长虹应是在等什么人。 虽然这燕长虹不知为何而来,但其行踪隐秘,也能猜测他身有要事,应是不愿交手。 韩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堪一试的对手,却是不愿错过。 不知不觉之间,跟随燕长虹的一众大汉已将韩冬围住。 韩冬也不介意,眼内满是战意的看了看燕长虹。见他还是没有表示,这才右脚一抬,稳稳跺在地面之上。 脚面与地面接触,发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就如一团柔软的丝绸从高处掉落下来。 两相交触,一道激烈无比的震波却自地下向四周传导。 仿佛大地震颤,围住韩冬的一众大汉如喝醉一般,站立不稳,身体在原地不住摇晃。众人眼光之中如见鬼神。 到了此时,燕长虹刚毅的脸色微变。他也知道,韩冬这一脚所蕴含的劲道,以及在掌控之间所需要的精准。在他心中对韩冬的重视又提高了不少。 院中动静不小,小楼之中,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 “是师兄到了吗?东西也带过来了吧?快进来帮忙!” 小楼之中传出的声音只是随意而言,却如在耳边倾诉一般,极为悦耳,真让人有绕梁三日的感觉。 韩冬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战意更浓。先前只知楼中有一女子,应身具武功。在听过声音后,已知就是这名女子武功,都进入了合劲层次。 这是韩冬所见第一个女性高手,然而真正让韩冬兴奋的是,随着声音显露出来的另一个人。 韩冬从死亡线上挣扎而出之后,身体机能极度开发。失去了说话能力,却让他六感更加敏锐。 在女子未曾说话之时,他只察觉楼中女子。待女子说话,声音在空气中震荡,才发现楼中还有一人。 此人在韩冬的感觉之中,气势冲天而起,比燕长虹更加惊人。让韩冬都有心惊的感觉。可想而知,应是比燕长虹还强的高手。 难怪燕长虹见韩冬跟着进来,被其看见联络之事后,却是一点也不介意。 原来在这小小的乡间寒舍之中,加上燕长虹共有三位高手隐藏在此。在燕长虹想来,三人携手想要将谁留下,天下间只怕无人能够逃脱。 在韩冬心中从来没有过后退的念头,永远只有摧坚拔锐,遇强更强。 就算知道这三人已能威胁到自己,也毫不犹豫跟着燕长虹走了进去。只是凝神静气,将自身调节到最佳状态。 才到门口,房内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男子语音。细密之处几不可闻,却仿佛自天外而来,隐含凛人的气息。 “这次让长虹过来,却有点莽撞。只是这人干系甚大,且不说其身份尊贵,虽是灭国之人,但也可说是货真价实的一国之君。” 声音之人仿佛自言自语,心情应是有患得患失之感。稍一沉吟,接着说道: “如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太过重视。令长虹取来那株千年老参,星夜兼程赶到,也要救这人的性命。” 说话之人心情略显激动,正需旁人肯定之时。极为悦耳的女声适时响起:“爹爹,这是为何?” “我三十六年前离开师门,却再也没回去过。不是不愿回去,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径。师傅在我六岁之时把我带入师门,现在我也是已过知天命的年岁,一晃四十五年。哎!不知道你师祖怎么样了,我想见见他老人家” 此人应有五十多岁,说起自己师傅,那股孺慕之情却溢于言表。 韩冬本仔细听闻房内的说话,当此人说道“六岁”,“师门”之时,在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隐约之间,觉得这些话语似与自己有关,却实在不知是何关系。 房内之人感官敏锐之极,韩冬心中只是一跳,这人已有所觉,“咦”了一声,声音提高一线,说道: “想不到这乡野之中,还隐藏真龙。不知是哪位高人,长虹!快请进来让为师见见!” 韩冬缓步而来,已是凝神敛息。常人若是目光不见,绝不会感到这里还有一个人。这人却能感知韩冬武功深浅,当世绝顶高手之中应有其一席之地。 韩冬听到房内之人的话语,心中战意越发沉凝,融为一点,压抑在心底深处。只等交手之时,猛然爆发。 燕长虹也是惊奇的看了韩冬一眼,在他心中,师傅武功已至不可测之境。眼前之人,能安稳走到门口才被发现,这是以往从未有过之事。 而自己就是相信师傅武功,才带着韩冬走到门口,也没给屋内之人打过招呼。 韩冬在他心中的等级又提高了不少。 燕长虹推开虚掩的房门,很是素雅的房间,不大。四处能见翻新的痕迹,应是专为戏班修缮过。屋内出乎韩冬意料,有三个人。 一位葛色长衫的男子站在床前,正为躺在床上另一男子针灸。 葛衫男子,束发道簪,脸型古拙,色泽如玉。举动之间意蕴隽永,神采奕奕的双眼望过来,带着一股飘逸的气息。 只从外表,实在看不出其年龄。韩冬面对此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之感,一股如同在梦中见过的熟悉油然而生。 这人身边站着一名年轻女子,一身白衣如雪。虽满面寒霜,却无损其倾城之貌。女子只是安静站在那儿,带着一股雪中寒梅,冷对风霜的气质。 床上躺着之人,气息全无,难怪韩冬站在门外也没有察觉。 女子应是燕长虹的师妹,葛衫男子就是两人的师傅了。 葛衫男子看着韩冬,眼神之中露出欣赏之意。开口说道: “小兄弟是我所见过,最是出色之人。只在这般年纪,武功就已登峰造极。只怕世间难有敌手。老夫全念师,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赐教?” 全念师话一出口,燕长虹与白衣女子,脸色齐齐一变。在两人心中,全念师就如神人一般。追星拿月也不在话下,平日畅谈天下英雄,只有寥寥数人在其眼中。 就是对自己两人,虽得意其资质天赋不凡,却也是贬多褒少,多指不足之处。现在却对乡野之中偶遇的青年如此推崇。 韩冬虽是率性之人,却非无礼之辈。微一颔首,脚尖在地上写道: “在下韩冬,只是见燕兄武功高强,见猎起心,才跟随而来,并无他意!” 整个房间的地面上,都铺设水磨石砖,光滑平整。在韩冬脚下却如平常沙土一般。字迹圆润,如琢如磨。 字如其人,见此字体,全念师眼神之中更露喜色。已知韩冬只是说话不便,其余与常人无异。点头说道: “韩小兄已是武道翘楚,只怕就是老夫也有不如。武功一道,最忌闭门造车。不经生死一线的搏杀,也不可能登临绝顶。小兄弟也应是久历战阵之人,恕老夫孤陋寡闻,却是没有听说过。难道兄弟就是本地之人,从来没有离开这乡土之地” 韩冬脚下一抹,地上光滑如新,字迹已去,从又写道:“生死之间,为人所救,前尘往事,却记不清了。” 前番地上写字,视砖石如沙土。燕长虹自认不论笔力如何,自己也能办到。 但韩冬此刻脚下只是随意一抹,就将刻字的砖石抹平。只怕自己力有未逮,极难如他一般举重若轻。 全念师见到地下所写,长叹一声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兄弟是有福之人,机缘之下,一切都会明白。说到这里,还需向小兄弟言明。我们三人到此,是有一件要紧之事,比武却需要压后。此事罢了,我们在洛国大都静候小兄弟大驾。到那时,再与你交手一番,却是无碍了。” 韩冬本是见猎起心,发现对方确实有事,不愿动手,也没有再提此事。见躺在床上之人生死难辨,想到越心馨的医术。又在地上写到: “在下有一同伴,医术甚高,可以请来为病人诊治一番。” 人与人之间非常玄妙,韩冬只觉对方可亲,愿请越心馨帮忙过来医治。全念师也对韩冬有亲近之意。只是关系重大,不便让他人得知。连连摇头,坦言道: “小兄弟有所不知,床上之人,虽是亡国之人,却也可说是一国之君。身份不宜让人知道。” 见韩冬点头,又继续说道: “小女凝霜在汉水救下他之后,发现他身受重伤,加之寒气入体,命悬一线。这才让小徒长虹快马取来救命之药。” 韩冬看了那女子一眼,原来此女就是全家班之主全凝霜。花容月貌不在越心馨之下,确实当的起越洛第一美人之称。 全念师说到此处,本待住口不提。见韩冬面相坚毅,鼻梁如柱应是重信之人,亲近之意徒生,又接着说道: “且此人身上伤口,与老夫师门一件独门兵器有关。老夫正需找到师门拜谒,也望此人醒来,告知持此兵器之人的下落,借此找到师门。” 两人说到此处,目光却猛然对视一眼。同时望向窗外,五支响箭在空中飞过,尖啸之声传来。 唱戏的场中,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却似有被大队人马围住的意味。 韩冬担心越心馨的安全,正要向全念师告辞,去找越心馨。院子墙外已经传来整齐如大军行进的脚步声。 韩东心中一动,难道是军兵前来擒拿这洛国大将燕长虹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弩阵 屋内之人具是当世高手,对大军围困并不十分在意。却各自揣测为何大军到此之后,自己才能发觉。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本将田正,奉田大将军之令,前来抓捕敌国奸细,乡民们却是不须惊慌,只需待在原地。院中之人立即出来验明正身,否则以通敌论处。” 说话之人,声音极为高亢,而又气息绵长。武功应是不弱,虽不如燕长虹一流,比之汪明之辈要强上不少。 四人听到此言,只有全凝霜神情之间略有所动,应是认识此人。 韩冬心中记挂越心馨等人的安危,急切之间,不及告辞,身影一转向外奔去。 燕长虹正自思索,难道是自己身份暴露,引来大军。在燕长虹看来被大军围困,已不只一次,虽不能视为闲庭信步,心中却也不惧。 况且自己当世名将,绝非浪得虚名。来此之前,早就安排好临机接应之人。只需里应外合,脱身却是不难。 思付至此,见韩冬一声不发就要离开。在燕长虹想来,师傅所言涉及辛密,就此将这韩冬放走,心极是不甘。 况且这韩冬身份不明,此人一到,大军接踵而至。或许越军就是此人引来。心思急转之间,决心要将此人留下。也是大步一跨,紧随韩冬到了院中。 院中开阔,燕长虹右手在身后只是一扯,如风卷大旗,长型布袋之中奇长兵刃,已握在手中。 枪长丈二,粗如鹅卵,整只长枪都以精铁锻造而成,正是燕长虹仗以成名的铁枪。 长枪在手,气势暴涨,如十日横空,烨烨生辉。 燕长虹一声轻喝:“莫走!” 枪身微颤之间,精铁枪头带着细密的啸声向韩冬袭来。 只一瞬间,长枪如贯日之箭,已将韩冬身影笼罩。 感受到身后长枪凝聚起如夏日一般的热量,背部肌肉一阵跳动。这是久经杀阵的老卒极为敏感的神经在自发调整,以躲避针对自己的杀气。 韩冬心中一叹,在这大军围困之时,先前所求之事,却在自己极不情愿的一刻发生。 顺着狂暴而来的杀气,韩冬身形斜斜一倾,如秋风之中的落叶,随着长枪激发的劲道飘飞。身影闪动之间,已将戏班随意摆放的一把木头假刀提在手中。 燕长虹不待韩冬转身,长枪连刺,风雷之声激荡不休。 枪乃百兵之王,最是刚猛无双。燕长虹手中之枪,长有丈二,正是猛将铁骑在战阵之上,持以冲锋陷阵所用。 长枪在施展开来之后,直如大漠风沙,间不容发,无止无休。劲道弥漫翻涌之间,尽显铁枪之威,锋芒毕露。 以韩冬之能也无暇转身,不停向前急行,暂避其锋。 院中虽然宽阔,却总有尽头。两人兔起鹘落,转眼之间,韩冬已被逼到了墙边。 燕长虹如影随形,长枪无有一丝迟涩,枪锋笼罩的空间之内,劲道如丝,更显稠密。 攻势如潮之中,燕长虹欲借这将韩冬逼到墙边的机会,就此结束这次战斗。 时间稍纵即逝,只要韩冬身形略微迟缓,精铁枪头就会与其身体接触。血肉之躯怎也挡不住这刚猛无铸的长枪。 越是生死关头,韩冬心中越发冰凉如雪。手中木刀震颤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不堪重负的木质,从外部开始已如沙子般崩溃。 不待木刀全然崩溃,韩冬手腕翻动间,木刀划过一道玄奥的弧线。如穿行在惊涛骇浪之间的海燕,破开了长枪密织的束缚。 双方兵刃第一次接触,木刀顺着枪身滑过。无坚不摧的劲道,在兵刃接触的方寸之间震荡。极是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只是瞬间,木刀化为粉尘,随风飘落。 韩冬木刀所携劲道如长河之水,汹涌而下,燕长虹长枪受阻,身形一滞,神情转眼之间变的极其惊愕。 在他眼前,韩冬身体与墙面接触之中,砖石无声的化为沙粒掉落。眨眼之间,身形已从墙面一穿而过。坚固的墙面上留下一个无比平滑的人形洞口。 穿墙而过摆脱了燕长虹的韩冬,依然没有转身。在他身前二十余步,全身甲胄的越国弩士列成军阵,已将整个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柔和冬日之下,只觉满眼银甲闪亮,刀枪耸立如林。弩弓箭头似子夜繁星,散发冰冷寒光。 越国能在洛c魏两大强国之间得享安逸。其一为夏州水战无敌,其二就是这些名闻天下的弩兵战阵。 越国弩弓射距远,速率极快,百步之内可洞穿重甲。结成战阵之后,就是在平原旷野,铁甲骑兵也会望而却步。 弩兵身后,一队身着重甲的骑士默然而立。 当先一人坐于一匹纯色白马之上,身上雪亮银铠反射刺目的阳光,挑绣了银线的白色披风迎风飘动。 此人头盔面罩虽然放下,但韩冬目光何等敏锐,只从其露出的双眼,已知这人年岁不大,正是高台之上首座之人,此人应是田正无疑。 白马之人身侧一骑,全身甲胄看不见面容。有过目不忘之能的韩冬却是知道,这是汪明。 韩冬目光只是一扫,已知大军足有三千人马。田正能让这三千之众隐形潜伏,到此时方才结阵而出。此人领兵之才,确实不可轻忽。 所有官兵正严阵以待之时,只觉眼中一晃,韩冬倏然穿过院墙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面前,坚固的院墙恍如无形之物。 瞬间,场上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暗自猜测难道世间真有穿墙仙术不成。 指挥之人也为眼前之事所慑,暂忘了下达指令。一时间,全场一片沉寂。 大军潜行而来,将整个观戏的场地也包围起来。戏班早就停止了表演,场中所有人都待在原地,注视着韩冬现身的方向。 韩冬游目全场,已见到越心馨等人站在人群之中,却是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越心馨等人见他被弩阵所指,神情异常焦虑。只是相隔甚远,无法传递信息。 对韩冬来说,她们的安危最是要紧。就是自己已被弩阵所指,心中挂念的也只有她们。 正自寻思之间,见到全念师带着燕长虹c全凝霜从韩冬开出的人形洞口鱼贯而出。却没有带上那躺在床上之人,应是不便移动,还躺在房间之内。 全念师三人目不斜视,站立一旁,与韩冬所站之处泾渭分明。他们与韩冬现在是敌友难辩,也不愿站到一起。 “一,二,三四!就你们四人吗?燕长虹!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缚。看来十大名将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跨乘在白马之上的田正,气势非凡,用手中长戟指着燕长虹略显得意的说道。 燕长虹手中提着那把长枪,哈哈笑道:“原来是田大将军当面,你觉得就凭这些兵丁能抓住我吗?” 军中最重品秩,越国大将军只有田横一人。大将军与将军虽只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 田正若敢当众受之,只怕非是诟病两句所能了结。逾越之罪随时都能加之其身。如若不受,却是在战阵之中弱了自家气势。 燕长虹甫一说话,就如战场用兵,奇兵突起,直击要害。 这二虽人以往不曾相识,但同属夏州后起之秀,应是相互听说过对方。田正声名不如燕长虹,早就不满其年岁与自己相当,就跻身十大名将。 而燕长虹自视甚高,却是对这不属顶尖战将的田正瞧不上眼。两人只一见面,一番唇枪舌剑,都极尽揶揄调侃之意。 田正对燕长虹所言,神情毫无变化,扬声大笑说道: “却是让你失望了,大将军正是家父,子承父业,世人只会赞我志向远大。闲话少说,这里有我五百铁甲重骑,另有这三千弩士结成的战阵。还不束手,难道你认为还逃得掉吗?我现在却只是关心,你身边全大家该如何处置!” 田正只是一句‘家父’已将燕长虹之语挡住。口中虽依然威慑燕长虹,眼神却已直直看向全凝霜,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之意。 燕长虹一击落空,哑然之时。田正转对全凝霜说道: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全班主,这里通外国之罪一旦坐实,只怕您只有到监牢之中去歌舞一番了!啧!啧!啧!花朵儿一般的美人,去了那种地方,哎!这可如何是好” 田正自知武功与燕长虹相比,尚差一线。但此时手握大军傍身,自觉太阿在握,直觉意气风发,不禁有飘飘然之感。话语之中隐隐有挑逗全凝霜的意味。 他与全凝霜本就相识,并对之有少艾之情。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好事难成。虽不能说是因爱生恨,却也心生嫉恨。 此次接到线报,率大军飞速而至,也是与全凝霜有关,欲以此事在心上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如能就此挟恩而得偿所愿,也未尝不可。 两人说话间都暗运劲道,声如雷震,场中清晰可闻。看戏之人本觉好好的戏被打断,很是不满。现在看到几个人的表演,却暗自觉得不虚此行。 全凝霜面容之色依然不变,只是嘴角隐露一丝笑意,好似对田正所言,不以为然暗自好笑。 这让其本来寒梅傲霜的美态,加上这丝笑意,更增一股冰雪融化后的娇美。 田正一时看得痴了,全场倏然安静下来。不想戏台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二胡声音。此刻正是场中沉寂之时,二胡之声突如其来,全场之人都是一震。 被打扰欣赏美态的田正,在听到二胡之声后,脸色很是古怪。眼神不再盯在全凝霜身上,扭转战马,看向戏台之上。 从戏台两边乐师所坐之处,走出一个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痴情 汪家房屋坐北朝南,搭建的戏台正面也是面朝南方。而韩冬破开的墙洞却是处在戏台之西。 幕后走出之人向西站定,面对正是全凝霜所站之处。 此人虽一身乐师的打扮,衣着甚是平常。但五官极为精致,身形挺拔之至,站立在戏台之上,有如临风玉树一般。 场上之人,均觉这人实在俊美,本来看见全凝霜窈窕仙姿,已觉世间难寻。若是此人装扮成女子,只怕并不会弱与全凝霜。 田正看见此人,赶紧抛身下马,紧走几步,伏声拜道:“不知四王子在此,末将多有冒犯,请四王子恕罪!” 原来此人正是民间传闻与全凝霜有染的四王子越慕。 越王春秋已高,太子之位也未定下。情形却与魏国稍有不同,有条件争夺太子之位的只有两人。分别为大王子越蕴与四王子越慕。 二子之中,越王最喜越慕,本有意立其为太子。正准备册封之时,越慕与全凝霜之间的艳闻,在越国上下流传开来。 越王特意询问越慕,才知确有其事。全凝霜虽在越洛两国名气甚大,但在一国之君眼中,也只是出身低贱的戏子。 若是让此女成为太子储秀,却是让整个越国王室蒙羞之事。越王震怒,这才将太子之位空悬。 大将军田横属于大王子一系。越慕与全凝霜之事流传极广,也与他们推波助澜,四处宣扬有关。此事也是为诋毁越慕形象,增加大王子登位的希望。 掌军之人中,越慕却是与越月交好。两人都是真性率真之人,身居高位,却对权势并不上心。也因如此,并非亲生姐弟的二人,最是亲密。 越王将太子之位悬空之时,越慕曾有明言,若需为了王位而放弃心爱之人,王位不要也罢。越王怒其不争,令他闭门思过。 不想越慕确实是痴情之人,竟随全家班到了这乡野之处。还登台充作乐师。 田正面上虽极为恭敬,心中却是大喜。越王本就不喜越慕与全凝霜交往。如果越慕在此充作乐师之事一经传出,越王一怒之下,只怕太子之争可以尘埃落定了。 此人虽武功未达顶尖,但心思极其灵巧。听到二胡之声,转念之间,已知今天想要挟全凝霜之事,已无可能。 却还是在场中所有人面前,大礼参拜越慕,也是想将越慕的身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欲借悠悠众口,将此事流传出去。 要知人心最喜猎奇,越是罕见之事越有兴趣知道。且流言蜚语传播最速,此事再经捕风捉影一番,等到得越王耳中,会更是不堪。 越慕微微一笑,虽其目光所视,只有站在院墙边的全凝霜一人。但接触到这目光的场中之人,心中都是一暖。 乡野小民从未见过如此贵人,伏拜之人参差不齐,只是此刻也无人苛责。 “凝霜!过来!”越慕没有理会田正的拜见,招手向全凝霜说道。 两人之间相隔甚远,越慕身前是看戏的数千百姓。全凝霜之前横溢越军弩阵。 越慕也未曾刻意提气扬声,但浑厚的声音却传遍全场,相距最远的韩冬等人也能听得清楚。 韩冬虽身处危局,心中却是一动。今天所见之人,全是出类拔萃之辈。暗自叹到,原来这世上,人才灿若繁星。 且不说那燕长虹未及而立已跻身十大名将。汉国刘震东虽未见面,但能与燕长虹齐名,并称一时瑜亮,也绝非等闲之辈。 田正武功稍逊,其临机应变率军之才,却也不可多得。全凝霜虽是女子之身,以韩冬眼力,其武功也不在燕长虹之下。 更不说这四王子越慕,虽是天潢贵胄,只观其行止之间,也能断定一身武功,已是燕长虹层次的高手。 韩冬暗自思付,却也时刻关注燕长虹,他知燕长虹一定有脱身之法,且那个机会也只是转瞬之间。而燕长虹脱身之时,也是自己最好的时机。 脱身倒是不难,不牵扯到方远之等人却是需要考虑之事。急切之间,分寸倒是难以把握,现在只希望越心馨到时能够配合。 且不提韩冬所想,场上之人也各有所思。 那田正见越慕没有唤自己起身,也不以为意,满脸含笑,依然伏身在地。自己应做之事已完成,现在只需旁观即可。 燕长虹脸色绷紧,握枪之手指骨用力,发出细微的声音。显然对越慕与全凝霜露出的情意,心中极为不满。 站在墙边的全凝霜极轻的叹息了一声,只有相距不远的三人才能听到。 全念师看到此景,脸上挂满笑容,应是对越慕很是满意。作为父亲,最是希望女儿归宿乃重情之人。 众人各有所思,却听到全凝霜说道: “越慕!你不须这样对我!这次我是要回家了”声音如山涧清泉,仿佛在耳边呢喃,却带着深深的怅然。 “回家!你要回家了!那我的家呢?” 听到全凝霜的话语,越慕本极浑厚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 “我本是洛国之人,只是为了帮我爹寻找一人,才组成戏班,四处漂泊。现在事情已有眉目,我也该回家了!” 全凝霜仿佛在向越慕倾述,却又如自言自语述说自己的无奈。孤身女子独自漂泊五载,只为完成父亲的嘱托。 “那好,我和你一起回家!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越慕极其坚定的望着全凝霜,显然已下定了决心。 全凝霜心情激动之下,张口欲言。话到唇边,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父亲。好似在等爹爹帮她拿个主意。 全念师含笑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眼神歉疚之中带着鼓励的神情。 看到父亲脸上满意的神情,全凝霜脸上飞起一丝红晕,低头细声说道:“这却需我爹爹做主” 声音细不可闻,只有墙边三人能够听见。越慕虽然不知全凝霜所说之词,但从她的神情也看出,全凝霜似是答应了自己。心情激动之下,跃下戏台,就要向全凝霜这边走来。 正在此时,一声惊天巨响,从搭建的观戏高台传来。火光闪动,炸成碎片的高台化为木屑漫天飞舞。 场上所有人都为越慕与全凝霜两人故事吸引,听到这一声炸响,心神具是一震。 先前坐于高台上之人,虽在大军抵达就已全部清理到了场中,看见这爆炸的声势,也是汗毛一竖,心有余悸。 在这变生肘腋之间,燕长虹长枪在地面一扎一挑。一层土块连带砖石如同狂风骤雨一般,迎头砸向身前的弩阵士兵。 弩兵未得军令,已站立良久。心思全随越慕全凝霜二人转动,等到爆炸之声一起,心中一惊一乍之间,却是不及反应。只有寥寥几支弩箭射向墙边四人。 燕长虹挑动的砖土,其中蕴藏劲道已将弩兵战阵砸开一个缺口。两个人影闪动之间,瞬间跨越二十余步的距离,闯入了战阵之内。就此名震夏州的越国弩阵对这二人不再是威胁。 两条人影之中,其中一人正是韩冬,他在燕长虹乍起之时,也随之而动,相差只在须臾之间。韩冬身影却后发先至,较燕长虹快上一线突入弩阵。 刚刚进入弩阵,两人身形闪动间,在一串空气炸响之中,周围弩兵如弹丸一般抛飞。眨眼之间,整齐的弩兵方阵七零八落,再不成形。 就在此时,院墙之内突然燃起冲天大火,浓烟滚滚。初春时节,多起东风,浓烟借着徐来的东风,将两人与布在墙院西处的弩阵一起笼罩。 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喊杀之声,片刻之间马蹄骤起,一队轻甲骑兵出现在众人眼前。 浓烟之中背向射出两道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人带着一声长啸,狂奔至村口,闪身跃上一匹黑色骏马,长枪挥动,磕飞十数支箭矢,已汇入骑队之中。 越军弩兵未及从新列阵,铁甲重骑不及开始提速冲锋。燕长虹已率轻骑倾刻转身,疾驰而去。 几乎与燕长虹同时冲出浓烟的韩冬,突破方向却是弩阵之后的重骑。这是人马最集中的区域,田正麾下士兵也非鱼腩。向韩冬射出的箭矢也密集不少。 手中一把不知从何处夺到的制式军刀,信手挥动,射向他的箭雨不能近身就已被磕飞。 韩冬依稀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熟悉,只是无暇细思。身影迅捷闪动如疾风,转瞬间骑兵与弩阵之间的空间被穿越。 军刀在尖细的啸声中,带着肉眼难辩的震颤,将一名骑士手中长枪劈为两断。 人影交错之间,骑士被韩冬只手一抓,掼下马来。手中军刀一晃,已斩破盔甲护脖,压在其咽喉之上。 骑士头盔掉落,正是脸色巨变的汪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挟持 院中大火慢慢熄灭,惊变之中,场中拜伏百姓都站立而起,目光不由自主望向韩冬挺拔的身影。 到了此刻,田正也不再理会逾规与否,霍然站起身来。口中一声暴喝:“列阵!传令沿路阻截” 田正所发两个命令,第一个是针对韩冬,后面所发才是对突围而去的燕长虹。 话音刚落,场中一阵尘土翻卷,已有反应最快的弩兵将箭头对准了韩冬。 重骑身后一排军士列队而出,引弓向天一射,十支响箭破空穿云而去,正是军中传递紧急军情的信号。 其实田正心中也知道,就连这三千弩阵也阻挡不住燕长虹,下达沿途拦截的紧急军令只怕也是徒然。这道命令,他只是为了防于未然,聊胜于无罢了。 场上还留有三人,全凝霜二人有越慕在此,田正也无奈他何。然而,挟持汪明的无名之人却是最好的目标。在田正想来,就算汪明在他手里,也要不惜一切将他斩杀当场。 田正下达完军令,此时已无意理会依然站在墙边的全凝霜二人。他望着挟持了汪明的韩冬,一阵气急大笑,扬声说道: “你先前怎不随燕长虹而逃,以为挟持了我手下副将,就能威胁于我吗” 田正言语之中流露出森森杀意,满腔怒火已压抑不住。田正此人一向自视奇高,这次亲率大军赶到,本以为能将燕长虹一网成擒。 大军潜伏而至,一切极为顺利,直到扎紧牢笼,才让院内之人发觉,本让他异常得意。与燕长虹叙话之时,也占尽上风。随后算计得当,越国太子之争也在其伏身之中砥定。 正是得意之际,爆炸惊天一响,转眼之间,打破籓篱走蛟龙。平日引以为傲的弩兵箭阵,在燕长虹等人眼里,视若无物。 到了此刻,心中的怒火已准备全部发泄到韩冬身上。田正手臂上扬,等到落下之时,已重新列好阵型的弩兵箭矢,就会全然射向韩冬。 韩冬恍如察觉,扫了全场一眼,见越心馨隐在人群之中,眼内满是关切。对她微一点头,越心馨也是微微颔首。两人之间不需语音相通,对方之意也能明白。 燕长虹突破重围之时,韩冬本可扬长而去。只是田正身边的汪明却是认识自己。一走了之倒是简单,过后方远之等人却脱不了关系。为此才选择向重骑突破。 韩冬此举并非慌不得路,而是经过仔细考虑。他在旁观之时已经看出,田正与越慕两人非是一系。且田正所言所为别有居心,有将越慕推上风口浪尖的嫌疑。 韩冬虽不知刚才田正参见越慕之事,已经影响到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但也觉得这两人之间嫌隙,可堪利用。 这些事情在燕长虹发动之时,韩冬就已想得明白,心中早有定计。是以听到田正杀气腾腾的言语,却并不介意。 韩冬轻轻摆了摆头,手中军刀一松。在所有人以为他已准备放弃抵抗之时,脚下大步一跨。脚尖才触地面,强烈的震波已蓬勃而出。 刹那间,侧方弩阵第一排士兵,应声向后便倒。连锁反应之下,刚刚才整队完成的阵型,又被破坏。 韩冬随手拨开几支射来的弩箭。身影化为一道虚影,撕裂空气的炸响声中,闪电般射至田正面前。手指一点,正中田正本能挥出的长戟刃侧。 “当!” 手指与长戟接触,却发出一道类似金铁交鸣的声响。到了这时,韩冬先前所抛的军刀才掉落在地面上。 田正只觉手中长戟剧震,欲要脱手而去。心中一阵惊惧,知道必须全力挡住韩冬的这轮攻势。否则被人生擒,会成为自己的终身之耻。 田正身处困境之中,却是激发潜能,长戟盘旋如蛟龙,已是使出自己平生所学。 韩冬手指弹动,每次都准确的点在长戟之上。两相碰撞之际,发出一阵手挥琵琶的声音,“叮当”之声,连续响起。 韩冬若想杀掉田正,只需要劲道猛吐,就能办到。而他向重骑奔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生擒此人。先前擒住汪明,也只是为了缩短距离,迷惑田正而已。然而这田正也是高手,急切间却不易拿下。 在韩冬攻势之中,田正左支右绌,满脸惊骇。田正只需退后三步,身边护卫就能隔开此人的攻击。 田正在平常灵活无比的身体,此时只是想要向后暂退,却也做不到。在韩冬如滚滚潮水般涌来的劲道中,好似陷身泥泽,进退不得。 田正非常清楚,情势已经非常危急,只需再有片刻,自己就会身陷敌手,不会有其他结果。 韩冬与田正交手只是瞬间,虽然已完全掌控局势,却不敢放松。在离两人不远的越慕,随时都有可能加入战团。而越慕的武功还在田正之上,有他出手,结果却是难料。 思绪转动之间,韩冬只觉左边身侧空气一阵扭曲,眼中余光之中,寒光一片。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袭向自己腰间。正是越慕赶到,出手时机拿捏得异常精准。 韩冬心中一叹,只要越慕出手稍缓,下一次接触中,田正就是自己囊中之物。不及细想,左手一抹,先前故意留在手中的一支弩箭,闪电般挡住了越慕的一剑。 剑与箭相击,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声之中,两人身体具是一震,越慕下一剑却是迟涩片刻。 田正只觉长戟传来的劲道减弱,身体一阵轻松。心中大喜之下,已是向后退了两步,只需再退一步,就能进入护卫之中。这些全由亲兵担任的护卫,抛却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再让韩冬有接触的机会。 一支长箭破空而至,方位正是韩冬后脑。射箭之人却是被韩冬掼下战马的汪明。汪明第一次见到韩冬,被一指弹飞,第二次也是不及照面,已随手被擒。 汪明惊怖之余,却是深恨韩冬。只是自知平日极为自负的武功,在韩冬面前不值一提。 汪明在山野长大,孩提之时,就入山狩猎,箭法很是不错。在韩冬放开他之后,虽然没有胆量加入战团,却一直张弓寻找机会。 越慕出手,汪明心知机会已至。果然,两人手中武器接触,韩冬身体一震。汪明早已准备的长箭射向韩冬后脑。 汪明出手,本就是韩冬有意为之。只是听到脑后风声乍起,韩冬心神却是一阵恍惚。只觉这样的场景自己曾经历过一样,本来早有准备的身体稍缓。 低头之间,长箭擦着头皮,带飞一缕头发,身体向前急倾,好似被射中一般。 射箭的汪明一阵狂喜,越慕长剑更缓,田正心中一松。 韩冬正在倾倒的身体,倏然化为猛虎掠食瞬间扑到田正身上。前冲之势异常迅猛,两人身体在地上翻滚之中,已离越慕十步之遥,才霍然站立起来。 场中风云变幻,让人目不暇接,结果也让人始料不及。最终却是率领大军而来的田正,在军阵之中陷落在韩冬之手。 韩冬左手持戟,长身而立,右手紧扣田正咽喉,隐身在他身后。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冬日的阳光异常温暖。洒在韩冬高大的身上,衣衫飘飞,阴影之间,更显得气势沉稳,雄壮如山。 越慕手中长剑斜指地面,与韩冬相对而立。众人这才发现韩冬也是俊朗异常,比越慕俊美之中更胜几分阳刚。 越慕微微蹙眉,开口说道:“阁下应该与燕长虹不是一路,挟持我军中大将是何道理!” 韩冬面带微笑,让所见之人心中不由一松,对比刚才纵横捭阖的英姿,一种铁血与柔情,完美融合的气息跃然而出。 左手长戟在地上一划,一行大字已渲染而现:“言语不便,请恕不恭。误入局中,身不由己。此中祥情,可问凝霜!” 越慕虽然与他相距十步,但眼神犀利,将这二十四个大字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叹这人武功高强不说,这书法只怕也是一绝。先前交手之时,已经发现此人左手右手毫无差别,只怕此人右手写字也是如此雄奇。 只是所书之意中,仿佛与全凝霜有关,越慕不禁脸色一沉。眼前之人如此出色,连越慕也觉得是自己强劲的竞争对手。 韩冬何等人物,越慕脸色一变,已知他有所误会,长戟又划。这时地上所写只有区区六字。 “问全凝霜之父!” 六个大字一入越慕眼帘,越慕脸色就是一松。得这几个字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 站在全凝霜身边葛衫中年男人,一直到现在虽然未出一声,但与全凝霜神态形似。而且全凝霜每次开口之前,都会看他一眼,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直到此刻,越慕这才全然明白,葛衫中年男人就是全凝霜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消息 既已想得明白,越慕不敢迟疑,立刻转身面对全念师,躬身说道: “可是全伯父当面,小侄不知您老在此,失礼之至,还望全伯父海涵!” 全念师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对越慕的欣赏之意,一时间只顾欢喜,却忽略了越慕依然躬身作揖。在全凝霜轻咳提醒声中,这才反应过来。双手虚扶,笑着说道: “凝霜正是小女,这些年为了我的一点念师之情,让她受了不少委屈!都是我的错。” 三人想到全凝霜这些年所受委屈,都唏嘘相对,却无从说起。 看到三人只顾沉思,场中最心急之人除了越心馨还有田正。 韩冬手指极长而有力,田正整个脖子在他手掌之中丝毫不能动弹。阳光下满脸通红,汗水如泉涌,呼吸急促之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汪明乖觉,见田正样子异常难受,扬声说道:“四王子殿下,田将军还在他人之手,请先救田将军为好!” 越慕这才目视全念师,问询道:“伯父,这是怎么回事?” 全念师略一沉吟,开口说道:“这人名叫韩冬,我们也是刚才认识。他确实与燕长虹不是一路。此人实有大才,流落在这乡野之中,让人有遗珠之憾!” 全念师对韩冬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现在也知道他并非越军之人,也想尽力为他开脱。话语中带有向越慕推荐的意味。 “全伯父!难道此人是我越国之人” 越慕虽是向全念师问询,目光却望向全凝霜,带有征询之意。这韩冬人才武功,就连自己都暗自心折。征询全凝霜纯粹是恋人之间,小小的嫉妒之心做怪。 全凝霜明白越慕的意思,脸上依然冷若冰霜,心内却是淡淡的温馨。不待全念师说话,对越慕说道: “这人应不是越国之人,听他先前介绍,他是受伤之后被人所救,才流落至此。此人受伤之后,以前的事情全已忘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士。” 越慕听到全凝霜之语,心中自是一番欣喜。全凝霜所言,虽然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但平淡的叙述,已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越慕对全凝霜笑笑,转身对韩冬说道: “你虽身有缺陷,但武功才具不凡。我越律规定,身份不明的壮男,一律投入军中效命。现在也算给你一个机会,我推荐你到上将军越月帐下投军。你看如何!” 韩冬在越慕与全念师交流开始,身体一直保持先前的姿势,丝毫没有变化。要不是脸上微微露出的笑容,只怕会让人以为是由岩石雕刻而成,无论沧海桑田也自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一声清泉一般的声音响起:“四王子殿下有所不知!我这里有两封信件,只需一观,就会明白!” 围观人群中,越心馨走了出来。她虽然只是乡村农装打扮,这一站在众人面前,却是比全凝霜更加夺目。 看到越心馨走出人群,屹立不动仿佛亘古不变的韩冬,带着田正向越心馨走了几步。韩冬这是要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场中之人都觉今天不虚此行。先前传闻中的高手纵横驰骋,在大军之中来去自如,已让众人心中激动不已。 等到普通百姓视若云端之上的王室贵胄出现,更是觉得其人佼佼如耀日,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这如谪落凡尘的仙子出现,更是让人有窒息之感。恍惚之间,只觉这穷乡僻野已是瑶池仙境。 越慕本就是怜花之人,不然也不会对全凝霜痴情一片。见到越心馨出尘仙姿,也是心生怜惜,柔声说道: “姑娘又是何方人士,与这韩冬可是认识!” 在越慕心中,这仙姿绰约的女子在这世上,也只有廖廖数人才能配上。见女子在这大军环视之中,为韩冬站出,哪还有不知两人心系一处。 越心馨向韩冬灿烂一笑,却是让场中看到之人,有神魂出窍的感觉。 韩冬知道越心馨是让自己放心,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只是点头之间,目光深沉如海。 众人都能看出来,越心馨如有不测,就是这大军环绕之处,只怕也立刻会变成修罗之地。 越心馨缓缓走近越慕,军士却如中了定身法一般,无人相阻。好似这样的女子,对她稍有不逊,也是一种冒犯。 走近越慕,越心馨递上两封信件。这是当日梁雨蓿投入越月帐下时,梁雨蓿求越月所写。 一封是让沿路官府一慨放行的信件,另一封是写给这苏县老爷,为越心馨等人落籍的信件。越心馨今天带在身上,也是为了有备无患,想不到此时还是用上了。 在越慕看信之时,越心馨开口说道: “四王子殿下,我们二人都是七里乡人士,这有越将军信件为凭。并且,我二妹已投入越将军帐下,暂任侍卫长之职,这事一查便知。我夫此次遭池鱼之殃,殿下法眼如炬,还请见谅!” 越心馨一声“我夫”出口,却是满脸红霞,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 “我们二人都应算作军人亲属,理应享受优待。我夫虽鲁莽行事,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还请殿下宽恕” 越心馨第二次说道“我夫”之时已流畅许多,眼神之中还悄悄瞟了瞟韩冬。 越慕在越心馨话音刚落,已将信件看完,满脸含笑说道: “原来是方侍卫的姐姐,年前我去拜访月姐,在军营见到过方侍卫。你们姐妹二人当真是禀天地灵秀而生,都如此不凡” 越慕说到此处,话语却是一滞。猛然想起,心上之人就在身后,自己当面夸赞旁人,有点太过。赶紧回头一看,见全凝霜并无不豫之色,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既是一家之人,还是请他先放了田将军。有什么事情,我一力担待!” 韩冬放过田正,越慕好言劝说良久,田正才忿忿然率军离去。 申时已至,乡人大都是清晨出门,到现在也未进食。知县征得越慕同意,宣布戏台明天继续。只是汪直家被大火焚烧,不宜再住。越慕决定趁日头刚好赶到七里乡去,戏台也改设在七里乡。 等戏班收拾完毕,全念师才从小楼走出,只是不见躺在床上之人。面对韩冬问询的眼神,全念师轻声说道: “燕长虹趁乱,派人将他带走了!” 韩冬心知,这是燕长虹不满全凝霜与越慕两心相悦,怕全凝霜就此留在越国,才将床上之人带走,也好与她有再见之期。 韩冬想到此点,也不以为意。站在身边的越心馨听到全念师所言,虽不知究竟,心中只觉有极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错过。仔细想来,却又不知为何,只得放下。 回去的路上,越心馨有点不敢面对方静的眼神。正好江流主动要求驾车,自然顺势与韩冬走到了一起。 韩冬知道越心馨体弱,握住她的手飘然而行。越心馨在众人面前说出了两次羞人的字眼,此时在韩冬的带动下,身体飘飘欲仙。心中只觉平生依靠在侧,也是极为欢喜。 戏班马车中,全念师坐于主位,越慕与全凝霜并坐在对面。全念师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目光之中满是欣悦。对着越慕渴盼的眼神,开口说道: “凝霜在我身边吃了不少苦,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一生平安。你能为她抛弃尊位,我觉得凝霜所选极好。” 全念师心中虽然欢喜,也免不了为人父母,眼见女儿成为他家之人的惆怅。 越慕眼见全念师说到关键之时,却住口不谈,心中一片焦急,只是自己不好开口,只得以目示意全凝霜。 全凝霜想到自己跟着父亲长大,却从不知母亲为谁。父亲今后孤身一人,只怕会更加孤苦。想到此处,心中就是一涩,无心再去向父亲言明。 全念师见女儿眼中流露的神情,已知她心中所想。长叹一声说道: “越幕很好,将你交给他,我也放心了!只是到了现在,有些事情也需对你言明。这些事情很是让人心酸,所以才一直没有对你说过。” 见二人先是大喜,然后一愣,脸上满是狐疑之色,也怕二人想左,赶紧接着说道: “我本是一个孤儿,六岁之前只知自己姓全,却没有自己的名字。念师!念师,感念师恩,这是我识字之后,自己起的。我六岁入得师门,十二岁那年师傅带回来霜师妹,那时她才六岁” 全念师说到这里,眼中流露淡淡的喜悦,仿佛六岁的小师妹就在眼前。全凝霜何等心灵剔透,听到霜师妹,心中已掀起轩然大波。 全念师已沉浸在往日情怀之中,声音有异往常的浑厚。低沉的说道: “霜师妹喜欢我带着她玩耍,她最喜欢满山都是金色野菊的情景。有一天,师傅对我说我该离开了!” 全念师嗓音变得有点沙哑,可以想到当日,还是少年的全念师彷徨无助到了极点。 “我在师傅门前跪了三日,师傅没有露面。到了清晨,霜师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我知道这是师妹给我以后相见的位置。从这以后,我再没看见过师傅了。那天满山都是金色的野菊花” 越慕与全凝霜默默地听着,心中也是一片沉重。 “我每年都会去那里一次,整整六年。一天我看见一个背对我的身影,与九岁的小姑娘已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是,我就是知道是霜师妹来找我了!” 全念师沙哑的声音隐藏着达到极点的喜悦。 “十年!我们在一起整整十年!凝霜刚刚断奶,她她就离我们而去!她只留下了一封信,当时我一怒之下将信撕得粉碎!” 听到全念师将信撕碎,越慕与全凝霜两人也同时惊叹一声,两人互望一眼。都是极为惋惜的神情。 却听到全念师说道:“信中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忘记。”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听全念师说道。 “念师凝霜,六岁之时,我卖身葬父,幸得一位姐姐相助。我发过重誓,一定要护她一生。十年来渺无音讯,前日已知其下落。信比金珍,情亦比金真。唯有希望我们三人在这人世间还有相见之期” 全凝霜在父亲讲到霜师妹之时,也已经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待听完母亲的留言,却才知道自己五年漂泊,并不是父亲所言,专为寻找师门,而是在找寻自己的母亲。 现在才知道床上躺着之人,身上所留之伤与母亲有极大关联。却是一刻也不想再待,恨不能插翅赶上燕长虹,将事情问个明白。 越慕虽不知燕长虹曾带走一人之事,也能发觉全凝霜心神激动到了极点。忙握住她的手,正待说话。 全凝霜双目含情,反握住越慕的手,异常郑重的说道: “我已知自己母亲的消息,心中的思念却是压抑不住。只是需赶往洛国,你去却不太方便!等我问明情况,就过来与你相会!” 越慕站在路口,看着马车转向而去,载着全凝霜父女二人渐渐消失在眼前。夕阳下越慕影子显得异常孤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杀戒 大戏连台,七里乡很是喧闹了几天。有越慕在,就连平日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极少发生。 一夜春雨过后,群山环抱中的七里乡换上了新装。 碧绿茸茸的青草抽出了细叶,漫山遍野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无名小花,点缀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美景更胜隆冬时节,验证了越心馨先前的感触。 平时极喜美景的越心馨,此时却也无心欣赏。她与方静每天期盼的人,还是没有消息。 越慕也在等候中煎熬,在与韩冬早晚一次的练武中才能让自己轻松一丝。 世上练武之人众多,能练至合劲层次的却极其少见。这是因进入合劲之后,要想更进一步,身体已不是最关键因素,天赋才情机缘三者缺一不可。 越慕虽然已经摸到了练心的门槛,但极少经历生死一线的磨砺,武功一道比之韩冬差距极大。而韩冬早已跃迁至另一层次,两人在练习当中,却是以韩冬指点为主。 看到两人武功已臻上层,依然勤练不怠,带动方静也勤力起来。就连越心馨也随着韩冬早起,重拾自己的健身拳法。 每天清晨,越心馨会与韩冬一同出门。活泼的大黑一路小跑紧跟其后。就在小河边的空地上,一人一犬会先看着韩冬练武。 而在越心馨练拳之时,韩冬谨守旁人练武,非请勿观的习俗,不会在她身边观看。 直到一日,韩冬练完功,正准备离开,将空地让给越心馨练习。越心馨双眼盯着韩冬,站在他身前却不让步。 仿佛明白了主人的心意,黑色毛球一般的大黑,蹦跳着围绕韩冬和越心馨两人撒娇。 不时用小小的舌头,舔一舔越心馨雪白的手指,这是她与大黑之间最喜爱的游戏。 绝美的姑娘与活泼可人的大黑之间的嬉戏,情景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韩冬见到了一幅此生中永不会忘记的美景。 晨曦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场中少女随着拂面的春风蹁跹起舞。优美的舞姿,绝美的面容,带着一缕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韵味。 宁静的清晨,只听见树林中的小鸟欢快的鸣唱,小河轻柔的流水声传来。 越心馨见韩冬在旁观看,开始之时还略微有些羞涩,待身体跟随熟悉的记忆自行演练,心灵自然沉浸在意境之中。 心神流转之间,不忘回应韩冬异彩连连的眼神,越心馨仿佛从心底发出轻声呢喃:“我会保重身体,你也一定要保重!” 声音低柔,仿佛自天外传来,以韩冬敏锐无比的感官,才能勉强听见。 越心馨所练这套拳法,还是越心馨体弱之时,一位老神医所授。当年练过一段时日,身体才康健起来。前些年也从未懈怠,逃亡之始才无心再练。 虽然越心馨练拳只是为了健身,更多专注于是否优美。 但韩冬是当世武道大家,在他看来这套拳法却是别出枢机。能通过柔和的动作,将肌肉骨骼间极其细微的震颤,直接送达身体内部。实在是练武之人筑基的无上秘法。 越心馨为追求美观,许多动作已变得似是而非。这却难不住韩冬,仔细观察几次之后,韩冬追本溯源,又经亲身试验。这才开始纠正越心馨的错误之处。 等到越心馨按韩冬所说练习几日,不知不觉中,却是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合劲的层次。虽说不能上阵杀敌,体力倒是增加不少。 在越心馨的要求下,韩冬也与她一同开始练习。只练了几日,每每伴随韩冬动作的风雷之声,渐渐平息。 又练几日,风雷之声却是大作。如是几番之后,声音再不复出。而韩冬心中衡量,自己的体能比之以前,增强了极多。以后两人一起练功,韩冬也只单练这一路拳法。 越心馨见这拳法如此有用,让韩冬传给方静。方静练过一遍之后,也觉得体内暖洋洋的一片,很是舒服。忙追问这是什么拳法。 越心馨眼眸扫向韩冬,意思是让韩冬给这套足以成为镇家之宝的拳法起个名字。 韩冬沉吟片刻,指了指身前清澈见底的铖托河。越心馨眼神迷离,口中喃喃自语:“铖托河!铖托拳铖托手!” 已有普通犬身形的大黑连叫两声,似是对韩冬喜欢随意起名极为不满。 越心馨却无心理会,只觉爱郎以两人朝夕相处的地方,来命名这套两人共同完成的拳法,极为贴近自己的心意。 金秋时节,方圆七里的桂花开放。满眼都是细密白玉般的色泽,秋风送爽,空气中弥漫扑鼻的芳香。 心有牵挂的几个人不及再等,准备出发前去找寻。越心馨准备沿汉水溯流而上,而越慕准备前去的是潜入洛国。 韩冬却不愿越心馨与方静到处奔波,说道只需自己一人更加方便。 见韩冬意见极为坚决。无奈之下,越心馨才将当初因家国破灭,亲人离散,定在七里乡汇合及与梁雨蓿方静三人,横过江水被越月拦截,强将梁雨蓿留下之事讲与韩冬知道。 这本是过往前事,但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韩冬却记在心里。已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梁雨蓿带回。 在听闻此事之后,也能明白越心馨心中苦楚,韩冬也不再相劝。 几人正准备行装之时,已与方刚方勇一同投入越月帐下的江流,风尘仆仆捎回两封信件,却打乱了几人的安排。 一封信是越月带给越慕,告知越王病重,让其火速回京探视。另一封是梁雨蓿假借方静之名所写。 梁雨蓿告知二人,已知自己父亲战死,虽不知越轩去向,但已查明方行之的下落。已让方刚方勇赶去救援。让她们稍安勿躁,只需静候几日,方行之就可回到家中。 信中字迹虽然异常工整,但越心馨从她干涩的话语之中,能感觉到这坚强女子心中痛彻心扉的悲伤。 送别越慕,几人只能按捺心中的焦躁,等方刚两人送回方行之,问明情况后再作打算。 一场秋雨一场寒,以酿制桂花蜜酒为业的农家,最怕误了花期,忙趁着时日采摘桂花。 前日,方伯母抢摘桂花时淋了一场秋雨,却是生起病来。村寨无医少药,眼看越来越严重,方远之才过来借牛车准备送去集镇求医。 进到院中只见越心馨坐在屋檐下,正看着方静练习铖托手,却不见韩冬人影。方远之赶紧上前将事情说明,最后才知韩冬刚猎了一头黑熊,将熊皮送到集市上去贩卖。 方静听到大伯母病重,很是焦急,待知道只是受寒伤风才松了口气。 越心馨瞧过之后,发现还有几味主药需到山间采寻。方静心急等不及韩冬回来,拉着越心馨带着大黑直接上山而去。 韩冬刚卖掉熊皮,心中却是一紧。地面上传来隐约的震动,这是有大队骑兵急驰而来的声响。不及细思,韩冬快步向家中奔去。 在他想来,只要与越心馨汇合在一起,无论什么情形都可以从容应对。到了家中,才发现越心馨两人不在。 心神电转之间,抬脚已向方远之家中急行。才到门口,遇到也察觉了异常的方远之。 方远之还未来得及说话,村口方向已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方远之边行边告诉了韩冬,越心馨与方静的去向。话音刚落,韩冬已向后山狂奔而去。 到了此刻,虽不知这帮骑兵为何事而来,韩冬心中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韩冬再不惜力,脚下一踩柴垛,人已跃上屋顶,却是连挡在身前的房屋也不愿绕过。转瞬之间,已越过数栋房屋,前面就是围绕村庄的树林。 足下用力,猛蹬屋顶,韩冬现在顾不得损坏村民的房屋了。 呼啸声中,身体划过长长的距离,在空中回望,村口已经被大队人马堵死。隐约间入村道路上黑压压的全是速度稍缓的弩兵。 韩冬心中更是急切,不等身体落地,脚尖在树杆上一点,身形如箭射。人在空中,眼中已看见树林之外,站立着三排列成箭阵的弩兵。 这一路狂奔,韩冬正是气血沸腾之时。眼见前面弩阵挡道,心中涌起一团暴虐。向前飞射的身体,直接撞上面前一棵腰粗的大树。 大树一声闷响,断为两截,上半截带着极为宽大的树冠,向弩阵倒去。 密集的树枝将弩兵射出的箭矢挡得严严实实,韩冬脚尖连踩,顺着倒下的树杆,已经越过了阻截的弩阵。 一片哀鸿之声传来,大树直直的压在了来不及躲闪的弩兵身上。 韩冬身形电闪间,右手在身后一卷,已将射向自己的十数支箭矢抓在手里。也不回头,手腕震动中,箭矢带着夺人心神的尖啸,向射来的方向飞去。速度威势却远超强弩。 十数条身影带着齐声闷哼,向后抛飞。只是转瞬间,已有二十几条人命消失在大开杀戒的韩冬手上。 韩冬心中一片火热,只觉这样的场景才是自己以前的写照。隐约中好似手中还缺少一件物品。 电光飞驰间,韩冬犀利无比的眼神看到山间小路上走出一队人马。 韩冬心中一沉,已从其中一人衣衫随风飘动的神韵之中知道,那是越心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父王 大树倒下声势太过惊人,刚刚走出小路的队伍已经发觉了异常。在当先之人号令之下,转瞬间结成阵型,将越心馨c方静两人围在中间,紧急发射了报信的响箭。 队伍中号令之人手持方静的宝剑,横在越心馨脖颈之间,这人正是汪明。 不问可知,定是田正率众前来。此人当日离开之时,对越心馨的绝色姿容念念不忘,碍于越慕在,才不敢造次。现在越慕才刚刚离去,他率兵而来,目的不外乎报复韩冬及抢夺越心馨。 韩冬缓缓而行,目光之中,围成偃月半圆的队伍足有百人。 汪明早知韩冬厉害,不等他靠近,已经下令用箭矢射出五十步的距离,压住阵脚,以策安全。横在越心馨脖颈的宝剑微动,韩冬只得停下了脚步。 乖巧的大黑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跑到了韩冬脚下,咬住他的裤管向队伍方向用力。好似让韩冬赶紧营救越心馨。在它心中,主人喜欢的韩冬,是世上最强大的依靠。 此刻韩冬无心理会,小腿轻掸,将大黑震在一边。大黑委屈的低呜两声,偷偷躲到了韩冬身后。 村口方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是片刻,足有上千骑军已飞驰到了韩冬身后。 紧随其后的是黑压压的大队具甲弩兵,阵容严整,不比前次稍逊。阵型变幻间,已将韩冬前后左右所有方位,围得水泄不通。 身后传来田正略显得意的笑声: “韩冬!这次越慕不在,我看还有谁来救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只需你自行断掉双腿,我就放了你们!” 韩冬没有回头,身形岿然不动,放射出如渊似海的气息。仿佛根本不将这些围住自己的甲士放在心上。双眼之中只有站在那儿,神情无比恬静的越心馨。 田正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好似不知韩冬不能言语,继续说道: “怎么样?你不会有别的选择!嘿!嘿!我也不想伤害你老婆,这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任谁也不忍伤害!这样!我们先从她开始!” 不用回头,韩冬也知道田正所指就是方静。田正之意是逼迫韩冬尽快妥协,准备用先伤害方静来威胁于他。 韩冬挺立的身形依然纹丝不动,双眼之中却蕴藏的滔天烈焰,仿佛蓬勃欲出。 韩冬心中已想得明白。田正此次应是专为报复自己,与越心馨美色而来。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所站之处与自己之间,集结无数身穿甲胄的护卫,瞬息之间,决难故技重施。 并且这田正与汪明各站一边,让自己分身乏术,就算能单独擒获其中一人,却依然改变不了形式。 自断双腿一途,为了她们,韩冬并不介意,只是这无疑饮鸩止渴。到了最后,一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 从不受人胁迫的韩冬,看着越心馨柔情似水的眼眸,他能读懂其中蕴藏的含义,心中如巨浪翻天。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无力感,首次涌上心头。 越心馨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田正的话她一字也不会相信。只是情势如此,非智计所能改变。她宁愿去死,也不愿韩冬做出自断双腿的愚蠢之事。 在她心中,只要有韩冬在这,自己可以淡然面对生死。她相信就是自己坠入十八层地狱,韩冬也能上穷碧落下黄泉找寻到自己。 韩冬异常明了越心馨的心情,这个晶莹如玉的女子,希望他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让平时洒脱果决的韩冬也难以做出。 韩冬心神电转之间,却听到越心馨如秋雨一般的声音响起: “田将军,你在四王子殿下离去之后,才率军来此。难道越国王室有变或许越王病重的消息也是你们传出大王子殿下登基了吗你已不需再将四王子殿下放在心上” 越心馨思绪跳动极为宽泛,语中含意好似与现场情景无关,抽丝剥茧的四个问题,却是道出一个事关一国之主交替的猜测。话一出口,让田正脸色微变。 这些问题韩冬也曾想到,越王病重,越慕才刚刚离开,田正就率军前来。 此事,只有一种可能,与越慕不和的大王子已掌控全局,隶属大王子一系的田正不需再顾忌越慕。甚至越慕回京探视,也只是自投罗网,已成笼中之鸟。 越心馨声音不大,在沉寂的场中却有很多人听见。只是这些军士都是田正心腹之人,本应可以扰乱军心士气之言,无甚动静。 韩冬却心如刀绞,只是苦于口不能言,无法表述。越心馨此话出口,已将在场之人后路全部堵死,实是立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誓言。 世上为争尊位,极少有亲情友爱,斧影烛光间,龌龊之事决不会少,只是这些都不会公之于众。不管越心馨猜测之事发生与否,田正也不会允许有人传出丝毫风声。 田正看看左右,见无异样。这才哈哈大笑说道: “七窍玲珑也不过如此,想不到在这山乡僻壤之处,能孕育这样秀外慧中的奇女子,只怕这方天地之灵秀已全部被你占尽了!” 田正话语之中似已下定决心,不克再等。 韩冬缓缓提手,在脸上一左一右划下。韩冬之力何等之巨,虽只是轻松划下,左右两边脸上各自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 血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铺满黄叶的地上。越心馨满脸心痛,心中却有淡淡的温馨。她知道,韩冬这是以血明志,不离不弃。 时间不多,韩冬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在他心中,既然越心馨不愿妥协,自己也不需犹豫。 既然是拼死搏杀,那么越心馨方静两人却再无生理。自己只需杀光场中之人后,陪她们一起上路,倒也痛快。自己双颊留痕,是让她们放心,一定会以血还血,不死不休。 韩冬双脸滴血,一股惨烈之气在满场激荡,滴血而立的身影犹如刑天舞干戚一般。 场中军士只觉如同身处尸山血海之中,离得稍近之人,已有双股战战,持弩的双手都有把握不住之感。 田正心中失落之感徒生,要想得到越心馨,必先除去韩冬。现在两人同心,却是不堪受辱,已呈拼死之心。也知今天决难善了,正待下令攻击。却听旁边树林之中传来一声大喊: “心馨!我是父王!” 话音刚落,树林中穿出一个男子来。来人四十左右年纪,身形修长,面相极为俊逸。一身灰色布衣,却遮掩不住掌控一方,生杀与夺的霸气。 韩冬依然没有回头,却看见越心馨淡然的神情倏然变得惊喜。只需从她神色的变化中,也知道来人定是越心馨父亲无疑。 越轩以目示意越心馨稍安,对正惊疑“父王”称呼的田正说道: “这位将军可是田横将军的公子!本王梁国越轩,曾与田横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心馨乃是本王爱女,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高抬贵手,见谅才好!” 田正听到越轩所言,心中不由大喜。梁国越心馨,魏国韩薇,两国公主虽藏于深宫之中,但沉鱼落雁的美名依然传遍天下。越心馨现在虽只是一灭国的公主,却也没有随意婚配的道理。 那么她口中所说的“丈夫”定是子虚乌有。现在其父现身,婚娶之事应由越轩做主。自己身为越国大将军之子,地位尊崇,配一灭国公主绰绰有余。 只要说动越轩,越心馨必得遵循父命。到时韩冬与越心馨和谐不在,韩冬再无理由继续纠缠。最多今日暂且放过韩冬,待来日寻找机会除去此人,却也不迟。至于走露消息之事,只需让这韩冬不能走出七里乡,倒也不惧。 田正想到此处,不禁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连忙下马微躬,开口说道: “原来是梁王大驾,家父正是田大将军。请恕小侄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田正心急之下连“小侄”自称也用上了,见越轩微笑点头,并无不豫之色,这才接着说道: “小侄就说,这穷乡僻野之中,怎会孕育如此毓秀的女子。原来是梁国王室宗女,难怪钟天地灵秀。令爱并不曾开罪于我,只是那满脸流血之人,羡慕令爱倾城之貌,纠缠于她。我忿此人无赖,这才率人阻止,却是惊扰到了令爱,实在不该!” 田正一番指鹿为马的说辞脱口而出,此人口才了得,加之器宇不凡,不知内情之人,极易被其蒙蔽。 心思最直的方静正待出口反驳,却被越心馨所阻。 越轩对田正所言不以为意。看了看静立在场中,气息仿佛充塞天地的韩冬。心中不由一叹,此人英武世间少有,如不是国破家亡,就算此人是一乞丐,自己也一定成全爱女之意。可惜 越轩思付至此,脸上笑容更加可亲,对田正说道: “多谢小将军高义,心馨少不更事,多被人蒙蔽。只是本王父女多日未见,还有许多事情要说。不如小将军先让心馨随我离开,那人任由小将军处置!” 越轩话音才落,田正已笑着说道: “伯父所言极是,只是小侄自认品貌具佳,也极心慕令爱。不如伯父当着此人之面,将心馨许配给我,也好让这人死心!” 田正此人极为乖觉,当下的情形他是决不会允许越心馨离开。在他也看来,现场之人全在掌握之中,越轩到此,正中其下怀。欲要趁此机会,将事情定下。 越轩微一皱眉,嘴型微动却又住口不言,在场中向田正走了两步,却又长叹一声,状若其中另有隐情。引得田正双目紧盯越轩身形,心情急切溢于言表。 正在田正期待之时,越轩眼神回望田正,举止之中隐现下定决心的神情,张口说道: “好!好!国破之人能找”话到中途略微停顿,好似正寻合适之语说出。 田正心中一松,却听到场中传来一声仿佛远古巨兽的吼叫。心灵震颤之际,越轩未尽之言也已出口: “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哮天 越轩两父女之间关系极为亲密,越心馨儿时身体虚弱,经常病卧在床。越轩为了排遣越心馨气闷的心情,两人专门用唇语交流。这也是越心馨最能明白韩冬之意的原因。 越轩走动两步是为吸引田正心神,并接近他所站之处。嘴唇微动时,已将信息传递出去。韩冬与越心馨之间却不需言语,眼神交汇就能明白对方心意。 大黑一直待在韩冬身后,震山之犬的感应极为敏锐,在韩冬收缩气息,准备爆发之时,终于露出远祖哮天的威势。 传说中神兽哮天能啸动日月,声震万里。大黑虽未成年,不能与其相比,却也极为惊人。一声巨哮,犹如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就连心志最坚的韩冬,心神也略微一震。这些普通军士本就被韩冬气势所慑,哮声仿佛直接从体内穿过,心神震颤下更是不堪。 一时之间,军阵之中被震落手中兵器有之,茫然无主者更多,甚至栽倒在地也有不少。整齐严密的军阵刹那间形同虚设。 紧随震撼心灵的哮声,韩冬身形电射,先前站立之处,腾起一团尘土。极速中,人影如同虚幻,划过呆立的军士。转瞬间已跨越五六十步的距离,在他手指刚接触到还未回神的汪明之时,两道寒光射中汪明后背。 韩冬指尖一搭,汪明手持之剑已落入其手,随即腕间微动,一道光影幻变,汪明与挟持方静的军士,眼神突然变得呆滞。 此时身后方传来刚才身体极速通过时,撕裂空气引起的炸响。沉闷的声响中,两人脖子上显现出一丝红线。转眼间,红线陡涨,两人头颅在喷出的鲜血中滑落下来。 韩冬身形不做丝毫停留,倏然化为数道虚影,在越心馨与方静周边,巡绕一周。身影沿着军兵布下的偃月阵型,闪现中划过一道弯月。手腕挥动间,爆射出一轮轮如耀日般的剑光。 光影嬗变中,带着噬血的暴虐。韩冬身形所过之处,一阵狂暴的旋风陡起,将地上落叶卷上空中。 稍倾,虚影凝实,韩冬静立在越心馨与方静身前,仿若只是在周围漫步而归。 卷入空中的树叶缓缓飘落,一片血色之中,先前围住两女的军士,纷纷栽倒在地。回头看时,越心馨明眸流光,望着自己。 生死之间,更能考验人心。韩冬脸上虽血痕碜人,但方才不离不弃,以血明志。在越心馨眼中,脸色伤痕无疑是最美的印记。 再看田正方向,田正脖子上架着一柄直刀。握刀之人一身葛色衣衫,赫然便是全念师。越轩站在旁边,手中斜提一柄长剑,鲜血缓缓从剑身上滴落。所站周围,也是倒下无数甲士,血雨腥风之中,两人依然镇定自若。 韩冬心中感念全念师武功确实高强,就连越轩也是顶尖高手的层次。却不知这两人心中的震惊更盛。两人全力擒获田正之时,正看见韩冬收剑凝身。 以两人的眼力,也无法看清韩冬共挥出多少剑,只觉得顷刻之间,足足百名军士已丧身在韩冬剑下。 要知武功一道,招式套路只是锻身之法。临阵搏杀全凭速度劲道,锻身之法千万,搏杀之时却需随心所欲,不宜拘泥于招式。 韩冬出手犹如天马行空,兵器挥动间真有“霍如羿射九日落,罢如江海凝清光”的威势。实以进入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单以杀伐而论,当世只怕无人能望其项背。 全念师曾见过韩冬以一支箭矢独斗越慕田正,并在利箭袭身下将田正擒获,心中虽惊,却也有习以为常之感。 越轩首次得见韩冬出手,久经杀场的自己,也觉心头发寒。暗自思量,爱女这是从哪里找到的杀神。看他运剑之间,与自身劲道并不契合,应习惯使用较重的兵刃。要是此人用上合适的武器,只怕古称万夫莫敌也不过如此。 且不说三人所想,田正眼中隐露怨恨之色,却技不如人,无法可想。身前大队军士手中兵器虽对着三人,却投鼠忌器,不敢稍有异动。对峙之间,双方都是一片沉寂。 机灵的大黑应是见情势稳定,撒腿向越心馨身边跑来,经过汪明尸身时,还故意从他身上踩过。到了越心馨脚下,一阵摇头晃脑,状似向主人表示功劳。 当初越心馨与方静虽听韩冬说过,这大黑非比寻常,平日见它除了异常乖巧,却也没有发现它有何异常。到了今日,两女才对大黑另眼相看,与它更是亲切。 韩冬见大黑跨过汪明尸身时,尸体后背上有两点银色。知道这是杀死汪明时看见的那两道寒光。韩冬缓步过去,将银色之物拿在手中。 银色之物为小巧的梭形,约有两寸长短,通体银白。在午间的阳光下,更显得晶莹雪亮。应是由精工巧匠以合金之法打造,握在手中,略显沉重。 小梭给韩冬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却一时想之不起。 越心馨见韩冬对着两支小梭沉思良久,走到他身边问道:“可是有熟悉的感觉” 韩冬扫了一眼场中形势,知道此刻不是细思之时,摇了摇头。摆首之间,眼神余光看见越轩暗示自己先带两女离开。 三人一犬也不回村,向山间小路奔去。走到山路曲折之处,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小路中间。山风吹动衣袂飘飞,不蜕凡尘的气息铺面而来,正是全凝霜。 几人汇合一处,向山间而行。两个同样极为出色的女子,都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言语交谈之间,韩冬三人这才明白。 当日在大坪村,燕长虹带走之人正是越轩。全凝霜心急母亲下落,别过越慕之后,与父亲立即赶回了洛国。 见到燕长虹时,越轩已经苏醒。全凝霜向燕长虹道明缘由,并告之已与越慕订下白首之约。燕长虹虽心中不舍,但也是洒脱之人,见全凝霜情根深种,心意已决,也唯有祝福而已。 只是在问询之时,却遇到不小的麻烦。越轩提出要先找到自己女儿再说。等全念师知道越轩与女儿约定的汇合的地点就在七里乡时,也猜测出当日在大军之中,侃侃而谈智计百出的女子,应就是越轩之女越心馨。 越轩虽然惦记女儿,但复国之心更切。本就准备到洛国商量借兵复国,无意中被带至此处正合心意。与燕长虹一道拜会洛国权贵,直到近日才能成行。 三人心情都很急迫,连夜赶路。还在路上之时,就已发现有大队人马向七里乡行进。这才尾随大军,一起赶到,不想正是时候,救下了韩冬等人。 越轩与全念师在救人之前已有准备,早定下了汇合的地点。却是全念师当年出师之后,浪迹天涯的一个落脚之处。 全凝霜头前带路,专择荒野小路全速而行。她武功只比燕长虹等人稍逊,身体轻灵速度极快。 好在韩冬在练习铖托手之后,体力悠长在这世间不做第二人之想。越心馨与方静虽然稍弱,在韩冬借力之下,也能跟上。大黑趴在韩冬肩上,倒是舒服了一路。 秋日落得较晚,直到天边只有一缕晚霞之时,三人才在一处峭壁前停下。 这里已是大山深处,离七里乡已有百里。山高陡峭,人迹罕至,长满杂草灌木的岩壁上,有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韩冬六感极为灵敏,眼神扫过,已看见岩壁上刻着三个大字“念霜谷”。只是霜字之下,隐约间有个师字。 三人一犬走进缝隙,曲折之间约行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周边悬崖峭壁围成一座山谷,约有里许方圆。谷中依然绿树成荫,三两间茅屋,依着山壁流下的一道清泉而建。 茅屋周边有一片平地,现在虽然全是杂草,但以前绝对是经人整理过。现在只需稍作清理,也是一片极好的良田。 见到了父王,此时心中已全无牵挂的越心馨看到这宁静的山谷,只觉心旷神怡。与大黑跑到草丛中好一阵嬉戏,直到大黑对着一处土堆一阵乱叫,紧张之下,才赶紧退到韩冬身后。 大黑叫了几声,又向另一处奔去。越心馨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韩冬已闪现在大黑之前,手中提着一只肥大的褐色野兔。 山谷中极少有猛兽出没,野兔c野鸡没有天敌,繁衍极多。刚好给韩冬展现厨艺的机会。 越轩等人到凌晨寅时才赶到山谷。同来之人还有许多,方远之一家八口全部过来。 正在病中的大伯母,紧张之下,病情倒有好转。几个人抢了几匹战马,一路上还算轻松,临近山谷,道路难行,才将马儿放走。 田正被蒙住双眼,一并带来。最让方静惊喜的是两个堂兄搀扶之人。两人抱头痛哭之时,韩冬才知这人是方静之父方行之。 虽然方行之神色萎靡,见到方静也是精神一振。等到情绪略微稳定,移目场中,一见屹立场众人之中的韩冬却是脸色大变。连声惊呼: “你!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水落 韩冬脸上伤痕,在路上已被越心馨用草药擦拭过,虽然印痕仍在,但伤痕收口极快,已与平时无二。最多只需再有一日,就能恢复如初。 方才几人闲聊之时,方静还道越心馨医术又有提高,越心馨却心中明白,这好像并不是自己医术之功。 场中所站,全是世上出类拔萃之人。就是站在这群人中间,韩冬依然极为醒目。方行之乍一见到韩冬,大惊之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当日,韩冬血战大梁城头,单人独刀,将梁战手下亲卫近乎杀绝。周身血雾缭绕,踏血而行如修罗的情景,方行之亲身所见。 极度的杀戮,给方行之震撼极大,直到现在脑中都不时会想起当日的场景。看到这杀神再现,惊惧之余心中一片冰凉,却道他怎么追到了这里。 在场之人都是心灵剔透,闻一知十之辈。一见方行之神色有异,立刻想到,这来历如迷的男子,方行之应该认识。只是每人的想法却都不相同。 方静心中一片欢喜,见父亲面呈惊疑,单纯以为韩冬是以前军中袍泽,大难之后能够在异国重逢,惊喜之情难予表达。 全念师父女对韩冬心存莫名亲近,虽想到他与方行之必然有些嫌隙,不管怎样,能够知道自己的来历,只有为他感到高兴之意。 越心馨心中却是巨震,方行之脸色显示,分明与韩冬曾经是敌对关系。而韩冬当日出现在战场附近,又在大战之后,必是参战人员无疑。 韩冬当时手腕中系一条黄色丝巾,难道是魏国王室不成。要真是如此,彼此之间国仇家恨,银汉迢迢却是连鹊桥也不能相会。 只是在自己心中,却感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在这一路之上,心中总是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好似每个人之间,隐隐有丝缕相连,就在自己触手可及之间,却怎么也把握不住。 韩冬虽然极为洒脱,突然有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心中也是一片欣喜。见面前之人脸色不豫,心知以前必是敌对之属。却也毫不在意,在他想来,现在有越心馨所站之处,就是自己的阵营。以前过往之事,不需再提。 场中之人想得最多却是越轩。这韩冬绝对是战阵之上的无敌猛将。不管他来历如何,就算以前是魏国大将,也必须摈弃仇嫌,将他争取到自己阵营之中。接纳韩冬加入,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复国平添绝大助力。 现在最需要的是知道女儿心中所想,莫要与韩冬反目成仇才好。如能顺利按计划行事,复国大有希望。越轩双目注视方行之,示意他暂时不要揭开此事。 寅时已过,天色渐渐透亮。众人见方行之无意再说,因一夜未眠,虽然各怀心事,还是准备随意将就休息再说。 只有三间茅草房,方家之人最需照顾,分去两间,越心馨与全凝霜占了一间。大黑也随两人进了其中一间,临进之前在韩冬面前,好一阵摇头晃脑,极为得意。 留在屋外的只有韩冬c越轩c全念师及方刚两兄弟。田正被蒙着双眼,绑得扎实,扔在一边。越轩安排方刚兄弟看住田正,与韩冬c全念师找到一僻静之处叙话。 三人各自在草地上盘膝坐下,越轩望着全念师开口说道: “此次能劫后余生,全仗尊驾与令爱,大恩不必言谢!日后定当相报!当日未曾告知实情,内中却是有些隐情。” 全念师摆摆手,也不说话,对越轩所说心有芥蒂。 越轩笑笑,继续说道:“我身上所受之伤,是魏国王宫护卫留下!” 全念师盘坐在草地上的身体,倏然向越轩稍倾,问过多次无果的答案,就在此刻听到。内心之中异常激动,连声喃喃自语: “难怪如此!这么多年未曾有何消息” 原来全念师虽这些年到处寻找,却从没想过到王室深宫探听消息。 越轩不知前因,只是觉得这样一句言语,就能让平时性情极为雅致的全念师,失去平常之心,暗自不解。却不知全念师找寻妻子二十余年,已成心中魔障。陡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心神震动不已。 韩冬当日曾听过,越轩身上之伤,不仅与全念师师门有关,且与其寻找多年的妻子下落有所联系。对全念师如此激动,完全能够理解。 全念师心神略微平复,知其应还有后话,双目注视越轩,正待相问。越轩已接着说道: “当日,我带领一帮侍卫,潜入魏国宁安,准备行刺魏王。王宫守卫极其森严,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我们在城中躲藏多日,终于得到魏王将于“腊八”出宫,巡视北营的准确消息!” 全念师虽不耐越轩所说,却也无意打断。韩冬听到此处,已知越轩看似说得如此简单,其中过程细节却绝对异常繁复。只怕就是潜入宁安也是不易,城中定有接应之人。一国之力,盘根错节,也是应有之意。 正自思付间,又听得越轩言道: “那日,魏王出宫,大军相随,在城中却是找不到机会。我派人沿路打探,终于在魏王进入大营之前找到了机会。魏军北营在尹水河边,进营之前必经过一片柳树林。正巧,宫中有一鸾驾赶来寻找魏王,在柳林截住了王驾。” 越轩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庆幸之余也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魏王停下王驾与鸾驾之人,带一帮侍卫进入柳林。我领着四个武功最高的护卫,本就潜伏在柳林之中。刚巧他们叙话之处,就在附近。原来鸾驾是长公主之母云妃,发现长公主不见,特来禀告魏王。我们先以强弩攻击,那知魏王身边无一庸手,只射杀了几名侍卫。近身血战之时,云妃身边有一女官武功极为高强” 全念师此刻不待越轩继续述说,人已跃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领,语含焦急: “她可是鹅蛋脸型,笑容之间两个酒窝隐现,让人可亲” 说到此处,全念师自己却哑然而止。描述之人在他心中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经过这么多年,变成什么样貌,自己只怕都已认不出来了,说给他人听,又有何用。轻轻放开越轩,神情一片萧瑟。 越轩心中已经明白全念师所寻找之人,与其关系非同一般。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女官年约三十许,样貌依然姣若处子。我与她交手,故意中了她两拳,借其劲道震荡之力,这才回身将魏王刺中,在撤离时被她飞梭射中,坠入尹水之中,被令爱所救。” 全念师听到女官才三十左右,心中泛起深深的失望。师妹只比他年小六岁,现在已是四十五六的年岁了。看了看越轩,却是连话也不愿再听,正准备回身而去。转身之间,看见韩冬掏出两枚银色小梭,眼中神光一闪,停下了脚步。 韩冬手中银梭正是在汪明身上所取,由全凝霜射出。这银梭在他心中隐隐有熟悉的感觉,因此没有还给全凝霜。这时拿出,在地上写道: “全大师今年贵庚!” 此时天光虽然昏暗,且地上全是草坪,但全念师眼神何等厉害,加之韩冬铁钩银画,所写字迹极为整洁清晰,全念师已看得清清楚楚。 全念师稍愣片刻,倏然脸露惊喜,高声叫道: “是了!是了!练武有成之人,面相应比实际年龄要小!” 兴奋之余,也忘了追问韩冬手中银梭是从何而来。 全念师惊喜之下,叫声在山谷之中回荡。越心馨与全凝霜心中有事,本就没有入睡,听到叫声,连忙出门跑了过来,大黑蹦跳着跟在身后。 全念师一见女儿,再没平时严父的影子,只是一句:“找到了!找到了” 越心馨虽然不能明白,也不追问,眼眸望向韩冬,露出询问之意。韩冬摇摇头,示意与自己两人无关。 全凝霜只听这三个字,已明白应是母亲的下落有了准确的消息,内心之中也是欣喜万分。见父亲情绪激动,望向越轩,神情之中却带着责问。 越轩心知全念师父女,对自己直到现在,才说出答案很是不满,叹息一声,解释说道: “先前未曾告知你父女二人,是因魏国王室惊变,五王争位,国都宁安一片血雨腥风。你们前往,自身安危堪忧!现在二王登基,尘埃落定,却是无妨了!” 全凝霜心中还在莫名思量,全念师虽心中激动,但在旁听得仔细,闻言笑道: “魏国二王子与长公主一母所生,那秋霜一定是在现在的魏国太后身边了!原来秋霜是为了回报她的恩情,深宫之中最是凶险,秋霜护她二十年实在是太过劳神!” 到了这时全凝霜也已全然明白,自己母亲应该就是魏国太后身边女官。既然已知母亲下落,全凝霜内心极是希望立即出发,尽快夫妻团圆,母女相会。 全念师正准备提出辞行,方静从茅草房急冲冲的跑出,方远之两兄弟跟在身后,却是拉也拉不住。应该是方行之忍不住,已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方静边跑边叫道:“殿下,是他杀了梁大伯” 方静虽没有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是指韩冬。 越轩心中早有准备,并不吃惊。全念师父女不知梁大伯是谁,只知道韩冬的麻烦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缘分 听到方静所说的话,本是日光正好,越心馨却觉心中一阵抽搐,全身猛的一寒,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梁伯是这世上,仅次于父王关爱自己之人。在自己心中,他的身影总是会站在父王身边,默默关心着自己。 梁伯血战而逝,在梁雨蓿写信告知之前,自己心中就若有所觉。并隐约间好似与身边之人有着极大的牵连。只是这种纯凭感觉之事,不好对人说起,只有隐藏在心中。 在此时知道是韩冬杀了梁伯,让以往的担忧终于变成现实,心中一片凌乱。梁雨蓿与自己情同姐妹,自己体弱,从小到大总是受她照顾。就是在横渡汉水之时,若非梁雨蓿毅然舍身,自己也不可能逃脱罗网,站在此处。 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从来对梁雨蓿只有索取,却一直没有回报的机会。 父王与梁伯虽是君臣之属,但实则为刎颈之交。于公于私与兄弟手足无异。梁伯报国以忠,血溅疆场,梁雨蓿在这世间已成飘渺孤鸿。 父王乃至整个梁国也对她亏欠良多。 杀父之仇,十世还报!难道自己还能与梁雨蓿的累世仇寇,长相厮守不成。 越心馨眼波流转,平日计谋百出的自己,心中已是一片茫然。这一刻,自身也仿佛化为了一棵飘零无依的浮萍。 就连跟在她身边的大黑也觉得情形不对,欢跳之间不停逗弄,可是也唤不回她的注意力。 越轩见事已至此,只得召呼方行之过来,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方行之虽不知自己被梁战震落汉水之后的情形如何,韩冬又是被何人所伤,才漂泊在汉水之上。但当时情况已十分危急,梁战孤身一人被大军围困,冲杀在最前的就是韩冬。 以此人在战阵中纵横捭阖的威势,强弩之末的梁战绝对不是其对手。梁将军死于韩冬之手,已毫无疑问。 听过方行之断断续续的讲述,众人此刻才知,韩冬就是魏国上将军薛擒虎手中那柄不知名的黑刀。 众人之中,全念师父女曾游历多国,见闻广阔。越轩等人自不消说,就连方远之一家,虽常年生活在乡野之中,消息闭塞。但也对黑刀之名早有耳闻,在此方知黑刀营翘楚大名,心中惊叹不已。 薛擒虎号称夏州战神,仗以横行沙场的除了一只毒龙枪凶猛霸道张铁弓箭矢无双之外,最让人无解的却是有无敌之名的黑刀营。 薛擒虎从军征战以来,无论敌我强弱之势若何。只需黑刀营一出,全然摧枯拉朽c灰飞烟灭,无有例外。作为黑刀营魁首,韩冬之强横,可想而知。 全念师父女本已准备离开,但与韩冬互有亲切之感。见他遇此变故,想让他有个安慰,暂时留了下来。只是见场中气氛莫名紧张,两人走到僻静之处等候。 韩冬在听到方静叫声之时,心中已经想到,自己定是斩杀了梁雨蓿的父亲梁战。 平日与两女在一起时,耳边经常能听到梁伯这个名字。自然知道对越心馨来说,这是世上除父王之外,最亲密的人之一。 杀了梁战,对她并不亚于杀父之仇,让他在越心馨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虽然自己与越心馨交往日久,其中深情早已难以割舍。但出现这种变故,国恨家仇之间,两人日后怎么也无法毫无芥蒂的相处。若是相处,越心馨也难以逾越对梁雨蓿的愧疚。 韩冬平时也曾听越心馨谈起,当日在汉水之中,应有三人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 那条黄色丝带的主人算是其一,若没有那条丝带,越心馨不会起意让梁雨蓿拦截负载自己的木板。 他却不知,当日临阵,若不是用这条丝带将黑刀缚在手中,被薛擒虎射落汉水之时,仅凭盔甲在身,只怕已被江水冲走,大黑也寻他不到了。 将自己从假死之中救活的越心馨就不必再说。 那天在狂奔直泻的江水中,若不是依仗梁雨蓿的武功,其他人就算有心也无力相救。 这三人之中缺一不可,虽不知另外一人是谁,但梁雨蓿的救命之恩,韩冬早记在心中,并已有了打算。 前番准备出门之时,韩冬就已想过,要先去将梁雨蓿救出。只是江流送来的一封信件,却让他未能成行。 思付之间,韩冬看了看场中之人,目光却落在越心馨脸上,只是就连越心馨神情也是一片茫然。 山谷的秋色有一种恬静的美丽,可是韩冬忽然觉得这处的景致与自己好似格格不入。在这阳光之下,山谷之中,仿佛已无自己容身之处。 胸中一股气血喷薄欲出,心中已有决断。事已至此,与越心馨之情已再难延续。非是愿意辜负这人间难寻女子的一片深情。 只能说天意弄人,两人之间夹杂梁雨蓿的杀父之仇。心中虽极为不舍,却都无法坦然面对。 在这世间所欠之人不少,不管怎样梁雨蓿必须救出。到时,这一命还给她便是,也算还报了一回。只有那黄巾的主人无从知晓,只能留待来生。 韩冬心中所思,越心馨已有感应,只是自己也心头零乱,毫无头绪,无从说起。 场中之人一片沉寂,就连说出此事的方静也意识到越心馨心中的难受,不再出声。 越轩早已耳闻黑刀营威名,得知韩冬就是黑刀营之首,心知招觅机会难得。虽然心痛梁战之死,但复国欲望更强。 毕竟战阵之上除主将之外都为棋子,有敌无我c生死搏杀也是情势所迫。非是江湖义气之争,也算情有可原。已有放下仇恨,以期得到韩冬绝大助力的打算。 只是手足之情,家国之恨,心中之气,一时难平。沉思良久,越轩到底曾主掌一国,自知需以国事为先,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梁将军为国尽忠,我心极为沉痛。只是大梁在我手中沦陷,我更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唯有复国!百年之后,我才能含笑九泉。” 越轩看了越心馨一眼,见她只是呆立,眼神中只有挺立场中的韩冬,心中也是一颤。微一咬牙,继续说道: “我与洛国国主已商定借兵复国之事,就在近日。韩冬世之无敌虎将,既然你欠我梁将军一条性命,那你就以此性命助我复国。至于雨蓿那里,我亲自去说。我想梁将军在天之灵,也乐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韩冬心中已立下死志,越轩的提议自无不可。对他而言,能让梁雨蓿暂不杀他,正好可以借帮越轩复国之机,报了越心馨的恩义和深情。 到时自去找梁雨蓿了断,却是再无牵挂,痛快至极。 听到这里,越心馨心中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越心馨最知韩冬之心,明白他已有以命抵命之意。虽心伤梁雨蓿命运多舛,但也不忍心中之人就此而去。 反而父王与洛国确定借兵之事,其中定还有内情,应与自己有关。只是隐约之间,觉得只要人还在这世间,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 越轩见众人无话,招手让越心馨随自己到屋中说话。越心馨眼眸扫过韩冬,见他肃然静立。脸颊上的伤痕只剩下两道淡淡的红印,心中不由涌起缕缕柔情。 屋中两父女已有近年未见,心中实有千言万语。只是所说之事极难开口,一时间对坐无言。 越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越心馨,心中满是酸楚。当年总是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只是这视若珍宝的女儿,难道自己定要 越心馨看着父王两鬓露出的几丝白发,沉思良久,心中再不忍说出不愿的话来。勉强笑着说道:“父王!你要说之事我已明白!只需少时我们就动身吧!” 越心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越氏定鼎大梁五十载,身负恩泽之人绝对不少。虽王祖父荒淫无道,但只要复国大旗一立,民间自有心向故国之人。 况且一国所掌之力何等之巨,隐藏实力自然还有不少。只要能借得一支大军,民众上下一心,复国之事并非奢望。 只是父王向洛国借兵复国,应许以让对方心喜的条件。各国之间和亲之事由来已久,父王唯有自己一女,洛国三王子洛凡与自己年岁相当,未曾婚配。 父王应是以此相商,甚至许诺让两人之子继承梁国苗裔。许以这种条件,洛国哪有不借兵之理。 越轩面露疑惑,他素知女儿聪慧,却不知越心馨已将他所定计划,算得百无一漏。 等越轩将事情和盘托出,越心馨心酸之余也觉不可思议。心酸是因父王忧心而至白发,更是为自己将要和亲而面对的境况。 至于不可思议,是觉父王所说,竟然与自己所想毫无二致。不知何时,自己已有了算无遗策的本领。 越轩说完见女儿脸色一如平常,只道是哀莫大于心死。心中更是不安,不禁抱着女儿痛哭出声。 等到心情稍安,放开越心馨,却见女儿虽满脸心痛,神情依然平静。却不知自己心有七窍的女儿,心中已有决断。 越心馨双目注视韩冬所站方向,虽隔着木墙,却仿佛看见了那个永远印在心间的身影。轻声说道: “父王!你让韩冬进来,我对他有几句话说。你可以准备出发了!” 全念师父女见场中诸人散去,只有韩冬单人独影凛立,唯有大黑伏在脚下,也是无精打采。 全念师缓步走到韩冬身边,轻身说道: “此处已非你容身之处,不如随我离去。我欲往魏国寻访师妹,你既然曾是魏国之人,在那里也更容易找到旧识。” 韩冬略思片刻,顺手接过全念师手中直刀,在地上写道: “我心甚痛,必先去南京还救命恩情,寻找旧识不急。越国王室有变,大王子已握权柄,越慕不知如何。” 在田正围困之时,韩冬与越心馨就已想到,越国大王子应掌控了朝政。越慕一系定会受到打压,加上江流的告密,在越月帐下的梁雨蓿也会被牵连进去。 现在消息闭塞,也无从判断梁雨蓿到底如何,韩冬定下要去南京的计划,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要知越月麾下大军实力强横,就算大王子也不敢随意处置。梁雨蓿待在大军之中,不会有事,只怕她随越月一起到了南京。龙游浅滩之时,就是越月也难以脱身。 全念师一见与越慕有关,忙招手让全凝霜过来。父女之间小声商议,最后决定全念师先去宁安寻亲,全凝霜随韩冬去南京一行。 全念师最后交代,如需打探消息,可到金山寺寻知客缘空。事情不管顺遂,再来此地汇合。 事情定下,全念师心中牵挂思念二十多年的师妹,也不及再等与越轩等人道别,径直而去。 越轩出门向韩冬招手,让其进去。心知事已至此,两人有缘无份,人生之苦楚莫过于此。却也不愿阻拦两人就此话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别难 秋季正午时分,正是山谷之中,阳光最足的时候。 韩冬推门而进,光影随之充塞了整个小屋。 见韩冬进来,越心馨从一张简陋的木椅上起身而立。剪水一般的双眸看着韩冬,脸上笑容依旧。 阳光映射在她无瑕的脸上,光影变幻间,平添一股朦胧而又圣洁的气息。更显得美轮美奂,只觉世间再不会有如此佳人。 越心馨温柔走来,拉着韩冬让他坐下。一缕柔顺的青丝拂过他的脸颊,如三月的细雨。 娉婷的身影转到韩冬身后,温润的双手抚在他脸上,轻柔如春风。脸上伤痕在接触过阳光之后,早已平复如初。 感受到脸上的舒适,韩冬心中满是惆怅。头上发束微松,却是越心馨将韩冬头发散开。手中木梳轻动,缓缓向下,如同呵护珍宝一般。 “却不知此生还会不会再有机会为你梳头?”越心馨呢喃之中,蕴含如泣如诉的深情。 细语如歌在耳边缭绕,头发却已梳好,两人发丝之间有一缕相连。 “古人云: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时间,才有希望” 细心编织的一缕发丝,躺在如玉的手心。一方金黄的丝巾缓缓将它包起。 “这是与你汉水相逢之时,我最先看见的黄巾,包着你我二人的结发。你不会忘了我吧?” 手指轻轻抚过韩冬嘴唇,感受到颤动中蕴藏的含意。 “我永远不会忘记” 离别人道别亦难,平沙落雁鸣孤寒,滔滔江水千古在,处处青山承玉盘。别难情,情别难! 在临别之际,越心馨将大黑留给了韩冬。在她看来,凭籍韩冬超凡的武功,搏杀之时有大黑哮声配合,就是身陷万军之中,也不须再为他担忧。而自己此去洛国,或许会身锁深宫,反而已不需大黑的保护。 韩冬接受大黑之时,只是想到越心馨已与越轩会合在一处,以公主之尊,身旁自会有人守护。越心馨应是不愿大黑跟着她沦为守家之犬,这才将它交给自己。 念霜谷已距两国边境不远,站在高处,能看见越心馨等人向北而去的身影。队伍行进中,人影绰绰,已有人在旁护卫。应是越轩布于暗处之人。 人影渐渐消失在群山之间,韩冬双眼依然注视越心馨离去的方向,好似心也随之而去。直到大黑用头抵了抵他,这才收回目光。 韩冬与全凝霜所去却是向南。两人此去是为救人,越轩将田正交给他们以做人质。 白天路上行人较多,带着被绑的田正太过显眼。在走出山谷之后,韩冬将田正身上束缚解开,意欲让其自动跟随。 全凝霜心知其意,掏出一粒药丸逼田正服下。见韩冬眼露询问,轻声解释道: “这是当年行走江湖时,捣毁一处贩卖人口的贼窝所获,称为哑丸。常人服下,三日之内不能言语。练武合劲之人,气血旺盛,且周身劲道震荡,最多一日,就会无效。” 两人都非多语之人,说到此处也不细表。韩冬心知全凝霜虽说得极其轻巧,但在捣毁贼窝时却绝对不易。只怕那全家班也是为所救之人往后生计而建。 两人心急赶路,也顾不得昼伏夜行,除了进食之外,一路疾行。三人行进在山林之中,田正试图逃跑过两次。只是身体才有异动,眼前人影闪过,韩冬已站在了身前。 韩冬只是单手轻按其肩,劲道轻吐,田正全身骨骼已然僵直,周身上下全然不听指挥。如提线木偶一般,所有行动操控于韩冬之手,只能随他所想而动。 田正大骇之下,知道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武功,在韩冬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又见两人也无虐待自己之意,再不敢有侥幸之心。 越国之内,山高水长,道路难行。三人又是专拣小路而行,路途更是艰难。好在全是身手敏捷之人,也不惧路途艰险。就是田正也畏于韩冬武功,不得不紧密相随。 越国局势较他国平稳,百姓安居乐业之余,佛教信徒众多,寺庙禅院极多。这些佛门宝刹,大都建在河流山川之间。三人一路行来,也遇到过不少。 这一日正是中秋佳节,终于赶到了江县境内。平时不怎么出声的全凝霜说道,这里离南京已不到百里,需要打听一下消息,也好早做打算。 见韩冬心中不解,全凝霜介绍道: “江县金山禅寺天下闻名,主持普济大师已有百岁高龄,是真正的佛门大德。金山寺香火鼎盛,常有达官贵人前来拜谒,在这里最容易知道消息。而且我父亲在漂泊江湖之时,曾与寺内知客缘空有过交集。越国朝中之事,可以询问于他。” 韩冬这才想起,在分离之时,全念师也曾交代,有事可以找金山寺缘空问询。 全念师也是佛门信徒,拜谒过许多名寺古刹。全凝霜曾随父亲来过此地,也不需问路,领着韩冬及田正向寺中而行。 上山之人极多,三人随着人流拾阶而上。 韩冬c全凝霜及田正全是仪表不凡c出类拔萃之人,在人潮之中极为引人注目。就连毛发黑亮,已大过普通犬身形的大黑,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行进间,却听有信徒感叹,已有十数年未曾宣讲佛法的普济大师,今天会亲自开坛讲法,机会实在难得。一向平静无波的全凝霜听到这里,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山顶隐约可见寺内楼塔,青石台阶已被行人踩踏的光可鉴人,古拙中隐含清新的气息。行人走在上面,仿佛在时光年轮之中穿梭。 石阶道路两旁,古树参天c鳞次栉比。穿行在斑驳的树荫中,驱走了秋天的最后一丝燥热,确有佛门清净之地的韵味。 韩冬走在全凝霜身后,右手按在田正肩上。看着两边的古树,依稀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大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时间跑前跑后,兴奋的无以名状。 随着人流,走近一座古意盎然的山门,寺门之上“金山寺”三个大篆已现如眼帘。 字体气息极为古朴,笔画之间仿佛带着上古先民,刀耕火种,衣衫褴褛的意境。 韩冬双眼注视在字体之上,再不挪步。全凝霜察觉有异,也停下了脚步。 此时出现在韩冬脑海之中,除了这三个大字还有一位面带笑容的老人。 老人高冠博带,衣着古朴,身材极为高大。脸型俊隽方正,散发莹莹如玉的光泽。 说是老人,其实并不能从样貌判别。只是老人带着一股仿佛自上古穿越而来的气息,让人觉得他自身就代表着岁月。 韩冬不由自主的跪在山门之前,满脸孺慕之情,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大黑不知究竟,对着山门大声狂哮。好在它也知道,人潮之中并无恶意,只是普通哮声。就是这样,也吸引了许多人在旁指指点点。片刻之间,人流已将山门围得水泄不通。 全凝霜只顾关心韩冬状况,一时无暇留意田正的举动。田正见有机可乘,一个大步跨进人群,向山下跑去。 全凝霜正要起身追赶,从山下行来一队壮汉,将出山之路遮挡得严严实实,等这些人露出空隙,田正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队壮汉之中当先之人,虽然满脸虬须,却依然能够看出应不到而立之年。 此人身着一套黑色劲装,背后一把巨形镔铁长刀,足有六尺长短。行走之间周身肌肉贲起,仿佛随时能将衣物撑裂一般。 这人在队伍之中身材最为伟岸高大,走在众人之前,越发显得鹤立鸡群,气宇轩昂。 这队大汉走到山门前,本来围观的香客,受其气势所慑,也慢慢散开。 当先大汉目光扫过全凝霜,见她一身白衣若雪,虽满面寒霜,却是姿容绝色,犹如傲雪凌霜的寒梅一般。立时被她所吸引,不由自主的走到全凝霜身前,扬声说道: “在下冒昧,有一事相询,还请姑娘以实言相告。粗疏之人,如有得罪,还请包涵。” 大汉声音极为洪亮,诺大个山门,众人都能听到。全凝霜见此人目光虽放在自己身上,却神情自若,眼神清澈无邪,微微的点了点头。 “敢问姑娘可曾许配人” 话音未落,周围已有数人嗤笑出声。 全凝霜未等此人说完,身形陡起,拳风如刀正击向此人腹部。此人身材虽然极为高大,动作却异常敏捷。身形微动,早已闪在一边,连连摆手,口中连声叫道: “别打,别打!我不问就是了!” 全凝霜却暗自心惊,此人看似鲁莽至极,这一身武功却实在不弱。自己从小习武,武功已达极高层次。当世之中,唯有两人自己自认不敌。 看此人武功,已与燕长虹能一较高下。如果不用其他手段,自己恐非其敌。心思转动间,双拳却是不停,大汉只是后退。 全凝霜脚尖一点,身形猛然加速,轻灵之间如雪雁穿云,双拳刹时化为虚影。大汉再也无法闪躲,双手连格之际,两人拳头碰到一处。 空气中猛的一声闷响,那人站立当场,岿然不动。全凝霜女子之身,先天稍弱,只得连退数步卸掉其中蕴含的劲道。 大黑极为乖巧,见全凝霜好似不敌,在跪在地上的韩冬耳边大哮一声。 韩冬方才跪在地上,只觉这位老人,是自己极亲密之人。朦胧中,老人正指点幼时的自己练武。 立时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老人就是自己的恩师。受恩师所写这几个字的影响,自己正慢慢想起过往之事来。 正在回溯往事间,耳边传来一声大哮。脑中景象瞬间烟消云散,转眼一看,大黑就伏在自己身边。全凝霜双手握拳,手臂微微颤抖,正与一条壮汉对峙。 韩冬伸手拍了拍大黑凑过来的头皮,站起身来。周围人群先前只见这人跪在地上,满脸泪流,如痴傻一般。虽觉此人气息沉凝,不可轻辱,也不觉得这人会有多出色。 等到韩冬长身而起,这才发现,这人面容极是俊逸,霍然站立之际,气势之盛,却是那黑衣劲装大汉也比之不上。 韩冬看向全凝霜,眼露询问的神情。全凝霜微一摇头,示意无事。韩冬这才向大汉一步跨去。 大汉见到韩冬起身,眼神一亮,已知此人是自己平生仅见的高手,正待开口相询。 却见韩冬一步跨向自己。脚步还在空中,身形倏然化为虚影,拳锋所指劲道排空,自己周身如同陷入泥潭。大惊之下,已本能扬手拔刀斩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恩师 韩冬跪立在山门之时,虽然只是受到师傅字体刺激,回溯往事。而且因被大黑打断,未尽全功。但心中对前事已有了隐约的印象,平生所学如同回炉再造,又有新的认识。 在跨步之初,周身劲道若有若无,只觉这世间万物都与自己紧密相连。身形如同受到牵引一般,刹那间已至大汉身前,以往撕裂空气的异响全然不见。 自然而出的拳锋劲道弥漫,隐隐带着天地轮转的韵味,将大汉周身笼罩。在大汉挥刀之时,拳化为指,在镔铁刀身之上连弹。 如同晨钟暮鼓的声音在山门震荡开来。劲道相激如惊涛排岸,大汉身形暴退,长刀在虚空中连斩,这才将后劲化解。站定之时,已是满脸惊骇,却是从没如此狼狈不堪。 “各位檀越,贫僧缘空,佛门清净之地,还请莫动刀兵。若是前来上香,请解下兵刃入内。檀越离去之时,本寺自会奉还。阿弥陀佛!” 山门之内,一袭淄衣的中年僧人合什而立,面如满月的脸上,笑意盈盈,犹如弥勒佛祖一般。迎立在秋风之中,僧衣飘飞,佛门慈悲的气息隐隐而出。 韩冬收住正待跨出的脚步,转身望向缘空。两人目光一碰,缘空脸色一滞,瞬间惊喜的笑容绽开。顾不得周围观望的香客,身形已跨过山门,到了韩冬身边。 “可是冬哥儿!” 韩冬微一蹙眉,这僧人身形起伏之间,已显示极高的武功。一座寺庙之内都有如此高手,确实让人有卧虎藏龙之感。 且这僧人言语之中仿佛对自己极为熟稔,山门字迹为师傅所留,应与自己有莫大关系。只是印象之中并无此人,自己却不太好回答。 全凝霜知道韩冬不便言语,走上前说道:“缘空大师,可还记得我吗?” 缘空笑脸一愣,在两人之间打量片刻,略显唐突的说道:“原来是全姑娘,你与他怎么会走到了一起?” 两人见面,依照人之常情,缘空应先问候故人,这时却首先问起两人之间的情形,让人有冒失之感。 全凝霜心内暗自嘀咕,这缘空大师还是父亲漂泊江湖时认识,却不知为何,没有提及父亲。言语之意好似与韩冬关系更加亲密。 当年随父亲寻访母亲时,也曾到过此地。曾听父亲谈起,也是因这门楹之字与缘空结识。而方才韩冬也曾对山门之字失神动容,难道这山门所刻的三个大字,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全凝霜心神电转间回话道: “这倒是说来话长,难道大师也认识他吗?” 缘空心绪已经平复,笑道: “十五年前见过一面。白云苍狗,物是人非,贫僧面容显老,冬哥儿可是认不出我来了!” 缘空前段话语还是在回答全凝霜的相询,说到后来,却是双目注视韩冬而言。 全凝霜看了看并无异色的韩冬,对缘空说道:“他经过一次变故,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连言语之能也已丧失。” 听闻此事,缘空却神情不变,好似对韩冬遭遇并不在意,合什相邀,说道: “原来如此,师傅前日出关,重启讲坛,应是有所感应。既是故人来访,快请入内奉茶。稍时,再来详谈。” 两人都是心宽之人,全凝霜本为探听消息而来,虽担心田正逃脱会招来祸患,见韩冬伊然无惧,也不愿多说。 而韩冬天性洒脱,已知此地与师傅有关,自己也有熟悉之感,有意详询。却对田正不见之事,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三人正待入内,听到先前大汉叫道:“大师慢走,在下汉国刘秀之子震东,受家父所托,特来拜见普济大师。缘空大师可能行个方便。” 话音刚落,就连全凝霜心中都是一震。汉国乃夏州十六国名义上的盟主,国力最为强大。 刘秀正是当代国主,只是此人虽有不世之才,身份高贵无比。却从不愿称孤道寡,每对人言都是以“我”自称,实在是王室之中的另类。 壮汉自称刘震东,那就应是十大名将之中的到此。刘震东年岁与燕长虹相当,常年在与大蒙汗国接壤的最前线。 此人自十六岁初战到现在,未尝一败,这才闯下了的赫赫威名。 汉国两父子在夏州的声名极著,周围人群不约而同发出声声惊呼。缘空笑容可掬,回头说道: “原来是秀师兄的公子,贫僧道是谁如此大胆,在金山寺也敢动武。还不快进来,秀师兄还好吧?” 刘震东连声答应间,紧走几步,已跟在韩冬身后。不防大黑突然对他狂哮一声,以他的定力,心神也是一颤。 正待发作,韩冬眼神轻飘飘扫过。方才片刻之间的交手,本就让他心有余悸,心中立时一紧,赶紧闭嘴。见大黑好一阵得意的摇头摆尾,暗自咒骂两声,却也无可奈何。 缘空将三人安排在禅房用茶,抱歉的说道: “今天是师傅开坛讲法之日,需准备之事太多。等贫僧安置完备,再来请三位前去观礼。等师傅讲法之后,自会引你们去见他老人家!” 禅房幽静深远,却极是简陋,房中只有桌椅书案而已。三人中韩冬不良于言,全凝霜本就是冷清之人。 刘震东虽是性情中人,平时倒也口才便济,只是在山门前对全凝霜所言,自觉孟浪,此时也不便开口。而他所带随从都留在山门处等候,这时也没人与他说话。 一时间,三人静坐,相对无言。 大黑觉禅房气闷,摆摆尾巴正准备向门外走去。韩冬怕它惊扰寺内清静,脚尖在自己身前点了一点。 大黑极为乖巧,知道这是韩冬让它不要出门,就待在脚尖所点之处,抖抖身子趴在韩冬脚下。 刘震东见大黑如此乖觉,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条什么犬,刚才叫了一声,让我都有心惊的感觉。” 全凝霜闭目不语,不愿与之交谈。韩冬微微一笑,起身提笔在书案上写道:“震山之犬!” 字体以大篆写出,与山门上字迹如同一人所写。 山门上的字体,本极为有名,只要见过之人,无不记忆犹新,如同篆刻在脑中一般。 刘震东刚才也曾刻意揣摩,这一见之下顿时震骇莫名。要知他听父王说起过,山门上的字体,是一位高人所留。连父王视为恩师的普济大师也自愧不如。 面前这人年岁应与自己相当,武功高出自己不说,这字怎么会和山门之上的字体如出一辙。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刘震东一时之间只顾观察韩冬所书字体,先前所问之事倒不以为意了。 韩冬也不理会正自惊叹的刘震东,自觉经山门前的回溯往事,连笔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不由想要抒发一番,在纸上继续写道: “你一汉国王子到这越国庙宇来做什么?” 刘震东本就是率性之人,思之无果,也不再想,见到韩冬的问询,放下心思,略显得意的回答道: “越国大王子越蕴继位,各国都派使节观礼,在下不才区区正是汉国所派使节!” 说到此处,刘震东也不待韩冬书写,继续说道: “我今年已是第二次作为使节出访他国。就在两个月前,这越蕴与我一同出使魏国,观礼韩澈即位时,还是王子。不想这次却是为他登基而来!” 刘震东语气之中虽无羡慕之意,但对这出乎预料的事情,心中有些感触。 刘震东话音刚落,一直冷淡旁观的全凝霜插言道:“越国四王子现在何处?” 韩冬之所以与刘震东交谈,其一是此人率真直性,让人有心喜之感。其二正是为了打听越国朝政动向。 这刘震东一国王子正大光明而来,绝不会专为拜谒名刹,应身负重任。在这越国新旧交替之际,只能是为越王登基前来拜贺。 刘震东听到全凝霜开口问询,转身只见全凝霜因心急所问,脸色稍霖,双眸望着自己如一汪秋水,更显出夺人心魂的美丽。让人实在生不出违逆之心!赶紧回答道: “这倒是不知,只听说,四王子越慕与上将军越月心悲越王薨殁,愿自闭于王陵为越王守灵三载。只是这种情形,在新王即位之时极为常见。而内中缘由,实不足为外人道哉。” 全凝霜听到此处,脸色微变,已有心惊之感,事情果然如韩冬所想,需早做打算。 韩冬听到连越慕等人都已失去自由,已想到只怕梁雨蓿的境况会更加不堪。思付之间,心中已有决断。 此间事了,就让全凝霜离开,自己独闯越国王陵,倚仗平生所学,就是虎穴龙潭,也要将人救出。正待写字询问王陵所在,只听刘震东沉声说道: “你们可是与越慕相识,意在救人?” 被人勘破心际,全凝霜霍然起身,玉腕翻动,纤指之间隐隐露出一缕银光。已将银梭取在手中,意欲毙敌于当下。 韩冬微一伸手,手指轻拂,在银梭将出未出的瞬间,将之弹回全凝霜掌心。 全凝霜与刘震东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全凝霜自视极高,所见之人中,自认唯有父亲及韩冬的武功,自己尚有差距。其余如燕长虹等人,生死一搏间,鹿死谁手,却犹未可知。 哪知韩冬只是随手一拂,就让自己连飞梭也发射不出。这其间的差距,却不是自己想象得出。 刘震东感知全凝霜杀机之时,已知自己能否躲过对方手中暗器,在两可之间。而韩冬轻描淡写就已阻挡住全凝霜暗器出手,让他心中更是惊叹。实在想不出,这是世间哪位年轻高手。 刘震东本是粗犷胆壮之人,在山门之前初见全凝霜,就已惊为天人。心中极愿做些让她欢欣之事。只是这相遇不足大半时辰,已让自己连续三惊,也怕再生波澜,直言说道: “越蕴即位之前,需先至王陵叩拜先王。你们可以假做我的侍卫,随我一同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因果 金山寺乃天下名刹,占地极广,寺中楼塔林立,一派鼎盛气象。且世间庙宇多为坐北朝南,而金山寺却是朝西,寓于向往西方极乐世界之意。 缘空安置好韩冬三人,径直往寺庙最深之处行去。 紧邻后园的北厢有一座独立的僻静禅院,却是寻常香客无法抵达之所。 此时禅院之内,几株松柏苍劲而立,树冠之上依然青翠如盖,树下一名老僧迭伽而坐。 老僧长眉如雪,面色红润,神情带着怡然自得的笑意,一阵清风徐来,长眉飘动间,恰似一尊捻花而笑的佛佗。 院中只有缘空一人躬立在旁,只听老僧极清脆的声音响起: “冬哥儿还是来了!唐师之能,确实让老衲无以言表。十五年前就能算出冬哥儿有此一劫” 声音震动间,好似洪钟大吕,有一种独特的禅韵。 缘空面色一肃问道:“师傅!全姑娘与他一同前来,难道冬哥儿已找到” 老僧正是夏州南部佛门领袖普济大师,听到缘空之语,缓缓伸出左手,整支手臂枯槁无比,皮肤如苍老的树皮一般,与面部红润肤色极具反差。手腕之中一串檀香木手环佛珠,色作金黄,隐隐如玉。 在普济大师伸手之间,一片枯黄树叶正飘落在掌心之中。大师微一沉吟,笑道: “时候不到,无需揣摩。风云际会,万事顺遂。想不到当年与唐师一句戏言,到如今已成一定。缘来如此,唐师实在让人高山仰止。缘空,此次讲法之后,这主持却是需换你来做了!” 缘空闻言大惊,知道这已是师傅在交代后事了。一张从来都是笑容满面的脸也显露悲色。一时间,竟无话说。 普济大师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缘空头顶,捉狭笑道:“痴儿!痴儿!我已古佛青灯百载,也该去见见佛祖当面了!你只需在讲法之后,带他们来见我就是。” 人世间,最是亲情难以勘破,就是心如明镜的普济大师也难割舍这份舔犊之情。 金山寺开坛讲法之处设在大雄宝殿之前的大院内。而在钟楼边已安放好数十张蒲团,按半月形排列。 中间一张蒲团色呈金黄,上绘有莲花图案,正是讲法之人首座之地。围绕在其周围的蒲团,是为有名望的信众佛徒所准备。 韩冬三人按照寺内沙弥接引,走进听讲的人群,在最外围蒲团坐下,就连大黑也被分到了一个位置。 普济大师已有多年未曾开讲,今日来此听法之人自然极多,早将大雄宝殿前的空地站满。 坐于蒲团的三人之中,韩冬丰神俊朗,气质沉静如山,全凝霜灵秀绰约,刘震东气势雄浑,极是惹人注目。 这时围观香客之中,有人见三人所带之犬,也堂而皇之趴在蒲团之上,心中不满,开口说道: “我等专为听法而来,本应诚心受戒,不生妄语。只是这金山寺规矩多,人倒在佛前无座,一只狗却有位置,难道这狗也能听得懂佛法不成” 此人说话时不住变化声线,让人无法捉摸出来处。应是知道金山寺天下名刹,信徒极众,在此也不敢太过放肆。 正在人群之中互相观望,查探声音所发之人位置时,寺内钟鼓之声响起。知客缘空在前引导,身披红色挑金袈裟的普济大师缓步而来,身后跟随一众身着海青的善人居士。 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来,普济大师缓步走到莲花蒲团之前。 韩冬对此正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见大师在转身之际,看了一眼自己,隐含笑意,仿佛让自己稍安勿躁,这才静下心来。 等普济大师升座,身后众居士方按缘空指点一一坐下。 普济大师一敲座前木鱼,正待开讲,先前说话之人的声音,又在人群之中响起: “普济大师,你这法不讲也罢。狗才能听懂,只怕人却不能听懂!” 缘空心伤师傅涅槃在即,本是强按悲意主持开讲。听到此语,十数年未动的心火也迸射而出。笑容收敛,目光射向声音传出之处,开口说道: “什么人在此胡言乱语,躲躲藏藏之辈,本寺不欢迎你!” 有缘空目光指引,已有人发现了说话之人,人群一阵喧哗,纷纷侧身,现出一个青年人来。 此人近六尺身高,身形壮硕,头发乌黑浓密,没有剃度,却穿了一身僧袍。虽穿着僧袍,本应身带佛门和煦之意,但一张方正的国字大脸,依然让人有虎虎生威之感。 青年大汉见行踪已露,排开人群走了出来。此人行走之间,下盘极为稳固,也是身怀武功之人。 缘空一见此人,却是一幅啼笑皆非的神情。扬声说道:“许由,今天的柴火劈完了吗?柴火劈完再去挑五十担水去” 人群中也有人认识这许由,互相小声交谈。韩冬三人,六识都极为敏锐,将事情听了个清楚。 原来这许由就是金山寺附近人士,其母早亡,其父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居士。当年许由还在襁褓之中时,其父专门请普济大师看过,大师笑曰:应为大将军! 其后,许由长大,专喜舞枪弄棒,加上自身天赋,武功练得很是不错。因家资丰裕,无所事事,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毛病。与一些混混青皮搅在一处,经常争强斗胜。 一日,在一次街斗中,失手打伤人命,被关入了监牢,立判斩监侯。其父上下打点之余,还需哀求苦主,劳心劳力之下。在许由出狱之时,却撒手而去。积攒下的家产也因救他,花费极大,已用了个精光。 许由出狱之后,孑然一身,除了一身勇力,也无其他谋生手段。此人倒也非横行乡间,鱼肉百姓之辈。 也不打扰乡亲,只好经常上金山寺偷点日常之需。如此几回,让缘空发现,交手之下,被缘空所擒。 缘空怜其孤苦,准他每日为金山寺挑水砍柴,寺内自供应其衣食。 缘空还待再说,普济大师转动腕中佛珠,止住缘空笑道:“佛祖有云:众生平等。我佛慈悲,广开方便之门,有教无类。众生皆有佛性,施主你着相了。” 普济大师虽还未开讲佛法,只是随意而言,也让在场众人只觉声音直入心神,仿佛至天外而来的梵唱。 许由心神极为坚定,听到大师所言,还待反驳。普济大师微一侧头,接着说道: “佛门最重因果,你却不知,在此有座之人,还有那黑犬都与我佛因果极重,这才能在佛前安坐。若是今生因果浅薄之人,在这蒲团之上却是坐不稳当!” 许由平日就是自持勇力之人,绝不相信自己连平铺在地上的蒲团,也会坐不安稳。听到普济大师所说,心中一动,立时说道: “大师当年曾说过,我可为大将军。以大师法眼观之,我的因果深厚如何?” 普济大师好似仔细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大将军只是俗世之果,并非佛因。施主还需今生多修善行,积攒功德” 许由却是不肯相信,跨前一步说道:“大师空口所说,不能伏人,在下愿意试上一试?” 普济大师注视韩冬,笑容之中隐隐露出深意。 韩冬看着眼前面露慈笑的普济大师,心中不由涌起一股不亚于对师傅的孺慕之情。对大师隐含之意,丝毫生不起拒绝之心,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大黑所占蒲团就在韩冬身边,韩冬拍拍大黑脑袋,示意大黑让出位置,大黑却有些不甘,在韩冬手抚之下,这才钻进韩冬怀间。 许由在蒲团前站定,仔细观察片刻,这才盘膝坐下。就在此时,韩冬手掌微不可查在地上轻轻按下。指间微一触地,许由刚接触到蒲团的身体如遭雷殛,猛然摔在一边。 许由心中极其震惊,也不顾众人轰笑,立刻站起身来,第二次坐下。韩冬手掌又一按下,这次五指伏地,稍微沉凝片刻,劲道猛吐,许由却是摔得更远。 坐在韩冬身旁的全凝霜已有见怪不怪之感。 而刘震东心中已震撼到了极点。汉国地处西北边陲,与西域各国来往频繁。国内佛宗盛行,刘震东受其父王影响,自小对佛法小有研究。 佛经有云,佛祖东来之时,曾路遇劫匪,佛祖盘膝而坐,手指轻触地面,数十匪徒竟不能近身站稳。刘震东每听到此处,总有佛法无边之感。 而就在眼前,韩冬手掌也只轻触地面,已令这身具勇力的大汉不能落座。韩冬武功之强,实在有通天彻地之能,让人以为鬼神。 许由也非愚钝之人,到了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知道是大师点化自己。也不起身,就势翻身拜倒:“大师当年所说可还算数?” 普济大师微笑点头说道:“你可明白了?” 许由不语,只是对大师连叩三个响头,起身却是站在了韩冬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婴儿 见此情景,围观众人恍然大悟之间,一片感叹。到了此时,大师虽然未开讲一句佛经,但已让人心生顿悟。 当年大师评说这许由可为大将军,原来应此处。众人观韩冬端坐蒲团之上,气息沉稳如渊似海,恍如独坐云端。正是一遇风云便化龙之相,许由跟随此人,岂不是风云聚会,恰得其时。 普济大师含笑而坐,好似隐有所待,也不开讲。 众香客还被方才之事所吸引,议论之间,突闻身后传出一道声音: “大师!当年你对许由所说能够算数,不知对我所言,还算数否?” 普济大师听到此言,目光却看向韩冬,眼神之中隐隐有捉狭之意。韩冬却不知其意,目光中向大师露出问询之意。 大师含笑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围观之人对今日讲法,已有大开眼界之感,见又有人出言,纷纷侧身,给身后之人让出一条路来。 稍倾,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老者,此人颌下一把银须,应已年逾古稀,却依然精神矍铄,行走之间,随身自有一股福禄之气。看衣着打扮,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却也非比寻常。 老者精神康健,步履极稳,走到近前,对普济大师颔首一礼说道: “已有二十多年未见到大师了,当年大师已是古稀有余,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大师样貌却依然不改,我却老矣。不知大师还记得我否?” 老者话语之中唏嘘不已,见普济大师含笑点头,这才又道: “当年大师曾对老夫说过:二数十年之后,必会还我一尊金身罗汉。不知还算不算数?要知现今已过去二十七年有余。敢问大师,当年所说金身罗汉又在何处?” 老者话语之中略显心情激动,虽不是练武之人,但声音中气十足,周围之人都能听得清楚。 在老者说到二十七年之时,韩冬心神一跳,好似有什么事情就要想起,却又无处找寻。一时情不自禁,起身将老者扶到空着的蒲团坐下,仿佛之前所争的位置,正是为这老者而留。抬头之时,却见普济大师对自己微笑点头。 老者心情稍复,称谢坐下,继续说道: “二十多年来,老夫对当年将他留于大师之事极为后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每每看到他留下的衣服玩偶,总是会想起他襁褓中的样子。 自十三年前起,老夫每年都会来金山寺寻访一次,好似寺中却并无此人。而大师自十五年前闭关之后,再不见客,老夫也无从问起。前日听说大师开坛讲法,这才赶来相询。” 在场之人虽不知这老者所言为谁。但听其意,也能明白在二十几年前,老者应是曾经将身边亲人送入这金山寺中,普济大师也做过承诺。只是十三年来,却渺无音讯,再也寻找不到。 垂垂老者言语之中满怀歉疚,流露出对语中之人极度思念的神情。旁观众人具是佛门信徒,慈悲之心最著,闻之也潸然泪下。 “老夫今年七十有三,家资也颇富足,又无儿孙在旁争夺家产,要万秤金银也是无用。不求将金身罗汉请回家中供奉,只是心愿未了,望大师答惑。只要大师能解我心中之苦,就算真有金身罗汉也相赠于金山寺。” 普济大师听到此言,转动手中佛珠,笑容满面的说道:“韩施主,你可想好,佛祖面前,可不能诳语!” 老者脸色一肃,胡须一翘,正色说道: “大师!老夫韩福虽只是俗世之人,但平生最是信佛,平日小本经营,也绝对以诚信为上,童叟无欺。何况今日在佛祖面前所说,绝不翻悔!” 韩冬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颤。却见缘空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知道这老者应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难道自己就是老者当年所留之人。 普济大师听到韩福发誓之语,不由大笑出声,指着韩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韩福不明所以,低头查看自己衣着是否有所遗漏。仔细查看一番,却是毫无异常,抬头看向普济大师,面露嗔怪之色。 普济大师也不以为意,只是大笑过后,面色更加红润。缘空看见心中越发难过。 大师也知缘空所想,侧头看了看缘空,以示安慰。这才开口说道:“韩施主,老衲当年所说是二数十年,是也不是?” 韩福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大师当年所说正是这般。这难道还需数十年之后么?看来,老夫只怕等不到那天了!”语中之意已有沧然流泪之感。 普济大师微微摆手,微笑说道: “这倒不需,只是不要让旁人误会,老衲虚言而已。当年在韩施主身边带走冬哥儿时,老衲确实说过:今日带走这襁褓中一婴儿,二数十年之后,还你一尊金身罗汉。 到如今应是二十七年零十个月,老衲平生百年也从未妄言!冬哥儿” 韩冬虽不明所以,但心中却有如雷震,不等普济大师说完,已翻身在侧,向老者深深伏地而拜,三跪九叩之下,全场一片哗然。 要知当下,最重理法。非是至亲长辈,就是见到一国之主,也只需三拜即可。 韩冬气势之盛,仿若铺天盖地。在百岁大德高僧普济大师身旁,也不须多让。这样之人却对一位普通老者行如此大礼,实在让人费解。 见韩福神情依然疑惑不解,普济大师开口言道: “二十七年前,韩施主在尹水之上,救下一个还未足月的婴儿。让无儿无女的韩施主喜出望外,专程到我金山寺为婴儿祈福。 老衲见之心喜,与韩施主商议,将婴儿留在了寺中” 说到此处,就是普济大师也是一叹,也觉岁月沧桑。仿佛就在昨日,一嗷嗷待哺的婴儿,转眼已长成顶天立地的昂藏大汉。 “冬哥儿只在我寺内待了六年,就随一位高人而去,只在十五年前回来过一次。这次再回寺中,他却是连老衲也不记得了” 韩福到了此时也仿佛明白过来,伸手抚了抚韩冬的脸庞。好似在寻找面相之中,与当年还是襁褓婴儿的相似之处。 只是转眼之间已经二十七年,婴儿相貌变化极大,却是怎么也认不出来。心中还在犹豫,不敢相认。 普济大师知道韩福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冬哥儿,何不让韩施主看看你的左脚。” 韩冬这时才知,自己足月之时,就已在江水之上被这老者所救过,就连自己的“韩”姓也应是来自眼前老者。救命之恩,抚养之德,却不是自己三跪九叩就能报答。 恍然之中明白,难怪对金山寺的景物有熟悉之感,原来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六年,而且在十五年前还回来过一次。 韩冬心神颤动,听到普济大师的话语,也不知自己脚上有何印记,依言将左脚布履除去。 刘震东与全凝霜就在韩冬身旁,已将他左脚看得清清楚楚。 韩冬脚掌宽大厚实,给人极强的力量之感,皮肤却紧致细腻,好似玉石雕刻而成,隐约有光泽在其间流转,正如金色琉璃一般。仿佛印证了普济大师所言金身罗汉之语。 在他脚心之中,七点红痣正如点睛之笔所绘,极为醒目,排列组合竟与北斗七星一般无二。 刘震东见到这极其罕见的情形,只是感叹造物之神奇,却无其他想法。全凝霜一见,脸色却是巨变,好久才平复下来。 人群之中,眼利的信徒看见,不住啧啧称奇。一时间,场中众人议论纷纷。要知每有天命之人出世,总会宣扬自己的特异之处。 出生之时,脚踏七星,手掌日月之人,都是天命所归,贵不可言。这种言论在民间传播极广,在场之人也不例外。 韩福一见韩冬脚下七星,这才相信,久久注视韩冬,眼内湿润隐现。 好久,才长叹一声,就待起身。神情之间,满是不舍,只是先前已说得明白,心中疑惑已解。这二十七年前,自己江上所救的婴儿,此生与自己再无瓜葛。 韩冬在记忆之中,从没有过与亲情相关的经历,加之言语不便。见韩福要走,心中极为不舍,却不知如何挽留。 正在为难之时,普济大师笑道:“韩施主慢走,暂且安坐,稍等片刻,还有一尊金身罗汉需施主验证一番!” 众人更是不解,只觉今日讲法,却是自己前所未闻。所见之事,让人有纷沓而至之感。 韩福听到大师之语,虽不知其意,但心中本就不舍就此离去,在韩冬双手搀扶中,也自坐下。 就听此时,金山寺外,人声鼎沸,一阵金鼓齐鸣,其间夹杂着雄浑的长号之声传来。 所奏之音与夏州各国礼仪之乐大相径庭,却自有一股天高地阔,气势苍劲的韵味。 韩冬感觉这种奏乐自己好似听过,只是一时想之不起。目光之中却见刘震东霍然站起,应是非常熟悉这种声音。 普济大师笑着扫了场中一眼,对着缘空微一点头。缘空合什一拜,匆匆向山门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纷至 缘空匆匆而去,足有盏茶时间。才听山门之处锣鼓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又稍等片刻,前院传来似有许多人整齐走来的脚步声。 众人不由对大师生出高深莫测之感。传说之中,佛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今日亲眼见到普济大师,也如通天彻地的佛陀一般,还未发生之事,也在其掌握之中,众信徒都不由升起一片心向往之的意兴。 在场信徒纷纷扭头观望,却见上百名分别身着红黄两色阔袖长衣,头戴黄色僧帽的喇嘛,拥簇着一驾仿佛黄金打造的辇舆缓缓而来。 辇舆上布满五色的经幡,随风飘动如旌旗招展。一顶镶满各色宝石的华盖迎着阳光,反射出五彩的霞光。珍珠串联而成的流苏之下,端坐一位宝相的僧人。 此人全身一色金黄,脸颊异常饱满,却因久经阳光照射,呈现一种健康的艳红之色。未戴僧帽的头上,留有极短的头发,双耳垂坠,确实有金身罗汉的威仪。 随行未抬辇舆的喇嘛,手中各持异样的乐器。刚才众人听到的奏乐,应是这些乐器所发。 在场信徒从这群来人的衣着已能判别,这些气派极大之人,也是佛门中人。只是许多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僧众,都是一阵哗然。 刘震东见全凝霜眼神之中也露出诧异,赶紧轻声解释道: “这就是西部高原的活佛摆驾的仪程,这还是因为到了夏州,如果是在西原本土,这个仪式会隆重万倍。” 见全凝霜神情似是不信,又解释说道: “西原本就是佛国,活佛在那里拥有至高无上c执掌一切的权利。在这些活佛治下,对普通牧民生杀予夺之事极为平常。” 缘空走到普济大师座前,温声说道:“师傅!是西原上师嘉措活佛前来拜会。” 普济大师点点头,却见到来人之中走出一黄衣喇嘛,向普济大师合什一礼扬声说道: “在下嘉措活佛座下弟子多吉,听闻金山禅寺乃天下名刹,普济大师也是佛门大德,特此前来贵寺拜会!” 入得宝山,必见真佛。缘空见那辇舆端坐之人不语,却让座下弟子上前递话,心有不满。不待普济大师搭话,开口说道: “既是前来拜会,哪有坐在辇舆之上拜会的道理!同是佛门中人,本无须客套,只是贫僧之师已在眼前,拜会之人却端坐高台。既不是诚心而来,但去也无妨!” 要知道金山寺虽地处越国,但因普济大师的缘故,在整个夏州都地位极为尊崇。不然汉王之子刘震东,也不会专程替父前来拜见。 缘空今日方知师傅涅槃在际,心中本就强按悲伤,见到这群喇嘛行事如此狂妄,忍不住开口让其离开。话音刚落,辇舆上传来一道声音: “本座嘉措,乃西原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让本座落足倒也容易,只要普济大师将座下蒲团相让既可。” 此人声音极其洪亮,如同自天外传来,回荡之声在金山寺中绵绵不绝。只观此点已知这人武功已达至高之境,就连全凝霜等人都有心惊之感。 缘空虽心惊此人武功,但对此人之语极为不满,双目圆睁之下,正待开口说话。普济大师挥手止住,笑吟吟的说道: “活佛远道而来,为客!老衲本就应该让座。只是这蒲团实在太过简陋,与活佛光芒万丈之身,不相匹配,却是有怠慢之嫌。 活佛此来必有缘故,不如老衲猜上一猜,猜中了,委屈活佛下阶一坐。若是猜不中,这跟随老衲一甲子的蒲团就送予活佛吧!” 坐于辇舆之上的嘉措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普济大师笑着看了一眼站立在韩福身旁的韩冬,状似随意,却有问询之意。韩冬目光只是与大师一触,已知大师之意,微一点头。 大师状似满意,这才正色扬声说道: “活佛身边那尊金身罗汉,可是有意赠予我寺。” 嘉措听到大师之语,古井不波的脸上才微有一丝动容。普济大师好似随意而言,却正说中了嘉措此行的目的。 身为西原至高无上的活佛,嘉措自不肖强言争辩,缓缓站起身来。站在辇舆周围的喇嘛,立刻伏下身体,排成了一座人梯的形状。 在众人啧啧称奇中,嘉措踩着人梯走下,早有几名喇嘛,在普济大师蒲团对面放下一张金色的座椅。 “普济大师能察知本座来意,禅心如镜,佛法精深,让人佩服。却不知大师是否知道,这尊罗汉,本座一路东来,送出过不下十次,一次也没能送出去过。金山寺能否收下这尊金身罗汉,却还需要看贵寺缘法。” 普济大师目光扫过坐于韩冬身旁的韩福,依然一脸笑意。 “刚才老衲还对韩施主说到,还有一尊金身罗汉要请他查看一番。不想活佛就送上门来一尊,这不是因果是什么。活佛但请放心,这金身罗汉与我寺缘法斐浅,到了我金山寺,却是再也舍不得走了!” 嘉措也不再说,手掌轻轻一合,四名黄衣喇嘛从辇舆上抬下一尊金身罗汉来。 罗汉只比常人略高,应是按人/体/比例铸就,通体金黄,面貌衣衫明显带有中土气息。从四名喇嘛用力的情形看来,是用纯金打造无疑。 见众人惊叹之声不绝,嘉措又说道: “当年大唐高僧元奘西行天竺,请回佛典七十八部,共计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十年之后又再次西行,将夏州《大乘起信论》及《道德经》传回天竺。” “此次元奘大师却是留在了天竺,后被尊奉为天竺国师。涅槃之后,天竺请能工巧匠按其形象,以纯金铸就了这尊金身罗汉,内藏元奘大师的舍利,举国上下倚为国宝。” “大蒙乞颜汗当年铁骑西征,灭国无数,这尊佛宝被带回乌兰,就此供奉于大蒙圣安寺中。此次本座受大蒙忽列汗之托,送元奘金身回转中土。” “本座这一路东来,汉国慈恩寺,魏国白马寺c大相国寺,洛国普陀寺,本座都已去过,却都留不住这尊金身罗汉,不知大师怎么留住” 在场众人均是一声惊呼,就连普济大师脸色也变得极为慎重,全场之人一起向这佛门先贤的金身,躬身行礼。 要知自佛宗东传以来,经历过无数磨难。到元奘大师西行取回众多佛典,并用十年时光译成中土文字,刊行天下之后,佛门才得以兴旺。 对夏州众多佛门信徒而言,元奘大师的金身,并非罗汉之身而就是佛身。 且嘉措话中所提的大蒙,正是夏州十六国共同的强敌,也是中土之人铭记的过往。那乞颜汗西征之后,又率铁骑东来。当时夏州还是一个统一的大唐,只是大蒙铁骑势如破竹,泱泱大国竟被横扫,唐国因此而灭。 在此之后,夏州大地风起云涌,各地武装纷纷而起。这才形成了夏州十六国的格局。等这些国家合力赶走大蒙,倒是太平了一些年。 随后各国又开始相互攻伐,就在十五年前,大蒙趁各国交战之际,率领其附属国大军攻夏。 大蒙铁骑长驱直入,半月之间连灭三国。在大蒙治下,夏州之民被视同猪狗一般,中土大地一片哀鸿,时刻有苗裔被灭的危险。 汉国刘秀首倡十六国同心协力,共击大蒙,并将之称为天佑之战。这才将大蒙击退,夏州之民才得以保存。直到近年在与大蒙的边界上,依然小有摩擦。 场中一片寂静,突然韩冬扶起韩福,双眼看向寺门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蹄声。 山路难行,竟然还有奔马能够上山,很是让人奇怪。韩冬却觉得有让自己欣喜的事物向这里接近。 普济大师在韩冬察觉之时,也起身看向上山的方向。 场上之人中,刘震东与缘空要比全凝霜早上一线,感觉到这一情况,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同一方向。从众人感知的快慢,也已是反应出了几人武功的高低。 只有嘉措活佛等一帮喇叭,好似事不关己,无动于衷,各自安坐。 就在信徒们纳闷韩冬几人奇怪的神情时,马蹄声突然变急,一声马鸣从寺门处传了进来。 马鸣声音极其清越,单听声音也能察觉出,这匹马一定神骏异常,并且在骏马嘶鸣之中隐含兴奋的感觉。 马鸣之声未落,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已冲进寺门。骏马极其高大,奔行之中,全身散发着一种爆炸般的力道。 一位紫衣妙龄少女端坐在马身之上。女性的柔美与骏马的刚健异常契合。 少女绝美的面容让所有人都生出心神摇曳的感觉。骏马带着一股疾风,直向场中奔来,少女仿佛控制不住这奔马,脸色略显焦急。 围观众人为其气势所慑,一时间纷纷避让。奔马速度极快,但奔行之中极为轻灵。如风一般从人群中晃过,并不曾与场上之人发生碰撞。 转眼间,枣红色的骏马已停在了韩冬身前。马头轻轻在韩冬肩膀擦蹭,好似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大黑好似觉得枣红马抢走了自己的依靠,低吼着向枣红马示威。 只是韩冬好像与老友重逢,满心喜悦,心中觉得这骏马曾经与自己息息相关,极为亲密,应是自己在黑刀营中的坐骑。一时之间也无暇理会大黑的反应。 马上紫衣少女已扫视了场中之人一番,眼神落在韩冬身上却是一愣。不由开口说道: “怎么是你不是说你已经战死在大梁城头了吗?” 韩冬只顾与枣红马亲密,没有理睬紫衣少女的问询。 少女声线极为柔腻,场中众人心神摇曳之间,均渴望少女继续说话。只是她望定韩冬,似在等他开口,不由暗自替韩冬着急。 正在这时,韩冬眼神又扫向寺门方向。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刘震东与全凝霜对韩冬已极为佩服,目光也随之而动。 寺门又走进一白衣女子,女子年约三十左右,气质与紫衣少女极为相近,好似姊妹一般。 白衣女子刚迈过门槛,就已笑着开口道:“小薇,可不要撞着人了!” 女子说话之声和和气气,周身仿佛都带着漫山遍野自然的清香,只是身形闪动快捷无比,极为灵动,显示其一身武功也已达顶尖层次。 场中众人只觉这眼前三个女子,仙姿玉貌都是自己平生难得一见,能多看一眼已是莫大的福分,一时都沉默无语。 全凝霜在听到白衣女子的声音之后,心中不由一颤,脸上突然泛起一缕红晕,只觉这女子好似与自己有极其紧密的联系,却又不知是何道理。 正在思付间,见紫衣少女转头说道: “娘!我说这大红怎么疯一般乱跑,原来是它原来的主人正在这里。万物皆有灵性,确实没有说错!” 全凝霜听到紫衣少女的话语,心中却是一阵失落,只觉有一种心神猛然破碎的感觉。 韩冬对全凝霜的心思若有所感,转头安慰的看了她一眼。他从紫衣少女话语中听出这两人应是魏国人无疑。心神一动,手腕轻挥中,一道银光向白衣女子射去。 场中之人都是大惊,还道韩冬心恼紫衣少女骑着自己的骏马,迁怒于白衣女子。就连全凝霜也差点惊呼出声,她深知韩冬的武功,很是为白衣女子担忧。 白衣女子单手一伸,一支银色小梭稳稳的落在手心之中。 一见之下,脸色大变,却不见愤怒之色,而是一副惊喜若狂的表情。正待开口问话,寺门又进来一名黑衣精壮的男子。 男子身背一长形布袋,身后跟着数名脸色愤怒的金山寺僧人。应是此人布袋之中藏有兵刃入寺,僧人劝止不住,这才一起闯了进来。 缘空正要开口喝问,普济大师挥手止住。黑衣男子一扫全场,眼神在韩冬身上再也不动。全身微微颤抖,解下背后布袋,双手一奉,身体跪下,自寺门处向韩冬膝行而来。 紫衣女子见状,娇声叫道:“大黑!你这是为甚就算他以前是你将主,现在你之军级已高过他无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秋霜 大黑正紧贴韩冬腿边,好似在与大红争宠,听到紫衣少女叫唤自己的名字,不满的连哮几声。它却不知紫衣少女叫的是别人的名字。 韩冬心中已经想到,膝行之人应该是自己以前的部下。并且与自己关系异常亲近,难怪当初自己在越心馨问询黑犬名字之时,会脱口而出“大黑”两个字。 轻轻拍了拍大黑的头皮以示安慰,大黑这才安静下来。 跪行的黑衣男子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膝行到了韩冬面前,双手将布袋一举,头却深深伏下。 韩冬只觉这跪在自己面前之人手捧之物,隐约好似带有生命,随着自己呼吸阵阵欢欣跃动。仿佛催促自己赶快接过。就在这时,端坐马上的紫衣少女,却伸手向布袋抓去。 只是普天之下,能在韩冬身前,抢到他也想拿到的物品之人,少之又少。哪怕少女武功已是极高,纤手伸过去也只触摸到了布袋所留下的一丝残影。 布袋刚一入手,无声化为碎片,随风飘散。一柄巨形黑刀已握在韩冬手中。长刀一阵颤动,一道震慑人心的尖啸冲天而起,在场中回荡不休。 众多信徒本就是普通之人,只觉随着这道仿佛刺入灵魂的啸声,整个天地都幻化成一片血色。 刘震东一见,心中叹息,原来此人就是魏国黑刀。 暗自思付,夏州汉c魏c洛三国最为强大,各自拥有两名十大名将,实力在伯仲之间。 作为盟主汉国也只略胜一筹。魏国但有这黑刀在,汉国夏州第一强国的名号只怕要退位让贤了。 一直端坐的嘉措,见到韩冬只是持刀在手的威势,就是被普济大师道破来意,也丝毫未变的脸色,也略微显露出有些凝重的神情。 心中暗道难怪普济大师曾说,这金身罗汉到了金山寺就不会离去,有此人在,世间确实鲜有人能挡。 无敌黑刀之名在夏州流传极广,世人虽不知持有人是谁,但也只是更添此刀的神秘之色。 在场之中,也有不少信徒见多识广,听说过黑刀霸道之名。只见黑刀一出,仿佛所处空间都发生了变化。一时之间,心神为之所夺,纷杂的议论之声也停息下来,全场一片寂静。 这时听到紫衣少女开口叫道: “这柄黑刀已经由越王赐给了我,赶紧还给我” 少女极为悦耳的声音冲淡了这凝重的气息,这才让场中之人松了一口长气。 韩冬虽然不知少女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清楚这柄黑刀就是自己之物。 正所谓“刀在人在,刀失人亡”,感受到人刀仿佛浑然一体的脉动。心中已经定下自己有生之年,再不会将它失去的诺言。 听到紫衣少女的话语,双眼一寒,暴涨的杀意立时让她嘎然止声。 白衣女子已连跃两步,到了韩冬面前。到了她这种层次,对韩冬这种人的恐怖,心中更加了解。害怕紫衣少女触怒韩冬,自己到时会救援不及。而且先前见过韩动射向自己的银梭之后,心中也急需问个明白。 手握长刀,感到自己心灵有种超越以往的通透圆满,韩冬身心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目光中看到神情抑郁的全凝霜,长刀在场中坚硬的青石地砖上只是一点。 “秋霜!”两个大字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衣女子脸色古怪,好似对韩冬知道自己的名字极为惊讶。 全凝霜在白衣女子出现之后,就有一种骨肉之间血脉相连的感觉。一直专注于白衣女子,一见她脸上充满被人道破姓名的诧异神情,知道这一定就是自己的母亲。至于怎么会多了个妹妹,却不是自己考虑的事情。 只是不知父亲去魏国寻找,怎么会和母亲错过,好在临别之时已定下汇合之处,倒也不担心找寻不到。 全凝霜心神电转,身体一矮,已向秋霜跪下。 秋霜不解其意,愣神之间。韩冬长刀流转又写下了三个大字。 “全凝霜!” 秋霜身体倏然静止,眼眶之中隐泛红润。身影一晃,已扑到全凝霜身边,身体一伏也跪在了全凝霜身前。双臂一伸,将全凝霜紧紧搂在怀里,两人泣不成声。 场上众人见韩冬好似使用魔法一般,只在地上写下了五个字,就能让素不相识的两人抱头而泣,心中都是一阵惊异。 紫衣少女见秋霜不知为何,只顾抱着全凝霜哭泣,赶紧跃下马来,一步跃到两人身边,正待说话。却见秋霜扶着全凝霜站起身,颤声说道: “小薇,这是娘的女儿凝霜,你可不能欺负她哟!娘还在你吃奶之时就离你而去,整整二十年不见,实在是对不住我的凝霜!以后娘再也不离开你了!” 秋霜心神震荡之下,言语之中也变得语无伦次。紫衣少女是极聪慧之人,立刻就明白其中之意,如玉的侨脸上泛起笑容,为两人相逢而高兴。 场中信徒刚见到分别二十七年的养父子重逢,此刻又见到分离二十载的亲母女相会。不得不生出果然佛门之中因果循环,缘聚缘散的诸多感触,向佛之心更是坚定。 小薇还待开口说话,韩冬霍然向前一步,迎着寺门站在韩福之前。 “普济大师可在,南京原成特来拜会!” 此人声音尖细无比,让人有心惊之感。速度却是极快,声音刚起之时,还在山门处,话音落下时,人已出现在寺门之内。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极为考究,只看相貌,应是已过知天命的岁数,却依然面白无须,站在那里,一股阴沉的气息隐隐传出。 众人正自惊讶,那紫衣少女小薇低声说道:“又是一个死太监” 声音虽然不大,周围之人却都能听见,场中之人这才知道来人应是宫内残缺之人,难怪声音如此怪异。 人群之中有消息灵通者,已开始解说,这人是越国大内总管。本身虽是残缺,但武功奇高,又有执掌越国密探之责,在越国政局内举足轻重。今天不知怎地,竟到了这金山寺中。 自称原成之人六识极为敏锐,场中之人的言语,都听得清清楚楚。狭长双目扫了紫衣少女一眼,也不以为意。对普济大师躬身一礼,又对嘉措活佛拱手行礼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大师这里好是热闹啊!大蒙国师嘉措活佛也在此论法吗?汉国三王子殿下也在呀!呵呵!这不是魏国长公主殿下吗?好似这金山禅寺并非南京承影殿啊!难道各位并非为我国主登基而来,此来只是专为研讨佛法” 嘉措点了点头,却无言语,应是自视身份,不愿与宫中之人交谈。 听到这原成所说,众人才知这紫衣少女,就是以美名传遍天下的魏国长公主韩薇。这一见之下,确实让人有名不虚传的惊艳之感。 普济大师笑意盈盈,开口说道:“各位高贤恰逢其会而已,原总管不会是专为聆听佛法而来吧” “这倒不是,杂家奉旨而来,是要捉拿两名疑犯!” 原成说话之间,眼神在韩冬与全凝霜之间玩味的打量。心中却是暗惊,田正的急报语焉不详,让自己准备不足。虽只是随意查看,也已经发现场中有好几人气势极强,绝非易于之辈。 而需要擒拿的两人正是其中之人。田正先前只说自己失手被擒,看来是吹嘘之语。这高大男子让人一见就有心惊之感。以自己能与越月比肩的武功,单只擒下此人也无甚把握。 而站立在旁的两个白衣女子,只观气度,也不是自己独自一人能够拿下。看来今日之事,只怕单凭自己,力有未逮,就是布于山下的大军也无济于事。 自己孤身而来,要是有金山寺之助,也能达成所愿。但见普济大师与这些人关系融洽,自己也不敢随意行事。 要知这金山寺在越国地位尊崇,就是国主也不敢轻慢。看来今日只能暂时放过,等召集手下高手再做计较。 原成心中暗自思付,难怪田正不愿跟随自己一起上来,应是心中胆怯,连人都不敢相见。却是不知,他自己所想,已极为接近田正心理。 田正两次率大军围住韩冬,对方在军阵之中来去自如,并两次将自己擒获,已让他产生了不敢再靠近韩冬的心理。 旁观众人,见原成目光不离韩冬与全凝霜。都能看出,这越国王宫之中的大内总管,正是为两人而来。 普济大师笑道:“本寺之中只有佛门信徒,却没有总管要找的疑犯。” 原成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尖细刺心,体弱之人赶紧捂住耳朵,不敢再听。原成笑声刚落,伸手一指韩冬和全凝霜说道: “大师有所不知,这两人为非作歹,公然抗拒朝廷,甚至还敢劫持朝堂重臣。人证物证具在,却不容他们抵赖。山下已被大军围住,大师但请援手,他们是插翅难飞。” 普济大师叹了一声说道: “原总管这话从何说起。你所指这位女施主,乃是魏国长公主所带随从之人。这位虽没身着僧装,却是本寺佛法弟子缘法,未曾足月就在本寺剃度,寺中自有其身份度牒。这里何来原总管口中的疑犯啊!” 原成向来知道普济大师不打诳语,心中一阵惊疑。还道自己弄错了不成,心头一转,也不搭话。尖声叫道:“江流上来!” 原成声音极细,在寺中并不显高亢。只是一传出寺外,立刻有穿云裂石的意味。在群山之间回音阵阵,极为清晰。 旁观之人暗惊这越国总管名不虚至,也都是一阵担忧。原成现在所叫之人应是认识韩冬两人。原成将他特意招来辨识,等会众目睽睽之下,只怕普济大师也不好交代。 韩冬转头看向大师,普济大师微微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韩冬神情一肃,本是温润的目光突然一变,周围身遭也仿佛冰冻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梵文 过得片刻,一个全身甲胄的大汉走了进来。韩冬一看正是七里乡的江流。 当初在七里乡时,江流因爱慕方静,经常待在方静家中,与韩冬等人极为熟悉。只是此人性情拖沓,极易摇摆不定,并不被三人所喜。 果然这江流一入军中,就被旁人唆使,成为了告密之人。在七里乡被田正围困之时,韩冬也曾动念杀了此人。只是觉得此人太过渺小,不值得放在心上,没想到此时却出现在眼前。到了此时,韩冬却不愿再放过此人了。 江流亲眼见过韩冬在大军之中纵横捭阖,对他敬畏无比。此时虽全身穿着军队配甲,并已步入了军官行列,但眼光只一接触到韩冬身影。只觉自己仿佛全身不着寸/缕,站立在冰天雪地之中,整个身体都仿佛矮了下来。 原成只顾注意韩冬两人,没有细看江流的表情,随手一指江流,对众人说道: “这是我越国小校江流,他与两名疑犯以前曾有过交集,请他前来认人,最是合适不过。江流,你只需仔细辨识,自有杂家为你做主。” 夏州各国军中职位大同小异,刚进入军中不久的江流能跻身小校,已是不易,应与此人告密有关。 未等江流开口,韩冬面色一肃,长刀轻挥,在地上写道: “当时推荐你入军之时,却没想到会连累到旁人,真正该杀!” 在韩冬挥刀之时,倚靠在脚下的大黑,感受到了他对江流的厌恶,已窜到了江流身前。江流也认识大黑,以为大黑看见熟人,特意过来打声招呼,也没甚防备。 韩冬手中杀字写完,脚下一震,长刀霍然指向江流。一股让人窒息的杀意破空向江流袭去。凛冽的杀气意宛如实质,仿佛周围的空气也被冰冻一般。 正在江流心神为之所夺之时,大黑也正对江流狂哮一声。就在前几天,大黑的一声巨哮让越国弩阵都曾混乱不堪,此时专指针对此人,威势更盛。 哮声与韩冬杀意两相混合在一处,凝成的杀气冲天而起,就连站得靠近之人也受气势所逼,踉跄后退。首当其冲的江流更是不堪,脸上一阵红白翻涌,立时栽倒在地。 原成见此,心中也是一阵惊惧。身形闪过,等到扶起江流,却见此人口吐白沫,眼神之中毫无光泽,面呈痴呆之状,已然人事不知。 众人从韩冬所书之中已然得知,这江流本是由韩冬等人举荐入军,但此人反而向旁人将他们举报,并牵连到了他人,心中也有些不耻江流的行事。 再见到韩冬只是挥刀震脚,黑犬一声长哮,堂堂越国悍勇军士,已然成为了呆傻之人。 惊异之余,对这江流凄凉的下场,也不由一阵感叹。这世上以怨报德者多,却也不能怪别人以直还直。眼前之事,确实应了那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的古语。 原成恼怒之下,更是心惊不已。脸色愈发阴沉,望定普济大师说道: “大师!我好生生的越国军士,在这金山寺中变成这副模样,是否能给我一个交代!” 普济大师合什轻念一声佛号,这才说道: “今日老衲在此开坛讲法,正是为了劝导世人行善积德。在我寺中,有德之人百无禁忌,无德之人寸步难行。先前对原总管说过,本寺之中并无疑犯,总管只是不信。你所招来的军士,身着甲胄入我寺中,对佛不敬,却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原成听到大师所言,心知今日所为之事,已无结果。怒极反笑,指着韩冬扬声说道: “好!好!普济大师渡人已有百年,所言所行,不是杂家这身形有缺之人所能置橼。只是手持黑刀之人入寺,又作何解释” 普济大师轻笑说道: “不瞒诸位施主,那柄黑刀是十五年前,在本寺打造,本名悲悯刀,取佛门悲天悯人之意,专为我佛门护法之刀。黑刀还寺,正如游子归来,却是无妨。” 原成顿时哑口无言,只得说道: “大师乃佛门宗师,杂家说不过你。今日此事不需再提,待得来日请下旨意,看大师还有何话说。” 缘空见原成说道来日还要再来,心酸师尊涅槃在即,脸色一沉怒声说道: “原总管只管前去请旨,日后只管来找贫僧就是。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贫僧师尊所言有证有据,不愧于心。罢了,本寺还有贵客盈门,暂时无暇招待大总管了!” 到底是经历过宫廷倾轧之人,两句说完,原成心绪已经稍定,闻言一笑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能旁听诸位高人畅谈佛理,也是杂家的缘法。佛门普度众生,不会容不下杂家吧?” 缘空也不愿多说,洒然一笑道:“这也随你!” 见前事已结,普济大师开口说道:“嘉措活佛送来这元奘大师金身,本寺要想留下,难道还需有什么条件不成” 听到大师所言,嘉措站起身来,众喇嘛齐声佛唱,良久才声音渐息。 待佛唱停息,嘉措向元奘金身合什一礼,侧身望定普济大师,这才开口说道: “我西原佛宗最重博学之士。这元奘大师本就是佛门鸿学,对中土佛学有极大之功。东行之时,忽列汗对本座定下两个条件。其一,这金身落足之处,需有人能将元奘大师带往天竺的《大乘起信论》以梵文背出!” 闻听此言,场中一片寂静,普济大师脸色也是一肃。要知《大乘起信论》虽博大精深,但原文也就一万一千字而已。 别说像大师这等皓首穷经百载,对这部经书早已熟记于心。就是在寺中随意找一沙弥,说不得也能将之倒背如流。 只是这译成梵文的经卷,却是连普济大师也未曾读过。难怪嘉措一路东来,所经过的名刹都将这元奘金身留之不下。 嘉措脸含微笑,已经看出这金山寺中只怕也无人能够达到这第一项条件。原成见金山寺受挫,也是露出欣喜之色。 韩冬见韩福眼中隐露焦急之色,知这养父乃真正佛门信徒,自不愿金身再去他处,也不由升起心焦之感。 突觉身边一阵香风袭来,转头见是韩薇走近自己。正在思索其来意,却听她细声说道: “你也想将这金身留下吗?我倒是有办法,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才行!” 韩薇说话声音极细,只有韩冬与身边之人才能听到。韩福一听,面露企盼望着韩冬。 韩冬微一沉吟,也知道韩薇所提条件定是极难达成,只是养父所求,不得不眼露询问之色,望向韩薇。 韩薇恬然一笑,异常得意的伸出三根玉指:“我的要求也极为简单,一是你手中黑刀已是我的,需还给我。” 韩冬脸色瞬间变黑,却又听她说道:“二是大红我很喜欢,也必须给我。” 这时韩薇也不看韩冬脸色,径自说出自己的最后一个条件: “三是你那只黑犬,我也很喜欢,我也要了。不多不少,真是很巧,你身上刚好有我想要的三件东西,不然就是三十个条件,我也懒得出手帮你。” 三个条件说完,韩薇好整以暇的看着韩冬已是极度难看的脸色,等着他的回答。 韩冬扫了一眼,正在场中沉思的普济大师及身边的养父,心头一软,长刀轻挥,在地上写道: “长刀与我休戚相关,如我手臂一般。大红曾与我生死与共,与朋友亲人无异。这黑犬是她人之物,我无法做主。这三个条件恕我实难答应。你还是换个条件吧!” 字迹虽小却极为清晰,韩薇看过之后,轻笑而语:“可惜你身上再没有我看中之物,这可怎么办啊!” 韩冬心中电闪,一时却找不到解决之法。不妨依然跪于地上的大黑,突然开口说道: “长公主有所不知,我家将主替你魏国攻坚执锐一百九十七战,身披大小创伤不下百处。曾单人独刀抢占城头三十九座,匹马横刀血战旷野一百五十八次。这柄黑刀之下亡魂早已满万。最后自己却落得一个喋血城头,孤影横江的下场。魏国上下没人能有与将主提条件的资格!” 听到此话,韩薇如玉面容一正,沉声说道: “他本是死罪之人,我魏国能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已是万幸。如何能够谈到征战之功,好似我魏国上下均亏欠此人一般!” 大黑在韩冬坠江之时,就已想过,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绝不会再做对不起韩冬之事。再见韩冬之时,心中已定下生死相随的决心。不愿韩冬被人诋毁,面容一肃,大声说道: “当年将主杀那汗国使节,是受薛帅挑拨,罪魁祸首应是薛帅。且将主血战大梁城,斩杀梁国大帅之时,也是薛帅背后突施冷箭,这才假死坠江。将主对魏国实是只有大功而无过!” 大黑之声,场中众人都能听到。相关之人各有所思,就连普济大师脸色也是一变。要知这十多年来,魏国从一弱国横空突起,南征北讨将周边小国不断蚕食。 要不是它西部濒临大漠汗国,属贫瘠之地,魏国无意征伐。而北部与两大强国汉国c洛国之间隔着甘c宁c夏等小国。三国之间都愿意留下作为缓冲地带,这才未能全部吞并。 可以说,魏国这些年的突起,与号称无敌的黑刀营有莫大关系。没有黑刀营,魏国崛起断然不会如此迅速。 听大黑说来,众人这才知道,为魏国立下大功的黑刀营魁首,差点死于内部倾辄之手。并且出手之人竟是魏军主帅,如此说来,魏国确实对韩冬不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条件 全凝霜与秋霜两母女,正互述这二十年未见的点滴情形。突然之间听闻大黑所言,担心韩冬c韩薇两人发生争执。赶紧与全凝霜走了过来。 秋霜一直只顾询问全凝霜小时候的往事,却未来得及问到全凝霜感情之事。先前见韩冬与女儿站在一起,显然关系极近,并且连银梭都能交给韩冬。 又见他伟岸如山,英姿挺拔,让人越看越是欢喜。在她眼中已将韩冬看成自家人一般。一见韩冬与韩薇两人脸色不虞,赶紧上前劝道: “小薇,有什么事情,看在娘的份上,好好说。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对我说说!” 韩冬等人形体气质都极其出类拔萃,本就异常引人注目,场中见到几人好像有所争执,自然关注过来。这时正好又听韩薇回头说道: “娘且稍等,我先与大黑理论清楚,再与您仔细分说。” 安抚过秋霜,韩薇方才直视大黑: “大黑!魏国上下都知,薛帅麾下最是赏罚分明,就连大黑你也因寸功而升至校尉。若他如同你所说,此次事了,可敢与我一起回转魏国,与薛帅当面对质。” 大黑就要答应,转眼却见韩冬神情对二人所说,仿佛与自己无关,心间念头闪过说道: “我大黑虽得薛帅提拔为校尉,却也是因将主之功。当时攻破大梁城时,我就在城头,亲眼见到薛帅毒箭射中将主头部,只要将主愿意对质,我毫无二话。” 大黑说到此处,微一沉吟,轻一咬牙继续说道: “并且将主每逢血战,总是会忘记戴上头盔,时常需人提醒。在大梁城时,薛帅特意让我不需提醒,将主未戴头盔,这才会头部中箭而假死。就因为此事,我直到现在也是彻夜难眠,其实我也是凶手之一!” 大黑说完,伏身地上,再不说话。众人听到此处,一片哗然。韩薇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韩冬看看伏身脚下的大黑,又看看正和大红逗乐的黑犬。心知大黑所言属实,并且自己与此人关系极厚,不然也不会下意识为黑犬起名大黑。 被自己人暗算于战阵之上,本应是极为愤怒的事情,自己心中却异常平静。毫无来由,自己就连当面问明薛擒虎要杀自己的原因,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一丝。 这时又听到韩薇问道: “薛擒虎乃我大魏上将军,夏州十大名将之一,号称战神,位高权重,他有何缘由要杀死麾下一区区将主。” 大黑略微抬头说道:“在那夜大梁城破之后,在城头上,薛帅对我说过,将主是他最小师弟。而在将主十五岁之时,就曾击败过他。按薛帅所说,原因也在于此。” 夏州十大名将在民间盛名极著,已是高高在上的传奇人物。 此时现场之中刘震东就是其中之一,众人一起望向刘震东。眼神之中隐约露出一丝疑惑,原来有人能在未成年之时就能击败他们,宛如天神的十大名将也并非不可战胜。 听到大黑所说,韩冬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只是自己就连曾与薛擒虎是师兄弟的关系都毫无印象。其他之事更是无从谈起。细思之下也毫无所得,只觉薛擒虎射杀自己的理由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韩薇眼波流转,此次到越国观礼新君登基,本是为躲避韩澈逼自己下嫁薛擒虎,而央求母后得来。 临行之际,薛擒虎将这黑刀c大红让大黑送来,作为聘礼。没想到只为见识一番金山寺的大德高僧,这两件聘礼就成了他人之物。 现在又听闻薛擒虎隐秘之事,好似自己因此能够解脱出来。心中虽然也暗暗欢喜,但事关魏国声名。不由开口对韩冬说道: “你们将薛擒虎说得如此不堪,不如随我回国,我请母后为你等做主,决不会贪墨你们的军功。你看如何?况且你既然有心想将这佛门金身留下,我先前所提三个条件,前面两项都可去掉。只需你将黑犬给我,就可以帮忙。” 韩冬已经答应过越轩,会助他复国,而复国之战定会与魏国交锋,因而自己决然不会再回魏国,立刻摇头。 韩薇脸色一变,就要拂袖而去。全凝霜担忧母亲就此再随韩薇离去,神情之中露出依依不舍。 秋霜听完大黑所说,已知韩冬遭遇坎坷。今天又在此得遇二十年前扔下的女儿,心中正是极其欢欣之时,并已将韩冬认做女儿今后的依靠。见到全凝霜神色,不愿让女儿失望,柔声说道: “小薇,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六岁之时,父母双亡,卖身葬父时,却碰到了人贩。是你母后,帮我赶跑人贩,并将我双亲安葬。我因此发下重誓,今生定要护你母后一生平安。” “二十一年前,我在刚生下凝霜时,查找到了你母后的下落。只是大内深宫,旁人要进去也极为不便。而且深宫之中倾辄太盛,刀光剑影太过危险,我不愿凝霜父女也卷入其中。扔下还在吃奶的凝霜,孤身入宫到了你母后身边,这一晃就是二十一年。” “我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们。好在小澈即位,你母后贵为太后,再不需心烦勾心斗角之事。这才劝我借送你到越国观礼之机出宫,寻找凝霜父女。” “佛祖保佑,当年只听说师兄来过这金山寺,才想起过来看看,却天见可怜,这就让我碰到了凝霜。小薇,此次你观礼一过,我就会和凝霜离开,补偿我二十年对他们两父女的亏欠。” “我知道你天资聪颖,既然你能帮忙,还是帮帮他们,娘也没有什么事情再麻烦你了!” 秋霜说完自己这二十年的苦衷,全凝霜与韩薇一左一右扶在她身边,潸然泪下,一时都无话可说。 场中众人见到三人之间真情流露,心中也为其所感动,恨不能开口相劝。 韩薇一出生,就在秋霜的照护之下,两人感情极深,心中一直将她视为自己娘亲一般。 但韩薇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般缘由。今天突然听到秋霜的这番话语,对秋霜就要离开自己,心理毫无准备。神情明显一愣,心潮翻涌,化为浓浓不舍之情,沉静片刻才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来,别人都道最疼我的是父王,其实我知道是您,就是母后也不及您照料周到。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回报,您就要离我而去。不管怎样,这次事了,我要和您一起走。最少要让我知道您今后在什么地方生活吧!” 韩薇言语之中极为伤感,要知她从小到大,都是秋霜在她身边照料,两人虽不是母女,却比亲生母女还要亲密。不然韩薇也不会将秋霜称之为“娘”。 韩薇说话间,已是下定决心,也不让秋霜有所表示,接着说道: “既然娘您开了口,依您就是了!这些喇嘛在我白马寺,大相国寺都曾定下了这个条件。我听说之后专门用一天时间将《大乘起信论》全篇梵文背下,就是为了让他们无话可说。” 秋霜听到韩薇之言,这才放下心来。前魏王还在之时,所有子女之中最喜欢韩薇,只因这个女儿天资才情,还在她几位哥哥之上。 韩薇不仅一身武功,得到了自己的真传,在常人之中已足以自傲。就是在诗词歌赋c文学一途,也有过目不忘之能,魏国大儒也曾称她有状元之才。她既然说到专门记下了这篇经文,就绝不会忘记。 场上所有人的焦点本就在韩冬等人身上,对韩薇自信之语听得异常清楚。除了嘉措这群西原喇嘛及原成以外,亲近金山寺之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好似这元奘金身已留在了金山寺中。 这时大家都望向嘉措所在方向,见嘉措面容依然古井不波,对韩薇自称能背下经文之事好似并不担心。嘉措看了看场中之人,对普济大师说道: “先前所说是第一个条件。临来之时,忽列汗还曾提出,大蒙以武立国,所有一切都是凭手中战刀争取而来。想将金身留下的寺庙,需有人胜过本座及其座下两位弟子,” 嘉措说到此处,见人群之中刘震东与秋霜跃跃欲试。他深知刘震东名列十大名将,多年在汉国与大蒙及汗国边境锤炼,一身武功威震边疆。也曾与自己两名弟子交过手,胜负都在一线之间,有他参与,实在是多生枝节。 虽不知秋霜深浅,只观行止之间隐约显露的气势,比刘震东也不须多让。本也有意试探一番,却会让刘震东也有借口参与,还是将两人挡在事外为好。嘉措想到此处,话音稍停片刻才说道: “背诵经文,因事先未曾言明,只要是场中之人都可。但比武较技,却需金山寺之人才能参与!” 众信徒对金山寺普济大师极为信服,也知大师年岁已高,不会亲自下场。但金山寺武功高强之人极多,且寺中第一高手缘空,正值当打之年,这些年来前来拜山之人全是由他打发。在越国声威极浓,并不在上将军越月之下。 在众人想来,边荒莽夷之地,也难有几位高手,只需缘空一人出手,就能三战而定。对嘉措提出的比试武功不太在意。 刘震东久与大蒙交手,对嘉措及其弟子的虚实极其清楚,赶紧小声提醒韩冬说道: “这嘉措刚过不惑之年,在天佑之战时,一心只在在西原大曲礼格列寺潜修,西民称其为‘上师之师’。只是此人足迹未出西原,因此在中土并无太大名声。” “此人十二年前受忽列汗之邀,出寺前往大蒙,一路横扫西部诸国无数高手,这才被忽列汗尊为大蒙国师。座下几名弟子也是极为出类拔萃之人。我父王三年前曾与此人交过手,虽不是生死搏杀,却也未分胜负。” 韩冬听闻此言倒还无动于衷,而普济大师及秋霜等人却是心中微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渡牒 世人都以为在夏州十六国中,十大名将的武功就已是顶尖。 却不知汉国刘秀嗜武成痴,曾挑战过十大名将之中四人,无一败绩。加上其子刘震东名列其中,也应不是其对手。以此推断,有心之人暗自将他称为夏州第一。 而这嘉措能与刘秀不分胜负,武功可想而知。金山寺内缘空武功虽高,也只能与刘震东等人差相仿佛,只怕也不是此人对手。 而普济大师年寿已高,况且也并不以武功著称,却不知还有何人能上阵。 正站在韩冬身旁的秋霜闻听此言,心中暗惊。她也清楚刘秀的厉害,知道就是自己对上这嘉措,只怕也无济于事,不禁想道,要是师兄在此就好了。 几人正为金山寺苦恼,甚至有代其出战之意。却见普济大师目视缘空,微一示意。缘空点头转身而去。 大师见缘空遵命而去,又向嘉措问道:“既然是比武决胜,还有一事需问个明白。我寺中是只准一人出战,还是可以多派几人。” 嘉措此行之前与忽列汗商议过,欲借送还元奘金身,察看夏州各国虚实。能否背出经文,并不放在他心上,本意就是为了见识一番,这十数年来中土涌现出多少高手。 这一路东行,见寺而入,也曾见过不少高手。只是这些高手距离十大名将还有极大差距,根本不放在嘉措心上。已有些疏狂之意,这才在进寺之时,连辇舆也不准备下。 哪知普济大师佛门神通具足,能察知他的来意,让他极其佩服,这才下阶而坐。后又见到韩冬持刀的威势,心知就是自己也无必胜把握。方才增加需是金山寺之人方能参与比武的条件,也是有此考虑。 嘉措听到大师的问话,稍一思索,回答道: “我方只会有三人出手,贵寺也最多只能选派三人。” 普济大师听到此话,点点头,并不反对。 韩薇最喜欢热闹,知道稍后会一场龙争虎斗,交战双方甚至超越了十大名将的层次。生怕等自己背诵经文之时错过好戏,连忙插言说道: “既是需要完成两个条件,不如由我先来背诵经文,比武之事稍后再谈。” 普济大师见此自无不可。嘉措轻拍手掌,点头同意,早有几位身着黄衣的大喇嘛,拿出经书准备核对韩薇所背内容。 韩薇声音清脆悦耳,却语速极快。声音抑扬顿挫之间,尽显女子柔媚。与庄/严/肃/穆的佛经梵唱,所特有的深邃融合在一起。真有如天花漫天而散,仙女在其中翩翩翩起舞一般, 在场信众大多虽不通梵文,但也听得如痴如醉,恨不能跟随其一起咏诵。手持经书的喇嘛,双手频频翻动,好似有些追赶不上韩薇背诵经文的节奏。 场中之人都沉静在佛经华美而又空灵的气氛之中。就连缘空拿着一张陈旧的渡牒走回之时,也不敢出声打搅,悄然静立一旁。等到日上三竿,韩薇这才将这部经文背诵完毕。 就在在众人沉迷回味之时,韩薇得意的在韩冬面前一笑,显示这是自己的功劳。 嘉措神色微动,对韩薇的聪慧异常欣赏。随意问了问那几名对照的喇嘛,见无人说有错漏,点点头,说道:“多吉c强巴!” 进寺之时最先说话的多吉喇嘛,看了看身后另一名黄衣喇嘛。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多吉本就是身材高大之人,这强巴满脸胡须,几乎不见五官,身形更是魁梧。竟比身高六尺一寸的韩冬,还要高上少许。 两人站定,强巴不言,由多吉开口说道: “我与强巴师弟先来领教,不知金山寺派谁人出手!如是比试兵刃,还请事先言明,我们也好取来。” 缘空将手中渡牒交给普济大师,大师接过看了看扬声说道: “缘法!你二十七年前在我寺剃度,却从没为本寺出过力。今天正是你出力之时,元奘大师金身能否留在我金山寺中,就看你了!” 普济大师这番话出口,场中之人都已明白,韩冬当年还是婴儿之时,在金山寺出家的法名应就是缘法,与这知客缘空乃是同辈之人。 只从这法名看来,韩冬确实深受普济大师喜爱,本是作为关门弟子待之。不知又是哪位高贤,才能从普济大师身边将韩冬带走。 韩冬将手中长刀交给大黑,应声而出。大黑接过黑刀,激动不已,赶紧接过躬身而起。从韩冬将刀交给他保管,已知自己重新获得了韩冬的接纳。 嘉措见是韩冬出场,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普济大师,方才你我双方都已讲明,只限贵寺之人参加。不知大师派此人下场,又是何意” 普济大师笑道:“在原总管来时,老衲就已说明,韩冬就是本寺弟子,方才老衲特意取来他的渡牒,也好做个见证。他既然是本寺之人,就能参加,不知这有何不对。” 嘉措先前只以为是普济大师的托词,见果然有其身份渡牒,已知不会有假。只是连自己也对韩冬无甚把握,决意认定不知真假,将韩冬也排出在外。略微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本座并非不信大师所言,只是渡牒年代太久,却不太好证明此事。事关元奘大师金身,还请大师拿出让人心服的证据。” 场中之人听到嘉措所言,深觉此事确实不太好证明,一时议论纷纷。普济大师摆摆手,等场中安静,这才开口说道: “活佛乃有道高僧,应知佛经有云: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这本是指佛法无边,一粒尘埃也能自成世界。但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大千世界绝没有完全相同的一片树叶。” “对应到人/体/之上,每一个人的指纹都不会相同,且这指间纹路,不会因时间而有所变化,会一直跟随人终生。这张渡牒是在缘法五岁之时所建。有他指纹在此,活佛法眼如炬,一定能明察秋毫!” 普济大师将情形说明的异常清楚,已有好事之人,两两互相对照自己的指纹。见果然如大师所言,各不一样。就是自己十指之中,也无绝对相同,一时皆啧啧呼奇。 事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嘉措也无话可说,亲自离座,对照渡牒所留指印查看了一番。 对照之时看到韩冬手上皮肤极为细腻,隐隐呈现一种玉石的光泽,如同琉璃一般,心中更是暗惊。 要知佛经记载,传说中佛祖宝相,金身如琉璃,正是这般景象。这是人体修炼到极深之时,自然显露的异相。 嘉措心中虽然惊异,却也不愿借故推脱。武功练到这一层次,心神坚定,就是山崩海啸也不能动摇其分毫。没有战天斗地的心智,武功也练不到现在这般地步。 韩冬见嘉措对自己的双手注意良久,应是已知自己奇特之处。 在练习过铖托手近一年之后。以前全身所带的伤疤,已全然在不知不觉中消除干净。皮肤也越发光洁细腻,犹如婴儿。 就是现在受到的伤害,也能已极快的速度恢复过来,不留丝毫痕迹。整个身体坚韧至极,真如传说中的金身琉璃一般,就是韩冬自己也觉神妙异常。 日过正午,众人却毫无饥饿之意。见韩冬站立场中,身形挺拔,傲然屹立,在阳光之下,气息沉凝仿佛已与这千年古刹融为一体。 方才韩冬持刀的异相,多吉与强巴都曾见到,心知韩冬绝对是平生仅见的高手,不敢有丝毫侥幸之心。多吉侧头轻声说了两句,身材更为高大的强巴上前两步,合什一礼。应是两人经过商议,先由强巴出手。 韩冬微一颔首,伸手一招,示意强巴可以先行出攻。 强巴也知自己在韩冬面前没有逞强的资格,脚下一震,伴随一道沉闷的声音,整个场中地面都是一颤。众信徒被这声势所惊,一时纷纷惊呼出声。 借这一震之力,强巴高大的身形极为灵巧向前一窜,如一只在原野上捕食的猎豹,迅捷无匹,瞬间已跃到了韩冬面前。 随着身体极速的突进,强巴右手一拳猛然捣出。拳出之时一阵狂风掠过的异响,好似大漠突起风沙尘暴,已将韩冬笼罩在其中。 只不过这拳势却是在夏州流传极广的直拳式,就是未曾练武之人,也能看出。 要知这世上武功,万变不离其宗。在百年之前,夏州各种武功门派林立,招式类别千变万化,演化之下无有穷尽。 等到大蒙铁骑东来,万箭齐发之下,众人才知平时所练招式实在是有花拳绣腿之嫌,对敌之时全无用处。 练武之人方才明白,大道从简,简单直接才是最终奥义。又有几位高人集合众人之力,将武功一道统一分为锻身之法及搏击之法。 普济大师在夏州名声极著,刘秀尊其为师,也是因大师就是这几人之一。 几位高人所创锻身之法动作简单,虽然有高中低三种,以契合人们的体质差异,但并无强弱之别。只是这锻身之法需配合特殊呼吸才有效果。 而搏击之法虽品类极多,经过精简之后,也只分为拳法及器械。拳法取其出拳方式而命名,也只有直拳式c勾拳式等九种。因器械繁多,只清理了刀法c枪法c剑法等五种。 几位高人先是在各国军队之中试行,因简单直接极具效果,流传极广。当年能将大蒙驱逐出去,其功最巨。造成的后果就是整个夏州武功门派全然灭失。 众人见强巴使出的拳势,心中不由暗道,想不到这套拳法已流传到了西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佛器 这强巴天生异禀,未曾习武之前,已能生裂野狼豺豹。跟随嘉措二十年,又尽得西原密宗锻身真传。 十年前,曾经为锤炼自身武功,孤身一人进入大漠。在沙漠之中观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感悟自然壮美,这才武功大成。每有出手,必定有如大漠风暴呼啸而至。常人只是听到异响,也有心灵震荡之感。 强巴拳头一击,带着似直而又仿佛划过一道圆弧的轨迹,让人无从捉摸。 韩冬身体微侧,好似要避过强巴拳锋。猛烈的拳风将他衣物吹动,仿佛要随风而去。 场边秋霜c刘震东c全凝霜c缘空c原成等人武功虽有高低之分,却都属同一层次。见到韩冬此举,以自身所想判断,韩冬应会暂避锋芒,以待这强巴力竭之后,这才会一举反攻。 只有普济大师与嘉措对视一眼,只是一个是淡然,一个却是无奈。 韩冬身形微侧之际,垂在腰间右手成拳,顺势而起。拳势刚出,犹如红日初升,带着一股熠熠生辉,让不敢直视的感觉。拳锋所及,强巴所带拳风如同雪后初晴,顿时化为无形。 强巴心头大惊,只觉韩冬这一拳让自己不敢直视,慨莫能挡,竟生出就此退下的想法。心神电转间,到底是经历过大漠风沙锤炼,舌尖一咬,拳头再次加速,欲不管不顾,来个两败俱伤。 韩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强巴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愧练武之人了。只是两人之间差距太大,强巴还处于练心之中,而韩冬早已突破这一层次。 特别是在山门时回溯往事后,自觉整个身体与这方天地遥相呼应,每有所思,仿佛皆借势而为。在这种情形之下,绝不会如他所愿。 韩冬拳头也无声加速,猛然与强巴拳锋接触。 强巴先是一阵大喜,他平时就以力大而著称,就是自己的师傅,单凭力量也不如自己。并且以密宗锻身之法,练就一双铁拳,与韩冬相较力量,自己并不害怕。 拳锋一触之下无声无息,强巴全身一震,韩冬通达全身的劲道汹涌而入,强烈的震颤摧毁了他本身的劲力。 强巴身体一片酥软,再无丝毫抵抗之力。顿时大惊,发现身体比来时更快向后飞去。 等自己站定,仔细查看一番,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发现所站位置正是自己先前震脚之处,不差分毫。抬眼处,韩冬依然站立如故,好似刚才之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人本是直性之人,见此情形,知是韩冬手下留情。立刻躬身一礼,方才退下。 现场之人只见强巴先是突进,声势极为惊人,韩冬拳锋轻挥,两人稍一接触。人影乍分,强巴就已站回原处,面带愣神之色,好似两人只是游戏而已。 却是不知,韩冬因是在这金山寺中,佛门清净之地,不愿见血,否则劲道猛吐,眼下也不会是这般情况了。 一拳相触,胜负已见分晓。嘉措也是一愣,在韩冬拳势刚动,他已知道强巴非韩冬之敌。只是没有想到会败得如此干脆。不待多吉上场,嘉措开口说道: “缘法大师分明已成就佛门金身,获菩萨果位。世俗中拳脚难伤其分毫,多战已是无宜。普济大师,不如你我双方再战一场,只是这场需比试兵器,不知可否!” 普济大师笑道:“佛门本忌杀生,但也不禁做怒目金刚之举。活佛所言也无不可,不知最后一场,活佛方将由谁出场?” 普济大师听到嘉措之言,也知他已萌生退意。只是大师生性诙谐,最后一问也带有捉狭之意而已。就是嘉措不说,在场明眼人都知嘉措不会出场了。 果然,嘉措不再迟疑言道: “金山寺有缘法大师这样的肉身菩萨,却也值得元奘金身驻足。多吉,你去向缘法大师请教一番兵器,胜负如何不必在意,能得缘法大师指点,已是莫大福分!” 说话间已有喇嘛向寺外走去,应是去为多吉取来兵器。 场中信徒欢腾一片,都知这元奘金身已留在金山寺无疑。刘震东之父与普济大师有半师之情,见到此事,也为金山寺高兴。 秋霜极喜韩冬,见他风卷残云一般就已取胜,更是为金山寺感到高兴。原成却是暗自庆幸,心知换自己出手,结果也并无不同。 只有韩薇脸色不佳,全凝霜知道她与母亲十几年情分,母亲待她就像自己妹妹一般。甚至这十几年来,有她才能聊解相思之苦。有心与她交流一番,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长公主,这大蒙与我夏州是敌非友,令其受挫,我们应当高兴才是啊!” 韩薇本是因秋霜就要与自己分别,加上这韩冬勇猛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对魏国无甚挂念,已成分道扬镳之势。而且原以为能见到那嘉措亲自出手,也无疾而终,心中一时郁闷。听到全凝霜之言,转头笑道: “姐姐,可别叫我长公主,就像娘叫我小薇就好。我也知道姐姐说得有理,只是觉得就要与娘分别,心中无法高兴。” 全凝霜也非是迂腐之人,换了称呼劝慰道: “小薇,就是与娘分别,只要你想见,旁人还能拦着你不成。这元奘金身能留在金山寺,还是你的功劳,等会可要好好瞻仰一番。” 韩薇眼眸一转问道:“姐姐与韩冬关系亲密,我看娘也对他非常满意。不如我们都去魏国,大家也有个照应。” 韩薇之意是想以亲情将韩冬牵扯回魏国,这样也可以不与娘亲分别,却不知全凝霜与韩冬并非恋人。 全凝霜知道韩薇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见秋霜也露出希冀的神情看着自己,叹气说道: “你们想错了,我与韩冬只是结伴来做一件事情!” 秋霜微微有些失望,韩薇心中却毫无来由泛起淡淡的欣喜。 两人不及细问,先前去取兵器的喇嘛,肩扛一柄巨大的狼牙棒走了回来。 这柄狼牙棒长约六尺,除手握之处外,都有成人大腿粗细,棒身布满闪着寒光的狼牙。看这喇嘛略显吃力的样子,这件武器分量不轻。 众人对多吉的兵器很是不解,要知道,佛门最常见的就是棍c禅杖c刀这些兵器。像多吉手中兵器,一见就是一柄凶兵,并不符合佛门慈悲的气息。 这多吉本是西原一部落的头人之子,这个部落极为好战。最后惹得周围部落群起而攻,只有跟随嘉措的多吉活了下来。后来多吉以这柄部落传承的武器,屠灭两个部落,是嘉措出面,才制止了他。由之以后,多吉也就以此作为自己的兵器了。 多吉伸手接过狼牙棒,向韩冬一躬身。 大黑赶紧将手中黑刀递上,韩冬摇摇头,没有接过长刀。指了指那群喇嘛手中一件奇特乐器。 这件乐器分为两个部分,都以纯铜打造,极为精美,却都只有半尺长短,一部分上半截形似佛门降魔杵,下半截就一个铃铛。另一部分就是一件击打铃铛的铜杵。 这件乐器在西原被称为多吉尺布金刚杵铃,正与多吉姓名相符。韩冬意思是要借这件乐器来与多吉交手。 嘉措心中喜忧参半,他深知多吉手中狼牙棒的威力,如韩冬使用那柄黑刀,胜负不言可喻。现在他托大使用金刚杵铃,让多吉胜算大了不少。 多吉脸色依旧,微微下垂的双眼却露出寒光。他以为韩冬是小瞧于他,心中已是愤怒无比。 却不知道,韩冬只是与黑刀许久不见,这黑刀杀气太盛,已有嗜血的冲动。在这金山寺中,见到血色,总是不美,这才意以金刚杵铃应战。 嘉措微一示意,一名喇嘛将手中金刚杵铃递给韩冬。 韩冬接过,随手一敲,“当”的一声传扬开来。声音清脆悦耳,确实以青铜精炼而成。 这件乐器本是西原佛教的一宗法器,后来渐渐转变为礼仪乐器。只有西原上师活佛在出行之时,或者盛大活动时才会出现。 众人见交战双方距十步而站,一人手持巨大镔铁狼牙棒,棒身之上犬齿交错,寒光凌厉,杀气凛然,一见既知是一柄杀人凶器。 另一人手持小巧异域乐器,静立当场,满带佛门祥和之气。两相比较,极不匹配。众信徒关心之下,一阵鼓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佛珠 刘震东等人是对韩冬有着无名的信心,而嘉措等人知道这是能扭转局势的唯一机会。双方再不说话,韩冬向多吉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行出手。 多吉沉凝片刻,暗自调息蓄力。倏然手中棒身一震,狼牙棒在震颤中化为虚影,一阵刺耳尖啸满场回荡。普通信徒承受不住,赶紧捂住耳朵。 就在众人掩耳之间,多吉人影闪动,已横空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手中狼牙棒如天崩地裂一般,啸声更加剧烈,向韩冬扫去。 眼见狼牙棒闪电般袭来,韩冬的反应,与方才同强巴交手如出一辙。身形微侧,手中金刚杵铃猛然挥动。犹如魔法一般,随着韩冬的出手,本是满场回荡的狼牙棒所带尖厉啸声,瞬间全然消失。 由嘈杂至极的场景猛然变化为无声寂静,全场之人心头一顿。只见韩冬挥动金刚杵铃异常缓慢,身体动作的每一个细节,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旁观之人甚至觉得就是三岁小孩,也能毫无困难的击中他。 仿佛那支巨大的狼牙棒立刻就会扫中韩冬身体,场边众人一时心惊之下,鸦雀无声。 只见刚猛无比的狼牙棒,无声扫过韩冬伸出的手臂,又无息扫过韩冬挺立的身体。最后就连强巴的整个身体也随之穿过韩冬身影。 两人原本相对而立,此刻已是互相背立。不由一起叹息,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是场中并无血痕,稍等一会,韩冬缓缓转过身来,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衣衫依然整齐服帖,好似根本没有动过一般。 众人仔细观察良久,这才发现,他手中金刚杵铃已经不见。 这时多吉也转过身来,神情一片惊骇,脸颊上的高原红也变得雪白。手中狼牙棒依然握在手中,只是两边腋下,各夹着金刚杵铃的两个部件。 多吉轻轻晃晃身体,感觉并无不妥,这才躬身问道:“你的动作,怎么能做到那么快?” 此人也是对武道痴迷之人,在失败之后,并无憎恶仇视之心。却态度恭敬向韩冬请教,已是对韩冬武功信服之至。 韩冬摇摇头,右手伸出自然平展,掌心朝天微微一抬手指一曲,指指自己胸口。多吉眼神一亮,连忙道谢,点头退下。 见到自己两名得意弟子,都只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击败。嘉措脸色沉重,站起身来,长叹一声说道: “得失之心太重,失之空灵二字。想不到夏州还有这等强手。连本座都有井底之蛙之感。今日到金山寺一游,大有所得。它日,诸位若有闲暇,可莅临西原,本寺必将恭迎各位。普济大师,本座此次为观礼越国新王登基而来,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早已喇嘛在辇舆前排成人梯,嘉措拾阶而上,转身向普济大师微一注目,又对韩冬点点头,这才返身坐下。众喇嘛抬起辇舆鱼贯而出。 普济大师合什一礼,目送嘉措众人离去。 原成知道再留下也是无益,向大师躬身一礼,深深看了韩冬一眼,带着呆傻的江流出寺而去。 普济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脸上慈悲之意更显浓郁。缘空神情一片哀伤,止不住跪在大师面前。韩冬也是若有所思,端端正正伏身向大师行礼。 场中之人虽不明所以,见二人如此庄\重,也一起伏身而拜。 唯有韩薇不明所以,在秋霜拉扯下才拜了下来。 “老衲在这人世间已过了一百一十一年,一群老友都已离世而去。只有老衲却舍不得这万丈红尘。当年与唐师打了一个赌,不想还是唐师看得分明。人世渺小,星辰方得亘古长存。今日讲法已毕,各位施主请回吧!” 缘空听到师傅的话语,心中却知道师尊绝非贪念这锦秀红尘,只是难舍这夏州万千黎民。 当年与一帮老友,呕心沥血创立新武,并将之推行天下。就是这几十年来也时刻关注天下局势,也只是希望夏州大地永不起刀兵,百姓能安居乐业。 秋霜听到此处,忍不住就要开口询问,却见大师双眼望向自己,好似让自己等会再说,这才忍耐下来。韩薇见娘亲并不准备离去,也跟随留下。 后院内檀香缭绕,普济大师盘坐在苍松翠柏之下,院中只留下韩冬c缘空c秋霜c全凝霜c韩薇c刘震东六人在旁站立。 大师眼中依然神光熠熠,只是众人武功都已登堂入室,却能看出大师气机缥缈不定,让人有时断时续之感。 “山门之字是唐师在五十一年前所写,写字之时笑道:这就是留下一道缘法。当时正是夏州一片详和,花团锦簇之时,唐师却看到了繁华之下隐藏的混乱。夏州内有多国并立,外有大蒙虎视眈眈。” “当年老衲刚到甲子之数,自觉已洞彻世情。认为自古以来夏州就是中土大地,天命所归之处。些许疥癣之疾,只需顺应而行,自能解此危局。唐师却道就是天命之人也需与天争命,否则也无济于事。” 众人都是一时才俊,对大师所言心领神会。大师之意,是指夏州人杰地灵,乃上天眷顾之所,不会有沦陷之忧。且人各有缘法,强求不得。 而唐师说的是天命之人也需有与天争命的雄心,若只等上天眷顾,只怕也是缘木求鱼,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 秋霜来时也看到过山门所留之字,心中最为急切,正待相问,却听普济大师叹了口气说道: “老衲只是不信,唐师才言道:你可以立时选人解局,我只选几位天命之人教之,到时自见分晓。为了此事,老衲前往汉国,寻找有缘之人,最后也只是与刘秀结下了一段善缘。 好在刘秀在夏州危急之时,能力挽狂澜,也算救民于倒悬。其实老衲却是错了,刘秀当年也是在与天争命,人争才能天佑。” “唐师却走遍天下,收了五位弟子,学成之后让他们各自离去。也曾说过,天命之人也不代表都会有争霸之心。唐师智慧如海,到如今这金山寺中,唯有一位没有来过,其他四人,在老衲看来却都无称霸之心。” 听到此处,众人再无心提问,各有所思。 与韩冬接触最多的全凝霜恍然大悟,看了韩冬一眼,已经想到他也应该是自己父母的师弟,加上魏国薛擒虎,已是师兄弟四人了,却不知还有何人。按大师所说,这些人应都是天命之人,难道他们还会有争执不成。 韩冬如醍醐灌顶,师傅所收弟子六年一位,全念师应是大师兄无疑,眼前秋霜为二师姐,薛擒虎行四。而排行第三之人,秋霜与薛擒虎应是知道,只是不知那未来过之人是否就是此人。大师之意中,这未来过之人应是有称霸的雄心。 想到此处,韩冬转眼望向秋霜。 却见秋霜点头一笑,也明白韩冬是其同门师弟。只是同在魏国多年,她现在才方知薛擒虎也是自己师弟。要知道谁未来过,她也无从说起。 大师也不做解释,指指韩冬,韩冬上前一步,大师将手腕中那串佛珠递给他说道: “缘法你是唐师最小的徒弟,又失去记忆,这串佛珠随老衲多年,有清心培元之效,对你恢复记忆有些益处。这本也是唐师当年专为你所留之物,你且戴上。” 韩冬接过依言戴上,正要退下,大师又道: “当年老衲本已收你为关门弟子,唐师却道,你杀气太盛。非是在佛门久留之人,这才让你随唐师而去。却也是你的造化,要知当年创立新武,就是以唐师为主,我等不过是在旁协助。今日你我因果已了,冬哥儿,你再不是我佛门中人,且记!缘空!” 缘空上前递上手中陈旧渡牒,大师接过,随手轻挥,渡牒化为粉尘随风而去。 秋霜等人抬头望去,就连粉尘也再无踪影。低头却见韩冬c缘空两人伏身不起,眼角之间隐显泪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潜入 夜,越国南京王城承影殿,依然灯火通明,大殿由九根玉柱支撑,象征九鼎至尊。殿成四方,极为宽广,寓意富有四极八方。 殿内,虽然墙壁之上也是雕龙画凤,遍地铺满金色地砖。金碧辉煌之中,却只让人觉得有肃穆之感,不觉有豪奢浮华之像。 大殿之上坐北朝南处,金色蟠龙椅高坐一人,只是一身上衣下裳的明黄玄衣还未绣龙纹。 此人三十出头年纪,宽阔的额头上架一顶平天黄金冠,两道浓眉之下,冷厉的眼神犹如刀锋。虽高坐龙椅,但玄衣未绣龙纹,金冠未垂流苏,代表并未正式登基。 能在这越国京都朝会大殿高坐,只能是即日准备登基的越国大王子越蕴。他在先王已逝,自己掌控朝政之时,还能尊章守制,却不知为何。 王座之下,两名文武臣公分左右而立。从金山寺赶回的原成站在玉阶前,应是已将金山寺所见禀明了越蕴。 三人正自沉思,却听越蕴冷凛的声音响起:“安师c田帅,你们看该如何处置!” 越蕴所称安师c田帅,正是越国司徒安寻及大将军田横。 这安寻本是越蕴之师,在朝中掌管民事教化十数年,最是直言之人。加之朝堂百官之中弟子众多,虽官位一直在司空之下,但在文武官员中威信极高。越蕴能掌控朝政,也与他安抚住朝中大臣有关。因此越蕴对其极为信重。 田横暗中拥戴越蕴多年,为越蕴能把握军权也是不遗余力。两人加上总管原成,正是越蕴的贴心班底。 安寻与田横互望一眼,还是由安寻先行说道: “殿下!汉国三王子刘震东c魏国长公主韩薇c甘国司徒马成云c宁国辅国公房子全c晋国司空管直c鲁国大王子鲁环c陈国永候田治山c蔡国司马丰亲c焦国随侯焦灼c申国司徒申通c楚国安国公项天c应国上将军秦元才c徐国太师游子意及大蒙国师等各国使节已入住通驿馆,具已安排妥当。却不知为何洛国未派使节过来。” 安寻所言并不及其他,只是呈述这些使节的情况,所说十四名使节,正是由夏州十六国分别派出。十五国之中梁国被灭,洛国未曾派人前来,加上大蒙国师,各国势力具以群至。 见越蕴似对此并不关心,安寻这才接着说道: “方才听到原总管所说,这韩冬虽然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但观其来意也应只是为救人而至。现在他既已在明处,见到此人立刻就地擒拿,明正典刑,也不惧能起多大风浪。且殿下大义在手,后日大典之时,原总管只需加强戒备重点布防就可。” 原成本待反驳,见越蕴脸色微变,应是到了现在还被老师称殿下,心中有些膈应。又见他望向自己,眼光一片清冷。心中也知,就在前日越蕴本已准备龙袍加身,只有安寻以违制而阻,只得依然一身常服。 只是越蕴平日最为尊敬这位老师,不容他人诋毁,原成转念住口不言。 越蕴目光看向田横,大将军田横年届五十,却依然如三十许人,身形高大,面容俊秀,年轻之时,应是美男子无疑。 田横见越蕴望向自己,知道是对安寻所说并不满意,需听听自己意见。这安寻在越蕴面前,地位一直高过自己。这几日却为这登基之事,两人有些嫌隙。不由心中一喜,略思片刻,才沉声说道: “陛下登基大典,决不容有任何差池。末将已安排麾下高手率铁卫营守住金山寺各处,只要韩冬离寺,就将他格杀当场。并按陛下之意,将辉瑞军部署在京都周围,严守各交通要道关口。只是需防有人混入魏国c汉国使节之中,蒙混过关。另外越月手下漏网之鱼还未查明动向,需请原总管尽快查明。” 田横不顾安寻双眼瞪视,连称陛下,将事情道明。见越蕴神情依旧,知其心中实是欣喜。 听田横说完,越蕴眼神扫向面前的原成。 原成微一躬身说道: “两位大人所想虽然严密,却不知那韩冬等人的厉害。非是危言耸听,要知杂家对上越月也有几分把握,但是对上韩冬,若无其他因素,能否挡过他三次出手,也是未知。还有全家班全凝霜的武功,也应与四王子殿下差相仿佛。” 原成说到此处,微停片刻才继续说道:“要知这韩冬原本就是薛擒虎手下那柄黑刀,最善攻坚拔锐。需防他与越月里应外合” 越蕴听到薛擒虎之名时,脸色顿时扭曲一下,打断原成之言说道: “田帅你还需增派人手,孤不想看到韩冬出现在南京城周围。大典之时的坐阵京都之事,孤也一并交于田帅,孤准你有先斩后奏之权。” “越月手下漏网之鱼应也潜伏在侧,原总管督促密卫掘地三尺也要查清其下落。里应外合!哪有这样的好事。原总管!大典时内卫之事就托付于你了!孤已请薛擒虎派出高手赶来协助,他们有护卫韩澈登基时的经验,正和你用。到时也一并由你指挥。” 不知为何,说到薛擒虎,越蕴眉头一皱。思索片刻,才继续说道: “至于防备祸乱之人,混入魏国与汉国使节之中一事,照你所说,应只有全凝霜及大黑两人,不会再有旁人。我越国王陵,他国之人,就算是国主亲至,也无进去的道理。只要他们敢进,也算得其所愿” 安排已毕,转向安寻问道:“安师!朝中各位臣公可有异动?” 见安寻微一摇头,也未等其开口,越蕴继续说道: “大典礼仪及朝臣之事就由安师费劳。时辰已不早,明日还需劳烦二位,安师c田帅你们先出宫吧!” 安寻c田横两人拜过越蕴出殿而去,殿中只剩下原成一人。越蕴与原成对视片刻,原成方才开口说道: “陛下,这几日各位大臣并无异常。杂家进殿之前,刚接到密卫传信,已发现越月手下侍卫长的踪迹,杂家已派夜鹰前去跟踪,只要找到他们的落脚地点,立刻知会田帅,协同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 越蕴脸色稍缓,连声叫好,霍然站起说道: “越慕与越月两人,怀疑父王之死与孤有关,这才甘愿去看守王陵,想查找证据。对孤来说,他们愿作茧自缚,这是正中下怀之事。 到了现在,他们两人也应该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确实不管是谁,到了此时都会孤注一掷。呵!呵!其实孤也欲借此机会,扫清所有障碍。正如安师所说,孤有大义在手,将无往而不利!” 越蕴双眼更显冷漠,右手握拳在身前微微摆动,好似手中真掌控冥冥天意。 普济大师禅房中,空气中仿佛依然留有大师的气息。 韩冬盘膝静坐,黑犬大黑老实伏在身边,仿佛也知韩冬心中的不舍。据缘空所说,韩冬在周岁之前就是在这间禅房度过。 木门轻响,已加了一个韩姓,与黑犬以示区别的大黑,推门走了进来,刘震东随后而进。 刘震东不解的说道:“我已安排手下护卫陪同许由送福伯回家收拾,应很快就能到我汉国安定下来,你自己作何打算?” 刘震东对韩冬武功极为佩服,要是能将他请回汉国,对汉国而言,不亚于当年普济大师西行。刘震东问询之时,也非常期待韩冬的回答。 不待韩冬有所表示,韩大黑开口说道: “将主,古语有云:故土难离。福伯身体虽然康健,但年岁已高。为何要让福伯到汉国去,此去路途实在有些遥远了。就不能安排在附近之国定居?” 韩冬笑笑也不做任何解释,普济大师在涅槃之时,将韩冬佛门身份除去,也是让韩冬能奉养韩福,报答其活命之恩。 且在假死还生之后,他直觉变得异常敏锐。虽与刘震东交往不久,却感觉此人最是可交。其二韩冬不愿养父夹杂进争斗之中,而自己在越国应是不受欢迎之人,待在越国并不稳妥。 屈指一算,局势最稳的反而是与大蒙接壤的汉国,这才将养父送往汉国。好在养父孤身一人,家中已无其他亲眷,倒也不在意背井离乡。 只不过养父之家,在离此百里的尹水边一个名唤和集的小镇上,要想抵达汉国,却需不少时间。 韩大黑跟随他已有十数年,也知道他性情极坚,决定之事不会再做更改。只是自己平日就是如此,也只是随意说说。 见到韩冬端坐无语,韩大黑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黑刀营中,正为韩冬事无巨细准备出战之事。 正在回忆之时,却见韩冬看了看门口,等韩大黑转头看时,全凝霜已进院门向禅房而来。 全凝霜扫了立在门边的韩大黑一眼,欲言又止。韩大黑正要出去,韩冬伸手止住,示意全凝霜说来。 “后日就是越蕴的登基大典,时间不多,我准备随小薇一起进越国王宫,寻机救人。你作何打算?” 韩冬摇摇头,全凝霜心中一冷。下午已向缘空打听清楚,只有越慕及越月进到王陵,其他人却无消息,应各自藏匿。 全凝霜知道,韩冬本为救梁雨蓿而来,如梁雨蓿无生命之危,他或许不必出手。正在思付之际,韩冬指了指桌上。 韩大黑赶紧递上纸笔。韩冬将纸铺于地上,执笔写道:“原成来过之后,你我二人已被监控,出寺门已是不易,谈何进到王宫。” 全凝霜微一愣神:“你与小薇所说有相同之处,只是小薇却说她有办法。” 韩冬思付片刻写道: “她的办法不外乎两种,强闯与潜入。且就算能混入,越慕他们应被滞留在王陵之中,而各国观礼使节也没有进入他国王陵的道理,只怕连人也不会见到!” 两人没有谈到怎么救人,心中都知,无论什么计划全是无用,从一国最警备森严之处救人,只能在现场随机应变。反而是能潜入所救之人的所在,才是需要筹划之事。 全凝霜看到韩冬所写,也知确是实情,面色更显焦急,正自苦想到底该如何。却见韩冬眼神注视门外,原来是秋霜与韩薇走了过来。 秋霜对着韩冬一笑,眼神在韩冬左腕上的佛珠流转,见到佛珠,猛然想起韩冬是自己师弟之事,神情极为勉强。她原本以为女儿与韩冬是一对恋人,后听全凝霜道出缘由,才知两人是为救女儿所恋之人而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只是她对女儿二十多年的亏欠,就是需要上天揽月,她也会毫不迟疑。 韩薇看到地上韩冬所写之字,也觉惊异,此人想到之事,几乎与自己一般无二。心中电闪,不由问道:“那你可是另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只是言辞之中微带揶揄,却是不信就连自己也想不出绝对稳妥的办法,韩冬能够想出。 韩冬摇摇头,却也不在写字。秋霜见此说道:“韩师弟,你既然是与凝霜一同前来救人,有什么法子,还是拿出来大家好好参详,这才能增加胜算。” 韩冬心知秋霜对自己的好意,笑了笑,想了想提笔写道:“里应外合罢了!” 韩薇不肖的说道:“却不知谁是里,谁又是外呢?” 韩冬好似知道她有此一问,笔下已经写道:“我是里,全凝霜为外!” 三女面露奇色,齐声道:“你又如何进去!” “明日自见分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离开 金山寺前来拜祭普济大师的人极多, 大师涅槃之后,只留下十七颗晶莹剔透的舍利。被安奉于方丈室内供人瞻仰。 普济大师在世间百年岁月,平生渡人无数,功德无量,心怀感恩之人自是极多。就是日已当空,各地前来拜祭的信徒依然络绎不绝。 因山下大军云集,更多普通信徒上山不易,只能在山脚下望寺叩拜,尽到自己心意就自动离开。 缘空盘坐方丈室,侧对供奉大师舍利的案台。房门边一暗,两条高大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西原喇嘛多吉和强巴。 两人目不斜视,进到房中,伏身在地对着案台连拜三次,方才起身。多吉侧身合什说道: “吾师嘉措活佛身份特殊,不便前来,特命我们两人前来拜谒。普济大师晋升佛国,是我佛门之幸。缘空大师还请宽怀。” 缘空低头答礼:“多谢二位大师,请恕贫僧失礼,无暇远迎。请先去斋房用膳。” 多吉却道:“大师不用客气,我等此来还有一事。请问,缘法大师可在?” 缘空一愣,不知二人找韩冬所为何事,说道:“师傅涅槃之时曾道,世间已无缘法,现在冬哥儿在师傅禅房,不知二位找他何事?” 多吉神情略显涩然,曲手指着自己胸前说道:“当日败于缘法大师之手时,曾当面向大师请教,大师约好日后告知。” 缘空更是不解,多吉见状,右手自然平展,掌心向上微抬,正是韩冬当日击败多吉后所做的动作。缘空仔细观察,却不知其意,多吉这才说道: “这套手势在西原有特别的含义,在我西原佛教之中,传经上师用以表示今日功课已毕,到此为止,日后再说之意。” 缘空这才明白,想到韩冬在魏国黑刀营时也曾与西部各国有过接触,知道西原佛教的这一手势也不足为奇。也不再细说,唤过一名小沙弥,让其带二人去寻韩冬不提。 二人进入后院禅房之后,院门关上。房中先是传出一阵空气激烈炸响的声音,持续了足足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 其后院中再无声响传出,在附近守候的小沙弥害怕出事,又不敢直接闯入,赶紧飞奔报于缘空。缘空笑眉一挑,正要起身前去查看一番。猛然想到,韩冬当日比武之时也不曾伤人,今日更当不会。 三人应是互相印证,韩冬只会随手示范一二,决不会狠下死手,打伤人命。而多吉与强巴两人武功虽然出众,但在韩冬面前,只当是孩童一般。 缘空这样想来,心知不会有事,顿时安下心来。吩咐沙弥在附近守候就是,等有人离寺再来禀报。 等到申时已过,天色渐暗,小沙弥才过来告知缘空,两位喇嘛已经离开。只是那名叫强巴的喇嘛好似腿脚略有不便,是伸手扶在多吉肩上而去。且多吉脸色并不好看,面带忿忿之意。 缘空摇头哂笑,吩咐沙弥不要将此事外传。却听门外又有人来,抬眼处,刘震东c韩薇c秋霜c全凝霜c韩大黑一起走来,唯一不见韩冬。 刘震东是性急之人,不等缘空问询,已开口说道: “缘空大师,明日就是越国新王登基大典,须赶往通驿馆住下,参加明日观礼。这几日多有叨扰,待回转之日,再来向大师辞行。普济大师之事,我已安排人火速回报父王。哎!不知父王会怎么伤心。” 缘空合什说道:“震东不需客套,回去之后代问秀师兄安好。让他不必挂念,等稍一有暇,贫僧奉师尊舍利往汉国一行。师傅身在佛国,见到也会欣喜。” 又看了看众人,知应是准备离开特来辞行,问道:“各位可是要一起离开吗?冬哥儿不与各位不一起走吗?” 韩大黑接声说道:“山下大军把守森严,将主白天出去不太方便,已吩咐不用管他,晚上他独自出寺。到了明天自会相见。” 听到韩大黑所说,秋霜母女不虞有他,刘震东与韩薇神情却是若有所思。 韩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大黑,那你怎不和他一起出发?” 韩大黑神情不变,躬身回答道:“将主吩咐我随长公主出去后,跟在全姑娘身边就好。大黑本是愚笨之人,一切遵从将主安排。” 见韩薇还要再问,秋霜向缘空微一躬身说道:“打扰大师了,等找到外子,再来拜会大师。小薇,我们走了。” 众人别过缘空,向山门而去。却见山门处,大红与大黑正无精打采的待在一起。大红不时用头蹭蹭大黑伏在地上的身体,好似正安慰它一般。 韩薇一阵雀跃,快步奔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大红,大红无甚表示。她正要摸摸大黑头皮,却见大黑已警觉的盯着自己,只得悻悻然收回手臂。 一身黑衣劲装的梁雨蓿,伏身在草丛之中,听着黑夜之中四处传来隐约的声音,还有到处星星点点的火把。知道自己已经被围住。 中秋刚过去两日,月华依然如水。梁雨蓿手中苜蓿枪在草丛中没有反射一丝亮光,左臂衣袖破处,有血迹渗出。这是先前在突破包围时所留下的印记。 五个人的小队,虽然被杀了三人,另外两人却能将消息传出,并伤到自己,越国密探中的精英确实不凡。 一直沉静的心中,突然想到,此时的心情,与那夜横渡汉水时极为一致。只是这个夜晚虽不寒冷,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此地距离越国王陵不远,昨天夜晚自己前来此处查看之时就觉有人跟踪。绕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摆脱,这些人追踪技艺如此了得,应是在越国军中都异常有名的密探夜鹰。 他们在白天未曾召集人马抓捕自己,只不过是想通过自己找到高副将等人的下落。被自己带着白白浪费了一天,到现在应是老羞成怒了。召集大军连夜也要抓获自己。 现在身处大队人马包围之中,加上那两名夜鹰,要想脱身,却是万分困难。 可惜,都有十个月没见到越心馨和方静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人过得如何。越将军也没能救出,这些日子幸亏有她,自己才能熬过来。 横渡汉水那夜她已经猜出自己几人的身份,并且知晓自己应是梁战之女,也没有揭破。还细心照顾自己,实在是让人感激。不过她能跻身十大名将,应不会就这么简单任人鱼肉,或许早就藏有后手。 只是这些很快就要与自己无关,在这一年中,已有两次逃过大难,这第三次难道还会发生奇迹不成。 从周围呼和之声越来越清晰,也知道包围越来越小了。或许在这种情形下,最好的结局就是埋骨与此。 一声让人心惊的箭啸声响起,梁雨蓿下意识的向左一跃。 “嗖!” 一支翎羽长箭在自己方才藏身之处,整支穿入地下。地面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圆形洞口。 自己已被发现,只凭这支长箭所携的力量,这人已是劲敌。 梁雨蓿念头未落,长枪霍然一震,银亮枪尖正挑在一柄军刀上。经常与越月较技让她强大了不少。随心勃发的劲道,只是与军刀一触,已传递了出去。 持刀之人身体一顿,长枪顺势在这人身上掠过。没来得及发出声响,那人已栽倒在地。 梁雨蓿身形一缩,跃步向前,行进间,雪亮枪头在月色中爆裂出一团夺目的烟火。叮当之声连响,数支劲箭磕飞,却也为围捕之人指明了方位。 四周呼哨声徒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已向这个方向围了过来。梁雨蓿心静如水,身形下意识转向北方。或许能离梁国更近一点,会方便自己魂归家乡。 眼前人影闪动,为了抓捕自己,不知派了多少军兵。从被围之时,梁雨蓿就已将生死抛在脑后。脚下一踏,欣长的身形向前疾射。 手中长枪不停,已无法完全磕飞密集箭矢。未曾着甲的身体已有数处被箭雨擦过,伤口火辣辣的一阵焦疼,好在并未射中要害。 庆幸之中,梁雨蓿迎上了突前的军士。射来的箭矢猛然减少,梁雨蓿身形随长枪疾刺,最前一人手中军刀无力掉落。 长枪贯体而过,人影交错,梁雨蓿已滑过身前之人。自他背后接枪横空一扫,两名军士只来得及惨呼一声,被击弹飞而去。身体只因这稍微阻滞,已有三柄军刀纵横之间砍到。 长枪横身,火星迸射,顺势扫过,枪身撕裂空气,三人应声倒地。梁雨蓿身形如清风拂柳般倾伏,枪尾自腰间向后一点。 一声沉闷的炸响,对方军刀传递出的劲道让自己有熟悉的感觉,应是两名夜鹰中的一位。只是这次对方仓促之间,劲道未能凝实,让自己的劲道侵进体内,暂时无法动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再见 不待此人有所反应,梁雨蓿手中长枪随身形猛然转动,爆发出细密的啸声。 银色的月光下,一名身穿特制紧身衣的大汉,脸上闪现惊恐的神情。不待他有任何表示,枪头已自他的喉间抽出,带出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 梁雨蓿不及欣喜,下意识的扭腰,腰间一冷,已被随后而来的军士斩中。枪尖又点,这名军士捂住炸开一个血洞的胸口,向后便倒。 不等周围军士再次围上,身体向前猛倾,长枪点地,弯如弓弩。 “嘭!”的一声。 借着长枪巨大弹力,梁雨蓿欣长的身姿凌空而舞,瞬间突破一队正围上来的军士。 急速行进间,一支利箭破空袭到,拿捏的时间与角度无比刁钻,梁雨蓿无奈的微一侧身,箭矢在肩膀上划过一道血槽。 前行受阻,身体站定,却发现面前只有一人。来人年岁已经不小,却面白无须,一身华丽锦装。 右手之中一口银亮长剑,身旁是刚扔下的一张铁弓,左手向后轻轻摇动。 看见此人动作之后,所有军士均悄然后退,转眼消失不见。仿佛只要有这人在此,不需再包围自己,就能将自己擒拿。 梁雨蓿见到此人做派,心中一动,已然想到这应是越国王廷大内总管原成到了,难怪其他人均退后不前。 原成在越国声名显赫,就连越月也曾说过,这人武功极高,并不在她之下。 原成尖细的声音响起: “梁雨蓿!其父梁战,号称梁国铁壁,夏州十大名将之一。来到我越国之后为越月手下侍卫长。杂家见你是一位人才,给你一个投效于我的机会。给你十息,切勿自误。” 梁雨蓿心知此人所说,只为消除自己的决死之心,这才有望从自己口中,得到高副将等人藏身之处的情报。 梁雨蓿长枪平端,铿锵刚健与女性柔美,极度融合于一起的身姿,在夜风中摇曳。月光之下,人影越发显得朦胧凄美。 不等原成继续说话,脚步一跃,长枪已霍然前指,刹那间枪尖凝成一朵如雪的莲花,瞬间盛开将原成全身笼罩。 原成手中长剑一颤,一道夺目的光华在莲花之中游走一瞬,“噼啪!”之声过后,两相湮灭。 劲道在两人之间激荡炸响,两人身影具是一震,后续动作都是稍缓。稍倾,原成脚步向前,长剑一挑,直取梁雨蓿腕间。到了此刻,原成依然准备将她生擒。 梁雨蓿手腕翻动,长枪斜刺原成前胸,已是不管不顾,两败俱伤的战法。虽只交手一次,梁雨蓿已知这原成能得到越月的赞誉,武功实是高过自己一线。 但此人以江湖民间的争斗之法对敌,却让自己有喘息之机。要知江湖比武争斗,每次出手会为自己留有余地,能随时变化。 而战阵之上,每一次出手,都需尽自己全力,否则还会不会有再次出手的机会,也是未知。 梁雨蓿不顾防护自身,强力攻其中路。虽是女儿之身,长枪霸道刚猛之势显露无疑。劲道弥漫之间,攻势连绵不绝。 一时之间,原成步步后退,长剑挥动,却只有见招拆招的功夫。 剑光纵横极是细密,梁雨蓿虽是攻势如潮,却也攻不破这柔韧剑网。兵器相接,叮当之声在草地之上回荡。 两人身影兔起鹘落,足有盏茶功夫,女子之身到底先天不足,这一阵强攻,体力消耗极大,梁雨蓿气息略微停歇一瞬。每一次出手,必满含劲道的长枪稍缓。 气机牵扯,此消彼长,原成压力一减,这才感叹道: “想不到,我越国最多只需再过两年,就会又有一名可媲美十大名将的高手诞生。梁雨蓿!我之前所说依然有效,你本就是亡国之人,投身在谁帐下,对你毫无分别。何必如此不爱惜自己!” 原成先前无暇说话,此时已掌握主动,继续战斗下去,对手也不过困兽犹斗而已,结果不会有其他变化。应是确实欣赏梁雨蓿,原成现在所说比之初见之语,要真诚了许多。 也知道自己处境危急,可就是到了这般情形,梁雨蓿心中依然平静如水,恍如没有听到原成话语一般,长枪依然抢攻不停。 看着她更显轮廓分明的面容,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种超越时代的气质,眼神之中更显坚定。原成已知其心意,长叹一声,手中剑光一盛,将长枪压制下来。 月色越发迷离,突然一声刺耳的金石摩擦响起。人影乍合即分,梁雨蓿前胸溅出一道鲜血,原成又顺势一拳正击打在她肩膀上。 一声清脆的骨折,受此重创,梁雨蓿全身劲道涣散,身体向后飘飞,嘴角沁出一丝血痕。原成长剑前指,身形紧随其后。 梁雨蓿精神一阵恍惚,心中却如释重负,泛起一股淡淡的喜悦。 所有的纷争,所有的责任都将离自己远去。这时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或许自己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却不知道爹爹见到自己会不会高兴。 想到这里,朦胧之中仿佛爹爹的面容就在眼前。 不由伸出一支手,指间却触到了一具犹如钢铁浇铸而成的人体。一股充满力量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自己被护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心中一动,努力睁大双眼,面前一张如刀刻斧削的脸上,浮现着一缕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的笑容。就是没有言语,这充满感染力的笑容,也知道他是告诉自己,让自己“放心”! 练武之人,记忆力也是极强,心神电转间,梁雨蓿已认出,这是在汉水上自己与越心馨一同所救之人。 原成长剑急收,紧随飞奔而至的身体霍然止步。 面前之人长身而立,一手轻挽梁雨蓿,一手斜提那柄奇长黑刀,神情闲适之至。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仿佛散步踏月而来。 见到韩冬的身影,原成只觉得自己印在地上的影子,显得无比孤单。感受到韩冬凝如实质的杀气,已将自己牢牢锁定,却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 暗自唾骂自己,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为了与田横争功,不该甫一现身就让那些军士离开。不然,到了现在最少还会有人帮忙阻挡片刻,自己脱身机会也会增加不少。 当日在金山寺中,韩冬击败多吉c强巴时,显示出来的武功,不仅让嘉措发出徒生奈何之语,也让围观之人以为鬼神。原成虽然也是心神极其坚定之人,却也不免有见其而生退避三舍之心。 “你不是已装扮成强巴,与多吉到了馆驿吗?怎么会在此地?” 韩冬微一蹙眉,好似对原成此问有些气恼。感受到梁雨蓿好奇的神情,知道她见自己与原成互相认识,而原成对自己极为忌惮,有些惊异。 轻轻拍了拍她的腰间,触手之际,一股柔韧凝\滑之感油然而生。 梁雨蓿被此一拍,本是险死还生之局,又是受伤之后,心神不定之下,顿时面红如潮,身体酥\软。韩冬心中一紧,以为她伤势严重,已是不支。 也不及细查,已起速战速决之心。身形倏然向前,时隔近一年,黑刀第一次挥出,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长鸣,好似回归的游子在欢呼雀跃。 随着这一刀斩出,韩冬心中突然闪过自己在一座火炉旁,挥汗如雨锤炼刀坯,黑刀渐渐成型的情景。 隐隐约约又觉得好似自己就是那把黑刀,千锤百炼中,心神锤炼至精至纯,凝成一点后又猛然炸裂开来。这一刻,好似整个天地也尽在自己心中,满天星斗也仿佛随之而动。 刹那间,尖细的长鸣直接印入已戒备良久的原成心神之中。 心灵好似受到极大威压,本应有所行动的原成身形一滞。韩冬紧搂着梁雨蓿,黑色长刀挥过。两人身形在月光之下,仿佛一缕清烟,瞬间已滑过原成身体。 没有丝毫停息,两人身影只是闪动两下,仿佛就已跨越出这片天地之外。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原成微微上提横在胸前的长剑,“嚓”的一声轻响,上半截掉落下来。断裂之处极为平滑,好似此剑本来就是如此打磨过一般。 锋利无比的剑尖直接插入草地之中。原成从其额头开始沁出一缕极细的血丝,血丝延伸垂直而下,如用直尺专门测量过,把他整个人体均衡的分为左右两半。 稍倾,一阵轻风吹过,原成身体一分为二,再无支撑之力,缓缓倒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王陵 归月原距离越国王都只南京有七十余里,快马一个时辰即可来回。山野之中树木异常茂盛,十数座小山坐落其中,几条小河环绕在小山之间流过。 只看这幽静的景致,确实适合作为王室陵园,这里也确实是历代越王安息之处。只是在这种环境中,也极其方便武功高强之人隐藏身形纵横来去。 如雪的月光下,韩冬一手搀扶着梁雨蓿极速而行。一路上毫不停顿闯过越军的数队兵士,那些似飞蝗般射到的箭雨也仿佛被他气势所慑,无力的擦着他的身体一一滑过。连他身穿的灰布劲装,也毫无损伤。 沿途有士兵下意识的伸出武器拦截,韩冬手中深邃的黑刀只是如幻影般闪过。常人眼中已是精锐的士兵,像稻草般无声的伏下,不能丝毫迟滞他俩前行的身影。 梁雨蓿只觉韩冬扶着自己的手中仿佛隐藏魔力。极为沉稳而细密的劲道在自己体内震荡,身形不由自主的紧随他一路疾行。 本已体力透支的身体,忽然之间充满活力。就连全身酸痛的伤口隐隐有一道热流包裹,好似也在快速愈合。肩膀骨折处,更是酥麻连连异常轻松。 风一般凿穿越军包围,周围已看不到军士的身影。韩冬略微放缓了脚步,好似在等他们继续包围上来。梁雨蓿有些不解,看着韩冬在婆娑月光下更显俊逸的侧脸,轻声问道: “你在等什么人吗?” 梁雨蓿虽气质刚健,声音却极其细腻婉转,在迎面而来的夜风中更显柔和。 韩冬倏然停下身形,极速之中突然变为静止,撕裂空气所带的一股气流,让两人衣衫猎猎飘飞。猛然站定气血不畅引起的急促呼吸,让受伤后体虚的梁雨蓿一阵头晕。 韩冬关切的看着梁雨蓿,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等梁雨蓿继续发问,黑刀一指身体右侧远方。 二人所站之处,正是一座林木茂盛的山头。朦胧月色下,模糊能够看到黑刀所指方向也是一座小山。 临高眺望,黑刀所指的小山,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灯火。月光下的一座座军帐隐隐相连,仿佛匍匐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依其所立营塞规模判断,只是在两人所站方向,兵士也不下两万。以此推测,整座军营应足有五万之众。 手掌中传来一股直透心房的暖意,梁雨蓿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韩冬左手之中。本应立刻抽开自己的手臂,心中却有一丝不舍。 梁雨蓿还未从险死还生中清醒过来,有些昏昏沉沉之感,虽不知韩冬点头之后摇头是何意思,依然回应说道: “那里就是越王陵墓所在,越将军也应待在里面,到了明天,等越蕴拜祭过后,就会封闭。到时再不会有人能够进出。” 韩冬侧头观望良久,眼神之中隐约闪现光泽,好似在感知那边的情形一般。沉思片刻,才又对梁雨蓿点了点头。 梁雨蓿猛然想起,在那夜在小艇之中,听越心馨说过。这人后脑中箭,清醒之后身体会有残损,失去语言能力就是其一。 如此看来越心馨并没有说错,只是这却让梁雨蓿心中略微有些伤感。一时之间,两人静立不语。 月亮已渐渐西坠,梁雨蓿见韩冬依然站立不动,心中不由一急,打破沉寂问道: “你是专门过来找我的吗越心馨她们现在可好?” 见韩冬点头,梁雨蓿不住又道:“你能帮我救出越月将军吗?” 梁雨蓿这一路跟随,对韩冬武功已极为信服。不说沿途上那几队近两百名军士,被他视若无物c随手而灭。就是能与十大名将比肩的大内总管原成,也连他一刀难以接下。 只是话一出口,心中却怕这是强人所难之事,不由担心的看着韩冬。却见韩冬微笑着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她却不知,韩冬本就对她歉疚极浓,就是她让韩冬立时自戕,韩冬也会毫不二话。何况只是救人而已,而且所救之人还与他有些联系。 梁雨蓿正为韩冬点头心中惊喜,却见韩冬放开自己的右手,跨步而去,方向正是方才黑刀所指的军营方向。 韩冬的突然举动,梁雨蓿不解其意,赶紧试探着问道:“你现在就要去吗?” 这本是梁雨蓿见韩冬所行方向,才下意识问出,哪知韩冬点点头。梁雨蓿忙急声说道: “大军在前,非你一人能够闯入。到时不仅越将军不能救出,你也会陨落其中。还是应寻找机会,越将军副将高先武将军就在附近,不如先去找他商议。” 韩冬摇摇头,走近一方裸/露在草地上的褐色平整石块,挥刀划过,却是无声。 梁雨蓿上前仔细一看,几行字体清晰的刻在石上,字迹之中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 石上写道: “此时正是人体最为倦怠之际,先去看看情形。就算不能救人,也能起到疲军之效。你在此处稍待,我去去就来。如有意外,你可速速离去,不必管我,我自会寻你。” 梁雨蓿还要再说,嘴唇刚动,韩冬身影一闪,已到十数步开外。叹息之声未出,韩冬已消失在月色之中。 越国王宫承影殿灯火通明,越蕴坐于王座之上。阶下安坐一人,此人一身武将常服,身形极为魁梧,虽坐于阶下,但气息沉凝之中,显得比王座之上的越蕴更加凛人。 玉阶之下还有一人拜伏,正自说道: “回禀陛下!原总管尸身已在王陵西侧五里处发现,应是被高手斩为两半。就连陛下御赐与他的飞虹剑,也被劈为了两段。周围有交手的痕迹,根据现场情形推断,当时现场应有三人。” 回禀之人声音带着去势宫人特有的尖细。此人说到三人之时,悄悄扫了越蕴一眼,见他毫无表示,继续说道: “原总管全身只有这一道伤口,且伤口与飞虹剑断口处都极平整光滑,应是被利器一斩而下。只是这高手应是与原总管面对而立,世上能在正面一招斩杀原总管之人” 回禀之人叙述极为清楚,只是说到此处,再难继续。这人也难以相信,世上有人能在一招之中就能将原成斩杀。如真有此人,那就是十大名将在这人手上,只怕也毫无反抗之力。 越蕴沉吟片刻,面向安坐之人,脸上勉强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 “这三人中除了原成,应是韩冬与梁雨蓿。梁雨蓿乃梁战之女,越月的侍卫长。这两人搅和在一起,目的应是救出越月和越慕。 先前原成还曾急报,说那韩冬扮成强巴,已潜入南京,让孤千万小心。孤正想劳烦薛将军,请你亲自到馆驿查看一番!现在看来这原成也被他所蒙蔽。” 越蕴所指重点却非原成之死,而是对原成被韩冬蒙蔽不太满意。 回禀之人侧头望了一下薛将军,这才恍然大悟。安坐之人乃魏国上将军薛擒虎,却不知此人何时赶到的南京,且成了越蕴的座上贵宾。 殿中气氛稍显凝重,薛擒虎微微扭动一下身体,沉浑的嗓音响起:“这位公公,那柄断剑呢?” 越蕴目光转到身前,仿佛才发现回禀之人还伏身未起,柔声说道:“起身吧!万大,快去将断剑呈上。” 回禀之人万大起身回话道:“属下进殿时,将断剑交与殿外金吾保管,这就去取来呈上。” 听到此话,越蕴面露满意之色,这朝堂重地,只有值日金吾及随身侍卫,方能携带武器。其他人等,就是极亲信之人也不得违例。万大连证物也能按律而行,让越蕴非常满意。 万大走出殿门,不多时已用一只玉盘奉着两截断剑走了进来。越蕴挥手让他直接交给薛擒虎。 未等万大走近,薛擒虎已伸手止住,开口说道: “不需再走过来了,我从宝剑断口推断,这就是黑刀所斩。世上能斩出如此威力的一刀,应只有韩冬一人而已。只是依我看来,先前越王却是猜错,韩冬此行目的就是救人,并非如越王所说,要破坏登基大典。不知王陵那边现在由谁主事?” 越蕴眉头轻皱,对薛擒虎只是粗略一看,就一口断言,好似太过随意,有些不满。只是他素来对薛擒虎极为信服,听到他的问询还是回答道: “守护王陵之军,本是以原成为主,田正为辅,现在暂时只能由田正主事。据说那韩冬本是薛将军手下将主,你对他应是极为熟悉,他武功与薛将军相比如何?” 薛擒虎摇摇头说道: “韩冬是我师弟,在师门之时我们就经常过招,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他天赋极高,只是性格桀骜,不能容人。我当年将整个黑刀营托付给他,哪知他竟然将之视为私军,连我也指挥不动。哎!事过境迁,不说也罢!只不过,他既然到了王陵,越王却需小心,别让他有机可乘。” 薛擒虎满脸惋惜之色,仿佛与韩冬决裂之事,纯属无奈。对两人之中,谁武功更高,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转而对越蕴所说,语意极为真诚。 越蕴略显感动,不住点头称谢。正在这时,殿外有人疾步而来,值日太监在门外叫道:“启禀陛下!田正将军有急报传来!” 万大看了一眼越蕴的脸色,走出大殿,片刻又走了进来。看了看坐于殿上的薛擒虎,欲言又止。 越蕴沉声说道:“讲!” 万大这才开口说道: “辉瑞军校尉严宽,奉田正将军之命,向陛下禀报,子时三刻,暴徒韩冬独闯王陵,幸田正将军部署得当,将其击退。只是此人武功甚高,田正将军疑是调虎离山之计,只得紧守营盘,却让其逃遁。特恳请陛下派高手前往,如其再来,定将阵斩此人!” 越蕴闻听此言,心中一阵烦闷。他久经宫廷之争,岂有不明白这田正所报之事,虚实皆有。实者韩冬确实已潜伏在王陵周围,寻机救人,并已尝试过一次。虚者是田正大军在手,却让这韩冬在大军之中来去自如,可见无能。 只是自己手上高手也是有数,王宫之中也需护卫,而原成死后,更是让自己捉襟见肘。沉思片刻,看到坐于大殿之中的薛擒虎,眼前一亮,走下王座到了薛擒虎座前,抱拳说道: “那韩冬如此厉害,只怕田正也对他毫无办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薛将军对他最为了解,对付此人应是手到擒来。况且将军与他已成路人,也需防他迁怒于将军。凡事预则立,能早点清除后患,于你于我,都只有益处而无害。” 见到越蕴站在自己身前,薛擒虎也连忙离座站起,扶住越蕴双手,口称不比如此。 越蕴之语已说得极为明白。见薛擒虎并无推脱之意,这才继续说道: “孤与将军在宁安一会之后,顿生知己之感,恨不能早几年就认识将军。欲请将军前往王陵军营坐镇指挥,还请将军不要推脱。孤会传令下去,一切请将军做主。” 薛擒虎目视越蕴,好似有些难言之隐,摆摆手说道: “我此来打扰越王陛下,本是有些事要处理。况且越国之中人才济济,越王身边更是群英荟萃。我一魏国大将却帮越国护陵,实在不好交代。” 听到此言,越蕴脸色一暗,叹息说道: “孤总以为与将军是肝胆相照的知己,哪知在将军眼中,孤与将军分属两国,却是天堑。只是不知当日宁安一会中,豪气干云的薛帅却是哪里去了?” 说到此处,目光转向万大,开口说道:“薛将军的住所准备好了吗?等会你跟着将军过去,看还有什么需要!一切按孤的所用安置!不可有丝毫短缺!” 越蕴此言有些伤感,万大正要回话,薛擒虎嗔怪的说道:“越王,我何尝不是有相同之感。罢了!罢了!我去帮你对付韩冬,只是这事与国事无关!” 越蕴闻言眼神一亮,一阵大笑:“自然是与国事无关,只是孤与将军之间的私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巨石 明月已渐渐西垂,东方启明星跃上天空。梁雨蓿蜷伏在一棵大树的粗枝上,经过两夜一天的血战,精神长时间的紧张和身体失血,已让她极为疲惫。 周围一阵阵秋虫鸣叫之声,这种极为单调的声音,最能让人精神松弛。梁雨蓿呼吸不由随着虫鸣的节奏起伏。正是睡意朦胧之际,肩膀处传来的轻拍,让她猛然警醒。 不及有所反应。一道穿透全身的震荡传来,身体已变得酥软。眼中余光发现轻拍自己之人正是韩冬,这才长松一口气。 韩冬见梁雨蓿认出自己,才放开手掌。梁雨蓿关切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见他与出发之前并无二致,这才放心。不由轻声问道: “你没有过去吗?” 抬头看了看月色,韩冬摇摇头。梁雨蓿明白他定是去过,只是毫无所得。 “我本是出来查看地形,高副将等人见我长久不归,心情必然急切。不如你我一同去找高副将商议,看是否有另外的途径。” 韩冬又是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梁雨蓿急切之下,伸手拉住这根手指说道: “你还要再去一次吗?只是就算你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样也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方守卫更加严密。再要前去救人之时,岂不更加困难!” 韩冬含笑摇头,梁雨蓿只觉韩冬笑容有一种穿透人心的魔力,让自己急迫之心,缓缓安宁下来。心中不由浮现一股暖意,暗道这种有人能够依靠的感觉,实在令人沉醉。 想到此处,梁雨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自己连此人姓名都还不知,胡思乱想什么。手间轻颤,韩冬手指已滑出梁雨蓿手掌。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梁雨蓿略微有些失落。正自黯然之时,眼前的笑容倏然远去。转瞬间韩冬身影又消失在黎明的夜色中。 微风吹来,树枝轻轻摇曳,梁雨蓿这才察觉,方才韩冬离开没有发出一丝声息。看看周围寂静的景象,恍惚中只是自己刚从梦中醒来一般。 月色之下,周围景象纤毫毕显。以韩冬敏锐的六感,借着树影山石的掩护,闪动的身影,仿佛幻化成一缕轻烟,随着阵阵微风,无声无息飘过几处暗哨。 不必刻意避开巡逻和站哨的军士,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就是睁大眼睛,在这遍布树木岩石草丛的地带中,也难以发觉韩冬极速而过的身影。而只要他们没有察觉,韩冬也不刻意理会。 越军营帐外围有一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空白地带。毫无遮挡的场地,足有一百多步的宽度。王陵所在,风水最为重要,这样的宽度已是越军能做到的最大限度。隔离带过后,大军扎营之处,植被更加茂密。 整条隔离带靠近军营的一侧,每间隔不到三十步,就搭建一座防止有人潜入的瞭望塔。这些塔楼将整个军营环绕了一圈。韩冬前次就是在这里露出的行迹。 每座塔楼高有三丈,之上悬挂着三盏风灯,有三个士兵轮流观察。塔楼之下,每过不久就会有一队巡逻的军士过来。上下两方军士互相印证,防止对方被人击破。 梁雨蓿并没有料错,经过韩冬的第一次闯阵,现在的守卫比前一次又严密了许多。近五万大军守卫这不到方圆五里的王陵,他们手上的兵力,尽可将这里围成一道人墙。 韩冬悄悄伏在一座孤立的巨大岩石之上,手中扣着一颗小小的石子。若不是这块岩石太过巨大,早就会让越军移开,不会留在此处。韩冬上次来过之后,已将此处细节牢记在心。 越军也知道此处属于死角,在瞭望塔上不太好察看,将这里增添了两队巡逻军士,比其他之处巡查的更加密集。 韩冬的目光随着一队刚刚经过最近塔楼的巡逻士兵,滑到紧靠岩石边一棵大树下的草丛之中。这队士兵巡逻过后等另一队士兵过来,会有三百息的间隔。 而韩冬前次闯阵时,曾随意在附近留下了几处打猎时会用到的简易机关,那处草丛就是其中之一。 草丛中有一处碗口大小的豁口,离韩冬大约二十步远近。以韩冬对力量精准的控制,可以毫不费力用手中的小石头击中豁口。 那里会发射出一支响箭,方向却是平直射向巡逻的军士,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可以稍微吸引一下附近守卫人员的注意力。韩冬的打算,就是趁这个机会闯过这片空白地带。 韩冬手臂轻移,到了一个最易发力的角度,眼神也放到了草丛的豁口处。只等巡逻队伍中,行进在最后的士兵,进入响箭的射角。韩冬就会射出手中的小石子,激发机关。 只是他的目光在草丛上凝视一会,却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小石子。韩冬眼神犀利无比,皎洁的月光之下,草丛周围的景象如同白昼。 仅仅相隔这二十步的距离,他能将草丛的细微之处看得一清二楚。并且他的记忆力一向强悍,草丛中与一个时辰前稍微有所变化,也能发觉出来。 现在的草丛比他布置机关时,上面多了许多树叶。这些树叶并非枯黄之后自然掉落,树叶依然清翠,这种情况,只有外力施加方会如此。 并且大树根部下的泥土有极其细微裂纹,应是有人猛烈的触碰过这株大树的根部,这才使其鲜活的树叶掉落了下来。 韩冬朝着王陵的方向望了望,若有所思。突然又向王都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什么困扰之事发生。略一沉吟,也不再静伏。 身体轻翻,已滑下巨石。脚步在地上一点,身形似箭,带着破空的声音狂暴而去。所行方向,正是越国王都南京。 随着空气炸响的声音,身后越军塔楼及巡逻军士的警哨c响箭猛然响了起来。 凌晨,朝阳初生。一阵朝鞭响过之后,越国王宫金水门大开,八十一响礼炮随之炸响。剧烈的震动,使金水河中涟漪不断。 在钟鼓齐鸣贺天子的古乐之中,一片旌旗随风招展,明黄色的仪仗队伍缓缓自宫门而出。 越蕴身着龙纹皇袍,头带平天冠,端坐銮驾之上。銮驾之前大军开道,身遭周围护卫的甲士个个气息沉凝,步履轻盈,应是特意挑选而出的精锐高手。 新王登基需先祭拜天地,再祭拜先祖,最后才于承影殿上接受群臣朝贺,加冕登基。金水门左右分别为天坛c地坛,正是祭拜天地的位置。而祭拜先祖,就需出城到归月原。 先导大军由骑兵在前,万大与一壮汉骑马并行在队伍之中,神情极为肃穆。壮汉侧头小声对他说着什么,万大不时点头呼应。 万大此人一直担任原成的副手,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接替原成的位置。万大非常清楚,论武功,自己不如原成。论心狠手辣,也不如他远逊。只有一点,自己觉得在知人善任方面,应该要比他强过太多。 就是因为如此,万大在登基大典中负责内卫,极为小心。身旁是已经埋没了近十年的密探老苍,正在向万大回禀最新的情报。 “昨夜子时二刻,汉王子刘震东与大蒙国师嘉措的弟子强巴发生冲突,强巴被击伤吐血,直到现在也未能起床,今天的登基大典,只怕无法参加。经查,强巴与刘震东交手之前就身上带伤,系被韩冬所伤!” “昨夜” 老苍以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说来,如万大不置可否,就简单提两句,而有所思付,就会重点描述一番。两人配合默契,应是合作过多年。 “昨夜丑时二刻,魏国上将军薛擒虎拜访嘉措。三刻,嘉措携弟子多吉及座下一帮喇嘛共三十人,随薛擒虎带领二十名高手,赶往归月原,协助田正守卫王陵。在到达王陵之后,两人所带人手向北而去。已安排专人跟随” “昨夜工部尚书张玉和c礼部侍郎吴因到司徒安寻家中拜会。三人在书房谈论有半个时辰才离开。所谈内容还未察明。” “寅时初,王陵附近又发现有人闯阵从行止看来,应是韩冬无疑!在其离开之后,薛将军抵达归月原,并将周围巡视了一遍。到现在还未再有闯营之事。越上将军手下高副将还未发现踪迹” “全凝霜与大黑两人,作为魏国长公主的随行人员,按指示并没有驱逐。两人现在已到了天坛等候参加祭天大典。飞虎与白狼两队已潜伏在侧,对他们全方位监控。” “” 队伍行进中,万大听完情报,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先到天坛侯命,与薛将军手下接洽,一定要守住魏国使节中的重点人物。另外注意刘震东的举动,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说道此处,万大略思片刻,这才下定决心说道: “这边祭拜天地过后,你帮我坐镇中军,我会到前军探路。至于归月原那边,护卫之责不在你我,只需保证信息畅通即可。安司徒这帮老臣,年岁已高,身体一向不好。让蜂卫贴身保护,不要让他们有所差池。你可明白?” 老苍轻声应是,一拍战马,排众而出,旋即加速往大典所行第一站天坛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预案 銮驾出宫门东行,净水洒街,黄沙铺路的街道上,围观百姓纷纷伏身下拜。 道路两旁刀枪如林的着甲军兵,将百姓间隔开来。一眼望去,戒备森严的整个京都,全是身披重甲的军士,这里已经变成一座巨大的军营。 天坛之前,巨大的华丽香案上,拜祭三牲及物品早已备齐。王亲国戚及朝中大臣各安其位排班而立。观礼的各国使节,也在指定地点静立等候。 夏州十六国除去梁国被灭,洛国未派使节,其余诸国均有人来。汉c魏两国作为其中最强大的国家。刘震东与韩薇当仁不让站在众人之前。 各国使节之中,甘国司徒马成云c宁国辅国公房子全c徐国太师游子意所在国家,国力相当,又同处于夏州三个强国之间。正如同踏跃雷池一般,在三国之中需要寻找平衡。 三人都是老成谋国之士,这时正借此机会拥簇着韩薇与刘震东交谈正欢。 晋国司空管直c鲁国大王子鲁环c陈国永候田治山c蔡国司马丰亲c焦国随侯焦灼因其国家国境相连,周围又无边患,国力也相差无几,一直同进同退,此刻也站在一起闲聊。 申国司徒申通c楚国安国公项天c应国上将军秦元才这三人素来相识,却是站在一处。 此三国只比汉魏洛稍弱,且另外两名十大名将正归属楚c应这两国。有两位名将在,自保犹有余力,并不需刻意结交汉c魏两国。 刘震东就是在闲聊之中,双眼依然扫视全场,好似在寻找什么。当他看见离诸国使节不远处,几名黄衣喇嘛之中,并无嘉措,就连其座下两名弟子也不见踪影,脸色有着莫名的沉重。 韩薇在搜索过场中所有黄衣喇嘛的身影后,笑容越发魅惑。在闲暇之余,侧身瞧了瞧站在全凝霜身后的韩大黑,神情之中充满揶揄的意味。 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韩大黑,神情一片沉默,大红和大黑均没有跟随在他身边。在他身遭周围数名大汉随意站立,散发的气息隐隐将他锁定,有所察觉的他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诰天仪式隆重而繁琐,越蕴在司徒安寻的引导下,三拜九叩,小半时辰才完成第一项仪程。 按照以往惯例,越蕴有小半时辰暂时可以休憩一下。他小声对站在身边的总司仪安寻说了两句,安寻含笑点头,神情仿佛很是满意。 值日星官高声喝道:“各位臣公请先行到地坛排班,銮驾随后就至。各国使节请上车随前导行进。” 天地二坛相距不远,就是缓缓前行的銮驾也只用盏茶功夫就到了地坛。与诰天仪程并无太大差别,第二套礼仪也异常顺利。 王陵所在的归月原距离南京足有七十里,已劳累半天的文臣却是无力过去了。越蕴令人安排得倒也周到,早就备好马车在地坛之外等候。 各自整装登车后,大队人马分为三军出城向归月原而去。 三千前导骑军先行,人马如龙c刀剑出鞘,宛如接敌之时。行进之中不时分出小队,游走穿梭于整支队伍前后,以为接应。突前探路的精壮游骑更是片刻就需回报一次。 队伍中军所在,王驾仪仗在前,銮驾之后是各国使节的马车。众臣公所乘马车随后而行。数万大军列成的军阵护卫在侧,各色战旗招展,足足绵延十里有余。 凤鸣山,离越国京都四十里,与归月原相距三十里。此地与京都c归月原三点一线,只有一条大道在山谷穿过。 这里山势陡峭险峻,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奇。一向被越国倚为守卫京畿的屏障。越国常年派大军在此驻守。 韩冬站在山腰一棵大树的枝头,茂密的树叶将他遮掩的严严实实。一阵山风吹过,身形随着树枝一起摇曳,仿佛整身体都与大树融入在了一起。 透过树叶正好能看见大路上的景象。只见京都方向来往的游骑突然稠密起来。 身边响起一道细柔的声音:“来了吗”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梁雨蓿,树枝上的位置有限,两人靠得极近,仿佛贴在一处一般。 鼻中闻到让人觉得心安的气息,韩冬关切的看了她一眼。经过自己劲道震荡活血,梁雨蓿伤势已好了许多。特别是受伤的手臂,已无大碍,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行止已无太大问题。 近在眼前的一张俊脸,关心的笑容让梁雨蓿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见韩冬望着自己点点头,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又轻声问道:“就在这儿动手吗只有我们两人” 韩冬轻轻压了压手臂,表示稍安勿躁。这个轻柔的动作,好似碰到了梁雨蓿敏/感之处,让她轻声“嗯”了一声。 韩冬赶紧伸手相扶,见她并无不妥,才又指指大道之上,已经隐约可见的大队人马。示意让她仔细观看。 “报!” “报!前方十里” “再探!” 骑军前营,不时有斥候游骑奔行如飞,回报缴令之声不断。 万大一身甲胄,骑乘一匹白色骏马,跻身于骑军最前。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会指导前军,以便于协同指挥。 都城之中经过原成与万大的多次梳理,护卫安全之事,让他并不十分担心。但王驾出城之后,山林险峰众多。就是有这数万大军护卫,也会有所遗漏,他不得不更加谨慎从事。 特别是因韩冬昨夜已在王陵所在归月原出现过三次,一刀斩杀自己的前任。这种能够改变一场战局的超级高手潜伏在旁,就算已在自己计划之内,依然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里已经是出城四十里的凤鸣山,能容八骑并驰的大道因山势的缘故,窄小了不少。 整齐厚实的大军军阵也只能化为密集的队列行进,在万大的预案中,此处就是接敌的第一处地点。 斥候游骑早已在穿插巡查过多次,甚至进行了严密的封闭禁行,使大道上并无行人经过。 大军依序而行,保持戒备。只能听见军队走在大道上齐整的脚步声,有一种喧嚣的静谧。 万大正在思付是否还有纰漏之时,却见三百步前,官道右边的密林之中有一道黄色闪过。 心中不由一紧,不及呵骂前行察探的斥候无用,挥手之间已将腰间长剑拔在手中。在前的骑军齐齐张弓戒备,只等号令出口。 身边一名亲军呼哨一声,带数十精骑加速向万大长剑所指之处而去。 三百步的距离只须倾刻便至,不等数十骑军赶到,万大已经看清密林之中走出一个身着黄衫的人来。 这人身材极为高大,隐约可见满脸虬须,走出之时挥舞手中黄巾,示意并无恶意。 万大见突前的精骑以将此人围住,心中暗道,不论是否有不轨之意,身着黄衫就是取死之道,正待高声下令就地格杀之时,突闻身后有人说道: “总管且慢,那是嘉措活佛的弟子强巴。” 万大转头看向刚从中军赶到的老苍,眼中冷厉的寒光闪过。只要老苍回答不能令人满意,就算是自己信重之人也要一并斩杀。 军中自有军令的威严,老苍明白万大的心思,急声接着说道: “鸽组来报,强巴两刻以前出城来寻找他的师傅,我特来向总管禀告。” 听到老苍的回答,万大这才轻轻一笑,收回紧盯着老苍的目光,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无中生有,暗度陈仓,还是调虎离山!不管如何,我只需守住阵营,随你如何” 强巴赶上銮驾队伍只是为了问明师傅所在,并未打算随大军一起前行。强巴问清方位,谢过万大等人,不再多话,身形如飞向归月原赶去,却看不出受过重伤的样子。 万大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若有所思。 尘土飞扬,旌旗猎猎,越蕴大队仪仗已经越过了自己视线前的道路,韩冬依然静立未动。 梁雨蓿有些按捺不住,着急的问道:“在这里动手不太合适吗?” 韩冬笑着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早起拜天,晚起祭祖。现在已经是申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拜祖的全部仪程就会结束。到时王陵就会封闭,只怕谁也不会想到 看到韩冬让人心安的笑容,梁雨蓿有些明白过来,又问道:“难道你准备借那喇嘛的身份潜入吗” 大军行进,路上除了三两个不及回避的行人,被军士按在路边,没有碰到什么事情。看见已经出现在眼前连绵的山峰,归月原就在眼前。万大心中却暗暗有些期待。 能够一刀斩杀原成的人物,绝对是夏州最顶尖的高手,这种人物只要是练武之人,都会有想要见识一番的冲动。 只是自己这一路上走来,韩冬却没有现身过。不过只要他的目标是救人,现在已到了最后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并且随时都可能出现。 万大曾经站在韩冬的角度设想过,要想救人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潜入王陵,昨夜此人应该是尝试过两次。因为守卫森严,并没有得逞。 另一种方法是擒住越国必须要交换的人质,交换所要救之人。这也是自己沿路不敢有丝毫马虎的关键所在。 最需要交换的人质,也是不得不交换的人质,在越国只有一位。就是正在举行登基大典的越蕴陛下。如果越蕴被擒,越国只会不惜一切来交换。 而要生擒越蕴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等到越蕴拜过王陵,就会封闭王陵,断了所有救人的念想。 并且到时护陵军与銮驾队伍合为一路,警卫只会更加严密,更不会有合适的机会。 越蕴也曾对万大说过,之所以大张旗鼓拜谒王陵,就是要行煌煌大道,以自身及越慕c越月为饵。 将这看似机会的机会留给敌对势力,其目的就是要将国内不安分的势力一网打尽c以绝后患。 而对手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行破釜沉舟一击。 在万大的计划中,强巴身份特殊,加之满脸虬须,正是可以让人伪装的主要人选。也是负责防卫的万大监控的重点。 在万大想来,这场大戏之中,身为棋子而不自知的强巴必然会出现。当时听到此人受伤,还暗自嘀咕。难道是自己思虑不周,韩冬一切围绕强巴所行之事,只是机缘巧合不成。 等到先前强巴终于出现,问明道路后离开,观其行动好似并未受过伤。万大心中已有成算,稍后这“强巴”定会再次出现。只不过应该不会说话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计划 正隐秘紧随大军而行的韩冬,想法却有些不同。 在金山寺时,从看到刘震东时起,韩冬心中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等到越国内宫总管原成出现,计划已经初具雏形。 救人不外乎两条路径,直接闯入王陵和人质交换。越国有田正知道自己的虚实,通过刘震东混入已不现实。且越国上下定会对自己严加防范,不与自己可乘之机。 强巴身份特殊,外形最容易让人伪装,这给了韩冬一丝机会。 原本准备借用强巴身份,甚至还用西原密语与多吉两师兄联系。却发现二人感情极深,近十年朝夕相处,互相之间就是只闻呼吸,也能分辨出来。 这个要想假扮强巴的计划,许多环节都需要得到多吉的认可。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本来就需隐秘之事,说与外人知悉,非是成事之道。 况且,韩冬从不轻视对手的智慧。自己能想到李代桃僵的机会,别人也一定能够想到。因此只能将此人当成一颗棋子,推上前台吸引视线而已。 然而既然将强巴作为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那么其行止动向非常重要。 这才先由自己打伤强巴,再让刘震东挑衅并击败此人,使其暂时不能跟随嘉措参加登基大典,这是早在计划之中的事情。 昨夜连闯两次王陵,并且离开之时还故意惊动护陵的大军,也只是为了打草惊蛇,吸引越国上下注意力而已。 而韩冬在王陵前有两次若有所思,缘于普济大师在涅槃之前,交给他的一串佛珠。这是韩冬的师傅唐师特意为他所留。 佛珠非是普通凡物,跟随唐师数十年,又经普济大师十几年佛法加持。放在普通人手中,也有明心见性,静气安神的效果。到了韩冬手中,却另有功用。 最初配戴之时,是在大师的庭院之中。韩冬就已觉得佛珠隐约与秋霜有所联系,等到在归月原站于王陵之前时,才觉得王陵之中还有一股气息也与佛珠联系在一起。 两相比较之下,韩冬已经明白,这串师傅特意留下的佛珠,应是能隐约感应到师门之人。只不过感应的能力会受到距离的影响。 而在他所掌握的消息中,王陵之内只有两个人在,除了四王子越慕之外,另外之人正是上将军越月。因此可以就此认定,越月应是师门中的三师姐无疑。 直到此时韩冬才知道师门中的五人到底是谁。虽不知道师傅为何会如此安排收徒,但在他心中已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等韩冬第二次闯陵时,在那块巨石之上,隐约间又感觉还有一人正在向王陵赶来。师兄弟五人之中,二师姐秋霜跟在韩薇身边,且感应之中的人并非二师姐。 大师兄全念师应该还在魏国寻访二师姐的下落,感应中之人的气息也与大师兄差异极大,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他们两人。 韩冬对这人的气息完全是一种陌生中的熟悉,想到近日才知道的从前之事。薛擒虎绝对符合自己的这种感觉。 对此只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四师兄薛擒虎也到了。而薛擒虎在自己身份已露,而且目标也在越国王陵之内的时候赶到,与自己的目的一定截然相反。 薛擒虎只能是想借助帮越国守卫王陵之机,除掉自己,清除心腹大患。本来韩冬知道了薛擒虎的到来,心情应该非常愤怒,可是内心深处好像并不记恨此人。 这才在护陵军营中,故意惊动护陵守军之后,现身离开。 等他潜伏过去发现嘉措与多吉率座下喇嘛,随薛擒虎一道过来。虽不知这两路人马为何会走在一起,却与自己计划中的细节稍有不同。 但韩冬心知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之事并不是一成不变,只要大势不变,一些细枝末节倒是无关紧要。 在他的计划之中,无论嘉措是先来王陵,还是与銮驾一同前往,只需强巴随后赶至就可。这才是韩冬计划中最关键的事情。 通往王陵的大道,就在昨天又经过一次修缮。新铺的黄沙路面,刚刚洒过水,显得宽阔而又平整。在两旁青色的山林中,一直向前延伸。 这里已经能够隐约看见护陵军的大营,想到师傅就在前面,一路狂奔的强巴觉得一阵心安。 这几天来,哪个如佛经中描述魔神一般的男子,一直在他心中浮现。面对此人时,那种无力的感觉是从没经历过的事情。 前后与韩冬的两次交手,用婴儿与壮汉来形容,都有抬举自己之嫌。本来经历大漠风沙锤炼过,坚强无比的心也有了一丝破绽,甚至对此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一个人待在越国京都,心中实在有些不安。正有些焦虑之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所住的越国驿馆房间内,让人留下了一封信件。 信中只有短短一句话:我想杀多吉! 这五个字体龙飞凤舞,就是强巴这种只能勉强认识夏州文字的人也能看出,写信之人绝对是当世书法大家。 信件虽然未曾署名,但字迹之中透露出来的强烈自信,极具感染力,让强巴坚信写信之人的决心,并明白此人就是韩冬。 强巴的伤势并不严重,心急师兄多吉的生死。这才决定出城寻找师傅,毕竟集合师徒三人的力量,应该能与韩冬一搏。否则自己实在不愿与此人有第三次交手的机会。 大道两边山峰虽然并不陡峭,但树木实在有些茂盛,在南方的秋天中依然青翠。日头已经渐渐偏西,大道上全是树木的阴影。 飞奔在林荫之中的强巴,毫无来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突然听到密林之中,传出一道好似扭断树枝的声音,不由转头扫了一眼。 却发觉树林中没有任何异常,在自己摆正头部的时候,心中警兆猛然响起,一只曾经在自己眼前出现过的拳头迎面砸来。 拳锋凝实至极,在此之前没有泄露出一丝劲道。好似在黑夜中穿行的猎豹,直到接近了目标,才露出嗜血的獠牙。 电光火石之间,强巴心神收拢成一点,右拳本能的挥出。手臂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心中暗喜,不管怎样,自己在他手中并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正在这时,一道如山洪爆发般的劲道,从自己头顶狂泻而下。整个身体瞬间仿佛消失一般,明明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但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韩冬松开手掌,劲道如丝在强巴体内缠绕。自己也不由心中暗叹,原来劲道还能这般运用。在他眼前的强巴满脸惊惧,坐在大道上丝毫动弹不得。 在韩冬手下,强巴确实没有多少还手的机会。两人的交手与金山寺如出一辙,瞬间就决出了胜负。 稍有不同的是这次韩冬柔韧无比的劲道,直接透入强巴身体内部,不停的摧毁其抵抗的能力。在他手掌离开之后,蕴含的劲道依然留在强巴体内缠绕不休。 这还是韩冬练习铖托手之后,体能劲道彻底融合,刚柔随心所显露出来的一种能力。当初曾经在田正身上试验过,那时还需要不停地灌输劲道。一旦停止,对方就会恢复活动能力。 后来在山门前回首往事,对韩冬心灵有极大的补益。被大黑唤醒之后,每有所为,仿佛周围空间都随他而动,自然之力也由他掌握一般。 当时一道破空的拳力,也宛如实质,让刘震东在空中连斩几刀,这才破开凌空而至的劲道。 韩冬仔细体悟了一下刚才的感觉,这种攀上另一座高峰之后的愉悦,就连他也沉迷不已。 地面上隐隐传来的震动,惊醒了他。抬头看了看京都方向,身形一闪,没入大道旁的密林之中瞬间不见。 万大看着道路两旁的密林,心知如果韩冬等人要想在进入王陵之前动手,这里已是最后的机会。 只要穿过这片茂密的树林,护陵军就会过来接应。到时候两路大军汇合,就是传说之中的神人只怕也要徒呼奈何。 派往前方探查的游骑,已有两队未能按时回报。这已经说明前方有了异动,或许韩冬就要出现了。只是整个行程的时间早已定下,就连万大也无法令拜谒王陵的仪仗停止前行。 万大按照先前定下的应变之策,命令身旁军士射出了紧急示警的响箭。这是让护陵大军提前派出人马前来接应,并告知后方中军銮驾注意警戒。 铺满黄沙的大道上,那道坐于路中的黄衣身影到了三百余步才显现出来。这样仿佛无声无息出现的方式,让人有一种突兀的感觉。 早已得到过指令的一众亲军排出冲锋阵型,倏然加速向前,一起拉紧弓弦的声音极为整齐。 握了握手中越蕴亲赐的长剑,万大心中暗道,果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不由泛起一阵淡淡的冲动,有一种与这人交手一番的渴望。 只不过,自己也深知自己的武功,比之原成都有一定的距离,更不能与能一刀斩杀原成的韩冬相比。不由想到,不知道原成握着越蕴所赐长剑,单独面对韩冬之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在万大心中,这拦在道中之人定是韩冬无疑。此人试探过多次,才布下的局面,也应该在这里一见分晓了。 而面对自己的铁骑强弓,避无可避之下,不知韩冬怎么应对。在万大想来,能够逃过一条性命,已是万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混乱 没有阻挡的骑军冲锋锐不可挡,三百余步的距离眨眼间就已杀到。随着战马前冲的威势,密集的箭雨率先笼罩了那道仿佛不及闪躲的黄色身影。 冲在最前方的军士,甚至能见到面前这满脸虬须的黄衣喇嘛眼中露出惊讶掺杂愤怒的神情。 箭锋及体,没有遇到任何想象之中的抵抗。只是黄衣人全身布满贯体的箭矢之后,身体状若疯魔,冲天而起,一声仿佛震动整个天地的吼叫响起: “师傅救我!” 这道在山林之间震荡的声音,彰显出一位已达练心层次的高手,全力求生所爆发的潜能。就是离此数里,銮驾所在的中军也听得异常清楚。 只不过这道吼叫是强巴临死之前以母语吼出,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听懂。 时刻关注骑军状况的万大,听到这一声倾注全部力量的求救惨叫,显得白润的脸色瞬间变为酱紫。心神之中全是怎么此人分明不是哑巴的疑惑! 銮驾所在中军,刘震东与一袭鹅黄宫装的韩薇不耐马车中的颠簸气闷,骑马走在那群西原喇嘛之前。 汉国向来与大蒙c汗国关系不太融洽,且就在昨天刘震东又击伤了强巴,让他暂时不能跟随大队一起出发。 这群喇嘛眼神之中,透露出对走在身前的刘震东忿忿之意。只是知道自己这群人中,能与之一较长短之人嘉措活佛及多吉都不在此,只得隐忍而已。 韩薇看了看几次欲言又止的刘震东,明眸神光流转,理了理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发丝,在马背上微微侧身,轻声说道: “怎么,担心韩冬的计划出现差池吗?信不信我只要大叫一声,他所有的筹划都会化为泡影!哈!哈!哈!” 娇笑之声未落,前方传来一阵响箭的声音。韩薇凝神听过,这才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喇嘛,略显兴奋的高声叫道: “好戏开场!都说佛门之人六识敏锐,你们难道不知前面会发生什么吗?” 万大一夹马身,已赶到了全身插满箭矢,倒在大道之上的黄衣喇嘛身前。 强巴身下的血水已染红了一大片黄沙路面。没入心头的数支长箭是最致命的伤害。相比较而言,双眼及眉心才将将入体的箭矢,倒并不致命。 跳下马鞍的万大心有不甘,伸手扯了扯强巴脸上的胡须,柔韧而深入皮肤的胡须让他心中一颤。 杀错人了! 在他脚下已经传来细微的震动,应是护陵军接到警示的响箭,派过来接应的骑兵。 越国因受地理所限,主要做战的利器并非骑兵,但整个夏州都以骑军为主的传统,使得越国骑兵的素质并不低。 官道之上黄沙滚滚,护陵军派过来的人马应是不少。万大正准备挥手让手下军士收敛强巴尸体,却见护陵骑军的前导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奔行在最前的是一道黄色的身影,这道身影随着骏马的节奏起伏而动,矫健无比,仿佛与战马融为一体。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有那些将马背当成自己安身之所的游牧民族才能做到。 而护卫王陵的越军骑兵中,既不会有人身着黄衫,也不会有这种骑术高超之人。据方大所知,在护卫王陵的人马之中,只有强巴的师傅和师兄弟们符合这些条件。 自从昨夜赶到王陵之后,多吉心中一直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何,以师傅大蒙国师一国使节的尊贵身份,却愿意过来帮助越国护卫王陵。虽然心中并不情愿,但向来将师傅视为神灵的多吉不会多问。 被师傅指派带领师弟们守在王陵最外围的多吉,在听到京都方向传来的响箭之声,已觉心神一紧。 不及细想,翻身上马向箭响之处飞奔的路上,又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高声呼叫“师傅”。 与强巴朝夕相处近十年,各自的一切已无比熟悉。多吉知道这是师弟强巴的求救声音,心中更加急迫。 急速飞奔中,已经看到拜谒王陵的前导军士,在大道上抬起一个黄色的身影。 对自己熟悉到极点的人,并不需要看清身形相貌,隐约中自有感觉。多吉心中一颤,那是师弟强巴。 不等后面军士赶上,多吉所骑骏马又一次加速。 看到多吉已经看清了现场的情形,万大摆手让手下军士停下,静立在大路两旁。 多吉在战马飞奔之中,腾身跃起,飞身落到了强巴的身前。强大的前冲力量,让这能媲美夏州十大名将的高手,也止不住自己的身形。向前踉跄两步,这才站稳自己的身体。 在他眼前强巴的整个身体已被箭矢布满,就连满是胡须的面目也有些看不清楚。但多吉却只需要凭那股熟悉的气息,也绝不会认错。 只是半日未见,感情最为亲厚的师兄弟两人,已是天人永隔。 多吉平生杀过人不少,眼神在强巴身体上扫过,就已经看出,强巴致命的伤害所在。而从这中箭的密集程度,只能是大军所为。 拨开强巴脸上的箭矢,轻轻抚了抚他已经变得苍白的脸颊。抓住身体上的一把箭矢,手中轻轻抖动,带着倒钩的箭矢拔了出来。 多吉要将师弟的尸身带给师傅看看,让师傅看看自己最疼爱的弟子之一的惨状。还需要将他带回哪片离天空最近的高原去。 高原的孩子总归是要回到自己家中的。 只不过这满身的箭矢,让身具勇力的多吉也不好抱起,只得拔掉一部分箭矢。 抱起强巴,多吉看了看站得最近,明显是首领之人的万大。眼神一片冰凉,多吉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屠灭西原两个部落时,好像也是这样的神情。 “多吉大师!请听我解释一下!” 就是明知道没有任何用处,万大依然想努力缓解。这群西原喇嘛身份特殊,既是使节又是帮助护陵的客军。不管怎样,就算到了越蕴面前,也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 多吉转身上马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他只是想尽快将师弟的尸身带给师傅看看。 一切有师傅做主,何况师弟还有自己这个做师兄的。别人的交待并不重要,自己对师弟的交待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上没有停下过片刻的銮驾终于停了下来。就在离强巴留下一摊血迹不远的地方。 停下的原因是与多吉一起从王陵过来的四名喇嘛,看见多吉抱着满身箭矢的强巴离开,突然想起就在这只队伍的后面,还有自己的同胞。 害怕他们也无缘无故受到伤害。想直接穿过在大道上排列整齐的军阵,去招呼他们一起离开。 四名喇嘛也不下马,直接一提缰绳,战马呼啸狂奔,直向越国骑兵军阵而来。越国骑兵极少经历战阵,面对四人的冲锋,显露出了与各国精锐骑兵的差距。 四名喇嘛这种如狂风一般的闯阵,没有及时得到命令的越国骑兵军阵,反应稍显迟缓。不知该如何应对,顿时骚乱起来。 其实到了此时,万大方才想到韩冬应是在金山寺接触强巴时,就开始布局,直至此刻引导越军射杀了强巴。 他也知道韩冬一定就隐藏在附近,注视着仪仗队伍动静,只等出现混乱时随时可能出现。 而现在原本毫无破绽銮的驾仪仗队伍,已被敲开了一丝裂缝。正满心想着补救,等见到多吉好似择人而噬的眼神,本来紧绷的心情不由一阵茫然。 这场由韩冬筹划的血案,让自认为布局之人的自己,也沦为了一颗身在局中的棋子。等发现四名喇嘛试图冲阵的举动,使得帐下骑兵更显混乱,连忙高声叫道: “拦下他们!” 万大接踵而至的一声命令,在平时并不为错。只是用在这里,却让骑军们更加无所适从。谁都知道,最简单的拦截方法,当然是杀人。已有人忍不住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有人率先做出明确的反应,自然会引许多人效仿。转眼间,场面更加混乱。 不等万大再次下达不得伤人的命令,已有三名喇嘛摔下了战马。另一名喇嘛见状立刻扭转马身,向王陵的方向狂奔而去。 万大心中叹息,韩冬依然未曾现身,可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情况已经出现。射杀强巴的举动让自己这支队伍有了动乱的迹象。 前导骑军停顿太久,连锁反应之下,使得中军也随之停了下来。跟在銮驾之后的使节队伍,也紧随銮驾而停。 这处地点是韩冬特意挑选,大道的两旁就是陡峭的山崖。本应排为密集方阵的护卫大军,只能排成队列护住銮驾。 使节团队却没有军阵一般的整齐,都是三人一群五人一伙,以各自关系的疏离而聚在一处。各国跟随而来的亲卫,并不在此,而是被安排在了大军最后。 西原喇嘛人数最多,身份也最为特殊,独树一帜走在刘震东与韩薇所乘骏马之后。 韩薇身着一袭华贵的鹅黄宫装,显得风华无双。却依然与刘震动骑马行进。这时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立即转身侧头看了看依然茫然无知的喇嘛们,大声笑着说道: “你们知道队伍为什么停下吗?不知道吧?其实原因非常简单,你们的师兄强巴,就在刚才已经死去,不信你们可以去前军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生擒 随同嘉措一同出使的喇嘛们,本就隐约听到有人用母语传出求救之声,心中正有些不安。再听韩薇一说,互相看了一眼,已有三人忍不住向前导军阵方向飞奔而去,想去看个究竟。 仪仗队伍本就占据整条大道,因突然停下阵型显得异常密集。三人突然之间纵马狂奔,首先让使节队伍动乱起来。人群纷纷避让之下,使得护卫銮驾的军阵也不得不做出了反应。 不管何什么时候,中军所辖之兵都是一军精锐。后方才刚有骚动,銮驾周围的精兵强将在号令之中,已经扎下厚实的铁盾,将銮驾与四周隔断开来。 随身在侧的弩兵摆开阵型,整齐划一的上弦之声不绝,发出寒光的箭矢成排林立,已将方圆之内牢牢锁定。 三骑只得在弩阵之前勒马停下,其中一人高声说道: “越王陛下见谅,我等有急事需向嘉措活佛禀告,还请行个方便!” 早有中军大将厉声喝道: “军营之中不得随意纵马而行,快快回到原处,否则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领头喇嘛名叫巴彦,此人能被嘉措定为带队之人,平时本就能独当一面,到底见过不少场面,口舌便利。见此脸色一紧说道: “难道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我等本是前来观礼的使臣,并非贵国囚徒。况且我国嘉措活佛受贵国所托,助你国守护王陵。难道也只换得我等被你等囚禁在此吗?” 这名中军大将乃田横手下心腹马贺,一向并无急智,只是因勇而善战,又踏实忠心,这才被任命为中军之首。因中军有越蕴本人,又有信重的大臣在,安排之时本就只取此人的忠心踏实。 此时形势微妙,马贺顿时被巴彦问了个哑口无言。弩阵之中的銮驾旁边有一辆马车,正是整个登基仪式的总案,越蕴之师安寻的座驾。 安司徒今日身份特殊,越蕴随时都会垂询,因此让安大人时刻跟随在侧。越蕴本意让安寻与自己一同坐于銮驾之上。但被安司徒严词拒绝,只得退而求其次,才让安大人同意坐车跟随。 平时在朝堂之上,安寻大人就是以直言谏上c爱管闲事而出名。坐在车内听到堂堂越国中军大将,被一来自莽荒之人问得无言以对,忍不出推开车门,站立在驭手之后说道: “世间最大的待客之道,就是客随主便,如若客人不听主人规劝之言,岂不是喧宾夺主了吗?贵客声称有事需要离开,不知可否告知一二,所为何事。也好让作为主人的稍尽绵薄。” 这喇嘛在嘉措座下虽然地位不高,但平时都是以活佛使者身份行事,在西原也是横行无忌之人。见又有主事之人出来答话,也不害怕。直言说道: “刚听到前方有人以我西原之语,发出求救的声音,听这声音,好似活佛弟子强巴所发。我等想去前方看看,也好向活佛禀告。” 安寻左右看了一眼,见越军阵型严谨,气氛稍显紧张,应是出现了一些变故,对这喇嘛所言之事,已知确有其事。心念转过,高声叫道: “前营之中是否真有此事?我夏州中土之国,不须虚言待人。是谁负责消息传导,你可直言告之,也好让他国之人放心!” 马贺与数名军中大将面面相觑。安寻身份特殊,且又是耿直之人。大将们或多或少知道前军发生的事情,以实言告知,生怕引出更大的麻烦,一时间都未说话。 队伍沉寂片刻,这时銮驾之中传出一道声音: “前营之事自会有人处理。安师不用理会,一切以大典之事为重。” 说话之人正是今日主角越蕴,前营之事已传报过来,他也正为此事而恼。只是此刻须以稳定为上,不愿节外生枝,这才亲自开口言道。 哪知安寻最是认真,听到越蕴之语,向銮驾低身一拜说道: “此乃我越国新君登基大典,岂能容宵小破坏,有事无事,正需言明,以防日后让人诟病。” 銮驾之中越蕴沉默片刻,只得说道:“老苍,你负责前后消息传递,你来说说,前方可是有事!” 原成被韩冬斩杀之后,越蕴听从万大之意,将他的心腹老苍简拨为密探副手。 此时让老苍出面解释,本意就是让他随意编排,等拜过王陵,大事抵定之后,再来处理此事。 话音刚落,严阵以待的军阵之中,走出一名面容苍老的大汉。正是刚被提拔为密探副手的老苍。 老苍先是向銮驾伏身而拜,又走近安司徒,向他拜过。这才面向西原喇嘛的方向开口说道: “前营有恶徒拦道,意图破坏大典,已被我越国铁骑格杀当场。此人身份已经查明,乃嘉措活佛座下弟子强巴!” 老苍吐字清晰,语速极快,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已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銮驾之后的各国使节,在西原喇嘛信马狂奔之时,就已围了过来。这些使节前来观礼,本就有查探越国虚实,收集情报的目的。 此时一听老苍所言,都有事情越闹大越好的想法,顿时一起齐声大哗。 銮驾之中怒骂一声,封闭严密的华盖之中,扔出一把玉尺。这是越蕴平时最喜欢的一件器物,片刻不得离身。就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也随身携带。 越蕴身为王子,本身武功也是不错,虽不能与越慕相比,但玉尺飞出,带着破空的声响,直砸向老苍。 老苍也不惊慌,伸手将玉尺接住,说道:“谢陛下赏赐!” 疾飞而至的玉尺,在他手中服帖无比。可以看出,沉寂多年的老苍能被万大选中,确非幸进。此人一身武功已到了极高的层次。 看见现场这样的情形,几名中军大将也有些不知所措,使得周围军士更是一片茫然。 马贺招呼手下几名将领,正待上前擒下老苍。哪知老苍极为机灵,身形一闪,已跃上安司徒所站的马车。将越蕴之师安司徒抓在手中,手中一把雪亮匕首已横在其脖子之上。 越国上下都知道越蕴对安司徒极为敬重,将士们一时间投鼠忌器,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跟随嘉措一同来到越国的喇嘛足有一百多人,有二十多人留在驿馆。另有武功最高强的三四十人跟随嘉措到了王陵。 留在这使节团中还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因嘉措协助护陵的原因。这帮喇嘛均未当做随行人员安置在大军之后,而是安排在使节团队之中。 听完老苍的讲述,喇嘛们见越军目标全在老苍身上,不及注意到自己这边。具是一声怒吼,座下战马猛的扬蹄而起,在巴彦带领之下向军阵闯去。 越国军阵因条件所限,并未排成方阵,但队形依然极为密集,喇嘛们只是稍有异动,号令之下,箭矢已如雨点一般射出。当场就有十数名冲在最前的喇嘛被射下马来,死活不知。 喇嘛们见越军真敢开弓,自己等人面对阵容齐整的大军,又未携带兵器,只得齐齐扭转马头,在军阵前划过一道弧线,想要脱离弓箭的攻击范围。 负责守卫军阵的中军将领马贺刚刚舒了一口长气。正在回撤的喇嘛中突然扑出一道身影。 黄色的身影迅捷无比,借着战马前冲猛然转身的惯性,凌空飞至。身体在空中自然舒展,身上的黄袍倏然展开凌空旋转。 柔软的黄衫被阳光涂上了一层金色,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军阵之中射向此人的密集箭矢,好似被一道强烈的漩涡吸引,投入黄袍之中再无声息。 不等马贺再次下令,此人手中旋转的黄袍一抖,包裹在内的箭矢,带着让人心惊的尖啸,反向军阵射来。 沉闷的“嘭!”“嘭!”“嘭!”之声不绝,扎于阵前的厚实铁盾,如被巨锤砸中,纷纷被震飞而起。铁盾之后的军士,也被其中蕴含的劲道随之腾空,砸在后方同袍身上。 军阵乱像已成,褪掉黄袍之后已变成一道身着灰衣的人影,闪电般突入阵营之中。 一瞬间军阵之中人影幢幢,随着一片惊呼惨叫声,无数兵士如弹丸一般在空中乱飞。只是人影飞射的方向却集中在了越蕴銮驾的所在。 就在这时,静立在銮驾周围的数百名身着雪亮甲胄的精/悍将士霍然挺身,已横列在銮驾之前。正是越蕴的贴身护卫,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 飞射过来的军士极多,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这些护卫也无法一一辨明生死,只能刀枪齐出,尽量将飞射而至的军士挡下。只不过,更多的是一斩了之。 一名护卫一刀斩开飞过来的军士,却隐约发现两边的同袍脸上闪过一道惊慌的神色。已知有异,心中一颤,猛然侧身中,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身体的所在。 从这护卫身旁飘过的一道身影,留下了一缕淡淡的灰色,是此人所见到的最后景象。 越过最后一道屏障,灰衣人身体轻微的一阵扭动。周围斩过来的兵刃,仿佛斩在一股无形的流水之上。只能在灰色衣衫上稍作停留,又无奈的滑落下来,留下了几片飘飞的衣衫碎片。 灰衣人迅捷无比犹如一缕清烟的身体,手中猛然爆发出一轮深邃的黑色圆环,正是那柄杀气凌人的黑刀。在韩薇鼓动喇嘛冲阵之时,韩冬已趁乱混了进来。确实当日他对韩薇所说,自己为内,全凝霜为外,也并非虚言。 黑色圆环闪过,韩冬周围十数精兵瞬息被斩为两段。长刀蕴含的劲道又将尸身震飞开来。 銮驾就在眼前,韩冬借助被震飞兵士的掩护,身影闪现已经突破刀枪丛林的封堵,自护卫留下的缺口直接穿入銮驾之中。 金色的銮驾猛然颤动一下,上半部分无声的炸裂开来。 銮驾炸开,化为金色的碎片四散飞射。正在这时,仿佛时光倒流,一道慑人心魄的黑色,如花朵般绽放,将凌乱的金色一一吞噬。 稍倾,掀去华盖的銮驾上,两道人影显露出来。身着灰衣的韩冬静立在銮驾平台之上,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手中黑色的长刀,紧紧压在身着金黄色冕袍的越蕴肩头,不知斩杀过多少人的刃口正抵在他咽喉之处。 刀刃黑得异常,有一股让人心悸的魔力,毫不怀疑,只需轻轻一动,已完成一半仪式的越国之君就会身首异处。 本来准备继续进攻的军兵,倏然停止。韩冬站立在銮驾的高台上,一眼望去,长长官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兵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问候 日头渐渐西垂的归月原,显得异常安静。 一身深黑军营便装的薛擒虎站立在一块褐色巨石之上,身旁是大蒙国师嘉措,多吉伏身拜倒不起,强巴的尸身就在他身边,依然满身箭矢。 在这周围就这三人而已,就连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手下,也不在这里。 三人在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极长,一动不动的身影,好似在举行一套古老的仪式,显露出一种苍浑的气息。 薛擒虎眼神极其专注,仿佛除了眼前的那颗大树之外,世上再没有能够让他关心的事情。 嘉措面容平静,只是他露出黄袍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暴露了他极不平静的心神。 多吉面露悲哀之色,就是心冷如冰之人,心中也会留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身为西原佛教上师,加封大蒙国师,嘉措座下弟子无数。许多人都以拜在他座下为荣。在这些弟子之中,嘉措最喜欢心思淳朴的强巴,和天赋最高的多吉。 对这两人他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强巴的死,让禅心坚定的嘉措,也有不顾一切杀人的冲动。特别是看到强巴满身的箭创,更是让他感觉就是射在自己身上一样。 见薛擒虎并不开口,嘉措气息一凝,沉声说道: “薛将军!你觉得应该如何,不是受你所请,本座也不会来此,本座弟子强巴也不会死!” 薛擒虎的目光停留在巨石后的那棵大树之上,好像大树有什么非常吸引他的地方,对嘉措的话没有回应。 嘉措等了片刻,见他依然不语,金黄色的长袍一摆,就要离开。 薛擒虎这才叹了一口气,开口轻声说道: “嘉措活佛!你待如何,杀光那帮军士?还是杀了主事之人?要知道罪魁祸首是那韩冬!这次是我的问题,不过,应该马上就能见到韩冬了。一年不见,师弟你还好吗?” 薛擒虎语速极慢,声线极低,仿佛害怕让其他人听到一样。特别是最后的一句,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嘉措正要答话,薛擒虎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的大树突然无声倒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两道黑色人影自洞口飞身而出,身形飘飞之中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人影悄然落地,站在前面的是一位黑衣女子,身材极为高挑,一双凤目神光流转,带着一股威压四方的神韵。手中轻拎的长枪色泽斑斓,仿佛拿着一条美丽的丝带。正是十大名将之中,唯一的女性越月。 身着一身黑衣的越月,迎着巨石上的目光,好似对上面所站之人并不吃惊,眼神在薛擒虎身上定住。 越月笑着开口说道:“一别经年,师弟你还好吗?” 薛擒虎生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小月师姐这些年你也还好吧?” 两人多年未见的互相问候,没有多少相见的欢愉,却有一种公式化的意味在其中。 问候已毕,越月手腕轻抖,美丽异常的斑斓枪在地上一点,欣长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在空中,枪尖在巨石又点,已跃到了足有三丈之高的巨石上。 “师弟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多年未见的同门师姐弟,语气之中并无多少亲密之意,反而有种冷冰冰的客套。 “师弟我此次来越国是受越蕴所邀,前来助他守护王陵。只是他哪里知道,小月师姐你除了一身武功之外,最厉害就是师傅传下的土木机关之学。” “师姐!这座王陵,只怕也是你设计的吧?越蕴竟然还妄想用这座王陵困死师姐。啧!啧!师傅当年就曾说过,天下间能困住你的土木机关不会太多!” 越月转身看了看巨石下的越慕,手臂轻挥,却是让他自行离去的意思。在巨石之上的三人中,没有一个庸手。 在一起练武六年的薛擒虎,一身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站在他身边的黄衣喇嘛,气势恢宏极为惊人。只怕一身武功在所有人中最高。就连伏身拜倒之人也是气息沉凝,让人一见惊心,越慕也不会是其对手。 在不知这三人有什么目的之前,越慕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越月站上巨石,是为避免对方居高临下,借势而击。万一对方有所图谋,自己也好就近拦截,让越幕趁机离开。 越幕看着越月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让一个女子为他断后,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就算这名女子是自己最亲密的姐姐,并且武功高过了自己。 越月见状也只得放弃让他先行离开得想法。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她与越慕自闭于王陵,是为了查明父王之死的真相。 在查明之后,两人本应在王陵之内等候越蕴,寻找机会将其一举生擒。只是现在时辰已至,越蕴却还没有到来。 这种情况只能是发生了变故,身为十大名将,绝对不能没有决断之心。当机立断之下,越月立刻带着越慕从特意留下的通道离开王陵。 没想到刚一出来,首先见到的竟然是已有二十多年未见的师弟。要知当年越月在师门与师弟在一起练武之时,关系并不融洽。 两人的好胜之心都太重,当时越月年岁稍长,对练之时没少蹂躏过薛擒虎。而等到薛擒虎渐渐长成,越月已经需要离开师傅了。或许这也是两人出师之后,再无交集的原因。 越月点了点头,对薛擒虎所说并无异意。这已不是二十多年前的哪个师弟,已完全长成的薛擒虎充满了男性的血气阳刚。十数年间,他的赫赫声威已在自己之上。 收拾一番情怀,越月笑道:“这么说来,师弟这是来抓我的咯!” 薛擒虎摆了摆手说道: “师姐!我虽然与越蕴关系非同一般。但你我同门数载,香火之情更显珍贵。要抓师姐,却是不会。只不过,这越国已有越蕴在,师姐并不好过,不如随我到魏国去。你可能不知,我也只是前几日才听说,二师姐也在魏国!” 听到二师姐一词,越月明显愣了一下,略显激动的问道:“可是秋霜师姐?” 薛擒虎见到越月略显激动的神情,脸上神色更显和缓,细声说道: “正是秋霜师姐。其实她在魏国已有二十年,一直跟在云妃身边。只是我与她以前从未见面,并不认识而已。直到近日,我才知道她是二师姐。其实她也来到了越国,随魏国使节在一起。” 越月神情一暗,轻声说道:“她也来魏国了吗?已有近三十年未曾见过师姐了!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可曾找到大师兄” 夕阳之下的越月,脸上印上金色霞光,更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见到越月脸上的神情,薛擒虎沉声说道: “大师兄我也知道是谁,不用担心,师兄师姐早晚就会见面。不过他们的女儿你绝对认识。呵呵!她在越国名气不小!” 薛擒虎声音更加低沉,带动周围的空气轻轻震动,有一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是谁?” 听到故人的消息,让一直坚强如铁石的越月也有了异样的情绪,接声问道。 “全凝霜!” “什么?”“谁?” 两道声音一起发出,都带着惊奇不定的含义。 其中一道正是站在巨石之下的越慕所发,随着这道声音,越慕不顾越月先前的暗示,飞身跃上巨石,与越月并肩而立。 薛擒虎扫了越慕一眼,并没有继续回答两人的问题。悠悠叹道: “师姐!世事无常,总有天理循环之时” 正说到此处,巨石上三人都向京都方向的大道上望去。夕阳之下,越蕴的銮驾仪仗还是来了。 只不过前导的骑兵不见踪影,护卫在侧的大军,围在只剩下半截的銮驾左右,亦步亦趋如临大敌。 銮驾仿佛也知道巨石之处是越月选定的脱身地点,在越国大军的包围下慢慢靠近过来。銮驾在巨石不远处停下,周围大军见状,散开包围将巨石也圈了进去。 韩冬站立在銮驾的最高处,身形雄壮如山。身上灰色衣衫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在夕阳之下却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霞光。比站在他身边冠冕堂皇的越蕴更加引人注目。 越月与薛擒虎对视一眼,好似这种情形早在二人意料之中。嘉措静立未动,只是眼内神光更盛。多吉依然保持伏地的姿势,微敛的双目闪过一道寒意。 越慕眼睛余光扫过,略显兴奋的说道: “月姐!那就是我经常提起的韩冬。我的武功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定是听闻我被囚禁在此,特意赶来救我的!” 越月看着站立在銮驾最高处的哪道身影,久久未曾说话。薛擒虎缓缓上前一步回应道: “不错,他是来救你们的,只不过,他来迟了一点!” 越慕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韩冬所站的方向,口中连声说道:“不迟!不迟” 薛擒虎笑道: “确实迟了” 话音未落,巨石之上四道身影动了。 薛擒虎身形倏然加速,右手成抓,劲风徒起袭向越慕。 越月点在巨石之上的斑斓枪霍然跳起,挑向薛擒虎。攻敌必救之处,这才是为将的基本。她却不信薛擒虎能不顾自身,也要擒下越慕。 伏身在一侧离越慕最近的多吉就地前扑,如一条隐身草丛的巨蟒,他的目标是控制越慕的双脚。 最后动却速度最快的,是能与号称夏州第一高手比肩的嘉措。他在薛擒虎动手的刹那,身影闪现中手指已点了出去。 色呈金黄的手指如黄金打造,显露出无与伦比的肃穆。手指的目标是越月挑向薛擒虎的长枪。 仿佛坚信嘉措一定能帮自己挡住越月的攻击,所以薛擒虎根本不顾越月色泽斑斓的长枪,依然抓向还未反应过来的越慕。 斑斓枪曾被唐师誉为“世间最漂亮的武器”,就是因为对这柄枪的喜爱,越月才改练枪法。而这柄枪陪着她南征北讨,无往而不利,也一直是越月的骄傲。 枪尖上挑的过程极为迅速,就是面对二十多年未见的师弟,越月也没有想过手下留情。 她心中深知,站在巨石之上的这几个人中,没有人弱于自己。而自古以来,站在弱小的一方,其实是无法留情的。 这种己方弱小的情形,在她的记忆中很少遇到过。就连当年孤身一人独战越国十名叛将,救下越国先王之时,也不曾觉得自己弱小。 越月曾经以为,只要自己长枪在手,世上没有人能阻止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 今天,她知道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人质 嘉措金色的手指在斑斓枪上连弹,沉闷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这套手法,还是嘉措在金山寺中观韩冬以金刚杵铃对阵多吉时悟出。 当时就是因面对韩冬毫无战胜的把握,嘉措才会放弃最后一场的比试。 现在第一次使出这套手法,手指中蕴含的强烈震荡,让越月手中斑斓枪如同陷身泥塘,往日能仿佛挑动山河的长枪怎么也挑不起来。 已经反应过来的越慕,只来得及侧身躲过薛擒虎递出的第一抓,拔出腰间的长剑。而薛擒虎的另外一只手,已经将他握剑的手臂稳稳拿住。脚下又是一紧,整个身体再也动弹不得。 所救之人已陷落敌手,一击不中绝不轻留。越月枪身一顿,身影狂风般旋转了一圈,一片枪影蓬勃而出。使得嘉措身形微缓,长抢已离开了嘉措十指笼罩的方寸之间。 越月抽身而立,长枪斜指,暴喝道: “薛擒虎!你这是何意!” 面对越月的喝问,薛擒虎没有出声,横过越慕手中的长剑,侧压在越慕脖子上,这才转身看向正望着巨石的韩冬。 这两个近一年未曾见面的同门师兄弟,各自所站之处相距并不遥远,之间却有如间隔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两对宛如实质的眼神在空中交集碰撞。韩冬神情带着笑意,方正的嘴角仿佛抽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只需要看韩冬的嘴型,薛擒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只是却不知道,韩冬是问为什么要在战阵之上暗算于他,还是问为何现在要擒下越慕。 这两个问题,薛擒虎都不需要回答。不过看到韩冬的表情并无虚假,确实不知这两个问题的症结所在,薛擒虎的脸上还是透露出微不可查的放松。沉吟片刻,这才提气开声说道: “韩冬!你手中有人质,我手中也有。不如我们将他们一起放了,再各凭本事争上一场如何?” 这块褐色的石头,因为太过巨大,不易移动。已不知在这里矗立了多久的岁月,或许也曾经历过相同的场景。只是对它来说,人世间的纷争或许就是一阵清风,只会无视。 听到薛擒虎所言,韩冬好似并不在意。伟岸的身形,也如一尊亘古不变的石像,没有丝毫表示。 巨石之上身陷敌手的越慕却开口说道: “韩冬!不必管我!父王死因我已查明,越蕴此子弑父之辈,不配为君。身为人子,此仇必报!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就是永世不得超升也只会感谢你!” 听到越慕所言,一直沉静,不失君主威仪的越蕴,此时也开口说道: “越慕!你勾结外敌,颠覆我越国江山,怎么对得起我越氏的列祖列宗啊!是啊!父王说得不错,为了一个女子,你都能放弃我越国百姓。如此寡意之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呢!” 越慕正待反驳,薛擒虎手掌在他脖间砍下,劲道震荡之下,口中话语却说不出来了。 越蕴正自得意,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大殿下却是错了,四王子所言句句属实!大殿下!你可知道,在那夜你进宫之前,越王陛下曾宣老臣入宫,告诉了老臣一些事情!” 说话之人年岁已经不小,正是越蕴之师,越国司徒安寻。朝中都知,越蕴最敬重此人。安司徒一生只顾钻研学问,不会武功,是以说话之声并不大。但他此时说出的话语,却有石破天惊的味道。 先前安司徒无故被老苍擒下,引得场面一时混乱,这才使韩冬寻机潜入西原喇嘛之中。借助喇嘛们冲阵之时,一举将越蕴生擒。越国大军在包围銮驾之时,也将安寻所乘的马车一并被围进了军阵之中。 此时听安寻话一出口,越蕴就已明白自己最敬重的老师,刚才被擒恐怕只是演出的一场好戏而已。 越蕴自小拜安寻为师,与之亦师亦父,极为亲密。听到安寻此言,心神巨震,不由开口问道: “安师!难道平日孤对你不起吗?你要如此对我?” 安寻整了整被老苍擒下时,因扭动而显得有些零乱的朝服,高声答道: “老臣不止一次说过,行大道者必行大义,大殿下您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大义公理。今日之此事不关私谊,也只为公理大义。要知当日越王招老臣入宫,就是告之老臣准备册立四王子为太子之事。” “陛下素知老臣与大殿下交厚,希望老臣弃私谊而循公理,能匡扶四殿下。其实这本就是读书明理之人应该做到的事情。老臣当日也答应了陛下!” 越蕴心有不甘,急声喝道: “越慕他有什么能强过我。在我助父王处理朝政之时,他在与那戏子卿卿我我,让我越国王室沦为笑柄!在我为越国百姓免于战乱出使他国时,他却为这女子放弃一切而私奔。安师!从小你不是告诉我,为君者首要为公c为民吗?他能比我做的好吗?” 安寻摇摇头叹声说道: “为君者需有为公c为民的仁爱之心。当日,我也是这般劝说陛下。只是陛下对我说:至情之人才能至性,至性之人方能至公。” 说到此处,安寻不待越蕴开口,继续说道: “四殿下能为一女子放弃王位,证明他乃至情之人,也一定能为了百姓放弃任何东西。我越国坐拥天险,百姓安居乐业,而在这乱世之中,只需坐看世间风云变幻。而大殿下你心大了点!陛下说服了我” 越蕴听到此言不甘的喝道: “我越国兵坚甲利,百姓富足,难道只能偏安一隅不成。大好男儿正该顺势而为,收拾这乱世山河” 安寻听到此语,又是一阵摇头说道:“其实还是陛下看得明白,你不该弑杀陛下!” 越蕴圆睁双目吼道:“血口喷人!这到底是谁人所传!” “世上之事,永远都是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老臣见过陛下,离开时陛下也毫无异常。等老臣回到家中,不到两个时辰,就已听闻陛下归天!这等事情,不需人言,老臣也能明白!不信殿下问问各位臣公,看他们如何说!” 越蕴不顾脖间所横黑刀,四下观望被隔于军阵之外的一众大臣。却见诸位大臣具是低头沉默不语,心头一震。一指站于安寻身边的老苍说道: “安师如此是为大义,那你又是为何?孤特意简拔于你,你难道就这样回报于孤?” 站于安寻一旁的老苍看看横枪立于巨石之上的越月说道: “二十二年前,姑娘枪挑犯上作乱的大将军令狐之时,并不止救下了先王。我等也是其中之一” 老苍伸手扶住显得有些憔悴的安寻,继续说道: “况且,我本就是陛下特意安排在密探营中。这种时候,本就是我出力之时。” 虽然越蕴c安寻三人之间的交谈,声音并不大。但巨石之上所站的五人,都是当世俊杰,耳聪目明比常人强大太多。将三人所言,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在越军之中,文臣以安寻为首全都沉默不语。而武将中因田横受命坐镇京都,并未随行。就连负责守卫王陵的田正,也不曾现身。 在场的军中将领包括马贺在内,并无服众之人。听到刚才三人的对话,将军们也有些不知所措,军阵变得越发混乱。 这时紧随而来的使节团队,及大臣们乘坐的马车也围了上来。 一众身着黄衣的喇嘛见到嘉措活佛站立在巨石之上,立即向军阵涌来,意图进入阵中与其汇合。越军兵士未得军令,更显得无所适从。 双方正在互相试探间,站在高处的越月见到这般景象,顿时眼前一亮,厉声命令道: “放开阵型,让他们进来!” 下达完命令,话声一转,又高声叫道:“秋师姐可在!小月儿在此,请上来一见!” 越月声线本就极高,此刻心情急迫,声音更是仿佛穿云之箭,传送得极远。 军中向来以武力为尊,越月乃越国唯一的十大名将,在军中声威极浓,在普通军兵心目中更是带领他们胜利的旗帜。 且在当下只论军职,此时场中也无人能与之相比。包围的军士顿时依令而行,让开一道缺口,让喇嘛穿行而过。 随着越月的叫声,在使节团队之中应声走出三个人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随之而出: “是小月儿么!” 站出说话之人正是秋霜。 “原来十大名将中的斑斓枪就是我家师妹啊!只是你当年不是一直在练习剑法的吗?难道是我离开之后又修习的枪法?” 秋霜一边说话,一边拍了拍走在自己右手边女儿的手臂,示意她镇定。侧身看了看一同走出,站左手边的刘震东。 刘震东回应一笑,轻声说道: “梁国银枪梁战c魏国毒龙枪薛擒虎c迎风刀营雷c越国斑斓枪越月c洛国铁枪燕长虹c定山锤洛昆c楚国焚天戟项至c应国翻天锏秦钟还有我汉国斩/马/刀刘震东c射日箭管先同为夏州十大名将。” “只不过我们在平常战阵之上相互碰上也是极少,而现在那块石头之上,却已经站立了十大名将之中的两位,也应该能容得下我!再者,我汉国本就与大蒙是敌非友,同仇敌忾之心我刘震东还是有的!” 有众喇嘛的先例在前,三人一同步入军阵,跃上巨石,也并没有人出来阻拦。只不过站在巨石之上的双方,武力已由越月一方处于绝对下风,变化为势均力敌。 秋霜站在越月身旁正待相询,却听到薛擒虎笑着开口说道: “二师姐可好,小弟在师门排行老四。与二师姐同在魏国多年,却一直不识庐山真面目,实在是天意弄人。前几日刚听说大师兄与师姐之事,不想今日就能见着二师姐了。” 两人在魏国之时就曾认识,只是双方并不知道系属同门。听到薛擒虎略显亲切的称呼,秋霜微笑点头,却只顾看站在身旁的越月。两人之间实有太多的话需要述说。 薛擒虎对此也不以为意,满脸笑意的看着这对近三十年未曾相见过的同门。 “小月儿,你怎么从来没有找过我?我记得曾经给过你一个地址。哎!这么多年,真不知道原来夏州唯一的女名将,就是月儿你呀!你这姓氏也是后来改的吗?” 看到秋霜好似并不着急,越月却无暇向师姐倾述。她将秋霜请上来,就是知道自家师姐女儿与越慕之间的关系。且不论自己与师姐的姐妹情谊,就是师姐为了女儿,也一定会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方才在巨石之上,独自面对三名高手,自己实在是孤掌难鸣。要想救出越慕,只怕力有未逮。 现在双方实力已发生逆转,救人的希望大增。只是此刻并不是叙旧之时,不及回话,却侧身对另一人急声说道: “凝霜!你看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交换 越月特意绕开秋霜直接询问全凝霜的意见,只是要让秋霜明白此时的情形。 不用越月多说,只从全凝霜坚定的眼神,也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此时只有方圆十数步的巨石之上,已经泾渭分明的站立了八个人。就这八人已经能够代表这片大陆最巅峰的战力。 这八人之中,有当世十大名将其中之三。另外五人虽不在此列,但其中任何一位,十大名将中人也不敢轻言必胜。 全凝霜看看在自己上来之后,神情极为惊喜的越慕,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看向站在身边的母亲,眼中露出希冀的神情。 挟持越慕之人与母亲同在一国,又系出同门,关系极为复杂。站在这里,任何事情自然由母亲做主。自己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意愿即可。 不管怎样,曾经独自漂泊,自强自立的女子,在母亲面前,也只是孩子而已。 开始并未意识到女儿强烈心意的秋霜,此时见到女儿的神情,也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触。看向薛擒虎的眼神更加坚定,虽然未曾说话,但表达之意也极为明晰。 为女则弱,为母恒强。不需多说,对女儿已经歉疚二十年的秋霜就是拼却了性命,也要达成女儿的心愿。 薛擒虎对越慕与全凝霜之事早有耳闻,横在越慕咽喉的长剑依然纹丝不动,左手指了指与自己情形一般无二的韩冬说道: “只要韩冬放开越蕴,我保证绝不伤害四殿下。二师姐,您可以放心!” 说话之间薛擒虎虽手指韩冬,却是对秋霜所说。秋霜看向自己女儿,好似让她自己拿定主意。 全凝霜看了看被薛擒虎挟持的越慕,咬了咬牙,不顾他满脸的反对神情。坚定的说道: “好!只是需换我留下,让他们离去再来交换!” “可以!” “不可以!” 对于这项提议,薛擒虎早有后续准备,听到全凝霜所言,立即出声表示同意。 爱女之心极切的秋霜,几乎与薛擒虎同时出声,话中的意思却完全不同。在她看来,女儿落在他人手中,特别是在自己面前。自己作为母亲,绝对不能允许。 全凝霜摇摇秋霜的手臂,两母女都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只是互相并不赞同而已。 这时使节团中传出一道悦耳的声音: “薛将军!这是他国之事,你一位魏国上将军管这些事情做什么?难道你准备叛国不成?” 随着声音,一身宫装的韩薇走了出来,美丽的面容上充满笑容。艳光四射中,在场只要是能看见的人心头都是一松。 薛擒虎此时却并没有看向韩薇,仿佛在他眼前只有多年未见的两位师姐。只不过依然回话道: “长公主容禀,末将绝无反叛之心。只是这越国大王子与末将相交莫逆,事先曾相托于我!见友陷入他人之手,岂能袖手旁观。再则,越国与我魏国已成一衣带水,如若乱起,对我魏国百姓也是无益!” “哦!原来是这样!” 韩薇双眸轻扫,好似恍然大悟,话风徒转说道: “嘉措活佛也是这般想的吧?” 薛擒虎笑而未语,多吉在旁说道: “我师尊相助越国大王子,难道还需你魏国公主同意不成!” “这倒不必,只不过我记得大蒙与我夏州虽不能说势同水火,但也无甚交往。你们前来观礼,已是出乎意料,还插手参与一国兴替之事,实在让人费解!此中缘由,你能告诉我么?” 韩薇笑语盈盈,辞锋之中却自带一股刺骨寒风,让在场之人心中都是一紧,猛然警醒起来。 十数年前的天佑之战,就是未曾亲历之人,也一定对此耳熟能详。当年一战,说是事关夏州之民,种族存亡也不为过。 经此一战之后,夏州方能太平至今。而近年来夏州诸国虽互有攻伐,但对于大蒙却有同仇敌忾之心。 而西原虽自立为国,却依然隶属大蒙,就连嘉措也是受封大蒙国师。只看这次使节团队中,西原喇嘛无人理会就能看出,爱屋及乌之下,大蒙之属在夏州也并不受人欢迎。 此时经韩薇一提,包括各国使节也是暗自思量。要说他们此番来到夏州,没有其他目的,谁也不能相信。但在这民\族大是大非面前,却都有共击之心。 多吉见所有人的目光,在韩薇所说过后,全部盯到了自己这方身上,不由有些迟疑。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嘉措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长公主不必如此危言耸听。本座一路东来就已言明,此次只为护送元奘高僧金身而来。参与此次观礼也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就是助大王子护陵,也只因大王子知本座与夏州各国素无瓜葛,不需担心我等另有他心而已。” 嘉措见韩薇等人对此并不相信,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自己,继续说道: “所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本座又何须有其他目的。” 韩薇见嘉措无意继续解说,虽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是也知道再问也是无果。这才扬声说道: “既然如此,眼下的情形已是越国内部之争,非你等所能够插手之事,不如请你们离开。” 嘉措还未言语,多吉已接口说道:“要想我等离开,还是将我师弟身死之事说个明白为好!” 先前銮驾乱起,也是因强巴之死而引发,众人也早有耳闻。这时听到多吉所言,众人眼神齐齐在军阵中扫了一遍,都在军阵一偶的一道身影上定住。 万大见众人都注意到了自己,这才从一直隐藏的军阵中站了出来。 “强巴大师虽是我越国前导之军所杀,但其中过程却怪不得我等。只能说,设计此事之人,将我等蒙蔽,他才是罪魁祸首!” 万大说到最后,一指安稳如山站立的韩冬。多吉强按心头怒火,看看面无表情的师尊,等着师尊示下。心知以自己的武功,要想找韩冬为师弟报仇,只能是痴人说梦而已。 见韩冬无甚表示,知其不便言语。韩薇从容的推开身前一排排军士,自刀枪丛林之走过,间或拨开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兵刃。一直走入军阵之中,越过銮驾,站在巨石之前,这才一指嘉措说道: “我夏州之事,自有我夏州之人处置。你等敢参与此事,本就是取死之道,却也怪不得旁人!” 听到此言,一众西原喇嘛豁然色变。已有数人跃出,就要动手。 巨石之上的刘震东见之,心中一急,正欲跃下。却见站在銮驾之上的韩冬,脚下一跺。 一道沉闷至极的声音传来,仿佛整个大地都是一晃。坚固的銮驾在无声的震颤中突然坍塌。 韩冬带着越蕴,在坍塌而起的碎屑中,好似凌空而行。一步跨出,已站到了韩薇身边。 韩薇转身对韩冬俏皮的笑笑。又背对着猛然停步的喇嘛,伸出小巧的手招了招,意指让他们过来。 纤细白皙的手,虽然带着引人遐思的韵味,却依然是一种鄙视他们的手势。 只是这群喇嘛,都曾见过韩冬出手两次分别击败多吉和强巴的威势。也曾见过韩冬在万军之中所向披靡的雄姿。 此时又被韩冬一脚仿佛撼动天地的刚猛所震惊,对韩薇故意的挑衅全部迟疑了。 巨石之上的多吉本就心痛师弟的惨死,见此情景,顿时按捺不住,不顾嘉措让其稍安勿躁的眼神。随手提起身边的狼牙棒,一跃而下。 令人心悸的狼牙棒拖后在巨石划过一条绚丽的火星,带着犹如星辰坠落的狂暴。 狂掠的身形,飞射中刮起一股狂风。伴随一阵刺耳的尖啸,借助极速坠落的悍勇,狼牙棒猛然挥向就在自己身前的韩冬。 多吉这仿佛从天而降的全力一击,带着心痛师弟身死的悲伤,不留任何余力。甚至连被韩冬挟持在手的人质也顾不得了,已是存下与之携亡的心思。 一往无前的身影有一种舍身求死的惨烈。令旁观之人不由生出这一击之下,恐怕连山也能劈开的震撼。 其实多吉也知道,就算自己借助了天时地利,发出这平生最强大的一击,攻击不到韩冬也是枉然。并且自己也只会有这一击的机会。 而对有如神魔的韩冬来说,有无数的办法可以避开。只有逼迫韩冬硬接这一击,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多吉猛然劈下的狼牙棒,隐隐将韩冬身旁的韩薇与越蕴也笼罩了进来,欲要攻敌之必救。 韩冬右手黑刀横在越蕴颈脖之上,空着的左手边是背对多吉的韩薇。他只需轻轻一侧身,这柄灌注多吉全部劲道的狼牙棒,就会在身前滑过,连自己的衣角也触摸不到。 然后左手只需轻轻一拳,已经放开自身防护的多吉,生死就在自己掌握之中。只是自己避开之后,多吉随后顺势的一击会攻击到谁,自己却无法掌控。 而他此时身边的两人好像都不容有失。 韩薇从周围突然沉寂,显得有些怪异的气氛中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避让。明知道生死就在韩冬一念之间,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 在韩薇绚丽如花的笑容中,韩冬向前迈了一步,伸出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仿佛极慢。旁观之人却发现,这支极慢的手却正好按在极速而至,已看不清形状的狼牙棒上。 这种视觉与感觉互相冲突的怪异,让人有一种窒息感觉。 韩冬的手,接触到了布满突刺的狼牙棒。 无声之中,如琥珀般的五支手指被坚硬锋利的狼牙一穿而过,整支手掌上的血肉瞬间震裂开来,露出了其间莹莹如玉的骨头。 韩冬左手已经受伤,并且看来伤得极重,这种伤势对人体来说,已经是无法逆转的伤情。 但旁观之人看来,他致密的骨头好似隐隐萦绕着一层神秘的光芒,这道好似带着无限生命活力的光,极为坚韧。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摧毁,并且有一种能承受一切c吸纳万物的魔力。 在众人的感觉中,只怕就连时间也逃脱不了它的禁锢。 狼牙棒确实再无力挣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出手 韩冬刚刚按住如史前巨兽一般狂暴的狼牙棒,身前风声又起!一只巨大的拳头猛然砸了过来。 金黄色的拳头仿佛带着太阳灼热的光芒,有一种焚毁万物的感觉,隐隐传来一丝因高速摩擦空气而产生的焦糊气息。 这是大蒙国师西原活佛嘉措的拳头,这只拳头曾横扫西疆无数高手,就连夏州第一高手也不能轻言取胜。 嘉措在多吉之后也出手了。他高大的身影在多吉挥出狼牙棒时才飞身跃下,等到多吉力竭之时,他已赶到。 这人能与夏州第一高手一争长短,只看其身法速度,也确实名副其实。 嘉措的手色泽金黄,在夕阳下泛射出奇异的光晕。 正如他在金山寺中对普济大师评价过,韩冬的肉\身已是金身罗汉一般。正如只有见过山顶的风景,才能向旁人述说。嘉措能够这样评价韩冬,表示他也曾攀上过这座高峰,确实他的这只手也达到了罗汉金身的层次。 金黄的手指,在刚才面对夏州四大名枪之一斑斓枪时,已经能让其不得寸进。使得无往而不利的越月平生第一次无功而返,强悍霸道之处显露无疑。 而这时为了韩冬,手掌已握成了拳头,可知嘉措心中对这一击极为重视,志在必得。他在多吉出手之时,就知道韩冬一定能够接下多吉的舍身凌空一击。 既是舍身,一旦被接下之后,结果绝对不容乐观。 刚刚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心爱的弟子,这个最让他得意的徒弟实在不容有失。不提强巴死亡的真像,就是只有这一个理由,无论如何,他也必须要出手了。 嘉措紧随多吉自巨石之上凌空而坠,拳锋刚猛无铸,拳劲之中包含他平生难求一败c无坚不摧的自信。其中蕴藏的强大劲道,连他自己都有一种掌控不住的感觉。 在这只充满力量的黄金拳头挥过来时,韩冬流着血,露出玉石一般骨骼的左手还按在狼牙棒上。而握着黑刀的右手正横在越蕴喉间。 是放开多吉的狼牙棒,还是抽开压在越蕴喉间的黑刀,或是暂时退避。这些念头在间不容发之际,自心头一一闪过。 就在旁观众人也忍不住咬牙寻思之时,韩冬右手倏然动了。压在越蕴喉间的黑刀,肉眼难辨的超速震颤之中突然幻变。瞬间在韩冬与嘉措身前已经极其狭小的空间中,演化出无数把黑刀。 黑色的虚影层层叠叠,在旁人眼中或者说这片空间是由黑刀组成,也许会更加贴切。 如果嘉措的拳头是一颗璀璨的流星,万物俱焚。那么韩冬的刀所形成的空间,犹如一片深邃的星空。 虽然只是笼罩在他身前极小的范围之内,却依然给人一种宏大无硕,能够包罗万象的感觉。 金色的拳头投入了深邃的星空,无声无息。两人之间如幻影一般的景象消失。凌空飞射的嘉措,身形猛然定住,韩冬黑刀锋刃正劈在他金色的拳头上。 韩冬脸上虽然笑容依旧,手中的黑刀依然稳定无比,只有身体在微微颤动,但周围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他正在全力摆脱某种力量对他的束缚。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韩冬先是挡住了多吉的狼牙棒,随后又抽刀封住了嘉措的拳头。却让自己整支左手失去了战斗能力,就连挟持的越蕴也被不得已被放开。 身体在细微的颤抖,这仿佛已达到了他能力的极限。 被放开的越蕴神情一片木然,好似因突然被放开,心中并无准备,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应急的反应。 只不过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时只需再来一位高手,稍微牵制一下韩冬,越蕴就能脱身而去。韩冬也无力再次将越蕴擒获。 要是这位高手有十大名将的水准,甚至能一举将韩冬斩落。 在场之人够资格做这个高手的不少,越月c秋霜c刘震东甚至全凝霜,当然还有薛擒虎。 并且这些人都站在哪块巨石之上,离韩冬的距离并不远。 可是越月c秋霜c刘震东c全凝霜他们的目的与韩冬相同,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对韩冬出手。甚至于刘震东都有跃下去帮忙的想法。 现场唯一有绝对的理由,也有绝对的资格出手之人,就只有薛擒虎。只是他手中的长剑依然稳稳的压在越慕脖间,仿佛对就在眼前的场景视而未见,没有丝毫动静。 好像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丝毫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他的脸上也发出淡淡的笑容,与韩冬脸上的笑容惊人的相似。 嘉措拳头璀璨的金色仿佛暗淡了许多,与刀锋接触的位置,鲜红的血缓缓滴落。伟岸的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突然发出一道穿云裂石的清啸,随手抓过站在身边多吉,猛然抽身狂奔而去。 身影闪动间,晃过成排林立的越国军阵,瞬间不见。只有远远传来的啸声中,带着一股受伤之后的悲凉气息。 韩冬神情怡然,缓缓将黑刀侧压在越蕴脖颈上。左手将狼牙棒轻轻一扔。 掉在地上的狼牙棒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却仿佛在众人心中响起一般。眼尖之人发现,这柄杀气狰狞的凶兵,棒身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带有一丝血色的手印与韩冬左手露出的骨骼形状一般无二,好似刻意篆刻而成。 在看韩冬露出玉质一般骨骼的左手,却没有一丝血液滴下。极为怪异的景象,让人不由心中一颤。甚至升起此人难道并不是人类的怪诞想法。 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的韩薇转过头,并没有看向不知所措的喇嘛,而是看着巨石上的薛擒虎说道: “刚才你怎么不出手啊?” 薛擒虎左手指了指韩冬,极其轻松的说道: “我的目的只是让他放了越蕴,其余之事与我无关,这一点先就已经说得非常明白。现在与先前并无二致,不知道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听到薛擒虎所说,就连站在巨石上的刘震东心中一松,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掌握人质有两人,薛擒虎已经主动提出,现在只需要韩冬点头就可。 并且此时双方战力对比已经发生绝大逆转,并不惧对方有所图谋。 韩冬对刚才瞬间如风起云涌般的轮番交手,依然平静异常,好似对周围的情形漠不关心。其实现场的情形,他非常清楚。 对他而言,早在第二次探陵时,在发现大树根部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时,就已经知道越月两人应该有自己的脱身之策。 自己继续实行先前的计划,只是因为梁雨蓿的请求。或许这个孤苦飘零的女子,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承诺。却不知韩冬也是为了完成对她的承诺。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只为加上一道保险的劫持计划,在这里却派上了用场。 听到薛擒虎所提出的方案,所有人都能接受。只是他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看了看韩薇,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毫无隔阂的默契。两人刚才天衣无缝的配合,并不在计划之中。就是先前挑动喇嘛闯阵,也只是韩薇顺势而为。 就是因为如此,韩冬与韩薇两人不由都有生出知己之感。只不过,心思细腻的两人,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担忧。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韩冬带着越蕴缓缓向巨石走去。经过的路上,未来得及随嘉措离开的的喇嘛纷纷避让。 走到高约三丈的巨石前,韩冬伸出已经开始结痂的左手,在巨石上轻轻一抓,坚硬的巨石上留下了一道深深抓印。 韩冬好像只是想试试巨石的坚硬程度,这个让人费解的动作,却让周围的军士不由的紧了紧手中的武器。他挥了挥手,手掌中抓下的碎石变成细沙随风飘落。 换为左手抓住越蕴脖颈,刚才碎石成沙的景象还留在众人印象之中。这个让人心悸的动作,使人不由想到,被这支手抓住的血肉之躯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不等众人惊呼,韩冬右手黑刀在巨石上一扫而过,身形冲天而起。众人只觉一缕轻烟在巨石上轻触了两下,韩冬挟持着越蕴的身影已站在了巨石之上。 在韩冬跃上巨石之时,泾渭分明的两帮人都不由的各自退了一步。 站上巨石,韩冬对着越月笑了笑,黑刀又已横在了越蕴脖间。空出的左手,随意的弹动了两下,划破空气的异响传得极远。在常人身上无法逆转的伤势,已经完全无碍。 韩冬带着越蕴随意向前走了一步,薛擒虎自然的就要向后退去,突然醒悟,这实在有些示弱的感觉。脚下未动,口中却说道: “这块石头只有这么大的位置,你还是不动为好!” 韩冬无所谓的笑笑,依言停下了脚步。双眼看着薛擒虎,好似在询问他,现在已经上来了,应该如何,可以说说了。 薛擒虎轻轻跺了跺脚,仿佛在平息自己的心情。稍等片刻,却对被挟持的越蕴说道: “大殿下,是我计算有误,实在是让您受惊了!您看此事如何了结?” 越蕴仿佛此时才从刚才的迷惘中清醒过来,闻言忌惮的看了韩冬一眼,这才说道: “就依薛将军所言,今日之事暂且作罢。越慕!你愿意让我越国大乱,看你日后有何面目去见父王!” 越慕只是满脸厌恶的看了看越蕴,并没有出声。 薛擒虎知道韩冬言语不便,轻声对全凝霜说道: “全姑娘,时辰已经不早,你我双方都不愿再生瓜葛。你看如何?” 秋霜正待说话,此时才放松下来的越月轻轻拉了她一下,她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全凝霜看向韩冬说道: “小师叔!还请你答应这件事情,我知道今天之事,幸亏有小师叔在,但我们的目的也只是救人而已。至于以后之事,再不敢劳烦小师叔了。” 全凝霜与韩冬一路过来,对这位小师叔是越发佩服。也知道这位小师叔性格刚毅果决,绝不会被外物所左右。 此时为了达成目的,连平日羞于出口的小师叔也极其自然的叫了出来,就是这样也觉得忐忑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武宗 听到全凝霜的恳求,韩冬点点头。这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让全凝霜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韩冬左手在空中又是轻轻弹动,异响之中双眼看向薛擒虎,好似问询他什么事情。 旁人不知韩冬之意,薛擒虎却有些明白,看着韩冬已经痊愈的手,眼神一凝说道: “此事并无其他目的,实在是受大王子所托。纯属私下情谊而已!却不知小师弟这种无药而愈的手段,是从何而来?方才险些让我也忍不住出手,要是刚才出手,只怕我们根本不需要再继续谈判了吧?” 场中众人的焦点本是双方手中的人质,但薛擒虎所问之事,也让众人一起心动,想听听韩冬的回答。 要知道韩冬受伤之时,大家都看得非常清楚,对其手掌露出了森森白骨心有余悸,只以为他的一只左手会就此废掉。不想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手已经完好无损,好似从没受到过伤害一般。 并且薛擒虎所言之意,分明指先前韩冬受伤,一副陷身危局的情景,也只是为吸引他出手演戏而已。 而当时的场景在众人看来,韩冬应付嘉措师徒已是十分勉强。只需再有一名高手加入,不说越蕴定能逃脱,就是韩冬仅以身免也是极难。 众人突然听到薛擒虎此言,这才知道,方才之事,只是韩冬为吸引薛擒虎出手,而故意为之。众人这一细思,猛然想到,原来那魏国长公主从站出来说话时起,就一直在激将嘉措等人出手。 看来此事确实如此,不然嘉措师徒不会在与韩冬交手一个照面之间,就受伤而遁。众人想到韩冬先前面对两大高手,依然犹有余力,实在让人心惊。 只是不知这场大戏是否韩冬与韩薇事先就已商议过,如是未曾商议,那这两人配合实在太过默契。却不知薛擒虎是从何看出两人所谋。 韩冬对薛擒虎的回答并不满意,对他的疑问更是不置可否。摆了摆头,眼神依然盯在他身上。 薛擒虎见韩冬好像并不准备就此放过自己,正自有些无奈。却听到站在巨石下的韩薇说道: “韩冬!既然大家已初步达成一致,细枝末节倒并不十分重要。其实我也对你的这项能力非常好奇!不如你趁此机会也让大家明白一二!” 人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充满好奇。韩冬手上的伤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无药而愈,与神话传说中神佛使用的仙家之术极其类似。这种玄妙无比的情形,更是让人有探求其中真相的欲/望。 看了看周围所有人脸上露出的神情,就连被挟持的越慕,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韩冬侧头看了看就要落山的太阳,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正当众人以为韩冬不会提及此事,隐隐有些失望之时。却见他点点头,左手按住越蕴肩膀,右手一挥黑刀,在巨石上将众人好奇之事,写了出来。 其实韩冬两次弹指并非毫无目的,在韩薇挑衅嘉措等人之时,他已经清楚韩薇的用意,只在转眼间就已思量出该怎么与之配合。 而在在多吉狼牙棒攻击过来时,他已有引诱嘉措与薛擒虎出手攻击自己的全盘计划。在伸出左手之际,一个念头突然如流星般闪过,这才有左手震裂露出骨骼的事情发生。 等嘉措随后攻至,更是假做无奈之下放弃了挟持的人质。其实越蕴早被韩冬劲道束缚,与被越/军射杀的强巴一样,根本无力逃脱。 虽然与嘉措的交手,实情并未像表面上那么危机,但那一刀确实已尽全力。只是不知为何薛擒虎在这般情况下,也没有出手,让韩冬未尽全功。 而嘉措受伤而遁之后,韩冬左手血肉如再生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指间有一种舒适到极处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弹动了两次。 其实韩冬在练习铖托手之后,就已发现自身所受之伤,能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后来在金山寺山门前回溯往事,心神渐趋圆满,总是沉浸在一种隐隐与天地万物相连的奇妙现象之中。 而这次受到的创伤,好似空间之中自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帮助其修复伤处。这股力量极其柔和细密,而又宏大无限。 特别是左手恢复之后,韩冬在巨石之上狂暴的一抓,那种无坚不摧c掌控万物感觉更是让他沉迷。他深知这是练武之人难得的感悟,只要让这种感悟成为自己的本能,自己将登上另一个层次。 因此就算跃上巨石之后,韩冬心神也在不断的思索其中的含义,要将这种珍贵的感悟铭刻在心灵深处。 此刻经韩薇一语提醒,顿时让他福至心灵,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佛门有弘法的传统,道家有论道的常例。这其中种种,正是那些修行高人为了凝练自己的感悟,而摸索出来的方法。 韩冬手中黑刀铁钩银划之间,速度极快。众人正自焦虑,不知他书写了些什么。刘震东好似知道众人所想,上前一步,大声念道: “武功一道,初始需强身煅体,打磨筋骨,是为煅体之武士境。其二为筋骨齐鸣,劲达周身,是为合劲之武师境。” 现场能听见刘震东之语的足有五六万之众。这些人之中已达合劲之人也有不少。 这段老生长谈之语听说过多遍,而韩冬所书最大的新意,只是将这些境界对应了一种层级。 要不是提出之人所行所为实在让人太过惊异,而传话之人也是夏州顶尖高手,只怕不少人早已鼓噪出声了。 众人正各自沉思,刘震东继续念道: “其三为神行机圆,明心见性,是为练心之宗师境。其四为心与神照,天人合一,是为凝神之蜕凡境。蜕凡之后,自有异于常人之事发生。四境之后却非人力所能知晓。” 场中众人本已对韩冬所书,并不抱太大的期望,这种他人修炼而得的经验最是宝贵,不与旁人分享才是常态。 只是等听到最后一段,却都对描述的境界生出心驰神往之感。等回思前言之时,顿时有一种走在一条长长黑暗山洞中,光芒就在前面闪耀的感觉。众人越想越觉得其中隐含的不凡之处。 在这段短短话语之中,已谈到练武之中最为神奇的练心之境,并且就连练心之后的境界也一并道出。却是众人闻所未闻的层次。 要知练心之道太多玄妙,每一个登临此境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感受。甚至有人曾说过,合劲之后的道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而听到韩冬所书,虽无练法,却也将这一层次述说的极为明白,让每个人都有借鉴的参照。 刘震东念完韩冬所写,再没有出声。场中之人在听完之后,也再无人说话。 巨石之上,韩冬悄然收刀而立,将自己心中所想,以这种方式表达出来,对他而言也是对自己感悟的升华提炼。 此刻巨石之上虽不止他一人,但在众人眼中,这一刻其余之人都可以忽略不计。只有身形挺拔的韩冬,仿佛顶天而立,光芒万丈。 经过新武之变后,练武已成极为普及的事情。夏州各国练武成风,高手层不出穷,却从没人能够将其中的境界讲述明白。 在众人眼中,韩冬已是站立在世间最顶端的存在。能与夏州第一高手比肩的嘉措,也在与他一次接触中受伤而遁。他已是当今天下武道绝顶宗师,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因此其他人将要经历的层次,他已经全部经历过了。他的经验实在是值得所有人参考。 正如登山一样,每个人都知道要向山顶而行,但从什么方向登才是最让人迷惘的事情。而韩冬的这几句话,却将其中会经过什么,遇到什么已经叙述清楚。 韩冬虽然不可能将自己所经历的风景一一道尽,只是简单描述了一遍,但对后来人却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看似韩冬在巨石上所写,极其简单,只是将练武之途划分了几个层次。虽不涉及自己练武所得最深的感悟,但将练武的路径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让后来之人有章可循,明了前进的方向。其中的意义,实在并不亚于创立新武。 甚至可以说,到了此刻,新武才真正形成一定体系,才算完整。 巨石之上所站之人全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作为先行者韩冬的一番话,对他们感触最深。 在练心之后,这些人都模模糊糊感觉到前面还有道路,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明白了方向,总有走上坦途的一天。 就是围在巨石周围的军士及各国使节,虽然已经进入练心境界的极少,但此时能听到韩冬以极简单的方式,将整个武道之路描述了一遍。让他们顿时有种醐醍灌顶,以前有些疑惑之事,已大有感触。 全场数万人在韩冬写完之后,全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片沉寂的现场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场中最先有所反应的却是与此事牵扯不深的刘震东。 刘震东长出了一口气,合身向韩冬微微一伏,长啸一声,翻身跃下巨石。人在空地中站定,手中斩/马/刀霍然而动。光影变幻中,风雷破空之声不断,已是有所心得。 等到刘震东收刀而立,却听他说道: “韩冬今日之书,我辈应将之永久保存。这块无名巨石与我等一般,何其有幸,能见证这终将流传后世的场景。此石应为武宗之石!” 众人再看,不知何时,刘震东已在巨石之上刻下了四个大字。 “武宗之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如果 太阳已经西垂,绚丽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一个晴天。 现场数万人中,有夏州十大名将之中的三位,有并不弱于名将之流的全凝霜母女。还有与韩冬敌对的众位越国高手。更有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 要说此处集中了夏州三分之一的高端战力,也并不为过。这些人此刻全被韩冬书写所吸引,沉浸在各自心绪之中。对刘震东所言,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竟无一人出言反对。 就连份属敌对的薛擒虎,也一脸严肃,沉浸在其中之感。好似也认为刘震东所言并不为过。 韩薇虽然武功层次不如他人,但刚刚目睹刘震东练刀,也隐有所得。且她的心神最为灵动,在听到刘震东所言之后,已随口接道: “越国有幸,金山寺本就是我夏州公认的武道圣地,自今日起,只怕此地也会成为另一处圣地!” 本是随意而言,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话音刚落,却见韩冬转身望向越国京都方向,好似有所察觉。随着韩冬的转身,巨石上的众人也一一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只是每个人感知的时间有先有后,并不一致。奇妙之处在于,薛擒虎与秋霜c越月速度最快,三人之间很难分出前后。而站在巨石之下的刘震东却是比全凝霜略快。只此一点,也正显示这几人武功的高低。 所有人之中全凝霜心情最为急迫,见到越月脸上凝重的神情,知道与自己所想一致,应是越国又有大军赶到。不想再生变故,连忙说道: “小师叔,还是赶紧交换吧!” 韩冬闻言转身,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过。借助刚刚有所领悟的心神,眼前的一切全然印照在自己心中。仿佛山间潺潺的清泉,一过而留痕。已将众人心中所思所想了然于胸。 秋霜c越月c全凝霜三女不掩心中急迫,实在不愿再横生枝节。而此时越国又派大军而来,只会是由大将军田横亲率。等此人一至,众军齐听号令之下,情形并不容乐观。 巨石之下的刘震东作为汉国使节,有嘉措等人参与其间,还可以说是因与其分属敌国,同仇敌忾而相助。现在嘉措已受伤而遁,却再无理由插手此事。而刘震东借练刀之机,跃下巨石,也是出于这番考虑。 韩薇方才虽与自己配合无间,但主要是因与秋霜之间的母女之情。对她而言只要能让娘亲高兴,就是与自己出使之意相违背,也需要做到。 而且如果能重新拉拢韩冬,在魏国军中树立平衡薛擒虎的势力,也算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只是她与刘震东身份一样,身为客宾,并不能左右此间局势。 只有薛擒虎却有些看不透彻,面前此人虽然给自己极为熟悉亲切的感觉,但在自己心中对其好似隐隐有所防备。 并不是因为知道此人就是曾射杀自己的凶手,而产生的愤恨之情。而是从自己内心深处涌现出的一种防患之意,好似如果真按此人的想法行事,会有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发生。 眨眼之间,韩冬心头已闪过无数念头。当脑海之中闪现普济大师涅槃之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时,再看到薛擒虎依然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突然间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是一个极为理性之人。这种人并不会被自身感情所左右,只会按照有利于自身的方向行事。他所说因出于私谊而挟持越慕,欲以此交换越蕴的解释,绝不可信。他的目的或许并不难猜 在薛擒虎身前被挟持的越慕,眼神之中一片渴求。也只有越慕的想法是韩冬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越王对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所做的评价并没有错。这是一个至情之人,也是至性之人。 只因爱上一个不容于王室的女子,就算唾手可得的王位也甘心舍弃,是为至情。在知道兄长弑父之后,愿意以命搏命。甚至宁愿辜负自己为之舍弃过王位的女子,也要不顾而舍身,这是至性。 韩冬静静地看了越慕一眼,摇了摇头,好似在拒绝他先前的要求,又像是在叹息这世间,又将少了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伸手轻轻拍了拍越蕴的肩膀,好似马上要将此人放掉,而感到有些无奈。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韩冬右手一挥,抽刀在石地上写了三个大字:“金山寺”! 巨石之上的六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这饱含古意的三个大字,每个人表情却大不相同。 越慕与越蕴身为越国王子应是去过金山寺多次,对这与山门之上一般无二的三个大字,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对韩冬能随手写出都能如此相似,有些惊讶。 全凝霜母女前日刚至金山寺中出来,而且全凝霜曾经见韩冬写过这种字体。对这一进山门就能看见的字体,心中虽然疑惑,不知韩冬此时写出这三个字的含义,却并无惊异之色。 越月对韩冬所为有些不满,先前写字,还可算是舒缓心神,此时越国大军将至,时间紧迫,却是有些妄性而为。只是越蕴在他手中,自己并无主动。一见石上字体,脸色一肃,强声笑道: “师弟已将师傅的字体学得神形兼备,可是有意去金山寺出家吗?如果真有此想法,今日事了,师姐定与你一同前去!” 她却不知,韩冬六岁以前本就是在金山寺中为僧。寺中一直有他的渡牒留存,还是在普济大师涅槃之时,才将他的渡牒化去。从那时起,韩冬才不算金山寺中人。 只有薛擒虎目光扫过石上的字迹,脸色依然。或许他能认出这是师傅的字体,但与越月一样,也觉韩冬只是妄意而为,脸上并无一丝异色。 听到越月揶揄的话语,再看看薛擒虎平静的表情,韩冬展眉一笑,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再看了看怡然无知的薛擒虎,韩冬左手弹了弹手指。指锋破空,发出一轮疾风暴雨般的异响,声势比前两次更加惊人。他受伤的手掌已经看不出一丝伤痕,新生的皮肤白/嫩/润/滑,仿佛弹指可破。 站在巨石上的六个人毫无来由,心中都是一颤,隐约觉得韩冬的笑容大有深意。 各自心思转动间,却见韩冬那把足有人高,轻触地面的黑刀倏然而起,在越蕴颈间一闪而过。 黑刀仿佛只是随意轻轻划过,黑色的刀锋上也没有留下一丝血迹。越蕴方才看到韩冬所写字体之后的惊讶神情还未消散,颈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这条红线瞬间扩大,越蕴脸上这才显现一道不甘的神情,鲜红的血蓬勃而出,整个头部微一晃动,刹时掉落下来。 夕阳已经西坠,最后的晚霞也如鲜血般艳丽。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手握黑刀,在人群之中最为高大的身影。 在越国又一路大军就要赶到,所有人都等着交换人质的时候。已完成一半仪程,就要登基的越国新国主,已经被他一刀斩杀。 全凝霜双手不由提了起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好似怕自己会发出声音,刺激到薛擒虎,眼中露出渴求与坚定到极点的神情。 秋霜与越月同时向前跨了一步,目光之中只有横在越慕脖子上的那柄长剑。 越慕对韩冬笑了笑,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韩冬长刀斜指,静静地看着薛擒虎。他在等薛擒虎做出选择,放人或是杀人。此时,在他心中没有如果,因为如果之后,薛擒虎将面临他全力的追杀。就是秋霜c越月也只会与他做出同样的事情。 他自信,世间没有人能逃过他们三人上天入地的追杀。他坚信,他已经知道了薛擒虎参与进来的目的。他相信,有所求c必惜身。 薛擒虎绝不会因越蕴之死而愿意舍弃自身。 在韩冬眼前的薛擒虎,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露出一种无奈混杂惆怅的神情,薛擒虎晃了晃手中的长剑,看着韩冬。 韩冬轻轻点点头,薛擒虎手一松,身形向后一跃,空中微一侧身,脚尖一点巨石。在渐渐昏暗的夜色中如一只翱翔的雄鹰,掠过站立巨石周围的越国军士,闪烁间消失在山野之中。 空中隐隐传来一道声音:“师弟还请保重” 韩冬身影一闪,接住正在掉落的长剑,放在脸色木然的越慕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一声长啸,身形如电,直向另一路越军所来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血杀 此事已了,韩冬心头也是一松,世间只有恩情最是难报。何况自己还杀了恩人的父亲。 借此事也算还了对梁雨蓿的些许亏欠,此时就算她再让自己以性命相抵,也能让自己略微心安。 在朦胧的月色中,前方大道之上风尘滚滚c铁蹄阵阵,越国前锋骑兵已经汹涌而至。军旗猎猎中,一杆“大将军田”字大旗在月光下迎风招展,最为醒目。 越月等人没有猜错,率军之人正是大将军田横。 在巨石上,韩冬方才不及多说,正是为了赶过来稍微牵制这路大军,为越月等人离开争取时间。 在大军之中纵横,穿行在充满杀戮的战场,对他来说,好似曾经历过许多次。已是习以为常,甚至让他整个身心有种血脉喷张的愉悦。 其实韩冬也知道,既然越月能够留下走出王陵的后路,那一定还会留有后手。只不过事情发展并不在越月的掌控之中,她的安排绝对不会预计到这从王都赶过来的大军。 在阻滞大军,让越月等人顺利突出重围之后,自己也应该带着梁雨蓿离开了。 至于越慕是在越月的帮助下夺回王位,还是为了让越国百姓免于战火,而放弃纷争,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韩冬现在只需要考虑,是先去与越轩汇合,还是到汉国与养父见面的问题。而对眼前狂涌而来的大军,其实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在这种月影婆娑c山林密布的地形中,只有了无牵挂的自己独自一人,根本不会有损落的危险。 连接京都的大道上月色斑驳,以韩冬超强的眼力,已经能看清对面的骑兵张开了手中的长弓。弓弦上闪耀着仿如点点星辰的凌冽寒光,已然蓄势待发。 就连疾驰在最前的战马,迎风飘拂的鬃毛也清晰可见。在韩冬心神之中,好似整个场景都了然于胸。他非常清楚只需片刻,能够攒杀一切的箭雨就会射至。 深秋的晚风突然停了下来,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韩冬身体周围的空气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震颤,无形却是让人心悸的杀气扑面而来。 仿佛感受到了血腥的气息,韩冬从心灵深处涌起一股拥抱死亡的冲动。毫无征兆,幻影般的身形,徒然再次加速。 相向而至的先锋骑军好似感觉到了危险一般,也猛然加快了速度。行进在最前的骑军,倏然变化为三骑突前的锋矢阵型。 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一阵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一时间,在韩冬身前,反射着月光的箭矢仿佛银河倒卷,满天星辰坠落下来。 韩冬长刀豁然前指,激发出道道虚幻的震颤。细密而高速的震颤,像一张罗网,将迎面而来的箭雨好似过滤一般,箭枝稀疏了不少。 一箭之地,并不遥远。脚步只在两个起落之间,韩冬幻像般的身影已闯入了骑兵之中。 在这瞬间,披着甲具的雄健战马,锋利成排的兵刃,以排山倒海的姿势挤压过来。战阵所携带遮天蔽日的气息,仿佛能将空气也一并碾碎。 穿梭在冰冷的刀枪丛林,身影在间不容发中的跃动。周围全是敌人,韩冬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思考,一切都出自身体的本能。 黑色的刀无休止的挥舞,如海燕搏击于惊涛骇浪之中,身心灵动无比,有一种重获自由的畅快。心灵猛然间漫射而出,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随之而动。 这种让全身血液沸腾燃烧的感觉,猛然被释放,仿佛嗜血的猛/兽冲破了牢笼。身形闪过,带起两道幻影,月色中一黑一红的幻影犹如韩冬与生俱来的一对翅膀。 黑色是夺命的寒风,红色是随之凋零的生命。短短一百步的距离,冲锋在最前的几十名骑兵精锐,只剩下悲鸣的十数匹战马,拖着主人残缺的身躯,无助的跑开。 没有任何的间隙,就在韩冬刚刚凿穿前锋阵型之后,又一轮箭雨已经呼啸而至。 疾风暴雨般的箭雨,好似下一轮冲锋的前奏,紧随其后是被前方杀戮刺激得有些疯狂的又一队骑兵。 韩冬高大的身影在极速前行中细微的晃动。在这种昭示生命正在蜕变的震颤中,仿佛整个战场都随着他的脚步而动。 所有情形,事无巨细在他心神之中闪过,使他如水银泄地般自密集箭矢的缝隙中穿行。 间或有几支箭矢,划破韩冬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可是他周身奔流不息的劲道,就连利箭也不易穿透。只能无奈的在他如黄玉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伤痕。 黄沙铺就的大道上,遍地流淌的血,在他身后一直延伸,在月色下分外刺眼。 已经完全疯狂的骑兵一队一队,如狂暴的海浪潮涌而来。韩冬黑色的身影在铺天盖地的巨浪中,好像随时都会被淹没。却又像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巨浪过后始终屹立。 韩冬逆流而上的身影,在骑军中不停地闪现。每一次的出现,就像死神的镰刀,标志周围一切倒伏一片。 月光之下的大道上,狂暴的杀戮显出一种单调的寂静。时间都仿佛在这个时候沉寂下来。 韩冬泛着血光的黑影突入目光所及的最后一队骑兵之中。月光下,代表死亡的两支翅膀更加显眼。先前狂暴无比的骑兵队伍,此时却有了一种等待屠戮的凋零之感。 生命在抗争中不断湮灭,韩冬迅捷的身影闪过一名骑兵,却没有之前一闪既伏的境况出现。两人之间,隐隐传来一道兵器摩擦的细响。 暴虐的黑刀仿佛也累了,有些无奈的在一柄长枪上滑过。得此机会,这名持枪的骑兵已经狂掠过韩冬身前。 受长枪所阻,韩冬身形只是稍涩,一片刀光已经斩落在韩冬身上。身体一阵怪异的扭曲,已经裸/露在外的皮肤,以一种肉眼能见的脉动,抵消斩在身体上的锋锐,只留下数十道浅浅的伤口。 这是韩冬闯阵以来,首次未能一刀斩杀对手,也是第一次受伤。手臂处传来一阵酥麻,原本顺畅无比的呼吸也微微有了一丝急促。 连番搏杀,就是以他几乎无限的体能,也累了。已经不记得斩杀了多少敌人,只在这盏茶的功夫,好似已将前锋骑军屠戮了个干净。 眼中余光看了看骑乘在战马上,那个一晃而过年轻的身影,心中略微有些喜悦。不管怎样,能接下自己的一刀,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韩冬眼神在右边山间密林处扫了一眼,长刀挥过,暴射出又一道深邃的幽暗,在周围倾伏的骑兵身上,腾起一片薄薄的血雾。 再不停留,韩冬鲜血染红的身影在极速前闯中猛然变向,投入左边的山林之中。留下几道闪动虚影,瞬间已不知去向。 月色下的大道上,一片哀鸿遍野。就连那些失去主人的战马也不敢出声,杂乱的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仿佛那柄黑色长刀留下的凛冽杀气,依然在战场上激荡。 那名乘坐在战马上的骑兵是战场上唯一的幸存者,年轻的骑兵眼神迷离,好似那道染成血色的身影,依然在战场上纵横捭阖c沛莫能挡。 马蹄声起,一队身着雪亮银铠的骑士自后方疾驰而来,当先一人骑乘一匹白色战马。 来到战场上唯一的骑兵身边,白马骑士掀开头盔,正是越国少将军田正。 “令全你还好吧?” 前锋中唯一幸存的骑兵,颤抖的双手好不容易掀开头盔,却让头盔掉落在地。露出一张布满汗珠的年轻俊脸,颤抖的问道: “这这就是哪位杀神吧?”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放松。 越军帅帐之中灯火通明,两人相对而坐,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坐于左手的田横举起茶盏饮了一口,好似在平复自己的心神。放下茶盏,这才双手抱拳,微微一伏,状似行礼,开口说道: “此次薛将军虽没有救下陛下,但只凭将军的一片赤诚,我越国上下也应感激不尽!只可惜陛下他他竟然如此哎!” 田横声线低沉,满含悲痛之意。 坐于右手之人正是薛擒虎,他见田横就要行礼,连忙伸手扶住说道: “大将军无须多礼,我与陛下相交甚厚,只是这次尽力之下,依然未能救出陛下,实在是愧对陛下。只是大将军乃国之柱石,且先节哀。在这大厦将倾之际,还需大将军力挽狂澜。要知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应是尽快立下国主,迟则生变啊!” 田横顺势坐正身形,仿佛有些难以抉择的说道: “陛下只有一位小王子越圳,今年才十岁年纪。子承父业,自古皆然。这次本帅也一并带在大军之中,以防不测。只是司徒安寻虽已逃遁,但朝中那帮文臣依然以他为首,只怕会从中作梗” 薛擒虎霍然而起寒声说道: “难道越国之主,还要让那个勾结外敌的四王子来做不成?想不到,陛下尸骨未寒,却连身后之事也顾不得了!罢了!我一魏国将军,也不该为他国之事担忧!既然如此,告辞!” 田横随之而起,双眼紧盯着转身而行的薛擒虎,在正要掀开营帐之时,方才说道: “薛将军暂且留步,还请听本帅一言!” 薛擒虎缓缓放下手中营帐,却未曾转身,好似只想随意听听,如有不合之意,也好直接离去。 田横叹了口气说道: “将军心意本帅已明白,依本帅之意也应立越圳殿下为君。只是今日越慕等人在高副将接应下逃遁,如此一来,只怕我越国将再起纷争。如将军应我一事,本帅再不犹豫!” 薛擒虎站在营帐前,并未转身,好似知道田横担心之事,沉声说道: “有我在魏国一天,魏国绝不攻越!大将军但请放心,如违此言,擒虎此生当粉身碎骨!” 田横哈哈大笑,紧走几步,拉住薛擒虎的手臂说道: “薛将军言重了,有将军千金一诺,本帅不惜此身,也定将小王子立为国主。” 薛擒虎微笑转身说道: “大将军手握雄兵,那些书生之语不用放在心上。只需注意越月等人便是,还有一人,大将军却不得不防” 说到此处,薛擒虎住口不言,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出声说道:“韩冬!” 薛擒虎感叹的说道: “这韩冬虽是我师弟,但不得不说,他一身武功已在我之上。此人与越慕交好,对他不得不防。且韩冬非是单凭大军能够阻拦” 田横接过薛擒虎未尽之语说道: “观今日之血战,要想对付此人,需让他进入一个不能退避的局面,先以大军折损其体力,再派高手群起而攻之,方能将此人一举斩杀!” 薛擒虎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与我所想一般无二。或许不久就会有这样的机会,到时还请大将军配合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山居 静静的山林中秋月如水,四五间山石垒砌的房子依山而建,粗糙的石墙上布满青色的苔藓。因山地不平,就只这几间房屋也高矮有别。 在离房屋不远处一块相对平整的位置,却留作了一畦菜地。山里人家的田地,是最宝贵的事物,宁可将平整处开垦成耕地,也不会拿来作为住处。 这处农居是乱世之中,升斗小民最典型的躲避战乱的居所。此时正是夜深人静c酣然入睡的半夜十分。最靠近崎岖山路的一间院落里,传来几声犬吠,如豆的灯火从半掩的房门缝隙间透了出来。 屋前窄小院落中,韩冬端起一桶水从头淋下。从山顶上汇集而出的泉水,极为清冽。 月光之下全身光滑无痕,方才血战之后留下的多处伤痕早已不见。泉水流过他赤/裸的身体,如精铁铸成的肌肉一阵跳跃,隐隐传出好似烧红的铁块,滋滋的淬火声。 胸中汹涌激荡的杀气,顺着全身的毛孔奔腾而出,在月光下仿佛泛射出淡淡的金色。韩冬抬头向天,雄壮如山的身影,充满悠远神秘的韵味。 “你洗好了吗?” 房中传出一道柔/软细/腻的声音,隐隐带着好似热恋中的少女,关心情郎的语气。 韩冬长吁了一口气,轻咳了一声。全身轮廓分明的肌肉激发出一阵强烈的跃动,洒落在身体上的水珠如弹丸般跳飞。 伸手扯过放在不远处的灰色布衣,手腕轻轻一挥,衣衫飘飞,身影闪过。乡野之中农户自家纺织的粗布衣衫,已妥帖的穿在了身上。 山中的农居为了防止野兽,门都会经过精心的加固。轻轻推开厚实的木板门,一双如画的明眸迎上了韩冬的身影,好似倚门翘盼的妻子,终于等到晚归的良人。 梁雨蓿在韩冬身上仔细察看,再没有发现一丝刚刚归来时,整个人仿佛在血水中泡过的样子。 那种血光冲天,杀气盈野的暴虐气息,让也算经历过沙场喋血的梁雨蓿,在乍见之下甚至有逃离韩冬越远越好的想法。 这处山居离金山寺不远,建有五栋简陋的石屋,却只有四户人家。从祖上算起,在这里落户已有六十多年了。 当年许由的高祖为躲避战乱,携家带口在这里定居下来,这里也被称作了许家村。近些年来因为开枝散叶,搬走了不少。就连许由的父亲也曾带他迁移到了山下。 剩下的四户人家也都是姓许,是许由未出五服的同宗叔伯。家中年轻人不耐山中寂寞,早已下山各寻自己的前程,只留下父母在这里守着自家的祖产。 五户之中空置的一间正是许由的祖居,也是他唯一的一点恒产。在许由在护送韩冬养父韩伯回家收拾家产之时,将这处地点告诉了韩冬,有意定为联络之用。 韩冬在先前准备动手之时,拒绝了梁雨蓿的参与,不惜以撒手不管来要挟于她。这才逼着梁雨蓿先行到此等候。 “你没有受伤吧?” 本应最先询问越月等人的情况,话到唇边,梁雨蓿却不禁先关心韩冬来。 接过梁雨蓿递过来的一碗粥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这才一口喝下。 稀薄的白米粥带着一股红薯的香甜,温度适宜,应该熬制了不短的时间,又特意在韩冬洗漱之时稍微凉过一会。 见韩冬对自己特意熬制的白米粥很是满意,梁雨蓿不及再问,连忙接过碗,又盛了一碗过来。 连番高强度的搏杀,就连韩冬也觉得有体能透支的感觉。 直到喝过三碗,全身细胞都在食物带来的热量冲刷下欢欣而动,这才摆手止住还要继续盛上的梁雨蓿,指指房中唯一的一张条凳,示意坐下再说。 梁雨蓿依言坐下,这才问道:“越月将军可是没有救出?” 韩冬傲然一笑,昏暗的油灯下,哪张极其英俊的脸上,透露出的强烈自信,让梁雨蓿心中一颤,不禁有些痴了。 这是一个让人极度心安的男子,虽然到了现在,自己都还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只要看到他,总觉得从他身上不住散发出温暖的热能,驱走自己心中寒冷的阴霾。 让人沉迷的感觉让梁雨蓿心神飘到了天外。直到她突然被韩冬紧盯着自己,那双散发温润的眼神所惊醒,脸上不由泛起一阵红润。这才羞赧的问道: “已经救出来了吗?” 见到韩冬的点头回应,心头一松,只觉终于将自己心中最沉重的巨石挪开。看看就坐在身边的韩冬,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不由觉得整间小屋充满了温馨。 方静回到了老家,越心馨已经和她的父王汇合,越月将军又被救出。父亲安排的事情和自己需要做到的事情,都已全部做完。 现在最后只剩下找到父亲的坟地,拜祭孤单的爹爹,却不知他会不会陪自己一起 她却不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就算是龙潭虎穴,韩冬也会陪她一起闯过。 油灯渐渐熄灭,身体依然虚弱的梁雨蓿在心安之下,一阵睡意袭来,慢慢侧倾在了韩冬身上。就连韩冬取过一件衣衫,轻轻为她披上也没有惊醒。 清晨山林中清脆的鸟鸣惊醒了梁雨蓿,身边仿佛倚靠着一座安稳大山,温暖而又踏实。侧头一双温洵的大眼正看着自己。 窗边透射的朝阳洒在他脸上,一种从心中快要溢出的幸福,仿佛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还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窗外已经传来邻居们开始一天劳作的声音。不由拉起韩冬的手,推门而出。阳光下,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充满了神采。 低矮的院墙边,一对中年夫妻扛着农具走过,善意的望着这对青年男女。风采绝俗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就仿佛城里评书先生,在传记中描述的金童玉女一般。 “许大哥早啊!和张嫂一起下地呀!” 梁雨蓿不太好意思的放开韩冬的手,用一声欢快的问候,换回来两张笨拙而又热情的笑脸。在韩冬两人的目视中,梁雨蓿所称的张嫂好似想起什么,回头说道: “我和你许大哥今天会回来的比较晚。早上刚熬的粥就在伙房灶上,赶紧去吃点。等晚上回来,我做几个菜,让许大哥陪陪着好好喝两盅!” 张嫂所说话语中,虽然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韩冬而有所停顿,但其中的热情直爽绝不容怀疑。 梁雨蓿高兴的答应道:“好的,太麻烦张嫂了,他叫” 突然想起自己也还没问过他的姓名,话到唇边转头看向韩冬。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山野乡民的善良和淳朴,韩冬心中依然涌起一道暖流。 看着眼前如苜蓿般坚强而又美丽的女子,首次升起一个念头。这种简单的生活,或许就是每个人心灵深处,最渴求的向往。而这个在世上再无亲人,孤苦飘零的女子,这种愿望应该更加强烈。 不假思索,韩冬极其自然的握住了梁雨蓿的手。两个人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相比,强壮有力的大手,光滑圆润,莹莹如玉。 而梁雨蓿纤细修长的手,本应细/腻/柔/软,却因背负太多的责任,布满了伤痕,变得有些粗糙。 韩冬手指缓缓滑过她手上密布的伤痕,在她手心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指间滑过的温度,让梁雨蓿手掌一颤,喃喃的说道:“韩冬!” 红润的嘴唇异常用力,好似要将这两个极为普通的字眼,牢牢篆刻在心灵深处。 吃过张嫂特意为两人留下的白米粥,梁雨蓿随着韩冬向村外走去。 秋天的山林中,许多无名的野果成熟了。山路的两旁,就全生长着一种橙黄色,浑身带着毛刺的野果。野果只比葡萄略大,散发出酸涩的气味。 看着周围成片的野果林,韩冬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沉浸在自己幸福天地中的梁雨蓿却没有发现。 韩冬沿路仔细观察着这些野果的生长情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两人转过一道山梁,前面不远就是许大哥和张嫂劳作的梯田。 梯田不大,一片绿油油的稻苗。载下不久的秧苗正是需要水的时候。许大哥正挑着两只装得满满水桶,从远处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过来。 韩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都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见韩冬上前好似准备接过许大哥肩上的水桶,梁雨蓿不由嫣然一笑。 有了韩冬两人的帮忙,预计要到下午才能完成的农活,在中午就已经完成。回来的路上,泼辣的张嫂不住问梁雨蓿,手中两只野兔怎么做才符合两人的口味。 这是韩冬在挑水时,顺便在路旁抓到的野兔。在天下武道大宗师面前,这两只野兔实在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鲜嫩的野兔,在厨艺不错的张嫂手中,装满了四个大大的海碗,只需要闻到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也让人觉得一定是难得的美味。 乡野人家对待客人永远不会怠慢,谁家来了一位客人就是全村的喜事。收拾了一桌的好菜之后,整个村落也只有的十口人,全部集中到了许大哥的院子里。 乡村之中,并无妇孺不见外客的规矩,但只有成年的男丁才有资格入席,却是乡俗。四户人家加上韩冬和梁雨蓿,也只有五个成年的男丁,五位成年女子,还有两名垂髫孩童。 梁雨蓿口中的许大哥许波,正是这几户的族长。山野之中并无太多讲究,均以年岁来续排行长幼。等五人坐下之后,妇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好似年节一般。 许大身为族长,自是首先举杯劝饮。韩冬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碗,自酿的酒水稍显浑浊,散发出特有的香味。有一种一口饮下的冲动,只是身体却本能的发出排斥的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功业 在常人眼里身形高大如山c气势沉凝似海的韩冬,一定是豪情满怀,一饮三百杯的壮士。 这种人不饮酒,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之事。在这些好客而又淳朴的山民们看来,有一种被旁人忽视,甚至瞧不起自己等人的感觉。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视在韩冬身上,院子里热闹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站在身后梁雨蓿,轻轻拍了拍韩冬的背部,提醒有些走神的他。瞬间醒悟过来的韩冬,转过来头看了看她,坚决而又缓慢的摇了摇头。 对韩冬来说,心灵渐驱圆满,身体的本能也代表了心的本能。而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才是顺应自然最正确的路径。 内心深处已经告诉他,酒!曾经对他造成过极大的伤害,所以自己对这种充满诱惑力的液体再不接触。 感觉到了韩冬心中的坚持,梁雨蓿尊重身前男人的选择。点头一笑,自己端起韩冬面前的酒碗,歉意的对许大等人说道: “许大哥,他不善饮酒,还是我来替他敬几位大哥吧!” 不待许大几位有所表示,梁雨蓿已仰头饮下。满满的一大碗酒,凝成一注白线,只在两三个呼吸之间,就已一滴不剩。 见许大几人,正为从未见过喝酒如此豪爽的女子而有些愣神,梁雨蓿将酒碗倾覆了一下,示意自己已经先干为敬。 看到梁雨蓿超越男子的豪气,许大等人也知韩冬应是确实不能饮酒。几人不愿让一个女子比下去,赶紧分别喝下。 没等许大再为梁雨蓿满上,韩冬倏然一伸手,扶住有些趔趄不稳c醉态可鞠的梁雨蓿。只见她脸上红彤彤的一片,口鼻之间散发出浓浓的酒气。 原来这豪爽的女子,酒量其实并不大,只此一碗,就已醉倒。 梁雨蓿意外的醉酒,使得打算第二天就离开的韩冬两人在山居又待了一天。 心灵放松到极点的梁雨蓿,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才清醒过来。按照韩冬的想法,她这种情形只是因为平生第一次接触酒液,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而已。 以她强大的体质,身体适应了酒液的刺激后,酒量绝对不弱。并且经过这次醉酒,也能使身心皆疲惫的梁雨蓿,得到极好的调养。 梁雨蓿喝完韩冬喂过来的最后一口白米粥,有一种小时候生病之后,享受父亲关怀时的温馨感。 轻轻打了个饱嗝儿,不好意思之间,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让人感觉踏实的木床应该是刚刚打造完成,还散发着原木特有的清香。 窗边透进来一道夕阳的光芒,洒满整个房间。恍然间,梁雨蓿有一种家的感觉。 床边一张还未完工的小桌子上放着那柄奇长的黑刀,在黑刀旁边还摆放着十几张好似竹简一样薄薄的木片。黑刀锋利的刃口上还残留着细小的木屑。 见到这样的情景,梁雨蓿已经明白,身下的这床张也一定是韩冬在自己昏睡时,用这柄黑刀专门打造。 这柄奇长的黑刀,梁雨蓿曾经见过它在眨眼之间,就将媲美十大名将的高手斩为两半。也曾见过它,在大军之中杀气纵横c所向披靡。 却不知道到原来它还有这般用处,甜甜的思绪在心中萦绕,梁雨蓿的心情异常满足而又平静。突然觉得这柄黑刀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或是听说过一般。 韩冬见梁雨蓿眼神专注的看着黑刀,就连身陷万军之中,也从不曾动摇过的心神不由一颤。 自己这柄黑刀在夏州名气并不小,甚至不在十大名将之下。只不过一般人只会将之归功于薛擒虎而已,只有经历过战阵之人才知道黑刀与薛擒虎的区别。 梁雨蓿曾从大梁城突围而出,又曾在越月帐下历练,应该会听说过这柄黑刀。而只要仔细思量一下,只怕就能想到她父亲的死亡 本应对梁雨蓿知晓自己就是她杀父仇人之事,并不放在心上,但此时不由一阵忐忑。 却听到梁雨蓿悠悠一叹说道: “我实在有点自私,你武功在世间少有人敌,正应该在在这乱世之中,建立一番功业。而我却因你帮我打造的这张床,而觉得你那柄黑刀,要是只用来打制木器,才是所有人之福。” 韩冬心头不由一松,伸手拂过梁雨蓿有些散乱的发丝,看着眼前外表无比坚强,内心却无比温柔的女子。脑海之中却有两道美丽的倩影交杂在一起,一时心中愧意更浓。 思绪良久才止,韩冬顺着梁雨蓿好奇的目光,将那十几张薄薄的木片取过,递到她面前。 这是韩冬用木片制成的一本书册,已经用结实的细线穿连在了一起,上面刻满了细小的字迹。 在昨天与梁雨蓿去帮许大哥挑水时,韩冬已经发现这里满山遍野全是那种橙色带刺的小果树。 这种称为刺黄的果树,他好像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直接食用味道极其酸涩,尖刺也不容易清理,就连山间野兽也不愿沾惹。 但是如果用来酿成果酒,味道却异常丰美,酿造的方法韩冬刚好还记得。 虽然只是在这个小小的山居待了不到两天,但韩冬也非常喜欢这个仿佛与世无争的小村落。 特别是在昨天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酒碗,感受到山民的淳朴热情之后,当时除了准备拒绝饮酒之外。最主要的是突然想到,要将这个酿造的方法留在这里,也算让这些山民有一个可以傍身技艺。 他却不知这个酿酒之法,是师傅当年经过多次调试,才摸索出来,不知多少权贵想要得到这个配方而不得。 接过韩冬手中的木质书籍,梁雨蓿仔细读过,眼中神光越来越盛。曾经也算富贵之家,当然明白这种秘而不宣配方的珍贵。 只要按书上所说酿制出酒来,不止这里的四户人家再不会惧怕灾荒之年,能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而且这种配方要是落在权贵手中,只要经营得当,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兴起一个家族,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一口气看完木片,梁雨蓿不禁想要起身,将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许大等人。却听到院外传来张嫂悲沧的哭泣,还有其他人劝解的声音。 正准备开口问询,抬头却发现韩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由心中一颤,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让他也泼然色变。 两人走出房间,只见全部的村民都挤在许大哥的院落中。许大哥蹲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神情呆滞的望着下山的小路,眼角隐隐含着几滴泪珠。 几个同宗之人全站在他身边,陪他看着眼前的山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劝说。 张嫂就坐在自家的院子中间,泪如雨下放声痛哭。平时张嫂极爱整洁,可是现在就连衣服上全是泥土,头发散开也顾不上了。 平时口才最好的两个妯娌正小声的劝解,另外两位站在张嫂身边,陪着她不住的抹泪。 在金山寺门前回溯往事之后,韩冬六识更加敏锐,早在房间时,就已经听到许大哥两人为何如此伤怀。原来,许大哥两人成亲三十年,却只有一个儿子。 去年刚满二十的儿子不耐烦山中的寂寞,偷偷下山去投奔许由。那知许由因自己之事连累父亲去世,心灰意冷之下躲到了金山寺中。 这人正遍寻不着,无可奈何之际,不想遇到一位在军中效力的同乡。在同乡的引荐之下,也加入了军队。 他在前些年也曾随许由练过几天拳脚,很是有些勇力。投军之后,极得上官器重。前段时间托人带信回来时,已担任了队正一职。 因昨天的农活做完,今日许大挑了两担山货到最近的集市贩卖,贴补家用。不想却听到,就在前天夜里,自己孩儿随大军围剿暴乱匪徒,不幸以身殉职。 当时一听之下,有如惊天霹雳,顿时昏倒。若不是同去之人赶紧相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等苏醒过来,赶到县衙询问,得知确有其事。只是因当日伤亡太多,还未将这个讯息透露出去。 中年丧偶,晚年丧子,这本就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不幸。许大哥今年四十八九,实已进入了人生的晚年,出现这种变故,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忍住心中刀割一样的沉痛,在同去之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本意是瞒过妻子,却不想张嫂见他情形不对,偷偷问过同去之人。等听闻噩耗,五内俱焚之下,也是昏死过去。 等好不容易救醒之后,就一直呆坐在院子之中嚎啕大哭。众人相劝之下,也再无其他反应。 梁雨蓿在旁将事情原本听完,目光之中露出无比寥落的神情,看着身边的韩冬。亲人血洒疆场的悲痛她已经经历过了,见到这种情景,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忧伤。 她已经明白,为何韩冬在房中之时,就已神色有异。 许大哥孩儿之死,定是与韩冬有关,甚至就是葬身在那柄为自己打造床铺的黑刀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明悟 梁雨蓿忧伤而又显得茫然的神情,韩冬看在眼里,也有一种心如刀割的痛楚。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甚至是隐隐的感觉中,死在自己手中人命绝对不少。就像韩大黑所说,黑刀之下,亡魂早已满万。这些人从没有在他心中留下过太深的印象。 他从来没有觉得过害怕,或许在他挥刀之时,眼中只有杀死的人和还没有杀死的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是否死有余辜。 因为在他的心中,战场之上从来没有无辜之说。 韩冬这是第二次与有血亲丧身在自己手中的人见面。第一次当然是在原成手中救下的梁雨蓿。 当时看着那个满脸倔强的女子,被原成击飞,死亡就在眼前。而她脸上满足的笑容,仿佛是在飞向自己渴望已久的归宿时。 就在那一刻,韩冬突然知道,她就是越心馨经常提到的梁雨蓿。 这是一种不需要要言语来求证的肯定,好似两个人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相识,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也是因为如此,当时救下梁雨蓿的韩冬根本没有想过,两人之间其实还有杀父之仇。 此刻,在这个僻静的山村之中,所有人加起来的数量,可能还不如韩冬在战场上一刀斩杀的人多。 只是面对这些人,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寒风彻骨的感觉,好像在这片天地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狂风呼啸的冰天雪地之中。 特别是看到梁雨蓿悲伤落寞的眼神,他平生第一次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无数人中,或许他们的父母都是像许大哥这样普普通通的乡民。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孩子能够平安的回到家中与他们团聚。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问自己,难道在战场上自己不应该杀人吗。只是另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战场之上不杀死别人,自己就会被别人杀死 这个如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亘古不变的铁则,就连武功已经超凡脱俗的韩冬也不能避免。 隐隐看到梁雨蓿木然放下手中的木片,也没有和村民道别,径直向村外走去。心坚如铁的韩冬也茫然了,他好似失去魂魄一般,只知道跟在梁雨蓿身后默默前行。 太阳渐渐下山,黑夜笼罩了整个大地。夜间的山路虽然崎岖,却无法阻挡两个人的脚步。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谁也没有赶路的想法,漫无目的一直走在山林中。 周围只能听到秋天单调的虫鸣,间或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 两人仿佛穿行在一条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中,心中都充满了逃脱这尘世之间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梁雨蓿突然停了下来,她这一路走来,大略的方向是向着北方。走到这里,此时在她面前已经是一座陡峭的山崖。 这是一座山峰的最高处。平坦的山顶,面积不大,几株松柏之下,不知是谁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小小的凉亭,里面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 借助黎明前的微光,韩冬看到凉亭上所写的“远明亭”三个大字。两根石柱上还题有一副对联。 “日出远海明,月苦清猿哀。” 简简单单的凉亭,简简单单的题字。凉亭虽然简陋,却显得的非常干净,应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其上的字迹以韩冬书法大师的眼光看来,并不高明,甚至只能算是整洁而已。 就连这幅对联,仿佛只是随意选摘前人的诗句而成,对仗也并不工整。但是那种闲适自在c自得其乐的韵味扑面而来。 韩冬心有所感,转身看向凉亭相对之处。居高远望,山下是一马平川的旷野,就连黑色的地平线也能看得清楚。 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丝亮光。在这种光暗交会的视觉冲击之下,韩冬全身骨节发出一阵闷雷般猛烈的炸响。 等到最后一声响起,一轮红日猛然间跃出了地平线。 红\润c纯净到极点的光芒,有一种轮回涅槃的魔力,仿佛能够洗涤世间的一切尘埃。 韩冬突然有一种明悟,不管你是高贵,还是低贱c善良还是邪恶,其实在这轮红日之下,一切都是平等的。 自然永远,恒古不变。人世间所谓的风云变幻c乱世争锋,对无与伦比的红日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对每一个人来说,每一轮新的日出,都标志着崭新一天的开始。 或许杀戮并不是在这世间求生的手段,更不会是平息纷争的目的。 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自己身边的坚强女子,感受到她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温度,韩冬伸出手,一只让人心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在这一刻,两个人在朝阳的光辉中,迷醉了! 下山之后,心神敏锐的韩冬有一种感觉,越国平静的表面,酝酿着翻天覆地的风暴。 两人都不是贪图安逸之人,只是在集镇简单的准备了点行装,一路昼伏夜行,所取的方向正是前梁国都城——大梁。 梁雨蓿曾经打探过消息,据称在战后去过大梁的人说道,在大梁城的东城墙下,建有两座特别的坟墓。 其中一座墓碑上所刻,正是梁国铁壁,大将军梁战的名字。梁雨蓿正是去看看是否真有其事,并且还有将父亲陵墓迁移到母亲陵园之中的想法。 这些事情梁雨蓿虽未曾对韩冬言明,但只需要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梁雨蓿已能明白,不管前路有何艰辛,他也会一路相伴。在她想来,自己也会是如此。 韩冬对此行的目的,也隐隐有些明白。韩大黑曾经对他说过,当时从汉水之中捞起过两个人。 除了自己,另一人正是与他一起坠落江水之中的梁国大将梁战,且在东城墙下建了两座坟墓。只不过韩冬墓地之中并无尸骸而已。 去往大梁城的路线,梁雨蓿早就筹划过多次。从越国水军驻地九川横渡汉水,抵达对岸姑娘渡是最近的线路,也是她最熟悉的路线。 有了明确的目的,抄小路而行的两人速度极快。只是在进入九川境内之后,并没有去越军驻地打探消息。 当时越月突然听闻越王驾崩,只是简单交代一下,就仓促赶往京都临安。使得军中无首之下,被大将军田横派人将军权接过。梁雨蓿想来,此时再去军中,极有可能是自投罗网。 两人在靠近江边的附近找到一座拜祭江神的小庙,等到夜色渐黑,二人才直奔江边而去。 等到梁雨蓿找到几处熟悉的渡口,却发现越国水军封锁了江水沿岸。沿途周围平日渡江的船只已全部收缴,一时之间连一膄小船也寻找不到。 九月正是秋汛的季节,浑浊的江水汹涌而下,江面比平常要宽阔许多。满天的星光下,哗哗的江水已经冲刷到了堤脚下的防洪林处。 梁雨蓿看着滔滔江水,有些着急,提起自己的苜蓿枪,沿着水压线寻找可以制作木筏的树木。 韩冬走到她身边,指指江中的点点灯火,隐约能够看见那是在江上巡逻的战船。只看战船穿梭往来的密集程度,也能知道简陋的木筏,很难穿过越国水军的封锁。 见梁雨蓿好似有些茫然,韩冬笑笑,扶住她瘦削的肩膀,帮她理了理因为着急有些零乱的发丝。这才拉住她的手,向湍急的江水走去。 脚步刚刚踏入水中,却听到身边的女孩有如蚊呐的声音:“我不会水!” 南船北马,因地理环境使然,自古都是如此。真不知这从小生活在北方,并不会水的少女,在当年与越心馨横渡这条汉水之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韩冬伸手环住梁雨蓿的腰肢,肌肤相触,直透入心底的细\腻\柔\滑感传来。韩冬侧头看了看,被这个亲昵的姿势冲击得有些心神不定少女,眼中透露的柔情,让少女稳定了下来。 汹涌的江水没过了梁雨蓿的头顶,脚下一飘,瞬间强大的水流仿佛要将她冲走。韩冬手臂紧了紧,将毫无所惧的少女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只走了十步,少女熟悉了这种在江底行走的方式。已经可以随着韩冬的脚步借力而行。 江底的细沙异常柔软,并不会像淤泥一样陷脚。稍微有些失重的身体,有种漫步在云端的感觉。 只不过,周围是深邃的黑暗,还有无处不在的水流轻抚着他们,仿佛整个世界也只有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 寂静中,韩冬察觉到少女的身体有些轻微的扭动,柔软的肌肤也传来僵硬的感觉。韩冬手腕一紧,已将少女抱在怀中。 黑暗之中,就是韩冬也看不轻少女的面容。或许并不需要用眼睛来看,韩冬轻轻伏下头,嘴唇接触到少女柔\软有些冰凉的嘴唇。 一口气送过去,韩冬只觉得一股少女的芳香充盈了自己整个身体,身心无比愉悦的感觉,让他舍不得离开那片已经温暖起来得柔\软。 直到少女轻轻推了他一下,韩冬才放开那瓣被他吸吮的有些充血的香唇。 无与伦比的感官,使得韩冬走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江底也不会迷失方向,也能告诉他离对岸已经只有一百步的距离了。 从来不曾抱怨过的韩冬,此时心中却泛起一丝这段距离也实在太短的想法。好在少女身体又一次传来的报警,让他强烈的本能能够再一次得偿所愿。 走出江面,少女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玲\玲剔\透充满\致命的诱\惑,使得韩冬心中涌起一股更加强烈的狂野。只是看到少女在秋风中有些瑟瑟的身影,赶紧上前,搂住了她。 韩冬对于劲道精准无比的把控,加上超越常人的体能,甚至能不惧冰封,何况这些浮与衣衫表面的江水。 从身体内部激发的高速震颤,带动柔软的衣物不住震荡脱水,不到盏茶的功夫,已将两人的衣衫清理干净。 更显温柔的梁雨蓿伏在韩冬怀里,双眸迷离的望着依然朦胧的江面,或许这次刻骨铭心的行程,直到她身体消亡在这个世界上时,她才会遗忘。 转头看时,一座高大的石碑静静的立在哪里。 “姑娘渡!” 在外漂泊了近一年的少女,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守护 魏国治下的大梁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恢复了千年古城的繁华热闹。 韩冬两人虽然没有进城,但这从城门处往来匆匆,络绎不绝的行人也能想象得到,城内应是一副更加兴盛的景象。 四周的城墙经过了修缮,上次大战留下的痕迹需要仔细察看,才能发现一些端倪。就连城墙下的护城河边,也新修了一条环绕大梁城的驰道。 两人自姑娘渡直行而来,最近的正是南门。走近城门,却发现城门处驻守着大批魏国军士,戒备森严。不想麻烦的梁雨蓿打消了进城的想法。 宽阔的驰道上行人很多,两人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得将兵器随意包裹了一下。却也无法隐藏行仗,顺着驰道向东城而去。 事与愿违,两人本就是极为出色之人,韩冬面容俊逸c身形高大,气质沉稳如山。梁雨蓿身材欣长挺拔,如一支锋芒毕露的长枪,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艳丽。走在人群之中实在太过光彩夺目,惹得许多路过的行人甚至驻足而观。 韩冬本是洒脱之人,对此情景丝毫不放在心上,好似周围一切完全不存在一般。 而梁雨蓿因近乡情怯,就算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亲人,还是有种莫名的情愫。见到这样的情景,好像初次带着良人回门的小媳妇,在悲伤的苦痛之中,有种酸酸涩涩的幸福。 这里是少女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对这里一草一木自然都无比熟悉。就是在这种让人沉迷的气氛之中,也不会走错道路。 走了不久,两人离开宽阔的驰道,转入一条弯曲的小道。看着出现在前方的密林,韩冬突然停了下来。 警醒的少女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十分自然的落在了韩冬身后。望着身前仿佛能够移山扛鼎的身影,心中那种安稳踏实的感觉,仿佛快要溢出来一般。 有人在前面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幸福,恐怕自己会一直沉迷下去。 练习铖托手以来,韩冬的感官越来越敏锐。在每次脚下与大地轻轻的接触中,都有一种无形的震荡传播出去。让人无法察觉震波,总会将周边的情景印照而回。 此时,在韩冬感应之中,小路旁的树林里潜伏着两个人。 这两人应是自认为隐藏的非常隐秘,看见韩冬突然止步,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暴露。 有些好笑,韩冬轻轻踢向脚下的石块,气息波动间,闻到身后隐隐传来的一丝清香。韩冬心念一转,在脚尖接触石块时,收回了大部分的劲道。 就是这样,石块也发出一声尖啸,猛的弹射出去。 躲在树林中的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在惊劾的眼神中,速度极快的石块,击中两人身边的一棵大树。 足够两人合围的大树受此一击,树身一阵巨震,好似被雷霆劈中,树枝上已有些枯黄的树叶,纷纷掉落下来。 这时两人才明白韩冬应是发现了他们,见到他只是随手一击的威势,也知道绝对无法力敌。赶紧显出身影,转身就要迈步而逃。 站在韩冬身后的梁雨蓿看到两人身影,神情一松,开口叫到: “张哥!李哥!是我” 只比韩冬稍矮的梁雨蓿,声音异常细\腻\柔\滑,与她美丽的面容极为相合。但与她形于其外的气质相比,却有种强烈让人回味的冲击感。 两人应是对她的声音异常熟悉,在准备逃跑的瞬间,都能在听到这道声音之后,立即收住了脚步。略微回头试探的看了一眼,这才露出惊喜的笑容,转身向韩冬这边走来。 “梁侍卫!你可让高副将担心了!咱们哥俩可是专门派过来在这里等你,这不,都等了两天了!” 趁着两人走过来的空隙,梁雨蓿小声解释着: “这是高副将手下两名斥候队长,先前我们赶到归月原准备救越将军时,我就是和他们待在一起。” 韩冬微笑点头,梁雨蓿口中的高副将应是越月留下的接应之人。越月与高副将之间本就应有一套详尽的计划,只是梁雨蓿并不知情。这才一个人前去归月原查探,却被越军密探发现,身陷危局之中,幸而被自己所救。 而这高副将能算到梁雨蓿会回大梁城,找寻父亲的坟墓,并派人过来守候,应是梁雨蓿曾经透露过这个消息。从此事看来,此人也一定是精明强干c极为有心之人。 只是在越月已被救出的情况下,高副将还派人过来专门等候,却不知道到底有何紧急之事。韩冬暗自思付之时,那两人已走了过来。 两名的越国斥候身材瘦削,走动中依然不忘打量周围的情形。时刻保持警醒,这是用无数次血的教训换到的经验。只从此点看来,这两人确实是斥候中的精锐。 梁雨蓿紧走几步,越过韩冬时不忘对他歉然的笑了笑,这才对两名越国斥候说道: “张哥李哥!高副将派你们过来,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吗?对了,你们可曾见过越将军?将军可还安好?” 身形略高之人闻言,有些狐疑的看了好整以暇的韩冬,眼中充满忌惮的神情。似对他随意踢出的一块石头,有如强弓射出的利箭一般,心有余悸。不答反而先开口问道: “梁侍卫!这位朋友是谁?” 一向豪气大方的梁雨蓿,此时却有些扭捏,扫了韩冬一眼,见他面带鼓励的笑容。心中泛起一丝丝甜蜜,展颜笑道: “他是我和他一起回来见我父亲!张哥!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对他不需有所顾忌!” 梁雨蓿虽没有说明与韩冬的关系,就连他的名字也没有提到,但是从眼内露出的温柔神情,还有脸上压抑不出的甜美笑容,谁也能看出她与韩冬的亲密。 而且在梁雨蓿想来,越月能够脱困而出,幸亏韩冬前往相救。因此只要是越月帐下将士,都对韩冬应有感激之心,就算是机密之事,也尽可在他面前道明,不需有所隐瞒。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虽不明白梁雨蓿之意,却能够看出她坚定无比的态度。都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还是身形略高的张哥开口说道: “越将军已经与高副将会和,去了一处隐秘所在,正在召集麾下将士。高副将因前几日见不到你,心急如焚。仔细查证知道你并未被他们抓获,这才放下心来。想到你定是来此拜祭梁将军了。赶紧命我二人,潜入这大梁城附近守候!” 听到张哥所说之事,梁雨蓿有些感动,柔声说道: “多谢高副将考虑周到,却让两位大哥以身犯险,实在不该!等我拜祭完爹爹,就与二位大哥一同回去,只是有劳二位了!” 这时那稍矮之人李哥说道: “劳烦我们哥俩倒是应该的,只是高副将为了梁侍卫的安危担心不已,又为了找寻你禅精竭虑,实在是哎!我们怎么向高副将交代” 听到李姓之人的话中之意,韩冬眉头一挑,身形一凝,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气汹涌而出。 梁雨蓿正在思量李哥所说的含义,却见韩冬作势欲对二人不利。急忙用香肩碰了碰他,侧头对他莞尔一笑,示意他不要着急,事情由自己处理就好。 张李二人在韩冬身形微动之时,心中已经涌起一种好似航行在大海之中,面对狂暴无比的滔天巨浪,就要葬身深渊之中的感觉。 本来还想要说上两句,心神颤抖之下,口中之语再也说不出来。 这时却听到梁雨蓿说道: “高副将一直对我极好,我心里也是感谢他的,只是只能感谢他了!” 有先例在前,张李二人再也不敢多说,小心看了看韩冬,一时间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韩冬伸出手来,梁雨蓿乖觉的将手放进他的手中。第一次在熟悉之人面前与男子如此亲密,不由脸上生起了一阵红霞。 四人再无二话,韩冬两人走在前面,张李二人也不敢跟得太近,只是远远跟随。 小道之中极为僻静,此时又是傍晚时分,一路上没有遇到行人。 大梁城东有一段城墙就在江水边修建,本就是为了取其易守难攻之意。韩冬看着这比别处更为高大坚固城墙,心中暗想,当日自己应就是从这里坠落江中。 就在这段城墙边,连接着一道厚实高大的河堤,这道河堤修建在这里,敌方攻城时还能起到瓮城的作用。 就在堤脚下的平地上,散布着几座坟墓,周边特意栽种了几株垂柳,只是时节不对,枝条之上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 韩冬眼神扫过,已经看到就在最显目的位置,树立着一座高出旁人的墓碑,上面正写着自己的名字。 看到自己的墓碑,心中不禁想到: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 韩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突然间梁雨蓿嘤咛一声,挣开自己的手,扔下手中的长枪。向前狂奔,扑倒在旁边的墓碑上,泪如雨下。墓碑之上正写着梁国大将军梁公讳战之墓。 见到这样的情景,韩冬心神不由一颤。虽然与梁雨蓿在一起,就只是近几日之内,但是两人之间哪种好似相知多年的熟悉感,就连与越心馨在一起也没有这般强烈。 或许这份情感不如与越心馨之间那般浓烈,但是那种相濡以沫,见而忘忧的平淡,却也依然让人刻骨铭心。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宿命,永生难忘的两名女子,都只是自己人生旅途中的匆匆过客,总有一天都会走出自己的生命之外。 一股想要向天呐喊的冲动,在胸中激荡。 不知不觉间,韩冬已经走到了梁雨蓿身边,伸出双手用力扶住痛哭不止的身影,好似害怕这道身影突然离开自己的世界。 双肩传来的刺疼惊醒了梁雨蓿,她抬起已经红肿的眼睛,看到的是韩冬极为严肃的表情,心中却涌起了一片柔情。 “爹爹!你瞧,从今往后,女儿有他守护在身边,一定会幸福的!” 轻声呢喃的梁雨蓿反手将韩冬一拉,两人并排跪在墓碑前。一阵秋风吹来,飘来几片金黄的树叶,正好洒落在两人身上,好似在祝福这对在人世间漂泊无依的男女。 韩冬随着梁雨蓿伏下身体,夕阳之下,天空最后的一缕晚霞投射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两人穿上了喜庆的隆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大势 梁雨蓿性格之中,本就涵盖有如男子的坚强爽利,听到越月也在等着自己。与韩冬一道拜祭过之后,一时也顾不到将父亲的坟墓迁移。 在得知张李二人就在附近隐藏了一艘小船,四人决定趁着夜色连夜渡江返回越国。 有这越国两名精锐斥候,舟行之事不需要韩冬与梁雨蓿操心。自父亲墓地拜祭过后,就连一向豪爽大气的梁雨蓿也露出了小女子的神态,一直没有抽出被韩冬握住的手。 江水湍急,在一层薄薄的江雾中,四人的小船直接向对岸划去。见到前方有越国水军巡逻时,张李二人也不见规避,只是用灯语闪烁了几下。对方好似没有看见江上的小船一般,就此放行。 张哥话稍多一些,见梁雨蓿有些惊讶,解释说道: “越将军执掌大军多年,麾下军士皆用心听命,就算田横对军队进行过清洗,也无济于事。只需越将军现身一呼,具是响应之人!我等通过这些巡逻舰船,当然不在话下!” 梁雨蓿听到此言,觉得自己好像将韩冬带入了一个泥潭之中。正有些踌躇,却觉手中一紧,被他轻轻一拍。侧身看见韩冬脸上,带着好似一切尽在掌控的笑意,不由心中一松。 从张哥所言透露的极少信息中,韩冬已能想到,虽然越国朝中局势不明,但越月在军中势力并未受损。大将军田横并不能完全掌控大军,两方已成水火之势。 在这好似火山就要爆发之际,越月招回梁雨蓿,虽说有高副将的情意掺杂其中,但只怕越月近日已有举旗之意了。 可惜越月却是想错,只要有自己在梁雨蓿在身边,谁也不能左右于她。况且,自己已经答应越轩,助其复国,梁雨蓿定是会跟随自己。 再看这天下形势,越国大乱在际,洛c魏两大强国也因梁国之事也必有一战。战事一起,夏州又不知有多少国家会牵连其中。 或许这正是薛擒虎希望见到的局面。当日在归月原韩冬与薛擒虎分别挟持越国二位王子,韩冬之意谁都知道,是要救出越慕。而薛擒虎所为却令人有些不解。 韩冬初始只是隐隐有所察觉,等他突然想起普济大师曾说过,到过金山寺的师门四人之中,并无一人有争霸天下的雄心。言下之意正是未到之人应是有此想法。这才全然明白过来。 薛擒虎身为魏国上将军,只有在天下大乱之时,方有机会趁势而起。他当日挟持越慕的举动分明是希望越国两位王子并立,为越国内斗埋下乱起的根源。 这人心机非比寻常,联想到梁国被灭之战,只怕连越轩向洛国借兵复国也在他考虑之中。或许魏c梁两国的大战,也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的因果。 而越轩能在薛擒虎大军围困之中脱围而出,又能顺利潜入魏国都城宁安,最后刺杀成功。仿佛有双黑手在背后施力,现在看来或许也与他有关。 而韩冬当日毫不犹豫斩杀越蕴,正是为了消除越国两位王子并立的状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薛擒虎的计划不能实施,他再挟持越幕也是无用。 以韩冬想来,他薛擒虎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不能实施的计划迁怒与越幕。况且,还需要面临被三位高手,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追杀。 只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如了此人之意。 夏州之上的三大强国已有两国牵连其中,而国势最为平稳的越国也大乱将起。受这三国的影响,又不知会有多少国家会陷入战火之中。 韩冬正想到薛擒虎会怎样利用这次夏州大乱之机,眼前突然闪过西原上师嘉措的身影。 原来如此 在他心中也不由涌起一阵惊涛骇浪,韩冬手中不禁一紧。却听到身边之人嘤咛一声,转眼看着梁雨蓿关切的双眸,轻轻揉了揉被自己握得有些泛红手掌,歉意的露出问询之意。 见梁雨蓿摇头表示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环看四处,小船依然在汹涌的江水中穿行,异常平稳。感受到空气中隐隐散发的湿润,只见天空中的群星已被乌云所掩盖。 韩冬方才所想,关系整个夏州大势的走向。在他看来,孤身飘零的梁雨蓿正是需要呵护,此事自当一力担之,不必让她一起费心劳神。 一路顺利,抵岸之后,辗转寻到汉水岸边的一个小村落。早有两人在入村小道旁等候,这两人军级应是比张李二人要高。 甫一见面,言语之中都是询问张李二人路上情形。好似并未看见韩冬二人一般。 在梁雨蓿小声解释中,韩冬才知,这两人全是军中都尉,一个是前军都虞候王广,另一人年纪稍轻却是高副将之弟后军都虞候高宽。 问询片刻,张李二人这时却向梁雨蓿辞行,领他们前去与越月汇合正是王广两人,张李二人还有其他之事安排。 应是得到过张李二人的介绍,王广c高宽只是看了看高壮挺拔的韩冬,并未仔细盘问。 这两人与梁雨蓿也是熟识,互相简单问候几声,又告知要去的地方有几日路程,需要骑马而行。言外之意,倒是关心韩冬能否骑得快马。 梁雨蓿心中略觉好笑,以身边人的超强身手,只怕是一只猛虎,也能安然驾驭。何况是几匹经过训练的军中健马。 这两人不愧军中都虞候,考虑倒也周到,早就准备好了健马在村落中等候。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村落中一片寂静无声。四人摸黑来到村头一间马房,小小的马房竟然安置了六匹骏马。 马匹膘肥体健,见有人来,也只是稍微异动,并未胡乱嘶鸣。显然是几匹军中训练有素的战骑。 只是在分配马匹时,才发现只有三套鞍桥马镫。高宽这才好似歉然的说道: “先前只说是接应梁侍卫,我等准备的是一人双骑,星夜兼程。实在不知还有一人,并没有配备多余鞍具,这马匹倒也能将就,只是马具却是不好安排!不如贵客先留在此地暂住,我等再派人前来领你过去!” 见有此变故,梁雨蓿也知是这两人不愿韩冬同行,这才故意为难。要知此地离军营不远,以两人在军中的关系,只需片刻就能取到一副鞍具。 她与韩点相处这几日,已习惯听从他的安排。一听此言,立时转头看向韩冬,执意让韩冬确定行止。 韩冬笑了笑,拍拍梁雨蓿的削肩,意思让她放心,不用担心其他。 在街头巷口,评书演义之中,所谓快逾奔马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武功高强之人,短距离超越奔马并不为奇,达到合劲层次之后,都可以做到。 但在韩冬身上却是另有一番说法,以他现在超凡的体能,就是长途跋涉,世上也鲜有能超越于他的骏马。哪怕他自己哪匹矫健无比的大红,也不例外。 正如梁雨蓿所想,就是山野之中的猛虎,韩冬想要骑乘,也是毫无困难,何况只是无鞍的马匹。 只不过,既然这两人要故意刁难,韩冬倒兴起一股与这一人双骑比比速度的意趣。 对梁雨蓿露出一个捉狭的笑容,手臂微抬,已将她扶上马背。又对她指指自己胸口,点点马尾,意思自己跟在马尾之后就好。 梁雨蓿侧头一笑,美丽的双眸弯成了一汪新月,对韩冬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感到有趣。 高宽两人本是准备在韩冬勃然大怒之时,再出言讽刺两句,激将他骑乘无鞍之马跟随。 要知就算军中老卒,只要不是那些生于马背的民族,长途骑乘无鞍快马,因双腿要始终夹实马背,双腿内侧皮肤一定会磨破受损。哪种滋味,就是军中最为刚强的男儿也难以承受,何况还需继续赶路。 那知韩冬与梁雨蓿含笑而视,好似情侣之间嬉戏游乐一般,对马上将要面对的窘境并不放在心上。又见韩冬也不上马,看来是准备以自己的脚力,来应对一鞍双骑的快马! 两人与副将高远关系最近,也知高远对梁雨蓿的心思。方才所为,本意就是要撇下韩冬,见到韩冬打算,对视一眼,对此也是乐观其成,连劝也懒得再劝了。 四人收敛声息出了村口,顺着大道疾驰而去。高宽c王广头前带路,各带一匹骏马备用,却是向西北而行。两人初时还有些碍于情面,马速放慢少许。 等看见韩冬不紧不慢跟在梁雨蓿身边,好似还有闲暇看看周围景致。心中虽然有些惊异,直觉得罪此人,非常不智,但疏不间亲之下,还是立时快马加鞭发力狂奔。 急行之下,突见夜色的天空更显昏暗,高宽两人心道:这雨来得及时,却是让此人有了喘息之机了。也不回头,扬声说道: “天色不好,应是有雨,前方八十里有处集镇,我们到那里暂时休整,待雨歇之后,再赶路不迟!” 话音刚落,已有几滴雨点掉落下来,梁雨蓿正想招呼韩冬上马,却见韩冬已大步如飞,到了自己身侧,奔行之下伸出了一只手臂。 梁雨蓿也不细想,也伸手相握。手指相扣之间,从韩冬掌中传出一道细密无比的震动,身体突然觉得一阵酥软,毫无抵抗之下,一股隐约的热流充斥了体内每一处角落。 好似自身艰苦修炼而来的劲道已全然消失,正在惊异之时。震颤流经全身传到了骑乘的战马上。战马仿佛突然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奋蹄向前,速度却是提升了不少。 见到这如神迹一般的情景,梁雨蓿心神颤动之下,却是满满的自豪感。原来自己身边之人的武功层次,实已进入一个神秘莫测的境界,不是普通人所能揣摩。 借着韩冬之力,战马在高宽两人惊讶的眼神中,狂掠而过,将两人抛在身后。跟随梁雨蓿的另一匹备马也紧追几步,应是觉得无法追上,才汇入高宽两人的马群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偶遇 韩冬c梁雨蓿一人一骑奔行不久,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过后,秋季少有的一场暴雨如约而至。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传来,韩冬只觉得空气也随之颤栗,整个空间都充盈着这种天地之间最狂暴的力量。 在他敏锐的感应中,这股力量如游丝般难以察觉,却又暴虐无比,让他周身坚韧的皮肤,都好似有电流萦绕,隐隐传来酥麻刺痛之感。 两人一骑迎着肆虐的狂风呼啸而过,密集的雨幕,将整个天地连成了一片。人行其中,仿佛乾坤倒转,正穿梭于混沌时空之中。 大雨借着两人前行的高速扑面而来,瞬间将两人衣衫淋湿,韩冬忽然察觉到,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微动,转头看到的是梁雨蓿关切的眼神。好似提醒他赶紧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韩冬知道她身体受伤之后还未完全恢复,并不适宜在这狂风骤雨中赶路。轻轻紧了紧手指,示意让她放心。 正待搜寻避雨之处,又一道仿佛涵盖整个天地的闪电炸裂开来。闷闷的雷声携带天地之威,在韩冬心灵深处震荡不休。 受此一震,全身汗毛不由一竖,周身皮肤猛的一紧,刚刚滴落在身上的雨水如弹丸般,顺服的弹射而去。韩冬心神具是一颤,劲道鼓荡之中,弥漫开来。 细密无比的震荡,将身边梁雨蓿及坐骑也包容其间。 得韩冬更为强大的劲道之助,就连梁雨蓿座下的骏马也仿佛突破了自身的桎梏,向天打了个响鼻,本就极快的速度猛然间再次提速。 两人一骑在极速中穿越一层层密织的雨幕,好似从洪荒之中跨越而出。 高速前行之中,梁雨蓿才突然发现,身前如箭矢一般飞射而至的雨滴,就算是冲刷在脸部和衣衫之上,也只能稍微一沾,立刻就被弹飞。 新奇至极的感觉,有种游戏的意味。她却不知,韩冬的这种身法,就是面对战场之上真正的如雨箭矢也能避开十之八九。 这种仿佛传说中避水的神术,让少女心神为之所夺。身边之人就像一座无尽的宝藏,总是不停的带给自己震惊。 一时间,一双秋水只顾看着身边之人,在银蛇乱舞的闪电之中,更显轮廓分明的脸庞,漫天的风雨也好似消失不见。 在风雨之中前行的两人一骑,没有说话,沉默之中有一种契合天地的韵味。周围只有狂暴的风雨之声,间或传来震撼人心的雷声。自然而然的声音,更让这方天地显现出奇特的静谧。 风雨更急,就连座下的马蹄之声也希不可闻。梁雨蓿被韩冬握着的手指动了动,不待韩冬问询,开口说道: “前方不远有处集镇,这处集镇虽然不大,却是越国南来北往的道路要冲,位置极为重要!在夏州也有些名气,我们还是赶到那里去休息” 风雨之中梁雨蓿语气虽然平和,但韩冬依然听出她其中隐藏的一丝落寞。不由手中一紧,侧头看着梁雨蓿。 “在投入越将军帐下之后,我特意研习了地理之行。夏州十六国,还有大蒙及其属国,都有涉猎” 梁雨蓿虽是如此解释,但那丝寂寥却怎么也隐藏不住。只需从紧握在一起的手传来的脉动,韩冬敏锐的感官也能知道她应还有未尽之言。 韩冬有些不满的晃了晃手臂,让梁雨蓿知道自己的坚持。回手紧了紧带给自己无限温暖的手掌,梁雨蓿这才说道: “这个小镇名叫博市,七年之前我曾来过” 说到这里,稍停了片刻,梁雨蓿好似在斟酌自己的话语,只是那种寂寥的思绪已是极为明显。韩冬听到博市之名也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又见到她已开口,也不催促。 风雨之中,梁雨蓿叹了口气,这才又听她言道: “那一次是爹爹陪我来的。上一次过来,还是为了帮我打造这柄苜蓿抢却不知道,当年帮我打造兵器的金大师还在不在这里” 梁雨蓿语中虽是在说金大师还在不在,心思之中却全是当年与爹爹两人一路过来时的欢悦。 原来如此,韩冬身形轻轻向她身边靠了靠,就是这一丝微不可查的距离,仿佛梁雨蓿也感受到了其中蕴藏的温暖。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欢悦起来,侧头望向韩冬,嫣然一笑。 “这一次却是有你陪着我,我们去见一见金大师好吗?” 带着两人一骑疾行的韩冬点了点头,见梁雨蓿心情好转,脚步起落之间更显快捷。 此时在梁雨蓿心中,爹爹就在天上看着自己,身边有人呵护,爹爹也应该会开心的祝福自己吧。 风雨更急,天地之间已然连成了一片。就是以韩冬超越凡俗的目力,也难以看清眼前的道路。行进中,依靠的是他无与伦比的感官。 只是这时的韩冬有些急迫,在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自己寻找很久的答案等着自己。 又一道撕裂天地的闪电划过,韩冬心神一颤,就在天地之间,他的视线极处,有一道人影突兀的显现出来。 印射着闪电之光出现的人影,有一种虚幻之际,自天而降的神秘之感。 以韩冬强大的六识之能,又得佛珠之力,全身感官已如佛门高僧能看破虚妄。见到人影显现,韩冬脚步猛然间又有提速,带动骏马的蹄声也更加急促起来。 前方人影速度虽快,却并未像韩冬全力而行。等到下一道闪电过处,韩冬已能清晰的看清前方的影像。 这时前方之人好似也有所感,悄然停步站在了大道之旁,好似在等待韩冬赶上。 见那人停下,韩冬紧赶几步,高速中携裹着一阵风雨,猛然站在了这人面前。 韩冬疾速而至的身影,倏然变化为静止不动。强烈的动态感官冲击之下,就连随同而至的梁雨蓿也觉得,受这股仿佛逆流而来的巨力影响,狂暴不休的风雨也暂停了片刻。 站在面前之人身形极高,并不在韩冬之下。身后也背负着一条长形布袋,看其形状,也与韩冬长刀有些相似,应也是一柄长刀无疑。 此人浑身气息在中年人的沉凝沧桑与少年人的活泼灵动中不时变幻,使得一张极其俊逸的面容,让人捉摸不定其真实年龄。 这人虽只是一身普通的灰衣装扮,还带有星星点点的水渍,却掩藏不住与生俱来的一股冲天豪气。 两人对视良久,均发觉狂卷而来的雨水在沾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立时就被震飞。 这满天的风雨在两人眼里被视为无物,神情都不掩对互相之间的赞赏之意。灰衣人点点头,开口说道: “强身煅体,打磨筋骨,是为煅体之武士境。筋骨齐鸣,劲达周身,是为合劲之武师境。神行机圆,明心见性,是为练心之宗师境。心与神照,天人合一,是为凝神之蜕凡境。面前可是武宗韩冬!” 灰衣人声线奇高,就是在这闷雷滚滚的狂风骤雨之中,也仿佛要刺破天地。特别是最后一句,夹带此人的欢悦之意,竟是连风雨也好似稀疏了不少。 此人所言正是韩冬在归月原巨石上所留,武宗之名最早是由刘震东提出。 却不知道这武宗又是何时开始流传开来。天下武道盛行c高手众多,就是韩冬也不敢妄自尊大。将自己称为武宗,却是有些过了。 正自思付间,灰衣人好似能知道韩冬心中所想,开口说道: “你能练至心与神照,天人合一的蜕凡境。当世之中,你不为武宗,谁为武宗!” 这人虽只是轻声细语言来,却自有一股言出法随,理所当然的韵味。好似这天下只要他承认之事,就是天地至理,不可违背。 韩冬心中一动,这人气势恢弘,且在大雨之中行进,身上衣物也未曾淋湿,可想而知武功也极为不凡。就是在自己的感觉之中,大师兄全念师也略有不如,世间高手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在自己恍如重生的记忆中,只有前段时间才听闻的一人,符合这人的特征。 这人见到韩冬眼神一亮,好似知道应是猜出自己的身份,点头笑道: “不错,我就是汉国刘秀!” 此人姓名也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随着名字道出,天地间一道闪电破空而出。 梁雨蓿一听此言,却是立刻自马上跃下,抱枪行礼。所行之礼并非见君王所行,而是面见尊长而行的礼节。 汉国刘秀在夏州大地盛名极著,却并非因此人是夏州最强大国家的主人。而是因此人当年首倡天佑之战,联合夏州诸国将大蒙赶出了夏州大地。 且刘秀十数年来率汉国上下,一直坚守边疆,使得大蒙不得寸进。缘由在此,大汉刘秀对夏州所有人来说,不异于万家生佛。 韩冬心头电闪,双眼不由露出钦佩之色。这汉国之主雨夜兼程而来,所为之事,他却是非常清楚。 当日在金山寺中就知道这刘秀向来尊普济大师为恩师。在大师涅槃之后,缘空还曾言道,将带大师舍利前往汉国一行。这也是免得刘秀知道恩师涅槃,放下国事千里奔行。 想不到,这才四五天的功夫,刘秀已经赶到了越国境内。要知道汉国距离越国需横跨整个夏州,足有三四千里。而大师涅槃的消息传到汉国也需时间,两相一加,刘秀二三日前就应已出发。 这样的情景,只能是这一国之君,在一听闻此事之后,就立即放下一切,孤身星夜兼程而至。 不谈身为国主的刘秀国事繁忙,并无多少时间属于自己。只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刘秀孤身横跨夏州需要经过夏州甘c凉等国,这给其敌对之国留下极好的机会。 可以说他此行所冒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有不测之事发生。 再者,刘秀到了金山寺,最多也只能拜一拜大师舍利,就需转身离开。如果惊动了他人,只怕就连望寺而拜的机会也有些为难。 想到此人所为,只觉古之所称豪气干云的侠士也不过如此。韩冬心神激荡,不由涌起一股心向往之的思绪。 好似知道韩冬心中所想,也知道他不良于言,刘秀信手一挥让梁雨蓿起身,又对韩冬笑着说道: “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在红尘之中打滚的俗人。一听闻恩师涅槃,思亲之心实在是压抑不住。这才立即放下一切,赶了过来。想不到只是在这雨中稍缓,却见到了这天下间,我最愿意见到之人。这定是恩师在成全于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托国 刘秀语气之中极为欢悦,言中之意却是让韩冬有些摸不到头脑。 见此情形,刘秀有些沉重的解释道: “天佑之战后,大蒙忽列汗雄才大略,一直虎视夏州大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夏州与大蒙必有一战!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纵观天下,大蒙国力蒸蒸日上,而我夏州却互有征伐,实有青黄不接之感。就是我汉国虽强于夏州诸国,却依然对大蒙力有未逮,只能自保而已。” 说到此处,风雨之声更急,刘秀看了看这风雨笼罩的苍茫大地,语带忧患之声说道: “五年之前,我曾孤身进入草原,见到的是在孩童之时就能骑马开弓的大蒙普通百姓。只从这点,可知他们的精锐铁骑应更是强悍!” “我一路到了大蒙国都乌兰,在国都之外偶遇出城狩猎的忽列。我突袭之下,也只斩杀了忽列身边的数名侍卫。等到与他交手,才知此人武功极高,并不在我之下。且他帐下高手如云,我只得仓皇而遁。” “其后,我躲过他们的一路追杀。却在国境之上,碰到了早在此等候的嘉措。这才发现嘉措武功也不亚于我,最后嘉措见我汉国大军赶至,这才只得收手而遁。” 韩冬这才知道,原来刘秀最想见到自己,并非源于自身原因,而是为了这夏州之民。他定是在见过了大蒙两大高手之后,自觉在高端战力中,夏州已有不如。 待听到自己能一刀斩伤嘉措,在顶尖战力之上,夏州已能反而隐隐超越大蒙,确实让他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 果然正如韩冬所想,刘秀接着说道: “恩师涅槃与你一刀斩伤嘉措这两条消息传来,我实在是悲喜交加。” 韩冬所见过的三位大蒙高手中,都只在他手下坚持了一招,而且还有一人间接损于其手,也算与大蒙成为了生死仇寇。 明知如此,他当初劈向嘉措的一刀,却也非是不愿将之斩杀。实在是此人劲道雄浑,使他锋锐无匹的刀劲也无法一斩而下,这才只是轻伤了嘉措,让他借势而遁。 只是这些过往往之事在他看来,自身的武力只属于自己,好像与夏州百姓及大蒙国力之间异常遥远。 此时听到刘秀之语,却在心中突发涌起一股豪情。或许此身既然生在夏州,也应该为夏州百姓做些事情。自己也需如刘秀一般,前往那片宽阔无比c与天相接的草原上去见识一番。 想到此处,韩冬与刘秀相视一笑。两人虽然年岁相差不小,却都有一种意气相投之感。 三人一骑所站之处仿佛跳出了这片天地,狂泻而下的雨水不停的被排斥出去。 感受到韩冬向往的心态,又听刘秀说道: “你确实不错,不枉恩师对你给予厚望。你需记住,你也是老师的弟子” 见韩冬好似有些疑虑,刘秀语中更显郑重。 “你虽不再是金山寺的弟子,但恩师弟子这个身份,你怎么也不能否认!” 其实韩冬怎么也不会否认这个身份,从心里涌出的对大师那份孺幕之情千真万确。没有大师绝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大师涅槃之后,韩冬在大师房间坐了一天,与其说是找寻自己在那间房中儿时的记忆,不如说是在感受大师残留在人间的气息。 见韩冬坚定的点头,刘秀有一种心安之感。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在一声震撼天地的惊雷中,刘秀信手指了指重新归于混沌的旷野,语带铿锵的说道: “你要知道,这片大地是我夏州所有黎民百姓栖息之所,这点不容置疑!我夏州先民自远古之时起,就在此繁衍生息。与天争,与地斗,披荆斩棘,刀耕火种,这才为我辈留下这份传承之地。” “上古先贤所留后人之福泽,岂容在我等手中失去。恩师最大的心愿就是望夏州大地永世留存!这片大地之上的芸芸众生能够安乐生息!他老人家甚至为此而滞留红尘百年。” “老师的心愿也是我极想做到的事情!也因如此,我汉国虽强过夏州诸国,这些年来兵锋所指,却皆是对外!守卫夏州门户,力保寸土不失,我汉国已经做了多年!只是大蒙日益强大,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刘秀说到此处,收回伸出的手臂,望着韩冬郑重的说道: “我常常想,要是有人能做到这些,我这汉国之主就是让给他也无妨!既然老师选中了你,或许你能做到那汉国君主之位就是你的!” 此言出口,就连站在旁边未有任何表示的梁雨蓿也惊咦了一声。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两个初次见面之人,只在三两句话之间,其中一人就能将一国相托。而相托之人,确实有这个资本,也绝对是言出必践之人。 这一瞬间,天地大白,雷霆大做,或许老天也要为此做个见证。等到雷声停止,暗自细数的梁雨蓿发现,那满天雷霆刚好是八十一声。 听到刘秀所言,韩冬面容未有任何变化。他并非质疑这汉国君主的真诚。以自身推之,像刘秀这种人物,说到必然做到。 韩冬心中迟疑的是,原本自己好像并无地域之分,答应越轩助其复国,只缘于还报越心馨的恩情。就是连闯越国军阵,屠戮无数兵士,也只是自己答应过梁雨蓿,偿还一份愧歉而已。 在听了刘秀这番言语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苏醒之后,建立的行事准则好似并不正确。普济大师c刘秀等人心怀万千百姓,好像这才是作为夏州之人应该确定的方向。 就连梁雨蓿得知许大哥之子死在自己手中之后,那份恻隐怜悯,愿天下再无纷争的心态,自己也有不如。 见韩冬进入了沉思之中,刘秀也不再说话,对梁雨蓿挥了挥手,转身跨入雨幕,身影闪动,瞬时不见。 面已见过,话已说完,在他们看来,自己并非芸芸之众。天地虽大,但风云际会,总会有再次见面之机,不需念栈不止。 良久,韩冬转头看向梁雨蓿有些担忧的双眸,笑了一下,示意她不必担心。 在暴雨之中,随着这仿佛能够温暖整个大地的笑容,韩冬双眼射出极为坚定的神光。 收拾一番心情,再次前行的两人,都有一种摆脱了一道无形束缚的感觉。 梁雨蓿所记不措。雨中奔行不久,透过层层雨幕,一座小镇的轮廓,已朦朦胧胧出现在两人眼前。 风雨之中,小镇依然有几点灯火闪亮。夜行之人最愿意看到的是前方的灯火,这让韩冬心中也是一片温暖。 按照那几盏稀疏灯火的指引,韩冬带着梁雨蓿站到小镇入口处一座高大的门楼前。 两人刚刚站定,一道闪电划过,门楼之上“博市”两个大字清晰可见。 字体雄浑大气,笔力苍劲,韩冬只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从字迹中隐隐传来。这让韩冬仔细察看了好久,不禁伸手比划其中的意境。 恍惚中,韩冬仿佛置身于一个四周都是烘炉的空间。自己手握铁锤正锻造一柄黑刀,无休无止的锤击。心神转动,自己也好似化作了手中的黑刀在烈火中渐渐成形。 在那种身心被锤炼的极度痛苦中,心灵缩为了一点,随着黑刀终于成形,压缩到极点的心灵猛然炸裂开来,仿佛浴火重生般的轻松喜悦随之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指间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转头眼中是梁雨蓿着急的神情。 韩冬抱歉的笑笑,自背后抽出长刀。看着眼前自己亲手锻造而成,凝聚了自己无数心血的黑刀,一阵难以言表的欢悦袭上心头。 感觉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全是汗水,梁雨蓿体贴的跳下马来和韩冬走在一处,身旁的骏马瞬间被雨水淋湿。韩冬明白梁雨蓿的心意,握了握她的手,两人相依相偎在狂风暴雨中的身影,有种相濡以沫的感触。 确实,长时间的提振劲道,就是以韩冬仿佛无限的体能也有些累了。特别是刚才心灵经历回溯,对身心都有极大的消耗。 已是寅时,风雨依然,小镇门楼之内的大街上早起的行人,已经冒雨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韩冬心有所感,目光投去,在离门楼不远处就有一家挂着招牌的店面。 高挂的布招牌随风飘舞,在昏暗之中,以韩冬的眼力也看不真切。只不过从店面门前宽敞的陈设看来,这是一家客栈无疑。并且店面迎街的大门中透出了一丝光亮,证明店家已经起床。 韩冬不准备等高宽两人赶到之后再做打算,早点让梁雨蓿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虽然这一路梁雨蓿并未过多劳累,但她的身体确实还需要呵护。 走进店面前宽大的门楼,才看见门楣之上写了四个大字“来福客栈”。 这的确是一家客栈,并且这家客栈的名称还让韩冬隐隐有所触动。 客栈大门极为宽阔厚实,让人有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韩冬上前敲动几下,门后已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大门开处,两个年轻的伙计迎了上来。 在热情的连声笑迎中,一名伙计赶紧上来牵马,另一人为二人打伞在后指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客栈 这家客栈考虑非常周到,前院非常宽广,应是专为客人停放车辆所设。只此一项,已白白浪费了极大的空间,却也显得客栈东家实是大气之人。 此时院中所设凉棚已经停放了数辆马车,看车辆精美华丽的装饰,也知道这定是有贵人在此休憩。 走进宽敞的大堂,整齐摆放着十几张方桌,却依然犹有空余,让人感觉干净通透。正对大门之处,一张宽大厚实的柜台,擦拭的光可鉴人。其后木质古朴的陈列柜,被文具c酒水之类摆放得满满当当。 大堂四壁虽没有雕龙画凤,却依然悬挂有几张条幅c壁画。整个陈设并没有极为珍贵的物件,却在简单雅致之中,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一位胖胖的掌柜模样的男子,已满脸带笑的迎候上来。只是这见多了过往之人的掌柜,一见韩冬与梁雨蓿,依然有一种睁不眼睛的感觉。 两人身形都是极高,挺拔之中,一股飒爽之气扑面而来。且两这人脸型刚健,却又眉目如画。 只觉往常听到那些评书先生所描述的形容人俊美之词,如是用在这两人身上,实在有冒犯失礼之嫌。 这家客栈能在这南来北往的要冲之地占据最好的地段,不提东家的实力。在此负责的胖掌柜也是眉眼通透之人,待看到韩冬与梁雨蓿冒雨而来,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点水渍之后,脸上笑容更是如潮涌起。 在这难得一见的大雨之中,就是打伞只从大门行到这大堂,全身也会淋上雨水,何况这两人还不知赶了多长的路而来。 这样的情形,要不是胖掌柜见到过许多武功高强之人,能够做到一些不可思议之事。定要以为站在面前的乃是神话之中的妖魔。 看到韩冬若有所思的笑容,胖掌柜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赶紧请两人落坐,招呼伙计送上茶水。 哪知,却见韩冬轻轻拉了下梁雨蓿,走到大堂门后僻静处坐下。直到韩冬招手,胖掌柜才明白过来,亲自送上茶水。也不离开,径直说道: “两位贵客!不知二位是住店还是早茶!要是住店,今日小店实在是有些抱歉,所有上房都已住满,只剩下两间偏房” 见两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胖掌柜带着些许自豪,紧接着说道: “不过请二位放心,就是这两间偏房,也宽敞素净。相比之下,绝对不会差于别家之上房!” 韩冬与梁雨蓿两人在旷野之中也不止露宿过一夜,对这些并不看重。梁雨蓿满意的点头,却看见韩冬嘴角的笑意有些捉摸不定。 见到韩冬有些奇怪的表情,梁雨蓿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问询。 却见韩冬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转头看向大门方向。 梁雨蓿武功也已进入了练心的层次,只是近日因身体受伤,加之身边有让人极度放心的韩冬在。心神只是在留意身边之人,对其他之事并未关注。 此时见韩冬的示意,也听出在风雨之中,门口又有人来。转头望向韩冬,转念想来应是高宽二人赶到了。 梁雨蓿对站在一旁的胖掌柜开口说道:“掌柜方才所说的两间偏房,我们都要了,还是请先收拾一下吧!” 掌柜连声答应,正要安排伙计过来带路。却见韩冬轻轻摆头,示意不用。 就在这时,大门之处的门环响了起来。 能在这里主持一店,胖掌柜确实有他的独特之处。风雨之中的门环之声希不可闻,但他仿佛就是能感觉得到。 加之此人应是对招呼客人已经形成了习惯,也不顾门外之人是否能够听到,就在大堂之中已是连声叫道: “来了!来了!客官请稍候!” 两名伙计倒也乖觉,不待掌柜发话,早已向前门奔去。 片刻大堂门口走进四个人来,两名高壮的大汉在前,肩上扛着大大的包袱,满脸怒气。两名伙计并未帮忙,却是有些畏缩的跟在后面。 看到此番情形,并非伙计不肯相帮,应是这两人不愿而已。 胖掌柜一见两人进来,眼神一亮,脸上已堆满了笑容,与这两人应是相熟。 对韩冬抱歉一声,赶紧迎了上去。那两人三十多岁年纪,身形高大c孔武有力,一身短衣打扮,只是这衣衫之上早已淋得湿透。 看这两人神情举止,就是满身雨水之中,依然带着风尘之色,好似正为错过行程而懊恼。且这两人肩上各自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应该也是行南走北的商户。 两人一见迎上来的胖掌柜,本就一脸怒色的神情更加难看,其中一张国字脸的早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好你个钱宝,想不到你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连韩伯的客栈你都敢动手脚!告诉你!不要看到韩伯年老体弱,又无人能够帮衬,就想吞了他老人家的店面。只要有我们两兄弟有一口气在,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要想欺负韩伯” 无缘无故突然被人闹上门来,胖掌柜钱宝先是一脸茫然,而后看了看好整以暇坐在大堂上的韩冬和梁雨蓿,显出一副尴尬的神情,欲言又止。 却听到另外一个脸型稍圆的大汉说道: “怎么?好像有些委屈!难道你钱宝还有什么苦衷不成?要是你还知道‘恩义’这两个字怎么写,就将这家店面好好还给韩伯。既然你翅膀硬了,这里只怕是留不住了,还是请你离开!” 听到两人的话语,钱掌柜这才反应过来所为何事,面色变得一片俨然。不等二人再度开口,连声解释道: “两位丁兄这话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谁说我欺负韩伯,抢了这家客栈!我钱宝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世上唯有一个‘恩’字却是从不敢忘。自从十三年前韩伯在尹水救下我之后,我钱宝就在这来福客栈帮工” 说起自己的前尘往事,钱掌柜神情略微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十年前,韩伯就曾让我离开,愿襄助我到南京开一家店面。我想到韩伯年纪大了,并无精力经营这家客栈,要是请别人来看顾,我也无法心安。这才说服韩伯,主动留了下来。” 钱掌柜或许已是被人误会过多次,说到此处明显有些心酸。转头扫了韩冬两人一眼,见他们面色平静,并无忿忿之意。这才接着对丁氏兄弟说道: “这十年之间,韩伯不止一次要将店铺转让给我,都被我拒绝。每年店铺经营所得,就算韩伯不要,我也好生存放,不曾私取一厘。只是前几日,韩伯过来说是找到了” 钱掌柜正说到此处,又听到院外店门有人拍打的声音,许是多年经营之下,已形成习惯。 见好似又有顾客上门,立刻停下了话头,转身示意伙计快去招呼客人。两伙计不敢怠慢,赶紧出去迎接。 丁氏兄弟却不准备如此轻易放过钱掌柜。两人之中,国字脸性情最是急躁。一见钱掌柜转身,以为其无话可说,想寻机而遁,连忙伸手拉住钱掌柜。 “你先别走,总得给我两兄弟一个交代才行!” 此人力量使得有些大了,看似这钱掌柜圆圆胖胖,体型沉重,却只是普通之人,并无武功在身。一拉之下,钱掌柜一个趔趄,顿时摔倒在地上。 越是有些身份的人,越是会在身份更高的人面前自矜。钱掌柜在韩冬与梁雨蓿面前也是如此。 受此一摔,钱掌柜一气之下,连忙爬起身来,怒声说道: “丁国,丁家!你们可是要仗那身三脚猫的武功欺负人吗?这你们可是打错了主意。来福客栈能在这南来北往之处立足,多少英雄豪杰也不敢在此放肆” 钱掌柜说到此处,突听到大堂外有人说道:“老钱,可是有人在此捣乱” 梁雨蓿听到门外传来正是高宽的声音,两人迟了近小半个时辰,这时终于赶到。却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认识这客栈的掌柜,听话中之意,似乎关系还极为熟悉。 想到这里,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韩冬。见他神情轻松,对自己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准备看戏的样子,不禁有些忍俊不住。 高宽c丁广两人浑身湿透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与钱掌柜靠得极近的丁氏兄弟,却是没有注意到坐在大门后的韩冬两人。 本是准备给韩冬一个下马威,随知淋了一路的雨,却反被韩冬与梁雨蓿拉下了一程。高宽两人心情本就极为郁闷,听到有人在客栈闹事,这时正好借此机会发泄一下。 “那里来的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博市来福客栈就是十大名将到此,也需礼让三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还敢在此放肆!” 高宽话音刚落,丁氏兄弟还未有所反应,却听到二楼上传来一阵脚步之声。随着人影闪动,一道声音传来: “南来北往的客栈咱们不知住过多少,却不知道这博市来福有什么来历。口气如此之大,一家客栈也敢视天下英雄为无物。难道咱们全都是孤陋寡闻c坐井观天之辈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争执 大堂二楼栏杆处,现出四条身影,具是身着黑色箭袍,一副官府中人的打扮。只是衣衫所绣的山川纹路有些刺眼。 其中说话之人身形健硕,一副颐指气使c顾盼自若的神情,应是四人中的头领人物。 四人在栏杆处刚一现身,目光已居高临下扫过整个大厅,将大堂众人全看在眼中。 等落到韩冬身上,看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笑意,四人本是带着揶揄神情的脸色,突然同时一变,立时停下了话头。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一股惊恐莫名的神色。准备前行下楼的脚步倏然一轻,也不转身,却是一起向后退去。 这几人应是认出了韩冬,心知有此人在此,确实就是十大名将遇上也需退避三舍。 高宽两人在听到楼上声起之时,已抬头望向四人。见这几人衣着打扮之中,气势出众,又从几人衣衫所绣纹路看出,这是甘国王庭侍卫的服饰。 对方人多势重,又非普通之人,并不好惹。高宽两人心中正有些忐忑,哪知几人只是扫过一眼之后,仿佛有所顾忌,就要退去。以为对方也认出了自己两人的身份,也有顾忌,想要知难而退。 高宽见状顿时胆气粗壮起来,反唇相讥说道: “怎么甘国侍卫还能管到我越国之事吗?难道甘国的规矩是到他人家中做客,还可以插手主人之事,真正是岂有此理!” 四名甘国侍卫好似怕惊扰到韩冬,对高宽的刺耳之言,也不答话。无声无息中,退入楼上房间不见。 高宽两人见自己一语之下,就将甘国侍卫呵退,不由有些得意。跺了跺脚,震了震身上的雨水,眼神瞟了瞟整个大厅。 这时才看见坐在大堂门后的韩冬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两人。心中都是一震,暗暗思付难道刚才四人是看到了他,才主动退去。 高宽两人经过方才在雨中之行后,亲眼见到韩冬只手携裹一人一骑依然奔行如飞,快逾奔马。早对其产生高深莫测,不敢招惹之心。 此时略一细思,已知那几名甘国侍卫应是被韩冬所惊走。 这人身份神秘,武功之高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想到先前自己两人还有心为难于他,不由心中有些颤颤。还是丁广心思细腻,赶紧上前对梁雨蓿抱拳说道: “梁侍卫到了多久却是让梁侍卫二位久等了。这场秋雨实在太大,让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丁广见韩冬与梁雨蓿两人脸色并无不妥,好似对先前之事并不在意,心中稍安,又转身高声叫道: “老钱,梁侍卫乃越将军帐下最得信任的侍卫长,还不快点安排一间上房,让梁侍卫好生休息!” 钱掌柜闻言赶紧收起怒容,上前说道: “原来是梁将军当面,在下久闻大名,却不识庐山真面目,委实得罪。丁将军放心!先前已经安排好了房间,只是确实已经没有上房,还请担待则个!” 韩冬见此情景,心中有些惊讶。越蕴被自己斩杀之后,此时在越国掌握大局的应是大将军田横无疑。而高宽两人隶属上将军越月一系,这种时期,应是尽量收敛行迹,避免被人发现。 但高宽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像并无避讳。看来此地已是越月的势力范围,不需隐秘行事。这样看来,越国内部两股势力已有分庭抗礼的萌芽,不由更加对越国形势有所担忧。 已站起身形的梁雨蓿正要说上几句,却见韩冬微微摆手,虽不明白到底为何,也不多问,对丁c高宽歉然一笑,又坐了下来。 高宽两人也不解其意,正待开口相询。在旁站立的丁氏兄弟的老大丁国,最是心急已不耐等候,见这几人只顾交谈序礼,好像并没将自己两兄弟放在眼中。不忿之下,随手抄起一支条凳,砸在身边柜台上。 丁国平日/本就好勇斗狠,有些勇力。此时含愤出手,只听“咣”的一声,结实的木质柜台已被砸得稀乱。 此人砸了柜台,心中血气更旺,又提起条凳向柜台后边的陈列柜砸去。 先前一砸,高宽两人专注于韩冬脸上神情,没有反应过来。见丁国第二次又要得手,觉得当着韩冬之面,被人在眼前砸店,有如抽打在自己的脸上一般。 高宽怒火猛然而升,立时一跃而起,一拳击向丁国头部。 两人都是性急之人,动手前也无多少征兆,让身边同伴也未曾有所反应。 这丁氏兄弟本是混迹乡间的豪强,从小练得一身好武艺。后来因打抱不平惹上了官非,受人所救c得脱大难之后,才洗心革面,专注行商之事。寻常之时,虽不曾欺行霸市,但也经常与人争斗,交手的经验非常丰富。 丁国此时见高宽袭来,已从其身形中看出,这人武功与自己相比应在同一层次,只怕交手之下胜负难料。但对方趁自己不曾注意,拳锋呼啸而来,已是抢了个先手。 明知如果中了对手的一拳,自己定会受伤。只是丁国此刻正是气血旺盛之时,自不愿落到后手。一震手腕,不管不顾,反手将条凳劈向高宽,已是心存两败俱伤的打算。 高宽所习的武功本就属军中刚猛的一套,讲究战阵之上有我无敌,一击毙命。 见丁国条凳速度极快的劈向自己肩膀,也不闪避,击向丁国头部的拳头又加了一分劲力。意欲在这一击之下,制服丁国。 军中格斗也确实没那么多花样,只是眼见这两人甫一交手,就是两败俱伤之局。这让与双方关系匪浅的钱掌柜心中急迫,已是惊叫出声。 而丁氏兄弟的其中另一位丁家与高宽同伴丁广,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是清楚。一见两人之间的情形,心知这番交手高宽肩膀必然骨折受损,而丁国会是头部受伤之下昏迷。两人焦急之下,却都有鞭长莫及之感。 坐于韩冬身边的梁雨蓿也有些不忍,心神电闪间,已知两人的交手自己也阻止不了。只是经过这几天的适应,她已经习惯困难之事找韩冬就一定能解决。不由双眸看了身边之人,流露出期盼的眼神。 梁雨蓿的眼神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刚一落到韩冬身上,他的身体已霍然而起。 瞬息之间跨越大堂中摆放的数张八仙桌,闪现到了已有闭目等待硬捱对手攻击的高c丁两人身边,同时伸出了两只手臂。 大堂中的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原本极为安静的坐于门后的人影,好似凌空闪耀了一下,就已站在了交手的二人之间。 超越极限的速度,就像突破了时空的束缚。大堂中的人都能异常清楚的看到,韩冬伸出的手,带着虚幻般的模糊。却刚好拦在了这一拳凳的前面。 速度实在太快,让人有一种就在两人动手之前,韩冬的手就有准备,早就守候在了那里的错觉。 这个让人觉得富含节奏,又异常合拍的动作,毫无意外挡住了两人的攻击。 两人拼仅全身之力的狂暴一击,就像海浪拍打在历经沧海桑田的礁石之上。浪花化为无形,而礁石却依然如故。 交手的两人中,高宽惊异的发现,自己的拳头明明接触到的是韩冬粗壮而又修长的手指。却感觉自己像击中一层韧性十足的薄膜,平时能击碎青石的拳力再也无法前进一丝。 拿着条凳的丁国更加惊疑,他能清晰的看到,条凳在与韩冬接触的地方,倏然飘起一缕烟尘。 只不过,这飘落的烟尘是由这张结实的木凳,承受不了韩冬强悍的劲道,崩溃所留下的粉末。 在韩冬的劲道侵袭之下,两人身体一阵细微的颤抖,手上攻击的动作,不由的停止了下来。在二人恐怖的眼神中,那条长凳已经完全化为粉尘无声的掉落。 韩冬这才对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个人笑了笑,收回手掌,转身又走回门后的椅子上坐下。 交手的双方对刚才之事都有些心有余悸,又震惊于韩冬所展示出来的武功。一时之间也无心察看对手,心神巨震之下,场上有些沉寂。还是钱掌柜看得清楚,见状开口说道: “几位都是误会!请好好先听我一言” 经过方才之事,双方都有了讲讲道理的打算。听到钱掌柜之语,具是一片沉默,等着其说出后话。 钱掌柜看着韩冬,口中却说道: “梁将军两位可别见笑,我们这几人都曾受过这家客栈东主韩伯的恩惠。情急之下,一时都有些冲动,幸好没出大事。” 这钱掌柜虽然不会武功,但对刚才让任何人都震惊的场景,还是能懂得其中蕴藏的含义。小心解释之下,边抱拳对韩冬所在方向施礼。 等韩冬点点头,钱掌柜继续说道: “自十二年前韩伯将这家客栈交给我经营之后,他老人家就很少过问,却一直在外漂泊。后来我才知道,韩伯这是在寻找自己多年以前丢失的儿子。” 梁雨蓿见韩冬听得仔细,心知其中定是有什么关节,自己并不知情。也不打扰,凝神专注倾听。 “就在前几日,韩伯在一大帮人的护卫下,经过这里。离去之时交代我说,这家客栈以后就交给你了。这种话韩伯每年都会说上一遍,开始我也不以为意。” 钱掌柜看了看二楼方才那群甘国侍卫出现的位置,继续说道: “当时跟随韩伯过来之人,行为举止与那些甘国侍卫一般无二。从其口音听出应是汉国侍卫无疑。这群人却对韩伯极为恭敬。” 见丁氏兄弟似有不信,指指自己一双眼睛说道: “我老钱经营客栈十多年,成天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别的不敢夸口,但是只要人从我眼前经过,这人的身份职业,有何特殊之事,我都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丁氏兄弟本要出言讽刺两句,却见韩冬面带笑容,显得饶有兴趣。心中也对他有些害怕,这才住口不提。 “韩伯也不避讳,对我说道,此次听闻普济大师破关之后,重开讲法,他老人家闻讯赶去。得佛祖保佑,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那些随行之人全是少东家所派,护卫韩伯回家整理资产物品的汉国侍卫。” 说到此处,钱掌柜一张圆圆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我自是为韩伯高兴,正想让他老人家请出少东家,见上一见。却又听韩伯说道,这次找到了儿子,就要一起定居汉国,不会再回越国了。而这来福客栈,这些年本就是由我经营,就交给我继续打理,只是却再与他老人家无关了。” 钱掌柜说到此处,应是想到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韩伯,唏嘘之下眼圈泛出淡淡的红润。 对钱掌柜先前的讲述,丁氏兄弟本就并不满意,再次听到钱掌柜转述韩伯的话语之后,丁国再也忍不住说道: “你这些话我们兄弟懒得听下去,韩伯找到儿子之事,我们也听说了。此次赶往和集也是要恭喜韩伯,顺便送点礼物给韩公子的打算。可是现在,我们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韩伯从这里经过之后,怎么见不着人了你能给我们解释解释吗!” 丁国话一出口,大堂上所有人脸色都是一沉,具都沉默无语,顿时鸦雀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失踪 客栈大堂在丁国说完之后,突然之间变得昏暗阴沉,涌起一阵无形的风暴。好似屋外肆虐的狂风暴雨,突然转移到了大堂之内。 众人心神一紧,已经发现这场风暴的源头就在韩冬身上。在梁雨蓿担心的眼神中,韩冬缓缓起身,走到了丁国身前。 随着他站立而起,身体周围的环境,好像突然从秋天突然变化到了寒风凛冽的冬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心中狂涌欲出暴烈。 在走进这家客栈时,韩冬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这里隐隐会与自己有些关联。 等到钱掌柜与丁氏兄弟开始争执时,听到所提的韩伯之后。韩冬已能肯定,这家客栈应是属于养父的资产。 与梁雨蓿专心坐在门后,也是准备在这几人口中获知养父的近况。哪知听到最后,却是养父失踪的消息。 为了让养父安享晚年,韩冬甚至让养父离开家乡,去往汉国居住,也正是害怕自己会连累到养父身上。此时听到养父因此而失踪,就是以他强大无比的心灵修为,也不由一阵色变,生出一股想要噬血的冲动。 平时显得极为宽敞的大堂,笼罩在韩冬凝如实质的杀意中,让人觉得有些紧迫。就是店中几人平日自诩胆壮,此时也有两股战战之感。 在韩冬目光注视下的丁国,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禁锢。就连微微扭动下身体,也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甚至于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这时梁雨蓿也明白过来,几人口中所说的韩伯,一定是位乐善好施的长者,包括大堂之中的众人,还有许多人也受过其恩惠。 而这些人有所争执,也是担心这位韩伯的安危。而且就连韩冬也对韩伯极为关心。甚至在听到韩伯失踪之后,狂暴无比的情绪是自己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韩伯与韩冬同姓,让梁雨蓿本就有些意动,再听到韩伯刚找到了儿子。这样一来,韩伯与韩冬的关系不言可喻。 在她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淡淡的羞涩,紧随而来的是感同身受的急躁。 上前轻轻握住韩冬的左手,柔滑而又温暖的手,带着一股浓浓的安慰气息,使得韩冬沉凝的杀气被冲淡了许多。 韩冬侧头看着她笑了笑,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梁雨蓿已经觉得他整个人的情绪,在自己一握之下都轻松了不少。 知道自己所想不错,他应是极为关心韩伯的事情,开口说道: “几位应是对韩伯之事知道的不少,还请详细说出韩伯是如何失踪的?我们也心急韩伯的下落!” 有梁雨蓿在韩冬身边安慰,大堂中的几人都觉得气氛缓和了不少。众人对韩冬的恐怖,已深有感触。听到梁雨蓿所提到问题,都不敢怠慢。 谈及韩伯失踪的丁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性急的丁国此时也不敢胡乱开口,眼中之意,还是让言语更为便捷的弟弟丁家来讲。 丁家看了看脸色依然阴沉的韩冬,开口说道: “我们兄弟二人八年前得韩伯援手得脱大难,并经他老人家指点做些走南闯北的小买卖,也算有了些恒产,这几年相继成了家。中秋节前两日,我大哥得了个大胖小子,心中欢喜,与我商量来寻韩伯报喜。” 高宽等人听丁家竟是从头说起,都有些不耐其烦,只是见韩冬好似听得仔细,也不好打断,只得由他。 韩冬心中虽是比他人更加急迫,但知道既然养父在十数名汉国侍卫的保护下,都能不见踪影,对方自然实力极强。 而为了一位普通老者出动这么多高手,极有可能是冲自己而来。因此着急也是无益,需要从源头听起,分析是否能顺藤摸瓜,找出有用的线索。 “我们兄弟先是直奔和集韩伯府上,记得正是中秋当天赶到了府上。却听帮工之人说道,韩伯因金山寺普济大师开坛讲法,已赶去听法了,只怕还有几日才能回来。” 丁家见韩冬听得极其仔细,语速自然放慢,要将此事说个明白。 “我兄弟两人难掩心中激动,想早点见到韩伯。决定沿途赶路,与韩伯相会。而从金山寺回到和集只有一条官道,也不怕路上错过。” 说到此处,丁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沉吟了片刻,才在众人催促的眼神中继续说道: “我们兄弟两人一路急行,当日就赶了过去,却在金山寺外被越国军队所阻,进不了金山寺。无奈之下在山下等了两日,却依然没有见到韩伯下山。只得又向和集回转。” “沿途碰到了几位在韩伯府上帮工之人,这才知道韩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已决定去汉国定居。并传讯将不愿跟去之人各自安置c就地解散。据他们所说,韩伯已赶往博市,准备结束来福客栈的生意!” 金山寺因韩冬的原因,被越国大军封锁了一段时间,这是韩冬最清楚不过的事情。当时他为了突破大军包围离开金山寺,而又不惊动旁人,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以他的武功都需如此,丁氏兄弟被阻于山下可想而知。而养父是在汉国众侍卫及许由的护送下离开,越国大军并未阻拦,倒是非常顺利。 韩冬想到这里,听到丁家又开口言道: “我们两兄弟听闻此言,也为韩伯高兴万分,算了算时间,韩伯应已从博市回了和集。这才一路紧走慢赶,生怕再次与韩伯错过。” “等赶到了和集,却发现韩伯根本没有回来。我们只得在和集又等了两日,还是未见着韩伯,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赶了过来。” 说到此处,见高宽等人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立时想到,自己两兄弟虽没有遇到韩伯,却也不能证明韩伯就是失踪。又接着说道: “方才进门时已从伙计口中得知,韩伯在三日前就离开了这里,并且这家客栈现在也换了主人。这钱宝平时就以韩伯继承人的身份自居,这次定是他见韩伯找到了儿子,韩伯的家业再与他无关,因此对韩伯下手,要夺了这份家产” 丁家说到这里,众人恍然,难怪丁氏兄弟将韩伯失踪之事归罪于钱掌柜。其实丁家所说并无确凿证据,这也是关心则乱,一时不见韩伯就有情急之感。 高宽与丁广听到这里,心头一松,就连梁雨蓿也觉这丁氏兄弟有大惊小怪之嫌。 韩冬虽无意怪罪于他俩,但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 刘震东乃直性之人,自己虽不曾答应他同去汉国,但此人与其父一样,都急公好义。选派全是行事周全妥帖的护卫,而许由此人曾混迹于市井,极为灵活机智。 有这些人随身护卫,依照常理,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况且这两百多里的路程,有这几日的时间,也尽可来回几趟了。 丁氏兄弟走了两趟,也没有遇到养父。只能说明,两兄弟所说养父失踪这一点,确定是不幸而言中。 想到这里,韩冬脸色显得有些阴沉,目光却投向钱掌柜。 听到丁家所说,钱掌柜一张胖脸上汗水直淌,正张嘴欲言,却又好似觉得无从说起。此时见韩冬眼神望着自己,知是向自己求证。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正,有种再无顾忌的神情。 “丁氏兄弟所说确实没错,韩伯确实失踪了”” 韩冬对这个结果早有揣测,倒并不吃惊。其他几人,就连从一开始就认定韩伯失踪的丁氏兄弟,在听到钱宝肯定的话语之后,已是脸色一变,齐齐望向钱宝,想听他做何解释。 “当日韩伯过来确实要将客栈转让于我,起初我并不答应,最后韩伯提出一人一半,我才答应下来。与我说好之后,韩伯就带人离开了客栈。只不过之后不到两个时辰,曾与韩伯一同来此的一名护卫就仓皇跑了回来! “记得那是八月十八正午,回来之人自称许由,全身多处受伤,且还身上中了一种奇怪的毒素。刚一见面,就告诉我说,韩伯被截走,汉国侍卫全军覆没。让我赶紧派人将消息告知汉国王子刘震东。” 钱宝说到此处,看了看周围之人,眼神之中有些歉然。见众人听得仔细,好像并不关心自己将消息是否传递出去,这才又接着说道: “只是许由不等我细问,就已昏迷过去。我也曾多方打听这汉国王子的消息。只不过,我一升斗小民,加之越上将军又不在,实在打听不到。好在昨日听几名甘国侍卫说起,汉国王子与他们约好,将从此地回国。” 久在军中的高宽两人最是明白,一国王子确实不是谁人都能见着,听钱宝说来,也并无二话。那丁氏兄弟却怒目圆瞪,好似责怪钱宝未曾赶紧告知汉国王子。 钱宝见韩冬与梁雨蓿未置可否,不由心中一紧,赶紧继续说道: “我大喜过望,就连夜晚也不敢关门,生怕错过了此人。且这几日许由被我送到他处救治,倒也挺了过来。据他所说,当日随行护卫韩伯的众人一离开来福客栈没多远,就被一批高手围住。” “动手之时,才发现竟然全都中了一种毒素,应是在客栈进食时所中。最后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而韩伯也被这些人掳走!” 丁国听到连钱宝自己都说哪些汉国侍卫是在客栈进食才中的毒素,双眼一瞪,怒声说道: “看你还有何话说,你自己都说在你客栈进食才中的毒素。况且,先前你怎么不将此事说明?” 韩冬清楚钱宝为何先前不说,只是因小心谨慎而而已。果然钱宝说道: “先不说中毒之事,只说为何不说与你们知道。既然这些人如此厉害,竟敢对汉国侍卫下手,我那敢随意泄露此事,到时报信之人都无,更是不妥” 丁国紧接追问道:“那你为何现在说出?” 钱宝没有理睬丁国,而是注目韩冬,抱手行礼道: “敢问!可是少东家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身份 钱宝所为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哪知,在众人的惊异中,韩冬点点头。 随着韩冬点头,众人神情都有些尴尬,特别是高宽c丁广二人。 韩伯在此开这家客栈已有二十余年,当年开店之时,就是得越月之助。而两人能进入越月帐下,也是得韩伯举荐之功。 只是此时众人都只在关心韩伯的下落,却是无暇他顾。 韩冬听到现在,早已想到,堂堂十数名汉国王室侍卫,不是一个客栈掌柜随便纠集一众地痞流氓,就能解决。能够对付这些人,只能是出自另一个国家却身份类似之人。 况且杀死汉国十数名王室侍卫之事,就是一些稍微弱势的国家,也绝不敢轻易尝试。能有这份力量和胆量的,在这个时间段应只有越国与魏国而已。 只是到底会是哪一国势力的行动,或许这两国都有参与。 韩冬正自沉思,旁人也不敢打扰,却听到二楼上传过来一道声音。 “我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众人刚要抬头,突然觉得灯光一暗,整个大堂的气流,“嘭!”的一震。韩冬身影已划破大堂明亮的灯火,站在了二楼的平台之上。 在他身前是一位身着紫色云衣,头戴黑色朝天冠的中年官员。簇拥在这人身后有几位正是刚才那几名甘国侍卫。此人应是甘国大臣无疑。 在韩冬目光示意下,紫衣官员收敛心神,微笑着说道:“在下甘国马成云,曾在归月原见过武宗一面。想不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阁下!” 马成云官拜甘国司徒,人情世故极其练达,见韩冬并无心情客套,立即转换话题说道: “在下出使之前,大王子曾交代于我,要在博市找到一位金大师,为其锻造一柄武器。前来之时经过此地,却得知金大师并不在家,只得安排四人在此等候,我去参加越王登基大典。” 韩冬心知此人既然是甘国使节,那定然亲眼见识过自己擒杀越蕴,逼退大蒙国师嘉措师徒二人的情景。 也是有鉴于此,此人才对自己尊崇有加。他手下哪些侍卫也定是认出了自己,才隐身退避。 韩冬见这人从出使之前讲起,心知这马成云定是因事情太过严重。不光涉及到自己,还牵涉到了夏州最强大的国家。在交好自己的同时,也需要撇清与自身的关系。 因此才交代自己等人为何在此的缘由。想到这点,抱拳微一凝身,轻轻伏腰而拜。表示感谢,且并不会迁怒于他们的意思。 马成云连忙伸手欲扶,只是他武功虽然不错,但离韩冬的层次实在是太远。 在接触到韩冬手臂之后,只觉这如精铁般强/悍的手臂中,潜藏着一股翻天覆地的强大能量。自己在这股力量面前,一种蚂蚁撼树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马成云见无力推脱,只得放弃,语气极为坚定的说道: “武宗不必客气,我本就与三王子殿下交好,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为朋友做些事情,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见韩冬神情之中并无什么变化,知道他现在最想知道是谁动的手。好似有些表错情之感,略微有些尴尬,指了指身后应是留在此地的两名护卫,轻咳一声说道: “派在这边的四名侍卫倒也尽责,等待金大师之余,对这周围的风吹草动也有所了解。等我参加过登基仪式之后,再回来此地时,他们也曾向我禀明,近几日发生的一些情况。” “当日在博市北边发生的交手,正是其中之一。据我这几名护卫所说,那帮人中有来自西原的喇嘛。这点他们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看错。” 随着此人的讲述,此人所指的两名护卫,目光坚定,齐齐点头。 韩冬一听到那帮人中有西原喇嘛,心中已经闪过薛擒虎与嘉措的身影。想不到这两人已经联系得如此紧密了。 既然此事与这两人有关,那就应该是针对自己而来。想不到因为自己的缘故,只是初与养父相认,就已经连累上他了。 当日在归月原,韩冬见到薛擒虎与嘉措的手下只有寥寥数人,心中就有些奇怪。只是因场面太过复杂,一时也难以放在心上。 此时听到马成云所说,顿时恍然大悟。当初薛擒虎嘉措两人的手下,不在身边原来是另有安排。而目标正是自己刚刚相认的养父。 薛擒虎能想到这一点,消息来源应该来自于当日金山寺中的嘉措等人。只是不知他们会将养父带往哪里,总之定会以此来对付自己。 韩冬听此人言中之意,当时留在此地有四名侍卫,而此时只有两人在此。心中不由一动,或许另外两人正跟随那帮喇嘛,能够打探到养父的下落也为未可知。眼中不由露出征询的神情。 此人见韩冬眼神注视着手下两名侍卫,哪有不知他所想之事,顿时有些涩然的说道: “当时看到这场交手的两名护卫,当场就被发现。只是不知为何,那帮人好像并不在意让人知道,没有出手对付我那两名护卫。事情发生后,两名护卫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跟踪那帮人!因这两人已暴露身份,前两天被我派回了国内!” 听到此人这番话,大堂中所有人都有失望之感。就连梁雨蓿也忍不住问道: “那些人离开时是哪个方向,有多少人,这些应该知道吧?” 到了此刻,大堂中所有人都明白韩冬身份并不简单。难怪当日韩伯身边有专人护卫,就连这甘国司徒见到韩冬态度极为恭敬,甚至有种身为下属的巴结逢迎之意。 高宽两人脸色已是巨变,马成云口中所称“武宗”旁人或许不知是谁。 但跟随在高副将身边的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当日韩冬独自一人,在越国大军中纵横自如的雄姿。却对武宗韩冬随各国使节流传极广的传奇故事耳熟能详。 这件让耳闻者觉得有些夸大的事件,在多方求证之后,本就能让身为武者的他们听之而血脉喷张,心动不已。并且就是因为此人之故,越月与越幕才能脱困而出。 此时突然发现那道能在万军之中纵横捭阖,掀起过腥风血雨的身影就在眼前。给高宽两人感觉,就仿佛自己站在一只噬血猛兽的身边。 虽然韩冬好像没有注意到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自己。但他全身辐射而出的强大气息,让他们俩不由产生随时都可能倾覆在飓风之中的感觉。 在众人敬畏的神情中,梁雨蓿提出的问题,让所有人心神都是一振。不管怎样,对众人来说,找到韩伯的下落,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梁雨蓿提出的问题,也是韩冬非常想要知道的。心知这定是她特意替自己问出,两人侧头相视一笑,弥漫而出的温馨气息,让韩冬冷静了不少。 八月十八到今天虽已过去四日时间,但那帮人的数量应该不会少,一路上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只要知道他们离开的方向,顺藤摸瓜之下,找到养父下落并非不可能。 况且,这帮人既是为了抓获养父,就不会随便伤害到他。甚至为了照顾老人家的身体,还会减缓行进的速度,更为自己赶上去营救,留下更多机会。 再者,既然是魏国薛擒虎与西原嘉措两人的手下所为,只要那么找到这两人,也能得到养父的消息,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只不过,自己直接找上他们两人,应该正是他们所需要的。等到那时,一张特意针对自己布下的罗网将严阵以待。 马成云目光扫过两名手下,见两人点点头,这才开口说道: “这些人渡过汉水之后,一路向西而去。并且这些人没有特意隐藏行踪,好似故意要留下一些踪迹,让人能够跟踪。我这两名护卫,在这群人离开两日后,曾经到江对面查探过一番,验证了这一点。” 听到马成云所说,证明自己所想到的第三点,就是薛擒虎的目的所在。他们以此设下的罗网,一定会让人惊叹其牢不可破。 想到此处,韩冬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情。不管怎样,在这世间,只有寥寥数人可以毫发无损的伤害到自己。比如养父c越心馨或者在大梁城送他黄巾之人。 当然还有此刻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梁雨蓿。 而薛擒虎与嘉措等人绝对不在此列。韩冬有这个自信,就算他们能请出所有的十大名将也是如此,不同的只是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损落而已。 韩冬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他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大堂之中的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不由随之而动。 他好像只是随意扫了楼下的钱掌柜一眼,但目光中透露出来的灼热光芒。使钱宝只是稍愣了片刻,就已经明白过来。 既然那帮护卫是韩冬所派,他自是要询问先前救下的许由的下落。 “救下许由之后,我也不敢胡乱移动他。将他就近安置在附近的农家之中 说到这里,钱宝脸色有些尴尬,最后在韩冬眼神催促下才说道: “其实金大师回来有几日了,只是世人只知金大师锻造之术天下无双,却不知金大师医术也是一绝。而且他向来与韩伯交好,我请金大师为许由治伤,这才让此人脱离危险!” 这已是第三次听闻金大师之名了,在第一次听梁雨蓿提到之时,韩冬还答应过陪她一起去见一见金大师。且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特别是在镇门楼前打造黑刀的那份感悟,刚好与金大师素为人知的锻造技艺相契合。韩冬想到两者之间绝对有所联系,心中暗道或许马上就会见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扑空 放下心中所想,韩冬对钱宝点点头,现在他心中只对护卫养父的侍卫在客栈中毒,还有些疑虑。正要让梁雨蓿取过纸笔来询问,却听见楼下丁国问道: “钱宝,方才我所问中毒之事,你还未解释清楚,还不能算你无辜!” 钱宝心知此刻是撇清自己干系的时机,赶紧解释说道: “当日韩伯到此之前,确实有几名魏国人入住,只是正值越王登基大典期间,各国人员往来频繁,我也没有注意。等韩伯刚走,这几人也离店而去。要说下毒,也应就是这些人所为!” 对钱掌柜所说,韩冬却依然有些疑惑 。 按照常理,既然是薛擒虎派人带走养父,像他这种掌控大军之人,手下总会有些奇人异士。在一普通客栈对人下毒,难度实在不大。 只不过,这些中毒之人却是汉国军队之中的精锐,行止坐卧都有一定之规。并不比常人,毫无警戒之心。 要想让这些人同时中毒而不被发觉,难度非常之大。毒素便于携带,下毒之人手段高明,这只是其中两个基础条件。还需让这群军中精锐毫无戒备之心,方有可能成功。 后一种情形,一般需要熟识之人方可做到 看见韩冬想的有些入神,梁雨蓿也不愿打扰他的思路。 她在进镇时就与韩冬相约,要去见一见这金大师。趁此空暇,不由起心向钱掌柜询问金大师的所在。 正待开口询问,却听马成云有些急迫的问道: “钱掌柜!不知那金大师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何处?我已在此等他有些时日了,可否为我引见一回?” 钱掌柜先看了看韩冬,见他并无其他表示,这才回答道: “韩伯来此之时,金大师就已回来。并曾来客栈与韩伯会面,只不过贵属并不认识而已!当天许由昏迷之后,我就请金大师过去救治,这几日应该还在那处农户家中!” 马成云闻言面色有些难看,正要转身训斥自己的手下办事不太精细,连当面之人都会错过。却见一阵风起,站在身前的韩冬一拉梁雨蓿,身形一晃,已跃至楼下钱掌柜身边。 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三条人影已飞射出大堂门外,破入了风雨之中。 狂风暴雨之中隐约传来梁雨蓿柔和的声音: “我们去找金大师” 客栈中反应稍快之人顿时明白,韩冬应是有所察觉,不及细说,已带着钱掌柜赶了过去。而所留之声,应是心细的梁雨蓿,怕众人不知其意,故意放大声音让大家听到。 突然从明净宽敞的客栈穿入雨幕之中,虽然发现身上滴水未沾,依然让钱掌柜全身一个哆嗦。抬头一看,韩冬注视前方的双眼,就算在这昏暗之中也仿佛闪闪发光。 大雨之下,街上行人极少。 一出大门钱掌柜伸出手臂刚要指路,却发现韩冬已向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而行。 不由大是惊异,等转过几道岔路,每次都是在自己手臂刚有动作之时,韩冬就已明白。转进选择极为精准,好似能够预知钱掌柜心中所想。 韩冬如神鬼一般的举动,让钱掌柜惊恐之下,有些茫然。 钱掌柜哪里知道,韩冬对于劲道细微控制已达举世无双的境界。像钱掌柜这种普通之人,他只需有一支手指接触到人的身体,就已能掌控这人所有的身体活动。 并且对方全身肌肉只需稍有异动,他也能准确的感知。在需要转弯之时,钱掌柜只是肌肉微动,韩冬已能察觉,仿佛先知先觉一般。 梁雨蓿知道韩冬带上钱掌柜,是为去寻找金大师。因为韩冬在带她下楼之时,就已在她手心写道:去找金大师! 她也心知这是韩冬不及向客栈之人仔细解释,欲借自己之口,告知他们此去的目的。她这才在出门之时,对钱掌柜大声说了一句,也让客栈众人能够听到。 梁雨蓿虽不知道韩冬为何如此急切,但知道身边之人并非鲁莽之人,平素就是碰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曾如此着急。 这种情形,只会是有了极为紧要的发现。并且这个发现与金大师关系极大。 她虽不知为何会与金大师产生牵扯,但对她来说,只要是韩冬决定的事情,自己陪着就好,也不需多问。 韩冬速度极快,不多久,三人已离开了集镇。 飞驰之中,韩冬心情却是从没有过的急迫。在钱掌柜说到金大师除了锻造之术登峰造极外,医术也极为高明之时。有一丝阴影在他心中曾稍微闪过,当时却并未仔细思考。 等到马成云问出这金大师曾在当天,到客栈与养父见过一面,那丝阴影却猛然成形。 能救人者,必能杀人!医术精深者,必精于下毒!自己所设想的三项条件金大师已占其二。 此人又有些突兀的出现在那个敏感的时间段,且符合熟人这最后一项条件。在韩冬看来世间所有之事,实在不会有太多的巧合,有的只是风云际会。 太过的巧合只能是特意或故意创造。 就如自己在大道之上与刘秀的偶遇,那也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不管自己揣测是否正确,这金大师还是尽快见见为好。在韩冬日益圆润如一的心灵之中,对于此行隐隐有一丝不能把握的彷徨。 仿佛在印证自己心中所想,已下了一整夜的雨,在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之中,突然停了下来。 对有些神异的景象,就连梁雨蓿也抬起头来,也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天色放晴,一轮红日跃了出来。 韩冬却不为所动,转过一道路口,他从钱掌柜手臂微动的肌肉走向,已经知道就是这里。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乡村农家的典型小路,只不过这条四五十步长的小路两边,整齐的种满了北方常见的紫薇树,与寻常农家的景象有些差异。 正是金秋八月,紫薇开发的时节。就是经过了一夜的狂风暴雨,少说也有二十年树龄的紫薇树上,依然挂满了红艳艳的花朵。 小路尽头转角处,已能看见一座三间的青瓦房。房屋造型与乡间农户并无二至,所建也并不高大,且建成的时间也已不短。 白色的墙壁,青色的屋顶,却显得极为素雅。加上走过的紫薇小路,实在与乡间农户家差别极大。 已经到了这里,韩冬反而不再着急。房屋就在眼前,屋内有人也好,没人也罢,不是他所能掌控。 只要是有人在屋内,韩冬坚信这天下间,能在四五十步的距离逃过他追踪之人,只怕不会有太多。况且在他敏锐无比的感知中,现在的屋内只有两个人在。 其中一人正是受伤卧床的许由,而另一人虽认不出来,但也绝对不会是金大师。 钱掌柜先前见韩冬异常急迫,心中也自忐忑。但此时到达目的地之后,反而并不着急。又感到韩冬对面前的房屋有些兴趣,连忙介绍道: “这家主人姓韦名姜,是名身世坎坷的妇人。据韩伯讲来。在二十七八年前,正是花信之期的韦姜满身伤痕,就连被人从尹水江中救下,刚好被韩伯碰上,按她的请求就安置在了这里。” 韩冬点点头,信步而行。经过了一夜的暴雨,小路上的泥泞反而被清除干净,就是早被放开的钱掌柜走在上面,也不觉沾脚。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钱掌柜上前一步,高声叫道: “韦大姐可在,我是钱宝,特带韩少东家过来看看你!” 在韩冬心神之中,在三人过来时,屋内的主人就已行到了门口,查探动静。虽然三人走来并没有隐藏行止,但此人能察觉有异,六感已是极为敏锐了。 屋内门后之人不知为何,惊咦了一声。犹豫了片刻,方才打开大门。 堂屋门后所站的妇人,约有五十左右的年岁,身形颇高,有一种练武之人特有的干练之气。只是这人脸上横竖之间,却布满了十数条狰狞的伤疤,让人望之,即生心寒之意。 难怪钱掌柜刚才所言时,有些未尽的言语。 三人之中,钱掌柜想是与此人惯常见面,对她的伤疤也已习以为常。梁雨蓿同为女子,却对此只有替她惋惜心伤之意。 而韩冬见惯战阵之上的惨烈,更为恐怖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对此人脸上的伤痕并不放在心上。 这人有些木讷,呆呆看着韩冬,也未询问此来何事。钱掌柜应是知道这人的怪癖,不等此人开口,已急声问道: “韦大姐,可曾看到金大师?少东家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他!” 韦姜脸上伤痕极多,已是遍布整张脸庞,就是五官之上也有数道。伤疤应是被利刃所伤,当年也救治不力,使得伤口处现出紫色,更是瘆人。 听到钱掌柜之语,韦姜神情有些恍惚。直到钱掌柜再次询问才反应过来,这才开口说道: “昨天清晨有人来找过金大师,好像事情非常紧急,金大师就紧随那人去了!” 此人声线颇高,语音带着如韩薇一般的北方口音。不知为何,韩冬听到韦姜之语,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这种不快,并不完全是因为此行见到金大师的希望渺茫,还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对立之感。 韩冬平生经历过的大小战阵足有两百余次,葬身在他手中的人命也早已过万。说他是从刀山血海之中跨越而来,实在并不夸张。他只是眉头轻蹙,一股凛冽的杀气已翻涌而出。 这股杀气就连十大名将也会有心惊之感,何况只是有些武功的韦姜。顿时,一张布满伤痕的脸上,增添了一片好似呼吸不畅引起的紫色。 一直旁观的梁雨蓿以为韩冬是对这人不满,本就心肠极软,见过韦姜后,更对此人有些怜惜。赶紧上前拉住韩冬的手臂,目光之中满是责怪之色。 韩冬回望一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径自绕过韦姜,向屋内偏房走去,他所行方向正是许由卧床之处。 梁雨蓿对面色渐渐恢复原状的韦姜抱歉的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这时走在最后的钱掌柜小声的对韦姜解释道: “那就是韩伯失散多年的儿子!想是心急韩伯失踪之事,心情不是太好,韦大姐不要介意!” 韩冬虽向许由房中走去,但心神依然专注在整间屋子中。听到韦姜也轻声说道: “真的是韩伯的儿子吗?原来都已经这么大了当年不是说送到金山寺出家后就再也不见了吗?这些年他是如何过的,怎么好像并没有一丝出家之人的气息!” 听到两人之间交谈,特别是韦姜有些自言自语的话语,让韩冬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早以前,这人曾经见过自己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紧迫 韩冬所去的房间,正是这栋房屋中唯一的一间正房。这韦姜不知为何,将许由安置在自己的正房之中。 虽是正房,但摆设布置得也极为简单。一套原色的木柜和木床,这就是房间之中所有的陈设。 其他零星物件放置的异常整齐,使得整间屋子显得极为整洁素净。 走进房间,弥漫着一缕淡淡的轻香。将房内的浓烈的药味冲淡了不少,看来这里就是韦日自己的居所。 走到房间中唯一的床前,薄薄的有些泛黄的纱帐之内,脸色苍白的许由安静的躺在那里。应是身体依然虚弱,就是有人走近也没有醒来。 韩冬坐于床沿,伸手搭在许由腕间,这才惊醒了他。 许由睁眼见到站在床边的韩冬,苍白的脸上布满愧疚之色。就要翻身而起,只是这是他在身体无恙之时,也做不到的事情,现在更加不可能做到。 武功高强之人,对身体构造一定非常熟悉。用来治病疗伤,虽然还差点火候,但察看伤情却绰绰有余。韩冬手指在许由腕间只是一搭,对他的伤势已有了一些了解。 许由身体倒也扎实,金大师为他疗伤也算尽心,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性命已是无优。 韩冬先前已从钱掌柜口中得知,许由伤情已不碍事。经此一查,韩冬更是放心不少。虽然只与这许由结识时间不长,但此人曾得普济大师赞誉,韩冬对他自然特别信重。 韩冬虽未曾言,但神情之中自然流露的关心,依然能让许由明白他的心意。 许由将当天发生之事,又重述了一遍。就是他作为当事之人,也与钱掌柜所说一般无二,并无太大出入。 韩冬点点头,拍拍许由肩膀,示意他安心养伤。许由已经见到,而此来想见见金大师的目的却还没有达成。 韩冬一边想着侍卫们中毒之事是否真与金大师有关,一边起身向房外走去。 抬头之间却觉得纱帐顶端,仿佛有一道金色闪过。注目一看,因纱帐顶部有些破损,被人用一张黄色丝巾缝了上去。 黄色丝巾已经有了些年月,颜色都已失去了应有的鲜丽,缝在纱帐上,不太注意之人根本无从察觉。只有像韩冬这样六感极为敏锐之人,才能在不经意间就已看出。 在七里乡时,越心馨不止一次,将救过韩冬一命的黄巾取出观赏。使得韩冬对这种王室专用的色泽也极为敏感。 缝在纱帐之上的丝巾,虽然金黄之色已并不明显,但韩冬依然能够认出,这就是一张曾专供王室贵胄们使用的丝巾。 不知为何,韩冬心中一跳,只是这种感觉毫无由来。只得微一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出门一看,钱掌柜正与韦姜站在堂屋中间等候。见韩冬出来,钱掌柜赶紧迎了上来,开口问道: “少东家,现在金大师不在此处,该如何是好?” 韩冬闻言指指韦姜,意指让她仔细说说,只是神情之间显得异常冷漠。 见到韩冬态度从未如此恶劣,梁雨蓿有些不忍,本准备上前安慰这看着就可怜的女子,却发现韦姜虽然对韩冬异常畏缩,却有种不同寻常的服从。 韦姜一见韩冬的手势,轻吁了口气,好似韩冬能用得上自己,对她来说已是一种莫大的荣幸。立即将手中准备好的一张叠好的兽皮递了过来。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羊皮制成的地图,这种东西原本就是军中行军打仗时所用。只是后来军中开始通用纸张所绘的地图,这才被淘汰下来,转而流入了民间。 不少商人高价自军中淘换,方便自己赶路行商,就是钱掌柜手中也有一张。 韩冬接到手中,还未打开,就听到韦姜解释说道: “昨日来找金大师之人,我并不相熟。这人口音有些古怪,好像不是夏州之人。见到金大师后,只是交谈两句,这人就匆匆离去。” “这人走后,金大师随手取出这张地图做了一道标记,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匆匆离开!这张地图还是因放在桌上,被药碗压住才被留了下来!” 翻开地图,细腻的皮革上用各色极细的画笔,勾绘而出的山川地理形貌显现在眼前。 梁雨蓿在军中已是见惯这种图形,只需一观,已知这是一份越国地图。随手指在一个细小的红点之上说道: “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博市!” 说话之间手指向东南移动,落在一处大红点处停下。 “东南方向两百五十里就是越国京都南京了!再向南七十余里是归月原。咦!这处随意勾画了一下,在南京东北方八十里左右,应该就是在金山寺附近了” 梁雨蓿话音未落,却发现韩冬脸色微变,身形侧向大门,有种就此离开的感觉。 正当几人都以为韩冬就要离开之时,他转头在房间扫视了一圈,好似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脚下轻点,就在地上写道。 “你是魏国王宫的什么人?” 几人注意力本就全在韩冬身上,这地上字迹一现,梁雨蓿与钱掌柜只是觉得惊诧莫名。 站在韩冬对面的韦姜,就是已看不清相貌的面容,也有种大变之感。 只见她浑身一阵颤抖,却是向韩冬伏身拜了下来。 见到韦姜极为反常的举动,韩冬却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也不愿受她此拜,已一把抓过梁雨蓿的手臂,闪电般跃出房门,发力狂奔而去。 暴雨放晴,道路之上已是行人极多。两人速度虽快,但在这晴天白日的大道之上,路人还是依稀能够看到一丝影子。 都只觉一道隐约的人影带起一阵狂风掠过,沿路不住有人惊异之下,停下脚步四下观望。更有甚者,已伏身在大路两边,口中念念有词,应是以为有哪路大神从此经过,赶紧托请保佑。 这时韩冬好似并不忌讳让人发觉,就是在已有许多人停步观望之下,也依然故我的放速而行。 迎着呼啸而来狂风,梁雨蓿担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手心之中传来一丝细痒,韩冬所写正是一个夏州之人耳熟能详的名字。 “刘秀!” 突然之间韩冬写下这个名字,梁雨蓿实在有些摸不着头绪。只是此刻在路上极速而行,也无法问个究竟。不由暗想,要是越心馨在就好了。 在她想来,这两人都是思维转动极其迅速之人。他们心中所想,旁人实在有些跟之不上。他们互相之间应该能够明白对方所想。有越心馨在,也不用自己胡乱担心了。 韩冬此时脚下不停加速狂奔,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慢了。只不过此刻他所感到异常急迫之事,却并非被薛擒虎等人带走的养父,而是才见过不久的夏州第一人刘秀。 薛擒虎等人带走养父只为设下埋伏引自己前往,在此之前绝对不会为难养父。 虽然现在自己对养父的下落毫无头绪。但是!就是自己不去查探,薛擒虎等人也定会设法将消息传递给自己。 否则他们带走养父就是多此一举,或许留下的许由就是他们故意留下的线索。这也是韩冬将许由留在韦姜处的原因。 方才前去寻找这金大师,其一是自己答应过梁雨蓿,要陪她见上一见。其二却是因此人在侍卫们中毒一事上,有些不明不白之处。让自己不由生出一种担心之感,这才立刻去寻找此人。 到了韩冬这种层次,已极为相信自己心中的直觉。在韦姜住处,却发现金大师并不在此。不过那种担心的感觉一时之间,反而更加强烈。 只是就算再过急迫,不知这金大师的去向,再急也是枉然。 只得准备询问一下韦姜,而应是从未见到过的韦姜,却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之感,这种感觉怎么也压制不住。 就是因为这股心中的恶念,韩冬就算向她问询,态度也极为恶劣。而在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韩冬还特意将此人的来处指出,故意惊吓于她。 要知道韩冬本就是随性之人,何况到了他这个层次,也不会刻意压抑自己的本性。这也是梁雨蓿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韩冬也未曾改变自己喜好的原因。 韦姜之事既然已过,韩冬再不会放在心上。此时最感紧急之事却是刘秀的安危。 在韩冬想来,事情分为两件。一件是薛擒虎从嘉措处知道了自己养父的事情,这才派人带走养父,准备以此来算计自己。事情非常成功,而这与养父交好的金大师,在其中起了极大的作用绝对有关。 另一件事情却是随金大师参与了薛擒虎抓获养父之事而来。 既然金大师与薛擒虎能够联系在一起,且此人紧急赶往的方向应是在金山寺附近,绝对有其含义。在这个时候,金山寺的周围,应该只有一位令天下瞩目的焦点——刘秀。 而在薛擒虎的算计中夏州各国乱起,就是他乘势而起之时。夏州越国最是安定,汉c洛c魏三国最是强大,其余诸国影响力其实有限。 而现在越国已有内乱之象,洛国与魏国因越轩复国也将有一战。如果能在越国境内斩杀汉国之主刘秀,汉国必乱。且在这夏州各国群龙无首之下,薛擒虎所谋确实成算大增。 那嘉措本就是大蒙国师,斩杀刘秀与他的立场绝对一致。因此双方之间就是没有其他利益牵扯,就此一项,也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 这些事情综合在一处,已能得出一个结论。薛擒虎与嘉措应是得知了刘秀孤身来到越国的消息,这才需要召集高手意欲将这夏州第一人围杀于此。 或许这次谋划在嘉措东来之际就已定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嘉措前往金山寺假意送还元奘金身,本意也只是为察看普济大师的身体状况。 要知世上最了解你之人,往往都是你的敌人。 大师涅槃,刘秀必然孤身前来之事,说不得早就在嘉措等人算计之中。薛擒虎在大师涅槃之后才赶到越国,或许也可佐证此事。 只不过这金大师已在越国多年,一身锻造之术天下少有,在整个夏州都享有盛名。应是在越国生活已有多年,却不知为何也参与了其中。 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在韩冬心间一一流过,又拼凑成一个整体,正是他心中感到不安的源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放生 自博市赶往金山寺足有两百余里,以韩冬的速度也需要一个多时辰。而从与刘秀分别到现在已有近两个时辰,如果所想没错,双方应该已经相遇。 一方是大蒙国师嘉措,及其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多吉,加上有夏州战神之称的十大名将薛擒虎,绝对还有一位不知深浅,精于用毒的金大师在侧。 虽然不知此人为何会与薛擒虎等人纠缠在一起,但心中直觉告诉韩冬,这就是事实。 而另一方或许只有刘秀孤身一人。只不过这一人却关系到了整个夏州无数百姓的性命。 在韩冬看来,刘秀的生死对薛擒虎而言是顺势而起的机缘,而对夏州来说却是大乱将起的源头。 有此人在,夏州与大蒙之间仿佛横隔着一道让人安心的坚城。刘秀若是不在,等大蒙铁骑南来,只怕就连登高一呼之人也难以找到。 刘秀这么多年来一直雄踞夏州第一高手的宝座,绝非幸至。他平生所经历过的危机,绝对是不胜枚举。 就是当年孤身独闯草原腹地,在大蒙无数高手的围追堵截之中,也依然能够从容而返。就算他现在也只是孤身而来,要想将他斩杀,也并非易与之事。 在韩冬心灵深处虽然并不相信刘秀闯不过这道关口,但世间之事哪有绝对。何况刘秀也亲口说过,嘉措的一身武功并不在他之下。 能够一举围杀刘秀,是薛擒虎与嘉措两方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让他们得逞,自己实在对不住与自己极为投契的刘震东。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也不愿这夏州大地,因此陷入随后而至的腥风血雨之中 猛然间泛起的后一个思绪,让韩冬自己也有些诧异。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开始考虑到夏州黎民的感触了。 这样的转变好像是那日随着茫然的梁雨蓿,从许家村走出之时;又仿佛是在昨天晚上的狂风暴雨之中,于大道旁与刘秀相遇之后才有。 有些止不住自己思绪的韩冬,忽然觉得应该与这两者都有极大的联系 博市不愧为越国南来北往的道路要冲,通往金山寺方向的大道应是经常修缮,极为平坦。 韩冬带着梁雨蓿,顾不得欣赏两边飞速后退的风景。 呼啸而过,如风驰电掣般的身影,有一种古人所云,御风而行的意境。只是在他心中却只有不管结果怎样,都需尽快赶到救援的执念。 微微闭着自己双眸的梁雨蓿,心神全在身边的韩冬身上。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带着自己飞驰了,但这次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前几次韩冬虽然也给自己一种极度关切自己的感觉,但他整个人好似隐隐与这方天地相连。 就如高高在上c超脱了凡尘的神佛一般,俯视着这天下的芸芸众生。他只是人在旅途的匆匆过客而已,总是让人觉得缺少真实之感。 现在却因心中所系之事,或许还有心中所系之人,有了重回人世间的烟火气息。虽不知他着急之事为何,但对韩冬的变化,梁雨蓿却有一丝发自心底的喜悦。 日当正午,周围已是山林重重,红叶满天的景象。 见到眼前在雨后越发显得清翠的山中景色,熟记过军中地图的梁雨蓿也明白过来。到了这里,此行而来的目的已是清晰无比。望向韩冬的似水双眸,欣慰之色更浓。 全速奔行近一个时辰,已经能够看见地平线上出现的群山,韩冬长驱而来,从未稍缓的脚步也减缓了一丝。 就要面对马上到来的搏杀,韩冬也需要让快要沸腾的气血,稍微平复一下。 与在归月原察探王陵时情形相似,就在前方群山之处,一道熟悉的气息已隐隐出现在韩冬感应之中。只是这种感觉却更为清晰。 离开宽阔的大道,转入的依然是上次经过的山路,只不过与上一次同全凝霜前来之时所经历过的景致,有了极大的变化。再次重回此地,韩冬心境却是一般无二。 离金山寺还有三十余里,蜿蜒狭窄的山路前,出现一处较为平坦,极为茂密的树林。前次就听全凝霜说起过,此处名叫偃月坡,正是进出金山寺的必经之地。 看着这片就是在正午的日光下,依然显得分外深幽的树林中寂静无声。韩冬心中隐隐有些感觉,此行的目标就在那里不远。 韩冬带着梁雨蓿如电逝一般的身影,在山路上突然变得有些飘浮不定。就连梁雨蓿也觉察到了前方的异常,放开韩冬手掌,隐身在后,取下背后的苜蓿枪。 刚刚跨过山路旁一块嶙峋的怪石,韩冬早已握在手中的长形布袋突然炸裂,一柄奇长的黑刀在眼前一闪。 一阵细微的颤音响处,两道血光溅射之中,藏身在怪石之后,手握直刀的两名黑衣劲装男子,面容扭曲,不甘的倒了下去。 不必再有任何疑虑,韩冬心知自己所揣测之事,已成现实。这里就是薛擒虎等人布下针对刘秀的杀局之地。 两人头顶一阵风声乍起,韩冬头也未抬,黑刀顺势上撩。一声利刃划破人体的声音传来,头顶处凌空而击的身影顿时僵直着砸落在梁雨蓿身后。 瞬息之间就已陨身在此的三人,虽然只是普通黑衣打扮,但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视所有生命为无物的冷血之意。这些人绝对是久历杀伐的沙场老兵,甚至是薛擒虎特地招徕的亡命之徒。 歉意的看了看蹙眉的梁雨蓿,韩冬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却见梁雨蓿指指两人身前隐约而出的无数人影,这才收敛心神专注起来。 沉闷的人体坠地之声,仿佛是一道机关的机括,伴随着密集的“嗖!嗖!”声而至的是一片稠密的劲矢。 听到这箭矢射出声音,就连梁雨蓿也知道,这是越国弩兵所特有的弩弓。 记忆之中,这已是韩冬第五次面对越军威震天下的弩阵,就是前几次完全布好的弩兵军阵也无奈他何,何况此次韩冬是突兀间出现。 韩冬身形不停,手中黑刀猛然一震,在身前幻变出一道厚实的刀墙。带着梁雨蓿已突入了箭雨之中,迎面而来的箭矢在触碰到黑色墙壁之后,纷纷崩飞。 就是在这前行之中,韩冬还有闲暇扭头,对刚刚表示不喜自己杀戮的梁雨蓿笑了笑。 方才他随手挥刀斩杀三人,只是出于在战场之上的本能。在梁雨蓿面前杀人,就是韩冬也有些歉然。 随着两人的接近,一支尖厉的响箭直冲天际,这应是负责外围拦截的人员,发现来敌太过强大,只得示警要求增援。 如一阵狂风掠过,韩冬带着紧随其后的梁雨蓿,已经闯入了箭阵之中。周围全是惊慌失措的越国弩兵,黑刀轻卷之中,却是有些迟疑。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梁雨蓿因为急促,略微显得有些嘶哑的叫声: “黑刀之下,弃武者生!” 弩兵阵中,应是听到了梁雨蓿紧急的声音,又看见那柄仿佛让人神魂都可以剥离的黑色刀影,站在最前的弩兵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弩弓。 见到眼前的情景,韩冬却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想不到,经过前几次狂虐的噬血,特别是在归月原,一人一刀横阻于越国大军之前,将整整一队先锋精锐骑兵屠戮殆尽。 换来的是黑刀之名在越国军中凶威滔天,令人闻之胆寒,竟然能令战阵之上的兵士扔掉自己的武器。 梁雨蓿仿佛知道韩冬的感受,在他身后极其细声的说道: “只有活着我,才能认识你呀” 韩冬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暖意,或许这世间,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手中黑刀倒转,刀背接触人体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还在观望未曾放下弓弩的兵士,闷哼之声中,被不断拍飞而去。这时,就连站在阵型最后的士兵也开始扔下武器,伏身在地。 整个军阵再无抵抗,韩冬两人的身形速度更甚,起落之间,已穿透了弩军阵营,闯入了密林之中。 茂密的树林中,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在软软的地面上,愈发显的幽静深远。 沿途之上,间或能见到被斩杀的尸体倒伏在地。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水,已经渗入了湿润的泥土之中,呈现出一种瘆人的惨绿。 可见,方才这里不止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交锋之处不住游离,地点变化极为迅速。应是刘秀发觉情况有异,主动突入丛林以此为战场,防止被人围攻。 散布在林中的尸身,以黑衣劲装之人最多,头上只有短短发茬的西原喇嘛也有不少。反而应是数量最多的越国军士却并不多见。 就算外围已发出了警信,突破越军阵营之后的韩冬与梁雨蓿,大步直行而来依然没有碰到多少人前来拦截。 显然围杀刘秀的战局已到了关键之时,薛擒虎等人此时应是已经顾不上其他事情,正全力围杀于他。 无人阻拦之下,韩冬两人速度更快,直向密林最深处而去。 在林中疾行片刻,就连梁雨蓿也能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空气震动,闷闷的声音。这种声响正是高手蓄力之时,所引起的空气震荡。 飞驰中韩冬的身形,猛然向右一个变向,好似翱翔天际的雄鹰发现了猎物。就在这紧急的行动中,左手依然能向后轻轻一挥,将有些措手不及的梁雨蓿带到了自己身后。 韩冬如流光曳射的身影闪动间,与一道高大的身形交叉而过。让过这道身影,手中黑刀闪电般横断在他身后。正好拦截在了随后而至的两道人影之前。 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一般,准确的将两道人影挥出的兵器阻住。 连续两声细不可闻的嗡鸣声中,两条人影如遭雷殛,猛然停止下来,再无力发出后续的攻击。 就在这时,韩冬身边的两棵大树无声之中,斜斜的倒伏下来,所取的方向正是身前那两道人影。 随着两株大树倒下,好似惊醒了林中的飞鸟,周围兔起鹘落之间,数十道身影为躲避倒下的大树显现出来。 借这两株大树清理而出的空地,所有人各自站定,就连方才夺路而逃的身影,也回身站在了韩冬身边。 这人身形极为高大,沾满血迹和泥浆的衣衫已经有些破烂不堪,就连乌黑顺滑的头发也变得极为凌乱。 本应让人觉得极为狼狈的形态,反而给这人一身仿佛与生俱来的冲天豪气中,增添了一股不羁的气息。 此人面容含笑,手中巨型长刀轻轻触在地面之上,呼吸之间虽然微微有些急促,但丝毫掩不住经历过无数次沙场喋血,而激发的一股笑对生死的战意。 “薛擒虎c嘉措!我先前就已说过,我刘秀怎么也不会死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人算 看到刘秀无碍,韩冬与梁雨蓿都有一丝欣慰。 站在韩冬面前的两名男子,一位身着寻常之人所穿的黑色劲装,站立之间沉稳如山,正是有夏州战神之称的薛擒虎。 韩冬的眼神与薛擒虎极其自然的交会在一起,这是师兄弟两人在分道扬镳之后的第二次见面。 此时薛擒虎手中所持,却并非那支名震天下的毒龙枪,而是一柄银亮如雪的长剑。想是在这茂密的树林之中,适宜大开大合,决战沙场的丈二长枪,会有些难以尽数发挥。 韩冬眼神扫过薛擒虎背后,在那里露出一张泛着淡淡蓝色的长弓。 这种色泽,极为接近天空蔚蓝之色。本应是代表光明c纯净的蓝色,却让韩冬双目微微一眯,这就是差点射杀过自己的哪张强弓吧 站在面前的另一人,在这密林之中,依然一身耀眼的金色长袍,好似当空的烈日挪移到了地面之上。 此人在韩冬甫一现身,眼神就落在他身上再不移动。正是与韩冬有杀徒之仇的大蒙国师c西原活佛嘉措。 只看此人脸色红润之间,泛出略现金黄的色泽,也知当日在归月原所受之伤已然痊愈,且又有所精进。与上次所见赤手略微不同,嘉措手中也握持一柄异型的弯刀。 弧形雪亮的刀身,在阳光下依然泛射出让人心颤的寒气。葬身在这柄有些怪异的杀器之下的人命绝对不少。 在这两人身后,数十名黑衣劲装之人成偃月阵型站立,隐隐将韩冬三人笼罩在半圆的包围之中。 本应在韩冬揣测之中,出现在此的金大师却不见踪影。 不过在他隐隐与天地相合的感应之中,就在自己身后左右两边,藤萝缠绕密不透风的灌木丛中,还隐藏着数名高手,应是薛擒虎安排随时准备阻击的队伍。 隐藏之人中,左手边处有一人,气息最为沉凝,呼吸之声若有若无,就是与薛擒虎相比,也绝对不弱。 这人给韩冬一种奇特的感觉,与那日见到博市门楼上的字体时的感觉极为相似。不用多想,这人定是金大师无疑。 而在韩冬身后右手处所隐藏的数人之中,多吉散发的气息极为明显。就是隐身未出,那股渴望杀死韩冬,给师弟报仇的暴虐杀气也显露无疑。 又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些人,韩冬心头猛然闪现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并不高大,也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却是从冰冷的江水之中救起过毫无生存之力的自己,并且这二十几年来,从没放弃寻找自己的养父。 没有养父,韩冬只怕早在襁褓之中就已烟消云散,根本不会有站在这里的机会。 而对他恩同再造的养父,因为寻找自己,已经漂泊了半生。现在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落在眼前这些人的手中。 想到此处,韩冬一路狂奔近两百里,本就还未曾平复的气血,如大海之中乍起的风暴在体内汹涌激荡。方才在梁雨蓿面前已是刻意压制的杀机,顿时冲天而起。 韩冬猛然向前跨出一步,长刀一挺,就要出手。刹那间,这片树木繁茂的密林之中,毫无来由的掀起了一阵狂风。 就在这风云初动,仿佛就要有凝炼的雷霆,自九天劈落之时,薛擒虎不动声色的说道: “韩伯!” 薛擒虎话一出口,韩冬手中急剧颤动的黑刀倏然静止下来。 只是宛如实质的杀气,在这密林之中依然激起一阵气流翻卷,周围的树枝随风而动,发出好似电流经过,噼啪作响的声音。 狂暴的气息虽然只是一闪既收,但是在这晴空之下,依然有一种末日将至的感觉。 斑驳的阳光透过摇曳的树叶,洒在薛擒虎的脸上,使得他脸部光影变化不停,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在此人计划之中,这次汇集的这么多高手,本就有万一碰到韩冬,也能将他一起斩落的想法。 本是自信满满之心,在韩冬出现的当口,特别是韩冬所爆发出来仿佛能翻天覆地的威势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其实并无太大把握。 薛擒虎好似此时才刚发现韩冬的到来,不由的叹了口气,顾左而言的说道: “师弟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让我不得不认为,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你不会是特意赶来的吧?只不过今日你却不该来此” 薛擒虎所说还有未尽之意,好似韩冬此来也在他们的估量之中。甚至他们所准备的力量,足已将站在人类体能之巅的韩冬与刘秀两人一同斩杀当场。 对薛擒虎所言,韩冬不太满意。没有看到自己想救之人,就想这样束缚自己的手脚。这种事情让自己想来,实在有些荒唐。 宁折勿曲这种性格早已篆刻在他灵魂深处。来此之前,就已想到薛擒虎定会利用养父来威胁自己。虽是如此,他依然长途奔行而来,却也并非有了万全之策。 只是因刘秀此身干系夏州大地千万黎庶的福泽,不得不救。而养父对自己有天高地厚之恩,也不得不来。 想到这里,韩冬洒然一笑,毫无顾忌的摆摆手中的长刀,尖细的嗡鸣直冲面前所站之人。既然薛擒虎觉得有把握留下自己的性命,不如先血战一场,其他之事容后再说。 在这仿佛能让灵魂随之颤抖的声响之中,薛擒虎身后所站之人,已忍不住捂住了双耳。就连武功最高的嘉措也皱了皱眉头。 见到韩冬坚定的表情,仿佛随时就要出手,薛擒虎面色不由一紧,这才说道: “韩伯并不在此,不过要想知道韩伯下落,你还是莫动为好!” 好似为了强调自己所占的先手之势,薛擒虎在“韩伯”两个字上咬得极重。 到了这时,梁雨蓿对韩冬先前急迫的举动也全然明白。原来韩伯失踪也与这些人有关。 薛擒虎c嘉措 梁雨蓿听到这些在夏州大地上传唱不休的名字,也知道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人弱于曾经差点杀死自己的原成。一种无力的挫败感,顿时浮上心头,不由紧了紧手中的苜蓿枪。 站于韩冬身边的刘秀扫了扫身遭周围,也知道趁这空隙,薛擒虎帐下之人应是已重新布置好了包围。却依然满不在乎的笑着说道: “实在让我大失所望,先前你薛擒虎敢率人围杀于我,还能说你有成就大事的胆魄。以他人亲属威胁于人,我只能嗤之以鼻,实在羞于与你同立在这天地之间!” 刘秀借这说话之机,暗暗调息。在他冒雨赶到此地之时,衣衫之上已有些腌脏,实在不愿以这副形象去见自己最尊敬的恩师。 随意找到一处山泉,洗漱了一番,等衣服干爽之后这才驱身。不想就因耽搁了这小半个时辰,终于在最紧急之时,等来了救兵。 这群围杀刘秀的人之中,嘉措武功并不弱于自己他,还有一人虽然年纪看似不小,一身技艺也极为难缠。就是在这两人轮番攻击之下,刘秀已有捉襟见肘之感。 虽然在他且战且退之下,也斩杀了数十人,但总是在就要脱离之际,这号称夏州战神的薛擒虎,手中利箭会适时射出,仿佛跗骨之蛆,让刘秀逃脱不得。 就在他准备拼受重伤也要突出重围之时,韩冬闪现在他身后,挡住了刘秀自觉必定避之不过的两把利刃。 “众人都道薛擒虎世之虎将,夏州战神,原来却是蝇营狗苟之辈。男儿到死心如铁!薛擒虎!不管今日我生死如何,你却绝不会有寿终正寝之日!” 薛擒虎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他也想到,今日若是不能将这三人斩落于此,只怕这片夏州大地,再也没有他的存身之处。 想到此处,薛擒虎不由有些迟疑的向韩冬问道: “师弟你这又是从何而知,我们要对付汉王陛下?” 此人就是在这双方已成水火之势的时刻,依然保持对一国之主的尊重。 虽然梁雨蓿这是第一次见到薛擒虎本人,这个率军破灭梁国的魏军主帅名字,却不止一次萦绕在自己的睡梦之中。 可以说,爹爹之死,与此人关系极大。一时之间,一颗渴望复仇之心蠢蠢欲动。心神一定之下,梁雨蓿不由向前迈了一步。 在听到薛擒虎之言,虽不知韩冬是如何得出这些人在此围杀刘秀的结论,却也明白与金大师所留的那张地图有关。忍不住接声说道: “你等派人掳走韩伯之时,却逃脱了一人,此人只是将当日情形讲述了一遍,你们所谋算之事,就已水落石出了!” 薛擒虎明显一愣,背手正了正身后的长弓。思付片刻,这才洒然一笑,好像已明白韩冬从何而知。 “原来如此!不过韩冬应该只能想到抓走韩伯之人是谁,却不会想到我们要对付汉王陛下?” 既是韩冬找到了他们故意留下的许由,应该到过博市,不难猜出敢杀死汉国侍卫带走韩伯之人,整个夏州也不会太多,而有理由又有实力的就只有他们而已。 只是韩冬能知道他们要围杀刘秀之事,却让薛擒虎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梁雨蓿看了看韩冬并无反对之色,这才说道: “精于医术之人,应该也会精于用毒。只需要想到那些侍卫中毒,与金大师有关,就一切全明白了!” 薛擒虎听到此处,顿时恍然大悟。带着人算不如天算的神情,无奈的笑着说道: “金大师!应是在你身上露出了破绽,既然旁人已经知道了你的根底,还是莫要藏头露尾,让人笑话咱们只会阴谋算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明算 随着薛擒虎话音刚落,就在韩冬三人身后密集的灌木丛中,突然站起一名黑衣男子。 好似不知这是薛擒虎故意引人察看,韩冬随意的扭转身影,看向背后出现的黑衣人。将整个背部留给了薛擒虎与嘉措两人。 现身的黑衣男子,身形颇高,体型异常魁梧,手中斜提一柄平常用于锻造兵刃的巨锤。 这人眉色有些泛白,单看此点,好似其年龄比大师兄全念师还要年长几岁,但面容气质显示却只在四十多岁。仔细察看,却觉这人五官轮廓与薛擒虎有些相似之处。 虽然此人只是悄然而立,未曾言语,沉静异常,但其所站之处却有一种不堪重负,就要塌陷之感,好似此人身负沉重山岳一般。 犹豫片刻,梁雨蓿还是随同韩冬一道转身,一见到此人,有些惋惜的叫了一声: “金大师!你” 梁雨蓿叫过一声之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当年与爹爹一同找到金大师,打造了手中这支心爱的长枪。 睹物思人,看到这支枪,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爱女心切的爹爹。随之也会想到当年为她锻造此枪之人。也是因为有此念头,才会想与韩冬一起见见此人。 只是梁雨蓿从来不曾想到,与金大师的再次见面,竟然是眼前这样的情形。而金大师仿佛没有看见梁雨蓿一般,双眼只是专注在韩冬身上。 就在梁雨蓿身旁的韩冬,虽然是转身背对薛擒虎与嘉措两人。但凭籍戴在腕中,那串师傅特意留给自己的佛珠,他依然能够犹如目睹般察觉薛擒虎的举动。 在他转身的刹那,薛擒虎与嘉措身形猛然一弓,仿佛择人欲噬的猛兽。 只是两人在将动未动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好似并无太大把握,又同时收回身形。当初在归月原之时,韩冬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过巨大,到了现在也无法坦然面对。 刘秀见状,挥挥手中长刀,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 “能够攀上山顶之人,只要是想到就一定要做到。有把握之事会做,没有把握之事也会去做!我实在有些怀疑,薛擒虎你怎么会名列十大名将之一!” 其实刘秀也不知道,当日在归月原,韩冬先是一刀斩伤嘉措,令其逃遁。而自己伤势极重的左手,转瞬间却不药而愈,让人惊疑为鬼神。 其后孤身一人前往拦截大军,屠灭越国先锋骑军,长长的一条大道之上尸横遍野c血流飘杵。 当时薛擒虎就在路边山林中观望,被那股杀气所震慑,明知韩冬已有气竭之感,也不敢前往阻击。 听到刘秀激将之言,薛擒虎与嘉措两人仿佛未觉,脸色依然固我,未曾有任何表示。 韩冬凝视着面前所站的金大师,这人始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比金山寺缘空大师给他的印象还要深刻。 在韩冬的心神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成形,慢慢和眼前的金大师重合在一起。 对视良久,金大师在韩冬如电的目光中稍显拘谨,不由露出一丝略微苦涩的笑容。这缕勉强的笑容中,又隐藏一种见到曾经熟识之人,却再也无法握手言欢之后的寂寥。 瞬息间韩冬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时刻关注两人的梁雨蓿惊奇的发现,这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上浮现的笑容,却有一种惊人的一致。 好似知道梁雨蓿正在观察自己,韩冬微微侧头对她一笑。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笑容,韩冬在侧头之时所露的笑容,已是揭开一丝迷雾之后,发自心灵深处的喜悦,不再掺杂其他任何情绪。 这个笑容之中极具感染力,仿佛能直透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让人都能明白其中蕴含的含义。 站在他身边的梁雨蓿感触最为深刻,好似韩冬将心中所想,直接烙印在了自己脑海之中。特别是针对自己,表露而出的那种放开一切心防的赤诚,更是让梁雨蓿为之欣悦不已。 谁都能看出,让韩冬感到高兴是因为自己终于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对他来说,不管怎样,能够在这里又寻回了一块记忆的碎片,总是令人欣喜。 方才就在金大师现身而出之时,韩冬也随之转身。 而韩冬脑部仿佛已沉睡很久的记忆也随之而动,速度极快。凝固在一起的记忆在极速旋转之中,猛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旋即好像抛开了缠绕其上的层层尘埃,在这一刻,他沉浸在一种神形皆明的感觉之中。 整个身体也好似被一道莫名而起的慧光所笼罩。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一副画面。 这是两个男子站在一处山谷,好像在争论什么的情景。画面中,韩冬只是一个旁观者。周围是一派青松叠翠c红叶纷飞的景致。 身形格外高大的两人,面容显得有些稚嫩。韩冬心念沉凝不动,却依然知道这是很久以前,他与金大师c薛擒虎三人在一起的一个场景。 那时的金大师与薛擒虎面容显得非常年轻,两个人五官相似之处更加明显。 仿佛置身其中的韩冬,清楚的反应到,当时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孩童。所以在看这两人时,仰视的目光中会觉得异常高大。 有如篆刻c极其清晰的记忆,让他想起这五官相似的两人,确实是一对同胞兄弟。 韩冬正在翻阅自己仿佛熠熠闪光的记忆,突然听到金大师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 “一晃近二十年未见,想不到韩师弟已从垂髫孩童,变为了倾倒天下的武道之尊!听说你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却还能记得我这被流放之人?” 金大师有些寥落的语气,仿佛在感叹时光匆匆而过的无奈。当他有些游离的眼神,落在韩冬手腕之上的佛珠时,目光之中暴射出一股异样的神采。 “哦!原来如此,这实在让人觉得世事沧桑,循环无休!当年你虽然年纪还小,又只与我相处了一年而已但” 韩冬缓缓伸出左手,让那串已成金黄色的佛珠完全显露出来。在韩冬伸出手臂之时,方才仿佛在密林之中肆虐的风暴瞬间平息,现场呈现极为压抑的静谧。 只是在韩冬脑海之中却依然极不平静。随着金大师未尽的话语,如潮水般的记忆,象是冲开了堤坝的洪水,狂泄而下。 回忆之中,那时金大师与薛擒虎为之争吵的,就是这串唐师从不离身,极具象征意义的佛珠。 只因当时唐师将它戴在了还只入门一年的韩冬身上,而入门七年的薛擒虎却没有得到。 这次争吵给韩冬印象极深,因对薛擒虎怒其不争,又觉唐师太过偏心,喜欢书法和锻造兵器的金大师,选择了离开。 记忆中,唐师随后收回了这串佛珠。等到在普济大师涅槃之时,这串佛珠才重回韩冬腕间。 幼年之事在韩冬心头潮涌而过,猛然间突然回忆起,好像自己的一些喜好,就曾在孩提时代受到过金大师的影响。 “其实我真的非常羡慕你们,我仅仅只跟随唐师不到三年的时间,这还是因为我推荐薛擒虎加入师门,也算有功,才获得唐师特许。我却没有资格正式归列师门!” 往事随风,在金大师缓缓的叙述中,自所有人心间流过。光影斑驳的密林,周围人影绰绰闪动,隐然已将韩冬三人包围在内。 无声静立的队伍,好似在等待某一个信号,随时可能发出雷霆万钧的攻势。 薛擒虎一方所显露出来最厉害的三人,也各自站在呈三角形的顶端,隐隐钳制处于包围之中的韩冬c梁雨蓿及其刘秀。 现场气氛虽然凝重,但随着金大师寂寥的话语,所有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一般。韩冬师承为谁,少有人知,但同门之中,就有两位当世名将这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而就在现在,发现这名并不弱于嘉措等人的高手,竟然也是韩冬同门师兄。并且这人在师门驻足三年,也未有资格正式列入门墙。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听闻唐师之名,想到此人竟能出这么多出色的徒弟,不由在心驰神往之中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金大师扫了扫静立在韩冬身边的梁雨蓿,眼神在苜蓿枪上留驻片刻,显得有些疑虑的开口问道: “不知韩师弟身边的小姑娘是不是故人之女?那支长枪应是我平生最得意之作!” 随着金大师话语出口,韩冬飞轮般旋转的记忆,如被巨雷击中,顿时嘎然而止! 一直刚毅如铁的脸色倏然大变,在他巨震的心神之中,有种天地崩塌于前的感觉。 到了现在,就算是韩冬也不愿再提及的事情,在这样一个场合中,好像就要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只是世上不愿提及之事,从来都会在你不经意之间突然出现。就在前一刻,韩冬还在为记起往事而欣喜,而此刻,心神已是在期许和煎熬中徘徊。 韩冬此时极度渴望时间能够突然停止。 可惜,就算以他凌绝天下的武功,对于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依然无能为力。 一阵微风吹过,茂密的树叶随风而动,与韩冬此刻瑟瑟的心情极为相合。在他窃窃的害怕中,还是听到金大师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唐师的锻造技艺就只传于了你我!看看你手中名闻天下的黑刀,我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我引以为豪的锻造之术,你也早已凌驾于我之上了!” 事情已经不可避免,韩冬心中已存下了听之任之的想法。隐隐传来的悔意中,却也带着一丝就要放下的寥落。 “不过!就我所知,当年请我为女儿打造这支苜蓿枪的大梁铁壁,好像就是葬身在你这把黑刀之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伤心 金大师轻悠悠的话语出口,密林之中就连那丝微风也不见了踪影,仿佛整个空间瞬间被凝固。 刘秀暗暗叹息一声,不由感叹世事实在变幻无常。好似这老天也会嫉妒人世间太过完美之事,总是会让人在不经意中,将悲苦洒落下来。 薛擒虎与嘉措脸色如故,依然全神戒备。只有多吉忍不住站起身来,脸上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手中依然提着那柄杀气凛然的狼牙棒。 韩冬转身面对的是梁雨蓿显得极其空洞的双眸,眼神之中就连应有的疑问c愤怒,甚至起码的悲伤也没有一丝。 梁雨蓿在见到薛擒虎时,已有见到仇人的冲动。只不过因为知道韩伯还在这些人手中,一直强按心中的仇恨。 在她内心深处甚至想到,只要有韩冬在身边,父亲的血仇总会有还报的时候。 谁知,在八年之前因父亲所请,为自己打造过苜蓿枪的金大师在这样的场景之中,竟然说出了一个让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黑刀之名,天下传唱已久,梁雨蓿并非没有听说过。但是这柄黑刀总是与薛擒虎联系在一起。这让爱屋及乌之下的梁雨蓿,并没有将名震天下的黑刀与身边之人联系在一处。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也会隐隐有所抵触,不愿将黑刀与韩冬相连。 此时,虽与金大师立场相对,但梁雨蓿却也知道,此人所说应是实情。 世上最亲近的爹爹,确实是殒身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中。对她来说这个信息,让整个天地都变幻成了一片死寂的苍白。 面前熟悉到极点,不止一次在梦中出现的身影,此时却又觉得陌生到了极致。 一道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梁雨蓿木然的脸上,光影之中,轮廓分明,有一种超越凡尘的美感。让韩冬心中一阵巨痛,不由伸出手来。 咫尺之间的距离,却有一种仿佛永远伸不过去的感觉。 这个动作惊醒了梁雨蓿,两行泪水无声的自柔美的脸颊上滑落,苍白的嘴唇随之喃喃自语: “这是为何会是你” 提在梁雨蓿手中的那杆长枪,倏然而起,猛地刺向了韩冬胸膛。 韩冬伸出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瞬息停住。 锋锐无比的枪锋及体。刹那间,自胸腔贯穿了他的整个身躯。血肉撕裂的疼痛传来,面对梁雨蓿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坦然的笑容。 血液顺着枪身缓缓滴落,猩红之色极为刺眼。 也仿佛流进了韩冬心灵深处,好似与万物相连的心神,也被这鲜红的颜色所染。 在韩冬眼中,就连树林中透射而下的阳光,仿佛也闪烁着一缕血色。 刺出这一枪的梁雨蓿,到了此刻,恍惚中这才发现手中的苜蓿枪已穿透了韩冬的身体。 一脸茫然的放开枪,脸上露出极度惊恐c彷徨,却又无助的神情。 神情飞速变幻,转瞬间又变化为极为坚定的表情。 欣长的身形倏然向韩冬手中的黑刀扑去,黑色的刀锋在一缕阳光下显得异常明亮。 随着梁雨蓿如飞蛾扑火般的身影跃动。 一道短促却极为惊心的声音在密林之中响起。 “阵!” 周围先前仿佛被凝固的人影,猛然全部活动起来。 嘉措身影闪过,手中弯刀划过一道斜线,所取方向正是刘秀。 金大师巨锤挥动,身形随之而起,沉凝无比的劲道排空炸响。手中巨锤迎头向韩冬头部砸来。紧随其后的是多吉带着狂啸之声的狼牙棒。 身前是令风云变幻的攻击,在韩冬背后,最先抵达的却是薛擒虎不知何时射出的长箭。 韩冬被长枪贯穿而过的身体,旋风般动了。伸出的手臂,轻轻一带,已将梁雨蓿拉进了自己怀中。身形微缩之间,黑刀化为一道光影,冲天而起。 猛然收缩的身体,使得背后的长箭以毫厘之差,擦着头皮飞过。这时才传来弓弦连续两声细微的震颤之声。 随之身边刘秀与嘉措武器交鸣之声也响了起来。 手中黑刀幻化而成的光影,相继与金大师及多吉手中蕴满劲道的兵器猛然接触。 狂暴无比的碰撞,却毫无声息。只是韩冬身体不由的一阵巨颤,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忽然泛出一丝异样的红润。 只是稍退半步的多吉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与韩冬第三次交手。只有这次,已经明显的感觉到韩冬已是后继乏力了。 韩冬看看伏在怀中的梁雨蓿,神情恬静的她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周围的危险,只是呆呆的望着韩冬。眼神之中只有放弃一切c生无可恋的惨然。 身前金大师与多吉的杀器又一次挥了过来,而在后脑处,薛擒虎让人心寒的长箭又一次射出。只不过,这次却不是一支,而是品成字型排列的三支。 贯穿心脏的痛苦,使得为了躲过前后的攻击,就是以韩冬蜕出凡尘的强壮身体,也只能有些佝偻的轻微扭动。 这样轻微的动作,韩冬也忍不住咳出声来。在他整个身体在极不自然的颤栗中,两道鲜红的血液从韩冬嘴角边滴落。 梁雨蓿所刺的一枪,使得韩冬内脏伤害极重。 长枪穿透了身体,随着他身体每一次微动,好似在身体内部搅动。就是以他仿佛能够重生的体质,也不堪其负。挥刀之时提振劲道,更是会有一种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挥出黑刀勉强将金大师与多吉的武器挡住,一口热血再也压不住喷了出来。扭身避过了薛擒虎射来的两支长箭,最后一支却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 左肩一震,感到中箭处传来一丝丝瘙痒。箭上绝对有毒,并且毒性异常猛烈。 在隐隐传来的烦闷感觉中,韩冬自我解嘲的想到,这已是自己第二次被薛擒虎的毒箭射中了。 两把狂暴的重兵又一次从天而降,将紧紧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起。 微微抬头的韩冬,只觉天空之中透射而下的阳光,有一种刺眼的感觉,随意挥起的黑刀已有些无力。 韩冬已经想不起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了 怀中的梁雨蓿好似也感到了危险,本能的扭动了一下。 哦! 这里还有一个需要自己守护的生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陨落在自己面前,除非自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手腕处的佛珠散发出一丝沁人的清凉,不知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韩冬,心灵猛然挣脱束缚其上的那层红幕。 黑色的刀影震颤中倏然化为无形,仿佛在这一刻,突破时空的限制。 在金大师与多吉的惊讶之中,黑刀凭空显现在他们的兵器之上。 两人明明蓄满劲道的武器,在与黑刀接触中,却有一种空无一物的感觉。而且手中的武器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怎么也挥之不动。 无处受力,却又韧性十足,这种奇怪至极的感觉,让两人忍不住抽身而退。 就在这时,密林中一声长哮传来,随之是刘震东急促的叫声: “父王可在!” 长哮之声让人心神具是一阵巨震,正是韩冬的大黑无疑。而随着刘震东的叫声,已有数道迅捷身影闪现。 薛擒虎脸色一变,蓝色长弓弦身一震,向正与嘉措交手的刘秀射出一箭。 口中短促之声响起。 “临!” 随着声音出口,金大师手腕一抖,一股刺鼻的浓烟瞬息而起。 就连完好无损的刘秀也来不及阻挡,薛擒虎等人倏然转身,闪动下不见。 只有远远传来一道声音。 “韩伯已被带往大曲礼格列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牵绊 大曲礼格列寺位于西原最西部的大雪山中。那里海拔极高,空气尤为稀薄,常年冰雪覆盖,普通之人难以攀越而上。 据说那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圣地,只需伸手,就能触碰到夜空中晶莹的星辰。 汉国虽然也与西原接壤,但要想去往大曲礼格列寺,最近的路线还是需要穿越魏国境内。 韩冬在听到薛擒虎留下的传声后,恍惚中猛然涌起这些事情。 这时,在他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几道人影。 最先出现的是刘震东,紧随其后竟然是越月c越幕与全凝霜,就连秋霜与韩薇赶了过来,在他们身后韩大黑带着大黑也现出了身形。 最后一位让韩冬也觉得有些惊讶,却是应与越心馨在一起的方静。 到达现场的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昂然屹立的刘秀,而是被一支长枪自胸口贯体而过,背后露出一段枪身的韩冬。 长长的一段枪身,已被沾染成鲜红的颜色。与韩冬挺拔的身体相互垂直,好似请能工巧匠特意铸造而成一般。 所有人眼神中,全露出无比的惊颤。韩冬的创口处虽然只能看见一丝丝血迹,但这些人都曾见过韩冬鬼神莫测的手段,却从没见过他这般惨烈的样子。 其实韩冬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极大的问题,身上所受到的伤害,以梁雨蓿的枪伤最是危险。 当时未曾收力的梁雨蓿这一枪本就是为了杀死韩冬,不仅蕴藏了她平生最凛冽的劲道,也将心中最强烈的怨恨也传导了进去。 整个枪身在韩冬毫无抵抗之下,自胸口穿透而过,已将他心脏贯穿。这能令常人立毙当场的伤害,就是以韩冬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短时间也无济于事。 其后,在无法聚力的境况下,韩冬又硬接金大师与多吉的两次重击,并再次被薛擒虎毒箭所伤。这个过程使他本应立即开始的修复,只得暂缓了下来。 精神影响物质,心灵映射身体,这是练武之人孜孜以求的境界。对韩冬而言,这种能力已存在于他平时习以为常的活动之中。如呼吸般自然,不需要刻意为之。 那一刻,他的身体忠实接受了暂缓修复的命令。可是到了现在,仿佛能够重生的能力,却已对修复被洞穿的心脏,不再有太大的用处。 在他身体的表面,伤口处虽然只有一丝血迹,但韩冬却知道体内心脏上的创口,血液正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这时众人已能发觉,韩冬脸色正在缓缓转化为一种苍白的颜色。不用多想,所有人都知道,这标志着他的生命之力在渐渐消亡。 已离开韩冬怀抱的梁雨蓿,专注看着眼前伸手可及的男子。 他苍白的脸色与当日在汉水之中,将他救起之时极为相似。 梁雨蓿不由想到,要是当时越心馨没有看到那缕金黄的丝巾,或者自己手上稍微缓慢一瞬。那条木板顺流而下,并自己不曾与他相见,还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吗? 人生所有的事情,或许就是在这些或许之中才能存续。 难道当初自江水之中救起他,就是为了让他,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既然这是老天的意旨,那 梁雨蓿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专注的眼神仿佛要将韩冬所有的一切,牢牢印刻在脑海之中。 韩冬回望的目光,没有一丝埋怨和不满,只有浓浓的情意。对视良久,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了一丝笑容,继而扩散在整张脸上,一起笑出声来。 在笑声中,梁雨蓿迈了半步,两人间的距离本就只有这半步之遥。就这半步,两人的身影已经紧紧重合在了一起。 韩冬松开手中的黑刀,锋利的黑刀直插入松软的地面,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吟。 他的手臂自然的环在了梁雨蓿肩上。身材欣长,只是比他稍矮的梁雨蓿微微低头,所注视的正是他胸口插着苜蓿枪的伤处。 手指在伤口处缓缓抚过,如春风拂面的轻柔。其间那股蕴藏的满满爱意,仿佛都要溢出。 刘秀曾经见过两人在雨中漫步的情景,知道二人之间的情意。 刘震东c越月c秋霜虽不知情形到底如何,但也能猜出其中之意。 韩薇却突如其来,心中传来一阵巨痛,好像自己最应该珍惜的事物,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 只有方静充满了酸涩,韩冬与越心馨之间的情意,她一直作为见证,最后两人只能黯然别离。从现场看,自己另一位最好的姊妹,也爱上了这个不该爱上的男人。只怕这两人的结局更是会让人心酸。 就连好久未见到韩冬的大黑,也察觉现场气氛的凝重,乖巧的退到了方静身后。 梁雨蓿轻柔抚在韩冬伤口上的手,触碰到了那支自己熟悉无比的苜蓿枪。细微的颤动,应是使得枪身在心脏上抖动一下,韩冬不由蹙了蹙眉头。 “很快就不会痛了!” 柔和到极致的话语自梁雨蓿唇中吐出,坚定而又柔情似水。随着话语之声,两人的目光再次融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心中一紧,不待出声。梁雨蓿手指握住了长枪,猛的一抽,血水从空洞的伤口处瞬间涌了出来。 脸色更加苍白的韩冬喷出一口鲜血,神情更显委顿,缓缓坐下。 布满美丽花纹的苜蓿枪在梁雨蓿手中,无声的旋转半圈,雪亮的枪头倒转对准了她自己的胸膛。 梁雨蓿也随着韩冬缓缓坐下,好似青藤环绕大树,而她背后正抵在韩冬胸前。 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有种无言的默契。 韩冬仿佛早就知道她的打算,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微微倾侧的脸。这张如雕塑而成的脸,轮廓分明而又不失柔美。这永远也看不够的情景,他一定会印刻在自己心中。 这一刻,两人心神全在对方身上,好似周围的一切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时众人都已明白这两人的意思,情意深深的两人,因为身负的血仇,不能在世间相处。惟愿用梁雨蓿心爱的长枪,将两人的生命串联在一处。 这样两人在黄泉之中,再不需四处去寻找对方了。 “韩伯还等你去救他” “越心馨就要嫁人了” 梁雨蓿伸出手,神情之中更显坚定,就要将苜蓿枪刺下。 树林中,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前一句是刘秀所言,凝聚了汉国一代雄主,挥斥方遒c指点江山的气势。 振聋发聩的声音,让已是心神恍惚的韩冬,猛的惊醒过来。 是啊!自己还有养父落在薛擒虎等人手中,年岁已高的养父,在那片冰天雪地的净土高原,还等着自己去救他。 随后方静含着泪水吼出的话语,让韩冬心中又是一震。那个将两人编织在一起的发丝珍藏的少女要嫁人了吗? 痛到无心,却有一丝酸涩涌了出来。或许自己应该去看看 哦!原来自己在这世间还有这么多牵挂没有了结! 韩冬心口一阵烦闷,不由张口吐出一团乌血。一种无名的畅快清明之感浮上心头,好似就此将堵塞自己多日的淤积清理了出去。 手腕处佛珠传出一道源源不断的暖流,在迅速无比的流经全身之后,流入了韩冬已经有些寒冷的心脏。 环在梁雨蓿肩上的手臂微动,已将正要刺下的苜蓿枪夹在两指之间。 两人眼神汇集在一处,不需有其他表现。韩冬强烈到极点的意念,印射在了梁雨蓿心中。 “等我救出养父,再随你处置!” 梁雨蓿紧盯着韩冬双眼好久。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声的叹息响起。叹息之中满是惆怅,却又蕴含一丝轻松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商队 夕阳下,向西而行的大道上,一支商团的车队走过,扬起一阵黄沙。一眼望去,满目昏黄的色泽,这片大地更显得有些荒凉。 等到车队过后,几只褐色的小鸟,飞落下来,欢快的啄食他们扔下的食物残渣。 车队身后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带起漫卷而起的沙尘。正在搜寻食物的小鸟,纷纷惊飞而起。一队足有数百之众的骑兵飞驰而来。 只需看到队伍之间,就是在急速奔行之中,互相的间距有如用直尺测量过一般,也能知道这是一队经历过无数血战的精锐铁骑。 蹄声震耳,黄沙漫天。大道上二十几辆载着货物的商人马队,已经发现后方的情景。挥动马鞭,众人好一阵手忙脚乱,才将马车收拢在道路旁边。 商队头领只来得及抹了抹满是沙尘混合汗水的脸庞。身后的骑兵队伍已带着滚滚沙尘,赶到了商队旁边。 骑兵之中奔行在最前之人,年岁只在三十左右,古铜色的脸上,有一道斜斜的刀疤。 此人一身雪亮的将军盔甲,身份应是不低。身后血红的披风随风飘飞,更显得此人彪悍无比。 在经过商队之时,这人手中马鞭虚挥一下,骑下战马速度不减反增。在他身后骑兵也纷纷加速,眼看就要通过。 却见商队最前的马车上,阻挡风沙的布帘被掀开一道缝隙。隐约间,一张素白的小脸在缝隙处闪过。 当先脸有刀疤之人眼神极利,虽只是惊鸿一现,却也瞧得分明。猛然一勒马缰,战马长嘶中,人立而起。 随后之人,也均是马术精湛的战士,仿佛同时接到指令一般,全都勒马而立。一时间,数百人的骑兵队伍,稳稳的定在那里。 不待此人开口,在这条道上已走过近二十年的商队头领,快步跑了过来。 还未走到刀疤之人身前,已是笑着抱拳高声说道: “这位大人可是龙骧骑的韩江韩将军,在下丰顺号马千成,曾在镇原城与将军见过一面。将军可是要赶回镇原城,这下可好,有将军大人在此,在下商队无忧了!” 马千成口中虽如此说道,其实心中有些发虚。他在这条道上行商已有近二十年,见过不少本是护卫百姓的军队,见财起意,转换身份抢劫商队。 并且这些军队比寻常马贼更加凶残,寻常马贼只需你奉上财物,就可脱身,极少坏人性命。但军队之人为了不暴露身份,就算你奉上财物,也会杀人灭口。 看到这韩江一脸刀疤,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让马千成有些忐忑不安。 口中虽攀着交情,说得亲切,实际上当初也只是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且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连想与其说上一句话,也没有找到机会。 要知韩江此人在魏国龙骧军中虽只是一名校尉,但因作战勇猛,武功高强,且有一套极为高明的练兵之法。深得龙骧军总领,夏州十大名将之一迎风刀营雷的赏识,在军中地位颇高。 龙骧军驻地镇原城位于魏国与西原交界之处,乃为防患西原大军叩边所设,实为魏国边关重镇。 此城所辖区域幅员辽阔,人烟稀少,却又民族众多,自古以来就是马贼横行之地。 最近几年营雷调任于此之后。虽用心任事,大力剿灭马贼,与以往马贼横行无忌有天壤之别。却依然有几股势力极大的匪帮活跃在此。 这韩江据说与魏国王室有些牵扯,只是因祖上犯下重罪,才被驱出王室。此人也极为硬气,从小练得一身好武功,自去投军,欲要振兴门楣。 投军之后,被人所妒,一时气愤之下打伤了上官,被发配到死囚营。几次险死还生的大战之后,被营雷看中,这才入了营雷的麾下,几年间已积功做了校尉。 西原乃莽荒之地,不如夏州繁花似锦,各种生活用品奇缺。虽然在这里行商风险极大,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但高风险也代表高收益。 这也使得许多商队愿意铤而走险。只不过,商队要想在此立足,自身实力非常重要,另外各方关系也需要照顾周到。 马千成所属丰顺商号正是在这里排名前几位的大商团。其背后东主与镇原城守关系匪浅,与一些马贼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马千成乃丰顺商号八大管事之一,行商近二十年,长袖善舞,在圈子内名头也是极响。 只是前几年魏军换防,军队之中的关系有些生疏,直到最近也还未恢复。上次与韩江晤面,也是为想修好与军队之中关系。 马千成口中寒暄,脚下不停,已到了韩江所立之处。正待邀请韩江下马一叙,也好避开耳目讲些规矩。却见韩江一指第一辆马车,开口说道: “马车之中装的是什么货物?” 这韩江因脸上受伤之时,曾伤到过了咽喉,说话声音极为嘶哑,不太专注之人,极易听不明白。马千成行商多年,最是注意这种小节,早就打起万分精神,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听到之后,心中却是一突,脸色瞬间有些变化。一时顾不得遮掩,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递上前去。 “让将军费心,本应请将军喝杯茶水,聊表敬意!只是这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有些为难。一些俗物,还需烦请将军代为做东,犒劳兄弟们辛苦!” 韩江双眼紧盯着马千成,嘴角一咧,脸上刀疤扭扯一下,露出的笑容实在更加渗人。 马千成心头打鼓,拿着钱袋的手却不敢收回。正自强笑中,韩江伸出手中长枪,只是一挑,已将钱袋高高挑起,落到紧随其后的一名骑兵怀里。动作极其娴熟,想是做过不止一次。 马千成心头一松,正准备再客套两句,又听韩江说道: “不知掌柜尊姓大名?本将先代弟兄们谢过了!” 马千成心中暗喜,想不到只是路边偶遇,就有可能与握有实权的韩江拉上关系。 转念之中,业已想到,此时只需混个面熟,等回到镇原城,再去好生结交,才是事倍功半之举,赶紧说道: “不敢劳动将军发问,在下马千成,添为丰顺号管事” 正待借此良机,稍须加深在韩江心中的印象,却听韩江打断自己话头说道: “马管事,不知马车所装是些什么货物?可有通行凭证?” “这” 韩江之语顿时让马千成满脸汗水滴落下来。只得一梗脖颈,开声说道: “韩将军有所不知,在下此次所运货物,是从越国采购,数量虽是不多,却价值颇高。就因如此,边城守亲自点名,让我负责此事” 这马千成语气极为真诚,好似并无隐瞒之意,又在不温不火之间将城守点了出来。让旁人不需多想就能明白,这批货物只怕与城守关系极大,心中自会掂量掂量。 只听这人说出这番言语,能成为丰顺号八大管事之一,确实自有其道理。在韩江追问之下,马千成方说出城守之语,也是万般无奈之举,期望韩江看在城守面上,放过此事。 而马千成所指边城守正是镇原城守边师。这镇原城是军事重镇,主要功能就是卫边,民事政务却不署理。按照魏国律法,政务之事应由城守管辖。 这边城守在此经营已有多年,关系可谓盘根错节。虽不理军务,但手下招徕的亡命之徒极多,隐然是军队之外的最大一股势力。 边师与驻军总领营雷来往不多,也没见两人有何嫌隙。平时都各领其政,互不干涉,隐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之势。 这韩江听到马千成道出城守边师,侧头对左右骑兵笑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似将这一城之主并未放在心上。 到了此刻,马千成已是汗如雨下,心知今日只怕不好过此一关。眼中露出一丝渴求之意,低声说道: “将军!车队之中实在并无违禁物品,只是在下有一侄女自越国而来。因听人说起西部高原景致壮美,与别处惠然迥异,想去见识一番!女流之辈出门在外,有些不太方便,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看似这韩江像是只会在沙场争雄的武夫,其实此人能在家道中落时,奋下决心,也是极为有心之人。 知道商人在追寻利益之余,惯会玩弄口舌。对马千成所说之事,并不相信。侧头只向车队一摆,意指让身后兵士搜车。 马千成双手连摇,却又不敢阻拦,早有数十名军士跳下马来,两人一组,正要一一搜查。 这支商队规模不大,只有二十余辆马车,护卫管事之人却不少,足有近两百余人。见骑军人多势大,只得紧握住手中兵器,强忍不动。 车队为让路于骑兵,全都在路旁排列整齐。且看那车轮所留痕迹,除一头一尾两驾马车之外,均车辙极深,载货颇多,且分量极重。只需随意一观,就能知道其中虚实,到了现在实是方便兵士们搜查。 方才接到韩江所挑钱袋的兵士,带人推开马千成,所行方向正是第一辆马车。 马千成正自唉声叹气,无计可施,第一辆马车上的布帘已被掀开,只是那两个搜查的兵士却呆立在那里,再无动静。 韩江心中一惊,以为其中有诈,狂喝一声: “周大,吴四!” 随着声音出口,韩江猛然跃起,身形向第一辆马车扑去。等站到马车布帘之前,眼神已扫了进去。 一见之下,心神也是一阵乱颤,却也放下心来。不由笑骂两声,提脚将周大c吴四两人踢到一边。 只见马车之内坐着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人年约二八,一身白色绣衣,异常精美,正是韶华绽放,花蕊初开的最美年华。 这名女子也确实身材妖娆,眉目如画,见有人来,羞涩欲据的神情更是惹人怜爱。难怪让两名常年少见女子的军士,一见而丢魂失魄。 另一女子年岁稍小,衣着青衫相较白衣女子,显得简单粗糙,应是随身丫鬟。青衣女子相貌也并不出众,见到车外军士凶恶模样,蜷缩在车厢一角,瑟瑟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将主 到底这韩江出生显贵之家,曾经也算鲜衣怒马。心中虽也惊于白衣女子的美貌,却还是瞬息之间就已回过神来。 转身对早跑过来的管事马千成说道: “马管事,可有这两名女子的身份文贴?” “这” 见马千成有些支支吾吾,韩江自顾说道: “既然没有身份文贴,本将只能将此二人当做流民暂且带走!等马管事找到证实文书,再来领人了!” 不等马千成答话,被韩江一脚踢开的周大c吴四一听此言,早已跑上前来,就要将赶车马夫赶下。看这两人情形,为这驱车之位,说不得还要争上一争。 韩江正自暗笑,却听那马千成说道: “将军!在下在这里行商近二十年,还未听说这因无身份文贴被扣押之事,想是将军事务繁忙,记错了律法” “咦” 韩江面色一僵,脸上如赤红蜈蚣的刀疤一阵跳动,周围所站之人具是心头一颤。 马千成被韩江气势所慑,退了半步。 韩江心中也有些得意,正待开口训斥,却听到商队最后处传来一道巨哮之声。 这声巨哮发自商队的最后一辆马车之上,距离此处足有百步之遥,却有如就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就连经历过尸山血海拼杀的韩江,也觉声音好似自身体穿过,让人气血好一阵震颤,双腿不由一软。 再看身边所站之人,周大c吴四两人借着马车扶手方才站立,只是双腿战战,有些发抖。而那马管事更是不堪,脸色苍白之际,竟摔倒在地。 车内两名女子好在本就坐卧,倒无不妥,只是双眼充满惊惶之色,身体微微颤栗,好似受到极大惊吓一般。 其他军士虽也各自站立,却也是一副心神具颤的表现。倒是骑在马上的兵士,想是战马感觉迟钝,受哮声影响有限,只有几人脸色苍白之余,掉落了手中的兵刃。 这时才听到手下一名军士,好似在巨震中有些耳聋,显得异常空洞的声音传来: “将军,这里有一名受过箭伤之人!” 韩江心中一动,这支商队倒也有些意思,不光车队之中藏有女子,还留有受箭伤之人。 要知夏州各国虽不禁武,但对民间的弓箭却管理颇严。普通之人身受箭伤极少,韩江想到此处,不由起心去看个究竟。 扫了周大吴四一眼,让两人在此好生照看,这才一手提起马千成向车队尾部走去。 马千成这时也反应过来,知道事情更加麻烦,连声解释道: “将军,这车后之人,在下并不认识。是一生意伙伴介绍过来,在下见此人伤势极重,身体虚弱想是并无危险。且这人又舍得出钱,这才容他待在商队之中!” 韩江在行走之间,已传令全军戒备,对马千成所说并不理会。 还未走到车队最后,就已看到那辆马车已被手下军士围住。兵士手中刀枪均已出鞘,气氛凝重,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 只是包围之中除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外,就只有一只全身毫无杂色的黑色巨犬趴在马车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让人觉得这群如临大敌的兵士,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方才传讯的军士已经迎了上来,轻声说道: “将军!标下得令搜查这最后这辆马车,掀开一看,车内只有一人倒卧在那儿,还有这只黑犬。那人仿佛昏睡不醒,叫也不应。” “标下见此人背后有道箭伤,心知有异,准备将他拖出,不想这黑犬就是一声狂哮,是标下胆小,一时不慎给将军丢脸了!” 韩江心中不由一阵腹诽,暗道方才那声巨哮就连老子都差点出丑,却也怪你们不得。但还是不敢相信的指着那只黑犬问道: “燕三!你可看清,真是那只黑犬?” “将军,标下绝对没有看错!” 说话的功夫,韩江已走近马车,手中长枪斜指,防备这只超出常态的巨犬。见黑犬好似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这才长枪一卷,将马车布帘扯了下来。 马车之内堆了厚厚一层棉被,显得异常酥软,一道平躺其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需一见,任何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封闭严实的车厢本应有的酸臭之气却丝毫不见,一种好似阳光照射过的自然芳香扑鼻而来,竟是让韩江精神不由一振。 此人上身未曾着衣,皮肤呈现淡淡的金黄,全身线条极为分明。让人只是一看,就有一种这人定能扛山之感。 车内平躺之人,胸前用白布扎成一个十字,牢牢固定住胸口处露出的一只黑色细管。 细管应是深插于体内,散发出一丝淡淡的药香味。看细管所插的方位,应不离心脏左右。 不知这人受了什么伤,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治疗。 就算此人只是平静的躺在那里,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依然扑面而来。这人全身上下不断辐射而出的力量感,让人不由觉得整个空间,都是以这人的身体为中心构建而成。 只是站在车外,感到此人快要醒来,随着这人低沉无比的心跳,一种沉凝到极点,蕴藏无比狂暴的震颤也隐隐传来。 这时的韩江有种站在将要喷发的火山口上的感觉,太阳的清香中,也仿佛蕴藏了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 韩江心头一阵乱跳,目光扫过横在这人手边的长型布袋。眼神倏然一凝,在所有人惊诧之中,猛然跪在马车前的大道上。 “标下韩江,见过将主” 随着话语之声,韩江伏身而拜额头触地。 良久,车内之人仿若未觉,韩江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感觉,依然故我的跪在那里,神情之中,有种叩见神佛的虔诚。 趴在车前的黑犬好似有些无聊,对着车内叫了一声。这时车内之人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口气息极长,有种只要此人愿意,就能一直不停继续下去地意味。 跪在地上的韩江脸色却是一变,这口气息吐出,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血腥的味道。顿时不顾黑犬低声咆哮,起身跨进车中,匍匐在此人身边。 只见这人双眼微睁,扫过韩江,深沉如海的眼神中,仿佛蕴含七彩霞光,极为吸引人的注意。可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却无比苍白,应是缺失大量血液所致。 韩江见此情形,口中却是大骂起来: “大黑!你给老/子滚出来!难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将主的吗!” 话音刚落,那只黑犬猛地站起,不满的叫了两声,仿佛告诫韩江,可不要胡乱骂人。 马千成被眼前发生之事所震惊,实在想不到,自己因碍于生意伙伴的情面,接收的这好似伤重要死之人,能令这在龙骧军中有名的冷面将军如此动容。 不由心中暗想,说不得此次真会因祸得福,与这韩江建立交情。赶紧上前说道: “将军勿燥!这位大人是在下生死之交丁国所托,来时就只有一人一犬,再无旁人。在下从越国将这位大人带到这里,一直派专人照看,不敢有丝毫马虎!” “哦!” 韩江听到此言,脸色稍缓,却依然历声说道: “算你识相!看在你照顾大人还算尽力的份上,本将有几句话要奉上。” “将军请讲,在下定会劳记在心” 马千成见韩江语气虽是严厉,但言中之意却对自己安排还算满意。心中更是一喜,已知今日之事应会就此揭过。 果然,韩江接着说道: “你所携带的物品之中是否有违禁之物,我暂且不管。那两名女子若真是你家侄女,倒还罢了!如是你等将我夏州女子拐卖至西原,我却绝不会饶你!” 韩江话一出口,马千成脸面突然涨得通红,忍不住梗声说道: “将军想是并不清楚我平素为人,我老马行商近二十年,从没做过昧良心之事。这两名女子虽不是亲生侄女,但也是多年好友相托,要到西原投亲的。” 说到这里,马千成一指脖颈,高声说道: “将军可以当面问问她们,要是有丝毫勉强,不敢劳动将军,我老马自将人头送上!” 想是被人误会,马千成甚觉冤枉,话语有些急迫,连“在下”的自称也顾不得了。 见马千成说得如此肯定,韩江也有些相信,不由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商人来。 先前韩江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人长得有些富态。此时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这人一张圆脸上,五官虽极为普通,却透出诚恳踏实的味道。 韩江此刻心中有事,也不愿再来纠缠,点点头,俯身就要将车中之人抱起。 站在马车旁边的马千成正要开口相劝,黑犬闪电般猛的跃了上来,一口向韩江咬去。 韩江在车中已有多时,也不见黑犬有何异状,哪知自己这一举动,竟然会招惹到黑犬的攻击。车内空间本又狭窄,无甚防备之下,已是躲避不及。 韩江心中正自有些懊恼,却在转身之时见到,车上所躺之人,手臂缓缓竖了起来。这个在人眼中仿佛蜗牛爬行般速率的动作,却不知怎地正挡在了韩江身前。 宽大厚实的手掌在黑犬鼻头上一触即收,黑犬狂扑而至的身影已凝定不动。韩江回头再看,车上所躺之人依然平静的躺在那儿,仿佛从没动过一般。 这时马千成有些着急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将军!此处离镇原城已只有八十里的路程,这位大人不耐颠簸,也不益移动,不如还是乘坐这辆马车,到了城中再做打算?” 韩江也觉自己方才有些冒失。点点头,正待说话,却见那黑犬依偎在所躺之人身边,用头轻轻相抵,好似让他好好休息,在为他按摩一般。 见到眼前的情景,眼眶不由一阵酸涩。先前准备所说之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车上所躺之人,在韩江心中,就如同钢铁铸就的一般。真正的枪林箭雨c刀山火海不知经过多少,从来都是如趟平川。在所有的滔天血战之中,他仿佛永远只会屹立在最高处。 只是现在 韩江借转身之际,擦了擦眼眶,沉声说道: “也只好如此,有劳马管事劳心照顾。我韩江性子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一路只要将主能够无恙,我保你今后在这里通行无阻!但如有意外嘿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寻亲 商队稍作休整,继续出发。队伍之中有韩江所率三百精锐在侧,整个车队上下心情都极为放松。 韩江虽是骑在马上,却寸步不离马车左右。就是马千成也放下一切,随行在马车之旁。 车队载着货物本就行进缓慢,有韩江在此,为照顾马车所躺之人,更是将速度减缓了不少。 日已正午,阳光之下足足走了有一个半时辰,车队也只行了三十余里。 前番之事,让商队本应在辰时进食的节奏被打乱。车队从清晨一直赶路到现在,商队之人都有些饿了。 商队中不少人实在忍耐不住,借故来寻马千成,却支支吾吾之间并无具体事项回禀。 马千成久经历练,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只不过有韩江在此,马千成也不敢随意做主。最后见手下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只得小心向韩江问询。 与普通百姓日食两顿不同,军队之中因体力消耗极大,每日定食三餐。韩江抬头一看天日,也到了埋锅造饭之时了,这才挥了挥手。 身旁亲军周大立时一声呼哨,早有十数前军排众而出,寻找利于稍作休整之处。 这极为简单的事情,看在马千成眼中,却让他不由暗暗点头。 要知这军队之中令行禁止,行住坐卧自有其章法。小中见大,都道这韩江练兵手段非比寻常,只从此事,也可见一斑。 不过多时,前军已飞骑回转一人,正是其中一名亲军吴四。 还在飞驰之中,吴四口中已叫道: “报!将军,前方三里就是原水坡,此处便于扎营。燕三已率人左右巡查去了!” 听到吴四回禀,就连商队之中也传出一片欢欣的叫声。 知道前方不远就能稍息,所有人的脚步轻快了不少。前行不久,已能看见不远处,有处略微高出四周的坡地。 坡地附近并无树木林地遮挡,站在上面,周围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发觉。且离这坡地不远,一条小溪环绕过,实在是兵家所指便于扎营的善地。 见韩江似是对所选之处很是有些满意,吴四心中暗喜,已开始招呼众军士扎营造饭c排布岗哨,各按其责。 这只队伍加上商队护卫足有五百,人手齐备,又全是惯于野营之人。得令之下,不多时,坡地上已是炊烟袅袅。 黑犬这一路就待在车中,极是安静。这时好似知道众人正在生火造饭,等车一停稳,拱开车帘跳了下来。 那两名女子想是在车中待久,也觉气闷,此时也下车四处眺望,活动一下,顺便等食物送到。 那周大几人一见那两名女子,连造饭也顾不上了,端了些干粮,寻机在白衣女子周围转悠。 正有些无计与这女子搭上说话,一见黑犬身影,顿时眼珠一转,叫道: “黑犬!来啧啧啧” 黑犬本就极为乖觉,往常之时早有人送上了食物,今天直到现在也还没人送来。下车也是因需要进食,一见周大相招,立刻奔了过去。 这周大招过黑犬,本意是借女子害怕之机,好与二人接近。 哪知先前黑犬一声巨哮,虽是让二女魂不守舍,但此时人多,加之黑犬毛发细腻,光泽照人,只会让人觉得干净利落,并不会害怕。 周大几人偷眼望之,实在有些失望,见黑犬大大咧咧的走来,只得随手挑出几块干粮扔在地上,等黑犬自来进食。 却不知这黑犬向来与人一样,扔在地上的食物从来不取,见周大几人有些轻佻的动作,有些不喜。龇牙咧嘴,喉中发出声声低吼。 韩江先前见黑犬下车,也不以为意,正端了些米饭,准备亲自喂躺在车上之人进食。谁知突然听到黑犬的低吼之声。 之前黑犬的一声巨哮,已让韩江心有余悸。这时再一听到,赶紧下车观望。一见黑犬颈中长毛都好似翻卷而起,连手中饭碗也顾不得放下,大步跑了过来。 “周大你们这是做甚” 周大见黑犬凶猛的模样,心中有些害怕,一听韩江之语,赶紧回话道: “标下见这黑犬好似在寻找食物,就随意扔了几块干粮,不想这黑犬实在凶恶,反而对我等怀有恶意!” 韩江只是随意看去,已大致明白其中之事。暗想这黑犬不愧是将主所养,连脾性都有些一样。不由有些好笑: “周大,这黑犬的主人有世间独一无二气魄,他家的黑犬与普通家犬绝不相同。就是给它食物,也要有一番讲究!” 好似能听懂韩江之语,黑犬懒洋洋的,收回攻击的姿态,仿佛如人一般,意兴阑珊的转身向先前的马车走去。 见到黑犬酷似普通人的神态,周大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将军,那车中所躺之人是谁?听弟兄们说道,将军称之为将主。可是咱们龙骧军的哪位大人?” 这周大跟随韩江最早,知道自家这位将军本是从一处死囚营中挣脱而出,却不知到底是哪处军营。 这次听到韩江称车中所躺之人为将主,已是有些明白,一时好奇之心突起而发问。 哪知韩江双眼一横,暴声喝道: “周大!可是连军规也记不住了吗?” 周大几人顿时脸色一正,身形一挺,站立不动了。 韩江口中言道:“记下五鞭,回城之后执行!” 不等周大回应,就待转身,见马千成端着一只碗,急匆匆跑了过来,对青衣侍女说道: “小芳,粥已熬好,还是要烦你再去喂那人吃下!” 这才想到,伤重之人还是进些流食为好。又见那侍女小芳接过碗来并无二话,心中不由暗暗感激,原来平时都是这女子给将主喂食。 想到此处,却不动步,意欲等小芳一起过去。却见那白衣女子与小芳一道走了过来。两人经过韩江时,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福,径直向马车走去。 又见马千成呼哨一声,黑犬好似知晓其中之意,化作一线黑影直向马千成那边奔去。转眼已随马千成跑进了一辆马车背后。隐约传来几个人的欢笑,还有黑犬大嚼之声。 韩江心道,这马千成虽说有作秀之嫌,话也有些不达实意,但在照顾躺卧之人一事上,确实还算尽心。 摇摇头,看看手中的米饭,既是将主已有人照看,还是自己吃了为好。 走到马车边,却听到车内传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将军面相虽是凶恶,但心肠却是极好。方才听马叔说起,这些人拦下车队,也只是怕我们是被拐卖到西原的女子,并无其他目的。” “小芳你不需害怕,等到了西原,找到娘亲哎!” 韩江站在车外,本想先行走开,却被这声音吸引,不由凝神细听。 “小姐!我听人说过,这西原荒凉无比,又极其寒冷,你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住啊!并且那边极为广阔,你又不曾见过夫人,这要到哪里寻找老爷也是,好好的突然不知所踪” 这时那道清脆以极的声音好似有些着恼,有些急切的说道: “我有娘亲的画像啊!听爹爹说起过,娘亲就在大曲礼格列寺附近。这次好不容易没有爹爹阻拦。” “小芳!你若是不愿跟我一起,我在马叔面前好好说说,自会把你带回博市,那边的一些恒产也留给你做嫁妆了,我自去找娘亲就是” 韩江已是有些明白,这白衣女子的母亲多年之前去了西原。她想去寻找过多次,都被父亲阻止。这次趁父亲不在,偷跑了出来。 只是这女子实在有些冒失,这一路太过危险。不说西原环境恶劣,身体稍差之人上去就是尸骨无存。就是沿途的马贼这道关口,也极难平稳闯过。 正在为二人担心,又听小芳急声说道: “我只是担心小姐,你去那儿,我自是跟着你的” 这两主仆之间感情应是极深,说到此处,听那小芳话锋一转,问道: “听说这人是什么将主,难道比这将军还大吗?” 车中传来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却听那清脆的声音说道: “夏州各国军阶大致相仿,那位将军乃三级一等的校尉,已算军中武衔的上位。将主之称并非军职,就是兵头而已” 小芳想是不明其中关窍,疑惑的问道: “那为何这位将军对这人又跪又拜的,好似见到上官一般” “这” 清脆女生有些无言以对。 韩江正在渴盼那道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听到远处设立的警戒岗哨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响箭。 军中响箭各有不同,长声响箭,只是代表有人过来,且并无多大危险,只是提醒戒备而已。 但韩江军令极严,向来以身作则。在野外暂时扎营时,就连甲胄也不许脱下,何况听到箭响。 已放下手中食物,掀开车帘,对显得有些惊慌的二女,笑了一下,以示安慰,抽过先前放在车内的长枪,在车门处站定。 早有亲军燕三牵过战马,待韩江跨上战骑,已见麾下所有军士早排成战阵,准备停当,只等自己号令。不由为手下这般精锐感到有些自豪。 马千成应是听到了响箭之声,也跑了过来。 黑犬想是已经吃饱,跟在马千成身后,却有些慢条斯理,好似对众人严阵以待之事,并不放在心上。 一见韩江坐在马上的身影,马千成有些焦急,问道: “将军,可是有马贼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连锁 韩江看了看露出一丝缝隙的车帘,晃晃手中长枪笑道: “要是有不长眼的马贼过来,我倒是要感谢他了。也好让将主瞧瞧,五年不见,我韩江可是长进不少” 只不过到底是让将主瞧瞧,还是让白衣女子看看,只怕韩江这两种意思都有之。 话声刚落,就见远处派出的斥候飞骑回转,手中两面黄色小旗,交叉挥动,却是回禀解除警报之意。 韩江回头看看挤在车门处的两女,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将长枪向地面狠狠刺下,高声喝道: “解散!” 韩江队伍解散不多时,官道上远远行来一支长长的车队。 只是这规模比马千成的商队,要大上许多,光是马车也有百辆。骑马护卫之人浩浩荡荡,细数之下,足有五百余人。 韩江正在猜测,这又是谁家的商队。却听身边马千成轻声说道: “怎么碰到了他们” 也不知这马千成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之中说出,韩江双眼还是转向此人,意带询问。 马千成斟酌片刻,方才说道: “这是长隆号的商队,因鄙号最近人手有些短缺,之前曾想与他们一道出发。管事之人却说,他们近期并不准备组织商队,现在这” 长隆商号也是镇原城最大的商号之一,论实力规模还要胜出丰顺号。商场就如战场,两家商号同在一城,平时自然也免不了互相竞争。 韩江虽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但也曾听人说起过。此时听到马千成所言,也不以为意。又见并无紧急军情,向左右交代一声,下马向车边走来。 车中两女应是已喂食完毕,又听到并无危险,小芳正扶持白衣女子下车。 这马车本是货车改装而成,离地甚高。白衣女子正低头看着地面缓缓而下,不想却感觉头顶阳光好似被什么遮挡,不由抬头一看。 双眼看到的正是韩江一张凶恶的大脸,心中一惊,脚下一软,顿时摔倒在地上。捧着一支右脚,雪雪呼痛。脸上红霞一片,眼中隐含泪花,更是惹人怜爱。 不及细想,韩江抢上一步,扶过白衣女子的胳膊。只觉手中所触如凝脂一般,柔/软/滑/腻却又富有弹性。 就是韩江闯过无数生死关口的心神,也是一阵巨颤。忙自责的问道: “姑娘可是伤到了脚?” 突然间与陌生男子有肌/肤/接触,白衣女子脸色更是红润,好久如蚊呐般的声音才响起: “右脚有点痛,应是扭伤了” 声音太过轻柔,要不是韩江感官敏锐,加之正仔细倾听只怕也听不分明。 白衣女子双脚穿了一双白色绣鞋,虽只是普通样式,但做工绣纹极为精致,也并非寻常人家之物。 韩江见白衣女子有些难耐疼痛,俯身就要解开哪只绣鞋。被韩江所扶,白衣女子已是异常羞涩,发现韩江的举动,立时将脚下一收,意要躲避。 这个细小的动作,让韩江反应过来。这才想到,姑娘家的脚也不是随便都能看得。 想到这里,手中微微用力,已将白衣女子稳稳放到车内坐下。极轻声的说道: “这里到镇原城还有五十余里,只怕今天赶不到了!姑娘本是小伤,不尽快活血,只怕会酿成大患,到时耽误行程反而不美!” 说话之中,见白衣女子好似有些心动,又接着说道: “出门在外,身体最为重要,一些繁文缛节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韩江话音刚落,就听到车内传来一阵呼呼的声音。却是那只黑犬不知何时爬到了车上,好似听得懂人言,正笑话韩江所说。不由笑骂道: “你倒是聪明,听到有事,就躲了起来!” 黑犬也知韩江与自家主人关系非同一般,听到笑骂,轻哮了两声,好似对韩江所言极为不满。 韩江正要再说上两句,打消白衣女子的羞意,却看见躺卧之人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 见此举动,韩江不明其意,正在揣摩。那黑犬转头含过一支笔来,递在躺卧之人手中。后腿轻轻一拨,已将一张白纸划拉到了躺卧之人身边。 黑犬身形高大,这极为乖巧的举动,让韩江与白衣女子好奇至极。却见躺卧之人也无其他动作,只是手腕轻舒,已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来。 两人这才明白黑犬之意。见此情形,韩江又是一阵心酸,曾经顶天立地,睥睨天下的将主,难道只能这样与人交流了吗? 定睛一看,纸上字体不大,就是这人随意勾画,笔力也极为雄健。 韩江倒不觉意外,在他心中,在这世间本就没有将主做不到之事。 白衣女子却是轻“咦”一声。 只觉得这人闭目随手挥就的字迹,已将自己引以为豪的父亲,最为得意的手书比了下去。且有一种令自己感到熟悉的意境,仔细想来,却又无从琢磨。 两人各有所思,却都凝神而观。纸上写道: “前次受伤之后,有些事,有些人,我想不起来了!这次需赶往西原,你不必阻我!” 白衣女子只是沉浸在这难得一见的书法之中。 韩江心中明白这是将主在告诫自己。看到将主时起,韩江就有打算,准备让将主在镇原城暂住,请名医为他诊治疗伤。此时一见将主的意思,实在有些不甘。 “将主” 不等韩江话语出口,那人笔下又挥。 “不必多说,就算我现在这般模样,天下间能伤我之人,也屈指可数!” 此人所书之意,口气极大。韩江自是坚信不疑。 就是白衣女子见这人笔力之中,自然流露那股铺天盖地的雄浑,仿佛就要破纸而出,也不由升起信服之感。 两人却不知这人所书“屈指可数”的数人中,并非武力能够强过于他。而是面对这几人时,他不会抵抗而已。 韩江正自沉吟,突听到车外传来吵杂之声。正要发问,就听一道声音响起。 “韩将军!在下长隆商号田贯,听闻将军虎驾在此,特来拜见!” 韩江正为将主之事烦恼,一听有人前来打搅,心中实在不喜。也不出声,只等此人知难而退。 这田贯能成为长隆商号的管事,也是极为精细之人。一见这样的情形,已知自己应是让韩江有所反感,浑不在意的笑了两声,这才说道: “在下刚自国都宁安回来,却是有两件事情与军中有些关系,见将军在此,特来禀告一番!” 田贯也不管韩江是否听到,自顾自说道: “一件事情是汉王刘秀陛下通告整个夏州,发布对薛上将军的追杀令!给出的原因却是薛将军与大蒙通敌!” 韩江一听,不由轻“咦”了一声。 见韩江表情惊诧,不似做伪。田贯已知韩江果然并不清楚此事。 要知这长隆商号幕后支持之人,正是龙骧军中的骑军统领顾飞。 这顾飞乃二级一等中郎将,已是将军之下的最高等衔。比韩江军级要高出不少,并且随时都有可能位列开衙建府的将军序列。 顾飞在龙骧军中,正是韩江的顶头上司。而此人曾在薛擒虎手下担任副将,五年前才被调入龙镶军营雷麾下。 按照当时的魏王给薛擒虎的说法,既然是人才,就需独自高飞。总是被人护佑在羽翼之下,怎么也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只不过,清楚内情之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只是因薛擒虎在军中势力过大,就连魏王也有心消减其实力而已。 龙镶军总领营雷虽与薛擒虎同为夏州十大名将,但军职却是低上一等的将军衔。 一直以来,营雷也并不太服气薛擒虎位份在他之上,这两人份属军中两派,各不相干。这在魏国军中实乃众人皆知之事。 这顾飞到了营雷麾下之后,虽能听从号令c安守本分,且确实能力极强,但与营雷只是泛泛之交。纯属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并不牵扯其他。 在韩江看来,顾飞与薛擒虎一直联系不断。真要是发生变故,顾飞定然只会听从薛擒虎的号令。田贯说出此话,实有自暴其短的意思。 而韩江在军中极得营雷赏识,安排其到骑军之中,一是要借重他练兵之才,最为重要之事却是让他稍稍牵制顾飞。 就因有如此安排,加之韩江性情刚毅果决,在骑军之中威信颇高。虽军衔低于顾飞几等,但依然掌控骑军中的大部分兵马。 对此情形,顾飞也好似并无怨言,只是专心训练自己手下之军。与韩江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韩江惊讶过后,转念之间,已将田贯的心思想得明白。 这长隆商号虽背后靠山是那顾飞。但夏州之上最强大的汉国之主既然发布对薛擒虎的追杀令。 那么顾飞最大倚仗薛擒虎,只怕地位堪忧,有些自身难保。 而营雷正是因有薛擒虎在,才漠视顾飞在眼底下独特立行。要是薛擒虎越不过此次关口,顾飞定会被排挤出龙骧军中。 这般连锁反应之下,若是失去军中依靠,对长隆商号也极为不利。 而田贯主动说出此事,只怕就有未雨绸缪,交好韩江之意。等到事情无法逆转,也能从泥潭之中抽身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老参 想清楚其中关节,韩江虽对这人所为,有些不太舒坦。但这件事情确实值得让自己关心。伸手掀开车帘,跃下马车沉声问道: “竟然还有这等事情,宁安方面恩!魏王陛下又是作何打算?” 近几日,韩江带着队伍野外训练,顺带清剿马贼,这等重大之事,却还未曾听说。并且韩江也知道这些商号,关系极为错综复杂,自有其消息来源。 就是王宫之中的一些隐秘之事,也能打探得到。从他们口中传出的消息,最有可能就是事实真相。因此韩江才主动向田贯询问。 车门处一张白净面皮的田贯躬身而立,态度极为恭敬。这人年纪比马千成稍小,一副未语先笑的面相,极具亲和力。让人一见即生亲切之感。 此人倒是十分注意分寸,因不知车内白衣女子与韩江之间的关系,双眼在她身上只是一扫而过。 眼神却在扫过躺卧之人时突然凝定,本是满脸笑容的表情之中显得极为惊劾,有些不敢置信之意。 田贯平时也是城府极深之人,在惊劾之中,已发现韩江目光露出的一丝杀气。立时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态之举,让韩江已动了杀机。 心中暗惊,赶紧收回目光,心头电转,口中却不敢停顿,说道: “魏王陛下虽不曾当众谈到此事,但已招薛将军入宫单独觐见。具体谈到些什么,外人实在无从知晓。不过,魏王已下令在太后万圣节时,长公主下嫁薛将军!” 韩江听到此言,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魏王如此信任薛擒虎,已定好吉日准备将长公主下嫁。可想而知,薛擒虎应是无事,背靠这棵大树,长隆商号的后台顾飞也当无事。 难道自己先前所想有误,这田贯并非是想改换门庭,而是有其他之事有求于自己。 韩江正自细想,听到车内木板传来轻敲的声音。 回头却见车内只有将主一人依然躺卧,一只白袜遗落在旁,正是那女子所穿。 想是在自己分神之际,将主已为那白衣女子活血去於,而白衣女子见自己有事,不便久留业已离开。 只见将主靠近门边的手指有些弯曲,显然刚才那道声音,就是他轻敲木板所发。 韩江心中一动,却见将主手边白纸又有新的字迹。 “薛擒虎必反!” 韩江先前见田贯好似认出了将主的身份,有意无意之间临门而立,用身体将车门堵了个大半。 方才回头之时,身形稍微错开,却将车门之处露了出来。站在门前的田贯c马千成两人,已将白纸上所写字迹看了个清楚。 两人的表情却如出一辙,马千成自是对此人所写之意,惊劾莫名。 薛擒虎在军中地位显赫,号称夏州战神。在普通百姓心中,实在就如擎天白玉柱c架海紫金梁一般。这时见此人却说薛擒虎必反,让马千成顿时有大厦将倾之感。 田贯也是大吃一惊,只不过吃惊之处,却是因此人所写之意极为准确。 而这已是田贯第二次听到这种论断。当初第一次听到东家如此断言时,田贯也是大惊失色。直到东家将其中关节娓娓道来,这才恍然大悟。 田贯直到现在,还能将东家当时所说一字不拉的背诵下来: 不要觉得近十年来,汉国之主刘秀独处一偶,好似并无建树。其实此人在夏州的影响力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汉王所发出的追杀令,魏王陛下只有三种选择。若是完全不理会此事,这说明陛下对追杀令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有与汉王争上一番的雄心壮志。 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毕竟汉王对于夏州而言,就如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任何人都不会轻忽。并且陛下除了面对汉王必将爆发的雷霆,还须考虑到其他国家的反应。 陛下另一种选择是将此事在朝堂上公开商议。这才是一国之主,最稳妥也是最好的选择。不管事情走向如何,都可以给各方一个交代。 陛下的选择却是单独招薛擒虎觐见,以此来对外表示自己非常重视此事,对内则显示亲厚之意。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说明陛下虽对薛擒虎有些不满,但不会有其他想法。可是在单独觐见之后,陛下却宣布了长公主下嫁之期。 这种做法比第一种选择更加激进,更会激怒汉王。如陛下本意如此,实非智者所为。而以陛下的天赋才情推断,行事绝不至于此!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陛下只是为了稳住薛擒虎,将要向其下手! 这也是因薛擒虎在军中势力极大,连陛下也察觉了危险。并且薛擒虎通敌大蒙,也确有其事。这种事情,身为一国之君的陛下也实在不能容忍。 但是陛下到底有些思虑不周。薛擒虎名列十大名将,并非易于之辈。 特别被汉王下令追杀,心神最是敏感。在单独觐见陛下时,或许还不能察觉其中之意,等到安静下来,必会明白过来。 所以薛擒虎必反! 此次道路偶然相逢之下,田贯依然刻意交好韩江,也是受到过东家的委托。 按照东家的推断,今后魏国只会有一位名将,那就是迎风刀营雷。尽快交好营雷一系的军方势力,是关乎长隆商号生死存亡的大事。 田贯虽是佩服东家料事准确,能做出这样的推测。但也知道东家获取消息的渠道太过广泛,信息之间互相能够佐证。得出以上结论,并非不可想象。 而这车中躺卧之人,只是随意听到自己所说,就已能做出与东家相同的推断。这人思虑之强,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看韩江如此着紧,应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哪位无疑。要真是此人,能轻松推断出事实真相,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三人之中,只有韩江对这人所说,从不曾有任何怀疑,只会当做天地至理一般。虽然还有些想不明白,但也起了必须立刻将此事报与大帅营雷知晓之意。 “燕三!” “在!” 军人性格最是果决,韩江想到便做,立时狂呼一声。就在附近随时待命的亲军燕三,已跑了过来。 韩江看了看周围,正要将事情简要对燕三交代一下。却觉得有闲杂人在此,有些不太方便。 正在为难之际,半张白纸,好似有双无形之手相托,轻轻飘到了自己身前。不用多说这是将主给自己拿出的主意,只见纸上就是方才所写那句: 薛擒虎必反! 韩江稍一琢磨,已知将主之意,确实以营帅之思虑周全,只需要这几个字也够了! 将纸折好递给燕三,说道:“带齐人手,将我官凭拿上。路上不许稍有停留,亲手交给营帅,不得有误!” “诺!” 不提燕三得令而去,见韩江对自己所说极为重视,田贯不由升起一丝沾沾自喜之意。知道此时正是让韩江消除对自己敌意的最好时机,极为慎重的说道: “韩将军!此次在下自宁安而来,得我家东主嘉奖,赐下一株百年老参。这种天才地宝,对伤病极为有效!看将军车内之人伤势沉重,愿将此物奉上!” 田贯其实也不清楚韩江与躺卧之人是何关系,只是见韩江神情,应是对此人极为重视,这才斗胆试上一试。 先前韩江正是因将主不愿留下疗伤,正觉无计可施。此时一听这田贯手中,竟然还有将主正需要之物,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以将主的身体底蕴,有了此物正合他迅速恢复,就算将主不在身边,自己也可放心不少。韩江对这田贯瞬时好感大增。 那田贯也是行商多年,最善察言观色,一见韩江脸色,知道自己正投中所好了。也不等韩江开口索要,已转身向站在远处的一名手下招了招手。 等手下听命取来一只极为精美的锦盒,只看这包装之物也价值不菲,所装老参定然货真价实。见此情景,韩江心中更喜。 田贯亲手捧过微微泛紫的锦盒,打开之后递到韩江面前。一股浓浓的参香顿时让人不由精神一震。 这株老参包装极好,一根根纤细的参须也历历在目,没有一丝折损。看这形体大小足有九两以上,说是百年老参,只怕已有近两百年的岁月。 就连站在旁边的马千成也鼻息粗重了几分。这种天才地宝虽无传说之中,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奇。但补气培元c固本强基之效却是立竿见影。 持有之人待到年老体衰之时服下,增加几年春秋也是应有之事。这田贯为交好韩江,竟然舍得如此投入,让马千成也不由有些心痛。 韩江按捺住兴奋的心情,稳稳接过老参,说道: “如此贵重之物,实在是千金难求。田管事还是开个价来,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绝不还你一毫。” “将军这说得什么话,在下方才就已说过自愿奉上。何况这种宝物,自是有德有缘者才能享用,在下一行商之人,又有何德何能占有此物” 田贯连连摆手不迭,连声不肯。 韩江也知这株老参太过珍贵,如是对方不愿开价,自己实在有心不收。只是这株老参正合为将主所用,就此退还,心中又极是不舍。 田贯见韩江还要推辞,心头一横说道: “将军且莫再推,先听在下把话说完。敢问将军!这车内之人可是武宗韩冬韩大人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 日光正好,只是田贯这话一出口,对在场之人来说不异于平地一声惊雷。都觉天色一暗,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站在身边的马千成浑身一个机灵,好似腿脚都有些发软。 武宗韩冬的赫赫声名,源自于半月之前的归月原,就在这近日之间才传遍夏州。 地处南方的越国,也算是夏州十六国中最为强大的几个国家之一。 而这一国实际上的主宰越蕴,在数万大军护卫之下,在就要登国主宝座之时,却被武宗韩冬枭首而亡。 其间韩冬突入万军之中,视一国精锐之士为无物。强行自銮驾之上生生擒下一国之主。又在武宗石之下,一刀斩伤大蒙国师,使之知难而遁。 其后韩冬又在大道之上单骑堵截越国勤王大军。在此一战之下,竟然将越军精锐铁骑斩杀殆尽。 此役,越军锋锐之士共计折损九百七十三人。韩冬一人之力,真可谓杀人盈野c血流飘杵。强绝天下的杀伐之力显露无遗。 此事经各国所派的使节团队传出之后,在夏州民间流传极广。三人成虎c以讹传讹之下,已将韩冬描述成了生吃人肉c吸食人血的妖魔。 要说在夏州各国,韩冬之名能令小儿止啼,也不尽然。但在百姓心中,已将韩冬与地狱勾魂阎罗相提并论。 而在各国王室眼中,以韩冬这种无以匹敌的个人武力,有韩蕴前车之鉴在此。只要此人愿意,就是身边有大军护卫,也毫无安全可言。 这样的人物,让各国眼热之余,更是令人感到无力。纷纷将其名列最危险人物榜首。并各自严厉告诫军方,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此人发生冲突。 等到韩冬的另一身份,魏国黑刀这件事情一经传出,甚至有心之人已准备将他列入夏州十大名将之内,顶替已经身陨的银枪梁战。 最后因他手下并无军队,且以他自身强大的武力,若是只与十大名将并列,委实不太恰当,这才作罢。 马千成也曾听说过此事,对其凶悍暴虐之名,已是心有成见。加之见到韩江此刻既是已起杀心,为防止在场之人走露消息,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因此在这时乍听到韩冬这个名字之时,实在是有些心惊胆战。 而韩江在八年之前,曾被贬入黑刀营效死,三年之中随韩冬血战数十场,无数次险死还生,也曾被韩冬救过多次。 韩江这才有机会生生脱离而去,终得营雷看重,加入了龙骧军。就是因在韩冬手下历练的三年,韩江才能厚积薄发,在五年之间跃升至校尉军职。 三年的同生共死,已让韩江对其拜服到五体投地。而韩江现在的一身本领,也多得韩冬传授。 因此韩冬对于韩江而言,不是恩义两个字所能轻轻带过。 黑刀营虽然被薛擒虎隐藏的极深,但像韩江这种从其中出来之人,还是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只是能从黑刀营脱身之人实在太少,所以内中情形才不为人所知。 大梁城血战之后,韩冬战陨沙场的消息,韩江也曾听说。但其将韩冬一向视为天神,并不相信此事。暗自以为,自家将主定是厌倦了杀戮,借此机会逍遥而去了。 当时韩江为了此事,还曾饮酒遥祝韩冬终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等到归月原之事轰传天下,韩江甚至想过离开龙骧军,前去投奔韩冬。只是因自己有家族拖累,且营雷对自己太过信任,实在不好开口,这才作罢。 而随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惊天血战,韩冬又隐身而去。直到最近也未曾再听到任何消息。 不想却在这边关之地,因自己临时起意搜查一支商队,竟然重见到了自家将主。 只是在韩江心中永远无敌的将主,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一辆向西而行的马车之上。在他身边,唯有一只黑犬相伴。 韩江也听说过,韩冬在大梁城失踪之事,是源于薛擒虎的暗算。不用多说将主与薛擒虎之间,早已势同水火。 而将主伤重在此的消息,如果被透露出去,只怕薛擒虎所派之人,会蜂拥而至。 这也是先前田贯只是看到韩冬,稍微面露异色,韩江就已起杀意的原因。 本来这田贯先前已显示了投靠之意,且按其所说,现在薛擒虎也是自身难保,不会再有余力派人追杀韩冬。 并且凭籍韩江自己在龙骧军中的地位,就是薛擒虎派人前来,要保得将主周全,也还是有些把握。 但为将主身体作想,让将主现身在此之事,尽量少有人知,才最为稳妥。 因此韩江一听田贯所言,单手将插于身侧的长枪猛然拔起。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锋利枪头正要搠向田贯。却听到车内传来一道长长的叹息之声。 韩江闻声身体一僵,顿时停了下来。五年之前所深深植下的烙印,依然潜藏在身体内部。 田贯看看离自己胸前,仅仅只有两三寸的枪尖。这时才发现,就是自己贵为长隆商号的高级管事,其实性命也只在旁人的转念之间。一向自许胆大,却只觉心跳极速,像是在打鼓一般。 到了这时,田贯后怕之心,反而放开了少许,知道这次机会稍瞬即失。随手用衣袖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赶紧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在下方才曾说过,有两件事情要向将军禀告。汉王发布追杀令只是其一!另一件事情却是与武宗韩大人有些关系!” 田贯见韩江好似正在细听,不敢怠慢,继续说道: “也因这件事情,在下实在是心甘情愿将那老参奉与韩大人。” 见田贯旧事重提,韩江眉头一挑,沉脸之下,就要挥枪。田贯心头一突,急声说道: “就在七日之前,薛擒虎与大蒙国师嘉措,纠集一帮高手,趁汉王单独前往越国金山寺,拜谒涅槃的普济大师之时,设下埋伏,意欲将汉王陛下斩杀当场!” “正在危急关头,是韩大人赶到,这才救下了汉王陛下。这也是汉王之所以发布追杀令的起因。此事也已传扬开来,韩大人在这夏州声名也是为之一肃!” “而在下不为其他,只为韩大人救下了汉王陛下。我等具是受到过汉王大恩的夏州之民,区区一株老参,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韩江恍然大悟,先前只顾关心薛擒虎之事会怎生收场,这魏国局势又会有怎样一番变化。却一直未问薛擒虎到底为何引来汉王的追杀,原因竟是如此。 只怕将主身上之伤也是那场大战所留。韩江正待相问,田贯已经说道: “据说,韩大人所受之伤,却并非薛擒虎等人留下。其中关节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伤到韩大人是位女性高手,却非十大名将之流不知为何,韩大人会伤在这人手里!” 田贯见韩江好似在寻思这夏州之上,还会有哪位女性高手竟然能伤到韩冬。本不想打扰,却又担心韩江等会再来对自己不利,只得开口道: “在下心意千真万确,还请将军明查!” 韩江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问道:“伤到我家将主之人姓甚名谁” “据说是原梁国铁壁,十大名将梁战之女梁雨蓿!” 韩江摇了摇头,对这姓名没有一丝印象,不由暗自有些奇怪,难道这梁雨蓿的武功,已超过十大名将的水准,竟然能伤到将主。 其实韩江哪里知道,韩冬受伤与武功高下,毫无一点关系。 当日梁雨蓿发现自己的心爱之人,实际上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心神失守之下,毫不留情一枪将韩冬整个胸腔穿透,这一枪实已将韩冬心脏也一并洞穿。 当时韩冬只觉这是梁雨蓿应做之事,未曾有丝毫抵抗。 等薛擒虎c金大师及多吉借机围攻之时,韩冬为避免梁雨蓿受伤,只得奋力而争。 练武之人气血强大,这是事实。只是就算韩冬已练至蜕凡之境,全身血液循环依然需要依靠心脏之力。 心脏受伤,实已废去了韩冬绝大部分的武功。最后借佛珠培元之效,才勉强等到了闻讯而来的刘震东等人。但他伤势严重,实已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 梁雨蓿心知韩冬伤势奇重,恐怕无力回天,却又实在无法接受韩冬就是杀父仇人的事实。 两难之下,准备用苜蓿枪将韩冬与自己串连在一处,双双殉情而去。寓意即是今生无缘,愿携手相伴黄泉,生死同心c以待来生。 但在最后关头,韩冬得刘秀及方静提醒,自己还有养父未救,且永远铭刻在心的越心馨就要嫁人。韩冬这才拦住了梁雨蓿,让她待自己事情做完,再来同赴黄泉。 当日经此变故,梁雨蓿心灰意冷之下与方静一同离去。 韩冬心急养父安危,又牵挂就要嫁人的越心馨,不顾刘秀等人相劝,就要先立即赶到西原大曲礼格列寺,救出养父。再赶去与越心馨见上一面,问明其中缘由。 这两件事情太过急迫,实在不能等他安心养好伤势,再行出发,只得决定一边赶路一边疗伤。只是他伤体太重,只怕还未曾赶到西原,就会有陨落的危险。 幸好二师姐秋霜在师门之时,选修的正是医术。要知韩冬同门五人,在练武学文之余,都会选择一项自己感兴趣之事钻研。 越月所学乃是机关之学,韩冬所学却是锻造。而秋霜的医术也是奇高,大师兄全念师为越轩疗伤所用,也是与秋霜在一起时,耳濡目染所得。 秋霜所学医术,传自唐师,并不拘泥于即定的形势。针对韩冬特殊的体质,这才用了如此奇特之术,将他伤情稳定下来。康复之事,却需要韩冬自己慢慢静养。 等到选择路径之时,却又费了一番功夫。 汉国虽也与西原相邻,但到大曲礼格列寺的路途实在太过遥远。最近的路途却是要途经魏国,这才有韩冬通过丁国,加入魏国丰顺商号车队之事。 韩冬出发之时,就连想要陪同的韩大黑也被拒绝,并因其身体暂时不便骑马,最后只有大黑被允许跟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留言 韩冬方才一声叹息,也有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多造杀孽之意。 且这一路行来,确实多得马千成照拂。而不管田贯立意如何,总是愿以百年老参相赠。 若是马千成与田贯在自己面前因此而死,自己岂不成了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韩江所想只是担心消息泄露,韩冬会有些麻烦。但正如同他对韩江所说,即便是他现在重伤之下的身体,要想取他性命之人,在整个天下也依然屈指可数。 若是没有这般自信,韩冬也不会独自一人带着重伤之身,还要一意前往西原大曲礼格列寺。 有韩冬在此,韩江到底未曾伤害到马千成与田贯两人。 人总是在共同经历过患难之后,才会消除隔阂,建立交情。 马千成与田贯也是如此,两人相识也有十数年之久。却一直因为各自商号的利益而互有竞争。 这次两人一起面对韩江,直到最后才化险为夷,也算有惊无险,患难与共了。 等到日头偏西,一支骑兵加上两支商队才重新启程。因两位管事态度友好的缘故,平时总会有些摩擦的两家商号,也是上下一团和气,大有合二为一的倾向。 这马千成与田贯都是聪明人,就算韩江不再紧盯两人知道韩冬身份之事。 为防走露风声,引起瓜田李下的嫌疑。两人还是各自招来副手安排妥当,却是再不离韩冬马车左右,陪在了韩江身边。 有老参在手,韩江也不迟疑,亲自抄刀,切下数片,喂韩冬服下。 田贯本待劝说一二,让韩江入城之后,请一良医,将老参君君臣臣调合一番,以免药性损耗。经身边马千成轻轻一拉,也明白过来。 韩江能为这将主延迟军务,且不惜欠下情谊,可见对韩冬的伤势极为紧张。已是如芒在背c如火在眉,迫不及待了,哪里还有心情稍等片刻。 老参喂下后,韩江虽是眼巴巴希望将主立时变得生龙活虎。但也知就是这等良药,药力也需要时间发散。 待见到韩冬服下后,脸上开始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不由放心不少。心情放松之下,也有意与马千成两人接触一番。 这三人之中,田贯刚从宁安回来,信息自然极多。等田贯将自己所知,当前夏州之上,最近发生有些影响的消息说完。韩江才知自家将主,为何要提笔写字与人交流。 原来英明神武的将主,自大梁城血战之后,不光失去了记忆,就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了。知道竟然是这种情形,韩江情绪也不由低落了下来。 马千成与田贯走南闯北近二十年,经历颇多,且都是能言善语之人。一见韩江神情,立时明白。为宽解其心,立刻天南海北闲聊起其他话题。 这两人见多识广,话题自是极为广泛,非常吸引人注意。不多时已将韩江引入了其中。借着这些言语,反而拉近了与韩江之间的关系。 这里距离震原城还有八十余里的路程,因在原水坡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按照这样的速度,今天已无法赶到。 两支商队合计有七百多人的规模。且有韩江的三百精锐骑兵在侧,整支队伍也不太担心安全之事。前行之中,三人商定,稍赶几步,再寻一处地点扎营。 直到夕阳落山,韩江手下亲军周大回报,已找到一处扎营之处,正派人搜索周围。 不等队伍赶到,周大手下一骑飞驰而来。奔行中也不以旗语表明,却直接找到周大,好似有事需要当面禀告。 处在车队中段的韩江见此情形,已知前方定是有事情发生。正要亲自往前看上一看。就已见到周大带着这名手下,向自己这边飞奔过来。 不等韩江发问,周大立定,行了一个军礼,略显焦急的说道: “将军!前方有人留下了一些字迹” 说到这里,周大扫了扫离此不远的马千成与田贯,意指有这两人在,不好言明。 韩江见此,伸出手来,却是让周大将所说字迹拿来一观。哪知周大神情有些尴尬,说道: “那些字迹用山石摆成,不太好带回。字迹之后还留下一支铁骨箭作为标记,若无意外,应是马贼铁骨箭所为” 韩江听完,精神不由一振。铁骨箭这伙马贼,在镇原城周围已横行近十年。也正是还苟延残喘的三伙马贼其中之一。 这伙马贼与另外两股马贼有些不同,据称人马并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走得竟是精兵之策。 尤其头领专喜用特制铁骨箭,一手箭法之下,极少留下活口,号称镇原第一箭。这伙马贼也正是因头领铁骨箭而得名。 这帮家伙每有行动,也是神出鬼没,总是能在人无从察觉之时发动攻击。很是有些兵家“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的意味。 此次韩江带队巡查周边,也正是有意找到这几股马贼,寻机清剿。 只是出来几天,虽说也碰到几股落单的马贼,但横行在此的三股马贼好似都得到了消息,并没有找到他们的丝毫踪迹。 这听到周大回报,韩江确实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不由暗暗有些欣喜,想不到在就快要回城之时,却有了铁骨箭的消息。 军情如火,韩江也不多想,就要让周大带路,到所留字迹处亲自查看一番。却见马千成与田贯脸色古怪,有些呆滞的看着马车。 韩江心头一跳,连忙顺着二人眼神看了过去。 只见马车门帘,不知何时已被掀开。 一道高大的人影盘坐车内,身上已随意披了一件灰色长衫。一张刚毅如斧琢的脸上,隐含着一丝笑意。 正是晚霞满天,灿烂无比之时。绚丽的霞光也好似被他吸引,正好落在他身上,更给他增添了一股神秘的韵味。 在他眼神之中,隐隐有缕缕霞光流转,让人觉得这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彻世间万象。配合他英武至极的体形,有一种如渊似海的魔力。 韩江暗道,这百年老参确实有奇效,还只服下不久,将主就已能够起身。欣喜之下,就要发问。却见韩冬双眼扫过全场,仿佛周围所有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等韩冬眼神在自己身上一定,心中毫无来由,突然生出一道思绪。这道思绪平空而起,却又好似被人强行灌输而入。 思绪所含之意极为简单明晰,就只有韩冬要与自己一同前去的意思。 这种好似只存在与神话传说之中的能力,就是以韩江对自家将主无比拜服的心态,也对这令人不解的奇特能力惊奇不已。 在韩江心中,只要是将主之意,首先考虑就是应该怎么做到。此时虽还是有些担心韩冬的身体,但已上前一步,就要亲自驾车带他前往。 韩冬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与人交流。这种涉及精神修为的独特能力,曾在金山寺附近对梁雨蓿使用过。 只不过当时梁雨蓿并没有反应过来,韩冬也没有机会向她讲明此事。 这次等韩江发觉自己起身,看过来之时,心中一动顺势将这项能力用了出来。而此时见韩江能明白自己蕴含之意,韩冬也极为高兴。 这种能力最初还是在得到佛珠之后才隐约出现。只不过,却并非可以随意掌控,直到现在,韩冬也只成功过两次。 方才服下几片百年老参之后,韩冬只觉一股热流,直接汇入自己有些冰凉的心脏之中。 本是苦苦压制伤势的精神,如久旱逢春雨一般,顿时轻松了不少。心念一动,自然起身盘坐。 暗自细查周身之后,只觉得心脉受损极重,行走受了极大的影响。就算有百年老参疗伤,也并非短时所能恢复。 韩冬见到韩江有心为自己驾车,微笑之中摆摆手。在几人惊讶的眼神中,韩冬修长的手指,抚在侧卧一旁的大黑头顶。 大黑乖巧的缓缓起身,好似生怕牵扯到韩冬伤处。等站起身形,大黑还特意看了看韩冬,见他并无不妥,轻柔的向车门外一跃。 大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身高已接近四尺。虽有上古神犬哮天血脉的原因在其中,却也与韩冬经常以劲道震荡其全身上下,刺激大黑潜能有莫大的关系。 随着大黑一跃而出,身着灰衫的韩冬也如影随形,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韩冬紧靠大黑站立,一只手状若毫不费力的抚在大黑头顶,另一只手提着那个长形布袋。脸色虽然依然苍白,却有一种独走天涯,闲适无比的悠然。 见此情形,韩江只得示意周大在头前带路。 在韩冬信手指了指战马之后,本准备步行跟随的韩江,还是跨上马背,但是也只肯跟在韩冬身后而行。 马千成与田贯只听到说前方有所发觉,见韩江没有其他表示,也随其上马紧跟。 周大在前带路,心知身后情形,速度也不敢放得太快。几人经过缓行的车队之时,周大总觉车队之人,对这支队伍非常好奇,好似在指指点点。 等众人通过了车队,周大实在有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大黑撒开四条长腿,奔行速度并不慢于普通战马,且奔行之中极为平稳。这才知道韩冬为何要以这黑犬借力,而不需体型更大的战马。 在众人眼中,韩冬抬头望天,手指轻轻按在大黑头顶,再无其他动作。高大的身体仿若无物,却在无声无息之中随大黑而动。 再看他依稀踏在地上的双脚,好似并未接触到地面。旁观之人,都觉得韩冬好似飘飘欲仙c御风而行。 几人具是全速而行,速度极快。前行并未太久,周大指了指前方高过周围不少的坡地。转头高声说道: “将军,所留字迹,就在那处高坡上不远。这片高坡,名叫方坡。前几日,我们出发之后,曾在那里稍事休整过一刻!” 韩江微一点头,这几人中除了韩冬,在这条路上已不知走过多少次,不用周大提醒,也知沿途有名的去处。 韩江也知周大之意,这里利于扎营,也正是马贼经常出没的场所。出发之时第一站就选在此处,缘由也正是于此。 马千成与田贯平素也知此处的险恶,此时到了马贼留下印记之处,心神不由一肃,小心之下,却是仔细凝神观察周围动静。 等看到行走在身前的韩冬,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几人却不由的安心下来。 韩江也是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五年不见将主,已有些不太适应与将主在一起的情形了。 要是周围有什么动静,只怕将主早就指了出来。韩江心中正想到这里,却见韩冬略微回头,好似知道韩江心中所想,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随意的一眼,韩江却觉得心中一震,顿时也明白过来。 这是将主给予的提醒,身为将者,不管何时,最大的依靠都只能是自己。就是再信重之人,也有不在身旁的时候。 不提韩江心中所想,几人在周大带路之下,已到了方坡之下。 方坡名副其实,呈现规整的方形。这处高坡面积比原水坡面积要大了许多,供一两千人在此扎营也不在话下。 坡地最高处生长着几株林木,虽然不如在南方所见的高大青翠,但自有一股刚劲峥嵘的力道蕴藏其间。 这时先前留在此处查探的十数名军士,见自家将军亲至,也赶紧过来拜见。 韩江挥手止住众军士正要行礼的举动,跟在韩冬身后向高坡之上行去。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块平整的场地,只不过这块场地之上全是散落的石块。不知是谁,特意用其中颜色较深的石块摆出了一行字迹。 这行字迹,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体,再无其他特异之处。只不过,这几个字,在场几个人中,今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过。 “薛擒虎必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态度 这五个字,韩江c马千成c田贯等人第一次看到之时,还是由韩冬写在纸上。 并且韩冬所写那几个字体,笔画苍劲有力,韵味十足。让人一见就知乃是出自大师手笔。 而这片乱石坡上,用石块摆放而成的字体,内容虽与韩冬所写一模一样。但无论其中意境c间架结构与韩冬所写之字,实在相差太远,没有任何可比性。 正像周大禀告过的一样,在几个字体之后,直插着一只长长的箭矢。这只箭矢与军中所用普通箭矢差别极大。 箭身显然长了不少,呈现骨质的白色。几人都算是见多识广。一看之下已经知道,要想射出这支箭矢,能与之相配的弓,只怕也要比寻常强弓稍大。 长箭笔直的插在地上,在夕阳之下,反射出一丝妖异的红光。 几人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支箭矢,就连箭尾飞羽也是以精铁打造。更让这支箭矢散发的冰冷气息中,张扬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站在最后的马千成与田贯两人,只觉后背有些发凉。不由回身看了一眼,仿佛这只长箭的主人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背后。 韩冬看到这支长箭,不知为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向长箭指了指。 在韩冬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磁场,不断吸引旁人的注意。站在旁边的周大也不由被他所吸引,一见韩冬好似让人去将长箭取过来一观。好像得到命令一般,就要动步。 却猛然发现就连自家将军也走了上去,再看身边之人,全是一副争先恐后之势。一时心神大震,竟是急出了满头大汗。 韩冬侧头扫了周大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状似对此人表现有些满意。 周大不知韩冬与自家将军之间的关系,本来觉得韩冬好似有妖法一般,让将军都不知不觉听命于他,自然有了一丝抵抗情绪。 此时被韩冬赞许的眼神扫过,觉得能被他所看重,实在是极其荣幸之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愿为此人效死的冲动。 正在周大因先前有所迟疑,而心生悔意之时,韩江已取过长箭递向韩冬。 却见韩冬将手中布袋往地上轻轻一插,这只比人还高的布袋,无声无息中已有半截插入了地面之上。 西北之地最是荒凉,特别是这种高坡之处,实际上全是由乱石堆砌而成。地面坚硬无比,一般人就是有称手的工具,要想掘出一个深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韩冬随意之间,视这坚硬的地面如烂泥一般。且这布袋插下之后,就连柔软的布料也未曾见有丝毫破损。 韩冬对周大显得有些牙酸的表情笑了笑,接过长箭。铁质的箭矢分量不轻,手指微动。长箭在韩冬手上翻转腾挪,仿佛有生命一般。 众人看在眼中,却不由有种奇怪的感觉。沉静如山的韩冬,好似在把玩幼年时一件心爱的玩具。只觉这支长箭,原本的主人就是韩冬。 众人站立片刻,心中都觉有些压抑。 田贯已是第三次见到有人提出,薛擒虎必反的结论。实在忍不住向韩江问道: “将军,这这件事情难道马贼也能猜测的出” 韩江略一思付,双眼看向已停住手中动作的韩冬。好似当年在黑刀营中遇到困惑时,向将主请教的情景。 见韩冬点点头,轻叹了一声,开口说道: “先前派出的几名弟兄,定是已被这帮马贼截住!是我大意了,将主所写的那张纸条,也应落到了他们手中。想不到本是清剿马贼的队伍,反倒让这帮家伙抢了个先手!” 一听此话,周大几人这才知道燕三等人落到了马贼手中。顿时按捺不住,眼神全盯在韩江身上,只等将军下令,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马贼找出。 马千成与田贯在这条路上行商多年,对铁骨箭的大名知晓甚深。这时知道这帮马贼就在附近,并且还擒住了龙骧军的几名军士,不由对自己商队的安全担心起来。 众人正等着韩江做出决定。却见韩冬对大黑指了指前方,就所指之处,有一块平整的青色条石。 应是经常有人在此停留休憩,条石显得异常光滑透亮。 等韩冬轻松提起自己的长形布袋,借大黑之力,安稳盘坐在条石之上后。韩江等人也不由围拢了过来。 “将主!难道这些人觉得这个消息奇货可居,想以此来威胁于我” 虽然平素之时,韩江对手下军士极为严苛,但在其内心之中,每位军士的性命最为重要。 到了此刻,就连手下亲军都极有可能已落到马贼手中,韩江再也顾不得走漏消息之事,当众向韩冬问道。 韩江此语一出,众人都觉得有些诧异。这几个字迹就算是马贼所留,也只能代表这些人消息灵通,难道这帮马贼还想与官军谈些条件不成。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很是有些疑问,却实在不知从何问起。 哪知盘坐条石之上的韩冬,先是点头,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见众人更是不解,这才将手中长箭轻挥,在青石之上写道: “奇货可居不假,想要投靠是真!” “咦!”“啊!” 韩冬字迹一现,特别是后一句,让所有人都是惊呼出声。 马千成与田贯到底是在商路上闯荡多年,见到韩冬所写,结合韩江方才所说,心中已有些明白。而周大等人更显茫然,只得求助望向韩江。 仔细看过韩冬所写,韩江慢慢走了几步,好似想到了什么,望着韩冬缓缓说道: “将主之意是燕三等人确实落到了这群马贼手中。这帮人也搜出了那张纸条,就算一时想不明白,也知道消息极为重要。” “这条消息再加这群马贼自身!他们觉得有了这些条件,也算奇货可居,想要借此机会投靠于我!这才留下字迹,先行试探一番!” 韩江说完,就见韩冬微微点头,知道自己所说没错,继续说道: “那么他们为何不留下一些能证明燕三等人落入其手的物件,这样岂不是更加明确!” 韩冬点点头,在条石上又写了两个字: “态度!” 见到这两个字,此时就连韩江也有些挠头。 韩冬见众人并不明白自己所写之意,摇头笑笑,又写道: “我们在此等候,大队人马暂时不动!” 韩冬此次所写意思极为明了,看完字迹,想起先前的“态度”两字,韩江也明白过来。转身命令道: “周大!你带人回转,安排队伍就地扎营,等候消息!扎营之后定要注意戒备!既然他们想看看我的态度,那就麻烦马c田二位管事与我一同留在此处!” 韩江见马千成与田贯点头,又向韩冬问道: “将主!你看如何” 夕阳洒下最后一缕余晖,天色暗淡了下来。 韩江扫了一眼在条石上坐得并不安稳的马千成与田贯,站起身点燃一支火把,轻声笑着说道: “二位管事且放宽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们只需不离将主左右,天下没人能伤到你们!” “况且这群马贼只是担心我身边的军队,才特意提醒我少留几人,不会有鱼死网破之心。将二位留下,也是表明我愿意谈谈的态度!” 马千成与田贯只得连连点头,却是偷偷看了盘坐石上的韩冬一眼。 只见韩冬紧闭双目c结迦而坐,在夜风之中纹丝不动。挺拔无比的身形,被火把的亮光透影在条石之上,更显高大伟岸。仿佛就此将亘古永存一般。 两人见到这番情景,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安稳踏实的感觉。本是有些忐忑的心情,突然变得安宁起来。 就在四人沉静的等待中,伏在韩冬身边的大黑,猛然挺起身体,紧盯着韩冬面朝的方向。 韩江看了一眼好似毫无察觉的韩冬,也凝定未动。稍过片刻,韩冬面朝的方向,隐隐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马蹄声渐渐明晰,这时就连马千成与田贯二人也能分辨出,这骑马而来的人数不多,绝对只会在三骑以内。 大黑缓缓起身,绕到韩冬身后刚刚站定。在韩江c马千成c田贯三人人眼前,上坡的小路上,已出现了两位骑士。 有高坡上火把指引,两骑直奔而来,在距那方条石一箭之地勒马站定。其中一身背一张巨弓之人在马上沉声说道: “可是韩将军当面,在下匪号铁骨箭。特来拜会将军!” 此人见韩江点头,也不迟疑,继续说道: “将军虽是初次见到我,但我等却是久闻将军大名了。草莽之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喜欢直接了当。在下想投奔将军,不知将军有什么说法” 此人一身黑色软甲,身形颇高,一张脸隐藏在夜色之中,又因距离较远,看不分明。听到这人粗豪以极的嗓音,却能感觉此人年纪只在三十多岁,正处在人生的巅峰时刻。 韩江在条石上站定: “铁骨箭!本将已亮出自己的诚意,只留四人在此。而你既然想要投靠于我,应该拿出一些让我信服的东西,怎么倒先问起我的说法!” 韩江也知道此刻正是展示自己力量之时,开口之初已提振劲道,声音远远传送而出,军营之中锤炼的铁血阳刚之气尽显。 这铁骨箭一听韩江所言,也自明白这是要问清自己想要投靠的来龙去脉,甚至是自己有何投名状。既是投军,此人显然也是早有准备,闻言笑道: “将军!在下一帮弟兄在镇原城讨生活已有近十年。就是这五年来,将军剿灭马贼无数,我这帮弟兄也依然逍遥自在。” 铁骨箭说到这里,稍须停顿。韩江也知其定有下文,并无不耐。却听这人继续说道: “就是将军此次亲自出动清剿,我等也只是暂避其锋。今日心血来潮之下,无意中擒下了将军的兵士,也算冒犯了将军的虎威。” “本待赶紧放归那几名军士!却看到了一个让在下极为心动的消息!这才说服弟兄们,想要投靠将军!” “呃!” 韩江有些惊诧,这薛擒虎必反的信息,怎么会与这刀头舔血的马贼扯上关系。就听铁骨箭说道: “其中内幕也不需多说,只说说我等投靠将军的诚意!在下这帮弟兄共有五十三人,具是年富力强,能征惯战之辈!” “在下也不要高官厚禄,只求以一年为限,将这帮弟兄列为一队。沙场争雄,各安天命。一年之后,各位兄弟何去何从,就不是在下所能左右的了!” 韩江见铁骨箭不提被擒的亲军,也不谈那张纸上所写的内容,只是讲述投军之后的安排之事。已对这人有些满意。 自古以来官府招安绿林豪强之事层不出穷,方法也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自是怀柔之策,另一种不外乎诱降而已。 只不过这两种方法在最初之时,都需许以高官厚禄,并让这些绿林豪强自成一伙。其后再慢慢分化隔裂,最后才是收拢或是清除。 这铁骨箭所说好似对自己极有信心。就连招安之初应有的高官之位,以及防止被官府分化的独立成营,这两项最基本条件也没有放在心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投靠 各朝各代,招安之事可以说层不出穷。特别是唐代以后,夏州大地群雄割据,地方势力如雨后春笋,朝秦暮楚之举时有发生。 只是招安之后总是被清洗者居多,鲜有成功范例,这种事情就是在民间也耳熟能详。 听这人所言条理分明,也是胸有沟壑c极具谋划之人,对招安利弊应是知之甚详。韩江正感觉奇怪,却又听铁骨箭语含真诚的说道: “将军也不必有所顾虑,自从营帅与你到震原城之后,虽是剿灭马贼无数,杀伐奇重。但据我等观察,实在是与民无扰。并非我等虚言,二位在百姓之中,口碑甚高!” 这人虽在夜色之下,看不清面容,但声音粗豪,语气极为诚恳,让人一听即生信任之感。 “其实在我心中,像二位这等人物倒也不少。但二位这五年来,言必行c行必果。未曾有一事虚妄,这才最得我等看重。” “这五年来,我等生存日益艰难实在不假。我等兄弟,也对这种生活有些厌倦也是事实!加之年岁增长,也都有弃暗投明之意!” 此人话语出口,就连马c田二人也觉精神一擞。这两人也是剿灭马贼的受益见证者之一,对这人所言深有同感。 “良禽择木而栖,我等虽非良禽,但也知道何人能信,何人不能轻信。在下各位弟兄本是因义气相投,才聚在一处。” “人往高处走,水向地处流。既是有更好去处,自是愿随将军搏一个起居八座c封妻荫子。依在下看来,此正是时也!” “不论将军所传消息真实与否,但魏国应是到了急需用人之际,这绝对不会有假。大丈夫审时度势,趁势而起,才是正理!” 这人先前只是略微提及投靠之后的打算。此时却将为何投靠之事一一道来。所说之语,也言之有物,语意诚恳,好似并无虚假。 “特别之处在于,如魏国军方去一巨擘,连锁反应之下,机会应是更多。弟兄们已跟随我多年,现下有此机缘,我自不能挡了众兄弟的青云之路。” “在下兄弟既是愿投于将军帐下,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自当以将军之令为先。我与众位弟兄,相识一场,当需送上一程! “将军!且不怪在下在将军未曾答应之前,就胡言乱语。在下别无他求,只求一年之后,许我自行离去!” 铁骨箭这股马贼成名已有十年之久,在此杀人越货,也做下过不少滔天血案。只是这伙人平素抢/劫之前,定会警告三番。 如是主动交出半数财物,确实不会留难。但碰到抵抗或是未按规矩行事之人,也必会斩尽杀绝c鸡犬不留。 就是因有此规矩,相比较而言,在众马贼之中,口碑倒是最好。 这铁骨箭所说之事,实在并非韩江这小小校尉所能做主。先前还道这人只是被大军清剿,有些受逼不过。想借助眼下情形,略微缓颊,过后再行反叛。 韩江本也有与其虚与委蛇的想法,等到听罢这人所说,已知这人所说并无虚假。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回答。 夜色越发浓郁,一轮蛾眉挂在天际,显得异常清冷。 方坡之上的六人相距一箭之地,虽然看不清各自面容。但在铁骨箭说完之后,就连马千成与田贯两人都能够感受到此人满怀期待。 见韩江好似陷入了沉思,众人也无人说话。 青色条石之旁的火把,在徐来的秋风中摇曳,一阵噼啪作响。四周显得愈发沉寂。 这自称铁骨箭之人好似有些按捺不住,正要开口。却听韩江说道: “你也应该知道,这种招安大事,需上报朝堂,请诸位臣公定夺,非是我这小小校尉所能左右。我也不愿虚言欺瞒,此事难度不小!” 铁骨箭应是仔细考虑过其中关节,闻言说道: “听将军之言,让我等更加放心。要是将军回答此事绝对能成,我倒怀疑将军的诚意了!” 这人有些欣慰的笑道: “招安之事在平常或许有些艰难,但此一时彼一时!不知将军从何而知那个消息,方才我就已说过,如果属实,朝堂正到了用人之际,此事绝对不难!” 韩江心中一动,事情也确实如此,如果薛擒虎反叛,魏国大军只怕要一分为二。朝堂所能调动之兵力捉襟见肘,对有心投纳之人定会来者不拒。 魏国之中共有五路大军,龙骧军布于震原城,防线毗邻西原与大漠汗国。 虎啸军布于威远城,防线包括大蒙与汗国一线。两军正好护卫整个魏国对外边陲。 鹰扬军本是驻守宁安的中央军团,在前番五王争位时有所偏颇,韩澈登基之后,将之布置到了原梁国境内。 麒麟军本是布防在梁国与越国一线。灭梁之战的数十万大军,也是以其为主,在各军中抽调组成。 在韩澈登鼎之后,这路大军一分为二,另立劲威军护卫京都。调麒麟军布防于越国边界。 这些军团之中,以薛擒虎所领虎啸军实力最强,足有十八万大军。其次是韩澈亲领之劲威军,也有十六万之众。 十三万龙骧军由营雷所领,军力与上将军夏侯麾下的鹰扬军持平。 原本最强的麒麟军团因一分为二的缘故,现在反而军力最弱。 号称有十万之众的麒麟军团,领军之人出自薛擒虎麾下,乃是其原骑军统领萧奇峰。 灭梁之战后,紧接着是韩澈登基。两番大战之下,跟随薛擒虎的各位将领均身居要职。 就连营雷麾下的龙骧军,也免不了被安插进薛擒虎的亲信大将,何况其他军团。 说这薛擒虎在军方羽翼丰/满,已能与魏王韩澈分庭抗礼,确有其事。只要薛擒虎一反,只怕五路大军都会有响应之人。 在其位c谋其政。另外各路大军之事,自有人操持,不需韩江费心。而韩江只需将薛擒虎可能谋反告知营雷即可。 这也是韩江一得到消息,就派燕三火速回报营雷的缘故。韩江想到此处,开口问道: “你既然有意投奔于我,那我来问你,本将麾下六名亲卫现在何处” 铁骨箭一听,赶紧答道:“不敢欺瞒将军,截下龙骧军的六位弟兄之后,未敢损伤丝毫,已好生安置妥当。” 见韩江听到手下亲军无恙,略微放心,铁骨箭又有些忐忑的说道: “只是在下见龙骧军兄弟们军情紧急,也不敢误了将军的大事。让手下兄弟伪装成将军亲卫,赶到震原城报信去了。” 难怪这人在此留下字迹,却没有留下能够表明亲卫在他们手中的标记。既然冒充韩江手下亲卫,定是将这几人的衣物马匹一并换下,实在没有东西能证明亲卫在其手中。 韩江一听此言,心头一阵火起,暴烈一声吼道: “你敢” 语声未落,韩江提起长枪,一蹬脚下条石,身影已跃上了自己的战马。双腿一夹,就要向站在下坡处的两人冲去。 要知韩江派燕三带人报信,曾再三交代,纸条一定要亲手交到营雷手中。甚至为了燕三等人能尽快见到营雷,将自己的官凭也交给了燕三。 而这铁骨箭,虽说是因担心延误军情,这才派人伪扮前去报信。但这种欺瞒之事,军中最是犯忌。 而且,铁骨箭所派之人,极有可能因不知军中根脚,只将薛擒虎谋反的消息传出,致使军情泄露。要是传到顾飞耳中,倒不如不传为好。 韩江听得此言,立时有一种这人胆大包天,竟然坏我大事之感。要是因此让军中乱起,几名亲军性命倒成了无关紧要之事。 到时引得军中哗变,实在是自己之过。顿时按捺不住,不顾一切就要将面前这两人挑落马下。 韩江等人所站正是高处,战马奋蹄而起,向下风处铁骨箭两人而去。 这两人小心而来,先前驻足之时,就故意相距一箭之地,本就是防备韩江等人暴起发难。此时见面前仅有四人,只有三匹骏马,且其中两人一看就知是普通商旅。 虽然除了韩江还有另外一人,但这人衣着普通,从见到之始,就不曾有任何动静。仿佛岩石雕刻而成一般,应也只是韩江拉来旁观之人无疑。 况且铁骨箭早就打探清楚,韩江手下并无出众高手,加之一向对自身武功极为自负。 见韩江狂奔而来,也不害怕,有心让韩江见识一番自己的本领。身形微动间,已闪电般取下身后长弓。 只听“嘭”的一声弓弦巨震。 箭矢如流星,容不得韩江再有其他动作。长枪疾飞,一声极为清脆的 “当”响!这才格飞这支仿佛自九幽而来的长箭。 韩江心中一突,这铁骨箭在此横行十数年,确实绝非幸至。 这射出的铁箭,不仅速度极快,蕴含的劲道也自不弱。在与韩江长枪接触的瞬间,劲道暴发,让韩江手臂不由一震。就是座下战马也有些承受不住,顿时停了下来。 夏州名将之中,以箭法闻名除了射日箭管先,就是号称枪箭双绝的薛擒虎。 以韩江看来,就凭此人这一手箭法,只怕已并不逊于这两位名将。 韩江心知,这还应是此人方才一箭未尽全力。否则只此一箭,自己结果也是不妙。 难怪这铁骨箭在群狼环视的马贼之中,人马虽然最少,却依然能占据一席之地。 确实只需这人长弓在手,已可与各路高手一争高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发声 这人见自己一箭之下,竟将韩江逼停,却没有显露一丝得意之色,反而语气有些消沉的说道: “将军想是有些误会,方才还有一事未曾说明。在下选择将军,还是因将军对我等其中一位兄弟有恩。这恩情对将军来说,虽是举手之劳,对他人来说,却实在是活命之恩!” 韩江听到此言,不由仔细在心中回想,只不过这人所说有限,一时却也无从想起。 此人见韩江未曾言语,沉默片刻,好似暗下了一番决心之后,这才又说道: “既然在下不为将军所喜,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等再选贤明投靠便是。将军的恩义,只能等有机会再来还报!韩将军!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这人话一说完,轻勒缰绳,就待转身离开。 韩江对此人箭法极为看重,心知要是手下有此一人,就如增加一条手臂一般。且帐下亲军,还在这人手中。见到此人要走,心中一急,驱马冲了出来叫道: “且慢!” 这人见韩江纵马而来,不及多想,扬手就是一箭射出。 箭出无声,只觉此人抬手之间,精铁打造的一支黝黑箭矢,已经到了韩江身前。 韩江前冲之势太急,倾刻之下,已是难以躲过。就连已化为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动作长枪上撩也差之毫厘,只是触碰到了铁箭留下的一丝残影。 箭矢凌空而至,韩江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就在这一瞬间,韩江身前猛然爆起一星火花。 一声清脆的精铁交鸣响起,不知何时,两支几乎一模一样的铁箭,在韩江身前显现出来。又相继掉落,笔直的插在地上。 两支铁箭之间距离,只需半步就能跨越。却距离韩江所站之处,足有十步之遥。 仿佛突然从幽空之中出现的箭矢,给人一种本是自在逍遥于九天之上的神龙,但在韩冬这一击之下,却一朝被谪入了俗世凡尘。 在场几人看着掉落箭矢,沉默了好一会。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都转向那道盘坐在条石之上的身影。 这道身影依然还保持着最早坐下时的样子,仿佛能够就此一直坐到天荒地老c桑海沧田。 马千成与田贯离韩冬最近,已发现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变化,就是握在手中那支铁箭不见了。 韩江已知是将主出手救下了自己,立时停下了脚步。有韩冬在此,自是以将主之意为主,韩江不再说话。 那自称铁骨箭之人,轻提马缰向前走了几步。长笑开声说道: “原来将军手下还有这等高手,难怪并不将我等放在眼中,想要强行留下我等。呵!呵!呵!” 笑声略停,又接着说道: “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是当世哪位高手当面可否赐教!” 铁骨箭方才一箭已是全力而发,有意给韩江一点教训。所取之处,正是韩江持枪之手肩膀的死角之处。这也是韩江不及格挡的原因之一。 此箭虽不及要害,但也有伤人之意。不想平日无往不利的箭矢,在就要得逞之际,却被人拦截下来。并且箭支并非即刻掉落,而是被震飞了近十步之遥。 此人一向对自己箭法极为自负。这些年来,不说有人能击落自己的箭矢,就是能躲过之人,也并不多见。 箭术高深之人,眼神也定是极利。这人特意上前几步,也是想看清击落箭矢之人采用的是何种办法。 在这个距离之上,又是夜晚,虽看不清这盘坐条石之人的面容。却已经发现韩冬身边并无长弓,只能是纯以臂力投出。 铁骨箭一见如此,心中更觉不可思议。能随意扔出一支箭来,将自己箭矢击落之人,无论眼力c速度还是臂力,已强悍到不是自己所能够揣测的层次。 再一见韩冬身形静坐,岿然不动,已想到应是有些不良于行,顿时放心不少。 又见对方无人理会自己之言,铁骨箭有些恼怒的说道: “韩将军身边虽然隐藏了这等高手,但想留下我等只怕依然力有未逮!对面这位仁兄武功高强,确实是在下平生仅见。依在下看来,就是夏州十大名将也不过如此吧!” 铁骨箭说到这里,话锋却是一转,对韩冬说道: “只是看到阁下安然静坐,定是身体有恙,有些不良于行。我等只需远离于你,阁下就算能拨山举鼎,翻江倒海,只怕也无济于事。” “不过,见到阁下的本领,在下实在有些手痒。想勉力射上几箭,见识一番高手的风采。此次就算投靠不成,也不虚此行!” 韩江已被铁骨箭射过两次,也知此人长箭之威。想到将主身体并未恢复,正要开口拒绝,却见韩冬缓缓点了点头。 韩江对将主一身本领信心极足,见韩冬点头,也不再多说,轻提马缰,缓步走到一旁,将场地留给韩冬及铁骨箭二人。 马千成c田贯两人见此情景,就要退开。却见韩冬双眼在自己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黑夜之中,却好似突然升起两轮明月。 也知这只是自己臆想之中的强光,却自体表直透入体内。身上包裹的厚实衣服及皮肤肌肉,也形同虚设。在韩冬面前,好像自己赤/身露/体一般。就连心中所想,也无所隐藏。 两人正觉劾然,一道清晰无比的情绪流过心间。 “不必离开!” 两人都有一种明悟,这是韩冬向自己投射而出的意思。 将思绪印射在他人心中的这种能力,在民间传说之中并不少见。只不过都会与神通广大的仙佛联系在一起。 突然之间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却令马千成c田贯两人,有些无法想象。都觉得这就是难得一见的神迹,震撼之下,两人不由向韩冬拜倒在地。虔诚之至,再不起身。 韩冬微一摇头也不相劝起身,向铁骨箭伸手相招,意指可以出手了。 练武之人气血最是雄壮。平日坚固体魄之时,也锤炼自身心志。 铁骨箭见韩冬身边两人,无缘无故拜倒在地,心中虽然极为惊疑,但此时出手在际,更应排出自身杂念。 此人也是心志极坚之人,长弓在手,不在犹豫,右手一勾,五指之间已夹住三支长箭。 这人也知面前之人非必寻常,若是只以普通箭法,根本只会对韩冬隔靴搔痒,毫无建树。这才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了出来。 铁骨箭手指一搭弓弦,气息略微沉凝片刻,一张长弓倏然化为满月。这才猛然吐气开声,三支长箭电闪而出。 一弯娥眉,点点星光之下,空旷的高坡显得异常幽静。三支箭矢一离弓弦,就化为无形,再次出现之时已到了韩冬面前。 到了此时,长箭穿越而来的音爆之声这才响起。 韩冬依然盘坐在条石之上,好像并不知道三支夺命的利箭已经射到。听到弓弦之声传来,微微对铁骨箭的方向点了点头,好似对此人的箭法也有些欣赏。 一阵微风拂来,韩冬身边的火把,在闪动中形成了一道不大的光晕。在这轮光晕之中,三支长箭才从虚无中显现出来。 在火把微弱的反光下,仿佛自地狱而来的毒蛇吐出的蛇信。所取方位正是韩冬头部及左右胸部。 韩江侧身c马千成与田贯拜伏在地,但这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韩冬身上。 现场之人只觉眼前一花,笼罩在光晕之中的韩冬,左手恍惚中晃动了一下,又好像全身上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几人定睛看时,才发现韩冬拇指c食指c中指之间,三支长箭并在一处,纹丝不动。 箭头在手,精铁打造的箭羽微微分开,反射着星空之中的一缕微弱的闪光。握在韩冬手中,好似一朵晶莹如玉盛开的鲜花。 几人再仔细看时,盘坐在光晕之中的韩冬,气息再不复方才一般沉静。 夜色之中,弯弯的娥眉,漫天的星光,在秋风中摇曳的火把,好似所有的光线汇聚在了一起,撒满了韩冬的全身。 这一刻,一股雄浑浩大,仿佛能包容天下的的气息冲天而起。韩冬盘坐在青色条石上的身影,猛然间有种充沛于天地之间的伟岸。 马千成与田贯拜倒的身体,伏得更低,虔诚的神情更显庄重。 在铁骨箭眼中,此时的韩冬就是一尊高坐云台,俯视尘世芸芸众生的佛祖。而韩江一身甲胄,微侧的身体,就像佛陀身边怒目的韦陀。 所有人都有一种韩冬周身正不断散发出奇异亮光的感觉。在这让人觉得心生明慧的光明中,韩冬仿如石刻的面容,清晰的显现出来。 这时就是离得最远的铁骨箭也能看清,甚至对眼前的韩冬有种纤毫必现之感。本是端坐马上的铁骨箭,紧紧的盯着韩冬的身影,好久才开口说道: “你你是冬哥吗”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方才言语十分便捷的铁骨箭,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话声中,铁骨箭已上前几步,有种想要迎讶尊上的举动。此时这人心情应是异常急迫,就连再次夹在指间的箭矢,也不及放回箭囊,随手洒落在地上。 铁骨箭年纪应已有三十五岁左右,本比韩冬要大上些许。但这时极为自然的称呼韩冬为“冬哥”,却让人觉得亲近无比,应是称呼过无数次,毫无违和之感。 韩冬看了看手中花朵一般的箭矢,一道明悟在心中闪过。指间的长箭,轻轻摇动,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隐隐有一种奇异的韵律。 所有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韩冬摇动箭矢发出的声音,好像一个正牙牙学语的孩童,正努力发出让旁人能够听懂的字节。 这时所有人都不缺乏耐心,就连心情最为急迫的铁骨箭,也安静下来。意识到将有一件让人无比惊叹的事情就要发生。 随着铁质的长箭不断摇动,声音在高亢低柔之间不停转换。突然声音一阵急颤,震动中,化为四个字的音调。 “我是韩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 七杀 韩冬摇动箭矢所发的这四个音调,简简单单,一字一声,一字一顿。并无常人说话抑扬顿挫转换之间的柔和,显得有些怪异。 若不是在场之人都算见多识广,听惯各种方言,此时心神又全部集中在韩冬身上,只怕会将这道声音忽略。 只不过韩冬所站之处极为空旷,这道声音在静谧的夜色,远远的传送出去,自有一种悠远c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现场之中的五个人,对韩冬竟然只是摇动了手中箭矢,就模拟出了普通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一种就在自己眼前,见证了一段传奇诞生的感觉。 宛如神迹的事实,让在场的五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种感动不涉及到武功的高低,而是对有人竟然掌握了人体发声的奥秘而感动。 人总是在不断探索未知中进步,也在不断的探查自身中成长。韩冬随手摇出的四个音节,其实就是对掌握人体自身奥秘的又一次突破。 马千成与田贯二人本就伏身未起,此时更像是虔诚的信徒,以头触地,缓缓叩头而拜。朦胧的火光中,两人眼角有几点微弱的闪光。 韩江不知何时已跃下马来,长枪横在身前地面之上,穿着甲胄的身躯单膝跪下,也拜倒在韩冬面前。双眼紧紧注视眼前好这道好似从九宵之上,降临而来的身影,顶礼膜拜。 离韩冬最远的铁骨箭,仿佛忘记了先前所说,只需远离韩冬,就是他武功再高,也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话语。双眼望着韩冬伟岸的身影,缓缓行来。 步履沉凝之中,有种前往朝拜圣哲的稳重。这时众人才看清此人样貌,只见这人手脚奇长,显得异常干练。一张国字脸庞,极有成熟男子的魅力。 那名随同铁骨箭一道前来的马贼,也被眼前之事所震撼,早就下马跪伏在地,连连叩头不已。 韩冬双眼在场中所有人身上扫过,众人心中所想好似一一映射在他心间。有种天地之间不外如是,万物至理就在覆手之中的喜悦。 就算以韩冬正与广博天地水融的心态,也对方才那种掌控声音,触摸到自然之玄奥感受颇深。不由有一丝暗暗的窃喜,在他心头蠢蠢欲动。 韩冬手指间轻轻晃动,仿佛将自己整个心神也投入了其中,又一道声音响起: “不需如此!自然造化!” 在韩冬想来,自己终于因此摆脱不能言语的桎梏,只能感叹自然造化之神奇。只要能掌握声音震动的奥妙,这种能力自然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之事。 在韩江等人耳中,这次韩冬发出的八个语音,虽然还是一字一顿,但声音连接之处,已有了一些细微变化。与常人说话相较,已并无太大差别。 韩江等人本就已将韩冬视为神人,听到声音,只是注意其中意境。 而自称铁骨箭之人,在韩冬面前,虽然也如同觐见神袛。但听到这八个字中之意,却心中有所不解,在行进间已忍不住说道: “冬哥!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铁,当年还是你帮我取的这个名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已经等了十四年了!” 一听此言,韩江顿时有些不快。韩冬虽杀伐极重,但天姿神授,怎么也不会与边疆一马贼牵扯到一处。立时站起,一指铁骨箭怒声说道: “不必在此胡言乱语,十一年前汗国为报格尔汗战死的血仇,小格尔汗兵围镇原城。将主就曾在此率一百铁骑,正面凿穿小格尔汗万骑护卫的金帐。” “正是此役,将主才真正建立黑刀营无敌的威名。当年,将主也曾在此待了近一年时间。你莫要用十四年前,子虚乌有之事欺瞒将主!” 韩江在黑刀营虽只跟随韩冬三年,但因平素最是尊重于他,早将韩冬过往之事牢记在心。此时正好用来反驳铁骨箭所说。 “十一年前冬哥在此击溃汗国金帐之事,天下谁人不知。但当时所有人都只知是薛擒虎帐下黑刀营所为,却并不知黑刀营魁首乃是何人。” “我当年也一样不知,直到近日,冬哥于归月原成就武宗,单人屠戮越国上千先锋精锐之后,冬哥曾经是黑刀营魁首之事才广为流传。” “况且,当年之事将军你却有所不知,这话要从头说起。在这里年纪稍长之人,应都听说过马贼血骑” 铁骨箭听到韩江所说,赶紧止步分辨。待说到马贼血骑之时,马千成与田贯也抬起头来,侧身看向此人,应是听说过马贼血骑的往事。 韩江五年之前才来到这里,对以前过往之事,知之甚少。却不知血骑当年在这里势力极大,横行一时。动辄屠村灭庄,就连军队对其也是无可奈何。 这时见马千成两人对血骑之事有所反应,心知铁骨箭所说不假,也不再指责铁骨箭,等此人继续说来。 “十四年前马贼血骑在此声势浩大,我也是刚刚加入的其中一员。那时镇原城南有一村庄,名叫乔庄,村民有人误杀一名血骑。却不知此人乃是大头领饮血的唯一子息!” “那次大头领饮血亲自带人准备血洗乔庄。一行近两百人,在乔庄却碰到了才十三四岁的冬哥。那真是一场屠杀” 铁骨箭说到此处,应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见到此人极为慎重的神态,只怕当年的事情在此人心中,印象极深,想起都有后怕之感。 只是稍停了片刻,铁骨箭已继续说来。不过这时,此人就连讲述的声音都略带一丝沙哑。 “马贼们屠杀村民,却被冬哥屠杀。最后乔庄虽也被付之一炬,再不复存。但血骑也只有极少之人逃得性命。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当年我能逃过一条性命,并非我武功高强,而是因为我箭法不错。当年进庄之后,安排我在外围负责警戒,狙杀漏网之鱼。” “我们一进村庄不久,就四处点燃大火。火光一起,机敏的庄民已开始各自逃散。我守在村口,看到那些茫然无助的庄民手无寸铁,实在下不得手去” “一时心软之下,也不动手,任由那些庄民们逃身。等听到庄内唉嚎之声不绝,却也感到情形不对。强耐着性子等了一刻,正想进庄瞧瞧” 韩冬对铁骨箭所说,意兴勃勃。在他人口中听到自己还未曾想起的往事,确实有一丝奇妙的感觉。 韩冬在黑刀营足足有十年之久,却对这十年充满的杀戮经历模糊一片。再看到只是说起这件往事,神情都显得有些后怕的铁骨箭,不必多说,这又是一场血光冲天的杀戮。 韩冬不由有些奇怪,在自己回忆起来的所有场景中,没有一处是关于杀伐之事。好似自己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就是那些日常生活的场景。 随师傅修行的之事记得最是清楚,就连幼年时目睹金大师与薛擒虎争吵之事,也记忆犹新。只是但凡有杀伐之事,自己好似故意要将其忘记。 难道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对血腥杀戮极为抗拒,最向往的是平和安定的生活。想到这里,韩冬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却不知想到了谁! 铁骨箭被韩冬的笑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 “我让过几名逃命的庄民,才小心的走了不到十步。就看见大头领仓皇奔来,在他身后是一栋燃烧正烈的屋子。火光冲天投射在他扭曲的脸上,泛出诡异的红色!” “大头领应是看到了我,脸上露出溺水之人,无助的抓住了一根稻草,那种狂喜的感觉。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我虽然看不清楚,但就是知道那是一把奇长的黑刀” “黑刀仿佛从冲天的火光中一斩而下,就连熊熊燃烧的火光也被劈为了两段。大头领如风一般到了我身前,突然一分为二,从我两边掠过。” “我只觉一片血水,迎头打在我的身上,等回头一看,大头领被整齐的劈成了两半,就倒在我身后不远。火光又合拢到了一处,却烧得更旺,一道满是血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铁骨箭伸手在自己眉头处比划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 “冬哥那时有这么高!他提着那把长长的黑刀向我走来。其实我心中极为害怕,但身体却有些乏力,好像陷入了梦魇之中。” “等到他走到我身边,只见他全身上下全是刺目的血红之色,走动中还不时有凝固的血块掉落下来。也不知有多少是他自己所流。” “冬哥扫了我一眼,轻声说了句:哦!还真是有没有杀人的马贼啊!想不到,我倒是因此留下了一条性命。” “冬哥当年才十三四岁,一百八十五名马贼,斩杀了一百七十七人,除我以外,只逃走了七人!威风一时的血骑就此烟消云散,只不过冬哥当时也受伤不轻!” 韩江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现在横行在此的最大一股马贼七杀,与那七人可有关系?” 韩江本是随意而问,就是铁骨箭不愿回答,也心知事情定是如此。 果然听铁骨箭回答道: “七杀正是当年逃脱的七人所建!” 众人都觉有些世事轮回之感,当年在韩冬刀下逃得性命的八人,到了这十四年后,分别建立的马贼匪帮,依然在这里势力最大。 这时在旁听了半天的田贯忍不住开口说道: “现在这七杀势力已是最大,我们两家也深受其害,每年总会被他们抢上几次。我等商号就是行事再为隐秘,他们也好似能打探到消息,正好拦截到商队。” “并且这些人每次都不讲规矩,将货物全部运走。要知许多马贼从不做杀鸡取卵之事,就是抢劫财物也要为行商之人,留下一些本钱。” 田贯说话之间看着铁骨箭,神情之中暗指这伙马贼就是讲规矩之人,抢劫货物还会留下一半。 听到田贯之言,铁骨箭应是有些疑虑,转头看向田贯。 田贯到底只是商人之流,见这凶名并不弱于七杀的铁骨箭看了过来,心中一紧,连忙加了一句: “好在不曾伤人” 马千成应也经常碰到这样情形,连连点头,口中嘀咕道: “虽不伤人,但也抢人!那七杀的老七最见不得漂亮的姑娘” 话语未完,得田贯轻轻一拉,这才反应过来。心头也是一跳,现下眼前可就有一马贼头领在。 两人正都有些忐忑,暗怪自己怎么连个“沉稳”二字都忘了。就听铁骨箭说道: “竟然还有这事,血骑湮灭之后,我们几伙曾在一起定过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商家不反抗,不伤性命,只取一半的规矩!就是其中之一!” 铁骨箭说得有些兴起,却见韩冬对于此事兴趣不大,赶紧转换话题,再次回到先前的话题上来。 “当年与冬哥在一起待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张铁弓还有这些铁箭,也是冬哥帮我打造。等他伤好之后,就要离开,说是遵照师命要去宁安走上一遭,却是不方便带我一起。” 铁骨箭说起往事,有些遗憾之意。 韩冬却实在有些疑惑,当年自己既然是听师命才去宁安,那应是有所安排,怎么又会待在黑刀营不曾离开。 就算当年杀了汗国使节,难道自己定要接受魏王处罚不成。以自己的性情而言,也并非俯首听命之人。 况且就是当年,自己一身武功已凌驾薛擒虎之上,天下之大,尽可来去自如。还有何人能逼迫自己如此循规蹈矩。 听韩大黑说过,自己在进入黑刀营时与薛擒虎有过约定,要为其出战两百次。这般约定又是因何而起,自己却毫无印象。 按这铁骨箭所说,十四年前自己从此地经过,目的是去往宁安,那么来的方向定是西原无疑。 原来自己当年就曾到过西原,难怪在金山寺中,听到嘉措起驾所奏之乐时,会有一种熟悉之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劫人 听到铁骨箭说起这些往事,韩冬心潮起伏,原来自己已经算是故地重游了。 对于方才想到的那些问题,虽然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却也并不十分在意。 自己在襁褓之时起,就被人遗弃在江水之中,只这短短的二十多年岁月,险死还生之处已数不胜数。 若不是每次幸得人救助,只怕连葬身之处的一坯黄土,也早已不见踪影。现在自己迥然一身,还报恩情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这些过往之事,慢慢自然都会明白,他有这种预感。况且在他心中,隐隐也有些感觉,就算不为养父之事,西原大曲礼格列寺自己也会去看看。 铁骨箭说起往事,又见到自己一直想见之人,心神振奋,一时也止不话意。 “十一年前,黑刀之名开始流传。我心中虽是有些怀疑,但想到冬哥何等洒脱之人,怎么会让自己陷身在一群死囚之中。而且以冬哥的本领,天下又有何处能够困住他?” “等到越国归月原之事传开,我实在忍耐不住,与众位弟兄们相商,要去投奔冬哥。哪知冬哥惊鸿一现,又不知所踪!” “这次韩将军率军剿灭马贼之事,早有人透露了出来。我等得到消息之后,早就各自潜伏。我自持有些本领,带着几名弟兄一直尾随将军” 听到铁骨箭竟然早就得到消息,且跟随在后,韩江脸色已是涨得通红。铁骨箭一见赶紧转换了一个话题。 “在得到薛擒虎必反的消息,我立时感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魏国定然需要大量兵力这只是其一。说不得魏国还会不惜一切代价请回冬哥。” 这时就连马千成与田贯也明白,为何此人谈到投军时,条件极为简单。就连官职也毫不在意,只提到允许一年之后自行离开。 原来此人早就计划妥当,一年之后自会去寻找韩冬。就是定下这一年之期,也是为手下弟兄着想,送上一程而已。 韩江想到此处,心中不由有些发酸。韩冬与薛擒虎之事,韩江比这铁骨箭更加清楚。因为此事,就算薛擒虎反叛,只怕韩冬回归魏国的希望也极为渺茫。 这铁骨箭可以跟随韩冬自由而去,自己家族生息在此,且系魏国王室的分支,自己实在不能一意孤行。 此时一想到今后有可能与将主争战于沙场,心中更是不免升起惆怅之感。 此时铁骨箭心中却只有欣喜之意,韩冬既然在此,先前投奔韩江之事已然作罢。现在只需召集手下弟兄,跟随韩冬就是。 铁骨箭也是爽快之人,想到此处,向韩冬身边走去,一边开口言道: “韩将军可是抱歉了,既然冬哥在此,就是只能为他牵马扶鞍!我也只会随他而去,至于那帮兄弟愿意跟随将军,我自不会阻拦,到时还请将军看在冬哥情面,照拂为感!” 铁骨箭说得极为坚定,却没有想过韩冬答应与否。却见韩冬手中铁箭摇动,瞬时传出一道声音: “我去西原,跟随之事再说!” 精铁交鸣的声音清脆以极,已能让人听得分明,虽然语气十分轻柔,其中之意却让众人不解。 韩冬身体有伤,这才盘坐条石之上,并不随意走动。这种时候正是需要人手照顾,有这铁骨箭在侧,凭此人一手箭术,也能方便不少。 韩冬却出声拒绝此事,就连韩江也想不明白。铁骨箭猛听此言,脚下一驻,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冬哥,这却是为何?” 此事韩江等人都有些疑虑,见铁骨箭问出,不由仔细倾听。 却见韩冬眉头轻蹙,伸手抚了抚身边大黑的头皮,并不出声。好似神游物外想到了别处一般。不知为何,本是侧卧的大黑站了起来。 铁骨箭也不敢追问,立在原地,等待韩冬回过神来。 正在这时,三支火箭在韩冬背后极远处猛然升起,箭哨特有的尖鸣,也随之远远传来。 韩江三人一见,脸色立时一变。这火箭射出的方位,正是商队扎营之处。按军中操典所示,三支箭矢应是发生了紧急军情。 不等韩江开口,韩冬背负长刀的身影,已随大黑跃下条石,向火箭射出之地而去。奔行之中,留下一道声音。 “过去看看!” 几人不敢迟疑,就连铁骨箭与其手下,也各自上马,随在韩冬身后而去。 两支商队扎营之处,就选在大路两边的空地之上,离方坡足有五里远近。 等韩冬等人赶到,营地之中已点燃无数火把,将大路两边的营地照得通亮。 韩江手下周大c吴四正安排军士加派人手巡查戒备,见众人赶到,连忙上前回禀。 “将军!有人潜入营地带走了金姑娘!离开之时,被布置的暗哨发觉。发现的两名兄弟只来得及压倒哨桩,就被杀害!” 在韩江营中,只要是扎营,紧要之处必会设下警哨,且分为明暗两道。在不及发送警报时,明哨以灯火为信,暗哨则设有哨桩,哨桩倒下证明有紧急事项发生。 所设哨桩不拘形式,因地而制宜。砍掉一半的树木,堆砌而成的石柱,只要能迅速发出声响之物都能成为哨桩。 而哨桩倒下,在很多时候表示有极为惨烈之事发生。因为只有暗哨之人,已无法用其他方式传递警报,才会推到哨桩。并且很多时候是在被杀死之前,才会采用的最后方法。 韩江心神先是一愣,才猛然反应过来,金姑娘应就是哪位白衣女子。顿时眼前闪过那张秀美羞涩有些害怕的小脸。忍不住一阵焦急,怒目转向随在韩冬身后的铁骨箭。 要不是此人故弄玄虚,营地有自己亲自坐镇,又有将主在此,就是十大名将亲来,也绝对讨不到好去。 只是韩江也极为明白,此时不是指责谩骂之际,当下最为重要之事就是救回金姑娘。 韩江不由急声问道:“可曾查过整个营地?小芳呢?” 周大早就熟悉自家将军的行事,已有准备,赶紧回答道: “小芳姑娘只是被打晕而已,却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营地已仔细搜查过,除了金姑娘,其他人等都在,也没有不见什么货物!” 韩江心知自己太过担忧金姑娘的安危,一时只怕思虑不周,望向就地盘坐的韩冬,眼内满是希冀之色。 却见韩冬点点头,轻轻揉了揉大黑的鼻子。大黑好像明白韩冬之意,已向金姑娘所乘的马车跑去。 韩江一阵狂喜,是啊!有大黑在此,劫持金姑娘的高手就是再厉害,隐藏自己的气息不难,但是还能将金姑娘的气息也一并隐藏不成。 韩冬伸手招过周大,一手按在其肩,示意跟随大黑而行。铁骨箭见状,赶忙上前就要相扶。却见韩冬指指自己背后的长弓,瞬时明白,此行只怕并不简单,应是要用到自己的箭术。 大黑走到金姑娘所乘马车之处,却并非要嗅嗅金姑娘的气息。这些日子,韩冬多得这两主仆的照顾,这主仆二人气息早就被它牢牢记住了。 既然金姑娘从马车上被带走,最好从事情发生之处开始,这点大黑还是明白。 大黑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对看着马车内的韩冬叫了一声,向车队来时方向跑去。 韩江心知大黑已是有所察觉,连忙翻身上马,却见韩冬扫了自己一眼,又顺手轻拍了自己当心胸口一下。 猛然间醒悟过来,寻找到劫持之人,还需安稳的将人救出。骑马而去,只怕动静太大,早早将人惊动反而误事。 韩江讪讪一笑,隐有所悟。转身安排让吴四留下主持营地,在自己未回之前,包括商队护卫全体加强戒备。 仔细交代一番,见吴四已明白其中之意。这才转身,却见铁骨箭及那名手下正跟随韩冬而行,这次赶紧快步跟上。 韩江见只有自己这四人跟随韩冬,却也觉放心不少,真要让铁骨箭两人留在营地,自己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大黑跑了不远,转入大道边一条小路,前行不久,走近一道山梁。 这里比别处高出不少,一眼能将营地周围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加之此处山石颇多,适合隐藏,确实是布设暗哨的极佳位置。 韩冬走到一处明显有山石倒塌痕迹的斜坡,这里有三处明显的血迹。其中一处应是暗哨兵士被杀后,被移动过一个位置,所以才会有两名兵士,三处血迹的现象。 韩冬随意看了两眼,抬头望了望天空西边的一弯蛾眉月,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容。 经过山梁之后,大黑停留极少,最多只会在经过小路的岔口时,稍微停留片刻。在大黑的带路下,韩冬五人不知不觉已走入了群山之中。 行走其间,却觉山中景色与南方大有不同,这里山势陡峭,更显雄奇壮阔。 韩冬手扶周大右肩,跟在队伍最后。百年老参的药效确实不凡,吞服两次之后,韩冬自觉的心脏之处被一股暖暖的热流包围,舒适无比。 并不似先前心中空荡无物,行走之际血液都有喷勃而出的危险,只能平躺静卧。此时脚下只是虚点,借周大之力奔行,好似御风而行一般。 这周大也觉惊异,这山中道路倒也平坦。只是平日就算只有自己单独一人,也会有吃力之感。今天还带着一位彪形大汉,却觉得奔行如飞,毫不费力。 周大哪里知道,韩冬虽是借力而行,但劲道流转之下,已将周大全身笼罩。 得此相助,周大的身体机能比平素要强之数倍。要是此人能将运行规则融于自身,已算是收获了常人难求的机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寻踪 夜间的山道越发狭窄,好在这几人一身武功,就是翻山越岭也并不会太过吃力,何况道路还算平坦。 就是武功最差的周大,因有韩冬劲道傍身,却是最为轻松。 铁骨箭与韩江两人自不待说,就是铁骨箭那名手下,体力也极为悠长。在山崖之上行走,身形灵活迅捷,有如习惯生活在此的羚羊一般。 这人好似对山路天然有一种亲近熟悉之感。反而最能跟上大黑融入夜色山林的身影。 到了这时,韩江才有些明白为何韩冬不让骑马。这种旁边就是万丈悬崖的地势,确实骑乘极不方便,马匹只蒙眼而行,否则既有因害怕乱跑的危险。 山中小路虽然还算平坦,但在陡峭的岩壁,及漆黑的悬崖之间蜿蜒穿行,最是狭窄处只有一车来宽,身后之人只能紧随而行。 韩冬单手扶住周大后背,走在队伍最后,却比先前更加闲适。出发之前,他就已在金姑娘马车查看过。 金姑娘马车安置在营地中段,周围人员最为集中。要想潜入严格按军律守卫的营地,掳走活生生之人。必要有几个条件。 潜入营地之人武功高强极善隐匿,且人手绝不会太多,这只是其一。要知商队营地之中人员集中,且人来人往。若并非武功高强之人,应该没有这等本事躲过巡查的兵士。 而如果是人手太多动静太大,也无法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掳走目标人物。因此韩冬可以断定,潜入之人不会超过两人。 其二,这帮人一定极为熟悉附近地形,且并不是骑马而来。方才在山梁上韩冬也已看过,就算是自己骑马而来,只是设在山梁的暗哨也一定会抢先发现自己。 因此这些人只能是从山间小路穿行而来,能够从极少人走的小路过来,定然对此地非常熟悉,甚至就住在附近。而且掳人之后,还会原路返回。 还有其三,在这上千人的营地之内,能准确找到目标,若是没有内应指引,就是韩冬自己也难以做到一箭中的。 这也是韩冬在旁人难以察觉之下,顺手拍了韩江一下,让其安排人手防范注意。而韩江也明白了其中之意,故意在韩冬等人身后才出发,仔细交代吴四注意戒备。 这支组成人员混杂的五人小组之中,有军方代表及马贼头领。看似双方水火不相容,但都以韩冬为中心,倒也相处融洽。 并且这些人看似是自己主动跟随,却也早在韩冬构想之中。在方坡之上时,韩江c铁骨箭等人对韩冬如拜神佛,实已完全放开自己的心灵,不设任何防范。 当时这些人自然之间流露而出的情绪,在韩冬日益强大c明澈如镜的心灵之中清晰的反映出来。 韩冬对每个人的所思所想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能查之一二。并不见这些人隐藏有,心口不一的其他心思。 就是韩冬选中的周大,也自有其用意。此人身形魁梧,体力悠长。且这人心神灵活多变,却极有定力,也算是可造之才。 默然行进间,队伍稍缓,听走在韩江之前的铁骨箭轻声问道:“成青,前方可是有事!” 铁骨箭手下之人成青亦是小声回答道: “大哥,前面就快到七杀的营塞了!好像前方有人执守,这黑犬简直有些通灵,我都不曾发现,它却能够感知得到” 两人声音虽小,但韩冬六感何等敏锐,早听得清楚。却见韩江回头看向自己,眼神带着询问之意。 韩冬知道这是韩江见搜寻之下,竟然是到了震原城势力最大的一股马贼老巢附近。有些担心是被铁骨箭设计引入,眼下人手不足,实有自投罗网之嫌。 韩冬轻松一笑,头部微微一挑,意指稍安勿躁,看情形再说。 他却并不担心,大黑自小跟随在身边,传说中有震山之能,又最是忠心,绝对不会将自己等人引入未知之处。 并且这一路上行来,在韩冬更显圆润通透的心灵之中,已感觉正在接近目标所在。 几人轻身前行不久,小路两边两道陡峭的岩壁将小路夹在中间,头顶的夜空也是一片漆黑。此处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这群马贼将老巢建立在此,确实有它的道理。众人正觉这伙马贼怎么无人在此执守,白白浪费这处有利地形。 却见走在最前大黑无声的停了下来,比夜色更加漆黑的身体微微低伏,好似前方有它期待已久的猎物。 见此情景,几人敛息紧贴岩壁而立。这时夜色之中的一侧岩壁上,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话语之声虽然极轻,但韩冬等人耳力何等敏锐,都能清晰的听到。 “三哥,你说七头领这是从哪掳来的美人?可惜了我们这几个弟兄,要不是今日轮到咱们守夜,说不定也能享受一番!” 韩冬只是随意一扫,已知在岩壁上一块微微突出的天然平台上,隐藏着四条大汉。这处岩壁应是被人特意开凿出了一道洞口,四条大汉或坐或卧也极为宽敞。 石头平台离地面约有三四丈高,周围有几株矮小的林木,使的平台与岩壁融为一体,在黑夜之中极为隐蔽。 常人若不是仔细观察,实在难以发觉。这定是七杀在此布下的岗哨。只是这四条大汉,就是韩冬也只能查知,却看不到隐藏在后的身形外貌。 说话之人语气之中有些懊恼,旁边已有人接声说道: “嘘!黑胡小声点!你倒是心宽,还有这等花花心思。今日营塞人手不足,本应派出的三支岗哨,就只安排了我们一队,还抽走了黄虎等四人。可别让人趁虚而入,到时候小命不保,拿什么来享受。” “三哥瞧你说的,这黑灯瞎火的,谁还能找到这里来不成。再说,咱们这里地势险要,除非大队人马杀到,要是只来三两个虾兵蟹将,我们兄弟也能打发。又不是第一次守在这里,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三哥应是领头之人,见另外两人默不出声,好似也赞成黑胡之言。想是不愿扫了众人的兴致,沉思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还是小心为妙,我听老刀说过,就在山下,韩疤脸正带着一帮兵士正搜寻咱们,那可是龙骧军的精锐” “嗨!三哥您就别提那个疤脸了,还精锐!我呸!大头领亲自带着七头领等人,随在那帮人身后有几天了,那疤脸竟然都没有发现。跟三哥你说,那美娘子就是从疤脸军营中掳来” 听到这儿,韩冬就算在夜色中依然看得极为清楚的眼神,已发现韩江脸色涨得通红。 原来清剿马贼的队伍行踪,不仅在铁骨箭的监视之下,就连七杀也知之甚详。韩江自诩率兵极有章法,可是落在他人眼中,已是笑话,实在感到有些羞愧。 “黑胡,难道你还能与大头领七头领相比?他们两人的武功在这震原城周围,又有几人能够与之相比。就是那铁骨箭虽也带人跟着疤脸,但也不曾发现两位头领的行迹。况且,你难道不知营塞中,现在只有七头领一人了!” 听到此言,却轮到方才正在心中,暗自笑话韩江的铁骨箭脸红了。 韩江与铁骨箭两人同时在自己最崇拜之人面前现丑,心中都有些扭捏。不由偷偷看向韩冬,却见韩冬双眼注视着传声之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神情之中好似隐有所得。 见到这缕笑容,两人心中却是一震,有种已经发生了一件在自己思虑之外的要紧之事,自己却依然蒙在鼓里的感觉。 两名守夜的马贼中,被称为三哥之人,说到此处却是有些收不拢嘴了,又接着说道: “其他几位头领都紧急赶往大头领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办!就是因大头领不在,七头领这才敢去招惹疤脸。要是真有大队人马攻山,却也不足为奇!” 韩江与铁骨箭心中又是一凛,两人都已分别想到,难道七杀的目标是自己队伍不成。两人再看韩冬时,却见韩冬伸出手掌,对铁骨箭缓缓竖起四支手指。 韩冬修长如黄玉的手指,一根根竖起,在夜色之中仿佛散发出一丝莹光。精美犹如玉石雕刻而成,只是手指之间蕴含好似能挑动山岳的力量感。 在铁骨箭等人注视过来之时,韩冬竖起的手指猛的一收,紧握成一只拳头。简洁至极的手势,却自有一股大将沙场点兵,挥遒方道的气息喷勃而出。 只见铁骨箭好似得了将令一般,脸色一肃,微一颔首,与成青迅速交换了一下位置。手臂向后一抽,背后长弓已然在手。手指微动之间,四支长箭也已扣在指间。 铁骨箭也不细瞄,弓身略微向上,弓弦一震,四支长箭已射了出去。 夜色中足有百步距离的岩壁上,几乎传来四道箭矢穿入人体的细微之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不用多说,铁骨箭一箭四矢已经清除了执守此处的四名马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营寨 看到铁骨箭如此轻松的杀掉四人,却没有太大声息发出,韩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知要是换成自己,决计无法如此干净利落。 而且设身处地的想来,如果是换成自己派人在此执守,让铁骨箭如此施展箭法,只怕麾下兵士也不能幸免。 不光韩江有此想法,其实就是韩冬对此人箭法也有些钦佩。在这种夜间环境之中,以韩冬之能,只要射中四人并不困难。 但是难得的是在夜色之中,一箭四矢能正好射中四人要害,让他们不发一声。就连死去之后倾倒的身体,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种能力,韩冬也自觉得力有未逮。 铁骨箭所展现的这种箭术已非速度c力量c精准层面上的优劣。要是只比这三项,韩冬自负,这当世之中,无人能与其并肩。 方才一箭,凭借的是铁骨箭自身无与伦比的精妙感觉,以及对于手中箭矢及所射目标,掌控到极致的自然感悟。这只能源自每个人自身的天赋,他人强求不得。 容不得再让众人惊叹,随着铁骨箭指中箭矢射中目标,韩冬扶着周大的身影已飞射而出。 铁骨箭与和韩江来不及细问,也赶忙跟了上去。大黑也仿佛知道前方已不需自己引路,老实的与成青跟在这四人身后。 此时周大虽在最前,但全身上下好似不受自身控制,向前飞驰的速度之快远超平时。夜色中两边岩壁好似化成了一线,在眼前一闪而过。 这时周大心中已有明悟,自己这具身体此时全在韩冬掌控之中。而自己的思维,本应是身体主人,此刻反而好像是被禁锢在这具傀儡中一般。 但那种残留在身体中沛然无匹的力量感,让人不由沉醉其间。周大心中有些羡慕的想到,原来这就是武道宗师所拥有的力量。 疾行间,前方有了一丝隐约的光亮,小路渐渐宽阔起来,两边漆黑的岩壁也好像开始变得明亮。见到此景,众人都知道此行的目标应该就在眼前。 快要接近亮光之时,前方突然开阔成一处高高的山坡。山坡之上,依势以山石垒砌成一座营寨。 说是营寨,不如说是一座小小的城堡。远远看去,营寨城墙高约有两丈,营寨两边紧紧与岩壁相连,之下却是一条长长的斜坡。 在此防守之人居高临下,如是扔下滚石巨木,借助斜坡之力,杀伤力更是倍增。 要想攻入此堡,唯有正对山路的城墙上所留一扇寨门。门楣之上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 “血杀堡!” 只是这道黑色寨门显得极为厚重,不知是以何种金属打造而成。 看其情形,只怕以韩冬超凡的武力加上黑刀之利,也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将其斩破。 此时营寨的城头上,点着几盏灯火,将城墙上下,照得极为明亮。城头上布置了十几名执守人员,不时走动巡逻。 这座营寨扼守要道,地理位置实在险恶,又处在崇山峻岭之中,搜寻都已不易,要是派军清剿更是困难重重。 见到灯火中的营寨,韩冬速度不减反增,身形闪动中,却显得有些漂浮不定。只看他无视身前一切的迅猛,应是准备强行闯入。 跟在身后的韩江,有一种五年之前随将主冲陷敌阵之感。不禁心头一热,脚下步履更加坚定了几分,长枪一挺,紧赶几步护住韩冬左翼。 铁骨箭见此,也不甘示弱,手腕一抖已背好长弓。顺势抽出肩侧的一柄马/刀,脚步连赶,所选位置却是韩冬右翼。 夜色之中,四人狂突猛进的身形却有一种大军摧毁万物的气势。看到突然出现眼前的四人,城墙之上的马贼好似从没见到过这般景象,有些不及反应。 韩冬等人速度如风驰电掣一般,行进中已将城头上十五名守卫之人所站的位置记在心中。 这群马贼只是稍一愣神,韩冬脚下在城墙上虚点数次,身影已化为虚幻冲上了城头。 不待城头十五名大汉有所反应,韩冬手中长刀已挥卷而出。化为一道弧形虚影的长刀,如巨浪拍岸一般的狂暴,却有发出一丝轻响。 黑刀笼罩的空间内,仿佛一切都被凝固在其中。就连城头上本是随风摇摆不定的灯火,也突然一亮,好似再也受不到秋风的影响,火焰凝定不动。 在明亮的灯光下,这群人好似已知末日降临,露出一张张惊恐无助的脸色。韩冬手中虚影飞斩而过,这片空间一切又好似恢复如初。城头灯火再此随风而动,一下暗淡了许多。 十五名马贼惊恐无助的脸上,转而呈现一片失去活力的木然。 还在韩冬身前的周大只觉心神巨颤,黑色的虚影从自己身边闪过,先前还活生生的十数条性命,只在瞬间就已凋零。 原来这就是名震整个夏州的黑刀,在杀人时的本来面目。人的性命在这柄凶兵之下,实在不比一束草芥更加坚韧。 周大也觉自己太过幸运,只怕这世间,极少有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亲眼目睹这柄杀伐之器杀人之后,还能幸存下来。 韩江与铁骨箭才刚刚跃上城头,已发现人影幢幢的城头瞬间变的有些空旷。这时才见城头上十数人在一片血光中,整齐的化为两段倒了下来。 等到韩江与铁骨箭两人在韩冬身边站定,护住他左右两翼。营寨的城堡上,这才不知又从何处钻出数十名马贼。 这群马贼队伍稀稀拉拉,紧握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却是发现方才执守之人已全军覆没,且死状极惨。顿时只敢待在原地,叫嚣着却不敢上前。 韩冬见此也不由摇了摇头,正规的军队与这些散兵游勇之间,最大的区别正在于此。只需要两个字即可说明。 “纪律!” 马贼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只是这些人纪律不严,行为散漫。 单打独斗或许能占得一些上风,只要是上升到整体之间的搏杀,正规军队一定是以十当百,马贼必然溃不成军。 不等韩冬有所表示,韩江已冲入敌阵,长枪挑动间势不可挡。一阵哀嚎之中,早有几名马贼见势不妙,立时转身就逃。 铁骨箭就在韩冬身边站定,也不再移步,手中不停,弓弦连震。每一次出手必定倒下两名马贼,竟是比冲入敌阵近身/肉/搏的韩江夺走性命更多。 周大也有心上前杀敌,身体却不听使唤,眼中余光看到韩冬嘴角一丝笑意,好像也不准备上前帮忙。只是用长刀随意在地上挑起几块岩石砸了过去。 韩冬看似随意乱掷,长刀挥动之下,却总会伴随人体被击中的闷响,及几声惨叫传来。效率比铁骨箭一箭双矢还要更胜一筹,他被人称为当世杀伐第一,绝非妄言。 这时,韩江已满身血水,冲阵而回。这群马贼之中就是几名逃得最快的几人,也没能跑过铁骨箭精准的箭矢。 两人却也有些奇怪,营寨城堡离马贼居所并不太远,自己等人在此杀人也有了一段时间,惨呼之声应是早就传了过去。 按理说此时在居所之内的七头领,应早就有所察觉,最起码应派人过来看看。 两人顺着韩冬目光所视看去,只见城墙之后建有一大片房屋。 这片房屋排列倒也整齐,甚至有种军中营房的味道。这里就应该是七杀的老巢了,看这房屋规模,足足能够住下上千人马。只不过此时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其间闪烁。 按方才岩壁上那几名马贼所说,七杀几位头领除了七头领以外,全部不在这里,应确有其事,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在这片房屋最中间的位置,却建有三栋最为气派的居所。周围房屋仿佛众星捧月一般,不用多想,这定是七杀首领们的住所。 两人目光在三栋最为醒目的房屋上扫过,房屋之中唯有一栋还闪着灯光,隐隐有人在其中匆忙走动。不用多说,要救之人应该也被带到了那里。 却见那栋最为高大的房屋之中,虽然还是灯火通明,人影在其中闪动,但就连前来查探之人也无。 而就在这片建筑一圈之后,漆黑之中隐约能看对面的山峰。以韩江与铁骨箭的眼光,已知这七杀的营寨应是毗邻悬崖而建。 这种地形确实太过险要,三面悬崖,唯有一条小道能够通行。虽然仓促之间易守难攻,但只需做好准备,要想拿下此处倒也不难。 这种地形,旁人不好攻之,其实在内之人也不好逃之。要是安排一路大军,封锁前后经过的山间小道。待营寨给养告磬,自是成瓮中捉鳖之势。 想到此处,两人转眼望向韩冬。 只见韩冬手扶周大悄然静立,在他身上虽然未曾沾染一滴血液,但依然苍白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 显然方才并未惜力的强闯,确实对韩冬还未痊愈的身体产生的极大的负担。极速跨越城头,一刀斩杀敌寇,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却让韩冬已觉体内又有伤口炸裂之忧。 韩冬放下黑刀,掏出两片老参服下,心中暗叹,照这样的用法,只怕等不到伤势痊愈,这支老参就会用完。 方才刀下毫不容情,实是听那花胡说过,这群马贼劫持来的女子,下场非常凄惨,如此劣迹斑斑之人。让韩冬对其实在生不出一丝怜悯之心。 并且韩冬在听铁骨箭说过自己的往事之后,也知道七杀这群横行无忌的马贼,就是十四年前在自己手下逃脱之人,死灰复燃之下而建,本就已生出除恶务尽之心。 这时韩江与铁骨箭也看出韩冬身体有所不适,心中一紧,不约而同的伸手扶向韩冬。 哪知,却见韩冬两手一分,分别抓住两人手腕,一道巨力传来,两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片房屋射去。 两人瞬时明白这是韩冬特意抛自己过去,连忙绷紧身体,借力飞射。 见到此番情景,周大正自惊讶,却觉身体不由自主的转动了半圈。韩冬双眼扫过,目光隐隐有一道神彩盈盈欲出,仿佛一轮明月就要跃上中天。 “全速回营地,召集全部即刻来此,不来者斩!” 一道突如其来的思绪突然出现在周大脑中。已有些见怪不怪的周大,对此依然有如雷亟,神情震惊之下有些反应不及。 只不过这道思绪,虽然只是韩冬无声心语,但隐藏的一股杀伐之气极重。刺激之下,周大又见到围绕韩冬周围一圈排列整齐的尸首,敬畏之心突起,凛然受命: “诺!” 周大声音一落,已跃下城头,向来时方向奔去。 韩冬向还在营寨之下的成青一招手,和此人站在一处的大黑,有些焦急,也想跃上城头。 只是这坚实的墙壁足有两丈,身手稍微敏捷之人都能翻越,以大黑的能力却是无法。韩冬只得在成青的搀扶下,将营门打开。 等大黑欢快的跑进营门之后,韩冬挥动黑刀,在地上写道: “你速去将手下全部带来此处,不得有丝毫延误!” 这成青毫无一丝犹豫,也不追问,好似韩冬所说就是至理,只是轻应一声,转身向山路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思绪 看见周大与成青两人依言而去,韩冬并不担心商队车辆在山间小路上不好行进。 在这一路走来,他早已发现此地应是马贼们,为了便于平素劫掠商队,即使是这些小路也经过特意的修缮,车队通过并无困难。 夜色之中,韩冬好像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就在营寨门口随手挥刀,自一块凸起的城堡墙壁上,划下一块方方正正的岩石。 不等石块掉下,刀尖一卷,已将这块足有两尺见方的岩石带到自己脚下。黑刀顺势在地上轻轻一插,就在厚实的营门之后坐下。 大黑见此,也乖巧的伏在韩冬身边。 一阵夜风吹来,韩冬双眼一闭,下颌微抬,有种就此入睡之感。仿佛并不担心,正前往救人的韩江与铁骨箭,他们这两人的安危。 空落的营寨城堡上灯火依然闪耀,营门大开却毫无一丝声息。就连坐在营门后的一人一犬也好似进入了睡梦之中,整个营寨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死寂。 这时,韩江与铁骨箭所去的那间最为高大的房屋中,传来几声沉闷的暴响,伴随几声有人受伤之后的惨呼。 声音在这静寂的夜晚,特别是在山坡之上,传播极远,甚至在山谷中隐隐有回声传来。 随着声音传出,房屋中的灯火随之一暗,隐约冲出几道人影。 大黑在声音初响时已抬头张望,待见到韩冬毫不在意,依然静坐不动,才伏下头也不再理会。 哪知冲出的几道人影,却是向这一人一犬所坐之地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一身灰衣,身形有些臃肿,再一细看,此人右手提着一柄奇长的马\刀,形状竟与韩冬黑刀一般无二,只不过颜色雪亮,并非黑色。 灰衣人左手臂还夹着一人。所夹之人一身雪白,却是那白衣少女无疑。 这人一手提刀一手夹人,速度依然极快。只是刀刃轻轻触碰在所夹之人的脖颈之上,奔行之中也不曾稍离。 在这人身后,紧紧跟随三条人影。三人应是顾忌被当先之人所挟人质的性命,不敢逼迫过甚。但又不敢放任此人离开太远,只得在十步之外遥遥跟随。 三人之中离得最近之人,手提一柄巨大的铁锤,脸色最是焦急。紧随其后的正是韩江与铁骨箭两人。 四人速度极快,声音才传到不久,最先之人已奔行到了韩冬身后不远。 这人也是心思灵活,见前方有人坐在营门之前,正堵住了自己的必经之路。 虽是觉得堵路之人安静异常,好似一块岩石雕琢而成。但总觉静坐之人太过危险,甚至超过身后三人给自己的压力。 只是现在后有三位追兵,方才也曾见识了这三人强大的武力,手下十几名亲信,在转眼之间,就被这三人灭杀。而前方充其量也只有一人,武功就是再高,也总该算是稍弱的环节。 况且,静坐之人背对自己一动不动,好似并不是专门在此拦截自己。情形也容不得这人再来仔细考虑,心下一横,脚下猛的又加快了一丝,身影已冲到了韩冬身后。 这人到了此时也不见韩冬有所举动,已是心中暗暗有些欣喜。只要冲过营门,等到了前面狭窄山路交错之时,借助自己熟悉地形之力,摆脱身后之人应该不会太难。 这人甚至有种在经过静坐之人身影时,顺手一刀将其斩杀的冲动。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时间最为宝贵,稍瞬之间也必须尽量争取,实在不允许节外生枝。 这人心中正自有些遗憾,却只觉眼前一花,面前本是韩冬布满乌黑头发的后脑,突然之间怎么变成一张带着些许微笑的俊朗面容。 随着韩冬如魔法幻变一般的转身,狂奔而来的四人,包括被挟持的女子,心情都是一震,随之却有了些不同的变化。 紧随七杀七头领之后的金大师双眼猛然一眯,那张俊逸的面孔实在太过熟悉。 虽然双方已势成水火,但总归会有一种亲近之心。只不过在这个时候,特别是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情况下,实在不愿见到。 韩冬脸上的一缕微笑,在夜色中有种风轻云淡的韵味,就像是见到熟悉之人随意打个招呼而已。 “别来无恙!” 好似在心头响起的四个字,使得金大师狂追不舍的身影,不由有一丝轻微的减速,甚至生出就此回身的念头。 随后而至的韩江与铁骨箭两人在韩冬的笑容之中,所感受到的却是“放心”两个字。 见到韩冬转身,两人也确实心头一松,几乎同时放缓了脚步。在他们看来,这七头领的性命,已紧握在韩冬之手而不自知。而被挟持的金姑娘定会无恙。 两人甚至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之中透露出对这人愚蠢的揶揄神情。就是想要闯过营门,却也不能选择韩冬所在的方位。这只能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之路。 金姑娘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从惊慌失措c彷徨无助c悲喜交加中变得有些麻木,甚至有了一种听天由命之感。 这时突然看见韩冬就算在夜色中,依然清晰无比的面容,却觉得所有担心,所有磨难都仿佛在韩冬的笑容中,离自己远去。 而在当时被人劫走时,首先想到的正是这张充盈在自己心中的面容,却不是最应想到的父亲。 曾经无数次偷偷看过这张总是躺卧着的脸,每看一次心中总是有怦然一动之感。只是看到他仿佛永远沉睡的样子,随之还会有一种可惜的念头。 就是因为总是会有再看一眼的想法,才会在小芳每次喂他吃饭时,主动过去一起帮忙。 仿佛就在方才,在哪辆马车上,那只充满温暖的手只是在自己脚上轻轻拂过,扭伤的脚就已不痛。当时心中甚至有希望再来一次的愿望。 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张正常直立的脸庞,却比在心中构想过无数次的样子,更加让人觉得惊叹。此时,这张脸上浮现的笑容,更是带有直刺入灵魂的暖意。 “不用担心!” 这就是金姑娘,在第一眼看到这缕笑容之后,心中感受到的强烈意境。 七头领看到眼前的笑脸,自己突然间也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只不过却是寒沧的苦笑。 时光轮转,脑海之中,十四年前的景象不住的闪现。 那天也是一个夜晚,火光冲天之中,那道迅捷无比的身影仿佛无处不在,身影过处那柄代表死亡的黑色长刀如影随形。 身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黑色的虚影中不断凝固呆滞。 从没有如那日一般,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也从没有觉得生命是那样宝贵。不顾一切想要远离那道仿佛比冲天火光还要明亮的身影,远离那柄代表杀戮的黑刀。 等到突然之间发现天亮的时候,才知道终于逃过了一条性命。变强,变得更强,让人胆寒的身影刺激自己不断变强。想不到在十四年后,又再次看到了他! 当年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就连自己的武器也依照那柄黑刀的样子来打造。 就是有了这番激励,到了现在,七位兄弟之中,自己虽依年齿排名最后,但按武功而论,却已是当然的第一。 这些年来也曾经想过,要是再遇到这道身影,会是怎样的结果。只有在每次酒意微醺之时才会觉得,就凭手中长刀,已经可以将这道身影斩灭。 但等到酒醒之后,才会明白自己应该与那人之间,还是存在极大的差距。只不过觉得自己总归应是有了一搏之力。 到了这时猛然发现那道总是会浮现在自己脑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现实之中。 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害怕c仇恨或者愤怒的情绪。也没有以往只一想到这道身影,就会产生的不顾一切,拼死一搏的勇气。 见到哪缕笑容,却发现自己在这十四年中所想的,全部都错了。只是站在他面前,已经知道自己依然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在他眼中,自己仍然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心中刚刚生出一种解脱的想法,已经发现自己轻压在女子/身上的手臂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柄特意仿造的长刀,根本没有挥出的机会。 下一刻,全身有种漂浮在云层之中,轻飘飘的感觉。夹在手臂中的女子,也缓缓的离开了自己。整个天地归于一片沉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情绪 韩冬依然坐在那方石头之上,仿佛刚才抽刀c挥刀c插刀三个不同的动作,只是驱走了一只让人讨厌的苍蝇。 确实,韩冬心中对这人感到是一种深深的厌恶。 在听到岩壁上的马贼议论这位十四年前,曾在自己手中逃过一条性命的七头领所作所为时,已将其当做了一只苍蝇,并且是必须灭杀的苍蝇。 夜色中,整个营寨好像也就这五个人在,显得无比安静。 韩冬清澈至极的目光扫过全场,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最后在金大师身上凝定。 金大师与白衣女子之间的关系不言可喻,这在马车上听白衣女子与小芳说起“博市”之时,就已有了强烈的预感,这白衣女子定是金大师之女。 这件事情在白衣女子被人劫走之后,韩冬察看两女所乘的马车时,才将预感正式转换为事实。 当时在马车周围,留下的痕迹并不多,就是以韩冬之能也无从判断。等见到车内情况时,韩冬这才肯定了自己的两个判断。 其中之一正是女子包袱旁边的一张画像,这张画像上的字迹,与博市门楼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这一点证实了金大师与白衣女子之间的关系。 另一个断定是白衣女子并非被金大师带走。 最先听到白衣女子在营地中,不知不觉被人带走。韩冬并不觉奇怪,既然这女子是金大师的女儿。等金大师发现自己女儿不见,定会前来寻找。 并且这女子之所以能加入丰顺商队,也是利用了金大师朋友的关系。因此,金大师要想找到女儿下落并不困难。 做出并非金大师带走自己女儿的判断,其实原因异常简单。因为如果是金大师带走自己女儿,最起码会让她带上两件换洗的衣物。 而车厢之内,因女子脚腕受伤之后,只穿了一只袜子,应是正拿出自己装衣物的包袱清理。 那些衣物财物均摆放得整整齐齐,却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从白衣女子一件衣服也没带走这一点上看来,即可排除是金大师带走了女儿。 那么带走白衣女子的人,定然是因其美貌,见色起心。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其他目的。 当时韩冬目光在扫过小芳之时,又有所发现。 从这一路与其接触来看,小芳胆子极小,与白衣女子的感情极深。这要是见到白衣女子失踪,本应是六神无主,只怕若是无人安慰,寻死觅活都有可能。 可是小芳除了担心之余,情绪还算稳定。也没亲人失踪之后,急切恳求相救的情形。这样的状况,说明小芳觉得白衣女子不会有事。 而能让小芳得出“不会有事”的结论,一定是见过给她这种信心之人。并且这人必须是她所认识,能得她信任之人。 能给自小就待在家中的小芳,极大信心之人,并不难猜。武功高强且交友极广的金大师,绝对是其中一位,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位。 也就是说,在白衣女子被人劫走之后,刚好金大师也寻了过来。并且应是赶了上去,要救出自己的女儿。鉴于以往对金大师的信任,这才使得小芳不太担心白衣女子会有事。 等韩冬赶到将士们所布的暗哨之时,他又看到只有两个人的暗哨,却留有三处血迹。其中一处血迹显然是后来之人,气恼之下在尸体上发泄所留。 当时韩冬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只是要确认一下时间。韩冬不准备赶在金大师之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谁都知道。跟在金大师之后,才是最理想的状况。 当然本为救人而来,如有需要,也不介意顺手而为。 女子的一袭白衣已有些褶皱不堪,在营寨城堡上火光中,却依然无损她的清纯秀丽。 父亲就在眼前,自己又被萦绕在心中的那人所救。此时在她心中本应是压抑不住的幸福之感,可是看到面前的两个人之间,哪种疏离之感,怎么也高兴不起。 韩冬玩味的看着金大师,脸上的笑容依旧,但传递而出的意思,再非方才救人之时所示。那种揶揄调侃,甚至长缨在手,苍龙即将被缚的意味清晰的透露出来。 这时韩江与田贯,也觉察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异样气氛,缓缓向后退去,配合韩冬已将金大师包围起来。 金大师也觉得今日之局,好似有自投罗网之嫌。神情显得有些无耐,恳切的对韩冬说道。 “师弟!在侄女面前,还要为难师兄吗?” 话一出口,就连韩冬脸上笑容也轻淡了几分。 韩江与铁骨箭两人具是一震,不由暗道,原来此人还是韩冬的师兄。 金大师也不理会女儿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 “萱儿,你能脱困而出,幸亏你韩师叔在此。还不快谢过韩师叔!” 韩冬微笑着摆摆手,救下金萱儿只为心中之道义,做人之本份,并不涉及其他。 他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金大师自己的亲人,落在他人手中之后是何感受,又会怎样行事。 韩冬此来魏国的目的,也是为了前往西原救人。这次救下金大师之女,也只是机缘巧合,随手而已。还能在这里碰到金大师,更算意外之喜。 此刻不比在偃月林时,金大师身边还有薛擒虎c多吉在旁。以此处的特殊地形,就是韩冬拖着伤重的身体,依然有绝对的把握擒下金大师。 “你师侄女萱儿,自小离开母亲,又体弱多病。这次也是趁我不在,偷跑出来想去西原寻找她母亲。还请师弟放她离开!” 这时就是金萱儿也知道,自己父亲与这位韩师叔,定是嫌隙极大。好似两人之间,就连祸不及家人的规矩也顾不得了。 韩冬并不为其所动,笑容依旧,安然静坐。在方才救下金萱儿之后,就已将她放在了自己身后。她所站之处,与自己那柄名震天下,插在地上的黑刀,只有一步之遥。 方才一刀斩杀那马贼头领后,插刀之时,韩冬故意将刀靠近金萱儿,也是为给金大师增加些压力。 看到这般情形,金大师确实非常担心一言不合之下,韩冬会对金萱儿挥刀而斩。 而韩冬已用以往的战绩表明,只要有黑刀在侧,就是重伤之下,全天下也无人敢称,能接得下他一刀之威。 “韩师弟!你可知道唐师当年,为何只收了五个徒弟!” 韩冬不由暗暗赞叹,自己这位并未列入门墙的师兄,性情隐忍坚韧,心智极为灵活通透。 在偃月林时,就是金大师在三言两语之间,异峰突起。揭开自己杀死梁战的真相,使得薛擒虎必败之局,以自己重伤收场。 此时虽还不知金大师有何图谋,需要提起这些往事。但不可否认,其所说之事的答案,正是自己也想知道,也曾思考过多次。心中暗暗惊醒,但还是专心听了下去。 “当年唐师在一些隐秘的圈子里盛名极著,那次我刚好是随家中长辈参加了这样一次集会,这才认识了唐师。那时我才十三岁,而唐师就已经有百岁以上了!” 金大师好似沉浸在了往事之中,语气充满感伤之情。 韩冬在又一次经历了死亡之后,心灵圆润无比,好像随时都能与天地融为一体。眼神只需随意扫过,也能知晓对方心神之中,是否掺杂其他。 此时全神之下,已知金大师所言非虚,却有所保留。韩冬伸手抚在大黑釉亮的皮毛之上,也不出言驳述。 “见过唐师之后,我才知道天下竟然还有如此令人高山仰止之人。他老人家胸怀悲天悯人之心,走遍天下寻找救世之策。选定的弟子天赋极高,并且其中有一项最为苛刻的条件” 金大师说道此处,言语之中更显默然。 见金大师说起师傅,韩冬收起脸上笑容,心中已闪过自己在金山寺中,露出左脚下七颗红痣的情景。顿时明白唐师所选,也必是天择之人。这应就是最为不易的条件了。 “要想成为唐师的弟子,天赋是最基础之事。另一个条件却是,只有是世人传说之中的天命之人,才有机会列入门墙!” 金大师说到此处,声音徒然拔高几分,应是对这项规定极为不满。 “而我当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未能归列门墙!最后我只得将弟弟薛擒虎推荐入了师门!这才换得了几年在唐师身边,聆听教诲的机会!” 在韩冬苏醒之后,虽然与这金大师只是见过两次,但此人无论武功心计实在是上上之选。在偃月林中,就是受此人算计所致。 这样的人物,当年也无法列入门墙,难怪这几十年中,唐师只收了五位徒弟。 “当年因我将才六岁的薛擒虎私自带走,家中长辈震怒之下,我被驱逐出了家族。这么多年来,无家可归,只得在外漂泊。” 金大师所说虽并不详尽,但也将自己与薛擒虎之间的关系,说了个明白。好似已是畅所欲言,没有一丝埋伏。 “萱儿自小跟着我,还从没见过她的母亲。师弟!你将我留下,放我女儿离开如何!” 韩冬顿时有种大笑出声的想法。原来这金大师见事有不逮,想要博取同情。 此时与韩冬同一阵容共有三人,其中韩江虽然在常人眼中,已是难得的高手,却并不放在金大师眼中。 不过韩冬只是行动不便,只需有人能稍微迟缓金大师的举动,也足够韩冬将其留下。而无疑,这一点韩江能够做到。 而铁骨箭的一手箭法,金大师也见识过。若是只论箭法,并不在薛擒虎之下。有这两人在此,只需迟缓金大师的目的,实在太过容易达成。 在金大师想来,这两人应是特意赶来救人,并且方才救人之时,也算与自己同进同退。 若是能以女儿之事打动二人,令其不出手阻拦自己。自己逃离身受重伤,不良于行的韩冬之手,还是把握极大。至于女儿却实在有些难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叹息 盘坐在石块之上的韩冬,看着眼前金大师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脸,心中突然闪现一丝淡淡的怅然。 这张脸在营寨城堡上灯火的照耀下,更显得阴晴不定。这次毫无预兆的见面,应是让金大师心中也有些患得患失之感。 这时一道场景突然出现韩冬脑海之中。 好像是在练完武功之后的一个清晨,只有七八岁的韩冬站在师傅身前,听每天必有的早课。 “世上其实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强大的人,一类是弱小的人。强大之人应有一颗敬畏之心,弱小之人应有不屈之志。” “要是强大的人能够同情c爱护弱小;而弱小能够尊重c追求强大。两者各按本分行事,世上一定会少了许多纷争” 韩冬任由自己的思绪在往事中遨游,能够想起师傅的诤诤教诲,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而且只要是看到师傅清隽的脸,不管何时,总是会有一种强烈的崇拜之心。 记忆之中,师傅从没说过事情应该如何如何去做,但总是会在日常言行之中,不经意的教诲为人的基本道理。 所以尽管在这当今之世,韩冬的武功已是众所难敌,但他却依然有一颗敬畏之心。 他可以在战场上,无限挥洒自己的力量,杀人盈野也不会稍蹙眉头。但在日常之中,就是损毁了旁人的房屋,都会有所歉疚。 从知晓金萱儿与金大师之间的关系以来,韩冬就没有想过要利用金萱儿来威胁于谁。 就是这时坐在金大师两父女之间,布下此局,韩冬也不过是要擒下参与过劫持养父的金大师。 在他眼中,金萱儿只是普通之人,也并不曾威胁到自己,甚至还给予受伤躺卧的自己以帮助。让金萱儿待在自己身后,其实也是表示事情与她无关之意。 现在,无疑在这方天地,韩冬代表着最强大的一方。常人只能仰视的十大名将层次的金大师,在他面前,也只能是弱小的一方。 就是明明知道用金萱儿来威胁金大师,甚至用来交换养父,才是最佳的策略。但在韩冬在内心之中,依然对此不屑一顾。 大丈夫独行其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肆意妄为,不择手段等等这些字眼,从来没有在韩冬脑海中出现过。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金大师却正在此列。金大师与薛擒虎虽不知出自什么家族,但两人份属亲兄弟却不会有假。 或许擒下此人,薛擒虎会有所顾忌。对此去营救养父之事,也会有些帮助 夜色之中,只有城头上的灯火,在秋风中摇曳,间或响起油脂爆裂的细微之声。 不知为何,韩冬突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孤寂之感传来。 就在这时,却见金大师突然说道: “韩师弟!要不然这样,小女萱儿也算玎兰秀美,颇为丰姿冶丽。我在此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如何?唐师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此事,也定会欣慰无比” “啊” “啊” “呃” 金大师此言出口,在场五人之中,却有三人惊呼出声。 金萱儿惊呼一声后,一张俏脸已是羞得通红。本来双方泾渭分明,气氛实有些剑拔弩张,哪知父亲竟然石破天惊的说出这番话来。 少女也曾想过自己今后的归宿,前几日精心照料韩冬,也有少女的情愫隐含其间。 只是这时猛然间听到此事,实在是心如鹿撞,一时耳边全是“我在此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如何?”这句话语。 人与人之间总是异常奇妙。韩江只是今日才见到这金萱儿,廖廖的数次碰面,却让韩江心神全系在了金萱儿身上。 听到金萱儿失踪之时,以韩江心情最为急迫。就是这一路赶来,也因充满爱慕之心,总是冲在韩冬之前。 乍一听到金大师之语,顿时惊呼出声。就是此事涉及到心中最崇拜的将主,依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萧瑟寂寥。 铁骨箭也是惊呼一声,手中一直未曾放下的长弓一震,两支箭矢已射向猛然回身而来的金大师。 韩冬心神沉凝无比,对金大师异峰突起之语,没有产生一丝涟漪。就是心中依然沉浸在回味往事之中,也并未放松对金大师的关注。 待金大师话一出口,韩冬抚在大黑头上的左手一颤,右手一挥,插在身边的黑色长刀,已握在手中。 大黑倏然站起,身形一弓,已带着韩冬的身影如利箭般,射向正往悬崖边逃遁的金大师。 场中之人只有韩江速度稍缓,未能及时反应。金大师突破的方向也正是韩江所在的位置。 兔起鹘落之间,暴突的金大师手中巨锤挥过,铁骨箭射出的两支箭矢已被扫飞。金大师已突破韩江所守的方位,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在这声叹息之后,几乎同时也有一叹息传来。这道声音却是韩冬所发。 随着韩冬叹息出声,一道仿佛将这片夜色也斩破的黑色虚影,斩向金大师。 金大师夺路而遁,正是因自己先前铺垫c渲染气氛,又突如其来的提出要将金萱儿嫁给韩冬,令人惊异之下,已让三人的防线出现了一丝漏洞。 身后的两人小组,其中之一韩江已因心神波动而未曾反应过来,威胁更大的铁骨箭也是惊呼出声。 而韩冬是否会受这句话的影响,本就不在金大师考虑之内。在见到韩冬之时,金大师就不曾妄想从韩冬所在的方向突破。心中设想的路线,就是在身后二人这边。 并且计划也算成功,在这变生肘腋之下,铁骨箭反应稍迟,只是下意识的射出了两箭。韩江更是几乎没有反应,眼看就要突破而去。 只要能在韩冬赶到之前,抢先狂突到那片房屋后的悬崖之处,就已算逃过了此劫。 那处营房之后的悬崖对普通人来说,已是天堑,但对金大师等人来说,不异于通途。 若是韩冬身体完好之时,金大师也不会如此打算。就是曾亲眼见到韩冬伤势之惨烈,心知他行动定是有所限制。飞跃悬崖的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至于自己的女儿落入其手,金大师也无法再有什么顾虑之想。只能安慰自己,韩冬三人一起来此,目的也只会是赶来救援自己的女儿。 既然本来就是来相救自己女儿,将女儿留下又有何妨。或许这样做,会给韩冬营救养父增加了一分机会,但金大师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到了这时,金大师的计划已经成功在望,铁骨箭一箭双矢都已避过。身体疾驰中,却突然想到韩冬身边还有哪只黑犬。 在偃月林时,随着刘震东吼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大黑的一声巨哮。当时这声巨哮传来,就是金大师也是气血一凝,脚下稍缓。 只不过当时是因韩冬重伤之身,无法追赶,否则只怕当日就会有些不妙。 金大师一想到此处,突然明白为何韩冬从见到自己之后,也一直未曾起身,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安静的听自己述说往事。 要知就是换成自己,已有先例在前,也不会如此轻裘缓辔。好似浑不在意自己从何处逃遁。 原来自己就是计划再多,再是精细周密,也挡不住韩冬身旁黑犬一声巨哮,及他手中一柄黑刀之利。 以力破巧,韩冬又何须理会他人的再多算计。想通此点,金大师这才一声叹息停了下来。 随后韩冬的一声叹息入耳,已让金大师明白自己所想毫无错漏。 却见韩冬长刀化为一道虚影斩了过来。只得一挺手中巨锤,有些无奈的迎了上去。 就像那日在偃月林最后一次交手一般,用尽全力的巨锤在与黑刀的触碰中,却毫不受力。空荡荡的感觉,让人像是陷身泥泽,真有无法自拔之感。 只不过上次韩冬后继乏力,但这次却无此虞。金大师手中巨锤被带向一旁,黑刀凝实已搁在金大师脖子之上。 韩冬脸上毫无一丝得意之色,却有一种心情寥落的表情。 金大师情绪更显低落,本就稍显老态的面部,在两边脸颊处现出两道深深的皱纹。身形微侧,却是看向自己的女儿。 此人少年之时被逐出家门,却又投师无门。只需看到这些年,只与女儿一道相依为命,金大师与妻子之间,定是还有故事。 并且这个故事,内容只怕也是并不那么令人愉快。要不然以金大师练武有成的体质,绝不会有未老先衰之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替之 “爹爹” 随着这尘埃落定的一刀,金萱儿一系白衣,静立在夜晚瑟瑟秋风之中,哀声叫道。 只是其后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叫出一声之后,一汪秋水只能无助的看着横刀而立的韩冬。 金大师挥挥手,止住就要跑过来的金萱儿。 “师弟!你伤势还未痊愈,此去大曲礼格列寺路途遥远,身边实在需要有人照顾。萱儿自小随我漂泊,照顾人生活起居倒还有心。这一路上还是由她照顾你吧!” 金大师好似已听天由命,在此时机,并不谈及其他,竟是关心起韩冬身体来。只是语气之中,显露出好似大彻大悟的坦然。 韩冬不置可否,轻轻梳理了一下大黑方才猛然发力,有些零乱的毛发,嘴角处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师弟!今日之果,实是昨日之因。常言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师兄我既已落入你手,那自是生死由你。只不过我们到底曾在同一师门,有过一段兄弟之缘,还请不要折磨师兄为好!” 金大师语气极为低沉,真有人穷反本,故言善之意。 韩冬洒然一笑,此去西原大曲礼格列寺太过遥远,一路上携带一名十大名将层次的高手,随时都有反戈一击的可能。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这金大师分明是惧怕自己为免麻烦,将其残损,使之无力兴风作浪。 在擒下金大师之后,韩冬也确实有些挠头。 不要看方才只是一刀之下,就将此人拿下。实则有金大师明知不敌,也自知无法逃遁,为免在女儿面前出丑,只是稍一接触,就放弃抵抗的因素在其中。 这人武功太高,韩冬伤势痊愈也不知还要多久,平日都是静卧疗伤。若是让此人完好无损跟在身边,就是韩冬也无法太过安心。 只是这世上只要是练至合劲层次之人,身体气血生生不息。就是再为猛烈的毒药之流,时间一长,也会被人体自然排出。 民间所传神秘的截脉之术,也只能锁住这种高手一瞬,不可能太过长久。 而且练武有成之人,劲道震荡之时,所蕴之力极为刚猛,手持草芥可斩精钢并非虚言。 就是用精铁打造的刑具禁锢其身,也只需转眼之间,就能以刚猛的劲道脱困而出。 禁锢高手最好的办法,不外乎两种。最简单适用就是金大师所担心之事,将人四肢斩断,就是武功再高也无法可想。 另一种方法却是需耗费大量精力,用极厚的精铁铸成一间封闭的密室,将人囚禁其中,也能使武道高手无能为力。 见韩冬无所表示,金大师却有些着急,心知换成自己,也唯有斩断四肢令人最为放心。 “师弟!将韩伯被带往大曲礼格列寺,是嘉措所要求。他已召集了大蒙c西原c汗国的无数高手在那里严阵以待。” “据说就连大曲礼格列寺的隐藏潜修之人,也为你而投以关注!此次嘉措已下决心,定要将你留在西原冰封之地!” 世间被生擒之人要想无事,首要让人觉得自己无害,并需让对方明白还有用到自己之处。 金大师心神灵巧c世事通达,哪有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时出言已隐含有两层意思。 其一想要撇清韩冬养父被擒往大曲礼格列寺,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其二稍微透露其中的细节,显示自己的价值。 对于大曲礼格列寺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自己入彀,韩冬早已心知肚明。虽不清楚等着自己的还有哪些高手,但也知道只怕大蒙c西原两国的高手,已云集于此。 待听金大师说道,还有汗国高手也有参加,其实并不觉诧异。 不提当年在宁安长街之上怒杀汗国使节之事。就是自己当初在黑刀营之时,百骑破万成就无敌之名,也是借助了汗国这个阶梯。 可以说大蒙c西原c汗国这三国之中,其实自己与汗国的仇恨更大。 金大师所说之人中,并没有提及薛擒虎与其自己。但韩冬心知这二人到时也定然是其中高手之一。 只不过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在于,自己与薛擒虎同门六载,师兄弟之间的情义就算再是清冷,也达不到双方反目成仇的地步。 若是只为自己武功超越薛擒虎之事,而没有其他原因,薛擒虎应不会处心积虑也要杀死自己。 然而这个原因,应有不可告人之处。在未失去记忆之前,自己应该知道,或许眼前的金大师也知道,但他决不会告诉自己。 想到此处,韩冬也不发问,只是双眼直视城头的灯火之处。 一阵夜风袭来,持刀手臂上的衣衫,微微飘动。就连金大师脸色也是一变,以为韩冬不为自己言语所动,就要有所举动。 “薛擒虎与我说定,就在近日也会赶往大曲礼格列寺。我因担心萱儿,前几日回去过博市,这才发现萱儿趁我不在,竟然往西原而来。” 金大师说话之时,双眼不离韩冬脸色,见他好似正在细听,又接着说道: “我离开博市之前,已派人将韦姜与你那名手下,一并带往大曲礼格列寺” 此时这金大师特意说出此事,道明他们手中人质现在并非韩冬养父一人。但听其语中之意,这两位人质其中的重点,却是放在两人之中,与韩冬只有一面之缘的韦姜身上。 韩冬心神敏锐无比,瞬间已将此中关键理清。不由暗想,难道那韦姜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并不止于泄露了金大师的去向不成。 想到此处,韩冬脑海之中,突然闪过钱掌柜介绍韦姜时所说的话语。 “二十七八年前,韦姜满身伤痕,在尹水之中被人救起,实在是可怜之人!” 二十八年前自己也是在尹水之中被养父所救。难道自己与韦姜的关联就在于此 想到这里,韩冬骞然回头看向金大师,眼内寒光闪过,仿佛能让整片天地凝固的杀气倏然而出。 三位人质中,养父不必多说。那许由可以说是韩冬另一位恩师普济大师,在涅槃之时特意为韩冬安排。若是因此而命殇西原,实在让韩冬愧对普济大师。 而韩冬虽对韦姜有一种莫名的厌恶之情,但这人在此事之上更是无辜,如是因此被牵连其中,绝非韩冬所愿意。 韩冬也知如金大师这等武道高手,心智坚韧。若是不情愿之事,就是山崩于前,也不能动摇其分毫。再是逼迫也是无用。 本来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养父被人劫持,临老奔波受累,已非所愿。现在又将这两人牵扯进来,韩冬止不住心中杀机突起。 此刻就是连金大师言语中,所隐含之意也顾不得了。手中横于金大师脖颈之上的黑刀一震,就要将此人斩杀当场。 “韩郎且住” 随着一声娇呼,金萱儿亭亭玉立的身姿盈盈拜倒。 韩冬闻言手中一住,只是刀刃太过锋利,已在金大师颈项中留下一丝红线。不由望向金萱儿,对她脱口而出的称呼,实在有些诧异。 金萱儿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此时拜倒在地,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城头的灯光正好照射在她身上,更有一种莹莹如玉的光泽。 欣长有致的身形,因为倾斜的缘故,使得纤细的腰身与令人心颤的臀/部更为突出,曲线显的越发夺人心魄。 这道极其优美的身影,孤零零的拜伏在空旷的营寨城堡之下,更增一种苍凉c悲伤的美感。 “既然父亲方才已将我许配给了韩郎,万事自是由韩郎做主。只是父亲含辛茹苦,养育我十数年,这份恩情还未报答!恳请韩郎以我替之!” 金萱儿声音空灵,语带哀怨,在静夜之中,实有杜鹃声声沥血的悲切,着实惹人怜爱。就连站在一旁的韩江与铁骨箭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韩冬在听金萱儿说到养育之恩未报时,心中也是一颤。其实自己也有养育之恩还需报答!这一路向西而行的目的也正是源于此事! 只需要自己手下留情放过金大师,那么她还有报答父亲养育之恩的机会。 可是自己呢? 以自己这伤残之身,却要应对倾巢而至的三国无数高手,就是再过自信,也并无绝对把握能从这些人手中将人救出。何况人质已变成了三位。 “韩郎请以我替之” 金萱儿又一次恳切的说道,本是柔弱的女子,此时言语中显得坚定无比。 韩冬腕中的手串轻轻一震,已落在左手之中。 佛珠落手,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道奇怪的想法,在金山寺与多吉对阵之时,自己下意识的选择了金刚杵铃作为武器,其实自有其道理。 金刚杵铃实质上是佛教一宗的乐器,或许在那个时候,自己看中它,就是觉得今后会用这些物件作为自己发声的工具。 十二颗色泽金黄的佛珠,在灯火下更显得流光溢彩,自有其庄\严华\贵之美。这每一棵佛珠都是由极品香檀打造而成,质地坚硬,不输精铁。 这串佛珠本就是唐师当年随身之物,后又经过普济大师多年佛法熏陶,早非凡尘俗物可比。韩冬在七岁之时,曾获得过它。后来,直到大师涅槃之时,才又特意交给了韩冬。 此时佛珠在韩冬手中,轻轻摇动,比精铁交击更加清脆的声音,如清泉般缓缓流淌而出。 韩冬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佛珠之中另有机括,是特意为发声而制造出来。 “你的养育之恩可报!可是我呢我找谁报去?” 佛珠所发之声虽然清脆,在夜色之中,却极为空洞宏大。声音之中并未显示出话语中的情感。不过在场之人,依然能从其中听出韩冬心中的不甘与失落。 在场之人只有金大师能明白韩冬之意,却被韩冬此举,震慑得双目圆睁,不敢开声。 韩冬摇动佛珠发出言语的这项能力,就是在金大师眼里,也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或许只有深受上天眷顾者才能获取,这让因非是天命之人,未能列入唐师门墙的金大师,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金萱儿只是关注韩冬所示之语蕴含的悲苦,心中更添眷念之情。反而对这仿似佛唱一般的声音,并没有发觉其中有异。 韩江与铁骨箭两人,已不是第一次见韩冬以手中之物发声。虽然还是震撼莫名,但对韩冬言中所指却不清楚。 两人正自寻思,又见韩冬手中佛珠转动。 “你让我放了你父亲,那我的养父谁来放?” 韩冬所发之声,比方才更加宏大,如当头棒喝,有一种直指人心的伟力。 此时,就连金萱儿也明白过来,知道韩冬养父被带往大曲礼格列寺,定是与父亲关系极大,这才使得韩冬与其为仇。 只不过在她心目中永远高大正直的父亲,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让金萱儿不能理解,一双幽怨的美眸看向金大师。希望父亲能出言反驳,证明父亲的清白。 只是她看到的是父亲无言以对的神情,眼中顿时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三问 一弯蛾眉已消失在夜空之中,繁星也好似稀疏了几分,此间的夜色更显浓郁。 灯火下,金大师看到女儿眼中流露出忧伤c失望的神情,甚至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心中也不由一颤。 十数年来相依为命,两父女亲密无间。想不到会因此事,而让女儿对自己产生隔阂,顿时让金大师有羞愧之感。 “你女儿为你不惜此身,我也愿为养父而舍身!金师兄不知你能否?” 此次佛珠互击发出的声音更显宏大,如晨钟暮鼓,直指人心。 韩冬前两问是针对金萱儿,这第三问却是指向金大师。在发出第三问之后,静立秋夜之中,看见金大师神情之中更显茫然。 好像对舍身与否,正在扪心自问。见此,韩冬好似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竟然将黑刀抽离了金大师的脖间,就此放开了金大师。 这时金萱儿因抬头的关系,已看见韩冬发声所用的方法。只是她全部身心,都放在好似有些陌生的父亲身上。对这从未见过的神异场景,依然有些漠不关心。 金大师听到韩冬第三问,思绪正陷入其中的意境。发现韩冬突然放开了自己,却是猛然色变。 在金大师想来,韩冬既然放开自己,那定是要用金萱儿来威胁自己了。不禁高声狂呼道: “师弟!萱儿可是你” 金大师本是要说金萱儿是自己女儿,按身份就是韩冬师侄。只是一想到他们带往大曲礼格列寺的韩伯,正是韩冬的养父。 两相比较之下,后面的话语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对金大师未尽之意,韩冬心知肚明,轻轻摇了头,看向金萱儿伏身之处,伸手相招。 金大师着急之下,连忙以目示意让她不要过来。却也知道,就连自己一身武功,在韩冬面前也无路可逃。何况自小体弱,未曾练过武功的女儿。 只是金萱儿好似并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仿佛被勾魂一般,见到韩冬招手,伏在地上的身形已袅袅而起,缓缓向两人走来。 金大师见到金萱儿对自己的示意毫不理会,越走越近。心急之下,已有了一种认命之感。只得望向韩冬,双眼充满渴望之意。 韩冬已转过身来,背对着金大师,目光所向已穿过金萱儿,焦点却是营寨城堡大开的厚实铁门。 等到金萱儿走到身边,韩冬才收回目光,回头对金大师笑了笑,只是神情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寂寥,手中佛珠一阵颤动: “金师兄你可知道,若是你趁我转身之际而逃,我必斩你!既然你不逃,你可以带你女儿走了。记住是你女儿救了你!希望下次见面还有不杀你的理由!” 佛珠颤音不绝c余声缭绕,就连韩江与铁骨箭,也是第一次听到韩冬发出这么长的声音。且这道声音,再不复先前那种干涩c刻板,与常人说话已极为接近。 只不过现场之人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对韩冬就此轻易放掉金大师父女都觉不可思议。 从韩冬前番表述之意都能明白,金大师定是与他人一起抓走了韩冬养父,送往西原大曲礼格列寺扣押。并以此设下杀局,引韩冬前去相救,要趁机将他灭杀。 虽然金大师并不是此事的关键,却也能对韩冬救人之事,有所补益。 而韩冬从一进入营寨之后,选择等在营门之前,就是为擒下金大师做准备。哪知这时,韩冬却要轻轻将此人放过。 韩江与铁骨箭两人虽然对韩冬奉若神明,却也对韩冬所发之意,很是有些不解。韩江心系金萱儿,倒还有些长松一口气之感。 而铁骨箭在此纵横十数年,快意恩仇,已有将金氏父女射杀在此的冲动。只是对韩冬之意不敢违背,只得强按心中杀机,静立当场,等韩冬改变主意。 这两人目光都投向韩冬,只见他表情极为淡然,才知韩冬所做决定并非胡乱而发。 金大师父女乍听此言,顿时惊喜交加,不敢相信此事竟然就这样了结。只是金大师在惊喜之余,也不禁浮起一丝患得患失之感,神情显得有些迷惘。 在场之人再看韩冬时,只见他回头对这两父女微笑点头,伸手扶在大黑背上,向营门后那块方石行去。 逆光之中,韩冬高大的背影更显伟岸无比,灯光下投射而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将身后四人全部笼罩其间。 金大师拉住想要跟随韩冬而去的女儿,向韩冬盘坐的身影点了点头,眼底露出一丝坚定之色。 虽然韩冬面向营门方向,金大师却知道,韩冬定能知晓自己的举动。只怕自己此时的心情,也在韩冬的意料之中。 先前擒下自己时,韩冬携堂堂正正之势,以力破巧,完全将自己的所有算计视为无物c强势碾压。在自己心中已种下不可匹敌的阴影。 而在方才,韩冬却又出奇致胜,转而以巧破力。只在三问之下,将自己坚定的心智瞬间瓦解c攻破心防。甚至让自己对前事,产生了一丝懊悔之意。 只看韩冬已将“巧”“力”二字运用得如此圆润如意c浑然天成。将自己揉捏于股掌之间,而自己却升不起一丝不甘之心。可见韩冬心灵修为绝对超乎他人的想象。 武功练到如金大师这般,体能再次提升已极其有限。只有心灵修为的层次高低,才能决定武功所能达到的高度。 纵观韩冬所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也可以对韩冬武功的层次,管中窥豹的探知一二。或许他的武功已达就连自己这等层次之人,也无从揣测的境界。 金大师想到此处,又见金萱儿双眼紧紧注视着韩冬的背影,神情中难掩眷念,并不愿意就此离开。 金大师暗自叹息一声,拍拍女儿的手背就待劝解两句。却感觉营寨前的山路上,动静颇大,好像走来了一大群人马,其中好似还有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起行进。 一时间,疑惑的看向韩冬身影,这才知道韩冬继续在营寨门前盘坐,却是在等待这队人马的到来。 近三个时辰之后,周大终于将两支商队及三百精锐将士带了过来。随后而至的正是成青所带的铁骨箭一帮兄弟。 见到其中手下亲卫燕三等人安然无恙,韩江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要知军中之士最是血气刚勇,若是有同袍死于他人手中,就是自己强行弹压,也会心有隔阂,甚至有哗变之忧。在战场之上,实在太过危险。 上千人的队伍,行进中井井有条,无人喧哗,只有行走之声。可见周大对韩冬安排之事极为上心,不敢有丝毫马虎。 周大本就在最前引路,一见到韩冬的身影,立刻排众而出,当先赶到。到了韩冬身前,也不等相问,立时将一路发生之事详细道来。 不出韩冬所料,周大在提出要将两支商队带往深山之中时,商队之中就有许多人提出了反对,就连马千成与田贯也在反对之人之列。 等周大说明这是韩冬之意后,不知为何,反对之人竟然少了许多。但是等到队伍准备出发时,还是有些人不愿跟随,甚至还有长隆商号的两人,想趁乱脱离队伍而去。 见到这般情形,早有准备的周大已明白韩冬吩咐之事,实有打草惊蛇之意。 这些不愿跟随的暂且不论,但这寻机脱离之人,十之八九就是七头领潜入营地,带走金萱儿的内应。 这等情形,本就在韩冬意料之中。先前进山之初,韩冬已有安排人回转营地,趁传送信息之际,找出内应之人的想法。 这才特意选择周大跟随搜救队伍,也是因为此人胆大心细,极有主见。安排之事定能在此人手中实行,并且此人在实行之中,还会有所取舍。 果然,周大与马千成田贯两人简单商量两句。在不愿跟随之人中选择了两人,循军中惯例,将之斩杀当场,威慑众人,其余之人严加看管。 雷霆万钧之下,再无一人敢有异意。这才使得车队出发之后,前后之间相随而行,有条不紊。在夜间山路中,速度反而超过白天行进之时。 而那两名想要逃离之人,却是交给吴四,就在队伍行进中,即刻审问。 这两人也只不过是普通之人,受马贼蛊惑,才委身于贼。在吴四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这两人一一交来。一问之下,才知两人确实是马贼七杀,布置在长隆商队的内应。 原来,长隆商队与丰顺商队汇合之时,两人就发现附近留有七杀的联络暗记。按照规定,两人也留下了自己的联络之法。 等到了天色刚黑,两人就发现有人顺着留下的暗记找到了自己。一见之下,才是七头领亲自前来。只不过,这七头领所来,为的只是美貌的金萱儿。 这家伙与大头领在白天远远跟随韩江的队伍,不经意间发现了金萱儿这等美色,心中念念不忘。因有大头领在,只能强自克制欲/望。 等到大头领带人离开之后,这家伙实在压抑不住,不顾大头领不得骚扰这支队伍的吩咐。利用内应潜入营地,打晕小芳,掳走了金萱儿。 两名内应所知有限,并不清楚大头领带人离开所为何事,吴四再问也是无用。 等到周大说完,马千成与田贯也赶紧上前,将这两名内应的身份之事也述说清楚。这二人本是顾飞推荐而来,却不知怎地,与这群马贼又牵扯到了一起。 马千成与田贯所说,自然是想尽量撇清这二人与商队之间的关系。 听到此番解释,韩冬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本来将此处设为战场,还需另外做些安排,才能万无一失。 这时知道这七杀原本与顾飞就是一路,倒可以免了这道手续。要知经办此事之人,一定会有些危险,就连韩冬也不敢保证其生死。 想到此处,韩冬已然明白,长隆商队曾与顾飞合作,算是薛擒虎的钱袋也不为错。顾飞安插两个人进来,也是颇为正常之事。至于两人又是七杀内应之事,却也不难想象 那小芳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已是欢叫着跑了过来,两人紧拥在一处,各自述说别情。待发现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才不好意思的避到一边。 只是经此打断,金萱儿虽与小芳话语不歇,关注之心却已不在于此。双眸之中只有那道仿佛能将整个营门充塞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世事 见到韩冬竟然将所有队伍,全部召集到了这七杀的老巢之中。韩江与铁骨箭心知定是事情紧急,甚至有些凶险。 韩冬此举应是想要借助此地的险要地势,与对手周旋。 在韩江与铁骨箭两人想来,七杀这股马贼虽然势力庞大,却也不值得韩冬如此重视,难道还有其他势力掺杂进来不成 想到此处,两人走上前,望定韩冬,也不发问,专等韩冬安排。 韩冬左手佛珠一阵轻摇,宏大的声音,瞬间将足有千人的现场笼罩了进来。 “韩江!手下将士分为两队,严守营寨城堡!” 如同在帅帐接令一般,韩江面色一肃,也不多问,凛然受命而去。 想是见到这龙镶军的四品校尉竟然也对韩冬所发之令,没有任何争辩,现场之中的众人望定城头那道高大身影,顿时鸦雀无声。 却见韩冬右手黑刀在地上一划,在厚实的城砖上,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线条。 铁骨箭上前仔细看时,才发现其形状应是众人上山所经过的路径。只是其中有些道路自己都已经模糊不清,而韩冬只是走过一遍,却已记得清清楚楚。 韩冬也不多做解释,又在线条转折之处随手勾绘几笔。 “铁骨箭!带上几名箭法最好的人,在这几处险要之处层层阻击,不必念战,只需迟滞对方即可!” 待铁骨箭将几处位置好生记下,韩冬手中佛珠又是一阵摇动,随后一道道命令已如流水般发出。 “商队护卫编成两支预备队伍,此事由周大c吴四负责。并配合马千成c田贯,将各自商队安排妥当,如有哗变,你二人可先斩后奏” “营房之后的悬崖处,也由你二人组织防卫警戒,注意高手从此处攀越而上” “成青c燕三!你们带几个人在方坡设上几处警哨,有事派人速速回报就好,不需再有其他举动成青c燕三你两人却需孤身在外,寻机而动” “” 韩冬此时所发的声音,速率不快,却显得厚重无比,仿佛携带了自己强大的心灵威势。手中佛珠轻摇之中,已将所有事务安排笃定。 虽然全场大多数人只是听到号令之声,没有发现韩冬出声的方法,但依然被这极具震撼之力的声音所感染,不由的听命而动。 一时之间,所有得到职令之人,立时开始准备。就连那些普通商队人员,也在马千成与田贯的指挥下,将车队安置进营房之内。 城墙上更是一片忙碌,本是安静无比的营寨,立刻显现出一种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这时韩冬回头看向还未离开的金大师三人,又是一笑: “金师兄!你们三人可以速速离去。再过一刻,只怕就不太容易离开了!” 金大师神情一僵,乍听此言,却是有些踌躇。从韩冬方才安排之事来看,马上会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就是因有此变故,一时之间,不知当走还是当留。 转眼见到金萱儿满含希冀的双眸,心中一叹,开口言道: “韩师弟,师兄也不问你到底是何方大军将至!但此时师兄若是一走了之,只怕过后会让人诟病!不如在此出些气力,也好让我心中无愧!” 韩冬目光注视着金大师,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在揣测金大师其中之意。也不说话,手腕一动带上手串,已起身扶着大黑缓缓向城头而去。 金大师见状也跟在韩冬身后,这时随着所有人都已进入营寨,厚重的营门正缓缓关闭。韩冬走到刚好关闭的营门前,脚步稍微停留了一瞬。 金大师也随之略微止步,目光在营门一扫,顿时一凝,好似有所发觉。却见韩冬回头对自己笑笑。金大师赶紧收回目光,随在韩冬身后走上了城头。 血杀堡只是一座小型营寨的城堡,城头并不大。此时不到六十步的平台上却灯火通明。 韩江手下的三百将士正分为数班,人头攒动搬运滚石圆木。不过城头太小,要是到了真正大战开启,城头之上却容不下这么多人手,这才是韩冬让其分为两队的原因。 韩冬缓缓而行,随意在城头上四下望去。只见这些滚石圆木,应是先前七杀就已备足,只不过摆放位置不太合适而已。 先前强行抢占城头时,后来才冒出的几十名马贼,就是在转运这些滚石圆木。阴差阳错之间,却是让韩冬等人毫无阻碍的就登上了城头。 现在将士们只需略微调整方位即可,倒是省了不少气力。 见此情景,韩冬微微一笑,神情之中更显笃定,转而游目向四周看去。 此时夜色更显浓郁,城堡所面对的山路极为狭窄,曲折延伸到营寨大门前。整个城堡好像一只嗜血的怪兽,已张开了巨口,等着食物自动送上门来。 全场之人一片忙碌,只是众人虽然听令而行,全力备战,但或许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这平常罕有人至之地,马上就会沦为一处战场。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韩冬心中所想。世事如棋,在黑刀营中的十年,韩冬就是闯下了黑刀无敌之名,仍然只是他人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 作为棋子最大的悲哀,就是身不由己。在韩冬自己失去记忆之后,薛擒虎依然不肯放过他,有意无意总是将他牵扯进来。 原本无心再次参与其中的韩冬,已不厌其烦。经历了这许多事情,这才决定自己也摆上一局。 心中早就动意将这薛擒虎等人,及各方势力牵扯进入局中。使得薛擒虎等人无暇他顾,自己救人时也会方便少许。 当时韩冬在马车中听到金萱儿主仆,及韩江与田贯等几个人的对话之后。已有两点发现,其一金萱儿乃是金大师之女,其二是震原城也有薛擒虎的势力存在。 随之一个借势而行,在破坏薛擒虎计划的同时,也为自己前往西原救人埋下伏笔的想法,在韩冬心中油然而生。所以才会将随手写下的那张纸条交给韩江。 而后在韩江所布置的暗哨处,韩冬又有所发现,现场遗留的那第三道血迹,正是暗哨死亡之后,被人泄愤以沉重兵器击中而留下。 这件兵器所留下的印迹,与普通兵器区别太大,只要有心,自然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而韩冬就在前几天,亲身体验过这柄兵器的威力。见到这柄武器所留的痕迹,可以预见金大师也出现在了此地,并能够推测出其所为何来。 正如先前所想,以金萱儿来威胁此人,这种事情韩冬做不出来。而以金大师来威胁薛擒虎,以薛擒虎极为功利的心态,只怕并无太大用处。 韩冬这才使出武道宗师在武功及心灵修为上强悍的一面。“力”与“巧”充分结合,先是一刀擒获金大师,而后三问之下,又将此人心防攻破,总算有了些收获。 将血杀堡设为战场,实际上是韩冬在寻踪到这条狭窄山路时,发觉这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这才有意挑选而出。 而眼前这场战局,正是韩冬躺在马车上,随手写下“薛擒虎必反”五个字起,就已敲定。 要知魏国之内,已成两大巨头并立之势。国主韩澈携正溯之力,意气风发,鼎故革新,欲大展宏图。正是收权聚力之时,决不会容忍国内另有势力,与其分庭抗礼。 薛擒虎则是借灭国及立国之功,在魏国军中羽翼丰满,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加之此人为了自己的野心,也不会甘心雌伏。 韩澈的心思,局外之人或许不会明白。但局内之人,却并不难猜。这韩澈与薛擒虎这两人都身在局中,各自所想互相都能明白。 汉王刘秀发出针对薛擒虎的追杀令只是诱因而已。权利倾轧,两人之间的矛盾迟早都会爆发。 韩澈所想不外乎借此机会,自己独掌魏国全局。而薛擒虎本就不愿屈居人下,一直在夏州各国搅风搅雨,为其趁势而起的野心做着准备。 揭开两人之间好似还有些君臣情分的面纱,只不过是因为两人都还未曾完全准备停当而已。只要有一方做好了准备,两人之间的平衡打破,只会是兵戎相见。 世上有许多事情,在无人揭晓之时,局中人都会有所顾忌,装着不知。 而韩澈与薛擒虎之间的情形也正是如此。 韩澈就算明知薛擒虎野心勃勃,也还在人前做出一副全力维护之举。 而薛擒虎也明知韩澈不满自己已久,鸟尽弓藏之心更甚,但在人前依然一副俯首听命之状。 韩冬随手所书那张纸条,就是一件打破两人之间平衡的道具。 这张纸条不管是被哪方势力截获,手下之人为防有变,都必然会有先下手为强之心,从而抢先有所举动。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事情只是在这震原城被引发,看似不会决定魏国大势的走向。但衍变之下,只怕整个魏国都会被波及。 双方之间必需要尽快达成另一个平衡,这才能顾得上其他之事。而这种新的平衡只能通过战争来实现。这也是自有人类以来,就颠扑不破的真理。 而使魏国内乱,韩冬也算为越轩复国,减小了几分阻力。 到时候大幕开启,薛擒虎自然只能以此事为重,从而放松对韩冬的关注。 对韩冬来说,等两方准备好之后,再来发动此局,不如让双方在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发动。这样的过程及结果,规模总是会小上一些,也会容易控制一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场漩涡虽以震原城为中心,但必然会将离此不远的两支商队,及韩江手下的军士,也一并波及进去。 身在其中的韩冬所做的,就是需要选择一个最好的切入点。或者说,需要选择在什么地方,迎接这场自己策划而来的战争。 但人本来就是一种矛盾的综合体。面对将要到来,甚至是自己引发的杀戮,韩冬依然有颗恻隐之心。 布下此番杀局,提前引发魏国必然会爆发的矛盾,流血必不可少。但韩冬内心却还是希望,能尽量减少伤亡。 所以韩冬才会考虑选择战场的问题。这才有韩冬主动要求与韩江一同前往方坡之举。韩冬最主要的目的也是想看看,哪里适不适合作为战场。 就在韩冬踌躇间,却发现了有比方坡更好的去处。仔细考虑一番之后,他还是将七杀营寨——血杀堡,这处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设为了战场。 韩冬从不小视旁人的智慧。韩澈与薛擒虎之间的矛盾,绝不会只有自己能够猜中。且他们双方手下之中,定然会有人知晓。 或许双方都在暗自积蓄力量,正各自有所算计。 正如韩江等人得知七杀马贼倾巢而出,还会有另外的猜测。但韩冬已然断定,自己手书哪张纸条,应是已被与铁骨箭一般,窥视韩江的七杀所截获。 而从长隆商队查出的内应可知,七杀是属于薛擒虎一系的人马。而七杀全力出击,正说明薛擒虎一方已开始有所行动,营雷应是迟了一步。 但韩冬更不会小看,身为十大名将c龙骧军总领营雷的能力。既然能与薛擒虎并列,那此人在自己的军营之中,哪怕就是被人算计突袭,胜算依然更大。 若是万一马失前蹄,营雷自身性命也应是无忧。那么此处就是韩冬帮其设立的接应之所。到时将会以此为根基,召集营雷分散各处的手下将士,卷土重来。 在韩冬看来,营雷在此经营五年,就是稍有挫折,只要此人不死,薛擒虎一方的势力,在震原城不可能一撮而就。 若是薛擒虎一方失利,以这一方与七杀之间的关系,不管情势如何变化,是遁往薛擒虎处与其汇合,还是留在震原城周围骚扰营雷。可以预知他们也定会借此地休整。 只需分析一下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可以得出方坡是双方必经之地,血杀堡则是双方争锋的焦点所在,这样的一个结论。 既然选择这里作为战场,那么在战场之上争胜的首要之事,就需要所有人等上下一心,同心同德。 将士及商队经过周大吴四的梳理,韩冬倒不太担心。但想要留在此地的金大师,却是变数之一。 韩冬就算利用绝对的实力,借助独特的情形,以自己强大无比的心神,在金大师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 并且此刻好似已令此人心服口服,但韩冬依然不敢肯定金大师主动留在这里,并无其他心思。 而且韩冬折服此人,只为在救人之时,让对方阵营中有对自己心生亏欠之人,无关其他。 若是在大战之时,己方的阵型之中,突然有一名十大名将层次的高手,反戈一击。这种威胁实在太大,到时造成的伤亡,只怕并不能令人乐观。 虽说以韩冬强大的个人武力,或许并不需要顾忌此人太多。只是韩冬特意选择此处作为战场,本就是为了减少人员伤亡。 若是因此致使太多无辜之人伤亡,却是事与愿违。与韩冬的初衷背道而驰,反而不美。如果真如此行事,韩冬就成了完全只为一己之私的小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如局 金大师也并非愚钝之人,虽然不知韩冬从何得出,这里将有一场血战的结论。 也不知到底会是何方军队前来。但对韩冬心中的顾虑也能猜测出一二。 并且有两点是绝对能够肯定。此战因韩冬而起!此战韩冬必将获胜! 能在所有人还未发觉任何端倪之时,韩冬就已在此布下战场。说是料敌先机,只怕也有些贬低了韩冬。 众所周知,韩冬在黑刀营时,近两百次血战,已铸下了无敌之名。只不过那是建立在他个人勇武之上。 此战却有不同,或许会更多显示其指挥之力。所以这一战,才算韩冬的第一战。 金大师从来不敢否认韩冬的出色,方才韩冬已展现了他在心灵修为上的强大。而现在韩冬又将展现自己强大的另一面。 这让金大师极为好奇的同时,也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期待。而只有留在这里,才能见证这一切。 韩冬手扶着那柄巨大的黑刀,与金大师一前一后站立在城头之上,不再说话,仿佛两人眼前只有山路尽头,那片浓郁的夜色。 大黑见两人好久不动,仿佛石化一般,轻身退了几步,在城头中段卧了下来。 韩冬微一蹙眉,左手一动,好似就要发声。却见金大师也连退了几步,就在大黑不远处,随手用铁锤在城头上划了一个圆圈。 圆圈并不大,只有一步方圆,印迹也并不太深,却在灯火下异常清晰。 金大师迈了一步,在圆圈中央站定,再不动步。 “韩师弟!直到此战结束,我绝不跨出此圈半步。若是食言,你可斩我!” 韩冬听到金大师所言,依然没有回头。此时他心思,已飞到了离此五十里外的震原城中。 龙骧军总领府并不在城内最中心位置,而是位于震原城最西。按营雷的说法,若是有敌军攻城,我之帅府就会最先直面战场。 此时已是子时,大门前宽阔的点兵场上,灯火依然通明,十数杆旌旗迎风飞舞。数十名亲卫整齐排列站定在门前,尽显一军之帅驻跸的肃/穆与威/严。 秋风吹来几片黄叶,飘落在全身甲胄的亲卫头上,却无一人有一丝微动。 突然,夜色笼罩的长街之上,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正在押房中的值日星官营重,只一听到马蹄之声,已冲出押房到了府门外站定,望向马蹄声传来方向广场上一道刺目的红线,直直伸出了手臂。 随之在营重身后,如岩石雕刻般站定的亲卫,已霍然齐齐张开了长弓。 大帅府门前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御马而行,除非大帅亲卫,或是有紧急军务通传之人,方可骑马。如非此等情形,大帅亲卫可直接将其射杀当场。 一匹雄健骏马刚冲出长街,马上之人已抛身而下,人还在空中就放声高呼: “报!骑军血刀营校尉韩江有紧急军情禀报!” 此人一身甲胄浑身血迹,翻身落脚之处,正紧靠红线旁边。所骑骏马却收蹄不住,越过了红线。 一阵细密的箭矢之声响过,先前还生机勃勃的骏马哀嚎一声,轰然栽倒在地。 营重这才收回手臂,指着来人大声喝道: “来者何人!怎么连上报紧急军务的规矩也忘了吗” 这人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应是为方才差点违反军律而后怕。声音有一丝受惊之后的颤抖。 “标下血刀营队正范响,奉韩校尉之命,有紧急军情需向大帅当面禀报。此处有韩校尉官凭为证,请营将军明验!” 营重乃大帅营雷族侄,担任亲军校尉已有三年,一向与韩江并称为营雷帐下双虎,在军中威望甚高。两人之间私交也算不错。 此时见这范响是韩江属下,又认识自己,本是有些恼怒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警惕之心一松,随口轻“咦”一声,开口说道: “你认识我韩将军现在何处,为何不见燕三前来” 营重也知道,韩江手下周大机智灵活,吴四刻板严谨,燕三办事周全稳妥,一般这种传令禀报之事,都是由燕三办理。见不是燕三前来,不免有此一问。 这范响面色一正,声音已恢复正常。 “营将军!标下先前已说得分明,需向大帅当面禀告!还请将军见谅!” 营重神情一肃,一指范响,说道:“官凭拿来!” 魏国官凭分为文武两种,由一种极为特别的金属铸成,外间不易假冒。 文官凭信以飞禽为形态,武官则为走兽之类,与官袍所绣一致。韩江身为武官四品,官凭正是一只猛虎。 营重扫了浑身带伤的范响一眼,见此人好似并无大碍。这才仔细验过官凭,又见并无不妥,点点头,让范响跟随自己进去。 大帅府邸并无太多花草c山石点缀,显得极为肃/静简洁。行走在行廓回廊之间,隐约有无数带甲卫士闪动的身影。一军总领行辕之所,到底非比寻常,戒备森严。 有营重在前带路,倒也畅行无阻。两人直入内堂门前,方才停下。早有守卫在此的亲卫上前,不等亲卫开口,营重已轻声说道: “血刀营韩校尉有紧急军情禀报,快去叫醒大帅!” 亲卫领命正要回身前去禀告,却听到内堂之内传出一道声音。 “营重!让他进来!” 随着这道浑厚无比的声音传出,内堂大门已倏然而开,堂内灯光投射之下,显露出一条雄壮以极的身影。 在营重示意之下,范响赶紧上前。却见内堂之上,一条年近四十的大汉静立当中,方额阔脸,一双大眼神光熠熠。 此人就是在静立之中,周身上下仿佛也有气流翻涌,一股凌厉如九天雷霆的气息喷勃欲出。 不等范响行礼,营雷已开口问道: “韩江有何紧急军情,速速道来!” 见范响扫了周围亲卫及营重一眼欲言又止。营雷脸色一正,有些不耐的说道: “本帅的性命都在这群亲卫手中,还有何事不能让他们知晓,速速说来!” 营雷话语之中特意加重语气,尤其最后两字有如雷声贯耳,让范响心中一惊,不由有些慌乱的说道: “韩将军在距此四十里的方坡遇敌,正是久寻不到的七杀与铁骨箭这两伙马贼。敌方兵势汹汹,应是倾巢而动,韩将军只得尽力牵制敌军。” “还恳请大帅赶紧发兵,借此良机将这群心腹之患予以铲除。韩将军令我火速禀报军情,曾再三叮嘱,军中应有马贼内应,定要将此事直接禀告大帅,不得有误” 营雷不置可否的轻“咦”一声,目光直射在这范响身上。见此人虽然目光不敢与自己对视,但并无太过惊慌之色。这才微一点头,开口喝道: “营重!擂鼓聚将,命飞羽营火速在南门外集结待命” 站在门外的营重得令而去,营雷放缓语气,对有些忐忑的范响说道: “想不到韩江帐下倒是有些人才,还真不愧练兵有方之名!你来说说,韩江此时情形如何,可能坚持到增援赶到!” 此时第一遍擂鼓之声已在前院响起,在宁静的夜晚,鼓声震天,好似要将整个震原城都唤醒一般。 “回禀大帅,韩将军虽然手下只有三百精骑,但贼兵到底是乌合之众,我临来之际,还可坚持。只是却须防贼兵见势不妙,分头逃窜!” 灯光下,范响见营雷和颜悦色,频频点头,一时大胆说道: “大帅擂鼓聚将,虽是兴堂堂之师伐之,但也恐消息泄露,反而得不偿失” 营雷微一蹙眉,范响立时不敢再说,赶紧停下话头。却听营雷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兵贵神速不假,但也需防欲速则不达。不知谁给这伙马贼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直面我龙骧铁骑!我倒要亲自去见识一番!” 震原城虽是一座军镇,但日常驻兵并不太多。除了防御此城的两万步兵军士之外,还有大帅营雷的亲兵飞羽营,及城守府的一万捕快衙役。 另有两万骑军及三万步军在城外驻防,与震原城形成犄角之势。只是城外这两支大军,非有营雷帅令,不得入城。 营雷亲兵飞羽营,虽只有三千人马,但一向是龙骧军最为精锐的军队,战力也为各营之翘楚。 此时这支军队正阵列于南门之外,三千铁骑全身甲胄c弓刀齐备。所人将士掩隐在夜色之中,安静的令人心悸。 南门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城门口的灯光下,一道明晃如镜的身影已如风而至。 此人身后一袭鲜红如血的披风迎风而舞,一柄足有六尺的雪亮狭长战刀,斜插在这人背后。 不用多说,在震原城中,能有如此装扮的唯有大帅营雷一人而已。 马行甚急,一到城门,营雷伸手一挥,止住准备跟随自己出城的营重: “你需帮我看好门户,可别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见营重锤胸受命,营雷看看伫立夜色中的三千将士,伸手前指: “迎旗居中,风旗在左,刀旗在右,全速进发,目标方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入局 夜色下的官道,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就连两边延绵不绝的群山也难以看清。 四下望去,只觉到处是一些嶙峋乱石及树林的影子,显得异常阴森静谧。 突然震原城方向传来一阵马蹄之声。蹄行甚急,不一会,一名黑衣骑士已经出现在前方的大道之上。 到了这片乱石之处,骑士好似有所发现,放缓了马速。就在这段两边全是树木的道路旁,停了下来。 这时大道两边的山坡之上,猛然发出一阵骚动的人声。方才的乱石丛林,顿时变化成无数人和马匹的影子,突兀的显现出来。 影影幢幢之间,只需稍一打量,就能看出,这里竟然埋伏了足有两千人马。 飞驰而来的骑士,好似早就知道此处有人隐藏,见状并不惊讶。正欲有所表示,却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不听号令,王三两弟兄就是榜样” 这道声音未落,停在大道之上的黑衣骑士,已略带焦急的大声叫道: “大哥!情形有些不对,震原城出兵了!并且是由营雷亲率的飞羽营三千人马。这队人马分为三路,直向这里而来,距此已不到五里路程!” 一听此言,声音低沉之人,显然也愣了片刻。从树林的缝隙中,隐约能见到此人翻身上马。这才听那声音低沉之人大声喝道: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素都吹嘘自己拳上能站人,胸前能跑马!今日就是弟兄们大显身手之时!先前所说,杀一人c赏百两,杀十人,就是我七杀的第八位当家。在此,我朱兴绝不食言!” 这自称朱兴之人,声量放的颇高,虽然人是在树林之中,但周围之人也能听得清楚。此人话一出口,众马贼又是一阵群情鼓噪。 这时站于朱兴身边一干瘦之人,轻轻凑到朱兴身边,小声说道: “大哥,情况不对!咱们与顾将军商定的情形并非如此啊!当时曾说过,只需我等在此拦截韩刀疤的三百骑军,不让其回转震原城通风报信即可。” “我记得当时还道,接战若是顺利,我们可回转方坡,准备配合拦截营雷逃散的军兵。若是不顺,只需往震原城退却,自有人接应。并保证,震原城不会出来一兵一卒” 已翻身上马的朱兴沉吟片刻,这才低头轻声对此人说道: “二弟!你只知前言,却不知顾将军单独对我所说之事。在此拦截韩疤脸是其中一件事项而已,真正的目的却是要将营雷调出震原城,最终引入血杀堡小道之中!” 朱兴说到此处,见干瘦之人有些劾然,应是对这营雷极为惊惧,甚至只是面对营雷都缺少勇气,只得解释说道: “这些年我们兄弟多得薛帅照顾,现在情形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大局如此,只有薛帅掌控了魏国大势,咱们弟兄才有出头之日,否则总有一天会被那营雷所灭!” “再说,谁都知道营雷武功少有人敌。若是让其待在震原城中,这营雷有两万步军,三千铁骑在手,再加上城外的数万大军。” “就凭城中那一万乌合之众,就算顾将军的骑军能进城协助,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改变不了被驱逐,甚至被清除的危局!” 这朱兴说起震原城中的形势,也对己方的不利局面摇了摇头。 “所以只有让营雷离开震原城,使得城内大军群龙无首,我们才会有机可乘。要知道营雷手下,除不在城中韩疤脸外,并无突出将领,就是营重也” “到时城中有那一万人马,官职又以那人为尊,才有可能接掌震原城。而我等首先必须将那营雷调出城来,然后引入血杀堡小道,使得其大军难以展开,拖住营雷。” 想是朱兴也觉这套方案设计太过缜密,就算在此只是凭空而论,话语之中依然透露出兴奋之感。 “如果计划顺利展开,我们方有机会借助地理优势,配合顾将军前后夹击,一举将此人灭杀在山道之中!” “要知,就是城中那人暂时控制了震原城,若是营雷无恙,只需在城下一站,只怕震原城立时会改弦易辙,我们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听完此言,这干瘦之人脸色才略微平稳,轻轻点头,注视朱兴,见其张口欲言,知道还有下文。不敢打扰朱兴思路,静等其继续解说。 “就是因为计划如此,凶险太大,变数也实在太多。若是营雷中计进了小道,倒是无话可说,我等只不过拼死搏个富贵而已。” “若是营雷不中此计,我想就算薛大帅亲至,正面交锋之下,也不过和营雷半斤八两。到时我等兄弟只能在血杀堡暂藏,稍避风头之后,这震原城附近可是再也不能待了!”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将武功最高的老七留在血杀堡,欲借助老七少有人敌的武功,护住我等兄弟的安身立命之处。事有不逮,众兄弟也有个退路!” 朱兴轻叹一声,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而且以老七的武功,若是血杀堡有事,也能从崖壁上轻松来去,随时通知我等,也好早做打算。” “在离开血杀堡之前,我就曾专门吩咐老七安守老巢,不得轻动,又安排他多备滚石圆木。就是为若真按计划发展,我等就需在血杀堡阻击营雷了。” 干瘦之人这才恍然大悟,却是再也忍耐不住,连忙急声说道: “大哥,莫非你将弟兄们埋伏在此,就是准备与营雷战上一场,然后用诈败之计将营雷引入小道此事万万不能啊!” 朱兴有些奇怪的说道:“若不与营雷照面,先败上一场,如何能引这营雷上钩,随我们进入小道!” 这时却听干瘦之人忿忿的说道: “大哥!你这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这帮弟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顺风顺水时倒是能真刀真枪的战上一场。若是初战失利,望风而降只怕都说得抬举了他们。” “老四方才说那营雷亲率飞羽营出了震原城,恶虎出柙呀!若是与其正面交锋,就凭这帮兄弟,只能是一触即溃。到时就只剩下我们几人孤家寡人,用什么来吸引营雷又用什么来拦截营雷” 朱兴一听也觉事情确实如此,赶紧问道:“那你说该如何行事” 干瘦之人心中应是早有腹案,听朱兴问起,脱口说道:“撤!立即撤!” 此人撤退之言出口,也有些担心被朱兴驳斥,哪知却见朱兴只是有些苦恼的说道: “二弟,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为何,我派往方坡方向查探之人,回报说韩疤脸竟然不知去向了。这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啊!若是前有韩刀疤,后有营雷,只怕我等兄弟到不了血杀堡!” 说到此处,朱兴又为难的接着说道: “再说,为了吸引营雷的注意,我才特意将人马全部集中在此。反而不顾咱们血杀堡留守人员不足,旁人趁虚而入,正是时候。哎!实在太过危险。” “若是就此直接撤退,吸引不了营雷跟随。我们先前所做的准备,都前功尽弃,没有丝毫意义!到时也不好对顾将军交代!” 干瘦之人一听已知朱兴顾虑所在,立时接口说道: “大哥,眼下可不该担这份心。飞羽营疾驰而来,只怕只需犹豫片刻,我们就会与营雷直接碰上,到时再要想走也是困难。并且,若是被营雷衘尾追击,就算前方无人阻拦,咱们也难以逃走,依然只能是死路一条。” “此时咱们兄弟也只有横下一条心,不管韩疤脸在不在身后,赶紧将弟兄们撤回血杀堡,才有些机会借助地形阻击营雷,弟兄们才能有条生路。” “况且,要知道我们双方相距仅仅只有五里,就算我们此时就撤,营雷所派斥候也定能发现我等。只要其目标不变,营雷也会紧盯住我们不放。这点大哥可以放心” 干瘦之人话一出口,觉得自己让朱兴放心之语,实在有些刺耳。略微抬头,果然朱兴脸色通红,有种恼羞成怒之感。连忙又说道: “现在的情形,前方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走上一遭了。大哥!走吧!再犹豫片刻,营雷大军一到,只怕真是想走也不可能了!” 朱兴听到此人这一说,也觉有几分道理,略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再不犹豫。猛地站上马背,高声喝道: “兄弟们都听好,这营雷来势汹汹,咱们不必要与其硬拼。有一句话说得好,避其锋芒,挫其锐气。等咱们将这营雷引到血杀堡之后,再来收拾他!” 众马贼本来听闻营雷亲率大军而来,已有些胆寒。只是朱兴此人一向心狠手辣,不敢有所异动。此时一听朱兴所言,不少人已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见到这般情景,朱兴也知干瘦之人所说实在有理。只得有些无奈的招过自己的亲信队伍,跟在狼奔豕突的队伍之后,向必经之地——方坡方向驰去。 就是在这夜色之中,营雷麾下最精锐的飞羽营,行进速度也比白天慢不了多少。 且在队伍全速飞驰中,依然不时有前突的斥候回转禀告。只不过,因夜晚急行军的缘故,斥候派出距离实在有限。 “报!前方三里发现大队人马留下的痕迹!” “报!方坡距此只有三里路程,但周围并无发现” “” 随着一声声禀告,不多时,三路骑军已如潮水般扑至了先前指定的目的地——方坡。 营雷摧马到了坡顶,只是随意而望,已知此处并无军队潜伏。转头看去,正是铁骨箭用乱石摆成的“薛擒虎必反”五个大字。 一见这五个字体,营雷微一蹙眉,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巨浪。感觉今日之事,定是与这几个字有关。 正在细思间,又有斥候的急报之声传来。 “报!前方二里,有大队马贼仓皇而逃!却并没有发现韩将所领那支队伍的行踪!” 营雷一听,不由一阵沉吟,心神只是一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本帅两万大军驻守城中,你那区区一群乌合之众又能奈我何!” 笑声在旷野中回荡正激,营雷突然收声说道: “张午!带刀旗一部回转震原城!传我将令,营重立即将城守边师及那个范响拿下,等候发落;另外阮经天率城外两万大军接令入城,严守城池。不得有误!” 静立在其身后一员大将,早已肃然领命而去。营雷这才看了看天色,一指前方: “既然这群不知死活的蠢贼送上门来,哪有轻轻放过的道理!其余众将士,今夜随我除此后患,我震原城方得长治久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开局 血杀城头,韩冬坐于不知何人拿来的一张太师椅上。那柄奇长的黑刀就矗立在城头之上。 幽暗的刀身,仿佛将整个城头的灯火也吸引了过来。而这些火光好似又以韩冬为中心,发散了出去,使得他身体周围显得异常明亮。 在韩冬身旁,特意整齐摆放着数十柄简陋的长矛,这是周大自七杀营寨的一处武库之中搜寻而出。 周大看见过韩冬以石块杀敌的场景,想到若是他有此利器在手,杀伤力只会更大。灵机一动之下,赶紧给韩冬送来。 这周大确实是灵活变通之人,此人接令之后,安置完商队。又仔细搜寻了整个七杀营寨,发现营寨之中除了大量的金银之物外,粮食草料也存有不少。就是以眼下营寨之中的这上千人马,也能坚持不少时日。 只是不知为何,整座营寨兵刃弓箭却是不多。有的也只是些极为简陋的器物,就连那些商队护卫也瞧不上眼。 在韩冬身后,韩江静立在侧,好像有些顾忌,有意无意之间,将韩冬与金大师分隔开来。 此时金大师盘坐于那道圆圈之内,正自闭目假寐。大黑虽然也伏身在韩冬不远处,头部却微微朝着金大师所在的方向,好似随时关注此人动静一般。 夜色之中,整个城头上只有这三人一犬,显露在灯火之下。其他将士则安静的隐蔽在城墙阴影之中。所有人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使得已是深夜的血杀堡,更加显得宁静异常。 这时一阵弱不可察的秋风吹来,韩冬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线。就在他双眼睁开的一瞬间,正对他的山路上,出现了五点火光。 不大会,蹄声渐近,五支火把下现出五道骑马而来的身影,当先之人在奔行中就已高声叫道: “报!七杀约两千人马已进入山路。此刻铁老大应与他们碰上了!成头领传来消息,营帅亲率飞羽营两旗正衔尾而至!” 随着这道声音传来,城头上的灯火也是一阵摇摆。却是隐藏的兵士听闻大帅亲至,虽无人发出声音,但在群情激动之下,带动气流翻涌,而引起的反应。 韩冬见此,猛的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如一声惊雷,在整个城头滚滚而过。隐藏的战士心中一定,再无半点声息。 强烈的心灵震撼,使得闭目假寐的金大师,双眼也不由睁开了一丝。 随着这声闷哼,城头火光猛然一敛,立时变得寂静无比。仿佛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不再流动,一种大战前沉闷的气氛顿时显露出来。 这时韩冬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直到此刻,所有发生之事,确实向他所设想的方向发展,没有一丝偏差。 见到这般状况,就是以韩冬超越凡俗的心智,也有一种智珠在握,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自得。 倏然,腕间佛珠透出一缕清凉,直窜入韩冬心田,好似在提醒他一般。 韩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对自己心脏受伤之后,心性有些不稳不太满意。 这才略一凝神,暗自告诫自己一番,自己在此所设之局,若是碰到越心馨这一级数的智者,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甚至能以此反算于自己,也犹未可知。 韩冬想到此处,心神一静,瞬间进入了古井不波的状态。 此刻韩冬全身气血收敛潜藏于体内,却如火山般仿佛随时就要勃然爆发。而其心神沉凝到极点,却是越发如寒冰般清冷。 在这种神与灵的强烈交汇与冲突之中,韩冬心灵变得空灵无比,瞬间笼罩了这方天地。 与天地和/谐/交/融的舒适感,却由强大无比的身体来仔细品味,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触油然而生。 过往之事及将要发生的事情,如一本记载极为详尽的书籍,在韩冬心间一一翻阅而过。 其实在韩冬看到城头堆放的守城物品之后,就已知七杀打算。他们收集如此多的山石圆木,定是要坚守血杀堡。 只看他们做出的这般打算,可以推测出,他们一定是准备以自身为饵,将营雷诱入血杀堡山道之中。 然后由七杀马贼死守血杀堡城头,拦阻营雷前行。另外必定还会有一路大军,尾随在营雷之后。负责阻其退兵之路。由此在前后夹击之下,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到时因道路狭长,营雷精锐骑军施展不开,不管是前行还是后退,都只能以添油战术延缓时间。若是没有太大变数,只怕营雷所率大军真有可能被歼灭于此。 并且这前后夹击营雷的一方,如果能召集起一群高手,全力围攻剿营雷。在这种环境之中,营雷就连想只身而逃,也极有可能成为一种奢望。 其实此时的朱兴,心中也有一个强烈的奢望。 自己这群手下能在此生存多年,确实逃命的本事,已练得炉火纯青,都已融入了自己的本能之中。 前一刻,朱兴只是说了撤回血杀堡,这群家伙立时转身就走,竟然比号称震原第一快马的老四,速度更快。 反是自己带着一帮亲信落在了最后,朱兴本是暗自有些好笑。哪知冲在最前之人,在进入熟悉无比的小道之时,却是迎来一阵猛烈的箭矢,顿时死伤惨重。 在前面带队的老二代龙一见之下,如惊弓之鸟,慌不择路,就要带人自山道两旁离开,另寻它处暂避。 只是在这种两旁都是悬崖峭壁的山道之中,无论是爬山还是跳崖,只要有敌人在侧,不需太多人手,逃跑之人都是死路一条,不会有其他结果。 幸好朱兴及时赶了上来,仔细查看了一番死伤的几名弟兄,身上的伤口。这才发现应是同行铁骨箭所为,顿时放下心来,督促老二继续带人前行。 朱兴先是以为,在截获那张引起今夜大变的纸条时,当时为防走漏消息,将铁骨箭那几名手下灭了口之事,已让铁骨箭知晓。现在只是对方前来复仇而已。 要知道,两伙马贼同在一处,平素也会有些联系。朱兴知道铁骨箭人马不多,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对己方构不成威胁,开始也不以为意。 等到击退这股人马,还没走出多远,却又遇到了铁骨箭的阻击。这时朱兴心中已有了些嘀咕。要是血杀堡安然无恙,老七应不会容忍铁杀箭在此猖狂,难道 已带队进入小道的朱兴刚萌生退意,却得报营雷率军已追踪到了这里。断后的亲信已与营雷先头部队,发生了交战,只不过是被对手势如破竹。 朱兴倒也明白,见到后路被截,只能一心向前了。 身后猛虎紧追不止,这本是在计划之中的事情。但前有恶狼阻路,却是没有想到之事。 虽然追击的营雷骑军也无法展开,但朱兴还是觉得太过危险。现在最大的奢望,就是身前只是铁骨箭的散兵游勇,而血杀堡还在老七手中。 再不济,也希望血杀堡只是落到了铁骨箭手中,与不见踪迹的韩江并无关系。 因为只有这般情况,朱兴才有可能利用人多的优势,重新夺回血杀堡,继续先前的计划。 否则倒是自己首先陷入了前有拦截,后有追兵的死局。不管营雷最后结果如何,自己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了。 而此时心分二用,还在惦记震原城的营雷,也有一些奢望。 在飞羽营进入山道,刚追上七杀马贼之时,营雷还有犁庭扫穴举歼灭七杀马贼的心情。 可是等到队伍衔尾追踪在七杀身后,进入狭窄的山道之后。营雷特意留在山道之外的斥候,已好久没有消息传来。 这时就连营雷也隐隐有些不安。这种情形,不用多说,定是出现了让他们无法脱身的变故,甚至可能已经以身殉职,根本无法再行传递消息。 螳螂捕蝉c黄雀在后,就是现在的真实写照。绝对还有一路大军堵住了自己的退路,而这人除了薛擒虎安排在龙镶军中的顾飞,不会还有他人。 营雷先前在方坡时,就已猜测出清剿马贼,只是吸引自己上钩的计划。当时看来,自己这里已成为了魏国内争开端的首战之地,营雷还隐隐有一丝得意之感。 只不过当时就算明知是个圈套,营雷却依然无所畏惧。自认为凭借手下这最精锐的两千骑士,在震原城周围,无人能撄其锋。 而且剿灭这伙马贼的想法,是在出发之时,营雷就已确定。在其信条之中,绝不存在半途而废的事情。既然是拟定好的章程,就是再困难,营雷也不会随意改变。 只不过在进入山路之后,发现眼前地形太过险恶,就是马术再高之人,在这里也只能一骑鱼贯而行。 特别是发现,手下精锐铁骑的冲击力完全不能发挥之时。已有一种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正紧紧盯着自己,慢慢露出了獠牙的感觉。 到了此时,看见仓皇奔逃在前,好似毫无战意的马贼。前进还是撤兵,两道不同的选择摆在了营雷面前。想到这里,营雷心中也不由有些踌躇。 见到眼下这般情景,身为十大名将的营雷,心中已有了一丝明悟。 因为薛擒虎必反这道消息,不知由谁泄露了出去,使得震原城一直游离在自己之外的三方势力,不知何时,已联合在了一起。并且他们的目的就是自己。 营雷也知道,只怕就算此时想回转震原城也并非坦途,反而可能危险更大。可以肯定就在进山的路口,顾飞的大军已经等在那里准备狙击自己。 对方扼守要道,己方却处在极度不适合骑兵发挥的境况之中。要想突破对方的包围,只得采取添油一般的举措,而这正是兵家最忌讳的一种策略。 这种方法,只能让己方的力量慢慢失去。就像落入陷阱的猎物,在拼命挣扎中浪费自己的体力,直至再也无力挣脱为止。 或许自己凭籍强大的个人武力,能仅以身免。但麾下这两千将士,只怕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为将者都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特质,营雷也不例外。只是稍微斟酌片刻,营雷就已拿定主意。 现在自己这两千精锐只有一路前进,凿穿敌阵,才有一线生机。不管怎么说,前方这群马贼总会比正规军队要弱上许多。 确定了路径,营雷心中隐隐升起的奢望,就在不见踪影的韩江身上。 营雷知道韩江那边,定然也是出现了一些状况,否则不可能就连官凭都落在了旁人手中。 但在一起经过五年时间的磨合,营雷相信韩江就是情况再是危险,也一定能够自保。 只不过,此时营雷对韩江的希望不止于韩江能够自保,而是期望韩江所率的队伍,能出现在马贼之前,甚至是出现在顾飞之后。 虽然韩江这支队伍人手不多,但总可以起到奇兵之效,对自己也算有所补益。在关键时候,若是能够与自己遥相呼应,扭转不利战局也殊不可知。 若是韩江能堵截在马贼之前,一起合力之下,先将这群马贼歼灭,免除自己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然后在局势扳平之下,再来从容对付顾飞,那时的局面自己倒并不太过担心。 另外,如果韩江能藏身在顾飞之后,变数就会更大。有韩江在外,甚至能将震原城中的大军招来。那时自己反倒要头痛,怎么防备顾飞等人逃走之事。 最令营雷担心的反而是回转震原城的一千风旗亲卫,这队人马只怕路上已遇到顾飞大军。若是如此,这支麾下精锐,也只能是凶多吉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战局 夏州十大名将,都是在无数次沙场喋血之中,树立起来的威名。可以说这些人的武功c心智都为上上之选,并不会有侥幸入选之人。 闻战则喜,无血不欢,对这些人来说,就是他们真实的写照。迎风刀营雷位列其中之一,也不例外。 而且在这最近几年,魏国所在的边疆,西原与汗国局势异常平稳,大蒙却专注于汉国的边界,与魏国相安无事。一直在此驻守戎边的营雷,也极少有身先士卒的机会。 就是仅有的几次出手,也只是针对零散的马贼而已,并且也以追亡逐北为主。极少有让人酣畅淋漓的正面交锋之事发生。 这也是营雷一听韩江咬住了七杀马贼的大队人马,立刻亲自率兵而出的缘故。 且在飞羽营追踪之时,向往狂飙突进,沙场喋血的营雷,也都是不顾身为主将,本应坐镇中军的训律。一直奔行在前,作为大军前进的锋矢。 此时见到就在自己前方不远,仓皇逃窜的马贼,方略已定的营雷,速战速决之心顿起。也不转身,挥刀在地上一划,一道深深的印迹,已将这条蜿蜒的山路分为前后两段。 营雷一指刀痕,直接命令道: “袁跃!你率一千迎旗在此线之后固守,在本帅未再次下将令之前,若是有一兵一卒越过了此线,你也不用再来见我!” 只见营雷身后一条大汉,一脸刚毅之色,早已越众而出,沉声应道:“诺!” 这袁跃虽只是一字而领命,但其中坚定之意却是溢于言表,不需再有多余行止。 营雷微一点头,不再多说,一挥手中那柄狭长的迎风刀,高声喝道: “刀旗将士,可敢随我将那群马贼的头颅斩下,也好领些军功,换些酒钱!” 营雷话一出口,麾下将士已奋力吼道。 “愿随将军破敌!” “飞羽迎风,刀旗争雄!阵” 听到这里,营雷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不由也是一声巨吼。 “阵” 在这狭长的山道之中,队伍被拉得极长。只是营雷却提振劲道,声音在狭长的山道中回荡,一直送达到每一个战士耳中。 这些战士不愧为营雷亲军,就是队伍绵延数里,回复之声依然整齐划一。一时间,只能听到山崖岩壁传来的阵阵回音。 不等回音停歇,营雷已跃下战马,风一般跨过身前的亲卫,冲到了整支队伍之前。 身后军队不待领军之人下令,自动分为两队,前队齐声又是一吼,步履具是向前,紧随营雷而去。 后队之人在袁跃的带领下,却是并无多少声息发出,各自找寻利于伏击之处隐蔽起来。 血杀堡城头依然只有韩冬三人的身影。三道身影在这空旷的城头上,很是有些突兀之感。 通亮的灯火,给他们身上披上了一层清冷的寒光,在黑夜之中显现出一种莫名的孤寂。 隐约隐约,漆黑的山道中传来几声吼叫。传到此处声音已经不大,应是距离这里还有些遥远。但声音之中蕴藏的那种慷慨激昂c奋勇争先之意却极为明晰。 声音入耳,隐藏在暗处的兵士,就是再不以为然之人,也知道战争离自己已经极近。 静坐城头的韩冬脸上笑意更浓,发出这一声吼叫之人,声音中蕴含的劲道非比寻常,只能是十大名将之中的迎风刀营雷无疑。 虽然不知顾飞到底采用什么方法,将营雷引到这山道之中。但由此可知,这顾飞能被薛擒虎安排在龙骧军中独当一面,确实有其特异之处。 这几声吼叫传来,使得闭目假寐的金大师也猛然睁开了双眼。毕竟是属于同一层次中的高手,总是会生出一丝比较之心。 只是金大师睁开眼,首先进入眼帘的,正是韩冬高大坚实的背影。见此,金大师却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确实在韩冬面前,就是世人引为传奇的十大名将之流,也只能算稍微强壮一点的孩童而已。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承认,而又令人沮丧的现实,想到这里,金大师刚刚升起的一丝争强之心,顿时熄灭了下去。 因为武功层次的关系,韩江反而对营雷传来的声音中,所蕴含的那股力量,不如韩冬与金大师两人那么感触深刻。 但相处五年,韩江已对营雷的声音极为熟悉。在听到声音后,却产生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韩江从来不曾担心,有韩冬参与的战斗会以失败而告终。更何况现在又有营雷赶到,己方就是只凭这两人的个人勇武,也不会有失败之忧。 只是在这韩冬与营雷,或许就要会面之时,在韩江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惊惧及不舍的情绪升起。 韩江曾经想过,只要有韩冬所在的地方,就应该有自己的一个位置。而营雷对于自己也有再造之恩,其间并不仅仅是上下之属的简单关系。 对这二人,韩江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所以这一战之后,自己何去何从,对于韩江而言都算是极为痛苦的抉择。 韩江看了看韩冬在清冷的灯火中,显得更加刚毅的脸庞,不由轻声问道: “将主!你真不可能回到魏国了吗?” 韩冬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见他手腕挥动中,一道清淡的声音,犹如自梦境中悠悠的传了出来。 “世间之事,又有何人能够说得准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韩江心情放松了许多,甚至升起了一股期盼的感觉。 韩江心中一喜,正待细问,却见韩冬手腕轻挥,目光直视前方夜幕笼罩的山道。 就在此刻,五道人影自漆黑的山道穿出,显现在城堡前灯火照亮的空场之中。 五人具是身负一张长弓,并未骑马,略显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神情。正是韩冬先前派出,负责迟滞七杀队伍的铁骨箭等人。 见到所有派出之人中,除燕三与成青两人外,最后的五人都已安全回转。所有人都已意识到,七杀的大队人马就要抵达。 已准备多时的守城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远远的望向灯火通明的城头处,目光所及,并不宽敞的城头上,只有孤零零的八条人影。 见此情景,紧紧追逐在铁骨箭身后赶到,却不敢稍歇的朱兴,不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局面好似还未到,最不愿出现的那一步,韩江的三百精锐好像并不在此。 为了站到血杀堡之前,冲过这二十余里的山道中,暂且不论负责断后的人马损失多少,就只是为了前行,朱兴手下最得力的亲信,也足足扔下了四五十条性命。 而负责断后的人马,损失只会更多。 眼前极为熟悉的城头,与往常没有太大区别,就连那道厚实的大门也如以往一般,严密的关闭在那儿。 唯一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这座以前保护自己的城堡,现在却横断在自己身前,挡住了自己生存的道路。 身后营雷所率的飞羽营,正如一柄利刃直插过来。负责断后的老三老五,早就传讯,最多只能在离此三里,平时布置警哨的地点,坚守一刻的时间。 所以朱兴必须在一刻之内,拿下就在不久前,还属于自己的堡垒。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利用城堡与营雷对峙。否则自己手下这支队伍,只有被营雷生生凿穿的命运。 朱兴远远的看到过,营雷冲行在最前的身影。确实迎风一刀,刀过人消的传言,毫无一丝虚假。 好似自虚空之中攒射而出的刀光,仿佛携带了一股令人心悸的雷霆之力。凌厉无比的刀光只是与人稍一接触,总是只见人/体微顿之后,斜斜分为两段。 生命在刀光下无助凋零的景象,只是一见之下,一种令人觉得无法匹敌的虚弱感,就已油然而生。 营雷用这狂风暴雨般的杀伐,将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朱兴面前。离此人越远越安全的想法,促使本处在队伍后方的朱兴,不知不觉的冲到了最前。 一路狂奔,直到此刻才喘过了一口气的朱兴,依然不敢停歇。眼角余光看了看在身后长长的队伍,胆气一壮。一挥手中马/刀,暴吼一声,抢身向城堡方向冲去。 只是此刻再顾不上作为大头领的自己,已有多年未曾冲杀在最前了。 在朱兴想来,眼前城头上只有八个人影,正好说明占领城堡的人马不多。凭借手下这一千多人的队伍,无论如何,必须趁此时机,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血杀堡。 随着朱兴一跃而出,就在他身旁的老二c老五c老六也各自挥动兵刃,同时发狠大叫一声,带着一帮手下,紧跟朱兴的身影冲了出去。 他们也都知道,此时已到了自己等人的生死关头,再不拼命,只怕就连拼命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城堡前的空场,面积不大,宽与城堡持平,最多只能容下五六十人并列而行。纵深也只有两箭之地,且由城堡往下,形成了一道长长的斜坡。 空场虽然被城头的灯火照得通明,但不知为何,在这清凉的秋夜之中,隐带着一种惨淡的绿色。 韩冬静静的看着这群蜂涌而来的马贼,以他锐利的目光,甚至能够看清这些人脸上显现出来的各异表情。 出现在空场中的马贼队伍,队形显得有些凌乱。在韩冬看来,这群马贼只能算作无甚组织的普通人群。这种状态,实在是缺乏战斗力的表现。 在这些人中,不乏眼神流露出漠视生死之意的亡命之徒。只不过更多的人却是一副仓皇c茫然的神情。 见到这般情景,韩冬突然升起一种自己高卧云端,正俯视这群跃入雷池而不自知的人群。而这些人的生死或许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世事纷争,所为何来!世事纷扰,弃之才好!心中一股悲悯之意,顿时浮了上来。 此时,插于城头的黑刀,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猛然发出了一声尖厉的清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出手 攻城之战中,不论何时,在离城头一箭之地的范围,都是最危险的地带。攻守双方的焦点,也正是放在此处。 并无大型器械的交战双方,以弓箭控制这条生死线尤为重要。 韩江手下的将士,已外出了三天之久,剩下的箭矢并不多。方才搜寻了整个营寨,也没有找到太多的箭矢。 因为弓箭的不足,守城最大的利器,已变为了攻击距离较近的滚石圆木。 而这些器械,只有在离城最近的地方施展,才会取得最大的战果。这也是韩冬令韩江手下将士,暂时隐藏的原因。 而铁骨箭的手下,更不用多说,并非正规部队的他们,箭矢的补给,会更加困难。最后撤回的五人,包括铁骨箭本人在内,这是所有人中,箭法最强的几位。 让这五人站在城头,正是因为韩冬收集了所有的箭矢,全部交由他们使用,才会做出如此安排。 随着黑刀的一声尖啸,汹涌而来的马贼们,受声音所激,身体具是一震,脚步不由都是一缓。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身处战场,还是太过无知,并不清楚黑刀示警所代表的意义。 马贼之中竟然无人太过理会此事,还是继续向前。却不知,这是对自己正走向生命终结,所发出的警示。 最先冲出山道的大汉正是朱兴,只是这人一接近弓箭能及的位置,就已巧妙的隐藏在了稠密的大队人马之中。 特别是哪声尖啸传来之后,朱兴更是意识到了危险,再不显露自己。 空场之中,已汇集了足有两百人马。杂乱的情景,在韩冬仿佛洞彻天地的心神中一一呈现出来。 韩冬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抓住身边一支简陋的长矛,身体随之缓缓的站立起来。 警示已过,战场就是战场,或许杀伐才是制止对手,最快捷c最有效的方式。无知并不能当做获取原谅的途径。 韩冬身边除了金大师依然盘坐以外,韩江等人在他伸手抓握长矛之时,就已同时拉开了长弓。 等到韩冬身形直立,马贼冲击在最前之人,正好进入了一箭之地的范围。 不过最先发动攻击的却并非占据地利优势的韩冬等人,反而是七杀中号称弓马第一的老四,率先射出了第一箭。 此人确实箭法不错,速度极快。隐藏在人群中,射出的箭矢也极为隐秘。特意涂成黑色的箭矢,在夜色之中,也委实令人难以发觉。 只不过,此人选择攻击的对象,实在有些让人啼笑皆非。这支箭矢正是射向刚刚起身的韩冬。 城头上的八道人影之中,一人盘坐在旁,无甚动静。另外六人始终站立,显然早有准备。只有韩冬占据在城头的中心位置,而且是在敌军攻城时,才刚刚站立起来。 从这等情形可以看出,韩冬定是这八人之中最重要的角色。 并且韩冬在大军压境时,还敢如此张扬,应该是初次经历战场,经验一定不足。或许已被狂突而至的攻城队伍所震惊。 自认箭法并不亚于当世名将的老四,见此情景,已生起先声夺人之心,出于震慑守城的一方的考虑,这才一箭射向韩冬。 老四的一箭,就是一道。马贼之中也不乏善射之人,见四头领在奔行之中,就已开始了攻击。有样学样之下,顿时足有数十支利箭射向城头。 只不过这些箭矢所取的方向,却大都是韩冬站立的位置。 韩冬左手扶着城墙上垛口,右手握住一支插在城头的长矛,静静地看着就要飞来的箭矢。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对此已有一种漠不关心的懒散。 在这敌军攻城之际,站在他身边的众人,包括箭法第一的铁骨箭,看见韩冬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也都凝定不动。 只不过,对箭矢有种超乎寻常感应的铁骨箭,虽然肉眼难以看清射向韩冬箭矢的具体方位。但铁骨箭可以准确的感知,飞射而来的箭羽已至韩冬身前。 这时,韩冬那张刚毅俊逸的脸,才向左右两侧摆动了一下,好似在闲暇之余,悠闲的看看周围景致。 随着韩冬的侧头,注意力正集中在他身上的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只见韩冬的两只眸子,好似放射出了两道夺目的光芒。仿佛突然之间,有两轮明月跃上了中天。 在这份璀璨的光彩之中,众人还能清楚的看见韩冬脸上,露出的一丝笑意。 一道宏大伟岸,仿佛需让人俯首膜拜的思绪,润物无声,却又沛莫难当的出现在众人心灵之中。 “放箭吧!” 早就准备就绪,随时等候韩冬命令的铁骨箭等人,各寻目标,射出了手中的第一支箭。 不等他们扣好第二支箭矢,就见韩冬手臂曲伸,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这个看在眼中极慢的动作,却让他们有种,就连自己可以翱翔星际的思维,也难以跟上其中步调的感觉。 极快与极慢之间,反差极大的冲击,使得众人的大脑,甚至有一瞬,在极短时间内停滞的空白。 或许只有十分之一刹那,就在众人头脑停顿一瞬,又恢复正常的时候。他们发现韩冬手中的长矛不见了! 等他们再次看见这支长矛时,却是出现在哪个最先射出箭矢的七杀老四胸前。 自上而下掷出的长矛,已贯穿了此人的身体,深深的插进地面。长长的矛身,帮助这人的尸体,抵挡住了长矛所携带的强大冲击,将人稳稳的钉在地上。 再看韩冬手中,不知何时,他已握住了满把的箭矢。不需多想,这定是韩冬掷出长矛的同时,挥手将射向自己的长箭,全部接了下来。 韩冬手腕一震,手中箭矢已整齐摆放在众人面前。铁骨箭等人这才知道,方才韩冬侧头微笑之意。原来他是在笑话七杀,给众人送来了最是紧缺的箭矢。 这时众人的第二箭才刚刚扣上弓弦。众人头脑之中,依然回味着方才韩冬出手之时,给予自己强烈冲击的感受。 所有人都有一种韩冬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仿佛并不仅仅只是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束缚。 甚至就连每个人最最坚固的心灵壁垒,都已被这超越心灵的速度所突破。 七杀老四的瞬间死亡,在这数百人的战场,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也没能阻止马贼们继续攻城的步伐。 正如徘徊在农家小院,专注寻觅农家撒落的几粒碎谷的麻雀,不能理解翱翔在群山之巅的雄鹰,在那一振翅之间,天地在心,自由随意的胸襟气度。 同样,这些人也不能理解,韩冬掷出长矛所代表的力量层次。所以这些人,依然是以一种单纯的思路继续向前。 他们自认为凭借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冲上只有八个人防守的城墙,应该不会太过困难吧? 相反七杀老四的死,刺激了七杀的另外几名头领。几人同时厉吼一声,使得马贼们冲向城头的气势,竟然在第一轮箭射死亡了数人之后,反而高涨了一些。 只是在所有人不曾注意的时候,已经落到了攻城队伍中段的朱兴,在心中狠狠唾骂了自己一声。 朱兴也不能够理解,韩冬方才的出手所代表的力量层级。但是朱兴却有一个比较朴实的想法,这个想法曾无数次救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想法就是,只要碰到超越自己理解范围的现象,离他越远越好。 朱兴离城头并不远,只不过以他的目力,在只有灯火照明的夜色中,还是看不清傲立在城头最中央,那道人影的脸。 虽然如此,一种对这人莫名的惧怕之意,使得朱兴觉得一种身体的本能,促使自己赶紧离开这里。 韩冬的目光缓缓扫过城下,已集中了数百攻城队伍的空场上,显得有些拥挤。 人群中,甚至已有一些人,手上拿着一面不知从什么地方胡乱制造出来的木盾。甚至还有一些人,扛着几根用来做简易登城梯的长木。 攻守双方互相射过两轮,却只有城下之人发出一声声惨呼。韩冬在出手一次之后,就再没有出手。到底只有铁骨箭等六支弓箭,并不能将这数百人全部压制在城下。 转眼之间,已有数十人强行冲行到了城墙脚下。见此情形,铁骨箭等人不由看向静立在城头的韩冬。此刻应是命令韩江手下将士登场之时了。 却见韩冬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斜坡,好像根本没有将兵士们召集起来的意思。 这时城墙脚下传来一阵吼叫,声音不停,数十根长长的木头形成的简易登城梯,已挂在了城墙上。 本是心中惊惧,准备随时逃遁的朱兴,一见手下竟然已经可以顺利的登上城头,也是一阵大喜。暗自嘀咕,难道方才只是自己草木皆兵,自己吓坏了自己不成。 见成功在望,朱兴胆气又是一壮,抬头向城头看去,只见站立在城头中/央之人的身体周围,仿佛比方才明亮了许多。 虽然还是先前的哪段距离,却已能够看清楚城头所站之人的样子。 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景,让朱兴也自觉惊异不定。 这时却见那人的目光,缓缓看向自己。相隔一箭之地远近的两人,眼神有一瞬短短的交会。朱兴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此人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 就是相距如此之远,那人双眼透出的神光,仿佛依然能将自己全身上下全然穿透。好似在这人一双神目之下,自己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朱兴的第二感觉的就是此人实在太过英俊。只不过这种极度彰显男儿豪情的英武,只会令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赞许,而不会生起一丝嫉妒之情。 看到这张令人惊叹的脸,朱兴的第三个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熟悉到就连梦中也曾经见到过。 好似知道尽快弄清这人的来历,是关系自己性命攸关的大事。朱兴头脑猛的极速回忆起来。 倏然,朱兴只觉脑中轰然一炸,一股凉气自脚底直窜到心口处,身体顿时一僵。不及多想,随后脚步猛然向后一侧,就要不顾而逃。 就在朱兴侧身之时,不知为何,竟然能清楚的看到,韩冬右手伸向城头的一支长矛。就连韩冬嘴角流露的一丝笑意也能看清。 朱兴心神一震,一种无路可逃,也无法可逃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 在这人声鼎沸c嘈杂无比的战场中,就在自己数百手下之人的环抱之中。在韩冬就要出手之际,朱兴猛地向着城头站立的那道身影,跪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双手 人往往会对自己记忆最为深刻的事情,不如对待普通情况那么反应迅速。甚至乍一见到之下,会产生一段时间的空白。 朱兴方才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韩冬这张脸给朱兴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让他再次见到韩冬的样子时,稍愣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何处,见到过这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等到回忆起来之后,朱兴的第一本能反应就是想不顾一切扔掉所有的事情,先行逃遁。 只是却不知为何,那一刻朱兴竟然能够清楚看见,韩冬所有的细微举动。 他看到了那支已经与韩冬手指轻轻相触的长矛,还有韩冬嘴角流露出的那一缕笑容。 朱兴猛然产生一种,从大梦之中惊醒过来的感觉,长矛和笑容,这些都是为自己所准备。在韩冬仿佛能洞彻天地的目光中,实在不会有自己逃遁的机会。 甚至韩冬笑容之中,隐藏的那道揶揄之意,清楚的告诉自己。只要再有丝毫多余的举动,依然钉立在场中的老四,就是自己的榜样。 犹如被天敌盯上了一般,朱兴任由手中的兵刃自由掉落下来,立时跪伏在地。 这一刻,在朱兴放开了一切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这就是自己宿命的轮回之感。甚至有种,自己就此将要踏上回家之路的喜悦。 人头攒动的战场上,带着愤怒c恐惧c茫然等情绪的人极多。攻城到现在,死亡之后,僵直在战场上,有着千奇百怪造型的尸身,也有不少。 只是整个战场之上,在人群之中跪倒,却只有朱兴一人而已。并且此人说起来还是一方主帅。 朱兴伏身而跪的身影,在战场上极为明显。只是短短的片刻,就连正在攀登城墙的队伍,都察觉了异常,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数百人的战场之上,倏然变得安静无比。就连还未从山道冲出的队伍,也再无一丝声音发出。 韩冬依然手扶城垛,站立在城头之上。一阵秋风吹来,奇怪的是,城头的灯火却凝定不动。在他身后,依次跪伏着包括朱兴在内的七杀三位头领。 这也算如了朱兴要在一刻钟之内,登上血杀堡城头的愿望。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七杀足有千人的先头队伍,确实已经进入了城内。 只不过进入的方式与朱兴先前所想,有些区别而已。这群马贼是在交出所有武器之后,在韩江手下将士的看管下,这才进入的城堡。 普通贼众被带往他们自己修建的牢笼看押。带领先头部队的三位头领,被带到了血杀堡城头上。 通亮的灯火下,跪在韩冬身后的三人,不敢直视就在身前不远,那道如魔神一般的身影。 到了此时,三人都已认出了韩冬。怀抱起一副听之任之的心态。对于臣服在韩冬脚下,都有一种理所当然c天经地义之感。 韩冬心中却有一种别样的思绪。 在进入血杀堡山路时,听到那几名马贼的谈论之后,韩冬就已有将这伙马贼连根拔起的想法。 等到双方初一接触,韩冬将整个场中所有人的神情,一一收入脑海,随之一股莫名的悲悯之意,在心底突然升起。 当时与韩冬心神联系极为紧密的黑刀,也曾发出一声尖厉的警告。只不过这声厉啸,在嘈杂的战场上,无人理会而已。 韩冬所布下的战场,正如韩江所想的一般,并不是为了这群散兵游勇般的马贼所准备。 这些人并不放在韩冬心上。无论是先前蜂涌攻城时的队伍,还是被收缴了所有武器的人群。 对韩冬来说,都不过是生杀予夺的羔羊。杀光这些人,并不比覆手困难多少。 可是!手无寸铁与狂暴攻城之间,在韩冬看来,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杀与不杀并不是韩冬考虑的主要问题。他只是在心中衡量,每一条生命是否可以等量代换。将这群马贼全部杀掉,是否预示会有更多的人获得生命。 这是不可能用试验来得出的结论。杀了这些人,只能表示世间,又有这么多生命无奈的消失。 韩冬缓缓伸平自己的右手,宽大厚实的手掌,刚劲有力的指节,如同极品黄玉雕刻而成,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莹莹如玉。确实有种超越凡尘的美感。 经过多年艰苦的磨炼,特别是在练习铖托手之后,不光周身劲道越发强大,整个身体也好似回到了最原始,最具可塑性的状态。 全身机能实实在在的返璞归真,更使得韩冬的左手与右手在力量与灵活度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最大的差别只是他还是习惯使用右手挥刀。死在韩冬手上的性命,确实以右手居多。 韩冬伸出左手,两只手掌并列在自己面前,一样的洁净,一样的光滑,一样的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 韩冬微微低了一下头,两只手掌提到了鼻子前。一股仿佛太阳照射过的清香,沁人心脾,再没有一丝其他的气味。 一万人有多少应该是跪伏在城下的马贼,人数的十倍。一万人的血有多少或许能将七里乡的那条清澈的小河染红。 韩冬在心中自问自答。 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血水。竟然没有使自己的双手,沾染上血腥的气息,也没有将手染成鲜红的颜色。韩冬想到这里,有些高兴起来。 这群马贼杀死的性命,应该不会超过自己吧?既然生命的存在是上苍的恩赐,收回生命还是应该由上苍来决定。 既然他们在自己面前放下了武器,或许他们不应该死在自己手中。 韩冬放下双手扶在城垛上,城头的灯火随风摇动,再不复方才的凝重。 这时,城墙下空荡的场地上,狂奔过来四条全身染满血迹,显得有些凄凉的身影。 四条身影一冲进灯火照射下的空场,脸上顿时露出一副逃出生天,喜出望外的表情。 不等这四人跑到城堡前,自山道之中又冲出一道身影。 后来之人速度极快,虽只有一人,却在狂飙猛进之中,自带一股豪迈之气。与先前四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人身形闪动间,已追上前方四人的步伐。手中一柄狭长雪亮的战刀,挥动中隐含风雷激荡的破空之声,竟是仿佛将身前的空气也一并斩开。 此人一身银亮甲胄,刀气纵横之间,已将跑在前方的四人卷了进来。雪刀迎风,确实不愧十大名将的霸道。 血杀堡就在前方,四人本以为能够逃出生天。却猛然发现刀光袭体,令人心悸。身遭周围刀气弥漫,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刀墙,使得自己等人寸步难行。 顿时,四人脸上刚刚露出的喜悦,变成一副绝望c惊悚之色。 城下五个人的出现,只是在眨眼之间。却也足够让站立在城头上的众人,将五个人的表情看得清楚。 先后出现的五人,与铁骨箭等人没有太大关系,所以这个团体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更多的是欣赏后来之人的刀法。 韩江对后来之人营雷最为关心,只是见营雷安然无恙到了这里,就已放下心来。对将要丧命在营雷刀下的先到之人,也并不放在心上。 朱兴等人虽是跪在城头,但也能从城垛处看得清楚。显然认识先到之人,并且应是关系亲密。三人一见之下,齐齐将头叩在地面上,其中之意不言可明。 韩冬虽然没有回头,但依然能知道朱兴等人的情形。暗暗叹了口气,既然不准备杀了他们,那就连城下的四人也救了吧! 韩冬右手一提,好似有所举动。但旁观之人,恍惚中只觉得他晃动了一下,就已发现摆放在他身边的长矛少了一支。 城头下,营雷的这一刀,雄浑霸道,所含劲道绵绵不绝,正是经过了一番搏杀之后,身体发散开之后,极具状态的一刀。 这一刀斩出,就连营雷自己也觉得,若是薛擒虎在此,只怕也只能先避其锋芒,没有太多选择。 而现在面对这一刀的只是几名马贼,那么营雷有绝对的把握,在这一刀下,四人必死无疑。 斩杀这四人之后,需得赶紧让大军入城,借助这座城堡先与顾飞周旋。 营雷有这个自信,只要自己无恙,大势就在自己手中,顾飞就是占据了震原城也无济于事。 到了此处,让营雷实在想不到的是,这群七杀马贼的老巢竟然如此隐秘。并且此处地利实在险要,就是有再多军队,也并不能占据绝对优势。 先前虽是预估与实际有些偏差,但好在营雷先前所想已成为现实。最是难以攻下的血杀堡,正是在已方手中。 营雷之所以有如此想法,是在方才冲出山道之时,看到韩江站立在血杀堡城头上之后,才已然醒悟过来。 城头虽然还有一些人并不认识,但营雷绝不会怀疑韩江已投效了他人。那么和韩江站在一起的,就只可能是友军。 思绪如流水,营雷手中刀锋却不曾稍缓。刀光凛冽中,就要与落在最后之人接触。突然一道令营雷也觉得心悸的杀气,自城头方向正向自己袭来。 营雷不由微微抬头,见到的正是韩冬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在他眼神之中,透露而出的并非单纯的慈悲之意,或许还包涵了一种对世间万物的博爱之情。 只一看到这双眼睛,营雷就知道那道的杀气,是这人故意暴露出来,特地让自己能够感知。 刚想到此处,营雷手中长刀,稍微一收。刀柄正磕在一支仿佛从另外一个空间穿行而来的长矛上。 就是明知这支长矛,只是城头那人随意而发。但长矛身上所携带的劲道,依然让营雷心惊不已。劲道雄浑之至,竟连自己都有抵挡不住之感。 营雷已知掷出长矛之人的心意,也不再追击那四人。任其奔行到了城墙之下。 这时听到城头上韩江高声叫道: “营帅!怎么就您一人” 营雷随手一指身后,站在城头能隐约看见狭长的山道上,已经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营雷又挥手阻住韩江想要继续的话语,微一凝神,望定城头高声说道: “在下魏国营雷,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冒昧之下,还请不吝赐教!” 身为一军总领,夏州有数的十大名将之一,营雷在韩冬面前,已将身段放得极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险局 韩冬在黑刀营之时,薛擒虎将其隐藏的极好。不仅黑刀营每次出征,都会另行设置营寨。甚至专门还下达过一道军令,未奉令擅自闯入黑刀营中者斩。 就是指派黑刀营上阵之时,也是军情紧急,确实需要其上阵披坚执锐。而这种时候,也极少有其他军队在场。 而最后一次派韩冬攻破大梁城之时,薛擒虎已有借机射杀韩冬之意,这才毫无顾忌的安排韩冬出现在大军之前。 正因为如此,虽然黑刀营在夏州各国,乃至大蒙c西原及大漠汗国,近十年来威名赫赫。但就连魏国军方高层,知道黑刀魁首乃是韩冬之人也是极少。 营雷虽然贵为龙骧军总领,魏国两大上将军之一,却也从未见到过韩冬。 前段时间,武宗韩冬,乃至无敌黑刀之名才流传开来。其间发生的事情也随之宣诸于口。 营雷也曾听说七杀的老七武功极高,并且所用的武器也是仿制黑刀而成。见到韩冬及身前所插的那柄黑刀,正与老七形象吻合。一时之间,也不敢胡乱揣测。 虽然韩冬脸上的笑容不带一丝恶意,营雷也相信韩江不会背叛自己。但此时情形不容有失,心中着实有些踌躇,这才开口询问。 营雷也听说过武宗韩冬并不能言,心中暗自想到,只需此人说话,就能知到底是何人了。就在这时,却听一道明亮清越的声音响起。 “我是韩冬!” 这应是韩冬第二次以所发之声,告诉他人自己的姓名。只不过这次发声是以手中佛珠发出。声音弘大嘹亮,更增添了一份伟岸肃/穆之感。 这道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连城头上的所有人,明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回答。还是觉得声音中,有种让人身心具颤的感觉传来。 依然跪在地上的朱兴三人,对此感触更加深刻,一种仿佛涵盖天地的威压,直接侵入心灵深处。本是听天由命的心态,突然生出渴望回归本源的思绪。 营雷对这个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并不太过惊讶。却对韩冬发声所用的方法惊诧莫名。 人体发声的器官,用精密或是精巧之语来形容,实在难以尽述。或许用夺天地之造化来评价,会更恰当一点。 要知道,练武之人锤炼身体,与天角力,探究自身是一种必经的历程。每个练武有成之人,必定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对身体各个组/织的功用,掌握得清楚无比。 身为夏州顶尖的高手,早就跨入练心之境的营雷,也曾探究过身体蕴含的奥妙,发声的功能也是其中之一。 但营雷却从没想到过,有人能以体外之物,发出只有人体才能发出的声音。 匪夷所思的事实,让营雷也觉得这人实在令人高山仰止。不由双手一抱说道: “武宗阁下今日所行之事,开前人之先河。或许由此往后,会有无数人,因武宗此举而受益!” 每个人的成就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尽相同。这是不争的事实。铁骨箭与韩江包括金大师在内,已不是第一次听到韩冬如此发声。 只不过他们只是被这种能力的表面,以及支撑这种能力,所需要的力量所震撼。他们崇敬,甚至膜拜韩冬,只是单纯的尊重这种力量。 而营雷初次得见韩冬此能,虽然也有同样的感触。但其想到更多的是,韩冬所展现的这种方法,或许能用于有相同缺陷的人身上。 事实上,这种功用也是韩冬最想完成的事情。 听到营雷这番话语,韩冬眼中抑制不住对营雷的欣赏之意。 “你所说我也曾想过,据我所知,当世之中,应该有一人能将这项设想变为现实!” 营雷一听,脸上浮现出真挚的喜悦之意,已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敢问武宗阁下,不知此人是谁,可否告知!” 韩冬与营雷二人相距足有百步之遥,两人之间的对话自然需得提振劲道,才能清晰了传入对方耳中。这也使得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只不过让所有人不太明白的是,在这血火飘零,战斗依然还在继续的战场上。好似两人最为关心之事,却是韩冬发声所使用的方法,是否可以用于普通之人身上,而非其他。 见到两人专注于此,就连铁骨箭也有些着急,只是他对韩冬最是信服,却也不敢打扰两人之间的谈话。 韩冬好似能够感知这些人的心思,微微一笑,指指营雷身后。飞羽营大队的将士,正快速自山道上进入场中。 “此事暂且不谈,你还是先进城堡之后再说!” 营雷也知道自己麾下的迎旗,正奋力抵挡身后的追兵,为自己亲率的刀旗争取时间,此时在这里浪费片刻,或许就会导致麾下将士死亡。 也赶紧收回话题,安排随在身后的刀旗将士赶紧入城。并发射信号告知迎旗,不需继续死守,已经可以撤退。 飞羽营不愧是龙骧军最精锐的部队,一支千人的队伍,进城安静有序,比方才七杀的队伍入城快了不知多少。 在营雷亲率的刀旗入城之后,已接到火箭讯号的迎旗,也随后而至。 只是同样满员千人的迎旗,却减员不少。在几乎人人带伤之下,还需阻截追击在身后顾飞的军队。在山道中,两只队伍首尾相接,战况极是惨烈。 最后只剩下不足六百人的迎旗,才在营雷c韩江c铁骨箭等人的策应之下。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安然进入血杀堡内。 这支追击的队伍,竟然能将龙骧军,最精锐的部队逼迫到如此境地。可见顾飞的军队,战斗力定然也是极为强横。 要知以营雷三人强悍的武力,虽然只是与追兵稍有接触,对方就好似知道再追击下去也是无果,毫不念战的退了回去。 但其组织严密,行止有度的表现,使得众人也暗自惊心这支队伍的纪律严明。 随着营雷麾下的迎旗入城。至此,韩冬所设定的守城一方已全部抵达。而攻城的一方也稍稍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血杀堡虽然也是建在山峰之上,但在其两侧依然有更高的山峰。 而血杀堡两边的城墙,就是连接在这两座山头的悬崖旁边,依靠两边的岩壁而建。 只是要从两座山峰上攻击到血杀堡,并不容易。但只需安排人马坚守在此,再配合封锁山道,却能将血杀堡所有进出之路截断。 营雷等人刚刚击退顾飞派出追击的先头部队,将迎旗带进堡内。就见血杀堡两侧的山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灯火。只看灯火的密集程度,两座山头已不少于两万人马。 在顾飞大军窥视在旁的情形下,出现这样的场景,毋庸置疑,这又是一路顾飞的大军。 这种情形,应是顾飞派兵在山道上追击营雷之时,就已同时安排两路大军,登上了两座山顶。此时,加上山道之中的追击队伍,血杀堡已有三路被顾飞封锁。 众人都是多次经历过战阵之人,只需粗略一观,就已从灯火的数量之中,将这两座山头上人马计算了出来。 见此情景,就连营雷也蹙了蹙眉头,好似对顾飞的实力也有些估计不足。这时营雷也无心再与韩冬,讨论利用器具发声之事了。 营雷站在韩冬身边不远,正望着山路进入了沉思,就听韩江说道: “大帅!这处营寨之后,还有一道悬崖。这顾飞既然已围住了三路,那么也应该不会放过这处破绽。从两边山头的人数来看,只怕顾飞手下足有三万大军。” 营雷点点头,听韩江说到情形如此危急,心中却有长松了一口气之感。 不管怎样,顾飞手中的人手并非无限,在这里安排了三万人马,那么在震原城就不会太多。两相比较,营雷倒是希望,顾飞将所有人都安排在这里,这样震原城也能轻松一些。 现在既然进出之路都已被封锁,看情形敌方马上就会有所动作。 营雷刚要开口传下军令。突然想起在这座城堡中,自己等人只能算是客人,还是需问询一下主人的意愿。 在营雷刚刚浮起这个念头之时,就见韩冬已侧过头来,满脸笑意看着自己。 韩冬的笑容之中,有种满不在乎的洒脱之感,更多的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神情。 城头之人一见韩冬的神情,不由都觉轻松了一丝。营雷见状赶紧说道: “武宗阁下平生数百战从未失利,想来这次也该是如此。在下愚昧,眼下此处被大军四面围困,不知如何能脱困而出,还请阁下教我!” 血杀堡处于险要绝地,像韩冬c营雷及金大师这等高手,自是能随意来去。就是韩江c铁骨箭等人,只要不碰到对方高手,小心之下,也并不难突破其封锁。 但麾下普通兵士,却无此能力。而营雷身为一军之帅,自不能放弃手下将士,独自求生。 众人听营雷如此恳切的话语,一时都望定韩冬,实在想知道韩冬到底如何破此险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目标 其实众人所能想到的事情,韩冬在进入血杀堡之时,就已有考虑。 正如铁骨箭等人看见韩冬利用佛珠发声,只会觉得这种方法神奇无比。但营雷看见之后,已考虑到了可以用这种方法,让天下有相同症状之人皆可受益。 这两种想法,只是因双方所站的位置不同。也可说是每个人看待世事的角度不同,而产生的差异。 事实上在顾飞四面围困血杀堡一事上,韩冬与众人考虑的角度,确实也不尽相同。 酣畅淋漓的取得此战的胜利,甚至全面击溃顾飞的所有势力,是众人最想要做到的事情,也是众人希望达到的目的。 但韩冬却并非如此所想。当初设下此局,是要以震原城为源头,引发魏国内争。使得薛擒虎陷身在此事之中,无力再来算计自己,也好让自己前往西原救人之事顺利一些。 现在因为薛擒虎在震原城的势力,已率先发动此战。这木已成舟的事实,定会促使魏国之主韩澈有所行动,魏国内争已成定局。 由此,韩冬设想中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 而这场由韩冬引发的内争,不会因震原城的任何一方,取得几场胜利而终结。只会等到双方势力,在整个魏国形成某种平衡之后,才会暂时停歇。 因此,震原城的双方势力,无论是谁取得胜利,对韩冬的第一个目的没有任何妨碍。 不过,如果双方事态进一步扩大,对韩冬的另外一个目标,却是大有影响。因为韩冬的第二个目的,是希望自己提前引发的事端,尽量减少人员的伤亡。 如果说为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而设下此局,韩冬只是随意挥手写下了五个字而已。 那么为了完成第二个目标,韩冬为此专门选择战场,分派人手。甚至亲自出手示警,已算是竭尽所能了。 所以在血杀堡被顾飞的大队人马层层封锁之时,众人考虑的是如何尽快突破封锁。转而击溃顾飞的大军,从而完全掌控震原城周围的局势。 而韩冬考虑的却是如何利用现有的条件,威慑住对手,令双方都有所顾忌,就在这血杀堡之中形成对峙。 因为只有在双方都有所顾忌的情形下,大规模c高强度的血战才不会爆发。这样,韩冬第二个减少伤亡的目标才能达成。 所谓一击不中,远扬千里。完成相持之后,在震原城大势之中,处于绝对劣势的顾飞,只要不是太过愚蠢。见事已不可为之,定会在自己还掌握主动的时候,趁机脱身远遁。 双方势力由此偃旗息鼓,震原城将再次回归平静,等到魏国其他之处风云再起之时,才会重新将震原城再次波及进去。 不过,到那个时候,韩冬应该已经离开此地,进入冰天雪地的西原高地,再与此事无关了。 击溃对手与威慑对手,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目的。所站的角度,需要采取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在现在的这种环境中,要想击溃对手,只能先据守血杀堡,避开顾飞一鼓作气的锋芒。然后遇强愈强c以硬碰硬,在层层封堵之中,强行杀开一条血路。 只不过,无论选择从哪路强行突破,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太低。 而威慑对手的计划,早在韩冬第一次强行抢占城头时,就已存然于胸。到了现在人手齐备,可供选择的方式又多了不少。 韩冬扫了扫左右两边,仿佛满是灯火的山巅,不难想到,此时两边山头上的人马,应是正收集石块等物。等顾飞军队从山道上发动主攻时,两边会以投掷石块做为策应。 毕竟,守城一方为躲避两边飞泄而下的投石,不可能太过专注于守城。甚至为了躲避石块,会使得血杀堡城头暂时空置,也不可知。 从两座山头火光波动的频率看来,对方收集投石的时间,已经不会太久。 并没有让众人久等,韩冬收回目光,一手轻轻摇动手中的佛珠,一手指着左边的山头。 “金师兄!你去将山头上的领兵之人斩了!事成之后,那道城门我分你一半!” 佛珠清越洪亮的声音传出,却有种饭后散步而归的闲适。其中所指之意,虽然也异常清晰明白,但所包含的信息,却让众人都有一些莫名其妙之感。 铁骨箭与韩江等人,与韩冬一同进入血杀堡,经历过先前救人的场景,都知道金大师与韩冬之间的关系。 他们觉得奇怪的是,不知韩冬为何会用那道看起来只是异常厚实的铁门,来吸引金大师出手。难道那道铁门有什么秘密不成。 听到韩冬的传言,营雷与朱兴等人这时才知道,盘坐在那道圆圈之内的大汉,乃是韩冬的师兄。不用多说,此人定然也是夏州顶尖层次的高手。 朱兴等人心中又是一阵窃喜,就在这座简陋城头之上,已站立了三位夏州顶级的高手。更证明先前自己等人主动跪降,实在是明智之举。 他们想到这里,却对韩冬传音所指,原本属于自己的铁门,已被人分走,毫无一丝不满,反而有一种喜上眉梢之感。 既然韩冬认出了那道铁门的价值,并将其分为两半,送出了一份。正所谓,投之以李,报之以桃。这也算他们投在身韩冬门下,所尽的一丝微薄之力了。 营雷的眼光比朱兴等人要强出太多。在登城时,就发现盘坐之人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但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却找不到此人的任何信息。 听韩冬传音后,才恍然大悟过来。这人应是传言之中,薛擒虎的兄长。这也令营雷实在有些奇怪,怎么薛擒虎的兄长还会帮助外人,来对抗自己的亲生弟弟。 难道这血杀堡的城门,是什么旷世难求的无价之宝不成。竟然能使这样一位顶尖高手,置亲情于不顾。 营雷却有所不知,韩冬与金大师都是天下最优秀的铸造大师。天下间铸造物品材质的好坏,两人只需一观,就能分辨出来。 在两人走上城头,经过那道城门时。以他们两人的眼光,一见之下,就已发现这扇厚实的大门,所用的材质,竟然与韩冬手中黑刀一模一样。 这也是两人当时都曾稍微迟缓片刻的原因。就是以两人强大无比的心性,也对血杀堡暴殄天物,将这世间难求的材料,铸成大门的举动,有一种无言的感慨。 金大师曾经铸造过无数的兵刃,自认铸造技艺,在这世上不输于任何人。但也曾承认过自己最得意的兵刃,梁雨蓿手中的那柄苜蓿枪,不如韩冬亲手打造的黑刀。 不过金大师自觉得,其不如黑刀的原因,并非铸造技艺差距的问题,而是两柄兵器在材质上有极大的差异。 韩冬手中黑刀,全是以一种天外黑色陨铁所打造,坚韧程度远胜夏州各国出产的精铁。 只是这种陨铁极为少见,而梁雨蓿的苜蓿枪,只是掺杂了少量的陨铁。虽然强于其他精铁铸成的兵刃,但与韩冬手中的黑刀相比,不如远逊。 就是当年掺杂在苜蓿枪之中的那点陨铁,也是梁战费尽心力才收集到手。这种天外而来的铁矿,金大师也曾寻遍夏州,但多年之下也是一无所得。 让金大师想不到的是,在这边城的一座马贼巢穴内,竟然能见到这么多自己遍寻不到的珍贵材料。 有了这些材料,金大师甚至有把握打造出一把,不输于韩冬手中黑刀的武器。将自己就连最为自信的铸造之术,也不如韩冬的遗憾,就此弥补过来。 这血杀堡的两扇城门,每一扇都高约丈二,宽约八尺,足有一尺来厚。这么多黑色陨铁,实在旷世难求。以其稀有程度而论,比相同体积的黄金,更加珍贵万倍。 韩冬手中的黑刀长为六尺三寸,宽约三寸,厚度与此门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若是将这两扇城门,打造成黑刀,以数量而论,足够打造百把有余。 实际上,当年唐师走遍天下,得到过三种陨铁,正是金c黑c蓝三种颜色。其中金c蓝两种颜色的陨铁,坚韧程度还在黑色陨铁之上。只是数量更加稀少。 唐师这才用三种陨铁精心打造了那柄斑斓枪,就是唐师也自认此枪是世上最漂亮的武器,也是世上最坚韧的武器。 这柄武器本是为自幼练习枪法的薛擒虎所准备。哪知,练习剑法的越月却一见心喜,转而修习枪法,将斑斓枪自薛擒虎手中抢了过去。 这也是越月与薛擒虎两师姐弟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嫌隙颇深的原因所在。 为此,两人在离开师门之后,虽然同列十大名将,也互相知道对方,却多年未曾往来。 而当年为了安慰薛擒虎,唐师这才又为其铸造了另一柄长枪。 只是因再无金c蓝两种陨铁,全是以黑色陨铁铸就。枪成之后,色泽纯黑,隐隐有龙纹浮现,这才将其称为毒龙枪。 而韩冬手中黑刀,材质与薛擒虎的毒龙枪一般无二。正是唐师将所剩黑色陨铁,全部交给韩冬后,由他自己亲手打造。 单论世间兵刃的坚韧及珍贵程度,当以越月手中的斑斓枪为最,毒龙枪与黑刀都要次于此枪一筹。正如越月对梁雨蓿所说,此枪世间独一无二,只怕今后也难得再有。 金大师跟随唐师,也是专修铸造之术。这么多年来浸\淫\此道,造诣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正所谓极于道才能精于道。这种人都会对于世间难得一见的材料,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疯狂追求。 韩冬自己也对这种材质心动不已,以己度人,这才以这扇铁门引金大师出手。 在韩冬想来,既然已将威慑对手作为眼下的目标。那么己方阵营之中,多出一位十大名将层次的高手,给对方的压力会更大。 而斩杀顾飞大军的领兵之人,对顾飞心理更是一种沉重打击。以少量的流血,免于对手大规模的进攻,那么韩冬的目标就可以达成。 这也是金大师在要求留下时,韩冬考虑其间利弊之后,才准许其待在血杀堡城头的主要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石破 不知道是因为这黑色陨铁的诱惑太过巨大,还是韩冬之前带给金大师心灵的冲击太过强烈,或许与这两者都有些关系。 金大师在韩冬声音出口,已毫不犹豫,霍然站起身来。随手一提那柄巨大铁锤,就待冲向韩冬所指的那座山头。 却见韩冬微一摆手,示意其稍等。这才看向营雷,指了指右边的山峰,手中佛珠一阵摇动。 “营将军!右边那座山头就交给你来处理,可有什么问题” 在韩冬安排金大师冲击左边山峰,击杀敌方将领之时,营雷已对韩冬所想之事,明白过来。闻声之下,神情顿时一肃,点了点头。 韩冬手腕微动,轻描淡写般出声两次,所针对的正是场中两位,就是在整个夏州都属于顶尖层次的高手。 而且这两位在常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高手,对韩冬所发接近命令的语意,也是表示出立即执行的态度。这种情形在一般人看来,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场景。 这两人之中,金大师前些日子,在随薛擒虎等人围杀汉国之主刘秀之后,身为顶尖高手的事情才广为人所知晓。 但此人因一身高超的铸造之术,一直在夏州声名远扬,并不下于十大名将。而金大师所站立场,也与韩冬隐然敌对,只是这时却能被韩冬随意支使。 另一人营雷,身为夏州十大名将,乃十数万大军的主帅。在魏国武将之中,身份隐然与薛擒虎并列,仅次于大将军夏侯之下。可谓位高权重,就是在整个夏州也是声威赫赫。 而韩冬虽然也曾入军,但在军中只能算是一名兵头。与营雷两者之间的身份相差极远,整整有九级二十等的差距。只不过,此刻反而是韩冬安排营雷亲自闯阵。 见此情形,城头上的众人却并不觉有丝毫违和之感。反而有种这就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之事。就连营雷与金大师两位当事之人,也是欣然受命,毫无半分不满之意。 韩冬见状,也是一笑。自己身体的伤情,自己心中有数。若是经历长时间的剧烈搏杀,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难以支撑。 有营雷与金大师这两位出手,自己的设想,倒是更增添了几分把握。 城头所有人对营雷与金大师,能否完成韩冬所委派之事并不担心。要知夏州各国以武为尊,领军之人不仅需有领军之能,自身武力也极为重要。 特别是能位列十大名将之人,需要在拥有卓越的指挥才能的同时,也必须具备一身处于最顶尖层次的武功。 所谓将乃兵之胆。武功高强的将领不仅能在平常之时,带给军队强大的信心。并且在关键之时,能以自己强悍的个人武力扭转战局。而这种能力,普通人不可能具备。 因此每位这样的高手,对于敌方的威慑力异常巨大。他们只要体力充沛,在对方不能形成极为严密阵型的情况下,纵横自如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而此刻在这小小的血杀堡城头,就有三位这样的高手,因此震慑对手的方略并不难实施。韩冬想到这里,手中佛珠又是一阵摇动。 “两位抢上山头之后,尽量搅乱敌军阵营,在格杀敌方领兵将领之时,还请以一刻钟为限。时间一到,无论事情是否顺遂,还需回到这座城头!” 只见两人同时点头,表示已明白其中分寸。韩冬这才随手一挥,示意两人可以出发。 营雷与金大师身形就是一矮,本是灯火通明的城头突然一暗。一阵狂风徒起,放置在城头上的火把,猛然一阵摇曳。 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两人互望一眼,同时身影闪动,化为一道虚影,已如电逝般,各自冲上了分列城头的两道岩壁,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时两人身形闪过之处,才隐约传来几声空气波动的沉闷震响。 两人这番举动,动静不小,应是都已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也带有一分相互比较的含意。 众人之中,大多数人还从未见过这些顶尖高手,在狂飙猛进时迸发而出的威势。这时才亲眼见到这两人,因冲阵而显露无疑的霸道刚猛。 震撼之中,不由一阵咋舌,都有大开眼界之感。两人极为简洁的冲击举动,却生生携带一股十荡十决c千军辟易的恢弘气势。 不待众人继续惊叹,韩冬转而看向众人,佛珠摇动中,有一道悠扬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韩江!你带七杀之人,守住营寨之后的那处悬崖。只需防备对方攻上营寨,不需趁胜而追!” 韩江不像金大师与营雷两人还有些矜持,受命之时,只是点头示意。韩江一接韩冬所令,立即躬身而立,一扣胸前铁甲,轰然允诺。 韩江也并不多问,招手唤过伏在地上的朱兴等人,向城下走去。好似既然是韩冬吩咐,并不惧怕朱兴等人临阵反戈。 随着这几人的离开,并不宽阔的血杀堡城头上,只站立着六道人影。与方才景象相比,显得有些空寂。 韩冬一一扫过整齐排列的铁骨箭五人。目光如流水一般温润清澈,眼神过处,铁骨箭等人身形不由越发挺拔。 见到眼前几人庄/重的神情,韩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阵秋风吹过城头,灯火中,一身布衣的六人衣衫随风飘飞。显示出此刻站在城头上的六人,没有一人是真正的军士。 铁骨箭眼神最利,一眼就瞧见韩冬衣衫飞处,露出胸前那支仿佛直穿入体内的铁管。 一见韩冬这般情景,铁骨箭立时明白过来,这才知道韩冬为何多是静止不动的状态。 原来并非韩冬不愿,只是身负能令常人死亡的伤势,还能站立在此,实在已是韩冬利用钢铁铸般的意志在坚持支撑了。 想到此处,以铁骨箭坚硬冷酷的心性,眼圈都有一丝泛红。 韩冬摆手制止住铁骨箭就要上前搀扶的举动。只是心中到底对这多年之前,就已留手过的故人有些感动。 既然铁骨箭等人愿意摆脱马贼的身份,加入军队,那就需要让他们明白一些事情,也算自己相扶了一把。 “所有国家的军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如果你们想要加入其中,就必须清楚这一点。铁骨箭!你可知道” 本是强按心中悲意的铁骨箭,身形一挺,正色的说道: “冬哥当年与我分别时,曾经说过,所有军队最重要的就是‘纪律’两个字!我想这也应该是其共同的特点吧!” 铁骨箭说完,有些忐忑的看向韩冬。只见韩冬脸上笑意更加明显,应是铁骨箭说中了他心中的答案。 韩冬脸上虽然挂满风轻云淡的笑容,但心中对于铁骨箭的回答,却有另外一种想法。 此时虽是无意中听铁骨箭说起以前过往,但话语中显示,自己当年曾与铁骨箭谈到过军队之事。 而人往往只有在心中因对某些事情有所想法之时,才会下意识的谈起某些事情。 韩冬心知,若是当年自己在离开时,曾与铁骨箭谈到过军中之事。那么极有可能,自己当时就已有了投军的打算。 这样看来,应该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自己找到薛擒虎,本来就是为了在魏国投军。 将此事继续推演下去,自己为何要在魏国投军的原因,或许也正是自己愿意留在黑刀营多年的原因之一。 韩冬虽是心中暗自思索,却也不妨碍他手中轻挥。 “不错,军队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纪律二字。而这也正是你们进入军队之后,需要立即扭转的状况!” 韩冬随手一指城头上角落处,藏在灯火阴影位置的那些将士。 其实这支军队的指挥之人,已各有职司,全部不在现场。但这些已默默站立极久的兵士,却依然保持先前的姿势,没有任何移动。 这其间的细节,就连眼神最利的铁骨箭也未曾发觉。此时得韩冬提醒,这才察觉出来。 见到此状,铁骨箭等人心中不由一突。对照韩冬之意,这才知道简简单单的纪律两个字,所包含在其中的厚重。 铁骨箭等人正在仔细回味韩冬之意,就见城头两边的悬崖上,已不断有大块的石头砸落,不时还有箭矢射下。 这种情形,本就在韩冬意料之中。这定是营雷与金大师,在强突敌营时,已让对方察觉。而砸下石块箭矢,正是防止二人,继续攀岩而上。 一时间,石块坠落在城头上的巨响不绝于耳。高速砸落的石块,化为碎石到处乱飞。韩冬只是左右扫了两眼,对飞溅到身边的碎石仿若无睹。 本是有心闪避的铁骨箭等人,一见韩冬从容之状,又见那些普通士兵也好似无人理会此事。这才猛然想起,韩冬方才所说的纪律二字。 想到此处,铁骨箭等人稍微扭动了一下身形,再也不动。 没过多,久正对韩冬等人的山道上,传来一阵密集的声响。韩冬心知,这定是顾飞负责正面主攻的队伍,听到两边悬崖上的声音后,也立刻开始有所行动。 灯火之中,一队隐藏在一面宽大铁盾之后的甲士,最先出现在空场之中。铁盾极为厚实,应是专为抵挡箭矢c投石所准备。 且这持盾之人身材高大雄健,显然是为安排这盾阵,而特意挑选出来。 看到这些人缓缓向前,稳如磐石的脚步,都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所携的重量,及这队甲士所携带的狂猛力量。 这队重甲兵士行进中,只能听到如同踩在旁人心间的脚步声。战场上立时呈现一种压抑中的静谧。 见此情景,铁骨箭不由眼神一冷。确实,有这队重甲兵士在前,手中箭矢杀伤力立刻锐减。 韩冬好似知道铁骨箭等人心中所想,伸手握住一根褐色的长矛,意欲亲自出手。 见对方第一阵就派出这些看似毫无破绽的重甲兵士,在他想来,只能说明顾飞对这一战,准备也并不充分。若非如此,对方应是以攻城投石开道了。 韩冬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长矛,简陋的矛头部分的材质极差。应是以乡间农具熔炼而成,淬火这道最为关键的工序,也只是胡乱所为。 本应是尖利的矛头,却显得有些圆润。甚至就连充作矛杆的木棒,也有些弯曲,其上还带着一些粗糙的树皮。 随着韩冬的注视,粗糙的长矛无声的在他手中缓缓转动。有种令人觉得时光就在其间流转的厚重之感。 在这让人能够看见转动中,一些树皮的粉末自韩冬指间,慢慢飘落下来,粗糙的矛身顿时变得无比光滑。 韩冬手臂微微曲起,站在韩冬身后的铁骨箭等人心中一动,都知道韩冬出手在际,隐隐有所期待。 韩冬感受到已变得极为光滑的矛身,在手中转动猛然加速。长矛在转动中,甚至已开始发出嗡嗡的细鸣。仿佛这支长矛已不甘再等,就要呼啸而出。 倏然,啸声猛然停歇,韩冬手中已是空无一物。长矛在空中一闪而逝,就是以韩冬的目力,也难以看清它在空中飞行的状态。 只是在他仿佛能将整个空场,也一起笼罩进来的心神之中。长矛如闪电一般,在其尾部隐隐呈现出一道火焰般的涟漪。这是长矛在撕裂空气后,所引发的异像。 铁骨箭等人只觉韩冬手中一空,就听到城头下的空场中猛然传来一声巨响。再看时,那支长矛笔直的插在缓缓前行的敌方甲士身前。 几人正自惊诧,脚下一道震荡如波涛般隐隐传来。不知为何,铁骨箭几人就是知道,这道震波的源头就是韩冬掷出的那支长矛。 这时只见行走在最前的十数名甲士,已是齐身倒地。如同磐石突然破碎,阵型再不复先前齐整。这种情形好似在大海上行船时,突然遇到滔天巨浪,立时被击打得人仰马翻。 其间情景让现场之中所有人觉得,韩冬手中长矛出手,实有石破天惊的韵味。城头上稍显凝重的气氛,立时被冲散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天惊 血杀堡城头下,是一道倾斜的长坡,自山道慢慢变宽一直延伸到城堡前,从而形成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场地。 这片场地虽与山道相连,却比山道宽阔了许多。 并且与漆黑的山道比较,场地因为暴露在城头的灯火下,虽然还是有些昏暗,但隐隐约约能够看清场中的事物。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支插入地面,只剩下一尺来长暴露在地面之上的长矛。 露出地面的矛身其实目标很小,本来如果不是特别注意,很是容易忽略。 但这支长矛仿佛曾经释放过了自己蕴藏的全部能量,此时虽然安然静立在那儿,仿若无害。矛尖却好似隐约散发出一缕微光,依然扩散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在让人能够容易看得清楚的同时,也在提醒所有人,刚才那股令天惊地陷的狂暴伟力,就是自它而起。 寻常至极的木质矛身,并不粗,常人也能够一手掌握。长矛身上自然的纹路,在城头灯火的照耀下,给人丝绸般顺滑的感觉。整支长矛,除此之外再无一点特异之处。 太过普通的样子,让人实在难以相信,方才如同地震一般,席卷而来的震荡,就是由它引发而来。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这支长矛之上,全场一时无声。使得整个场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寂。 韩冬刚才提振全身劲道,发出这惊天一击。长矛在脱手之后,自觉自身劲道依附在长矛之上,使其旋转更急。就连心中一股浩大的战意,也随之而去。 以韩冬目力也难以看清的长矛,却好似与他心神暗暗相连,有一种这支长矛就是自身延展开来之感。 不过,韩冬掷出的长矛,目的并非为了杀戮,而只是为了震慑对方。长矛所取的方位,正是这队重型甲士身前半步之处。 好似突破时空壁垒的长矛,只是才一离手,就已插入地下。韩冬心神随之一动,只觉得充盈全身的战意,找到了一处宣泄的出口。 蕴藏在长矛中的劲道,猛然喷发而出,以此为中心形成一道无声的震波。这队甲士行进在最前的十数人首当其冲,立时就被震倒在地。 对于眼前的结果,韩冬有些满意。伸出手,轻扶在城垛上。淡淡的目光扫过场地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撼得有些莫名的甲士。 见此情形,在韩冬眼里甚至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神情。可是刚劲俊逸的脸上,却泛起了一缕红晕,瞬间又消失不见。 城下稳步向前的重甲兵士,脚步之声本来连成一片。这也是攻城一方为增加守城之人心理压力,所贯用的伎俩。 只是韩冬长矛掷出,犹如天地惊变。这队甲士一时之间,气势全无。站立在场地之上,有些进退两难。 这时,山道之中传来几声锣响。击鼓而进,鸣金收兵,这是军中常规。 此时锣响,应是对方领军之人,也觉甲士受此挫败,并不适宜继续进攻,先行收拢阵营,另谋它策。 大黑好似知道自家主人,在发出方才一击之后,已对身体产生了一些负担。本是随意静卧在韩冬身后,这时也猛然跃到了韩冬身边。 不住用厚实的身躯轻抵韩冬腿部,仿佛是想让其坐在它身上,借以休息片刻。 韩冬轻轻拍了拍大黑的头皮,告诉它自己没事。大黑有些委屈的呜喑两声,这才不再相劝。 甲士们刚刚回转,队伍隐入漆黑的山道中,两边山峰几乎同时各自射出三支火箭。 这已是军中示警的最紧急信号,看来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营雷与金大师已给对方极大的压力。对方不得不向其他之人求援了。 稍息,山道中也射出两支尖啸的火箭。显然这是在告诉两处,自己这里情况也极不理想,无法派人过去增援。 火箭穿空的尖啸还未平息,漆黑的山道之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只是这次的动静太过巨大,就连韩冬也微微蹙了蹙眉头。 好似这马上就要出现的场景,让他也觉有些棘手。 再过片刻,山道中的响动更大,这时铁骨箭等人,也听出了声音的来由。这是只有大队骑兵冲锋时,才能发出的声响。 铁骨箭脸色微变,在狭窄的山道上,顾飞竟然组织了大队的骑兵冲锋。实在不知道,应该是称这人太过勇敢,还是太过无知。 狭窄的山道就是牵马而行,也太过危险。若是顾飞在这种地形下,利用骑兵攻城,实在是异想天开之举。 这时,一匹高大的战马,当先冲出了山道,进入了长长的斜坡。只是这战马之上,并没有骑士乘坐。 铁骨箭等人这才想起,无论是七杀马贼,还是营雷麾下的飞羽营,在入城之时,并没有条件带上太多战马。 看来,这些马匹已是被顾飞收拢。并且此时,定是要以这些战马作为前导攻城。以此来掩护隐藏在后的真正攻城大军。 这些战马虽不可能直接冲上城头,但遮挡投石飞箭,却是极为有用。而且,战马的主人就在城内,射杀这群战马,也会令人有些于心不忍。 铁骨箭等人,这才知道韩冬为何在听到声响之后,会有紧蹙眉头的表情。 无人骑乘的战马,一匹匹自山道中穿行而出。不过这些战马在跃入长长的斜坡之后,自发形成队列,速度立即不减反增。 军中战马久经训练,此时马蹄之声骤起,竟然是以冲锋之势向血杀堡而来。 站立在城头上,虽然明知这些战马无法攀援而上。但直面战马奔腾而来,所携带的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依然令人有种心惊之感。 对于眼前之事,韩冬只是在刚听到声音之时,才稍蹙了一下眉头。这时在他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意。 铁骨箭等人见此,也都不由放下心来。 飞羽营与七杀遗留下来战马极多,源源不断的狂奔而出。且战马奔行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将这片场地,挤得水泄不通。 韩冬只是手扶城垛,安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发一言。铁骨箭等人,及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将士,未获命令,也都安稳的待在原地。 战马到了城下,前方已是城墙,无法再进,可是随后而至的战马又已将身后堵死。 一时间,在城头放眼望去,整个场中全是战马的身影。 并不宽敞的场地,竟然集中了近千匹骏马。场地中越发显得拥挤不堪,已有战马开始烦躁不安,胡乱异动起来。 这时,韩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才登上城头,一道有些气喘的声音已经传来: “报!后方悬崖处,已有大军开始进攻。据观察,人数应有五千之众。韩将军特令标下前来向大人禀报!” 韩冬不需回头,已知这人正是周大。不由一笑,手臂一挥,传出一道声音。 “韩江手下足有一千五百之众。又占尽居高临下的极佳地利,就连五千人也难以抵挡吗?你去问问韩江,若是不成,那就与我交换一下位置” 韩冬语气并不严厉,但其中之意,却显得有些不满。 “是!标下这就去回禀韩将军!” 周大不敢争辩,回答一声,赶紧行过军礼,转身跑开。 见站于身边的铁骨箭,好似想要开口。韩冬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指了指城下挤在一起的战马。 “血杀堡此处,三面皆为绝地。只有这山道一面虽然狭窄,但还算生地。且此处对双方而言,都不利展开。实际上进攻防守的条件并无太大差别!” 一长串声音自韩冬手中佛珠发出,只是少了一股宏大的气势,显得异常轻柔。发出这段话语之后,韩冬心中猛然泛起另外一番感触。 好似这种与他人指点军情的场景,以前曾经发生过,让他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只是再想回忆,却觉得这份记忆了无影踪,无从寻找。 韩冬也不再细思,手中佛珠又是轻轻摇动。 “顾飞集中战马于城下,又派兵进攻后方悬崖。其目的不外乎想行浑水摸鱼c暗度陈仓c声东击西之计。但因此却可以断定,对方真正的进攻只会在这里发生!” 韩冬此刻所发之声,虽依然极为轻柔,但最后在肯定之时,一股英武铿锵之气却显露无疑。 铁骨箭心知这是韩冬在指点自己,也知若想在军中建立一番功业,除了自身武功,战场谋略之事也必不可少。 立时抛开心中所有杂念,将这段话语牢牢记下。就是一时想不明白,只要多经历几次,一一对照,总有弄明白的一天。 韩冬随意提点几句,就见山道上突然亮起数百点灯火,好似满天的星光突然谪落下来。 火光下,本是隐藏在漆黑山道中的敌军,顿时现出了无数的身影。 一见这等景象,韩冬已知顾飞的下一番举动,就在眼前。 “当心!” 韩冬在提醒铁骨箭等人之时,好似也担心大黑会害怕,还轻轻抚摸了大黑头皮一下。 佛珠所发之声刚落,就见山道中,那数百支灯火齐齐一暗,又迅捷升起,立即照亮了半边天空。 夜空中灿若繁星的火光,飞行速度极快,在深邃的夜空划过,远远望去,直如浩宇惊变,一条璀璨的星河倒垂泻落,向城头处飞射而来。 城头上包括铁骨箭等人,虽得韩冬提醒,但乍见这数百支火箭齐飞,寻常难得一见,犹如天灾的景象,立时一声惊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杀之 城头上众人的惊呼声刚刚落下,散射而至的火箭,已如星河倒灌,猛然坠落在了拥挤的战马群中。 被集中在一起的战马,本就烦躁不安,受这漫天而降的火光刺激,上千匹骏马齐声长嘶。 这正是骑兵军营中最令人害怕的事件,战马炸营! 而这其中还有数百匹战马,被这飞射而来的火箭所伤,发出更为凄厉的嘶鸣,使得骚乱的马群更加混乱。 猛然间,整个马群狂燥无比的暴动起来。 场面瞬间变得极为混乱,全是乱马长嘶c互相争斗的景象。不时有战马血溅而出,随后哀鸣着倒下。现场好似突然变为了马匹的修罗杀场。 此时留在城头的所有人中,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会与战马待在一起。 可以说与马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密,此时一见城头之下的惨状,不由升起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就是铁骨箭等人得到过韩冬的提醒,注意力却依然被骚动的马群所吸引。 城头上唯有韩冬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在对方射出火箭之时,就已知道定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敌方在射距之外,也就是在血杀堡城头攻击范围之外,发射了火箭。选定的目标,本来就不可能是城头所站之人,只能是针对城下的马群。 虽是如此,韩冬心中也是猛然升起一股暴虐。在火箭坠落之时,就已双手各自握住了一支长矛。已对事情将要发生的后续,做出了准备。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在战场上不管是谁做出任何举动,总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某项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其宗”。 只需找准对方的“其宗”,以其为根本,剥茧抽丝c反本溯源,就能发现其实所有变化,都只是为了掩藏其真实想法,所放出的烟雾。 而作为在背后引发此局的推手,韩冬对顾飞所想达成的目标非常清楚。 清除营雷,掌控震原城的势力,为薛擒虎在与韩澈的争锋之中,打下一个基础,增加一份实力。 这正是顾飞最想做到的事情。 那么设计引出营雷,将其诱入血杀堡,现在又派大军围城。所有这些,说到底都只是为了达成铲除营雷的这个目标。 现在顾飞所领大军,已将营雷逼入了血杀堡城中。所以只有攻破此城,才能杀至营雷面前,这才能谈到灭杀营雷之事。 先前在悬崖处发动攻势,后又在正面派出重甲军士,此刻又集中战马引发动乱。其实都只是为了完成攻破血杀堡这一目的,所做出的战术安排。 既然顾飞所集中的这些马匹,绝对不可能闯入城中。那么只能是敌方准备趁马群骚乱之际,来寻找机会攻破城堡了。 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或者说一叶障目,这所有种种,只是对方用来迷惑对手的手段而已。 其实无论对方如何花样百出c变幻阵型,只需注意敌方真正的动向即可。 所以韩冬并不太过理会,在城头下疯狂炸营的战马群。 看似眼神随意在场中游走,有些漫不经心,事实上韩冬注意的焦点,集中在了马群与山道之间的结合部。 因为不管在任何地方,为了达成任何目标,都需要依靠人来实现。 人! 才是最主要,能起决定作用的关键。而顾飞后续的行动,必须由人越过马群才能得以实现。 在这显得狭小的场地中,战马活动余地实在太小,只能在身体周围的方寸之处,疯狂挥洒自身充沛的体能。 不管怎样,这上千匹久经训练的战马,经过此事之后,伤害太巨过大。只怕是再也无法出现在沙场之上了。 韩冬在先前蹙眉之时,所想到的正是这种情形。 忠心伺主,陪同人类征战沙场,总是会被人称为生死朋友的战马。到底只是人的工具,为了达成目的,它们都可以被毫无眷念的抛弃。 有些伤感的情绪在韩冬心头缓缓流过。万物皆有情有灵,而作为其中之一,最受上天眷爱的人类,更是应该至情至灵。 可是 杀人者,人恒杀之。或许这就是天地之间最公平的道理吧! 韩冬想到此处,眉头又是一阵轻蹙。就见身前城下的马群不知为何,稍微平静了一瞬。 此时就连大黑也好似有所察觉,猛然绷紧了身体。 混乱的马群身下,猛地暴起十数条黑色的身影。 这些身影拔地而起,极为矫健,充满力量之感。只看这些人干净利落的动作,也知定然是顾飞精挑细选而出的高手。 可想而知,这些人正是顾飞为了攻破血杀堡,趁战马炸营之机,派出的潜伏之人。 这些人在厚实的马背上借力踩过,身体高高跃起,刹那间已跃至与城头持平之处。这些人几乎同时在空中凝定一瞬,身形才稍一转折,如苍鹰一般向韩冬等人扑来。 韩冬在战场上,从不敢有所轻忽,早在这几人潜伏而来之时,就已发觉了他们。 只不过,在掷出针对重甲兵士的那一矛之后。韩冬心知那种方式,对自己身体负担太过巨大,对体内的伤口也很是有些牵扯。 这才放任这些人潜伏到了城下。 此时,韩冬目光在已跃上空中的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一!二!三十九!” 这些人确实是高手,两丈有余的城墙,这些人只需借力一次,就已跃了上来。 以韩冬的眼光来看,这些人每一个,都不会弱于当初在七里乡所遇的汪明。不知这顾飞却是从何处,找到了这么多高手。 只是因为地势的关系,这些人全力的一跃,使得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韩冬眼前。 并且这些人身形转折之时,凝定在空中的一瞬,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动作太过华美。 但在韩冬眼中,这些人本来就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在空中凝定,更像是特意要将自己的致命之处,展现在别人面前一般。 韩冬暗自觉得可笑,高手争锋,并不需要太多花巧,以脚踏实地为上。高来高去不如脚踏实地,落地生根,人体方才有借力之处。 而在自己韩冬身前暴起的这十九名高手,虽然是身不由己才跃入空中。但是就算脚踏实地,由于双方实力的差距,在韩冬面前也并无多少反抗之力。 何况此时,这些人毫无借力之处的暴露在韩冬面前。对韩冬来说,这些人就像离开了水源的鱼,只能任由自己生杀予夺。 这些人永远也无法用自己的力量登上城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也是在顾飞驱使战马炸营之时,就已注定的事情。 除此之外,韩冬所想到却有两点,其一,果然这顾飞选定的主攻方向,正是自己这里。 其二,看来顾飞并不清楚此时站在城头之上,所有人的身份。若是知道有自己在此,这十九名高手,只怕怎么也不会派出。 韩冬想到这里,手中所握两支长矛,却毫不犹豫一挥而出。随着长矛挥动,城头灯火具是一暗。 只见左右两支长矛乍动中,矛尖已如烟火般绽放。只在一瞬间,韩冬身前,已出现两道由矛尖幻化而成,圆轮般的虚影。 这道虚影无声的出现,在灯火下,却呈现一种奇特的质感,仿佛正处于虚实转换的临界之间。 这时铁骨箭等人也反应过来,只见跃起在空中的十九条壮汉,全部身着黑色软甲,各持一把军中制式长刀。 刚一跃起身影,却迎面一轮矛影当空而至。矛影行进的路径,极为明晰凝重,让人觉得韩冬手中这两支长矛,重如山岳。 且这两支长矛速度似慢实快,视觉能够跟上,感官却怎么也追之不上,令人有种精神错位的反差。 十九人应是也察觉到了危险,疯狂挥舞手中的武器,想要接触到这支,令所有人感官都被蒙蔽的长矛。 只是韩冬好似随意挥出的矛影,与他们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之中。十九把军中制式长刀织成的罗网,只能无奈的滑过长矛留下的残影。 见到这种情形,铁骨箭等人也有心寒之感。这时所有人都觉清晰可见的矛尖,如游鱼一般,灵巧无比的从这十九人武器挥动的空隙之中逆流而上。 十九人脸上甚至来不及发出惊骇的表情,长矛并不锋利的矛尖,已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这些人身上一触即收。 这些人脸上所有的神情立即变得呆滞,仿佛在他们身上,时间就此停顿下来。 铁骨箭等人还来不及惊异,就见凝定在空中的十九具身体,猛然爆开成十九团浓浓的血雾。 血雾漫天,又迅速扩散开来,一阵秋风吹过,竟然将整个场地一起笼罩。 这时空中才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炸响,仔细听时,才能分辨出不多不少,刚好十九下。 漫天的血雾飘飘洒洒,如秋雨一般,就在城头之外场地上落下。 骚动的马群不知是因为被方才炸响所惊,还是已挥洒完了全部的体能,这时也突然安静下来。 随着其中之一抬头望向正在飘落的血雨,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嘶。不知为何,场中还能站立的战马,竟然同时抬头,在血雨中又几乎同时一声长嘶。 群马长嘶不绝,在这声音片山间回荡,良久不息! 是时,所有马匹同时望着城头那道仿佛魔神临立的身影,缓缓跪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掌控 就在城头上众人无所察觉时,两边山峰的灯火已经熄灭了不少,再不复刚刚点燃时的盛况。 自两边陡峭的岩壁上,飞坠而下的营雷与金大师,所看到的就是,群马向着韩冬跪下了场景。 万物有灵,所以万物有情!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这一刻,群马拜服的场地上,仿佛充溢着人世间所有“喜!怒!哀!乐!惊!恐!思!”的复杂情绪。 这些深邃到极点的情绪,好似正以韩冬为中心,汇聚在一起,又向四面八方呼啸而过。 感受到这股宛如实质的冲击之力,韩冬心神仿佛一跃而起,凌空而立。俯视于整个场地之上,事无巨细,纤毫毕现。 就连因马群突然之间整齐的跪下,而暴露出来一大队黑甲兵士,他们脸上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也历历在目。 有情皆孽,众生皆苦,或许上位者更应该包容并蓄。 时空不停轮转,经历过的事物在韩冬心中一一流过。许多往常并不明白的事情,这时却浮现在脑海之中。 营雷在城头站立片刻,好似稍微调整了一下有些不稳的气息,这才对着城下提声喝问道。 “顾飞!到了现在你还不认输吗?” 营雷声音洪亮,自城头上传送极远,在场地上滚滚而动。仿佛提醒所有人,此时血杀堡城头并非只有韩冬一位顶尖高手。 随着营雷话语声落下,天空已隐隐透出一丝亮白,仿佛预示着这长长的一夜就要过去。 可是城下只能听见秋风中的马群,间或传来无助的轻声哀鸣,却无人理睬营雷的话语, 那队依然站在场边的黑甲兵士,保持着警戒的姿势,与城头的距离却正好在箭矢攻击之外。 见无人理会,韩冬将目光投向黑甲兵士中位列其三之人,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清冷至极的意味。 这人好似也感受到了韩冬仿佛无视空间距离的眼神,缓缓走出队伍。此人好像极为自信,竟然走到了韩冬投掷的那支长矛之前,这才站定。 不等这人站稳,就听营雷开口说道: “顾飞!你将这些战马折磨成这样,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独自站立的黑甲人,身形颇高,手握一支长枪,虽然一副头盔将此人脸部遮住。但神态气质依然显示出此人,也定是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 并且这人行走之中隐含凛人气息,以韩冬眼光,已知此人一身武功只怕已达练心之境。 难怪薛擒虎会将此人派到营雷身边,假以时日,确实能有资格与营雷分庭抗礼。 就听这营雷所称的顾飞,爽朗的笑道: “营帅!沙场喋血,军中之人何谈什么天谴!若是说到天谴,营帅从军二十多载,不说因你而死的人命有多少。就是死于你亲手之下的,也应比这场中的马匹要多上不少吧!” 顾飞也是能言善辩之人,只一开口,所说之意,就已击中了场上许多人的心理。只是此人话语之中,却透露出一股对生命的轻忽之意。 铁骨箭等人本来对顾飞不择手段,将这群战马视如工具,也觉太过残忍。 此时听到顾飞这番话语之后,反而觉得,战场本就是杀伐之地。就是人之性命,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而已。何况这些本来就是一种工具的马匹。 况且争胜于战场之上,确实需要无所不用其极。若是对他人慈悲,也意示着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 场上之人的神情,一一反应在韩冬心间,突然一种莫名的愤慨涌上心头。 韩冬正要发声,却见营雷摆摆头,指了指场上不住悲鸣的战马说道: “为将者需堂堂正正,剑走偏锋可以偶然为之,却无法长久。你利用这些战马,想要吸引守城之人的注意,本是无可厚非,却不该再用箭矢射杀这些无辜的战马!” 顾飞还要争辩,又听到营雷说道: “若是换成是我,本帅只会派兵隐藏在马后,顺势攻城。这些马匹只会成为我攻城的盾牌,反而让对方有投鼠忌器之感!如此行事,既堂堂正正,又少造了杀孽!而你却做得太过,反而适得其反!” 此时已换成众人开始思考营雷语中之意了。就连那队黑甲兵士也微微有些骚动,想是他们也觉得营雷所说更有道理。 这时,却见顾飞猛然将手中长枪向地面插去。只不过这地面全是坚硬的岩石构成,并非泥土,长枪入地一尺,却再也插不进去了。 在这支长枪之后,就是韩冬掷入地面,只剩一尺的长矛。这时却正好被众人用来作为比较。 顾飞就在近处,全力施展之下,方才将精制的长枪插入了一尺。而韩冬自城头上,掷出一箭之地远近的粗制长矛,却能没入岩石地面足有五尺。 众人这一想来,对韩冬一掷之下的威力,更觉不可思议。 顾飞本是故意为之,想试试掷出长矛之人,到底是何种层次的高手。这一试之下,应是更觉心惊。不由问道: “所谓沙场点兵,不须有妇孺之仁,这也是兵法开章之言。不过我等只是军人,还是莫学酸儒空谈不休。末将却有一事不明,不知方才一掷天惊,又使群马慑服的是哪一位大人” 顾飞的问题,城头之上的众人倒是心知肚明。只有城下之人却并不清楚。不过众人都想听听韩冬的回答,立时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韩冬。 韩冬微微一笑,只是在笑容之中,透露出一股清冽的寒气。就是站在城下,距离极远的顾飞,也觉得一阵心寒。 韩冬伸出戴着佛珠的左手,放下手中的长矛,轻轻一阵摇动。 “这支左手,在我记忆之中,只是在方才取走过九个人的性命而已。与大多数人的丰功伟绩相比,只怕不如远甚!” 站于城下的黑甲兵士,乃是顾飞亲卫。全是顾飞在军中精挑细选出来。可以说是非是精锐,不得入内。 只是这些人相距城头太远,对韩冬所言,虽然听得清清楚楚,觉得韩冬说话之声有些怪异。但并未发觉韩冬所用的方法。 顾飞眼力非凡,距离也较近,且心神全在韩冬身上。 此时一听韩冬所言,就已发觉其中之异。大惊之下,不由又向前跨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韩冬微微抬起右手,右手之中依然拿着那支粗糙的长矛。 “我这只右手却不太一样,在我记忆之中,死在这只手上的人命,最少是城下马群的数倍!” 韩冬所发之音,并不高亢,却清越悠扬,传送极远。 众人听到这仿佛携带凛冽杀气的声音,心中都是一颤。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全集中在了韩冬右手之上。都想看看,这只据称杀过数千人的手,是何等模样。 他们却并未注意到,韩冬所说这只手中的数千条人命,只是指在他记忆之中的数字。没有人想到,若是将韩冬记忆之外的人命算上,应是一个更加惊人的数字。 “你们方才所言,自然是各有各的道理。其实我以前也是如你想得一般!” 韩冬说到这里,用长矛指了指站在城下的顾飞。其中之意,正是指自己以前所想与顾飞有相同之处。 在韩冬长矛一指之时,顾飞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不禁身形一缩,好似就要向后急退。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强忍心中怯意,站定当场。 待韩冬随手收回长矛,顾飞这才身形又挺直了不少。 “确实,世人只会传颂胜利者的故事!甚至那些故事,本来就是由胜利者来书写!却又有谁知道,每一个胜利者所获得的胜利,都是由无数失败者的尸骨堆砌而成!” 韩冬话语之中,有种浓浓的叹息之意。 只是此时的顾飞,已被韩冬所表现出来的发声方式所吸引。站在城下,静静地听着,也不理会自己所问,还没有得到回答。 “战场上所有的事物,包括普通兵士。这些在将帅眼中,都只是一件工具而已。这是不争的事实!或许很少有人想过,这些作为‘工具’的内心想法!” 韩冬声音之中叹息之意更浓。其间蕴藏的强烈感染力,使得众人都有一种倾听下去的欲望。 特别是双方那些普通士兵,更是连自己的呼吸也收敛了许多。 “我曾无意中到过,一个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在那里,竟然碰到了我亲手杀死之人的父母!” 或许当时许大哥夫妇痛苦的神情,韩冬也一直无法忘却。他叙述到此处之时,略微停顿了一息。 “他们实在非常痛苦!所以!我突然意识到,其实胜利者的喜悦,与这些普通人的感受毫无关连。那么该由谁来想想他们的感受呢” 韩冬目光扫过全场,就是站在身边不远的营雷与金大师也没遗漏。 “其实我觉得,只要上位者,都能尊重每一个普通的生命,这就是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感受。因此!不管他人如何想,我愿意尊重生命!这也是我先前放过七杀的原因!” 城头及城下一阵沉默,就连顾飞身后的黑甲兵士,也有些轻微的骚动。顾飞回望一眼,这才回头哈哈一笑,说道: “阁下说了半天,依然藏头露尾,再怎么说来,也不过是表里不一而已。若是阁下真是如此所想,那方才杀我十九名高手之事,又作何解释?” 韩冬清冷的目光,投向站在城下的顾飞,一道厚重的声音适时响起。 “尊重生命不等于放任,若是这条生命你自己也不尊重,那我帮你拿走又有何妨!” 顾飞又是一阵大笑: “阁下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希望我能退兵。实言告知却也无妨,震原城已在我等手中。你们想固守此处待援的打算,只怕是难以达成了!” 顾飞说到此处,话锋一转: “各位具是当世顶尖高手,或许无法擒杀。但我只需将此地围困数日,到时各位粮尽援绝,我之目的自会达成。无论如何,此刻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手中!” 营雷不由有些惊异,不知这顾飞所说是真是假。震原城有营重坐镇,只凭城守边师手上的鱼腩,怎么也不可能掌控局势,除非 韩冬不理营雷脸上的错愕,越发清冷的目光,投射在好似极为得意的顾飞身上。 只是韩冬神情之中隐含嘲讽之意。或是因这道情绪太过强烈,就连顾飞身后的黑甲兵士,也觉察到了韩冬心中所想。 “在我面前,何谈掌控!” 顾飞也感到了韩冬的杀意,到现在,虽然还是不知此人是谁。但此人所行之事及其武功,却是令人感觉匪夷所思。 顾飞一惊之下,也不转身,就连插在身后的长枪也顾不得拔起。身形一弓,身体极速向后退去。 只是韩冬长矛在手,一直未曾放下,又在与此人交谈之时,引此人走近过两步,本就起意将此人格杀于当场,哪能容顾飞退走。 韩冬手腕瞬间幻化成淡淡的虚影,长矛只在手中一闪,就已不见踪影。再见到这支长矛时,已迎面插在了顾飞跃起的身体之上。 足有六尺的长矛,突破了顾飞黑色的胸甲,贯穿了整个身体,牢牢将其钉在了地面之上。 这深受薛擒虎重用,或许会统领魏国一军的未来名将。其死状却与身份为马贼的七杀老四一般无二,并不比对方高贵一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献祭 刚刚还自信满满,自认为掌控了此间局势的顾飞,瞬间死于韩冬之手。 韩冬用事实证明,在他面前,就连生死也只能由他掌控。 就在众人还处与震惊之中,刚刚才反应过来之时。却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轰轰的闷响。 城头上明亮的灯火受此震动,也具是一暗,竟然熄灭了不少。 众人不由抬头向天,只见天空透出一丝深邃的蓝色,却并非天降雷霆。只是这天已经快亮了,并且又将是一个晴朗的秋日。 众人这才知道,这如闷雷般的声音,是韩冬掷出长矛,因撕裂空气所产生的异响。只不过长矛速度太快,到了此时声音才传了出来。 此刻在城头之人,心中都是一松。这顾飞一死,应是尘埃落定,血杀堡之战已是进入了尾声。 而顾飞手下这些兵士,只会有立即撤退,或是立即投降这两种选择。局势不会再容他们有其他路径。 果然,撕裂空气的异响方一停歇,那队黑甲兵士仿佛被这道声音惊醒一般。直接拜服在地,已是做出了明确的选择。 站定在城头上的众人,见到此番情景,虽然明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还是有一种绷紧全身之力,却击打在空处的失衡之感。 作为主帅的营雷自不消说,已是做好了身先士卒,亲自突入敌阵,为麾下将士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 哪知,大战未启,敌方主帅才刚一现身,就已被韩冬格杀于阵前。 就连对韩冬最是信服的铁骨箭,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在前期已做了许多准备之后,却只是在拦截七杀之人时,才出手了几次。 自觉最困难的战斗,就在眼前。不想竟然会以这般轻描淡写的方式结束。 众人之中,只有金大师虽然对事情竟然会如此简单了结,也是有些惊讶。但也觉如此结束,才是顺理成章之事。 金大师与众人相比,修为更加高深。因此对韩冬所掌握的力量,也认识得更加深刻。 他一直相信韩冬如密藏般层不出穷,令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能力。也定然能使韩冬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取得胜利。 金大师对此反而信心最足。也是所有人中,对此结果最易接受之人。 后续之事自不需韩冬来操心,只见营雷已召集帐下将领,号令如飞,军队上下顿时忙碌起来。 见到将士们纷纷凛然受命,匆匆而去。营雷就是在这简陋的城堡中,依然不减一军之帅,沙场点兵的气势。 韩冬随意在城头上,找了一处位置盘膝坐下。 他在这血杀堡城头,虽然只是出手四次,其中掷出了三支长矛。却是一次比一次劲道刚猛,一次比一次更加令人惊叹。 只是韩冬却也心知,这三次攻击,自己看似轻描淡写。但长矛掷出之时并未惜力,特别是最后杀死顾飞哪一次。体内的伤口,竟然又有了破裂之感。 韩冬正在查探自身伤情之时,就见金大师走上前来。 事情告一段落,与韩冬关系也好似有所改善,但金大师脸上却并不见一丝喜色,却有一种患得患失之感。 韩冬先前答应过金大师,将那扇城门分其一半,只以为金大师定是为此而来。 虽然那扇城门,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但韩冬却并不将此放在心上。望定金大师,只等其开口。 哪知金大师仔细看了看韩冬脸色,这才开口说道: “韩师弟!你受伤太重,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金师兄劝你一句!不如先在此地养好身体,待身体完全康复,再去前往西原,也不为迟!” 经历了先前救下金萱儿之事,随后也算是同仇敌忾过一回,此时金大师所说已是真诚了许多。只是金大师却并不明白韩冬所想。 前往西原只是其中之一。而越心馨就要下嫁之事,也将在近日发生。正因为如此,韩冬实在等不及,等自己调养好身体再行出发。 见韩冬轻轻摇头,金大师心知像韩冬这种人,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天崩地陷也无法动摇其心分毫。 只得轻叹一声,也不再继续相劝,开口说道: “大曲礼格列寺在西原极西之处的大雪山之巅,那里常年冰雪覆盖,人迹罕至,天气极为寒冷!普通之人就是想要在此生存也是不易。被西原之人称为神山禁地!” 韩冬也觉得有些意外,不知金大师此时说起大曲礼格列寺的情景,有何缘故。只觉金大师话语之中,有一种回忆与伤感的心境。 “这座寺院规模宏大,占据了整座山峰。在有记载之中,寺院已存在一千多年。实在不知,当年是何人,又是如何将之建成在这雪山之巅。对任何人来说,只能将之称为神迹!” “寺中有多少高手,实在难以尽数。要知道,有许多自幼入寺之人,上山之后,甚至百年从没下过雪峰,一直在寺中隐秘潜修。” “在寺院西方的万丈悬崖之下,有一方深不可测的天池!天池风光无限,将之称为人间仙境也绝不为过。并且其水质极佳,如仙露甘醇一般。只是水面却经常凝结成厚厚的冰层。” 金大师应是对这大曲礼格列寺极为熟悉,并且对周围的景象也是印象深刻。直到今日说起,也对此地感触异常深厚。 “大雪山乃所有西原之人心中的圣地,大曲礼格列寺更是圣地中的圣地。能入得大曲礼格列寺之人,全是天赋极高世所罕见。不过,数千年传承的圣地,自有其圣地特有的传统。” “圣地其中一项传统,就是献祭。每年圣地会派人巡视整个西原,寻找有缘之人。你若是能被他们看中,他们就会出手帮你完成三件事情。” 韩冬听到此处,却觉有些怪异。这金大师对大曲礼格列寺竟然如此熟悉,就连隐秘之事也极为清楚,难道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多年不成。 “三件事情完成之后,必须在此潜修三十年才能自由离去。嘉措就是因为此项规定,只在近年才得以下山入世。如果未满三十年,有人定要离去,那么就需要通过献祭仪式来决定!” “献祭却也非常简单,需要你找到一人,自愿从寺西的那道悬崖处跳下,以此作为全心奉献神灵的决心。不过若是无人愿意帮你,就需要自己从此处跳下,完成这套献祭的仪式。” 说到此处,金大师猛地叹息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道: “他们认为,大雪山是离天最近的神山。从山巅跃下,就是在接受神灵的洗礼,也是将自己全部身心的献给神灵的唯一方式。” “献祭之人若是死去,代表神灵接受了你的献祭,今生已将所有种种全部舍弃。按照他们的说法,待你转世轮回之后,他们会通过特殊的方法,寻找到你,只等来世修成正果。” “若是活着,那么你就是受到神灵护佑之人。你将会成为神灵的使者。他们会让你将事情办完之后,再回到寺中潜修。在寒冷的山巅待够三十年,就是你的归宿!” 金大师在说到“归宿”二字之时,脸色露出了一丝暴虐,好似对这项规定,极为不满。 “大雪山高入云端,上山之路全是冰雪覆盖的悬崖峭壁,对普通人而言,只是登上大雪山都有如登天。但是对所有西原之人来说,大雪山就是神山,不能允许无关之人亵/渎。” “所以献祭还有一种情形,那就是有人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登上大雪山之后。也必需要经历这套仪式,才算洗去对神灵的不恭!否则将是所有西原人的公敌。” “而数千年来,每年都会献祭之事发生,这项传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但最近这二十年来,所有献祭之人,唯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她就是萱儿的母亲!” 原来这才是金大师这么多年来,与女儿相依为命的缘故。金大师只是提到自己妻子,语气之中已充满落寞之意。一种思念中的苦涩滋味隐隐传出。 人世间本来就会有太多的无奈。虽然金大师未曾讲述其中的细节,但其中透露而出的心中苦痛,显然其中应有一段极为感人的故事。 韩冬却毫无来由的对西原之行,生起一份期待。他也曾听铁骨箭说起当年之事,从铁骨箭的描述之中,韩冬发现自己当年就是从西原才抵达的魏国。 故地重游对于找回自己的记忆,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在韩冬心神之中,隐隐有种好似有一件埋藏许久的珍宝,就在那里等着自己去寻找的感觉。 金大师离去之时,并未将那块陨铁带走。只是临去之时对韩冬说道:后会有期,先将此物暂存在你处! 分别之时总会有许多不舍。 先是金大师带着不舍的金萱儿离开。随后韩冬坚决的拒绝了不舍的铁骨箭与韩江的陪同。 此去太过危险,自己前往,都没有太大把握,只是救出养父,是自己应该尽到的责任。若是让铁骨箭等人跟随,实在与韩冬初衷相违背。 韩冬依然随着丰顺与长隆商队出发。他们需多走近百里的路程,绕过震原城才能继续向西而行。 顾飞死前所说,震原城确实已在城守边师手中。 虽然没有人怀疑只需营雷在城下现身,震原城定会回归的真实程度。只不过,顾飞留下的大军,还需营雷收拢安抚。 这是最紧要之事,若是因处置失当,增加数万马贼,以营雷的性情,也实在难以心安。 在韩冬出发之时,就连营雷也扔下手中公务,赶过来送行。 韩冬虽然与营雷接触极少,却也对此人颇为欣赏。此人心性与刘震东有些相同,也是可交之人。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此去虽不是前往大漠,却也依然一路向西。 韩冬进入车队之后,又进入了那种整天昏睡的状态。这是韩冬身体为尽快恢复,所做出的最佳,也是最为自然的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西行 两支商队本来应该进入震原城中,捎上商号已准备好的一些货物,并换上利于在高原生存的牦牛进行运载。 只是因震原城乱起的缘故,加上为了尽快将韩冬送上西原,这才绕过震原城,直接往西原而去。 不过对于这样的行程安排,两支商队的主事之人,心中也只觉暗暗欢喜。 如此一来,已算完成了东家要求交好营雷与韩江等人的任务,对以后行商大有补益。 已到深秋,天气转凉,何况越向西行越接近高原,愈发显得寒冷。为了照顾躺卧的韩冬,这也使得足有千人的商团,改变了赶路的时辰。 每日在已时才开始出发,未时一过,就停下休整。商队之人都曾见到过韩冬指挥一军之帅的威势,倒也无人有所怨言。如此一来,整只商队上下却是轻松了不少。 作为商队的两位首脑人物,马千成与田贯二人,对韩冬之能更是知之甚详,又对此次行商之事,并无盈利的要求。 就是以前令人担心的马贼,因有韩冬这尊大神在,两人也觉得极为安心。不知不觉这一路走来,两人竟然生出一种游山玩水的兴致。 所谓相由心生,景由情生,这二人对这沿途之上,以往总觉太过荒凉的景致,也生起一份欣赏之意。 不过韩冬只在商队出发之时,因要告别送行之人,才露了一面,此后进入马车却再不现身。 确实在血杀堡的几次全力出手,令韩冬体内的伤口,已有炸裂的危险。在他计划之中,会一直待在马车上,调理到与商队分别之时。 按照马千成与田贯的说法,两支商队的行程终点,距离大曲礼格列寺所在的大雪山,应该会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那里是西原人朝拜圣山而形成了一处集市。此地长年接待朝拜之人,非常热闹,商队的货物一般都会运送到此处售出。 并且商队到了那里,也无法再进一步,守护在此的护山之人,不会允许他们继续前行,惊扰圣地的清净。 在两支合二为一的商队出发之后,韩冬除了每日进些由马千成与田贯两人,亲自送来的饮食,及服下两片老参外,不在起身,所有时间都在静卧调养。 这日,却只见马千成一人送来饮食,不待韩冬相问,马千成已经出言解释: “今天会经过去往西原的最后一个集市康集,商队必须要在这里置换些进西原的必备物品。过了此处,沿途只怕是十天半月也见不倒一丝人烟!” 韩冬点点头,示意马千成坐下。心中却对康集二字有些熟悉之感。 不由心中一动,若是猜测没错,此地也应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地方。却不知在那里会不会再次碰到熟悉之人 想到此处,就见马千成递上了吃食。却正是自己喜欢的口味,这一路行来,倒是幸亏此人照顾周到。若是自己单独一人,确实不太方便。 见韩冬开始进食,马千成这才接着说道: “康集已是西原地界,也是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最大的集市。这里各族混杂,最大的一股势力,是一名叫德吉的西原之人所建。据说此人曾是一个强大部族的首领,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 韩冬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狐疑的看了马千成一眼。 见韩冬看向自己,以为韩冬对这外族之人的集市,有些不太放心,马千成连忙解释说: “康集虽然并非我夏州的势力范围,但只要你买卖诚信c公平交易,却并无欺行霸市之人。老田已赶去集镇,先行采购一些物品。” 韩冬点点头,咬下了手中的一大块羊肉。只是却对马千成并未说中自己心中所想,有些不置可否。 多日相处,马千成早已习惯了韩冬的秉性。知道只要他认为不太重要之事,不会随意出声相问。 一见韩冬神情并无不虞,马千成笑笑继续说道: “我们商队人多,有些物品需要时间才能准备齐全!早些准备,也好早些出发。我们会在康集修整一天,然后直上西原!过了此处,剩下的路程,都只能在野外宿营了!这里野外狼群极多,最需要防备!” 马千成说到这里,却是有些窘迫的自嘲的一笑。眼前之人,能在千军万马之中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却怎么会在乎这些无智牲\畜。 因为伤情的缘故,韩冬每日的肉食却是必不可少。本来这西部大地,也是以肉食为主。 只不过大都是便于储备的肉干,韩冬却对这些食物毫无半点兴趣。这马千成极为精细,沿路特意专门为韩冬准备了几支活羊带上。 当地的活羊肉质极为细嫩,口感极佳。不过韩冬正是调理伤情之时,并不宜太过饱食。如此一来,每日剩下的羊肉,让大黑也跟着饱了一番口福。 马千成见韩冬吃完,赶紧送上一杯参茶。这却并非用那支百年老参所泡,就只是寻常人参。功效虽比不上老参,却也能对韩冬伤情有所补益。 马千成见韩冬面露赞赏之意,心中也是高兴不已。能让这只怕是全天下最强大的个体,对自己存些情分,实在是许多人求之不得之事。 这种情分不管到了何时,都有可能用上,甚至在关键之时,能够救下自己一命也不可知。 并且若是对东家谈起此事,只怕会让他赞许为自己平生最为得意之事。 正如东家所说,古往今来,最成功的商人,永远并非生意做得最好之人。只有那些能投资在强力人物身上的商人,才算得上最为成功。 由此产生的收益,并非几分薄利所能相提并论,鼎新一个家族也是常有之事。 并且在方坡时,马千成与田贯两人,对韩冬所表现出来如神迹一般的能力,有一种如敬神佛的崇拜。照拂韩冬,是两人都觉得与有荣焉之事。 马千成心中正有些得意,就见韩冬眉头轻蹙,心中不由一惊,却不知有何事,让韩冬有些不满。 这时就听到车外远远传来,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张涛的声音: “马爷!不好!” 马千成心知这张涛平时极为稳妥,不是发生太过紧急之事不会如此焦急。 有心赶紧下车问问,却也知道既然有韩冬这尊大神在此。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称得上百无禁忌。 马千成转眼就见韩冬对自己点点头,只是脸上却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韩冬并无其他之意,马千成也放下心思,就在车中,沉声问道: “老张!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也如此惊慌!” “马爷!与田爷一起赶往康集的十几个人,就回来了张涌一个。还一身血迹,看那伤口,应是被人用马鞭抽打而成!这人一回商队,就已昏迷过去了!” “嗯” 马千成听到此事,就是有韩冬在旁,也不禁有些着急。不说与田贯近段时间形影不离,交情更深,大有两相结拜之意。 就是那张涌,因是张涛之弟,平时办事精细稳当,也是自己得用之人。这时一人昏迷不醒,一人却不知行踪,不由担心起来。 马千成正要开口安排再派人出去寻找,就见韩冬摆摆手,又一指车外。却是示意让人将那昏迷不醒的张涌送来。 马千成见韩冬授意,那还敢有什么异议。赶紧高声安排张涛,去将人送来此处。 韩冬经过这两三日的静养,伤势已稳固了许多。商队走到此处时,心中本就升起一缕静极思动之感。却是有心借此事活动活动。 他耳目极利,超出常人太多。方才在车中,就发觉有人策马狂奔而来,这才眉头微蹙。等听张涛说完,却已将此事前后脉络理清。 按照常理,既然张涌伤重如此都能跑回商队,那么田贯等人也应能回来一二。 现在却只有张涌一人回来,只能有一个解释,对方定是扣下田贯等人,又特意将张涌打伤之后,才将他放回报信。 只不过韩冬却并不担心,不说商队之中有自己存在。就是这丰顺与长隆两大商号,在此行商多年,并非寻常之人所能招惹。 若是方才所想没错,对方也应是在此地极有势力之人,且并非马贼之类的散兵游勇。 因为若是马贼之流,为将田贯等人当做人质,勒索钱财,不会多此一举,打伤人之后,还将其放回。 马贼只会将人全部留下,再派人过来通知一声,也就够了。毕竟多一人,也可多得一份钱财。 既然是当地有名有姓的势力所为,就是单凭丰顺c长隆两大商号的金字招牌,被扣押之人也不会有事。或许对方也正等着己方派人过去商讨此事。 不多时,张涛已将张涌送到。韩冬这才借马千成之力下得车来。 此时车外晴空甚好,光照极足。因是刚出了张涌之事,整个车队都暂时停了下来。 只是停车之处,却是在一处荒凉山坡。满眼光秃秃的山石,绿色都难以见到,就连与建在荒山之中的血杀堡相比,也有不如。 商队之人,见张涌送到了韩冬车前,又见几日不见的韩冬出现在马车之外。 一时之间,都有些心情激动。除了各有执司之人,其余众人都各寻有利位置朝这边观望。 韩冬向周围之人笑笑,挥手止住马千成就要出口的喝骂。 这时就见大黑应是发觉了这边的动静,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韩冬顺手拍了一下大黑凑过来想要讨好的脑袋。这几日大黑跟随商队,却时常不知去向。不知为何,身形竟比前几日又大了一圈。 见大黑并无异常,韩冬这才看向躺在一张简易担架上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衣衫破烂,满身血迹,与站于旁边的张涛相貌极似。都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只是张涛年岁稍长而已。 韩冬眼力何等锐利,只是随意扫过,已知此人确实被马鞭所伤。且这马鞭与寻常马鞭不太一样。 应是经过特制,其中掺杂了极其柔韧的钢丝。在武功高手手中,并不逊于兵刃,就是一支杀人利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小事 一见这张涌身上的鞭伤,韩冬心中一动,轻移两步,已如行云流水一般,坐在担架之旁不知是谁放下的一张木椅上。 伸手轻握张涌脉门,却发现此人脉搏张弛有力,并非昏迷之像。 再一看此人身体虽鞭伤极多,但下手之人极有分寸。却都只是伤其表面,并不伤及内腑。看似吓人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 韩冬心念一转,知道这张涌应是假装昏迷。手指一颤,正要将此人逼出原型。 这时,突然一阵秋风吹来,将张涌胸前破烂的衣衫,吹出一丝缝隙。却见此人胸口,有一处嘴唇样的红印。 韩冬见此,不由闷哼一声。 正是秋高气爽的正午时分,艳\日当空而照,给荒凉的山坡上也增添了一丝活力。 韩冬虽然只是轻声一哼,在周围众人耳中,这本是秋日晴空之下,却如突如其来一声雷霆。 躺在担架之上的张涌更是不堪,受此惊吓,猛然站起身来。哪还有一丝方才奄奄一息的境况。 行商之人最是灵醒,一见张涌的窘态,已明白其中之事自有曲折。马千成立时怒声问道: “你这是为何装扮成这副模样田管事他们人在何处” 张涌见到安坐于旁的韩冬,心中一紧,顿时有些支支吾吾。张涛在旁却是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张涌前胸,迎面就是一拳。 韩冬就坐在两人之旁,以他超凡的反应速度,只需伸手就能将此拳拦下。韩冬却没有做出丝毫想要阻拦的动作。 并非韩冬不喜张涌此人,想要见其出丑。只不过韩冬方才虽然只是随意看了张涌一眼,但此前发生在其身上之事,已如同亲见,历历在目。 然而这些事情对韩冬来说,并不重要。世事对错在许多情况下并非绝对,这张涌所做之事,不需要太过深究而已。 并且在张涛挥拳之时,韩冬已明白这张涛心中之意。 兄弟同心,张涌难以出口的模样,早在其兄心中。既然此事不好对人提及,定不会是正大光明之事。或许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张涌受到的处罚会更加严重。 但若是在事情未曾明了之前,张涌就受到了处罚。那么再来处罚之人,定会下意识从轻而罚。 这只是常人趋福避祸的小小手段而已,却也是作为兄长的一片拳拳维护之心。 所以韩冬并未阻止张涛所为,心中却升起一丝逸动。好似自己也曾这样被人关怀过,只不过这片记忆,已极为久远模糊。 打过一拳,张涛已被马千成拉到一边。被击倒在地的张涌,这时好似也反应过来,也不起身,就跪在地上向马千成说道: “马爷!您可别误会,我并非是装扮成这副模样!确实是被人用马鞭抽打而成。田爷他们就在那些人手中,那些人是故意放我回来报信!” 这张涌身形魁梧,得张涛一拳提醒,此时已想到了其中厉害关系。声音颇为急切洪亮,在旁之人都能听得清楚。 行商之人走南闯北,最是抱团。讲究一个结伴而行,同进同退! 且这帮人在血杀堡中遭遇大军围城,虽然并未亲身参与其中。但人只要有了这番经历,胆气自然会壮上不少。 此时一听,竟是有人抓了商队同伴。正站在周围,向这里观望的商队众人顿时群情激奋,一副摩拳擦掌相互鼓动起来。 马千成平素办事极为老道,心知出门在外,处事不能太过强硬。加之不知事情如何发生的细节,一见此番情景,已扬声对周围喝道: “田管事与我情如兄弟,现在被人扣下,我也一样着急。但事情还未问个明白,都先别闹。待我问明原委,再做打算不迟!” 见众人情绪稍有平复,这才向张涌问道: “还不将事情一一道来,若有不实之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我来问你,田管事等人,可是被德吉带人扣下?” 这张涌连忙摇摇头,见马千成只是望定自己,不再言语。只得看了自己兄长一眼,好似得了一个信号,这才低头开口说道: “扣留田管事之人,我们并不认识!应该不会是德吉手下!” 马千成心中一松,却依然轻哼一声,张涌赶紧继续说道: “今日清晨按照您的吩咐,我们随田爷赶往康集。到了康集之后,倒也一切顺利。早早将需要置办的物品,采购齐备!” 张涌说到此处,见马千成微微点头,心情顿时松快了一丝。目光隐秘的轻轻扫了张涛一眼,才继续说道: “按照惯例,我们在市中租下一处空场,以做扎营堆货之处。安置停当,见时间还早,田管事要来了兴致。留下几人看守场地,寻了一处酒家,想要松乏松乏!” 韩冬听到此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张涌所说在关键之处,有些含糊,应是有所保留。 目光所及,却见周围之人听到此言之后,露出一脸艳羡之色,猛然间反应过来。 只觉有些好笑,这帮行商之人,手中银钱不少,出门在外,总是有花天酒地之时。不过,事情也应是由此引发而来。 想不到这一路上倒也有趣,在震原城自己片纸之间,掀起一国内争的风暴。到了此处却要见识一番,两股民间势力的倾轧。两相比较,后者实在有些渺小。 这时又听那张涌说道: “只是只是在酒家却碰到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这女子年纪虽轻,与常人有些区别。却也生得美貌,比金小/姐还要好看。大伙爱美之心,这个人皆有之,却是多看了两眼!” “不想却惹恼了她,这女子二话不说,就动上了手。这女子武手下人多势众,我们七八条大汉,也不是其对手!将我们拿下之后,又寻到驻地,那几个兄弟也没能跑脱” 就见马千成听是一名女子,脸色顿时放松不少。想是得知扣下田管事之人,并非心中所想之人,觉得事情应该不难解决。 韩冬却是暗暗好笑,这边城女子本就性情如火,暴烈无比。有人敢轻薄于她,立时就是血溅五步之局。这帮家伙只是受点皮外之伤,已是万幸。 况且能在康集横行无忌的女子,能是普通之人 若是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能令人称之为“比金萱儿更美的女子”,在抛头露面之后,能无人垂涎三尺。只怕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事情到此,虽还有一些细节并未挑明,却也大致清楚。 不等马千成再来问话,已有几名长隆商号之人,按捺不住。吆喝着赶紧召集护卫武师,前去救回自家管事。 马千成连声喊叫之下,那几人却并不理睬,已是自顾离去。 韩冬见状轻轻摇头,哪知马千成双拳一抱,就要拜倒。韩冬只得伸手一扶,对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才站起身来,顺手拍了拍大黑的头皮。大黑得令,微微一伏身形,却是让韩冬坐在了它的后背之上。 大黑身形本就比普通犬大上许多,这几日生长的更快,远远望去,已象一只小马驹一般高大。 就是后背也极为宽大,韩冬坐上之后。大黑好似也并不费力,驮起韩冬就向商队最前奔去。 马千成见此,正要紧随韩冬而去,却见韩冬指了指身旁的马车。猛然明白,韩冬是要先到车队最前,拦下这些人。却是让马千成将马车也送到前面。 大黑速度极快,且奔行中异常平稳,这也是韩冬前往西原,就连大红也没带上,反而要带上大黑的原因。 每支商队的最前和最后,总是最受重视之处。这支车队因是由两支商队组成,负责前方开路之人,由两支商队的护卫每天轮换。 今天车队前方,正好由长丰之人负责。因是车队暂歇,这群护卫也正围在一处,不知说到什么事情,都是一片笑声。 等大黑到了跟前,护卫之人这才发现竟然是韩冬亲至。所骑却是这几日已与整个商队混得极熟的大黑。惊讶之下,赶紧上前问好。 韩冬微笑点头,放开大黑,站到众护卫之前,所站之处正是前行道路的中央。 这时才见先前那几人,骑马在前带路。身后竟然跟随了足足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武师。 韩冬满脸笑容,背对阳光,站定在大路之上。一袭普通至极的灰衫随风起舞,风轻云淡之中,自有一股令人凌然不可冒犯的神采。 见韩冬拦在道前,这些人同时轻勒马身,停了下来。他们可以不听马千成招呼,却对韩冬不敢有丝毫轻忽。 这帮护卫最前之人身形魁梧,满脸胡渣,一身黑色棉甲,应是长隆商队的护卫头目。 要知夏州虽武风盛行,但对盔甲弓箭之内,却控制极严。这些商团虽然不缺钱财,但商队护卫依然只能配备普通棉甲。就是这些护卫头目,平常之时也不敢随意穿着铁甲。 这人将手中制式长刀一横,止住队伍,就要下马问询。 韩冬含笑之中,已是一指马千成赶过来的马车,又指指自己背后。意思是让这些人跟在自己马车之后即可。 这些人并未亲眼见过韩冬的杀伐手段,却也隐约听到过一些传言。又知道自家管事对韩冬极为尊敬,此时心中虽有些不甘,却又不敢造次。 领首之人左右看了一眼,见众护卫望向自己的眼神躲躲闪闪,有些退避之意。 此人也知士气可鼓不可泻的道理,不愿将借此提高自己声望的机会,轻易放过。脸色一肃,就要不顾韩冬阻拦,强闯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先行 韩冬心中暗自一声叹息,作为客人的自己,实在不愿与商队之人发生对立。 这种情形就像你去别人家中做客,在酒足饭饱之余,还要将主人痛殴一番的情形有些类似。 这也是韩冬并未当时就制止这些人,前往救援的原因所在。现在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受马千成之托,而不愿拒绝罢了!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以韩冬性情,既然答应了马千成,就是再是为难,也一定会做到。 此时见这领首之人,就要带队强闯。韩冬的一声暗自叹息,却是因这些人,只怕又要受一番惊吓而已。 大黑好似能明白韩冬所想,本是在秋日的光照下,有些暖洋洋的神情。这时却来了精神,抖了抖身上的黑色长毛,望定这群脸色不善的护卫。 一见大黑模样,站在这当先大汉的身后一人,应是对韩冬的情形更加了解,猛然一拉这大汉手臂,已急声说道: “大人!我等非是想要冒犯大人,只是因心急田管事的安危,等不急商队慢行,想先行一步而已!” 这人身材不高,瘦削之中透露出一个精明强干的味道。一身打扮与当先大汉一般无二,应该也是长隆商队的护卫武师。 两支商队,汇合一处之后,护卫武师人数最多。千人的队伍中,就有近六百名护卫。 而长隆商号因规模更大,护卫人数更是接近五百。在这车队之中,势力最为庞大。就连田贯平时,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帮护卫。 从护卫如此严密,也可想而知,在这边陲之地,行商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韩冬点点头,却也对此人所说,很是理解。不管怎样,能够敢于前往救人,就是同一个团体应该做到的事情。 只不过听完张涌述说之后,韩冬却并不认为,就凭这四五十名护卫,就能将人救出。 从张涌身上的伤痕,以及其所叙述的事情来看。扣压田管事的那名年轻女/子,武功极高。 因为张涌身上的鞭伤,若是武功稍低之人,绝对难以做出这种只伤表皮,不伤内腑的伤情。 韩冬神情极为平和,望定这瘦削之人,却是让其继续说来! “田管事落于人手,不说我等想去救援,就是大人也应该会出手相救。反正是要到康集救人,不如派我等先去查探一番,也好有个准备!” 韩冬一笑点点头,向正走上前来的马千成招了招手,意指让他来说。 马千成走到韩冬身边,神情之中有些不一样的凝重。应是已想到,那女\子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只怕会与那德吉有些关联: “各位,咱们这一路,就连数万大军也闯了过来,何惧这边荒之处的小小波折!只是我们行商之人,出门在外,还是要以和为贵!” 说到此处,马千成见韩冬目光隐含鼓励,顿时放开本还有些害怕话语之中,激发矛盾的想法,接着说道: “既然大家的意见并无不同,这前去救人之事,还需群策群力。在此,我首先讲明,事情该如何处置,包括人员调配,丰顺商号一切以大人马首是瞻!” 马千成与田贯想到韩冬身份特殊,并未在商队之中,将韩冬身份表明。是以商队之人只是称呼韩冬为大人。 态度表明之后,马千成转身向韩冬一拜。却听身后一帮长隆护卫之中有人开口: “马管事当然不急,被扣下的十一个人之中,只有两名丰顺商号普通伙计。而我长隆商号,包括田管事在内,落在他人之手,却有九人。” 说话之人正是那走在最前的棉甲壮汉。此语一出,自有身后一帮贴心之人随声附和。 一时间,这帮护卫七嘴八舌,竟是让马千成也插不上话去。这时,又有许多商队之人,见这边热闹,也围拢过来。 这些人两相一凑,场面顿时有些失控。韩冬见马千成用一双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随手轻轻拍了拍大黑的头皮。 大黑身体微伏,抬头向天,一声巨哮已脱口而出。 这大黑的哮声,已有过多次验证。就连金大师c刘震东等顶尖高手,在乍闻之下,也难以承受。 并且随着大黑加速成长,哮声之威也越发惊人。哮声在这稍显平坦的坡地上冲天而起,自有一股令百兽震惶的凛然凶威。 声浪如滚滚惊雷,掠过整个商队。站在大黑身后的马千成,虽然已是有所准备,也依然脚下一软,幸得韩冬之助,才未曾倒在地上。 商队其他人,却无此好运,不少人闻声之下心神失守,顿时跌倒在地。 丰顺商号之人,因前番曾经历过一番这样的情景。就是倒地之人,因有了些心理准备,也能尽快站起。 长隆商号之人,却是初次经历,受此惊吓,一时间,声音在头脑之中不住回荡。 而这些首当其冲的商队护卫,更加不支。好几人竟然直直从马上跌落下来。 艳日晴空下,显得极为混乱的商队,好久才恢复正常。 只是在众人眼里,这时的韩冬与大黑,一人一犬,虽然安静的站立在大道中央。但在阳光之下,依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许多人这才若有所觉,原来商队的两位管事对韩冬态度如此恭敬。甚至就连夏州顶级的武将营雷,也对韩冬唯命是从的原因,竟然是在黑犬身上。 不谈这些人得出的结论是否正确,长隆商号护卫之人,经过此事之后,却再无一人有何异议。 马千成并未借此机会,强行压制诸人。反而与长隆商号几位主事,好生商议一番,这才一起动身前往康集! 路上虽经此波折,但康集离此也只有不到三十里路程。时辰尚早,车队又加快了行程。倒也不虞在天黑之时赶不到康集。 再次上路之后,车队行进顺序稍微调整了一下。除了在前的护卫,韩冬所乘马车排到了最前。 不想,长隆商号那名瘦削护卫李明,毛遂自荐定要给韩冬驾车。 按照韩冬吩咐,李明将马车前帘打开。一阵清爽的秋风吹进马车,韩冬盘坐在铺满厚厚棉被的车内,也觉一阵舒畅。 晴空之下,视线极佳。这里虽然荒凉,不如南方处处青翠欲滴,绿意盎然,却自有一股雄浑苍凉的气势。 这李明能自告奋勇为韩冬驾车,其手段自有过人之处。在这山路难行中,马车行进也异常轻灵平稳。 连韩冬也觉有些惊异,看来这世间,奇能异士当真不少。只是有许多人未曾找到自己正确的方向,或是还不曾有机会,在人前展露而已。 这一路再无曲折,也碰到不少同是赶往康集的车队。 使得大道之上,倒是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不过这支车队虽然速度加快了不少,但依然直到酉时才赶到康集。 只是车队在还未进入集市之前,就已被前方拥挤的车队堵在了路旁。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韩冬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随手一提黑刀,手臂一撑,人已跃到了车外。 身体还在空中之时,韩冬就已长身而起。等双脚稳稳站立在长街之上时,经过一路休息,放已松到极点的身体,不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经过几天的修养,韩冬终于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实质性的好转。 乘坐这李明所驾之车,根本不觉得颠簸,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韩冬都有打算,回头向田贯讨个人情,这一路就让李明为自己驾车了。 天色渐晚,只见眼前集市长街与大道连接之处,挤满了等着进入康集的马车。 集市内更是车水马龙,人流涌涌。一眼望去鳞次栉比的店家商铺,充塞了整个集市。 此刻才刚到酉时,光线尚好,却已有不少店家为吸引顾客,已点燃了自家店面的灯火。更是让集市显得热闹了几分。 韩冬这乍一看去,觉得灯火阑珊处,实在有一种自己极为熟悉的味道。不由举步向前行去。 早跟在身边的大黑不用提醒,已紧跟在韩冬身后。就是那李明见状,也赶紧对后面之人招呼一声,赶紧跟上。 此人极为伶俐,上前就要接过韩冬手上的黑刀。韩冬扫了李明全身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见李明不解之中又有些尴尬,韩冬缓缓将黑刀搁在李明身上。 这柄黑刀长有六尺三寸,比韩冬身高还要稍长。 黑色的刀身厚实宽阔,与刃口形成一道内敛而又流畅的线条。任谁一见,都能感受出其中锋利无铸,凝雪砺霜的寒气。 刀重两百三十四斤,只是在李明肩上一搁,就见李明身形一矮,顿时有些承受不住。 的确,这黑刀在手,韩冬能如虎添翼,却并非普通常人所能使用。李明虽是有些武功,但就是想要帮韩冬捧刀,也力有未逮。 两人一犬穿行在这热闹的长街之上,韩冬在前,大黑与李明在后。 只见大街上的行人装扮各异,已与夏州迴然迥异,却别有一番风情。不过一路走来,所见人群之中,还是以夏州之民打扮的居多。 好似这过往行人,都已有见怪不怪的心理。像韩冬这样,本应是最引人注目之人,也并无多少人注意。反而是身形雄健的大黑,让众人在惊讶的眼神之中,纷纷避让。 韩冬好似对此地极为熟悉,在前信步而行,就是经过一些街口,也是毫不犹豫直接踏入。这令本来准备在前带路的李明,在狐疑之下,只得紧紧跟随。 有大黑跟在身后,有些拥挤的行人极少挡在三人之前。而韩冬虽是缓步而行,却也让李明小跑才能跟上。 康集所站面积不小,就是以韩冬这般速度,也行了足有半刻。这时三人已到了整个集市的中心位置,只不过再往前行,街上反而不如先前热闹。 穿过一道街口,就见迎面一座白色的石桥,横跨在一条河流之上。 河流并不宽阔,水流却极为清澈。而这石桥并非夏州常见的样式,应是自极西之地传来的工艺,简洁之处更有一种朴实的美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回家 石桥对面是一座异域建筑风格的庄园,规模颇大。其中圆形拱顶的主体建筑特别雄伟,已可以将之称为宫殿。 这座庄园建筑主体为白色,点缀在几片花园之中,大气整洁之余,又显得极为华美。 能在这热闹集市,闹中取静,拥有这么大一座庄园。谁都能明白,主人定是在此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 韩冬站在桥头,随手放下黑刀,轻拍了三下手掌,声音极为清脆悦耳,在河面之上回荡良久。 这套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孩童之间游戏的意味。但韩冬做起来依然一丝不苟,好似在完成一套庄\重而又神秘的仪式。 等声音停歇,韩冬这才走上石桥。却使得跟在身后的李明忍不住惊“咦”了一声!好似他知道这里是何所在。 韩冬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让人极为安心,神情之中隐隐有种就要回家的喜悦! 大黑也好似明白韩冬心意,先前一路欢跳不止,到了这时,却紧跟着韩冬,显得极为安静。 桥面极为平坦,不等李明出言劝止,韩冬两三步之间,就已跨过了石桥,走到了那栋有如宫殿一般的主体建筑门前。 只见宫殿大门前写着四个夏州文字。 “羲和庄园!” 四个大字笔力雄浑之余,有一种神采飞扬的韵味隐含其中。写下此字之人,当时应正是风华正茂,少年激扬之时。 韩冬扫过一眼,脸上笑容更加浓郁。 宫殿极为高大的拱形门并未关上,能够看见殿内布置的极为华美。令人一见之下,就生出想要入内探究一番的兴致。 只是从这门前静立着两排带甲兵士,也能得知,想要进入并非容易之事。 李明见到韩冬的举动,虽然心中有些忐忑,却始终相信跟随韩冬,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也不犹豫,赶紧快步跟上。 宫殿之前的这些兵士身材高大,一身雪亮甲胄,却与夏州军中配甲有些区别。这身盔甲封闭极好,着甲之人全身上下,只能露出两只眼睛。 由此可见,这盔甲的保护性能虽是不错,但与夏州之甲相比,却失之灵活。 所有兵士面目所朝方向,正是唯一能通过河水的石桥。在韩冬走过的时候,他们就应能够看到,不知为何,却无人上前阻止。 韩冬也不以为意,好似对这里极为熟悉。脚下只是向左一转,已是走到兵士旁边的三根铁柱旁。 这三根铁柱之间无甚区别,均是粗如鹅卵,齐韩冬腰身高下。铁柱应是由精铁所铸,极为坚固,显然是有人特意安放在此处。 只是这三根铁柱之上,不知为何,留下了许多印迹。仔细一看,全是兵刃砍在上面而留下。想是这铁柱太过坚硬,那些痕迹只是浅浅的布在上面,却对铁柱丝毫无损。 韩冬缓步上前,随手扶在其中一根铁柱之上。脸上笑容更甚,神情却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 李明正想小声提醒些什么,就见韩冬手中黑刀闪过,所取方向正是方才用手扶过的那根铁柱。 黑刀一挥而过,毫无一丝预兆。也并无想象中,金铁交鸣应有的摩擦之声。 随着断口平滑无比的一截铁柱掉落在地上,李明才知韩冬方才一刀,已将这看似极为坚固的铁柱斩为两段。 韩冬看着调落在地上的一截铁柱,又是一笑,笑容之中,却带有一丝孩童调皮得逞之后的欢悦! 李明大惊之下,回头看去。只见那两队排列整齐的兵士,好似并未发现这边的情形。对韩冬方才所为,看也没看上一眼。 正觉有些惊疑,却见韩冬清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就在这时,只觉心中猛然一震,一道思绪毫无来由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来!帮我把这半截铁柱带上!” 这道思绪突如其来,意思也极为简单。却好似就是自己心中所想,自己也非常愿意去做的事情,令人生不出一丝反对之意。 韩冬见李明捡起铁柱,显得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转身又向宫殿大门走去。 到了门前,韩冬好似并未看见守在门前的两队兵士,神情自若的带着大黑,缓缓走进了高大的圆弧拱门。 奇怪的是这些本是守卫在此的士兵,却无人阻拦。 李明先前还有些踌躇,见韩冬在跨入门槛时,脚步稍微有些停顿。心中猛然一动,有种自己今后是一飞冲天,还是继续做一名商队护卫,就在此刻自己的选择之中。 一时心中涌起一团热血,再不迟疑,双腿一迈,立时小跑跟上。 韩冬跨过门槛时,已经知道这李明跟了上来,对此人表现也有些满意。 穿过宽阔的门庭,大厅之中极为宽敞,建造的更加雄伟。地面全是一片金黄,不知是以何种材质构成。踩在上面,有种介于金属与玉石之间的感觉。 大厅墙壁则是以白色的玉石,镶嵌而成,并在显要处悬挂了几副巨大的画像。使得整个大厅在沉稳大气之中,更有一种温馨的气息。 画像之中,以人物为主,只不过这些人物的外貌打扮,却与夏州之人区别甚大。 大厅壁炉前,摆放了一张茶几和几只夏州之人所说的胡椅,想来这就是主人平常待客之处。 韩冬好似回到家中一般,轻松的在最中间的一只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随意扭动几下,好似在找寻最舒适的位置。 想是终于找到了其中的感觉,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懒散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遍,又状似极为满意的点点头。 到了这时,韩冬仿佛才想起跟在身后的李明,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示意过来坐下,却见李明坚决的摇了摇头。 韩冬也不勉强,伸手在茶几上一个如铃铛般的物件上,轻轻就是一拍。 晶莹如玉的物件,做工极为考究。就是以韩冬的眼光,也觉得制作之人的技艺高超,已近乎于道。只不过这确实是一个铃铛,声音却极为清脆,有如金石互击一般。 声音在宽敞静寂的大厅响起,却并无让人心惊之感,反而异常悦耳动听。听到这铃声,一种令人心灵愉悦的感觉随之而起。 李明已有些见怪不怪,心中实已想得明白。 韩冬所做之事,看似毫无道理。但所行所为,给人那种回到家中的熟悉之感,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此处定然与他关系极大,难道康集传说中的那人就是 李明正想到此处,就听大厅之后,传来有人走来的脚步之声。却见韩冬只是端坐其上,好似并无所觉,心中更是一宽。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明发现韩冬脸上的笑容,也在慢慢绽放。大厅左侧角门无声推开,一名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一身黑色衣衫分为上下两件,式样古怪,却极为整齐。一件白色的内衣,在胸口处露了出来。不过,在这套装扮之中,却是以脖子上一片红色如树叶般的物品最为显眼。 这身打扮却与墙壁所挂画像中的人物一模一样。在李明看来,虽有些怪异,但让人一见,就觉得严谨之余也显得非常庄/重。 这老者脸上虽是布满皱纹,却依然轮廓分明。只是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大眼却呈现出天空的湛蓝。 在老者出现之后,韩冬脸上的笑容达到了顶峰。刚走进大厅的老者,脸上也同样堆满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矜持之中,显露出一种公式化的客套。 韩冬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不处于他人视线的死角,一定会最先吸引住他人的目光,在这宽敞的大厅也是一样。 老者的眼神刚刚落在韩冬身上,脸上笑容就是一凝。却在转眼之间,猛然变化成自心灵深处狂涌而出的喜悦神情。 老者以一种超乎老年人身体机能的矫健,扑到了韩冬身前。本想拥抱的身形,却好似不敢相信的迟疑了下来。 良久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抚在韩冬脸上。韩冬轻轻拍了拍不懂其中含义,有些震怒的大黑,阻止其就要狂哮的举动。 自己却极为安稳坐在椅子上,好似正在享受老者双手给予自己的温暖。 站在身后的李明,清楚的看到老者眼角流出的泪水。听到老者口中喃喃的低语: “哦!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声音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腔调,却让李明在恍然大悟之中,又有一些震惊莫名,不知韩冬怎么会是这座宫殿的少爷。 就在这时,老者猛然回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 “快来人啦!少爷回来了,快去请侯爷过来!” 随着这叫声,大厅后隐约传来许多人惊愕的气息。接着响起一阵急速跑远的脚步声,应是得老者吩咐,前去请侯爷之人。 李明这才知道,这空旷的大厅周围看似宁静,其实守候在此的人并不少。想到这里,心中却是一紧,传说之中,康集最神秘的人物,人们正是称之为“侯爷”而不名! 转眼看去,见韩冬安坐椅中,神情有种悠然自得的闲适。不住对老者有些腔调怪异的问话,点头微笑。 突然大厅后传来一道洪亮至极,有些震耳的声音: “安德烈!真是小冬回来了!” 话音刚落,大厅中已多出一个人来。 本是宽敞明亮的大厅,随着此人进来,令人有种光线突的一暗,空间顿时小了很多的感觉。 只见这人身形极为高大,比韩冬还要高上少许。体型魁梧之至,在李明看来,只能用巍峨二字可以来形容。 一头蓬松的金黄色头发,一张刀刻斧削般俊朗的脸形。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却似一头能令百兽震惶的狮王。 看此人年岁在四十左右,正处在年富力强的盛年。只是在其四十不惑的男人成熟气质中,却有一丝无邪纯真,自一双蓝色大眼流露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几率 金发大汉如狂风般掠进的身形,只是在大厅之中稍一凝定。就已见到了满脸笑容的韩冬,身影急切间一闪,瞬时已扑到了韩冬身边。 随在此人出现在大厅之上,韩冬早已站了起来。可是,两人正要拥抱在一的身体,却猛然间停了下来。 李明正有些不解,大汉在韩冬有些扭捏的笑容中,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悲痛。足有常人两支手掌大小的右手,缓缓将韩冬胸口衣衫掀开。 深深埋在韩冬胸前的那支铁管露了出来。 “是谁” 大汉低沉的声音在大厅滚滚震动。李明觉得自己整个人,也好似被抛进了狂暴的风浪之中,随着这道声音在波涛之中无助的翻滚。 韩冬笑笑,神情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对此好似浑不在意。 金发大汉应是对韩冬极为熟悉,见他并不开口,已知韩冬定是有异。一张比常人白皙许多的脸庞,猛然间泛起一片潮红。 “你” 愤怒的声音如一声晴天霹雳,猛然在大厅中炸响。李明已是应声跌倒在地,就是大黑也好似有些承受不住,摆了摆自己的脑袋。 只是金发大汉却是不知,韩冬除了胸口处的伤口,及丧失了语音能力之外,就连记忆也残缺了不少。能够想起这处庄园,也是因对这里印象太过深刻。 惊雷还在回荡,大厅中又响起一长串物品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只见挂在墙壁的的画像承受不住,已是掉落了一地。 韩冬迎着这大汉关切到骨髓的眼神,知道大汉想知道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是女人伤的你又是该死的女人!” “亚历山大侯爷,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不会是你吧” 大汉声音刚落,大厅的大门外,传来一道婉转如歌的女子声音。 大汉脸色顿时一僵,却见韩冬正以揶揄的表情看着自己。神情立时一松,笑道: “尊贵的卡丽昙侯爵夫人,您可别误会。这是您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在说女人的坏话,我刚刚才将他抓住!专等夫人前来惩罚!” “哦!是吗?” 随着一条欣长的身影走进大厅,整个大厅突然亮了起来。 欣长的身影边走边随手解下身上裹得严实的披风,露出一道曼妙无比的身形。 随着披风解下,女子一头长长金色的发丝,顺滑的飘浮在空气之中。仿佛就连不解风情的清风,也被她如梦幻般的美丽所吸引,不舍就此离开。 女子纯净如蔚蓝大海的双眼,扫过大厅,落在含笑而立的韩冬身上。顿时在一阵如百灵鸟般的欢笑声中,身影之中带着一道金色,犹如带着一片阳光,向韩冬扑去。 可是,不等女子扑到韩冬身边,亚历山大已环抱住了女子的身/体。愠怒的女子看到的是,韩冬有些尴尬和亚历山大献媚的神情。 “怎么了小冬!” 见到两人的样子,卡丽昙好似明白了什么,脸上阳光般的笑容,已光速变为如雪寒霜。 亚历山大轻轻拍了拍女子的香肩,摇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咽喉部位。 却见卡丽昙美丽的双眼,两行泪水已夺眶而出。 李明拒绝了亚历山大请他坐下的邀请,依然坚持站在韩冬身后。他认为,每一个人想要有所成绩,必须找准自己的定位。而站在韩冬身后就是他的定位。 老管家安德烈已经出去张罗晚餐,大厅中坐着的三个人,应该已有多年未见,却没有常人之间那种生疏和隔阂。 亚历山大与卡丽昙也是极为洒脱之人,只是在刚发现十数年不见的韩冬,竟然是带着满身伤痛而回,愤怒悲苦怎么也压制不住。 不过在气愤一阵之后,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占据了上风。 两人虽然迫切的想要知道韩冬的近况,但都默契的暂时放过了此事。先将自己近些年的情形娓娓道来,想以此做为牵引。 三人之中因有活泼的卡丽昙在旁,并不见丝毫尴尬的境况,反而气氛更显热烈。 从这两人叙述之中,记忆有些模糊的韩冬,这才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韩冬在跨上桥面时,看似随意所拍的三下手掌,却有着一番来历。 当年这座庄园刚刚修建完成,只有十四五岁的韩冬,一个人孤身漂泊也到了此地。经过之时,却对庄园的样式非常好奇。 在想要进入参观时,却与坚持私人领地非请勿入的亚历山大,发生一些碰撞。 最后让两人感觉太过惊讶的是,在一番交手之后,两人竟然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所谓惺惺相惜,亚历山大夫妇才热情邀请韩冬入内参观。 其后三人一番交流,韩冬这才知道亚历山大与卡丽昙,本是极西异域欧罗巴其中一国的贵族。 而亚历山大更是继承了其父的侯爵之位,可谓是位高权重。可惜亚历山大的兴趣爱好,却不在于此。 在一次私人聚会中,亚历山大偶遇了游历到此的一位来自夏州的奇人异士。短短的会面,却是让亚历山大怎么也放之不下。 后来因国内权力倾轧,亚历山大决定放弃国内的一切,带着妻子前往夏州寻找这位姓唐的奇人。 只是两人到了康集之后,两人的天使爱丽丝却突然降临在了这里。亚历山大与卡丽昙只得在这康集留了下来。 当时已有些猜测的韩冬,将唐师的样貌形容了一番。两人才发现,原来韩冬就是唐姓奇人的弟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亚历山大与卡丽昙定是要将韩冬当做弟弟。 后来三人定下一个规矩,庄园可以让人参观。不过想要参观之人,需要向庄园守卫提出申请。 而韩冬在桥头轻拍三下手掌,就是最为简单的方式。但是申请之后,却只能在大门之外看看。若是想进入宫殿之中,申请之人就需要拿出一些本事才行。 按照三人当年的说法,義和庄园并非谁都能进。宫殿门前立下的三根铁柱,就是其中之一的试金之石。 只要能斩断这特意精制而成的铁柱,进入宫殿却不会有任何人前来阻拦。 而韩冬当年在这庄园中,也安心住了近两年的时间。宫殿之上的四个大字,正是他当年所写。后来韩冬不知因为何事,才不得不告辞离开。 本来只是旧事重提,但就连韩冬听到这里,都觉一阵惊异,想不到唐师的足迹,竟然已到达过数万里之遥的海西。 三人之中,韩冬语言不便,又难得享受这份关怀和温馨。也希望能从二人的叙述中,找回些自己残缺的记忆,只是微笑着倾听。 而亚历山大与卡丽昙,十数年未见自己两人视为亲弟的韩冬,需要谈到的事情太多。一时也收不住话语,却是将两人近年之事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十多年,亚历山大见康集日益兴旺,只是各方势力争斗太过频繁。 静极思动下,扶持那德吉成为了此处的最大势力,并将公平交易定为了康集最为重要的策略。 只不过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壁,传言之中,亚历山大还是成为了这康集背后神秘的掌控者——“侯爷”。 虽然此间实情并非如此简单,但也极为接近事实真相。 见三人谈及康集的势力,李明才猛然想起,自家管事,还不知落在这康集何方人物手中,正等着前去解救。一时顾不得三人正聊得兴起,求助一般看向韩冬。 答应过马千成之事,韩冬并未忘记。一见这李明也并未忘记田贯之事,韩冬也有些满意。 正想要以何种方式问询一下,就见安德烈管家走了进来。却是晚餐已经备好,只等众人去餐厅用餐。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分别伸出双手,就要扶起韩冬两人。却不知突然之间想到什么,向卡丽昙问道: “爱丽丝呢?怎么不见她在家呀!” 又见韩冬疑惑的望向自己,好似不知自己所说之意,亚历山大双手好一阵比划。 “你离开的时候,爱丽丝才这么大,当年就数她最伤心了!现在我们的爱丽丝已经变成大姑娘了!” 随着亚历山大的这番话,韩冬脑海之中,立刻闪现出一位,如同小仙女一般的金发小姑娘来。虽然在记忆中只剩下这一点点的印象,但韩冬嘴角却是不由的会心一笑。 “韩羲和!” 这是小姑娘当年让自己为她所起的名字。而这座华丽的庄园,也因此而得名。 亚历山大与卡丽昙或许也是想到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笑容更甚。还是卡丽昙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安排门外的护卫: “去一个人,到龙口广场将小/姐叫回来。就说小冬叔回来了,让她赶紧回家。先暂时不要理会那帮外乡人,是否前去要人!” 世上之事总是会在这般不经意之间,联系到一起。 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集合了所有的必然,才会在偶然之中产生。 韩冬借助商队的便利前往西原,因商队被军兵查验货物,在方坡见到了曾与自己同在黑刀营的韩江。也因此引发了魏国内争的序幕。 此刻又因商队之人被扣,在这康集,循着自己残缺的记忆,找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家。更让人有些怪异的是,或许扣下田管事等人的女子,就是自己的侄女。 康集的规模及繁华程度,虽然并不弱于夏州的一些城市。但在一天之中,发生两起外乡人被扣事件的几率并不大。 而以亚历山大与卡丽昙两人的外貌,他们两人的女儿,在张涌口中被称为:与常人有异,比金萱儿还要漂亮的女子!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卡丽昙见自己话一出口,韩冬脸色就有些古怪的看向自己。关心之下,一双蔚蓝的美眸,露出询问之意,望向韩冬。 康集龙口正是外地客商最喜欢落足之处。这里离集市不远,进出康集极为方便。 主事之人又特意在此留下了一大片空场,适合人数较多的商队在此扎营。要知若是像丰顺与长隆这样的大型商团,只怕整个康集,也找不到一家能够容下这些人的客栈。 此刻虽已到日落时分,但龙口依然热闹非凡。今日进入康集的商队比往日多了不少。 使得这些商队,在进集时耽搁太久,到现在才各自寻到落脚之处。这时也顾不得生火造饭,正趁着天光安营扎寨。 在这片空场最左边之处,位置最佳,紧靠进场的道路。马千成正指挥所带的两支商队在此扎营,只是心中却有些嘀咕。 两支商团组成的车队太过庞大,进入集市时耽误的最久。等发现韩冬带着李明先行而去时,已来不及追上问问应该怎样救人。 好在有李明跟着韩冬,倒不虞他找不到商队落脚之处。其实马千成也知道韩冬独自离开,自有他离开的道理。 并且救人之事,在自己等人心中虽最为紧要,但对韩冬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只是他现在人不在此,马千成也只得又将那几名心急救人的护卫,好生劝下。 为此,甚至发狠道:就是田管事在此,对大人所说,也依然奉为圭臬,不敢有丝毫违背。你们若是不怕田管事出来追究,倒也随你们 马千成心中有事,就是在指挥之时,依然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人来人往,进出如梳的道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公平 夕阳洒满了整个龙口广场,给所有的营帐,都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 由不同商队扎成的营帐,虽然显得极为零乱。但与军营整齐划一的形象比较起来,生活气息倒是浓厚了不少。 此时,营地之上已处处生起了炊烟,更让这里显露出一种喧闹之中的宁静。 突然,进入营地的道路上,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几名行人慌乱之中,赶紧避让在一旁。 心中有事,本就不时看向此处的马千成,眼神不由一凝,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只见宽敞的道路上,一匹白色的骏马,如蓝天上飘来一朵雪白的云彩,首先跃入眼帘。 这匹白马身形极为高大健硕,比寻常战马还要高上一头。却是将紧随在它周围的几匹战马,比了下去。 走南闯北近二十载的马千成,曾听人说起过这种神骏异常的马种。这被人称为天马的健骑,只会出产在极西之地,离此数万里的海西。 并且就算是在海西,数量也极其稀少,只有那些顶级的权贵,才有可能拥有一匹。 骏马之上的人影极为欣长,一身雪白的顶级丝绸便装,与所乘白马相得益彰。只见这人脸型异常柔美,五官轮廓分明,却又极为精致,真有如技艺高超的大师,精心雕琢而成。 这人极为年轻,一身夏州世家男子的打扮,用方巾将发丝包裹的严实。唯有脸部露出比常人白皙不少肌/肤,给人感觉却如晶莹冰雪般的透亮。 一双大而明亮无比的眼睛,更是与众不同,竟然是天空蔚蓝的颜色。 此人策马狂飙而来,行止之中也自带一股说不出的豪气。但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名妙龄少女所装扮。 看见这名少女,就连马千成心中也是一阵惊叹。那张涌倒也没有说错,这少女确实比金萱儿还要好看。 在这少女身后,只跟着四名全身盔甲的骑士。这些骑士的盔甲却与夏州有些不同,封闭的更加严实。 马行甚速,转眼之间,五骑就已到了马千成所站之处。 五骑同时勒住马身,几人也不下马。就见白马少女,一挥手中长长的马鞭,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炸响,在广场上余音缭绕。 这时马千成才发现,少女的这支马鞭,也有别于其他普通马鞭。 这支马鞭极长,伸展开来足有三丈长短,已经可以用作套马索而用。鞭身呈现出一种银白的颜色,应是在其中掺杂了特制而成的金属丝弦。 长鞭绝对比寻常马鞭更加坚韧,杀伤力也更为巨大。看来张涌身上的鞭伤,就是这支马鞭所为了。 广场上全是各地所来的商旅,出门在外,本就喜欢找点新奇之事,加之这少女又生得实在好看。这时见好似有热闹可瞧,哪有不蜂涌而至的道理。 少女鞭声才刚刚停歇,周围前前后后,已将这处营地围得满满当当。 白马少女好似也未曾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如玉的脸颊也不由一僵。好在她所骑乘的白马,感觉到主人的不适,马蹄一扬,人立而起,仰天长鸣了一声。 白马实在太过神骏,一声嘶鸣,在广场竟是回音震震。 这骏马之中也有王者,而这匹白马毫无争议,就是其中之一。一声马鸣刚落,群马顿时应声而和。 龙口广场之上,商队云集。若是说有近万人在此,那么马匹却也不会少过多少。 几千马匹同声相和,就是在战场上也极为少见。 所有商队之人闻声顿时脸色一变。此处人头攒动,若是这些马匹受惊之下炸起营来,只怕场面难以控制。 得此相助,这时反而是少女眉开眼笑: “谁是这处商队的头领!你那些手下太过无礼,我已准备将他们送到海西去做仆从!特来知会你们一声!” 少女声音娇脆悦耳,虽是板着一张玉脸,但那种强按心中得意的感觉,怎么也压抑不住。 要是谁家小孩不听话,父母会用送到海西做仆从来威吓。这平常听到的吓唬孩童之言,应该就是少女心目中,天下间最厉害的惩罚。 少女此时一口气说出,感觉实在有娘亲训斥爹爹时的那股英姿飒爽,心中不觉升起一股自豪之意。不由轻轻拍了拍方才为自己助阵的白马。 马千成闯荡商路多年,识人无数,听到这话,少女隐藏于内心的想法,哪还有不会明白。赶紧上前,抱拳行礼: “大人!在下就是这处商队的管事,手下之人缺乏管教,定是无意中冲撞了大人!实在抱歉,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在下定将好好管束!” 马千成人老成精,明知面前之人是一美丽少女,却故意装着不知,并将之恭敬的称之为大人。也不提事情原委到底如何,只是连口不迭的道歉。 少女果然极为享受这套恭维,一双蔚蓝的大眼忽闪忽闪,想是觉得马千成所说极为妥帖,已是令她有些意动。 将这些人关了半天,又将其中最是不堪之人抽打了一番,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难道还真能将这些人,送到海西做仆从不成 这样做却是太过了! 少女心中正自思量,就听人群中,一道粗豪的声音传来: “哪来的小娘子,牙尖嘴利的!到时可别找不到婆家” 场上立时有几人脸色倏变。 一听这话,马千成心中,已将这说话之人的亲人问候了一遍。回头一看,不是长隆商队那名满脸胡渣的护卫,还会是谁!已是厉声喝道: “胡州!闭嘴” 少女身后四名身着盔甲之人,已是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豁然前指,唯一显现在甲胄之外的双眼,露出一股不死不休的神情。 白马少女借白马之势,威慑全场本是满怀喜悦。这句话语一出,心中满腔火热,好似被猛然泼了一盆冷水。年少之心,本就最易冲动,顿时忘了初来之时的本意。 脸色一变之下,手腕一挥,长长的马鞭化为虚影,呼啸一声,直直向胡渣护卫胡州劈头盖脸的抽去。 这胡州在长隆商队的众多护卫之中,武功排在最前几名,不过也只是刚刚进入合劲的层次。在护卫之中也算高手,平时也自许若是从军,早就做到了将军之位。 此人见这少女年幼貌美,自持武功高强,并未将其放在眼中。对这带着异响的一鞭,反应也是稍迟。 哪知少女年纪虽小,一身武功却是不弱。此时又心愤这胡州言语轻浮无状,一鞭之下已是全力。 鞭影闪过,带起一团血迹,胡州竟然连哼也没哼,就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只有一道清晰鞭痕,印在脸部正中,印痕之下一片血肉模糊。 一鞭之下,已是满场皆惊。那胡州身形魁梧,一看就知一身功夫不弱。而少女虽是身形修长,但年岁实在太小,两相比较而言好似无害。 可是,任何人也不曾想到,少女只是一鞭之下,就已将一条昂藏大汉,抽翻在地,生死不知。 在全场众人的惊愕之中,少女身后的护卫,已有两人跃下马来,向倒在地上的胡州走去。 见这两人脚步沉凝,眼露寒光,应是还想要将这胡州折磨一番。 马千成暗自咒骂一声,这胡州落得这般光景,本是咎由自取。只不过作为商队主事之人,为凝聚人心,自己却不得不出面了。 “这位大人,本人马千成,添为丰顺商号管事。我这护卫已被打伤,不知贵属还要怎地。难道这康集所承诺的公平交易十条,已经做废了不成!” 先前马千成只是为了息事宁人,对少女恭维有嘉。这时因胡州不合时宜的胡言乱语,却不得不站在维护商队名誉的角度,出言而争了! “你才做废了!” 少女的好心情,随着胡州的那句话,早已无影无踪。 这时又一听马千成竟然将私人之间的矛盾,上升到整个康集的总体策略,心中也是一急,连忙出言辩解。 “两次都是你商队之人,出言无状,胡言乱语。怎么也牵扯不到我康集的公平交易十条上去。你这是牵强附会,捕风捉影” 少女清楚的记得,当时为了出台这公平交易十条,自家爹爹都和娘亲商量了许多次。 就连她也知道,这康集近年来,客商云集,已成为这周围最热闹的集市。实与这公平交易十条关系极大。 可以说康集的繁华热闹,就是建立在公平交易十条的基础之上。少女一见有人诋毁,顿时顾不上其他之事,赶紧分辨。只是着急之下,有些词不达意。 围观之人一见少女娇憨之状,不由会心一笑。 这时长隆商队之人,已聚拢过来。长隆商号自是人多,推推搡搡中,已将这少女和四名护卫包围在内,将马千成也挤了出去。 见对方实在人多,四名护卫也知情形有些危险。有所顾忌之下,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立当场,好似在等着什么。 马千成正要开口与少女再讲一次道理。就听被围在中间的少女,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这道声音极为纤细,却又传送的极远。 随即不远处又响起另一道口哨。这道声音尖锐无比,好似因太过着紧,发出第一声口哨之人的安危,声音之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口哨之声刚落,一道长啸冲天而起。长啸之声极为绵长,就是普通之人也能听出,其中蕴藏的劲道极为惊人。 长啸不久,一道身影已出现在龙口广场门前。身影闪动之下,人已站到了围观人群之后。 不等人群让路,在这人“借过!借过”的招呼声中。人群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已不由自主的让到了一旁,那人已快速穿行而过。 就是到了长隆护卫的包围圈,此人也依然如法炮制。 不过这群护卫们好似认识此人,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不多时,这人已站在了少女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来人 还被挡在人群之外的马千成,也应是认出了这狂飙长啸而来之人。连忙推开身前的护卫,紧随此人进入了人群之中。 不待此人开口,马千成已连忙抱拳行礼道: “德吉大人别来无恙啊!可还记得丰顺商号的老马” 难怪此人在挤进人群之时,并未遇到有人阻止。原来竟是边陲康集的掌控之人到了。 德吉年约四十上下,身着一件西原人常见的肥腰长袍,身材高大,脸型极宽,占整张脸比例极小的一双眼睛,却明亮至极,令人不敢直视。 挤进人群的德吉,顾不得擦拭因狂奔而来,沁出脸上的汗珠。先是仔细打量一番,依然端坐在马背上的少女,见并无不妥。 这才给她一个让其放心的眼神,侧身看向马千成: “马管事也别来无恙,你这都有半年不曾落足康集了!呃!这些可是你手下护卫吧不知围住我这侄女所为何事啊!” “这个” 马千成心知这德吉不比白马少女,可以随意糊弄。一个交代不好,辛苦多年建立的关系,极有可能付之东流,顿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少女方才被众商队护卫围住,心急之下这才出声示警,等这爹爹的至交好友闻讯赶到,心情已经放松了下来。见马千成好似有些无言以对,忍不住开口说道: “德吉叔叔,这支商队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他们出言不逊,还倒打一耙,怪我们公平交易十条形同虚设!” “呃!还有这等事情!” 德吉掌控康集多年,每天集市上发生的事情,自会有人向其禀报。不然也不会有少女示警之声才一传出,德吉就能神速赶到现场之事。 就是上午少女扣下长隆商队之人,也是在德吉首肯之下,才得以完成。而此刻故意装着不知,只不过为了将事情的原委引出,也好让在场其他商队安心。 少女只是觉得今天之事,实在有些委屈,立即就要一一讲来。 谁知德吉上前拦在少女身前,眼神却是看向马千成,意指由他们自己来说。 马千成先前询问张涌时,只是想知道谁人扣下田贯,却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仔细察问。这时只得招呼张涛,让其将张涌送到。 时间不长,全身已包扎妥当的张涌被送了进来。 到了此时,张涌也知道,不将事情原委说个明白,恐怕是难以过关。只得当着众人之面,将事情详述了一遍。 原来他们清晨赶到康集,办完所有事情之后,田贯手下一名亲信提出时间还早,不如去康集花坊见识一番。 康集这些年日益繁华,这遍布红粉佳人的花坊,也成了远近闻名的销金之处。有人一提,田贯等人自是一起意动。 商量一番,留下几人看守租下的营地,田贯带着剩下七人,这就到了康集最大的花坊——红玉坊。 几人自是各寻乐处,只是约定等会到大堂处集合就好。 张涌快活了一回,倒是最先回到大堂。正自无聊间,却看见一身男装的白马少女走了进来。 这张涌一见顿觉惊艳,不禁多看了两眼。却也引得少女在羞恼之下,更增几分娇艳。 等田贯等人回到大堂之时,各自开始吹嘘,都道自己这次所找之人美如天仙。 本来张涌在此等候,就有些不喜,这下一听,不禁对这些人冷嘲热讽一番。最后实在忍不住,将方才看到的少女,在众人面前描述了一遍。 不料,这时少女正好又走了回来,将张涌所说听了个一清二楚。如果只是听到,少女或许也只会恼怒几分,不会有何举动。 哪知,这帮人一见,少女果然如张涌所说一般惊艳至极。只不过在张涌描述之中,只怕还不能形容其美貌之万一。 众人见这少女出入这香艳之所,也不及多想,一时口花,都指向了少女。 这才使得少女动怒之下,先行动手。张涌等人本是仗着人多,才大胆挑/逗。谁知少女一身武功高强,七八个男子竟然不是对手。这才有了后来田贯等人被扣之事。 夕阳渐渐落下,正是晚餐之时。只是围在龙口广场上的众人,此时却也无心进食,都想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结。 是非曲直在张涌说完之后,各人心中都已有了定论。 只是众人瞧见少女在晚霞之中更显夺人心魂的美丽,却是不由暗道,若是此事换成自己,只怕会更加不堪。 马千成长叹一声: “德吉大人!此事却是我等处事不明,只是事情该如何了结,还请大人示下。” 德吉还未说话,少女已气鼓鼓的叫道: “把这些人全送到海西做仆从去!” 孩子气的话语,顿时让场上众人齐声大笑。德吉一听也是一阵大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溺爱,好似就会如此答应下来。 马千成见状,也只得干笑两声。却也怕这德吉真听少女之言,着急之下,赶紧双手抱拳对德吉说道: “德吉大人有所不知,贵侄女所扣之人中,实只有鄙号四人,其余之人均属长隆商号!就是管事田贯也在其中,还请大人” 德吉一听此言,脸色就是一变,语气深沉的说道: “马管事这是在用长隆商号的名头压/我了” 马千成方才话一出口,就已觉不妥,一见德吉仿佛就要因此翻脸,心中一阵大急,连声不敢。 就见德吉脸沉如水接着说道: “我这侄女,出生之后就没有受到过委屈。对我来说,侄女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去帮她摘下。何况送几个人去海西做仆从!只要我侄女愿意之事,就是老天出面也是不行!” 德吉好似说得有些夸大,但言语中斩钉截铁之意,却是让人不得不信。 马千成不敢再次多言,只得不停躬身连拜。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人群之外有人叫道:“爱丽丝小/姐!夫人派我来叫您回家,家里来客人了!” 少女下意识的答应一声,却是转身向德吉问道: “德吉叔叔,家里是谁来了,您知道吗?” 听到少女的问话,德吉已换过了一张笑脸: “家里来谁,你爹爹又没告诉过我,叔叔可不知道!既然夫人让你赶紧回去,你还是先回去,明天再来处理这件事情也不为迟!” 马千成一听,心中更急,本来商队就只准备在康集待上一夜,若是今天不将田贯等人救出,耽误行程不说,这几人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这一时情急之下,实在顾不得什么脸面,立时向那白马少女爱丽丝跪了下来。 爱丽丝见与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马千成,突然间跪在自己面前。神情之中顿时显得有些局促,求助看向德吉。 少女本来就是因闲极无聊之下,才心血来潮去红玉坊,想去见识一番这到底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不想却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这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悔意。 德吉见状,心知一向心地善良的爱丽丝,已是有心放了这些人。只是自己心爱的侄女,被这些人亵/渎,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甘心! 况且自己还需借这支商队去办一件大事,准备妥当却还需一段时间,也无心就此放人。 “爱丽丝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叔叔来帮你处理就是了!” 马千成行商多年,对人心理把握极好,一听德吉之言,已知此人并不打算今天放人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细声说道: “德吉大人,可否容我给扣留之人,送些吃食” 哪知,这次德吉回答的倒是极为干脆。马千成话音刚落,德吉就已出声: “不用了,我自会安排人照顾好他们的!” 马千成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只怕田贯等人今天晚上,吃些苦头已是无疑。只是现在的情形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实在无法可想。 就在正准备认命之时,又听人群之外有人高声叫道: “爱丽丝!你快来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这道声音自场外直传而至,好似一道滚滚惊雷,声势极为惊人。 这时众人已都知晓,白马少女名叫爱丽丝。见又有人过来找她,已主动让开一条通道,让此人进去。 场上众人在张望之中,才发现所来之人有三,分别是两男一女及一只黑色巨犬。 女子面上蒙了一方丝巾,身材欣长。就是一件宽大的披风将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却依然挡不住女子妖娆无比,艳冶无双的风姿。 虽看不清这女子的面容,但众人心中却都明白,这女子定然就是白马少女爱丽丝的母亲了。 或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生出如此美貌的女儿!而从女儿的样貌,也可以推测出母亲的绝世芳容。 两个男人身形极为高大,方才的声音应是那满头金发之人所说。这人倒是没蒙面纱,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俊美无暇的脸庞。 只是引人注意的并不是他英俊的相貌,而是此人实在太过魁梧,行走之中,真有如山岳在移动一般。只需看到这股气势,也知道此人的不凡。 其实场上众人,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这名美艳绝伦的女子,也不是这巍峨如山的金发男子。而是走在最后的那名灰衣男子! 虽然灰衣男子好似走得极缓,就像在饭后散步消食一般。并且只是出现在这平常难得一见,极其出色的两人之后。 但那份风清云淡,万事随心的洒脱,却是让人一见之下,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家宴 一片艳丽的晚霞之中,灰衣男子一身粗布衣衫随风飘舞。 在他手上随意提着一支长形的布袋,身后跟着一只巨大的黑犬。这人好像自天边极远处走来,行止之间,整个天地也仿佛随之而动。 这人不是韩冬却还是谁! 突然见到韩冬,场中有两人最为高兴! 马千成一见之下,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早就知道像韩冬这等的人物,一定会有始有终,绝不会就此扔下自己不管。先前就曾想过韩冬应该会有所安排,果然就在自己最为无奈之时韩冬出现了。 若不是看到韩冬含笑对自己点了点头,只怕马千成会立时跑过去,倾诉一番刚才的委屈。 骑在白马上的少女,在看到韩冬时,一双大大的眼睛猛然一亮,就好似那轮刚刚落山的太阳,落到了少女本就极为明亮的眸子中。 少女本就如花似玉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更加绚丽的色彩。 而韩冬眼中,少女曼妙无比,向自己扑来身影,在自己脑海里慢慢与记忆中那个小仙女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如此,有人费尽全力也难以做到的事情,有些人只需要出现,就会迎刃而解! 马千成已经认命的事情也是如此。 韩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微笑着回应爱丽丝如百灵鸟鸣唱般动听,却从见面之后就不曾停歇的话语。田贯等人就已经被放了回来。 此时,不仅爱丽丝已经无意理会此事,就连德吉也无心再来纠葛此事! 倒是随后才赶到的李明,在韩冬等人离开后,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述说清楚。 夜幕下羲和庄园,灯火通明,充盈着喜悦的气氛。 虽然园中十几年来,已不知换了多少遍的大多数仆从,并不认识这位从天而降,且多年未归的少爷。但依然替此间的主人感到高兴! 这些人都能明白这庄园的主人,十数年来为康集所做的贡献,淳朴的人们绝对不缺少与主人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感激之情。 只有极少数十几年前,就曾亲眼见到过这位少爷的老人,对一帮满心好奇的新人,有些絮絮叨叨的讲述这位神奇的少爷,当年也好似这般突然而至的往事。 甚至会指着位于宫殿之后,那栋十几年来,从没有人入住的独立小楼说道:那就是少爷当年的住所。 听到之人总是会惊讶一声。因为这些人从进入庄园起,就会被交代一番,不得随意进入那栋小楼之内。 小楼外墙被涂成整个庄园唯一的红色,也是夏州府邸中最常见的颜色。在主体为白色的庄园中,有些独特,却显得极为契合。 或许是因为久别的亲人回归,更是因为今天晚上庄园主人的家宴,就摆在这里。 此时,在这栋小楼完全按照夏州民居建造的一楼,好似取消了不得随意入内的禁令,不时有人穿梭入内。 宽敞的餐厅只有五人落座,加上大黑也只占据了长形餐桌的一小部分。 不过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爱丽丝欢快的笑声,使得房间里一点也不觉冷清。 老管家安德烈,亲自给餐桌上所有人面前透明如水晶的酒杯,倒上了如琥珀般的酒水,就连小姑娘爱丽丝也没捺下。却见韩冬紧紧盯着面前的酒杯若有所思。不由轻声提醒道: “少爷,这是你当年最喜欢的琥珀之光啊!怎么不记得了吗” 安德烈声音虽小,但桌上的五人,五感敏锐超出常人太多,只怕就是在闹市之中,细针落地也依然可闻,已将安德烈所说听得清楚。 并坐在主座之上的亚历山大与卡丽昙互望一眼,眼神之中都是担心与怜惜。 见面到现在,心细如发的两人,早已发觉这十数年未归的小弟,除了胸口之伤,失语之疾外,身体定然还有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隐患。 韩冬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酒杯端了起来。酒杯在手指间灵活的跳跃,犹如有着生命的精灵。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疯狂旋转,一滴未落。小小酒杯之中的酒水激荡,却给人一种波涛汹涌的感觉。 亚历山大c卡丽昙好似以前见到过这种情景,并不觉太过惊异。坐在韩冬对面的德吉,眼中顿时爆发出一道神光。 韩冬看似非常简单的动作,却只有对力量掌控到极致的高手,才能做到。若是想要做到同韩冬一般举重若轻,更是困难。 德吉自认还做不到!而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韩冬能够做到,只能说明韩冬是一位比自己强大的高手。 看到这番情景的爱丽丝,银铃般的笑声也暂时停歇了一下,随后更欢快的笑声才继续响起: “小冬叔,我记得以前,你每次哄我睡觉时,才会用这套手法。现在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了,就算你摇到天亮,我也不睡!” 韩冬轻轻一笑,好似在缅怀当年,也是这般摇动酒杯的情景。只是在所有人的惊诧中,他将酒杯放到了一边。 随意至极的一放,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让所有人心中一震。韩冬的举动,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不准备喝这杯酒! 世界上任何一处地方,酒都被当做一种渲染气氛的调剂。一个人失意时需要酒的麻痹,一个人在高兴时,需要以酒来宣泄。 而在这一别多年的亲人欢聚一堂时,这杯酒更是代表了一种关怀和问候。 亚历山大已是轻声说道: “小冬!怎么了这是以沙漠之中,光照时间最长的白葡萄酿制而成!从你离开的那年起,就一直存放到现在,连爱丽丝都知道,这是专门为你所留!” 韩冬看看精美绝伦的酒杯中,反射诱人光泽的酒液,坚定而又歉然的摆了摆头。 “小冬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回家了,有任何事情,都应该让姐姐帮你做主!” 韩冬点点头,手指在餐桌上随意的敲动几下,好似正考虑用什么方式,来告诉这些关心自己的亲人。 “我失去了记忆” 韩冬所发之声,依然是以手腕中的佛珠而发。 只是在他周围,包括安德烈在内,都只是对韩冬所指的意思大吃一惊。反而对他发声的方法,却没有人太过在意。 亚历山大身边猛然涌起了无形的风暴,在卡丽昙轻哼一声之后才有所收敛。 本是欢快无比的爱丽丝,也立时停下了欢笑,侧身望向就坐在自己身边的韩冬。 “你却还能记得我们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到底还是女人感性不少,卡丽昙轻悠悠的问道。 见韩冬微微点头,就连亚历山大也觉得,有一股温和的暖流从心中涌起,直向双眼之处窜去。 亚历山大一挥手臂,衣袖顺势而起,借机在眼角滑过。 “不喝就不喝,等小冬有一天将所有的事情,都能想起的时候,再喝也不迟!” 亚历山大干净利落的话音落下,让卡丽昙与爱丽丝心中都觉松适了不少。这时爱丽丝才好奇的开口问道: “小冬叔,你不是失语了吗?刚才又是如何发声的怎么如此怪异,又觉得好像是在听那帮西原僧人念经一般!” 爱丽丝所问之事,正是其他人也极为好奇之事。一听之下,顿时都一起看向韩冬。 韩冬伸出手腕,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轻轻挥动,只见如方才一般的一道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是唐师特意留给我之物,又经过金山寺普济大师佛法熏陶多年,自然带着一股佛门宏大威/严的气息” 亚历山大与爱丽丝两父女,一听之下,两眼放光,顿时有一种孩童见到最心爱玩具的表情。竟然顾不得吃饭,同时站起身就要走向韩冬。 “亚历山大c爱丽丝你们这是要要做什么,还让不让小冬吃饭了!” 卡丽昙好似经常见到两父女如此这般,有些无奈的叫道。这才让两父女对视一眼,心虚的笑了笑,各自坐下。 食物被分成数份,放在每个人面前任其享用,这与夏州宴客的方式不大一样。不过餐桌上的五人,都对这种方式习以为常。 就连大黑也仿佛客随主便,伏在地上,对自己的餐盘中的一大份食物,发出满意的轻鸣。 练武之人,进食极快,既然撤下了酒水,自然少了劝饮之下的诸多环节。 加之亚历山大与爱丽丝,见过韩冬特殊的发声方式之后。一直心痒难耐,就是吃饭之时,眼神也不离韩冬手腕。心急之下连平时最为注重的贵族礼仪,也顾之不上。 最后竟然是平日吃饭最慢的爱丽丝,在卡丽昙不断地唠叨中最先吃完。 只是不等爱丽丝开声发问,却听到一直未曾出声的德吉说道: “大哥!不知那副弩箭” 亚历山大闻言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极为严/肃: “你可想得清楚,就算是有这副弩箭,你手刃仇人之事也未必能成!” 德吉脸上沉凝如霜,显得极为坚定: “大哥我已想好,整个部落的血仇,这十年来实在令我夙夜难眠!每天夜晚我都会梦见爹娘和小妹,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卡丽昙一声叹息,起身将爱丽丝拉起,向门外走去。 爱丽丝不满的嘀咕着,却无力违背卡丽昙的意愿。临出门之际,顺手一扯大黑耳朵。 就见卡丽昙牵着不愿离开的爱丽丝,不愿离开的爱丽丝又揪住更加不愿离开大黑。拉拉扯扯之中,走出了房门。 临去之际,爱丽丝又对韩冬做了一个鬼脸,却是让他也一起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排名 宽敞的大厅之中,只剩下了三人,德吉站起身来,向亚历山大一拜倒地。 厅中灯火随之一阵摇曳,气氛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 “大哥,我也知道仇人越发强大,但我已听说,就在近日,这人会正式拜入大曲礼格列寺。或许今后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此人!” 韩冬本是准备起身暂离,却不想这德吉言语之中,竟然出现了在他心中也是熟悉无比的名称。心中不由一动,继续安坐于旁。 亚历山大叹息一声,挥手让德吉起身。德吉却不起身,又是一拜,这才说道: “前些日子,小弟一直觉得愧对大哥多年的照拂。今日大哥兄弟团聚,以后康集之事自有小冬帮衬大哥,我也能放下心来” 不等德吉说完,已被亚历山大挥手打断: “你我相知多年,在我心中,小冬是我兄弟,你与他也是一般。你之血仇我本应助你!只是小冬也应该知道,我曾立下过誓言,有生之年,绝不杀人!” 亚历山大所言在韩冬心头滚滚而过。哦!当年在这句话之后,好像还曾说过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韩冬正自回忆,亚历山大又已开口说道: “这也是当年小冬执意要去投军,我却不能跟随的原因。哎!若不是受这誓言所累,有我在身边,小冬定然不至于此” 韩冬只觉心中一道亮光闪过,自己好像也曾许下过一个誓言,投军之事就是源自于此。只不过再要想来,却觉脑海中已化作一片混沌。 “德吉,我答应为你制造的那副弩箭,机弩部分已经完成,力道令我也觉得非常满意。本来打造几支与此相配的箭矢,还需几日。不过现在既然有小冬在,最多一天之内就能完工!” 德吉深知亚历山大的制造技艺,极少有人能望其项背,却不想竟然对韩冬如此推崇。不由有些惊异的看向韩冬,只是眼神之中,隐隐透露出期盼的神情。 韩冬微笑回应,就见亚历山大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长于制造,而小冬则精于煅造,并且他对了!德吉你只怕还不知道我这弟弟的姓氏吧” 德吉心知有异,却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爱丽丝还有一个名字吧?其实这是小冬为她所起,也是以小冬之姓为姓” 多年至交,德吉当然知道爱丽丝的另外一个名字,不由起身轻声念道: “韩羲和!韩韩冬他是武宗韩冬!”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德吉双眼圆瞪,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天下间风头最劲的武道宗师,竟然就在如此不经意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韩冬在金山寺c归月原及偃月林出手过三次,就是这三次出手,使得他武道宗师之名,传扬天下。 败于其手的高手极多,就是十大名将层次之人也有不少。传闻之中,早有好事之人,将其一一排列了出来。 刘震东c多吉c原成c嘉措c薛擒虎c金大师这些极为闪亮,令人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是其中之一! 这时德吉脸上露出一丝狂热的表情: “小冬大师,你见过的高手无数,又被公称为武道宗师。对天下高手应是有一番了解,不知以我的武功,在天下间能列入何等层次!” 德吉此言一出,就连亚历山大也紧紧注视韩冬,就连他对于此事也极为期待。 天下间练武之人极多,自认有所成就的也有不少。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层次越高之人,越是想知道自己在天下高手中,到底处于何种位置。 只是韩冬声名未曾流传开来之前,天下若是有人敢将这些高手,放到一起进行评述,甚至只是排下一个坐次。只怕也会引得群起而攻,极少会有人心服。 但在韩冬武宗之名流传天下之后,情形却有了一些变化。 武道宗师自是有能力点评天下高手,可以说天下高手,甚至会以能得到韩冬的评价为荣。 虽然只是与德吉接触了这极短的时间。但韩冬心神敏锐之至,感觉极为精准。只需从德吉的行为举止之中,就能推测出此人武功的高低。 只是这德吉所问,并非如此简单。 虽然好似在问询自己的武功,能排入何等层次。实际之意却并非如此,德吉是想通过韩冬的比较,得出自身与某位高手之间的优劣。 而德吉在先前之时就已谈到过,自己的仇寇死敌,正准备拜入大曲礼格列寺名下。此刻特意问询韩冬,那么这人定然是为韩冬所熟知,且是与西原圣寺有关之人。 如此一来,西原活佛嘉措极其弟子多吉的身影,已显露而出。 只是韩冬对德吉说到之事,却有些疑虑,按金大师所说,拜入大曲礼格列寺之后,必须在寺内潜修三十年才能自由出入。 刚过不惑的嘉措活佛,十二年前就能应邀出寺,难道这嘉措就是在寺内出生 并且多吉乃是嘉措弟子,这是双方都承认的事实。若是德吉所说没错,这多吉却并非大曲礼格列寺之人,近日正准备拜入,这又是何来由 韩冬想到此处,伸手轻扣面前餐桌: “据说拜入大曲礼格列寺后,必须在寺内修行三十年,方能自由出入!嘉措与多吉好像都不在此例,却是怎么回事?” 亚历山大与德吉二人,对韩冬所发之意有些惊讶。 亚历山大倒不觉奇怪,只是觉得韩冬应该解答两人都关心之事才好。怎么反而问起这些,好似无关紧要之事来。 身为西原之人的德吉,想是明白韩冬心中的疑虑,已解释说道: “嘉措乃是上一任活佛轮回转世之身,天生慧根。方一出生,大曲礼格列寺就派人以特殊的方法找到了他,并接引其入了圣寺!” 德吉见韩冬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嘉措活佛在寺内潜修三十载,直到十二年前,方才出寺,这也确有此其事。但在他未出寺之前,活佛的身份在西原却传颂已久!” “而多多吉此人,是在嘉措活佛出寺巡游之后,才拜入其座下。只是还未能名列大曲礼格列寺而已!” 活/佛永生不灭,轮回转世确有其事。离天空最近的西原之地,并非只用一个神奇就能表述。 韩冬状似满意,微笑点头。德吉所说,已解了他心中之惑!这才手腕轻挥,一道如梵唱般的声音随之而出: “在大梁城之战后,我失去了部分记忆。或许以前也曾碰到过一些高手,但都已忘却!在仿若重生的近一年之中,这才又重新经历了不少!” 见韩冬如此开声,亚历山大与德吉两人,仿佛知道这天下间高手的排名,极有可能就在韩冬此刻的一言之下而决定。 作为此间唯有的两名见证人,顿时集中心神,洗耳恭听。而这两人的心中,也隐隐有所期待。 “天下高手众多,我也不能一一尽数。只有铁枪燕长虹c歌舞双绝全凝霜c斑斓枪越月c斩/马/刀刘震东c迎风刀营雷c毒龙枪薛擒虎!” “以及大汉之主刘秀c西原活佛嘉措及其座下第子多吉c大师兄全念师c二师姐秋霜c金大师这些人,我因都曾见过,所以知之甚详!” 其实韩冬还未将已死于自己手中的梁战c原成及强巴计算在内。但这长长的一串闪耀的名单,就是亚历山大也觉有些心惊。 “煅体c合劲c练心!这些高手,正如我在归月原说过的一般,都已进入了练心的层次!甚至其中有几人已超脱于此。” 韩冬并未提及在座的两人,却是让亚历山大与德吉,隐隐有些失望之感。 “其实就是处于同一层次的高手,依然会有强弱之分c高下之别!所以境界层次并不能代表一切,强大到极点的合劲之人,甚至能战胜练心之人!” “全凝霜与二师姐秋霜两母女,层次虽高,但限于先天体质,若是没有师门所传银梭密技,在这些高手之中确实最弱!” 说道此处,韩冬傲然一笑,腕中佛珠不停: “就是因为有了这套密技,两人就是面对强上一筹的燕长虹c多吉等人,也有一战之力,甚至在生死搏杀之时,鹿死谁手,就是我也难以尽述!” 这时韩冬有些玩味的目光,落在了德吉身上。 德吉好似被韩冬表达之意所激励,立时向韩冬抱拳行礼,却不言语,只是眼中期盼之意更浓。 韩冬极为随意的抬了抬手,看到德吉的表现,对此人心中的想法已了然于胸。德吉的仇人就是多吉,这是可以肯定之事。 而德吉一听到有人武功虽然不如多吉,但依然能战而胜之。且这两人与韩冬关系匪浅,在其心中已升起一股强烈的求教之心。 这才有德吉拱手为礼,引来韩冬随手令其起身。然则,德吉所求,等同于向韩冬寻求登天之途。而韩冬若是有所指点,不异于对其有再造之恩! 看似两人只是极为清淡的互动。却正是对大恩不言谢这句名言,最真实的表露。 韩冬并没有猜错,德吉请亚历山大特意为其打造的这把弩箭,正是为仇人多吉所准备。 这也是因德吉并无把握战胜多吉,这才想到借助弩箭之力,增加报仇雪恨的胜算。 “刘震东本来与多吉等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在归月原之后,刘震东有所突破。若是燕长虹c多吉两人近来没有太大变化,已是稍逊刘震东一筹!” 德吉本是期待韩冬,继续就全凝霜母女,如何能与多吉等人杀场争胜讲述一番。 听到却是更加令人振奋之事,若是能得韩冬指引,实力有所突破,或许自己只凭实力也能战胜多吉。 归月原血战之前,韩冬挟持越蕴于武宗之石。宣武道之路径,传修行之心得。最大受益之人,却是身在局外的刘震东。 只是因近距离亲眼目睹韩冬所为,就能将其所得融入自身,有所突破。刘震东的天赋才情只是基础,而亲身体验到韩冬演示的意境,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这些事情一经传出之后,一直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德吉也曾幻想,希望自己也能有刘震东一样的缘法。 德吉身负血仇已是十年,站在韩冬面前,这才发现原来令其辗转反侧,而寻求不得的报仇途径,并不如自己以前所想那般困难。 眼前之人只是随意所指,也让德吉心中一片火热,立时有茅塞顿开之感。 “其实还有一人的武功,并不比多吉等人稍弱,但我却并没有提到此人!” 德吉心知这天下之大,谈到武功一道,韩冬所说就是至理。 这时一见韩冬好似又转换了话题,心知定然有其道理,不由更加仔细倾听,不敢有丝毫分神。 “练心练心!心之所系,情也!情之所系,却是世间万物!情至深则心自明!恋万物为情,而恶万物也为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心如无根之萍则晦!” “梁国越轩一身武功本在全凝霜之上,此后左顾右盼,心猿难收,练心之境寸步难进,武功只怕已不如全凝霜等人远逊!” 练武之人求于自身,不假于外。若是不再相信自己,转而追求身外之物,却是会离自己的心越来越远。 话音到此,德吉长辑至地。韩冬之意,他已能明白。练心之人,若是心态失衡,武功一道只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即是韩冬在为德吉讲解练心之奥妙,也是在叮嘱此人,莫要被仇恨所蒙蔽。 “金大师c薛擒虎c越月c营雷以及刘震东,这几人武功实已高出旁人一筹。只不过在十大名将之中,我还有四人未曾见到,因此不做评判!” 亚历山大与德吉听到韩冬叙述之时的排列顺序,也能明白韩冬隐藏之意。想不到以前只以煅造之术闻名的金大师,武功竟然比薛擒虎等人还要强上一线。 “汉国之主刘秀c大师兄全念师c西原活佛嘉措,在武功一道,所行更远。已有超越这一层次之感!但汉王刘秀,确实是我所见过最强之人!” 韩冬所发之声,虽然只是在这小楼之中的餐厅内部回荡,但沉静而又坚定的声音之中,却有一股语出成宪之威。 仿佛随着这道声音,冥冥之中已将这些高手各安其位。竟似比夏州大地众口铄金,所列出的十大名将更令人心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练心 韩冬虽然只是随意点评了这天下闻名的十二位高手,也并未将自己列入其中。但大厅之中的两人,却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当之处。 这天下高手的排名,若是韩冬将自己也列入其中,确实已不太恰当。 只不过评述已毕,却依然不见韩冬对自己二人的评价,德吉不由有些心急,主动开口问道: “韩武宗武功层次已抵达超凡蜕俗之境,所谓临绝顶而览众山小。你之评定,事实如此,天下高手也应毫无二话!却不知这其中有没有我大哥的位置” 韩冬看了看亚历山大也有所期待的眼神,点点头,站起身来,对二人一笑: “以实而论,大哥武功应能排于金大师之后,就是大嫂也能与全凝霜等人相较。但大哥受誓言所累,却不益将其列入,以免后患无穷!” 韩冬之意已表明,既然高手之中有了排名,一定会增添许多纷争。而高手争锋,免不了生死搏杀。受誓言约束的亚历山大,确实不便排列其间。 声音落定,韩冬好似已不准备继续下去,将佛珠戴上。就见德吉一张阔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扭捏的神情。 韩冬见状轻轻敲了敲餐桌,清脆的声音之中,就见门外人影一闪,原来是爱丽丝带着大黑又偷跑了回来,却不知已在门口听了多久。 这都能被人发觉,跳脱的少女只觉有趣,脚步才跨进房门,已连声问道: “小冬叔!那我呢” 只见韩冬笑着对其伸出了一支小手指,引得少女不满的对着韩冬翻了几个白眼。 德吉不由有些失望,只得开口问道:“韩武宗!不知我与多吉相比,还有何差距还请韩武宗能据实相告!” 韩冬正待回答,只见一道黑影向自己飞来。已是随手接过少女恼怒之下,扔过来的一把如雨伞般的物件。 这件物品比普通雨伞要小上许多,但做工却极其精巧绝伦。小伞极轻,伞骨应是以最轻的金属制成,伞面成深邃的黑色,不知是以何种材料制成,显得坚韧无比。 见到韩冬好似对这把小伞极有兴趣,爱丽丝顿时破涕为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怎么样?小冬叔能看出这伞与普通之物,有何区别吗” 韩冬微一侧头,就见亚历山大也是以一副考究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用多想,这把小伞定然有亚历山大的功劳在内。 心中不由一动,突然想到在血杀堡时,营雷感慨自己发声之法若是能制造出来,定能造福极多之人。当时自己曾脱口而出:世上应有一人能够完成。 随后却并未说出此人的名字,当时并非是忘记此事,只不过自己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看来当时所想之人正是亚历山大无疑。 韩冬轻轻摇了摇小伞,发现伞面与伞骨,竟然是以极为柔软坚韧的精铁之线连接。这种铁线与爱丽丝的马鞭上所用,竟然一般无二。 韩冬对有些得意爱丽丝笑笑,露出智珠在握的神情。就在宽敞的餐厅之中,腾身跃起。 餐厅顶部距离地面只有一丈多高,六尺一寸的韩冬只是轻轻一跃,头部已触到了顶壁。 就算韩冬武功已踏入蜕凡之境,却也无法摆脱这天地自然的规律。跃起的身体,只能在空中略微凝定片刻,就已开始下坠。 可是韩冬就在身体下坠的刹那,握在手中的小伞猛然打开。与伞骨精铁相连的伞面顿时绷紧,韩冬下坠的身体立时减缓。如同羽毛一般,在空中缓缓飘落下来。 旁观的三人惊讶的瞪着韩冬,一时都不知如何说起。 亚历山大与爱丽丝两人,觉得韩冬只是将小伞拿在手中观察片刻,就能明白其中的功用。心灵圆润通达实在令人心惊。 德吉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神奇的小伞,不光震惊于亚历山大与爱丽丝的奇思妙想,也对韩冬领悟之能暗叹不已。 还是爱丽丝最早反应过来,得意的炫耀道: “小冬叔,怎么样,这可是我独自设想出来。就是制造出来时,亚历山大也只是出来这么一点点的贡献!” 少女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亚历山大的功劳,只是两只纤细柔美的手掌,已经合拢在了一起,才令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来。 韩冬收好小伞,真诚的伸出大拇指,少女的设想确实值得赞许。 不管这项功能是否实用,爱丽丝能够开前人之先河,想前人之未想,就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 爱丽丝并没有接过韩冬递还的小伞: “这飞伞只制造了两把,一把制成了七种颜色,我特意为自己制造。这把黑色本来就是准备送给你的礼物。谁让你总是一身黑不溜秋的颜色” 德吉在旁已酸溜溜的说道: “哎呦!有了小冬叔叔就不要德吉叔叔了。爱丽丝!你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这么好的东西,却没有我的” 德吉所说虽然看似轻松,但沉重失落的心情却是表露无疑。 爱丽丝好似也有所准备,连忙说道: “德吉叔叔,你一直想要的那只飞盘,我已经决定送给你了。那可是我最心爱的物品了!” 亚历山大知道德吉心中有事,上前拉过爱丽丝,对韩冬说道: “德吉本是西原乃东部的顺位继承人,因羡慕夏州文化,十三年前独自前往夏州游历。三年之后当他回转部族时才发现,整个部族已被人屠杀殆尽。” “所有的亲人,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他在多方查探之下,才知道是嘉措活佛座下弟子多吉所为!这十年中,不止一次寻找多吉报仇,只是并非此人之敌,每次都仅以身免!” “就是近几年来,安心在此练武,自觉武功进益极大,却也并无太大把握。方才还曾说道,多吉就在近日将拜入大曲礼格列寺,若是如此,只怕今生再也报仇无望!” “小冬,我与德吉相交多年,关系不亚于你我之间。若是你能指点于他,助他报此血仇,大哥也要感谢你!” 韩冬先前评述天下高手之时,其实已有意点拨于德吉。只是武功一道,特别是进入练心层次之后,并无一步登天之捷径。厚积薄发,水到渠成才是最真实的写照。 就是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刘震东看似轻易突破,却有谁人知晓,刘震东曾在此之前有过多少次出生入死,沙场血战的积累。 韩冬身为武宗,却并非点石成金的神佛,德吉要想突破,天赋机缘实在是缺一不可。而韩冬方才的指点,却对德吉并无太大影响。 想到这里,韩冬随意扫了大厅之人一眼,迈步向门外走去。 大厅之中的三人,本是觉得韩冬好似无意再来指点,都有些惋惜之感。却在韩冬转身之际,猛然觉得一道意念,如闪电般劈入脑海之中。 “跟我来!” 夜空之中,一弯新月如钩。 韩冬带着三人一犬,缓缓而行,只是所去的方向,却是宫殿大门之外。 夜色下的宫殿门大,守卫的甲士依然整齐排列在门前,好似并无异动。虽然看不见这队甲士的样貌,但韩冬就是知道,这队甲士已不是方才的那批。 韩冬走到先前自己一刀斩断的铁柱之前,指指铁柱平滑如镜的断口,示意德吉上前自己体会。 德吉这才发现,立在此处数年之久的三根铁柱,竟然已断了一根。观其断口,没有一丝划痕,就如刻意铸造而成一般。 当年立下这三根铁柱时,德吉也曾参与,虽然并未亲自尝试。却也知道这铁柱极为坚固,能将其斩断之人,或许不少。但能令断口如此平滑之人,只怕不会太多。 德吉依韩冬之意,闭上双目,伸出手来在铁柱断口处,仔细探查。 亚历山大与爱丽丝满脸希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怕是对其有所打扰。只是良久之后,德吉有些失望的松开了铁柱,摇了摇头。 爱丽丝本是双眸不敢稍离德吉双手,一见其好似毫无所获。忍不住走到铁柱前,也学着德吉的样子,将手按在断口处。 “小冬叔,怎么会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爱丽丝并没有睁开双眼,如玉的手指,在断口处滑动的极慢。仿佛已有所得,爱丽丝本是有些游戏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哦!是震动,好像有一股潮水在内部震颤!我觉得这股力量,强大的令人害怕,就像天空中的闪电一般” 爱丽丝话音未落,身体猛然如受电击,向后抛开。好在韩冬仿佛早就知道有此结果,手臂一伸,已将爱丽丝搂在怀中。 爱丽丝方才只觉铁柱断面之上,突然窜出一股巨力,全身一震之下,身体已不由自主的被抛飞而去。 心中正是大惊,却被一只手臂挽住,好似在全身激荡的巨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捉狭的眼神。 爱丽丝心中不由涌起一道暖流。这道目光,记忆之中,好像在自己每次闯祸之后,总是会陪伴在自己身旁。 就在这时,爱丽丝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强烈到极点的感动汹涌而出。手掌一抹,银色长鞭如一条银蛇殛向另一根完好的铁柱。 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的铁柱,长鞭所及,如同被雷霆殛中。一声巨响之下,猛然炸断开来! 夜色下,是爱丽丝也好似不敢相信的面容。 见到这番情景,就连德吉也已然明白,就在眼前的少女爱丽丝,已突破到了练心之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突破 就在三人面前,仿佛游戏一般,一名只怕是天下间,最年轻的练心高手已跃迁而出! 微弱的月光,好似也被韩冬与爱丽丝两人所吸引,尽情的洒落在两人身上。 在这瞬间,仿佛这两人就是这方天地的中心。满天无量星辰也只是两人的背景,随着两人呼吸而跃动。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越发显得宁静而又悠远,充满神秘的韵味! 德吉望着韩冬,眼神中有种强烈的震撼,和一种深深的失落。这是韩冬特意为自己所做出的指点,自己却一无所获。 而爱丽丝只是玩笑般试了一试,却无意间踏上了练心之境。 世间遗憾之事莫过于此! 此时的爱丽丝,好似获得一个新的玩具。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好像自己身体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失去的某样东西,已然回归本身。 感受着自己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身体,感受到万事万物隐隐与自身相连,心中不由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韩冬点点头,好似对爱丽丝的状态很是满意。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进入的这一层次。但是现在,十五岁的练心高手,或许整个天下也仅此一例。 韩冬望望亚历山大与德吉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指指天空的那轮悠远的新月,抬头负手而观。 深邃的夜空之中,没有一丝云朵,点点星光以一种极为神秘的规律,不停地逸动。 满天星斗,新月如钩,如斯美景,引人入胜。 韩冬静立在天地之间的身影,显得极为高大。好似在他周围,就连时间也被凝固,亘古长存。 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韩冬身上的灰衫随风飘动。如一方顽石投入平静的湖水之中,顿时整个天地变得生动起来。 旁观的三人,都好似被这一静一动之间的奇妙景象所吸引。心神渐渐模糊,融化在这秋夜之中,随之缥缈无踪。 不知何时,那弯新月已消失在夜空。韩冬身体周围猛然一阵模糊,好似这片空间,也突然被某种力量所扭曲。 三人再看时,韩冬已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依旧,令三人心中都是一阵放松。方才韩冬的身影,实在让人觉得他,就此将跳出这方天地之外。 一阵悦耳的秋虫鸣唱传来,回归般的喜悦,如潮水般在三人身体之中激荡。 韩冬身影又是一动,好像向前轻迈了一步,却又好像只是秋风拂动了他的衣衫。 只是韩冬手上长长的布袋,突然之间无声的炸裂开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施之其上,碎裂如蝴蝶般飞舞的布片,在飘飞之中却倏然湮灭不见。 那把黑色的长刀,缓缓的,向仅存的那根铁柱劈去。 黑刀划过的速度极为缓慢,让人觉得,若是等这黑刀劈在这铁柱之上,只怕天也要亮了。 但黑刀好似化为了一道漩涡,在行进之中,这处空间所有的力量,无论有形之物,还是无形之灵,全部被它所吸引。 就连站在旁边的三人心神,也有一种投入其中的冲动。 黑刀仿佛承受了太过强大的力量,刀身无声而又剧烈的震颤,渐渐变得模糊。 在三人莫名的期待之中,韩冬手中的黑刀,缓缓的接触到了铁柱。 韩冬的动作极为轻柔,就像是因为长时间的持刀,想要将长刀放在铁柱上,稍微休息一下而已。 可是,黑刀却无声的陷入了铁柱之中。 黑刀陷入铁柱的速度也极为缓慢。奇怪的是,却好像没有遇到一丝阻滞。 就像这根铁柱本来就是由无形之物构成,黑刀只是轻轻划破虚影,又轻轻下落而已。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就是再慢,只要向前,总有到达的时候。 铁柱并不高,黑刀下落虽然异常缓慢,但却极为坚定,终于陷落在了铁柱底部。 三人心中一颤,韩冬手腕微一沉凝,这时的长刀再不复方才的缓慢,如闪电一般,已瞬间离开剖开成两半的铁柱,稳稳的倒握在韩冬手中。 精铁铸成的铁柱极为坚固,安放在此,历经风霜雨雪,依然光亮如初。 在这些年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将之斩断。但直到日落之前,铁柱依然故我,只是在其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可是就在这两三个时辰之间,三根铁柱却已变成了一处遗迹。 第一根铁柱在韩冬一刀之下断为两截,第二根铁柱被爱丽丝损毁。而最后一根,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被剖成了两半。 众人惊诧之中,韩冬脸上倏然闪现出一缕红润,就是在夜色之中,依然极为显眼。这看似轻松无比的一刀,只怕对其身体的负担也绝对不小。 秋凉如水,旁观的三人心中却是一团火热。 在韩冬面前,“人力有时穷”,这句流传甚久的话语,只是愁肠之人无病时的乱言。 根本还未到人力的巅峰,又有何资格谈到人力穷尽之语? 韩冬身后无垠的星空,也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良久,韩冬打破了场中的沉寂: “你先看看这月落星稀,再去看看红日吐辉,其实亿万年的岁月就在这轮转之中呈现!人或许无法超越这天地的桎梏,但心却一定可以” 韩冬话已说尽,转身而去。三人依然凝定不动,只有大黑紧随在韩冬身后。 清晨!红日初升。 羲和庄园门前,被爱丽丝所称为羲水的小河两边各有三人站立。 羲水之北,亚历山大c爱丽丝与德吉应是在此站立了一夜。就连爱丽丝金色的发丝上,都凝结了星星点点的露水。在朝阳之中,反射出无数霞光。 羲水之南的桥头上,所站之人正是马千成c田贯及李明三人。 马千成等人一夜未眠,清晨而至,一来准备当面道歉,二来也是请韩冬一同上路。 只是赶到羲水桥头时,已看见河对岸三人面向朝阳而立,却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得了癔症一般。一时惊诧莫名,也不敢过桥打扰,只得在桥头等待! 阳光渐渐刺眼,就听对岸爱丽丝银铃般欢快的声音响起: “德吉叔叔,你可明白了,若是想不明白,我再让小冬叔演练一次!” 亚历山大侧头溺爱的看了女儿一眼,摆摆头却是示意让爱丽丝不要打扰德吉。 就是自己在此站立了一夜,也是一无所获。总是感觉自己所求之物,就在前方,好似伸手可得,可惜总是差之毫厘,无从寻觅。 而自己这位义弟,天赋才情只是中人之姿。与自己相比,更是不如远逊。 这些年来全凭一颗报仇雪恨之心,才将武功练至了练心之境。若是再想寸进一丝,也犹如登天。若是自己都不曾有所收获,只怕德吉也不会有所突破。 “不用了!” 就在亚历山大有些惋惜之时,德吉缓缓出声,声音大别于往日的响亮,显得极为沙哑。历经一夜的思索,到了此刻已是有了结果。 只见随着声音出口,德吉自宽大的衣袖之中,滑出一柄小巧的弯刀。雪亮的刀身极为轻薄,迎着阳光化为无数光影。 德吉一声异啸,身影随弯刀凌空而起,在空中如风车般转过身形。带着朝阳的光辉,弯刀斜斜劈在被韩冬斩为两段的第一根铁柱之上。 一阵细微的金铁交击之声过处,只剩半截的铁柱又被斩下了一段。德吉背对阳光而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在韩冬三次指点之下,在亚历山大与爱丽丝整整一夜的陪同之下,德吉终于有了突破。 “练心之途,就是寻心之旅!心境有多高,身体之力才会随之增长!寻心容易,守心却是最为困难之事!而守心之途,不外乎与爱憎之情联系在一处,所以世间才会有爱憎分明之说” 一道清越的声音,自宫殿门口传来,带有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温和,与雨水滋养万物的温情。 站在羲水两边的六人,不由同时望去,只见一身灰衣的韩冬,提着寸步不离的黑刀,缓缓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大黑,好像昨天休息的极好,在阳光下也有精神焕发之感。 一夜未眠的爱丽丝,毫无憔悴之感,带着些许露珠,反而更显娇嫩。一见韩冬出现,已迎上前去,笑着说道: “小冬叔,真是骗人,留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自己却是去睡觉了!害得我们在这里站了一夜!不行,你必须对我们有所补偿方可!” 韩冬对河对岸招了招手,这才笑着在爱丽丝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对三人状态也是有些满意。 要知昨夜最后一刀,韩冬已算是倾尽了全力,若是德吉依然不能突破,那就只有慢慢打磨,等到水滴石穿的一刻了。 “心态才一突破,体能并不会有太大变化,自身一些感觉,只是虚幻而已。还需披荆斩棘,砥砺而行” 韩冬握住爱丽丝伸过来的小手,也不理会德吉再次见面之下的大礼参拜,缓缓走到羲水岸边,一株如华盖的大树下站定。 就在这时,宫殿内走出几名仆从,手中端着桌椅碗盘之类的物品。却是将几人的早餐送了过来。 几名仆从好似得到过吩咐,直接在韩冬所站之处,放下桌椅,布置起来。待安排停当,这才笑着站在一旁。 爱丽丝虽然双眼紧紧盯着餐盘之中的食物,但依然等着亚历山大等人落座之后,才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却也并不理会走上前来的马千成三人。 已是有所突破的德吉,难得心情不错,开口问道:“老马你们吃过没有” 见三人都是点头,这才又说道:“清早就赶了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马千成笑容满面,又对亚历山大c爱丽丝及德吉一一行礼,这才对韩冬说道: “大人,商队已准备就绪,您看” 此话一出,韩冬倒是依然故我,另外三人顿时再无进餐的心情。爱丽丝已是一把抓住韩冬衣袖,眼神之中露出渴望的神情。 就是亚历山大与德吉,也是眼露急切看向韩冬。亚历山大更是立时开口喝道: “我这弟弟既是回到家里,自然再不会出去了!你们要走请便,看在小冬的面上,今后你们商队到此,商税会比他人少收一成!还请自便!” 亚历山大心急之下,已是开口送客。却见韩冬摆摆手,安抚一下众人,手中佛珠这才响起: “大哥大嫂,且听我一言!” 众人这才发现,就在方才所有人心情激荡之时,卡丽昙已站到了亚历山大身后。 “德吉大哥既然要前往西原报仇,而大哥又受于誓言,无法成行。但我本就打算到西原一行,正好也助德吉大哥一臂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上路 韩冬所发之声刚落,亚历山大c卡丽昙与爱丽丝三人顿时愣住。 韩冬的这番打算是他们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只有德吉乍闻此音,有种喜出望外之感。有天下武宗随行,不论韩冬出手与否,自身血仇清偿之日就在眼前。 韩冬虽然并未将自己为何前往西原的真实原因道明,只是假借德吉之事而言。但亚历山大与卡丽昙依然面露不舍,实在不愿任由韩冬离开。 只是想到德吉若是有韩冬相助,定然能一扫压抑在心中十数年的阴霾。左右都是兄弟情谊,实在是无法开口相劝。 爱丽丝已是紧紧握住韩冬衣袖,好似害怕他就此离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的神情。 韩冬心神敏锐至极,已是明白爱丽丝的心意,她定是打定主意要随自己一道前往西原。 心中念头电闪,轻轻拍拍爱丽丝的手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爱丽丝!小冬叔有一事还需求你!你可能答应!” 爱丽丝已是嘴角微撇,气呼呼的说道: “还想要用当年那一套来骗我,你当我还是三岁之时吗?” 韩冬忍俊不住,不由一阵摇头发声道: “此去西原太过遥远,身边这只黑犬有些特异,天下可能也只有这一只。并且这黑犬乃是朋友之物,还要委托爱丽丝好好照料” 爱丽丝也是一阵摇头,却又听韩冬发声道: “待我将西原之事办完之后,我一定带你去夏州各国看上一看。爱丽丝,你也知道,小冬叔决不会虚言哄你!” 当年亚历山大夫妻两人到达康集,正巧爱丽丝出生。二人又见夏州局势并不安稳,考虑再三,决定在此定居下来。 等到爱丽丝渐渐长大,久居生情,三人又已将这里视为了自己的家乡,不愿轻易离去。 而扶持德吉,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离开之时,康集依然能够维持平稳。 近两年也生出过离去之心,却因种种缘故未能成行。三人在此定居已有十五年,却从未离开过此地。 亚历山大与卡丽昙,倒还并不觉有何难耐。但从小在此长大的爱丽丝,如刚刚离巢的雏鹰,早已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时一听韩冬之意,顿时两眼放光,已是雀跃而起,顾不得还在吃饭,伸出如玉葱般的小手指。 韩冬笑笑也做出了相同的手势,两支一大一小的手指,紧紧钩在了一起。 做出这样的决定,韩冬也已想过,只要自己能从西原回转,下一件事情就是助越轩复国。 而眼下魏国内乱在际,驻守梁国的军队,定然会受到牵扯,这也正是越轩复国之机。 到时武有自己为其攻城拔寨,文有越心馨运筹帷幄。因此越轩复国应当并不困难,甚至只需数战,就能拿下大梁城。 而越轩重回国都,就算其复国成功,再不需自己掺杂其间。就是与梁雨蓿之间的杀父之仇,时过境迁之后,她只怕不会再有勇气杀死自己所爱之人。 若是如此,带上爱丽丝周游各国,也并无太大危险。就是有何危险,爱丽丝已踏入练心之境,自保已是无碍。 而大黑本是越心馨之物,前一段身体太过虚弱,受不得一丝颠簸,才需要借助大黑之力。 而现在,路上跋涉有李明驾车,极为平稳。并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自己缓步行走已是无碍。 这种情形之下,就是大黑也再不需与自己一道前往西原,历此风险。 现在为了不让爱丽丝跟随,留下大黑,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 德吉原本的打算,也是准备装扮成商队的一员,秘密潜往大曲礼格列寺下的那处集市。在那里等待机会,或是主动上山寻找多吉。 现在行程之事虽然已经定好,但为德吉打造的弩箭,需专门配置的箭矢,还未打造出来。 因为此事,只得让商队还要在此休整一晚。不过商队租赁营地的费用,却是不需缴纳。 这个决定倒是让田贯等人心中暗暗欢喜,毕竟离开康集之后,再没有一处繁华所在,说是进入不毛之地,也未尝不可。 位于庄园最后的一处高大平房,就是亚历山大特意建造的工房。包括韩冬当年的铸造间也设在此处。 见事情已无法更改,心中有所期盼的爱丽丝,立刻主动带着韩冬前往锻造室。 韩冬跟在爱丽丝身后,走过门后长长的通道。只见通道两旁,摆放着各类稀奇古怪的物品。 看到爱丽丝满脸得意,韩冬顿时明白,这里竟然已经变成了爱丽丝的陈列馆。 这些物品包括水烧开后自动敲鼓的茶壶c能够聚焦阳光的镜子c能够用脚蹬动的小车等等,甚至还有一对用羽毛编织而成的翅膀。 按照小姑娘的说法,穿上这对翅膀,从楼顶上跃下时,竟然可以滑过一段长长的距离! 每经过一件物品,小姑娘总是会得意的介绍一番。 以韩冬的眼光,有些物品或许没有任何用处,但其中一些,今后一定会产生极大的价值。 就是韩冬也不得不为小姑娘,天马行空一般的奇思妙想所折服。 如果说韩冬正走在所有人/体能的巅峰。那么小姑娘也许正走在另一条能改变整个世界的道路上。 重操旧业,韩冬只需随意敲打几下,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已充盈了全身。 需要铸造的箭矢极短,按照亚历山大的设想,箭矢需要以极快的螺旋状态射出。因此箭矢在空中飞行时的平稳性非常重要。 这就要求箭矢在一体成型之余,尾翼与箭身的构造,必须精确到极点。好在箭矢并非用于战场,而是关键之时,决杀仇敌,只需三支就已足够。 这也是亚历山大觉得难度有点大的原因所在。只不过在对力量控制无比精准的韩冬面前,却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箭矢的尺寸,早被亚历山大与爱丽丝两人计算清楚。韩冬只需按图索骥,准确的制造出来就可。 三只小小的箭矢,在材料齐备之下,以韩冬之力,只需片刻就能完成。 在众人眼下,韩冬手中翻飞的铁锤,如同有着生命的精灵。仿佛魔法一般,只在片刻之间三支箭矢已然成型。 韩冬亲手完成最后的打磨工序,正准备结束这次时隔多年的锻造,爱丽丝却拿出一张纸来: “小冬叔,你方才说过,要对我进行补偿。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韩冬虽然不记得自己曾说过对她进行什么补偿,却也不愿让爱丽丝失望。随手接过这张纸来,只是一看,已觉会有些麻烦。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一件玩具图纸。说是玩具,只是小姑娘的玩具却与旁人不同。并非日常所见,那些小孩游戏之物。 图纸所绘是两支飞抓,在小姑娘的心中,总是对自由飞翔有种奇妙的憧憬。 在她的设想之中,有这两支飞抓在手,就是再高的障碍也无法阻挡自己。配合那双翅膀,离自由飞翔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飞抓的工艺并不复杂,只是对材料的要求却极高。锋利而且坚固是其最基本的条件,最大的问题在于连接线的牢固与柔韧性。 爱丽丝的那支马鞭所用的铁线,就是韩冬当年所留下的。但这些年来早已用完。并且爱丽丝提出,现在要比当年制造得还要纤细,更加牢固,柔韧性更强。 两支飞抓倒是按爱丽丝的要求,极快的完成。在制造铁线时,却遇到了麻烦。 这种铁线主要是用一种极轻的金属,融合其他材料锻造而成。其他材料倒是不缺,但这种极其稀少的金属,在羲和庄园却找不到了。 最后得到亚历山大的提醒,韩冬这才知道,当年用来制成铁线的那块金属,是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带来,并非羲和庄园之物。 见到这种情形,爱丽丝明显感觉有些失望。韩冬只得与她探讨用其他材料代替的可能性。最后亚历山大也参与其中。 等到三人发现天已经暗下来的时候,依然没能得出一个最佳的方案。 韩冬只得答应一定会帮助爱丽丝完成这件物品,这才得以出了工房。 走在园中的小路上,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羲和庄园笼罩在一种离别的气氛之中。 就是平时总是欢笑不断的爱丽丝,笑容也少了许多,年轻的心总是最为敏感,更加容易产生伤感的情绪。 韩冬这一路行来,已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离别。 但在这个深夜,发现小姑娘带着大黑,依然在红色小楼周围徘徊时,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不舍。 特别是小姑娘那道显得极为孤独的身影,对韩冬心中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击。 夜色中,韩冬走出小楼,来到爱丽丝与大黑身后。有些迷惘的爱丽丝毫无所觉,还是大黑首先发现了韩冬的到来。 在爱丽丝有所感应而回头之时,脸上露出了恬静的神情,再不复平常嬉笑的面容。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小姑娘长大了! 两人一犬在不知不觉之中,出了庄园,走到了康集的大街上。 深夜的康集依然热闹,到底还是有许多人不愿上缴税款。而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交易,倒是可以逃避收缴之人。 两人从黑暗中走来,身影出现在光亮之中。也不理会周围有些惊讶的神情,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 或许两人的外貌太过出色,令人一见,就知道并不是普通之人。两人在人群之中穿行,竟然没有一人上前询问二人,所想要交易的物品。 不知为何,这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却让爱丽丝心情变得好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不停在韩冬耳边响起。 这种情绪一直延伸到,商队上路离开康集的时候。 韩冬向送行的人们挥手告别,爱丽丝站在所有人最后,只有大黑跟着她。 在他转身之际,清楚的看见爱丽丝眼角滴落的泪水。在初升的阳光中,反射出夺人心魄的美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虔诚 一路又是向西。 德吉当仁不让的跟在了韩冬身边,在坐过李明所驾牛车之后,连生于马背的德吉也对李明驾车之能赞叹不已。 再次上路,韩冬行止却有了一些变化。他一半的时间待在车上调养,还有一半的时间,会下车跟随商队行走,只是却并不骑马。 道路并不是太过难行,但沿途翻越了数十座高山之后,眼前见到的依然是绵延无尽的山峰。 韩冬望着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致,这才明白,为何总是只有西原人会南下高原劫掠夏州,而不是夏州大军突入西原征伐于此。 只看已是走过无数次的商队人员,在进入高原之后,都有多人出现被称为高原反应的症状。若是大军到了这里,也一定会减员不少。 再加上,沿途所经过的无数个山口,这就是自然形成的险恶关隘。 正如古人所说“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大军一路行止艰难,只怕等到达雪原高地,早已士气全无了,根本无法征战四方。 本是一路欢声笑语的商队,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长时间艰辛的旅途,使得思家的情绪在商队之中蔓延开来。 这时两名经验丰富的管事,真正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安抚商队成员是每天必做的事情,换着花样挑起每个人的好胜之心,也变得非常紧要。 好在这支商队有马千成与田贯两位这样的管事,使得商队在沉闷气氛中,依然稳定。 这样的情形在有一天翻越一座大山之后,才被冲淡。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片连接到天际的平川,而天空的蓝色仿佛就要滴落下来,心旷神怡之感油然而生。 这种满目苍凉,却好似与天地紧密融为一体的景致。不管是谁,无论已经见到过多少次,但只要是突然之间乍一见到。那种令人心悸,莫名的感动会从心间喷薄而出。 站在这方天地之间,韩冬也有一种自己极为渺小的感觉。看着那片无比明净的天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要自由飞翔的冲动。 只不过行走在这片仿佛可以触摸到天穹的无边旷野之中,就是最健壮的马匹,也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过每一个人却不敢轻易眨下眼睛,因为可能在你眨动眼睛的刹那,就会遗漏一道平生难得再见的风景。 商队在马千成与田贯的带领下,逐水源而歇息。每一处点缀在大地上湖泊,就是一颗闪耀明珠。 韩冬会在这被西原人称之“措”的明镜边静坐,遥望极远处与天边白云连成一片的雪峰。一直到深夜,才会在天空中明亮星星的陪伴下入睡。 长长的旅程,并没有让韩冬的伤势痊愈,但他本就圆润通透的心灵,也仿佛被染成了天空的湛蓝,不含一丝杂色。 有一天,让人永远目不暇接的景致中出现一丝不同。这是一位一步一拜的西原人,在他身边跟随着自己的羊群。 车队在经过这人时,韩冬示意要捎上他。却被这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所拒绝。 等到车队继续前行的时候,像这样的人已越来越多。一股弥漫空气中的虔诚气息,令整支商队也陷入了一种凝重的气氛之中。 与韩冬同在一辆车中的德吉,发现韩冬开始不停转动手中的佛珠,发出自己完全听不明白的声音。 韩冬所发出的声音极为细密,就是以德吉的耳力,也只能勉强听见。可是德吉能够感觉到,这也是经文的一种。 西原早已进入了寒冷的冬天,在这一天,狂风暴雪铺天盖地。雪域高原开始展现它最严酷的一面。路上厚厚积雪之中,已经开始出现死去的拜山人。 韩冬转动佛珠发出的经文也越来越细密,就是德吉若是不仔细聆听,也无法听见。 车队行进更加缓慢。当所有人面前出现了一汪大湖时,天突然晴了。 德吉清楚的发现,在天空晴朗的一瞬间,韩冬停止了转动手中的佛珠。 就在车外,蔚蓝的湖水边扎下了许多营帐。 这一刻,马千成与田贯都长松了一口气,商队行程的目的地拉措终于到了。 明镜般的湖水,一眼望不到边的皑皑雪峰,还有挂满经幡的帐篷,比这一路遇见的人加起来更多的人群,甚至还有难以数清的羊群。 冬日的风吹过,宁静而又高远,仿佛有一道来自天际的召唤,在耳边不停的吟诵。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真诚的满足。无数人转动手中的经筒,虔诚的一步一拜。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记。 商队选择扎营的地带,在人群最集中的位置。不等商队安顿好,已有许多人前来拜访。 其中以在此行商之人占了多数。还有几个自称大曲礼格列寺的喇嘛,也到商队扎营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好似并无发现这才离开。 而韩冬此时已与德吉站在了清澈的湖边。他们对马千成与田贯说过,到了这处营地之后,双方就装着从不认识。 早已换上西原民装的德吉,见韩冬目光所及之处,是这片宽阔的湖水对面。在那个方向,正是大曲礼格列寺所在的大雪山。 夕阳西下,映射在湖水之上,波光粼粼。 一群无人看管的羊,从两人身边走过。德吉随手抓过一只,对见状有些奇怪的韩冬说道: “我们西原会有许多人,在一生之中,至少来这里朝拜一次。有的人会赶着自己所有的羊群上路!很多人在达到之后就死在了这里!” 韩冬望着这足有数万人的营地,心中有一种淳朴的感动。离天越近,或许也会离人心更近。 “这些人虽然一生的愿望没能实现,但他所赶来的羊群却留在了这里。而且,朝拜之人有一个传统,吃了这里一只羊,必定会还上十只!” “因为这个传统,近千年来,这里的羊群到处都是。甚至大曲礼格列寺,不得不派专人来管理这些羊群!” 听到此语,韩冬似笑非笑看向德吉。却听德吉解释道: “我十八年前曾经来过这里,当年是跟随父母带着小妹一起过来!留下过三百头羊,所以我已不在此例!” 韩冬沉默了,在上路之后,他就已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告诉了德吉。 德吉所面对的敌人只是多吉一人而已。而韩冬,等着他的却不知会有多少。所以需要选择的并不是韩冬,而是德吉! 韩冬感受到身后德吉的坚定,心神如面前渐渐沉寂的湖水,缓缓而降,沉静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之中。 清晨一阵长长的号角声,将在湖边盘坐了一夜的两人唤醒。 “今天是西原的新年,要比夏州的新年早了一天!” 韩冬缓缓站起身来,从胸口处取出那支铁管,向湖水中抛去。伴随他已近三个月的铁管,带着一声异啸,瞬间消失不见。 “您的伤无碍了吗?” 德吉有些惊奇的问道,却见韩冬回过头来。 朝阳中,韩冬脸上露出浓浓的笑容。一道突如其来的念头在德吉心中响起。 “这里本来就是神佛所居之处,总是会有许多奇迹发生!走,我们去见识一番西原人的新年!” 向人群集中处走去的韩冬,背负着一只长长的布袋,手中正是那柄黑色的小伞。 阳光将韩冬的身影,投射在清澈的湖水之中,仿佛这片湖水也将被他所搅动。 营地已变成一处大大的集市,叫卖货物的人群随处可见。只需要一条方巾,铺在地上就成了一处货铺。不过,更多的是采购货物的人群。 或许这里并不是这些人久居的地方。甚至很多人一生,也只会来这里一趟。却让人们更加珍惜这难得的经历。还有人身着节日的盛装,已经开始载歌载舞。 韩冬随意在人群之中穿梭,并不是有什么可以采买。他只是在用心感受这种热闹而又吉庆的气氛。 在他心中,对这样的场景也有一种熟悉之感。好似自己以前,也曾经历过一般。 德吉紧跟着韩冬,就见他并不停留,对两旁摆放的货物也不曾看上一眼,只是随意而行。 突然,人群过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这道身影在人群之中若隐若现,但身姿摇曳极为曼妙。毫无来由,德吉就是知道,白色的人影就是为韩冬而来。 白色身影在一处商铺前停下,好似碰到了熟人。就见韩冬的脚步也加快了一丝,转眼也到了商铺之前。 韩冬高大的身体,将这一片的阳光有所遮挡。光线忽然变化,使得白衣身影有所察觉,猛然转过身来。 这是一张少女如湖水一般清澈的脸,恬静而自然。清亮的眼眸落在韩冬身上时,洁白无瑕的脸,仿佛一朵傲雪盛开的雪莲。 少女身着厚厚的白色皮袍,虽然是一身西原人的打扮,但跟在韩冬身后的德吉看得出来,这是一名在夏州长大的少女,并且来西原的时间并不长。 少女的目光隐藏着如火的热情,也极为专注,好像在她眼中,除了面前的韩冬,再没有其他任何人。 只是在她眼神落在韩冬手上那把小伞上时,脸上笑容一凝,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闪动,却有一丝令人心酸的颤动传出。 黑色的小伞,谁都能看出,是精制而成,并不会出现在市面之上。并且这把小伞的样式,尽显女子的细腻,不可能是男子制成。 少女轻轻吁了口气,平复下自己心情,这才问道:“你这把伞卖吗” 却不等韩冬回答,递过一方早就叠放整齐的丝巾,顺手接过韩冬手中的黑伞,转身而去。 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不知从那里跑出,紧随其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山下 韩冬目送着金萱儿如皎皎白雪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少女的情怀他也能明白。 只是经历了越心馨与梁雨蓿之事,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己心中,是否还能容下另一名女子的身影! 韩冬收好丝巾,看向正从商铺中走出的马千成。却见马千成好似并不顾忌,被人发现商队与自己有所联系之事,直接走了过来。 “大人!昨夜大曲礼格列寺有人送来一封信函,指明必须交到大人您手中” 马千成手中信函成金黄之色,极为显眼。只从这信封看来,也绝非普通之物。只是这信封之上,却并未写上只言片语。 韩冬正想到就是在这西原之上,黄色也并非滥用之色。非是名寺活佛,只怕也无法使用。就见周围本是行色匆匆的西原人,已是望定金色信封,倒地而拜。 顿时这片人头攒动的集市,安静了许多。只此一见,这封信函定是一名活佛一般的人物所有。就算只是一封信函,也有令信徒膜拜的神力。 韩冬接过马千成手中的信函,向周围人群扫了一眼。微笑对众人点点头,转身向湖边走去。 来到这充满佛教气息的西原,韩冬没有想过能瞒过嘉措等人。在这里信仰至高无上,虔诚的信徒就是嘉措等人最好耳目。 像自己这种来自夏州之人,在这里就好似黑夜之中的一盏明灯,极为显眼。 只不过,自己昨夜刚到,对方就有所察觉,令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韩冬一路前来,看似并未掩藏行藏,但他心神敏锐,透彻无比,若是有人窥视,定然会有所察觉。就是昨天抵达之时,虽是随意而行,但也专注过周围,并未发觉有何异处。 方才在人群之中放步穿梭,也是因心有所感。并且也有打草惊蛇之意,要知救人必须先找到救人之所,这是毫无疑问之事。 而在这人地生疏的西原,寻人总比被人寻要容易的多。 既然养父在嘉措等人手中,并且这些人正严阵以待,等候自己的到来。到时总是免不了一番争锋相对,生死搏杀。 想将人偷偷救走这种事情,实在有些贬低嘉措活佛等人的智慧。不如等他们先寻找到自己,自然会知道养父等人被带到了何处。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行踪已有人知晓。那么主动现身之事,却是有画蛇添足之嫌。 韩冬洒然一笑,却是已站在了湖边。 清晨寒风彻骨,湖边的人并不多,毕竟来此之人,最大的目的还是拜谒神山。在这新年的第一天,更不会有欣赏此间景色的闲情雅致。 韩冬随意找了一方平整之处,盘膝而坐,示意德吉过来一起观看。首先取出的却是金萱儿那方丝巾。 “韩郎安好!我已随父亲安稳住下,却还是没有见到母亲!听父亲说过,母亲应是在大雪山之巅的大曲礼格列寺中。” “只是以我的身体,实在难以攀登而上。至于韩郎养父的消息,倒是听父亲无意中说起过,他老人家并不在大曲礼格列寺中!” “只是到底被藏在何处,连父亲也并不知道。父亲还曾说过,近几日,已有无数高手特意为你而来。还请韩郎多保重身体” 丝巾上内容不多,但字体极为隽秀,并且少女的一番心意跃然纸上。 韩冬仔细看了看金萱儿的落款,信是昨日方才写成。看来金萱儿昨日就曾到此寻找过自己。而信中所有消息,也应是金大师故意透露。 德吉在韩冬查看丝巾之时,并未刻意观望。却见韩冬只是一扫而过,好似也只是草草浏览了一遍。更是以为,这只是一封鸿雁之书而已。 韩冬也不解释,收好写满文字的丝巾。又将另外一封信函拿出,手指微动,露出一张金边白纸。 乍一见纸上字迹,韩冬心中顿时一颤。这字迹竟然与唐师所写极为相近! 唐师之字,韩冬自然是熟悉无比,自己也曾刻意临摹。他写出之后,一般之人并不能分辨出真假。 而这纸上所写在韩冬看来,神形皆似,却少了那份仿佛穿越时空的韵味。 韩冬心神一定,只见纸上写道: “欣闻老友弟子,已至大雪山下。特令人送去信函一封,邀你至大曲礼格列寺一晤!当年情景犹如昨日,转眼间却已是五十载,缘法如此!唐师当年曾许下之事,却是应由你来完成!” 信件极短,也没有落款,时间正是昨天。想不到昨天刚至,就已让人所觉。 从信中不难看出,这位大曲礼格列寺的高僧,当年与唐师应是有过源远。却不知唐师答应过这位什么事情,竟然会是由自己来了结。 韩冬将信函向后一递,意指让德吉也细读一遍。 既然这信函上所写,涉及唐师当年之事,无论如何,身为第子,韩冬却不能不去。 但金大师传来消息,养父等人并不在大曲礼格列寺中,以此推之,嘉措及多吉等人也应暂时不在寺中。德吉随自己入寺,并无必要。 信中所述,以完成当年许下之事为重点,并不涉及其他。好似与韩冬此来目的,没有丝毫联系,却令韩冬有些想不明白。 看这情形,嘉措虽然是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但在寺中,却并非他一人能够独掌乾坤。 因为若是嘉措在寺中说一不二,那么这封信函,开宗明义会是请韩冬上山救人。而完成唐师当年许下之事,只会随意提及,不会作为重点。 而现在信函之中,只提当年,反而不涉及救人之事。如此看来,或许这位高僧在寺中自成派系,与嘉措并非一路。 想到此处,韩冬对大曲礼格列寺之行,更是充满期待! 阳光下,寒风凛冽的湖面,显得极为湛蓝,有一种令人心醉的美丽。 韩冬在湖边安坐,望这一汪清澈仿佛沁入人心的湖水,神情恬静,怡然自得,好似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德吉将信仔细看了数遍,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湖的另外一边走来一人。 这人沿着远远的湖边而来,身影似慢实快,刚一出现,只在转瞬之间,竟然已到了韩冬盘坐之处。 来人面容极为白皙,有如处子,脸上呈现出如高山之巅的冰雪在融化之后,顺势而下的欢悦表情。 这人年岁不大,一身金色僧装,却已显示其在西原喇嘛之中,地位颇高。在他手中却捧着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巾随风飘动,在离韩冬盘坐之处,三步之遥站定。 金袍喇嘛身影才一出现,离此不远的集市上,已是黑压压一片,拜倒之人无数。而人潮拜倒的方向,正是韩冬三人所在。 来人微一躬声,如山涧流水一般清澈的声音响起: “大曲礼格列寺群佩江央见过武宗阁下!高原雪域得宗师驾临,荣幸之至!本座应上师之令,特来迎讶阁下,勿怪唐突才好!” 韩冬侧过身来,微笑之间,顺手接过群佩江央手中的丝巾。好似在此盘坐良久,就是在等候这人。却见德吉一脸震撼,好似对所来之人,能亲自出迎韩冬觉得不可思议。 韩冬接过雪白的丝巾,自然无比的随手挂在自己脖间,仿佛这个动作做过无数次,早已融入韩冬本/能之中。 群佩江央见到韩冬这太过随意的动作,毫无不满,只是微微一笑。身形让过一步,手臂轻引,却是让韩冬跟随而去。 韩冬盘坐在地的身影,猛然间拔地而起,站立当场。雪白的丝巾一阵随风飘扬,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屹立在群山之巅的万古雪峰一般。 韩冬侧身看看德吉,只见他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也不再说,大步跨出,越过群佩江央当先而行。 湖边冬日的美景更胜往时,韩冬行进之中,却也不忘欣赏。 三人行走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已到了湖水的另一边。这里却并无多少人在此扎营,只有零星的几座帐篷。 并且看这样式,与普通帐篷差别极大。出现的人影,竟然全是穿着僧袍的喇嘛。 这时已是沉默好久的群佩江央,轻声说道: “西原其他各地的所有僧人,也会有一次进山拜谒的机会。平生仅此一次,用过之后就不会再有” 韩冬点点头,却好似知道此行的方向,不需群佩江央在前引路,穿过帐篷,直接向西而去。 整个天地都变成一片雪白,越往前行已是积雪甚深。三人过处,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迹。 前方已能隐约看见高耸入云天的雪峰,只是凌厉的风更大了。好在三人武功高强,厚厚的积雪与肆虐的狂风,并不能对他们构成任何障碍。 继续前行,已到了需要攀援而上的险峻之处。只见前方雪地之中,有一串人行经过留下的足迹。韩冬眼神在其上扫了扫,向着足印行经的方向走去。 跟在身后的群佩江央正要开口,看看飘飞在身前白色丝巾,却并未出声。 前方之人应是一人独行,且只是普通之人,在狂风积雪之中,行走极为艰难。韩冬三人只是前行不久,就已看见远远的白雪之中,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道白色身影好似走得累了,正在一处平台上稍微休憩片刻。听到身后传来踩在积雪之中的脚步声,如一只受惊的雪兔,顿时转过身来。 一道仿佛迎风摇曳的身影,一张冻得越发白皙的小脸上黑色精致的眉眼,在这雪白的世界中更加显眼。 只此一见,就如一幅上天精雕细琢而成的画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上山 在这雪白世界之中,美丽的少女一身白衣,就像从这大雪山走出的精灵。 少女一眼就看见了韩冬高大的身影,本是极为冷清的脸上,突如其来的露出了能好似令雪山融化的笑容。 “你也来了!” 山中的风太过猛烈,少女的声音也太过轻柔。唇边的话语才一出口,早就被吹散得无影无踪。 韩冬只能从少女的唇型看出,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看着眼前少女一身装扮,虽然与这世界的颜色异常契合,但行单影只之中,呈现的是少女无比坚定的信念。却在令人敬佩的同时,不由升起一颗怜惜之心。 韩冬微笑着点点头,并无责怪之意。不会丝毫武功的柔弱女子,只为心中的坚持,敢于孤身闯入这人间禁地,任何人也无颜指责。 少女的发丝已在寒风中,凝结出了星星点点的霜花。韩冬上前几步,接过少女背上小小的包袱。 包袱极轻,应是为了减轻重量,并未带上太多物品。韩冬手指无意间在轻薄的包袱上滑过,那柄小伞却正在其中。 韩冬顺手扶住少女在狂风中有些哆嗦的身影,跨过铺满厚厚一层积雪的平台,向前走去。 这时才听跟在身后的群佩江央说道: “武宗阁下,上山之路并不在这个方向,若是继续往前,只会绕过大雪山,到达大雪山的西面。再要上山,会耽搁不少时间!” 韩冬并不解释,只是回头一笑,腕中佛珠一阵颤动: “不管路途有多远,也总是会有到达的一天,这一点不会有错吧?” 清越悠扬的声音,仿佛被寒冰冻结在此,就算周围狂风呼啸,却依然经久不息。 韩冬之意不需多想,无论是前来接引的群佩江央,还是报仇心切的德吉。见韩冬既然执意前行,也知道他定然有自己道理,却也无意反对。 只是群佩江央见到韩冬的发声之法后,一直风轻云淡的神情,顿时露出了一丝震撼之意。 这种近乎神迹之事,就算出现在这群以神灵使者自居之人面前,依然也是从未想到过的事情。群佩江央稍微沉凝片刻,这才笑着说道: “是的,从这里出发,最终也能登上峰顶。并且从这边上山,将会经过大雪山之中,最令人着迷的盛景——蓝慕措!这是整个雪域高原最为圣洁的天湖!” 韩冬不再出言,一笑回头,当先迎风而行。 身形纤细的金萱儿,根本不会给四个人的行程造成任何困难。只是在大雪山脚下绕行的路途,确实增加了许多。 到了晚上之时,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狂风夹杂暴雪,就像天地突然不分彼此,融为了一体。又好像整个大雪山数千年的积雪,自天空猛然间倾倒下来。 行走在其间,就是眼神极利的韩冬三人,也看不清前方数步之外的情景。 这时,在此生活已有三十年,对此地熟悉无比的群佩江央,明白其中厉害。在这种天气之中,就是武功再是高强,也会有迷路之忧,甚至是跌落悬崖而不自知。 而这也正是大雪山被称为禁地的其中一项原因。群佩江央不敢继续前行,提议寻找一处避风口,休息一晚再说。 行走在最前的韩冬,却好似并未听到群佩江央的提议。轻扶着金萱儿,无视这仿佛天地翻覆般的末日景象,散步一般继续向前。 在这漫天的风雪之中,韩冬极为模糊,却凛然前行的身影,有种直冲云霄,斩破无尽迷障的气势。令身后本是极为担心的群佩江央与德吉,也不由升起信服之心。 韩冬行走在最前,其实就算是他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径。但在他进入大雪山之后,净化到极点的心灵之中,却有一种怡然自若之感。 这个被狂风暴雪笼罩的世界,在韩冬心神之中纤毫必现,根本没有一丝隐藏。这是一种仿佛能感知天地万物的奇特视角,在大雪之中已替代了双眼的功用。 就在方才,韩冬已领着身后三人,越过了山路上被大雪覆盖的两处陷阱。只是就连对此地非常熟悉的群佩江央,也并没有发现韩冬有如神灵附体般的能力。 并且前行的路径,也好似清晰的烙印在韩冬心神之中。就算目光不及,但依然能够感觉到前行的方向,根本不惧迷失在这风雪之中。 夜幕降临,风雪却一直未停,使得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种灰暗的颜色。 在一处岩壁之下,韩冬还是找到了一处可避风雪的岩缝,刚好能容得下四人。 韩冬也不得不暂时停下! 因为行走中,虽然完全由韩冬搀扶,但少女的体温,依然缓缓的降了下去。 这在冰天雪地的大山上,是极为危险的事情。这代表着,在这严酷的环境中,金萱儿已耗尽了自己的体能。 四人之中除了金萱儿以外,韩冬三人都身具极为高深的武功。就是并无遮蔽风雪之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何况还能找到这片容身之所。 有了容身之处,食物倒是很好解决,山中雪兔极多。这种极为灵变的小兽,对于三人都只是手到擒来之物。待开始进食时,才发现群佩江央并不忌荤腥。 这样的情形,对三人而言,只能让人勉强容身的岩缝,已不亚于洞天福地。 只是对金萱儿来说,身体虽然已经补充了能量,但在冰天雪地之中夜营,却依然觉得太过寒冷。 只得在韩冬怀中,蜷缩了一夜。寒冷的夜晚,没有温暖的篝火,也没有切切的蜜语。 但有韩冬强绝天下的劲道护身,金萱儿却感觉,这温暖的怀抱,比家中的床铺也还要舒适许多。 过了一夜,风雪依然未歇,天色与夜晚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气温却更加寒冷。就是主动要求出发的金萱儿,也蜷缩在韩冬怀里,不肯出来。 抵达大雪山之后,韩冬在湖边一夜静坐。不知为何,身上的伤情,却是好了不少。 而昨天扔掉了那支疗伤的铁管,经过一夜,胸口的伤痕,已奇迹般消失。现在一路带着金萱儿,并未有一丝妨碍。 大雪之中,四人跨越了又一座雪坡。望着眼前灰蒙蒙一片,分辨不出任何方向的天地,德吉有种长啸一声,宣泄一下心中郁闷的冲动。 却被韩冬随手一指,强忍了下来。这时才听群佩江央,有些庆幸的说道: “大雪山之中,不能随意大声叫唤,若是激怒此间神灵。会摧毁雪峰,将所有人一起埋葬!” 群佩江央心有余悸的看了韩冬一眼,却不知韩冬从何而知,这只在大雪山周围流传的神秘传说。 就连好久未曾动弹,蜷缩在韩冬怀中的金萱儿,闻言也抬起头来望定韩冬,应是想知道群佩江央所说是否真实。 韩冬望望天色,又避开一道被积雪填满的豁口,手腕轻摇:“只是雪崩而已!” 三人有些惊诧的看着韩冬,对其所示的这个词汇,不仅感觉极为妥帖,并且觉得其中隐含自然而然的朴实道理。 到了晚上,风雪倒是小了一些。不过就算韩冬刻意寻找之下,也再无昨天的好运,并没有找到同时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 只是找到了一处夹在山包中的凹地。这处位置确实能够躲避狂风,但落雪却无法抵挡。韩冬目光在此处久久凝视,好似将准备在此休息一晚。 群佩江央见到此处,积雪极为厚实,且并不能遮挡飞雪,正想提醒韩冬,并不适宜在此休憩。 却见韩冬身影一闪,已跃身其中,手中长形布袋一阵飞舞。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只是在片刻之间,就如魔法一般,一座晶莹剔透,小小的雪屋出现在三人面前。 见到这奇迹般的异景,不说已是想要立时投入其中的金萱儿。就是群佩江央与德吉,也有一种化天地造化为神奇的感觉。 韩冬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微微一笑,好似对自己所为也有些满意。手中布袋又是一挥,身影已随之消失在雪屋之中,只在底部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小洞。 只是片刻,不等三人有何举动,就见小洞前人影一闪,韩冬已站在雪屋前向三人招手。 冰雪雕琢而成的小屋,比众人所想更为暖和,就是金萱儿,也有一种自己终于解冻之感。 雪屋虽然还是较为狭小,却也比昨夜的岩缝宽敞了许多。昏暗之中,坐于雪屋一角的群佩江央看了看三人说道: “明天就会抵达蓝慕措,再往前行就是入山,不过这边的道路会更加难以行走。并且想必各位都应该听说过圣山的传统。入山之人必须待够三十年,除非献祭,不会有其他任何一种选择!” 这段话语,应在群佩江央心中留滞了极长的时间。到了现在才忍不住说了出来,在其语气之中,有别以往的舒缓顺畅,显得极为凝重。 群佩江央话声刚落,一路从未出声的德吉已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知多吉是否就在山上!” 群佩江央对德吉所问略微一愣这才说道: “你所说的多吉,是嘉措活佛准备收入寺中的弟子吗?若是此人,倒还未曾上山!” 群佩江央话一出口,借着雪地的微光,看见德吉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心中不由一松。 却猛然觉得脸上如遭一道闪电扫过,皮肤都有一种酥麻之感。心中不由又是一紧,只见却是韩冬将目光转向了自己。 毫无来由,群佩江央知道韩冬在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隐含若有所觉的捉狭。 这时金萱儿也好似反应过来,轻轻的说道: “我的母亲就在大曲礼格列寺中,我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见到过她。我不知道她想过我没有,但是我很想她所以不论如何,我也要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仙湖 昏暗的雪屋之中,少女如呢喃般的话语缓缓而出。声音极其细柔,若不是韩冬三人都是当世高手,只怕未必能够听见。 并且在说到最后之时,应是想到这十数年来,父母双亲所受的磨难,心中悲沧不已。在韩冬轻拍之下,才能继续述说下去。 但在她这番言语之中,却能感受到少女思念母亲的一腔赤诚,以及一颗百折不回c坚定无比的决心。 少女话音落下,雪屋之中一片沉默。就连韩冬抱着少女的手臂,也不由紧了紧,好似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良久!才听群佩江央说道: “我是在满月之初,就被带入了寺中,我在这里整整待了三十年!昨天是我第一次离开圣寺的范围!这次事了,我也会去见一见自己父母只是却不知他们还在不在这世间” 群佩江央声音极为低沉,或许在这封闭的狭小空间,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想要倾述的冲动。 就算历经了三十年的古佛青灯的群佩江央,也依然摆脱不了作为人的一颗思亲之心。想到自身与金萱儿的同病相怜之境,又转言说道: “寺中确实也有女子修行之所,只是与她们极少来往,却不知你所说为谁!不过姑娘你孝心虽然可嘉,却不该上山!到时就算你两母女虽然能够相见,但你也需在圣寺中待够三十年!这又奈何” 金萱儿不等群佩江央说完,轻轻扭动一下身躯,已是双眸紧紧盯着韩冬,轻声说道: “无论如何,你也一定会带我离开,对吗?” 在离开韩冬这些日子,金萱儿应是专门问询过韩冬之事。已对这天下公认的武道宗师,传奇一般的过往之事知之甚详。更对他所拥有的能力,有种盲目的信任。 昏暗雪屋之中,韩冬能看见依偎在自己怀中的金萱儿,眼中放射出期待的光芒。 随着少女充满柔情的话语在耳边缭绕。毫无来由,越心馨那道美绝尘寰的身影,突然在韩冬眼前闪现而出。在两人离别之时,她也曾这样望着自己! 已有好久未曾见过,却不知她过得如何 屋外隐隐传来风雪的呼啸声,在韩冬心中,却仿佛是越心馨正向自己低声呢喃。她也是在问自己,还有多久能将她带走。 韩冬向脑海之中的越心馨点了点头,却发现怀中的少女如释重负。柔软丰/腴的身体紧紧贴在韩冬怀中,好似要用尽全身气力,将自己融入这温暖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昏暗的雪屋之中,韩冬与金萱儿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有种两情相悦,缠绵缱绻的意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风雪依然未止,群山之中的雪路,确实比先前还要难行。 韩冬依然与金萱儿行走在前,德吉却一个人走在了最后。一路上四人心中都有些踌躇,谁也没有出声。在宁静的雪峰之中,气氛显得越发沉寂。 在这种气氛中,四人前行的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翻越一座陡峭的雪坡之后,眼前又是一座更为险峻的岩壁。 这是如一道雪墙般的岩壁,几乎垂直上下,极为光滑,高也应足有十丈。 韩冬在岩壁前站定,微微抬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好似就在这道岩壁之上,有他期待已久的事物就会出现。 而就在他身后,除了四人走过的雪地上,另外还有一条浅浅的雪脊延伸向远方,这也应是另外一条能容人通行的道路。 见韩冬停下了脚步,就听身后的群佩江央轻声说道: “这里被西原人称为慕西,却是有再见之意,到此回头之人极多。正是两条上山路径的交汇之处。也是上山路途之中,最为险要之地。” “翻过这道岩壁,若是再往前行,就算进山!进入了圣寺划定的范围之内。而如果就此下山,却不在寺中所定的献祭传统之内!” 韩冬仰望岩壁之上,有一种淡淡的期待。如大雪山般挺拔的身影,迎立在风雪之中,灰色的衣衫随风一阵飞舞,好似就要由此御风而去。 身后三人无人打搅。良久,韩冬缓缓转过身来,首先看到的是金萱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眼中充满不需再问的坚定。 韩冬尊重金萱儿自己的选择。确实,人生的很多选择,只能由自己本人做出。 韩冬的目光又扫过站在最后的德吉。却见一路沉默的德吉,到了现在显得有些迷惘。 事实摆在面前,由此上山之后,若是见不到多吉,最大的可能是在圣寺待上三十年。要是如此,只怕今生报仇再也无望。 韩冬脸上笑容更加明显,望定德吉的双眼。仿佛有一道流光一闪而失。 德吉心中却是一震,一道沛然宏大的意念,猛然间出现在心神之中。 “多吉必定会由此处上山,你可在岩壁之上等待。我下山之时,也会再经过此地!等我赶到,我会为你创造一个机会。记住,只要人还活着,总是会有希望!” 无言之中,德吉已跪倒在地,犹如敬拜神佛。这道讯息,韩冬直接已将所想,灌输入了德吉脑海之中。比初次见到韩冬以佛珠发声,更加令人震撼。 既然韩冬无比肯定的告诉自己,多吉会经过此地,那么不用上山,在这里等候也是一样。 想到此处,德吉微微抬头,目光所及,正是韩冬轻拥着金萱儿,在雪白的岩壁直冲而上的身影。 只见韩冬激荡在风雪之中的身影,衣衫翻飞之间,已如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瞬间消失在岩壁之上。 从雪白的岩壁,留下的几处清晰印记之中,才知道方才已有人,翻越了这道能挡住无数人的险恶之地。 而岩壁之下只剩下群佩江央与德吉两人,震撼莫名的身影。就连从小生活在此的群佩江央,也从未见过有人能以如此方法,飞渡此地。 这两人也算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却依然在普通之人的范畴。但天下武宗,确实已与常人之间,有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韩冬仿佛扶摇而上的身影,却在岩壁顶端倏然凝定。 就算以他坚若磐石的心智,也被出现在眼前的美景所震憾。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如同由冰雪精心雕刻而成的天湖。湖面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冰封的湖水在透明的冰层下好似缓缓流动,显得异常沉静。 整个天湖,就算在这昏暗的风雪之中,依然显得晶莹剔透。在静寂之中,仿佛这片天地所有的美景,甚至时间也都已被凝固在了这里。 韩冬四下打量一番,心知这里就是金大师特意提到过的地方。 在湖面稍上,弥漫着一片乳白色的水雾。 一阵风儿吹过,整个空间在都笼罩在这氤氤氲氲之中。雾水拂过韩冬与金萱儿的身影,一丝凉意缭绕而上。 仙湖的东面,是一道直冲云霄的垂直悬崖。雪白无暇的崖壁,光滑无比,像一面高入云端的明镜。 飞雪之中,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在其上飞舞。朦胧中,好似将仙界的投影,显示在了这崖壁之上。 整面如镜子般的岩壁旁边,才有一条斜斜向上的小道。应是这边上山唯一的途径。 站在韩冬身边的金萱儿不由张开了红唇,强烈到极点的视觉刺激,使得她如冰雪一般白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红润。 “蓝慕措仙湖!是所有西原人心中的圣地,也是上天赐予大曲礼格列寺最美丽的珍宝!” “宗玛述卡神镜,佛祖赐福过的神器。献祭之人从山顶上一跃而下时,能将此人三生之事,一一显现出来。” “传说就是最为罪孽深重之人,若是能在湖中沐浴。也能将所有罪孽洗尽,转世轮回之后,定能得成正果!” 韩冬回过头来,对颔首为礼的群佩江央笑笑,不置可否。若是全身的罪孽能够如此化解,只怕全天下之人,都会一心向善,天下早已不会有纷争之事。 这时的群佩江央,已完全收起了先前有些矜持的表情。见到韩冬并不认同的神情,并不在意,只是恭敬的一伏! “武宗大人,已是神佛一般的人物,只怕已能永世不坠轮回。所有世事人心,在您面前无所遁形,绝不会有迷惘之心。” “但如小僧这般,虽也被常人称为上师,但有时也会觉眼前迷雾重重。也会有迷失之感,确实需以这些传说之事,来坚定自己向佛之心!” 韩冬却是一笑,一挥手中布袋,一股冲天刀气,一斩而出,顿时将面前袅袅的白雾斩开,落在湖面厚厚的冰层之上。 薄薄的白雾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力道所禁锢,斩开的白雾久久不能合二为一。 韩冬的这番举动,却将沉迷在美景中的金萱儿惊醒过来。只是一见到眼前奇异的景象,一双明眸更是异彩连连。 “斩破迷障,需倚仗心神之力,这是无可争议之事。但心神最是灵通善变,难以捉摸。以灵活之心神,堪破灵动至极的迷障,极为艰难!” “但人/体灵宝自密,探求天地的奥妙,应反省自身,不假外求。密障难破,但佛教宗义才是远方之灯塔,能指引前行之方向。” “而这些传说之类的佐证,对修行之人来说,只是吸引世人一心向佛之蜜饯,皆是虚妄。以虚妄之事,行坚定之途,只怕是苦海难渡,迷津难除!” 韩冬如佛语般的梵唱,在这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中传颂。给这方天地,更增添了一份神秘之色! 风雪中,韩冬站立在湖边的身影更显伟岸挺拔。群佩江央面呈若有所得之意,已向韩冬深深一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转世 风雪漫卷,一路向上! 离开仙湖,韩冬好像是整理一番思绪,这才想要一心上山。一手轻拥金萱儿,沿途再不停留,速度比先前加快了许多。 正如韩冬所说,再长的路途也有到达的一刻。高耸入云的大雪山,也有登顶之时。 攀援在绝壁之中,却已能看见头顶天空与雪峰之间,那道并不明显的分界线。 大雪山之巅就要到了! 这时韩冬身后传来群佩江央的声音: “此次我虽然是奉次仁阿登上师法旨,请阁下上山,但嘉措首座也应该知晓了此事,武宗阁下万事需要小心为好!” 韩冬好似并未听见群佩江央所说,但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在上山之初,他就已明白自己行踪,应早在嘉措等人眼中。这时能从群佩江央口中证实此事,并不觉奇怪。 之所以特意绕道上山,韩冬也是自有其目的。而在蓝慕措斩破迷雾,特意指点群佩江央,也是想令其透露一些消息。 现在看来,不仅是嘉措知道自己上山之事。而且不属于嘉措的另一派次仁阿登上师,也应是知道了自己来到西原的缘由。 思绪不停流转,韩冬已带着金萱儿跃上了雪峰之巅。 脚下虽然还是厚厚的积雪,与平日好似并无区别。但头顶天空,脚踩群山之巅,一股自豪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站立在这大雪山之巅,顿时只觉自己心胸开阔,猛然之间扩展到了目光所及之处。 只见一座金黄色的寺院矗立在雪峰之上,依山势而建。寺院规模极其宏大,楼台亭阁连绵不绝。在它之上,只有一片天空。 此处寺院太过壮观,真有如神话传说中,神佛所居宫殿一般。确实如金大师所言,能在这大雪山之巅,建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只能将之称为奇迹。 从面前的建筑看来,这里并非大曲礼格列寺大门,只是寺院以西的侧门。但这门前的广场依然极为宽广,在大雪纷飞之中,更显得气派非凡。 三人站在铺满白雪的广场上,都有一种渺小之感。就连一路未歇,本是一脸疲惫的金萱儿,也睁大了眼睛,陷入了这震撼人心的景象之中。 韩冬缓缓向敞开的西门走去,在他感觉之中,高大的门内有让他期待的事物正在接近。 还未走到门前,却见门口走出数十个人来。当先一人年岁已经极大,身形显得枯槁瘦削,满脸皱纹如同干枯千年的古树皮一般。 老者虽只是一袭普通黄色喇嘛僧袍,但好似并不畏惧这雪山之巅,更加强烈的风雪。走在众人之前,有种健步如飞之感。 韩冬一眼扫过,就已发现走在老喇嘛身后,共有三十三人。这些人也具是一袭喇嘛装扮,虽年岁参次不齐,但脚步沉稳,气脉悠长。武功身份应不会低于群佩江央。 “这就是次仁阿登上师,大曲礼格列寺传法上师,已是百岁高龄!应是赶来亲自来迎接武宗阁下!” 群佩江央已在身后韩冬小声介绍。 西原雪域庙宇众多,名刹之中,有名望的活佛上师也有不少。就像群佩江央虽然在大曲礼格列寺,地位并不算高。但出山之后,比其他庙宇的上师活佛,地位还要高出很多。 而这次仁阿登上师,能在大曲礼格列寺担任传法上师,地位更为尊崇,在整个西原也只会在数人之下。 见到如此人物亲身来迎,韩冬也只是微微点头,脚步稍稍加快了一丝。既然是代表唐师而来,世间任何礼仪都受之无愧。 何况自己武道宗师之名,并非虚妄,自然也能承受。 “五十年前,唐师就曾说过,会有弟子再次前来大曲礼格列寺拜访。当初本座还道唐师虽然学究天人,但未必能够算准今后之事。” “想不到,前日一时间心血来潮,派人打探之下。这才发现果然如唐师当年所说,最出色的弟子已到了我大雪山脚下!” 相距十步,双方不约而同的在广场之中站定。 次仁阿登上师双目炯炯有神,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欢悦的神情。话语之声虽然极为沙哑,但在这高山雪地之上依然极为清晰。 韩冬放下手中长形布袋,双手合什微微一伏。只此一拜,却无关其他。只是尊重次仁阿登上师长者的身份而已。 身为天下武宗,已踏入神秘莫测,蜕凡之境的高手,韩冬自有其骄傲之处! 次仁阿登好似能明白韩冬身份所代表的份量,在其行礼之后,也回了一礼。却好似两人之间关系太过紧密,无须再有其他欢迎之举,已是开口言道: “六十年前,本座游历天下时,结识了唐师。一番交谈,实在是让人惊为天人!一时意起,请唐师来大曲礼格列寺一游!” 韩冬已不止一次,在他人口中听到师尊的名字。每一次总是会将唐师与天人c神人相提并论。 而在他仅有的记忆中,师尊虽然无事不晓,无事不通,却只是亲情联系在一起。想起师尊,心中总是充满孺慕之情。 大雪飘飞,广场之上众人方才走过留下的足迹,已经不见。整个天地仿佛又回归了一尘不染的原点。 广场之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就只有次仁阿登上师,陷入某种情绪之后,显得更加沙哑的声音。 “本座虽然是诚心相邀,却也并不抱太大希望。要知当时唐师在天下顶尖人物之中,声名极著。多少权贵就连想与之见上一面,也不可得!而本座在其中,声名并不显赫” 随着次仁阿登上师的叙述,师尊慈祥的样貌,再次浮现在韩冬脑海之中。 那也是在一个雪白的山顶,雪花飞舞。唐师盘坐在雪地之中。韩冬拜倒在唐师身前,心中充塞了满腔的悲痛与不舍。 在韩冬眼中注视之下,看见唐师的微笑突然凝固在脸上。就在那一刻,唐师盘坐在白雪之中的身影,仿佛化为了一副永恒的画卷。 只是在韩冬眼中,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应有的颜色,苍白之中渐渐变得极为模糊。 想到此处,好似触动了韩冬心中的伤口,只觉心中传来一阵悸动,不由升起一丝暴虐。 这时,韩冬手腕之中的佛珠,沁出一股凉意。如一汪清泉顺流而下,在他全身缓缓流过。方才因情而起的杀意,已烟消云散。 心中刚一舒缓,次仁阿登上师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 “谁知唐师竟然答应了本座的邀请!” 次仁阿登上师声音之中,对唐师能答应自己的请求,满是欣喜之意。只是随之却话锋一转: “本座六岁方才入寺,当年传法上师辗转多年才找到本座,只是本座之位却已被人所继承” 西原活佛涅槃之后,会留下转世轮回的一些线索。好借此回归本寺,而在寻访到其轮回转世之身后,会直接继承前世的佛果。 身份越高,所派寻访之力越大。一般所寻之人,会在满月之时就被寻到,从而接引回寺。次仁阿登上师六岁方才入寺,已是极晚。 不过这种传承之事,太过神秘,也会有出现差池的时候。有时会有数人与留下的线索相关联,这时就需要佛法精深的传法上师来予以确认。 韩冬听到此言,已是微有意动。事情只怕另有变故,继承之事定然无果。这次仁阿登上师请自己上山,或许就是与此有关。 “到了最后,却是本座没有得到承认。无奈之下,上一任次仁阿登上师只得宣布,自己再不会轮回转世。在涅槃之后,直接将传法上师之位留给了本座!” 韩冬心中一动,次仁阿登上师所言,已涉及大曲礼格列寺最隐秘之事。此时能够当着众人说出,却是已下定了决心,有所举措。 并且其所言,与自己先前所想毫无差池,次仁阿登上师就是因为此事,才将自己请上大曲礼格列寺。 只是不知,次仁阿登将如何证明唐师曾经承诺过此事。否则,双方都能明白,韩冬不会无缘无故就参与其中。 再看站在其身后的一众喇嘛,神情皆是一片肃/穆。就是在飘飞的大雪之中,也纹丝不动。这些人定然是属于次仁阿登上师的班底。 “本座心中不服,却并非因为本座之位被人所占,而是因上一任次仁阿登上师放弃轮回转世。要知,修行太过不易” 说到此处,次仁阿登长长叹息一声。 “对我西原佛宗来说,放弃转世的机会,实在太过严重。大曲礼格列寺千年传统,首座上师地位最尊,而传法c大威两位上师并重。舍弃尊位,就是舍弃了自身!” 雪峰之上空气更加寒冷稀薄,其他之人倒是并不在意,雪花稍一触身,就会自行震落。 但金萱儿身无武功,就是有韩冬在前为其阻挡狂风,依然觉得太过寒冷。 韩冬见状示意群佩江央,先将金萱儿送入寺内。却见金萱儿抓住自己手臂,不愿离开。 韩冬傲然一笑,手腕猛然一震: “先让群佩江央带你去寻找母亲,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你过来,我不会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后世 韩冬此次所发之声,隐含震慑之意,已是全力为之。 这道声音直冲天际云端,在群山之巅一时回音阵阵。仿佛整个寺院也被笼罩在其间,随之颤动不已。 广场上共有三十七人站立。而随次仁阿登上师而来的三十三位喇嘛,顿时被韩冬发声之势所震惊。 只有次仁阿登好似因为知道唐师的奇异之处,而身为唐师最得意的弟子,就是再为神秘之事发生在其身上,也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转眼看向群佩江央,想是向其询问韩冬之意。 群佩江央目光在韩冬身上扫过,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微一颔首,回禀道: “上师!这位姑娘乃是武宗阁下好友,特意来此寻找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据其所说,其母亲就在我大曲礼格列寺中修行!” 次仁阿登略一沉思,应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之间,已是点头说道: “带她去见旺姆卓江!见到后一起过来!” 广场之上,一片雪白无暇。 应是被韩冬声音所震动,又有数十位小小黑点,从极远处缓缓向众人所站之地行来。 只是两地相距实在太远,就算以韩冬的目力,也难以看清来人是何等模样。 却见站于次仁阿登身后其中一人,不知有何神通,只是扫过一眼,立即上前一步,在次仁阿登耳边轻声说道: “上师,应该是扎西格昂上师派人过来了!” 此人是以西原之语所说,并且声音极小。好似并不准备让韩冬听见。却哪知韩冬以前跟随唐师之时,学习过西原之语。加之耳力强悍,早将此人耳语听得清清楚楚。 次仁阿登点点头,却对韩冬说道: “大曲礼格列寺之中,首座上师执掌全寺,地位尊崇,处于正南之位。传法上师次仁阿登佛法精深,与佛最近,位于西方!大威上师扎西格昂杀伐最重,处身日出之所!” 韩冬不由一笑,原来这大曲礼格列寺竟然是三足鼎立,却不知占去次仁阿登尊位的是哪位上师。见此情形,应是首座嘉措无疑。 想到今日所听到之事,全是大曲礼格列寺内核心密闻。看来今日若是不出手,只怕也是不太可能。 这时次仁阿登又已开口说道: “本座乃是首座转世轮回之身,上任次仁阿登传法上师,已经证明过此事。只是那前任大威上师偏要指鹿为马,认定本座转世之身并非首座。” 大曲礼格列寺乃整个西原佛国的中心。而其首座上师,已是无名有实的西原之王。号令雪域高原,极少会有人不从。 为此尊位,发生任何事情,韩冬都能理解。就是眼前之事,也并不难猜,大曲礼格列寺三大势力中,另外两股势力,定是站在一起。相较之下,传法上师这边处于弱势。 若是想压倒另外两方,必须借助强大的外力。韩冬想不到的事情,只是这次仁阿登以什么来令自己出手而已。或许当年这次仁阿登邀请师尊入寺,也是有请师尊出手的打算。 “当年本座请回唐师后,唐师在大曲礼格列寺整整待了十年。在这十年之中,唐师将本寺密藏,数十万经文奥义看过了一遍” 次仁阿登说道此处,余音未落,又是一叹: “唐师智渊似海,就是本座转世之身,带有前世之慧根,也望尘莫及。本座当时甚至有意退出大曲礼格列寺,转而拜其为师!只是唐师一句话,才将本座这番心思浇灭!” 次仁阿登双眼看向韩冬,好似想知道韩冬是否知道此事。 韩冬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一丝预感,这句话应该会与唐师自身有关。并且这是连普济大师也不曾知道的事情。 就见百年老僧次仁阿登,枯槁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手臂向后轻轻一挥,竟然是让那群喇嘛暂时退下。 方才次仁阿登对大曲礼格列寺极为辛密之事,依然侃侃而谈,毫无顾忌。 此时却只是因不愿让唐师所说过的一句话,被旁人听去。竟将自己心腹班底也挥退下去。 大雪依然飘飞,广场之中只剩下韩冬与次仁阿登两人。次仁阿登向前走了数步,才细声说道: “唐师当年受我缠磨不过,只得对我说了一件极为惊人的秘密。只是当日一言,却是令我顿时苍老了二十年岁月。我这才相信唐师所言!” 这时次仁阿登的声音更为沙哑,真如蚁语一般。并且,话语之中就连本座自称也暂时放弃。 “我西原佛宗转世轮回之事,在外人看来实在是神秘莫测,有些人或许并不相信。其实当年唐师应我之邀而来,却正是想见见转世轮回的秘密!” 这个秘密应是压在次仁阿登心中已有多年,此时能够说出,却令他心神更为放松。 就在韩冬乍听唐师来此,竟是为了转世传闻,有些莫名其妙之时。次仁阿登接着说道: “西原上师,自前世而来,携带前世的记忆,已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而唐师却告诉我道,他是从后世穿越而至。却是带着千年之后的记忆而来!” 唐师竟然也是转世之人! 初闻此言,风雪也仿佛一滞。就是以韩冬坚若磐石的心智,也愣神了片刻。这是韩冬从没想到过的事情,也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事。 就连唐师仙逝时,也只有他一人在场。可以说,世上不会有人比他与唐师更为亲近。但在他的记忆之中,却对此事没有丝毫印象。 只是韩冬在震惊之下,却有一丝丝窃窃的喜悦。 既然唐师乃转世而来,那当初仙逝之时,说不定正是转世而去了。若是如此,自己或许还会有与唐师再见之机。 或许并非或许!他老人家既然能自后世穿越而至,定然能再次穿越回来 想到这里,心中一片火热,指尖不由轻轻拨动腕间的佛珠。这是唐师所留之物,若是能再次相见,一定离不开此物的指引。 韩冬收起心绪,却想到次仁阿登言中之意指明,唐师转世的方式与西原上师有极大的区别。 只是不知为何这种差异,怎么会与不收次仁阿登为弟子之事,联系在一起。 “唐师说道,在早些年也曾起心收过几名弟子,只是只是才心思刚动,仿佛受到诅咒一般,这些弟子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于灾祸!” “唐师这才知道,自己从后世而来,想是老天也不愿世间平衡被后世打破。不能容其轻易传下,影响这个世界格局的至理!” 登临雪山之巅,也算是追寻唐师的脚步而来。在听到次仁阿登这些话语之后,以前觉得不合情理之处,顿时迎刃而解。 后世定会比现世强盛,这是韩冬始终相信之事。 何况唐师自千年之后而来,跨越了千年的时空。人力无穷,只怕千年之后的世人,真的已能凭借自身之力,在天空自由飞翔。 天道至公,天道却也至简。世间万事万物运行之中,自然有其规律。顺则为人,逆者为神。 只不过就是逆者也必须在天地大势之中,所逆者也不过借大势而逆小道耳! 所以唐师收徒,想要留下传承,也是与天争命,与天道大势相驳之事,定然会受这方天地的排斥! 据自己所知,唐师所收五位弟子,全是天命之人。就连金大师及亚历山大,这种天赋极佳之人,也无缘列入门墙。 而自己这些人,因有天运护身,命硬至极,倒是不虞天道之力的反噬。 只不过就算是这些人,唐师也是在其六岁之后,已能初具抵抗之力时,才将其收归门墙。并且只以九年为限,过后再不会相见。 要知九为天之极,能有九年师徒缘份,只怕已是到达了极限。原来这所有种种,先前不能理解之处,只是师尊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韩冬站在这雪白的广场中,极目四望,漫天的雪花飘落,仿佛冥冥之中,师尊依然注视着自己。 一阵狂风吹过,宏大的寺院之中,传来一阵悠扬的奏乐之声。却是与当日嘉措出现在金山寺时极为相似。 只见被次仁阿登挥退的众喇嘛,已重新围拢过来,神情之中更显坚毅。事情应该是已到了最后时刻! 在韩冬注目之中,次仁阿登向天合什一拜,口中念念有词,良久方毕: “本座已是百龄之身,早应该转世而去。只是怕这一去,就连传法上师之位,也不复存在。这才缠留至今!只是本座这副躯体,早已油尽灯枯。” “本座早已算出,今日就是轮回转世之时!” 却也难怪次仁阿登,如此着急请韩冬上山,甚至韩冬才一上山,就在这广场之中相见。先前还道是心急想早点见到故人之徒,原来却是自己无法再行拖延时日了。 “当年唐师在此待了十年,在离去之时。按照大曲礼格列寺之传统,也需献祭” 韩冬一听此言,已知当年唐师许下之事,只怕就是因这献祭而来。 果然就见次仁阿登,指着广场最西悬崖之处说道: “唐师之能,谁也不曾怀疑,跃下悬崖会有何危险!这也是本座敢请唐师入寺的倚仗!” 韩冬面露笑意,并不反驳。或许世人都以为唐师学究天人,并能教出五位顶尖的武道高手。武功一定超凡入圣,甚至比韩冬现在的层次更高。 但韩冬心中明白,唐师武功不弱,却并不如现在的自己,只能与金大师相若。 而自己在听金大师说过大曲礼格列寺这项传统之后。特意选择从此处上山,也有亲眼察看一番的想法。 且在蓝慕措湖边,韩冬一刀斩开浓雾时,已用刀风试过冰层的坚固。自认就算是自己,若是自这悬崖之上一跃而下,也并无安然无恙的把握,何况当年的师尊。 由此可知,这并不是次仁阿登,敢请师尊入寺的倚仗。 “不过当年,却是本座毫不犹豫在此飞身跃下,替唐师献祭!因为此事,唐师这才许下五十年后,保本座安然转世,且重回首座之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承诺 韩冬淡淡一笑,指了指远处。大雪纷飞之中,一支足有数百人的队伍,打着仪仗簇拥而来。 次仁阿登双眼微缩,却见韩冬腕中佛珠一阵轻摇。 “次仁阿登,你可知你所想之事,已在他人算计之中!何况你今日所说之事既然隐秘无比,却更应拿出些什么来证明此事!” 韩冬想到次仁阿登当年对师尊所起的心思,虽然此人直言不讳,所说并无隐瞒。但自己心中对其已再无一丝尊敬之意。 所发之声,异峰突起,直指次仁阿登软肋。并质问其如何能证明此事,心中却有些期待,也想看看师尊,到底会在此处留下何物。 转念想到此人先前派群佩江央送来的信件上,刻意模仿师尊的字迹。或许师尊所留,就是一封信函也极有可能。 若是如此,此次上山之行,确实算得上大有所获。因为在自己记忆之中,师尊所留字迹极少。就是在金山寺中,也只为其在山门之上题写寺名而已。 韩冬声音刚落,正如同他所料。就见次仁阿登自金黄色僧袍之中,掏出一封信函。随手一挥,黄色的信函已向韩冬飘去。 “先前本座特意以唐师字迹写信,就是想要看看,这来到大雪山之人对唐师字迹是否熟悉。因为若非熟悉之人,完全可以假做不知,本座只是多费口舌而已。” “这封信函乃是唐师当年所留,本座从未拆开过。其中字迹,阁下应能辨别真假。不知有此信函在此,可否算得上是证据” 韩冬也不搭话信手一挥,信函已稳稳落到双手之中。不管此信真假如何,只有拆开方能知道。但在接信之时,韩冬只会当成是师尊亲笔所留,不敢单手捧之。 更何况自己方才就曾想到过,师尊应会是留下了一封信函,这与自己所想完全一致,心中已觉其中并无虚假。 信函原本应为金黄之色,因年代太过久远,已变成浑浊的淡黄。信函密封极好,果然如次仁阿登所说,并没有人拆开过迹象。 这封信函与次仁阿登写给韩冬那封信件,外观上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信封之上,却写着四个字体。 “徒儿亲启!” 这四个字体仿佛带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一般。韩冬一见之下,已是捧起信封,顺势拜倒在广场之上。 次仁阿登一见之下,脸色立时柔和了几分。韩冬能够辨别字迹真伪,倒是不需多说。 韩冬三拜之后方才站起身形,手指拂过信函,却好像不忍开启。 就在这时,奏乐之声更隆,仪仗队伍已走到了近前,离此已不足两百步。 在次仁阿登身后众喇嘛略显焦急的神情之中,韩冬长吸了一口气,这才伸出指尖在信函封口处轻轻一抹。一张泛着淡黄色的纸笺,已轻轻滑落在韩冬手中。 “徒儿!其实我也不知你到底是谁!不过你既然能打开了这封信函,那定然与我少不了师徒的关系!事实上,我也有过猜想,这封信函若是常人开启,只怕会因此而送命!” 韩冬看到这里,若有所觉,目光不由扫向次仁阿登。却见次仁阿登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正看向远远走来的仪仗队伍。 韩冬微一侧头,奏乐之声突然停下,那支仪仗队伍已站定在三十步之外。 只见队伍之中也是一色喇嘛僧衣,只是比次仁阿登身后所站之人多出不少。当先一人身形极为高大,竟然能与亚历山大相仿佛。 这人面相极为刚猛,有如佛门怒目金刚一般。年龄却只在三十上下,一身大红僧袍,站立在洁白的雪地之上,在所有人之中最为瞩目。 这人见韩冬看向自己,合什一礼,已是开口说道: “可是武宗当面本座大曲礼格列寺大威上师扎西格昂,刚才接座下弟子急报,却是紧走忙赶,还是姗姗来迟,未曾远迎,还请莫怪!” 韩冬微微一笑,也是合什躬身。却又听这自称扎西格昂之人说道: “武宗阁下莅临我大曲礼格列寺,确实荣幸之至。只是阁下手中所拿之物,好像是本寺传言之中的生死书。” 扎西格昂语带惊讶,好似故意提醒韩冬,这封信函异常危险,次仁阿登所为并不怀好意。 “据本座了解,这五十年来,本寺死在这封信函之下,足有十人之多。却不知武宗阁下为何并不受此书的影响” 韩冬含笑点头,状示谢谢提醒之意。目光轻轻扫了次仁阿登一眼,好似询问此人为何方才未曾言明此事。 只见次仁阿登口念佛号,合什向天一拜,好似在向唐师在天之灵赔罪: “自从五十年前唐师留下这封信函之后,这么多年来确实有人想要拆开一观!本座也不止一次发出过警告,此信非大运之人不能开启!” 次仁阿登并不否认此事,也不理会扎西格昂言中之意。只是向韩冬解释其中因果,声音沙哑之中却也并不乏诚恳。 “前十年是因有人知晓唐师渊博如海c无所不知。以为信函所留乃是武学之道c修行之基!这才想要一观!而这封信函一直供奉在传法殿中,并不禁人在外浏览!” “因为接触太过方便,所以有多人想将此信拆开。但有此想法之人,在拆信之时,总是会无缘无故死于现场!” “后来也有人想拆开此信,却只是因为此事太过神秘,想要试试而已!只不过也是身死道消,绝无幸免。这才在以讹传讹之下,将这封信函称为了生死之书!” 韩冬已能明白次仁阿登心中所想。这封信函存放于传法殿中,接触最为方便定然是传法殿之人。 如果真心忠于次仁阿登,自不会不顾警告,想要拆开此信。只有阳奉阴违之人,甚至是另外两处所派之人,才会有拆开信件的想法。 如此一来,倒也能帮助次仁阿登清除不少别有用心之人。 只是韩冬却难以想象,师尊当年留给未曾见面的弟子,极为普通的一封信件。竟然会成为令人一见,而判定生死的生死之书。 韩冬也不愿再来纠结此事,心知自己只需按师尊之意执行便可,不用理会其他。正要将师尊的信件看完再说,就听扎西格昂说道: “武宗阁下,据本座所知,这生死之书,乃是五十年前你师尊所留与本寺,既然现在已经拆开,应让我等一同观之才好!” 韩冬并未出声,只是一笑置之。却见次仁阿登已开口说道: “扎西格昂!这封信件当年我就曾说明,是唐师留与弟子的证明。并非本寺之物,若是你也想见识一番,需得武宗阁下允许才行!” 次仁阿登转眼见韩冬面色如常,对自己所言并无反对之意,这才紧接着说道: “武宗若是同意,你或可选一密室,一同观之便好。本座及我传法殿众人,却不关心他人之事,此事不需理会我等。” 扎西格昂听闻此言,双目望向韩冬,眼内神光熠熠,想是对次仁阿登的提议异常心动。 韩冬对这两人所想,已是心知肚明。这封信件五十年来无人能够拆开,已是证明天道反噬之事,千真万确。 谁也不能保证信件就是拆封之后,反噬之力就会消失。但这封信件是唐师应次仁阿登的要求所写,次仁阿登就是不看,也能知道信中的大致内容,并无亲眼观之的必要。 且次仁阿登当年只是听唐师说起来历,就已苍老二十年。若反噬之力仍然在,更加不敢想象。 但扎西格昂所想却有不同,这封能断人生死的信件,在神秘无比的大曲礼格列寺,留传已有五十年之久。 身为修行有成的大威上师,更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这封信件定然涉及了天地最本源之力。若是未曾拆开之前,扎西格昂也不敢有丝毫妄想。 但现在分明已被韩冬拆开,就是还有天道反噬之力,也应已降至了最低。 并且这封信件既然受天地之力护佑,那么其内容定然会涉及天地之奥妙。而这对西原佛宗上师而言,吸引力确实太过巨大。 就在有人惧怕,有人期待之中,韩冬好似并未听到两人所言,不再理会其他,一抻信纸,自行而观。 只是韩冬身形傲立,气势凌天。使得周围众人,包括扎西格昂,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当年我穿越而来,发现这个世界与我处的世界差别极大。具体有哪些不同,或许你会慢慢寻找到其中的答案,但在这里我却不会啰嗦!” 韩冬神情有些恍惚,这正是自己师尊熟悉的口吻。现在又一次见到,却有一种正跨越时空与师尊相见的感觉。 “闲话少说,大曲礼格列寺传法上师次仁阿登,邀请我入寺一游。而我也有意探求西原转世之奥妙,也算是一拍即合。” 想到师尊平时有些诙谐的话语,韩冬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知入寺之后,才知道次仁阿登应该是嘉措朗玛。这人在转世之后,竟然连自己的位置也失去了,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冤枉。” “而次仁阿登邀请我入寺的目的,已不难猜测。开始我并不愿理会此事。只是没过多久,我才发现想要离开这里,却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韩冬抬头扫了次仁阿登一眼,原来此人当年邀请师尊入寺,就连献祭一事也未曾告知。应是早就做好准备,要以替师尊献祭之事,将师尊牵扯进寺内争斗之中。 “在寺中十年,也算大有收获。转世轮回确有其事,但对转世之人与护法之人要求极高,且须用到西原佛宗一套不为人知的玄妙法门。” “我本是自后世穿越而来,早有将自己所能,传承下去之意。但天道至公,并不允许此事发生。在寺中钻研多年,才发现若是所收弟子为天命之人,且所授不涉及后世之能,并不会被天道所排斥!” “知道此事之后,我已不愿再等。但在出寺之时,却与寺院发生了争执!我在这西广场之上,连败包括嘉措朗玛c扎西格昂在内的九位高手。” 韩冬不由抬头扫视了周围一眼。 雪依然下着,天空苍茫的一片。广场上铺就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想必师尊当年正是在这大雪山之巅,与大曲礼格列寺众位高手,好一番龙争虎斗。 “最后只剩下次仁阿登一人。不过我已是强弩之末,与其交手并无胜算。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仁阿登,此时却出言愿意代替我献祭!” “人生在世,最是难以偿还的就是情义二字!正是因为如此,我承诺,五十年之后,将有弟子按大曲礼格列寺中的规则,助次仁阿登回归本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回归 看完师尊留下的信件,韩冬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豪情。 当年师傅在这世间最高之巅,连败大曲礼格列寺众多高手。到了今日,身为弟子的自己却应该更胜往昔。 想到这里,韩冬收好信件,就地向天一拜,好似已将师尊所说之事应承了下来。 这才转眼望向次仁阿登,手腕一震,发出一阵如金似铁般的声音。 “师尊五十年前许下之事,自有弟子服其劳!现在人已在此,次仁阿登可有章程!” 韩冬受师命所托,必助次仁阿登回归本尊。但对此人言行却并不喜欢,到了此刻自然也不会太过客气。 但韩冬所发之音一出,顿时全场皆惊。 扎西格昂一帮喇嘛,知道韩冬上山是应次仁阿登所邀。又听到韩冬所发之音提及次仁阿登,已觉有些不妙。 但见到韩冬发声之法,实在奇特之至,令人震撼莫名。只是一时之间,来不及有所表示。 而次仁阿登身后所站之人,见韩冬直呼其名,顿时有些按捺不住。要知西原之上,最重等级序列。次仁阿登贵为上师身份尊崇,若是有人敢直呼其名者是为不敬。 次仁阿登蹉跎百年,也只为能重回首座,眼下正到了关键之时,倒是对韩冬所言并不在意。闻言挥手止住身后之人,笑道: “本座今日就需转世而去,到时还请武宗将我寻回,并带上圣寺。至于登临本尊之位却需阁下运作,就是本座也不知该如何行事!” 红袍上师扎西格昂应是知晓前代首座之争,一听次仁阿登所说,哪有还不明白其中含义。也再不提信函之事,已是怒声喝道: “次仁阿登!你身为传法上师,竟然勾结外人,想要窥视首座之位,亵/渎我圣寺数千年的传承!你不配为我圣寺三大上师之一。本座定会禀明嘉措首座,将你逐出本寺!” 次仁阿登并不受扎西格昂言语所激,闻声笑道: “本座身为圣寺三大上师之一,轮回转世之后,回归本尊乃是至理。却不知怎么会与窥视首座之位,联系在了一起” “再者,唐师当年曾在圣寺待过十年,并经历过献祭仪程,说是本寺之人也不为过。而武宗阁下乃是唐师弟子,又何谈什么外人” 大曲礼格列寺之所以有献祭的传统,也是因想要入寺之人太多。而且以往经过献祭之人,也必会以加入大曲礼格列寺为荣。 早年之事,扎西格昂也曾听说。唐师当年也确实通过了献祭仪式,只是若说唐师就是圣寺之人,扎西格昂也知道有些不妥,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正在这时,就见西门之中走出两女一男三个人来。 当先男子一身喇嘛打扮,正是先前带金萱儿去寻找母亲的群佩江央。 走在身后的两女具是一身白衣,身形相貌也极为相仿。走在一处,有如两朵冰山雪莲相依相偎。 其中较为年轻的少女一出大门,才见到韩冬挺拔的身影,一拉身边女子,就在雪地之中向他奔来。 少女脸上充满喜悦之情,身边女子也是一脸溺爱。看来金萱儿已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两女到了韩冬身边,这才发现现场气氛有些沉凝。 金萱儿的母亲到底是圣寺中人,看到往日难得一见的两位上师都在眼前,顿时就要拜倒。 次仁阿登见状,挥手止住女子下拜的身影,笑语吟吟: “旺姆卓江!不必多礼,你女儿交了一个极好的朋友!你这一礼,就连本座也不敢受之!” 旺姆卓江见状,转眼看向自己女儿,却见金萱儿已站在了韩冬身后。 只见这韩冬虽只是一件普通灰色布衣,却身形挺拔之至。在漫天飞雪之中,更显气势恢弘,竟然隐隐将两位上师压制。 又见金萱儿在听到次仁阿登之语后,脸上更是露出了小女子得意的神情。心中一叹,原来自己刚一见面的女儿,心中已有了他人。 韩冬见这旺姆卓江面相不大,与金大师差别实在不小。想到次仁阿登只是听到唐师之事,都能苍老二十年岁月。只怕金大师面相苍老,也应与此有关。 韩冬又见她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也对她回以一笑。 扎西格昂仿佛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指两女: “次仁阿登,方才你说唐师经过了献祭,算是本寺之人,本座也不反对。但是这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次仁阿登回头看了群佩江央一眼,却是让他来讲,想是不太满意他此时将两女带了过来。 群佩江央看了看韩冬挺立的身影,见其神情极为轻松。这才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启禀扎西格昂上师,这位是武宗阁下的朋友,特来本寺寻亲!而旺姆卓江却是本寺弟子!” “呃” 扎西格昂假意一声惊叹,又问道:“可曾经过献祭” 群佩江央眼神扫过韩冬,见他并无表示,只得如实摇头说道:“并未经过献祭” “又是何人接引上山” 群佩江央与旺姆卓江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进入大曲礼格列寺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受人接引,像韩冬有次仁阿登信函一封也在此列。这种人只是在想要下山之时,才会需要献祭。 另一种却是自行闯入,就像金萱儿这般,虽然是跟随而至,却也算在此列。而这种情形,却是必须马上献祭。 两人正自担心,就见扎西格昂脸色一肃,手臂一挥: “既然不是受人接引,也并未经过献祭。本座身为大威上师,掌管寺律宗法。此等事情,正是本座所辖。来人,准备献祭仪程!” “慢!” 金萱儿站在韩冬身后,看着眼前如同巍峨山峰般的背影,心中充满浓浓的甜蜜。就是听到扎西格昂所说,也并不担心。 但旺姆卓江曾经献祭过,知道其中的危险,闻听此言,脸色已是毫无一丝血色。这时听到次仁阿登叫了一声,顿时满怀希望的看向此人。 “扎西格昂上师,只怕献祭仪式需要暂缓。方才本座就曾说过,今日正是本座转世之时。现在本寺最为重要之事,是需要为本座准备转世仪程!” 活佛上师转世仪程极为隆重,所需要准备之事也极为繁杂,有时甚至会准备数年。 但次仁阿登一直隐藏自己即将转世的消息,现在才提及此事,实准备一切从简。不过就算再是简化,也要压倒一切,以此事为重。 哪知却听扎西格昂大笑一声说道: “次仁阿登上师,当年你继承传法之位,乃是由前任次仁阿登上师指定。并非真正的传法上师转世!你在此位上应该已有七十多年的岁月!” 一听此言,韩冬目光一凝,已是想到,不谈次仁阿登转世之后回归本尊的难度,只怕就是此人转世轮回之事,也会有些波澜。 果然又听扎西格昂说道: “百岁高龄,也是应该涅槃而去了。不过有件事情忘了告知次仁阿登上师!嘉措首座前日传来消息,此次下山之后,无意之中竟然发现了前任次仁阿登上师的消息” 次仁阿登身后众喇嘛闻言具是一惊。若是扎西格昂此言属实,真的找到了前任传法上师。而且又是发生在次仁阿登涅槃之时,按照常理,却是应将此位还给前任上师才好。 不过是真是假,并不太好分辨。特别是次仁阿登今日就会涅槃,对方只需等今日一过,将那人领入寺内。到时候,两大上师认定此事。而次仁阿登一系群龙无首,自是尘埃落定。 到了那时,次仁阿登就是连传法上师之位也无力争夺,何谈什么回归本尊。这时,众人已无人关心献祭之事。 次仁阿登却并不着急,看了看韩冬沉静如初的神情,也是一阵大笑: “本座之位确实得自于前任传法上师。因为这件事情,前任传法还放弃了转世轮回。本座对此,一直极为歉疚!若是前任回归,本座自是愿将此位相让!” 次仁阿登神情更显庄/重,微一沉吟,接着说道: “只不过,前任传法上师与本座关系匪浅,本座只需一观就知真假。不如趁本座还在,将他请出与本座见上一见!” 到了现在,韩冬心中已然笃定。这双方图穷匕见之时,就在眼前,不过这也是双方早就筹谋多时的场景。只是到了现在,却依然不见首座嘉措现身。 难道嘉措并不关心此事或者还有比这更为重要之事想来只能是嘉措有事耽搁脱不开身。而在当下,能令嘉措不顾此事的只能是自己。 若是为了针对自己,嘉措最需要做的准备,只不过是集中一批高手,选择一处战场而已。 韩冬原本以为大雪山之巅,西原大曲礼格列寺中,就是嘉措为自己布下的战场。因为只要自己上山,嘉措就一定能够知道。在这里嘉措也会占尽主场之利! 但是到了现在,嘉措却依然不至。看来嘉措并未将战场布在这里。但是也应该不会离此太远,或许就在 想到此处,韩冬不禁游目四望,眼神却落在广场最西的悬崖之处。 这时就听扎西格昂又是一阵大笑,长笑之中应是提振劲道,声音惊空裂云,群峰传来声声回应,大威上师的气势显露无疑。 “这倒不需你来操心,自有我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为此操持!况且,方才本座就已说明,只是知道了前任传法上师的消息,却还需派人前去寻找。”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消息千真万确,绝不会有错!因此,本寺传法上师之位已另有其人。而你涅槃之后,本寺不需再为你准备转世仪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由心 宽阔的广场上,漫天飞雪在山巅的狂风之中,飘然落下。好似上天也为发生在离自己最近之处的人世纷争,而感叹无语! 既然次仁阿登的转世仪程已不需再做准备,那么献祭就将要继续进行。事情重新回到原点,只不过当事之人,反而最不担心。 韩冬回头看了看金萱儿,却见少女挽着她那只小小的包袱,只顾专注的看着自己身影。神态酷似刚刚回门而归的小媳妇。 仿佛在她心中,除了这方天地之外,只有面前这道能扛起山岳的背影。可能就连扎西格昂所说献祭之事,她也没有完全听进耳内。 寒风夹杂冷雪在身边呼啸而过,韩冬却觉得心中有一丝丝暖意。或许在这世间,有人能不问任何理由,面对任何事物,都能完全站在自己身后,才是最大的幸福! 韩冬目光扫过全场。只见广场上所有人注意力,全落在自己身上。 次仁阿登面带笑容,好似并不在意扎西格昂方才所说,已将自己传法上师之位剥夺之语。只是看向韩冬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希冀的神情,枯槁的脸色更显萧瑟。 扎西格昂一脸肃/穆,眼神紧紧盯着韩冬。无论如何,既然这两件事情都与韩冬有关,那么天下间,谁也不能忽视韩冬的存在。 天色渐渐暗淡,广场上更是一片沉寂。 一阵风雪飘来,只有韩冬身上的衣衫随之而动。就如当下场中的情景一般,所有的风霜雪雨,都需要他来承担。 身为天下武宗,就是再大的风雪,韩冬自然也能经受。只是韩冬有一种明悟,或许这就是嘉措想要看到的局面。 “轮回转世之事虽然缥缈,但既然早有成定,且当年师尊又曾答应过你。你自去吧!” 韩冬发声之时,手中长长的布袋已随风而逝。黑色的长刀随手抛出,“夺”的一声,插在雪地之中。长刀气势凛然,顿时将广场上的双方,分隔开来。 刀既然已经插下,话也已经落下,若是有谁想要跨越。却要看看这名震天下的黑刀,其主人之意了。 韩冬目光扫过的扎西格昂一方,黑刀随之发出一声尖厉的清鸣。就连山巅之上,仿佛永不停歇的落雪,也暂停了一瞬。好似在为他所发之音作为注脚。 扎西格昂身后跃跃欲试的喇嘛们,也好似听说过黑刀之名。虽然群情激奋,躁动不已,但实在顾忌黑刀传说之中的杀伐之力。 立时在长刀一声清鸣之中,安静下来,再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次仁阿登闻听此言,枯败的脸上闪过一道红润,望定韩冬伏首一拜,仿佛心中已是极安。这才面朝西方,缓缓在雪地之中盘膝坐下。 就此一坐,却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一道好似召唤游子的声音。风雪之中,声音细不可闻,转瞬间便渺无音讯。再看次仁阿登,此人声息全无,已是离世而去。 站于其身后的喇嘛,顿时面露悲意,伏身在地,佛唱声起。一股空灵而又浓浓的禅韵,夹杂作为人最本能的悲悯,在广场上缓缓流淌。 众生皆苦,就是活佛上师能转世轮回,其实也只为,有能永远超脱这凡尘俗世的一日。 佛唱之中,却见群佩江央排众而出,双手捧着一封信函,缓缓走到韩冬面前。这封信函应是早已备下,看来定然是次仁阿登所交代的后事安排。 韩冬随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又信手一挥,白色金边的信纸顿时化为碎屑。如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随风飘远,不见丝毫踪迹。韩冬这才又望定扎西格昂。 “我们总归是会下山,献祭之事,不如还是待我们下山之时,再来办理,却也不迟!” 韩冬所发之声,并不如方才扎西格昂声势浩大。但语气之中,自带有一股斩金截铁,不容置疑的强大气象。 一听此言,扎西格昂红色的身形一凝,在飞雪之中,仿佛突然升起了一轮耀眼的红日,已是厉声喝道: “本座敬你乃是天下武宗,这才网开一面,并未留难。已放任次仁阿登涅槃而去。” 扎西格昂一字一顿,语气极为沉重,显然已有些按捺不住。 “但我大曲礼格列寺乃西原佛宗祖庭。而转世与献祭是本寺千年传承以来,最为重要的仪式!若是只凭阁下一言而决,圣地之名何以流传直今!” 韩冬闻言只是一笑,直视扎西格昂,一道声音如惊涛巨浪一般,滚滚而出。竟将次仁阿登座下的喇嘛们,正齐声悲切的佛唱也淹没其中。 “你待如何?” 风雪顿时一滞,全场一片沉寂,就连同声唱念佛号的喇嘛们也停住了声息。 韩冬所发出的声音,在这千年圣寺上空回荡不休,仿佛是韩冬正在无数次的质问扎西格昂:我就要如此,你待如何! 天下武宗,平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长刀所向群雄无不慑伏。就算在这千年传承之地,依然语出峥嵘,霸气无双。 韩冬质问之语没有人能怀疑其中的份量。也没人敢怀疑他不惜放手一搏的决心。 风雪更急,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韩冬所发之声中。这一刻韩冬迎风而立的身影,直插云霄,仿佛充塞了天地之间。 建立在群山之巅,整个西原的象征圣地大曲礼格列寺,仿佛也在这道身影之下瑟瑟发抖。 良久! 扎西格昂有如万年寒冰的脸上才松弛了一丝,手臂向后一挥,冷声说道: “就算是你天下武宗,也不能强压我千年圣地!当初令师在此十年,也算留下一段香火之情。圣寺正门之上的牌匾就是令师当年所留。” 扎西格昂语出此言,正让韩冬以为其顾忌太过,准备息事宁人,却听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其实令师在此还曾留下一份墨宝,上任首座就曾说过,这份手笔,我寺或许有用上的一天!去!将那方石碑搬来,也请武宗瞻仰一番!” 金山禅寺乃夏州千古名刹,普济大师与唐师多年至交好友。不过就是在金山寺中,唐师也只是在山门之上题了一道寺名。 韩冬却并没有想到,师尊竟然会在这大曲礼格列寺留下数道墨宝。不过能多一次见到师尊所留在人间的印记,韩冬实在只会更多一些欢喜。 若不是师尊有命,必须帮助次仁阿登回归本尊,此时此刻不容自己离开这片广场,只怕韩冬就要亲自前往正大门一观。 一听扎西格昂所言,虽然知道师尊所留,定会对自己产生一些约束之力。但也毫不在意,心中暗怀一份雀跃,等待扎西格昂安排人将师尊另一份手笔取来。 过了片刻,前去的四人抬着一方石碑,出现在广场之中。说是石碑,其实就是一方白色巨石。 略显方形的巨石,足有两人高下,只是经过稍许打磨,还保持着山石原有的风貌。看四人齐力抬来,依然感觉极为吃力,分量绝对不轻。 在旁人还未曾发现其上端倪之时,韩冬就已看清,这块白色的巨石之上,刻着八个大字: “大千世界,万事平权!” 石上所题,与信函所书一般,也未曾留下唐师的落款。但韩冬对师尊的字体实在太过熟悉。只是看过一眼,就已能认定,这方巨石所刻之字,就是师尊所写。 并且这巨石之上的字迹,与金山寺山门所留之字,还有一些区别。这应是师尊不假于人,亲手将自己所书字体,篆刻在这方巨石之上。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具在这凡尘苦海之中漂泊沉浮。若是有人凭借自身强力,无视世间规则,任意横行,只怕世间会更加混乱。所以天下熙熙万事,才需要平衡守矩。 以唐师仁爱之心,当年所书之时,应是对这尘世纷争,心生感慨,这才有感而发。将之刻在这世间最高之处,也是想以此来警醒世人。 或许唐师当年并未想到过,可以要用来约束弟子。只不过现在到了韩冬面前,对韩冬而言,却是师尊教诲,必须遵从! 转眼间,四名喇嘛已将巨石放置在韩冬面前。扎西格昂一正身上僧袍,向巨石伏身一拜,这才开声说道: “此世本座与唐师无缘,不曾亲眼见之!但唐师音容笑貌却依稀就在眼前!唐师所留之警言,就是本座平生也奉为圭臬,遵循而行!” 韩冬注视着这方巨石上的字迹,有种穿越时空,正与师尊对面而视,聆听教诲之感。一时百感交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理睬扎西格昂所说之语。 想是有了唐师墨宝在此,扎西格昂觉得有了凭籍,顿时有些放松下来。又见韩冬沉浸其中,好似感触颇深,立即又接着说道: “唐师天纵其才,惊才绝艳,所思所想,发人深省!当年唐师留下这道墨宝,寺中并无多少人能够明白其中之意。” 扎西格昂长声一叹: “就是本座,见到此时此景,这才能理解唐师所书之中,隐含的奥义!天大地大,敢问武宗!不知阁下以何者为大” 韩冬目光凝定不动,嘴角露出一缕笑容,好像已有所得。 听到扎西格昂所问,对其语中所含之意,更是心明如镜。扎西格昂只是想以唐师所留之字,强压韩冬守矩而已。洒然又是一笑,一挥手腕: “大千世界,万事平权!这字迹的确是我师尊所留,就是这石上篆刻之功,也未假手于人。其中之意,我也能明白!” 佛珠所发之音到此稍顿一息,才又缓缓响起! “但是!其实师傅还告诉过我另外一句话:大千世界,万事由心” 韩冬声音并不震耳,只是一经传出,扎西格昂与身后喇嘛立时脸色巨变。 这两句话之间虽然只差两字,但意义却已完全不同。若是韩冬行事,以其后所说为准。那么先前所做的努力,全然付之东流。 现在首座嘉措等人不在,正是大曲礼格列寺最为空虚之时。若是韩冬一意孤行,只怕这已有千年传承的圣寺,将会迎来一番腥风血雨! 情势继续发展下去,以韩冬流传极广的赫赫凶名,这千年圣地甚至会有断绝传承的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平权 大雪纷飞之中,插于地面的黑刀却片雪不沾,如同有着鲜活的生命一般。 而韩冬负手而立,雪花却只是在离他身体一寸之外,不住盘旋萦绕,运转不休。这正是他提振劲道之后,身体周围气劲排空产生的异像! 分别站立两旁的一众喇嘛,见到这有些特异的景象,心中都不由生起一丝寒意。 这一人一刀威凌天下,气势强盛无匹。站在这里,竟然就连风雪也不敢沾染其身。天下武宗,杀伐第一,确实绝非妄言。 宽敞的广场之中,众人隐隐分为了三处。 韩冬面对方向正是人数最多的扎西格昂一方。这群喇嘛足有三百,一身武功也自不弱,站在一处,声势最为浩大。 左侧就是次仁阿登涅槃之所在,现在是以群佩江央为首的三十四名喇嘛一方。 这些喇嘛虽然人数不多,但武功应更为高强。加之受次仁阿登涅槃的影响,已成哀兵之势。气势更显凝重,隐隐与扎西格昂一方分庭抗礼。 韩冬右边不远处站着旺姆卓江,金萱儿虽与她携手而立,只不过金萱儿是站在韩冬身后。 这三人离得较近,孤零零的站在一处,好似形成了独立的一方。只是身后金萱儿不会丝毫武功,而旺姆卓江也武功不高。这两女在所有人中,气息最为羸弱。 本应场上是气势最弱的一方,只是因有韩冬屹立在前,一时间,竟然将场上另外两方,稳稳压制下来。 广场上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狂风吹过山巅的呼啸之声。 扎西格昂见状,知道座下众喇嘛心神已为韩冬所夺,不敢再等。其实到了韩冬面前,就连他自己也有置身事外的想法。只是还有目的未能达成,不得不再次出言试探: “大千世界,万事平权!当年唐师在我大曲礼格列寺立下这块巨石之意,正是用来劝导世上蚁民们各安其位,恪守本分!这才能使世间少生事端,少起纷争!” “武宗今日定要如此曲解唐师之意,本座自也无话可说。只是可惜唐师平生算无遗策,却并未算到五十年后,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扎西格昂语中之意,将普通之人视为蝼蚁,生杀予夺。不过是想以唐师所留字迹,束缚住韩冬行为,使得他按照大曲礼格列寺中的规矩行事。 韩冬听之摇头而视,对其傲然一笑,神情之中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显然对扎西格昂所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中。 “师尊平生法眼如炬,收徒极严。我之性情如何,师尊最是清楚不过。而我等该当如何行事,却也容不得他人置喙于此!” 说到此处,韩冬已是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神色虽然极为冷淡,但在风雪之中,越发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天地苍生,惟情惟心!” 韩冬紧随其后所发之音一出,广场之中所站之人,心中都是一阵巨震。如此八个字,与唐师所留八个字有种紧密相连,一脉相承的意味,仿佛也应该雕刻在巨石之上。 一见此状,扎西格昂脸上不由一僵,手臂又是向后一挥。随身在侧的数百喇嘛,人影一阵翻飞,片刻之间,就已列出一座严密的阵型。 这些喇嘛各自从宽大的衣袖之中露出各色的兵刃。看来这扎西格昂在来此之前,已经知道韩冬之事不好善了,早就已做好了准备。 站立在队伍最前的扎西格昂,不知何时,手中也多了一柄巨大的金黄色降魔杵。却是在韩冬撩/拨之下,已经按捺不住,就要出手。 插于地上的黑色长刀,就在韩冬伸手可及之处。韩冬缓缓伸出手臂,就在指尖接触长刀之时,却听到左侧传来一声叹息。 “武宗阁下,群佩江央在此有一事相求!次仁阿登上师五十年前,曾为令师献祭过一次,留下了一段传奇故事。” “我虽然不能与上师相比,但为了圣寺少起纷争c勿生杀孽,我亦愿意为武宗献祭一次。只希望阁下不必以刀兵相向。” 韩冬并未顾忌身前严阵以待的阵型,侧身看向这自己最为熟悉的大曲礼格列寺中人。一路上山,朝夕相伴,对此人倒是有些欣赏。 群佩江央并非扎西格昂一系之人,若不然次仁阿登也不会将自己涅槃之后的安排,也安排由此人来转交给韩冬。 而在次仁阿登涅槃之后,这群传法西殿中人,定然会受到打压。若是旁人,看见韩冬与扎西格昂就要发生冲突。就算不在其中煽风点火,也会心生暗喜。 但这群佩江央见到眼前局面已向争斗一番开始倾斜,又深知韩冬通天彻地的手段。并不看好扎西格昂人多势众的一方。 群佩江央的想法虽不能说是与扎西格昂等人心意相通,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却也不愿自己从小生活于斯的圣寺,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韩冬望定群佩江央,一阵摇头无语。心中却有另外一种想法: 自己与对方争执,看似只为这献祭一事而起。但实际上,争执只不过是为另一件事情在做准备而已。群佩江央却是想错,这一场腥风血雨,并不是自己所能避免。不管怎样,这千年圣寺总归会染上一丝鲜红的色泽! 正在群佩江央一阵心紧,以为韩冬并未将自己所说听进耳中,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却听到一道女声在韩冬右侧响起。 “扎西格昂上师,此事因献祭之事而起。既然群佩江央愿意为武宗献祭,我自是愿意为我女儿献祭!现在献祭已有人选,二位不需再争!” 旺姆卓江声音并不大,但她话声刚落,已使得金萱儿立即紧张起来。献祭之事她虽然并未了解得极为清楚,但其中的危险,却也并非第一次听说。 金萱儿是一副极为紧张的神情,而一众喇嘛却是一副奇怪的表情,目光全落在旺姆卓江身上。 在普通人之中,有许多西原喇嘛还俗娶妻生子。但在这圣寺之中,此事却是绝无仅有。 能入得大曲礼格列寺,在常人眼中已是累世修行的佛缘。若是有人还俗而去,只怕会成为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谈。 众人见到旺姆卓江与金萱儿极为近似的样貌气质,就已明白二女关系极其亲密,应是母女无疑,却只在心中有些嘀咕,并未将此事点明。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已在寺中潜修多年的旺姆卓江,此时在情急之下,竟然将此事道明。虽并未违法寺中戒律,却也引得好一阵非议。 韩冬扫了左右一眼,却见群佩江央与旺姆卓江神情异常坚定,对两人的表现,不置可否的微微摆头。 再看到面前的扎西格昂,本来极为严肃的表情,在两人出声愿意献祭之后,也略微放松了不少。 见此,韩冬不由露出一丝,令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笑意。 高原净土以佛为尊,喇嘛们高高在上,俯视牧下的子民。这种情形,只需要从次仁阿登的一封信函,都可以令无数人顶礼膜拜,就能看出。 自由的信仰,本来是无可厚非。但从献祭一事引申开来,这群凌驾普通西民之上喇嘛们,已将自己当做了神佛,对民间予取予夺,毫不顾惜。 而这在韩冬看来,就是禁锢人权,与“万事平权”之意相悖!何况现在此事,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韩冬更是不愿接受。 “群佩江央愿意为我献祭,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这份情义恕我不能给你!旺姆卓江出于爱女之心,也愿意为你女儿献祭” “你们两人的选择,确实是惟情惟心!但我想你女儿也并非当年的金大师,不需你来为她献祭。她也绝对不会接受此事!” 韩冬发声之时,并未回头看过金萱儿一眼。却仿佛能够知道少女的心中所想,声音未落,就听金萱儿在身后也回应了一声: “身为女儿,生育之恩,都还未能报答。更加不会让母亲为我冒险,此事母亲大人不需再提!” 金萱儿身无丝毫武功,声音在这山巅狂风之中,出口即随风而逝。若不是韩冬五感太过敏锐,加之两人相距不远,只怕连他也难以听到。 周围众人并无多少人听清金萱儿所发出的声音,但从少女坚定无比的神情中,依然能够明白其中之意。 只是旺姆卓江神情有些惊异,不由向韩冬问道:“这件事情,你是从何而知!” 韩冬也不侧头,随意摇动手中佛珠。 “二十年来只有你一人,因献祭之事生存了下来!而当年献祭应是你替代金大师所为!金大师定然是因唐师所留信件而来。到了寺中,想是心愿未了,不愿冒险献祭!” 金大师平生最大的心障,就是未能列入唐师的门墙。若是知道大曲礼格列寺有唐师所留信件,定会来此一观。 随后发生之事,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又是一件劳燕分飞c儿女情长的尘世纠葛! 随着所发的声音,韩冬手触刀柄,身体微侧,身形已站立在了最利拔刀之处。 强敌就在眼前,扎西格昂所在的一方不敢怠慢,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所有人都已将手中兵刃指向了韩冬。 三百多人同时发出,清亮悦耳的兵刃交鸣之声,直冲天际。就连昏暗的天空,也好似被这声音所激,明亮了一分,纷飞的雪花也仿佛渐渐舒缓了一丝。 韩冬伸手握住黑刀,却见群佩江央所在的三十四人,伏身又拜。却是希望以自己之心,能挽回眼前局势。 “大千世界,万事平权!所说之意,正是任何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只要是作为一个生命,都应有相同的权利!任何人不能轻忽视之!” “我师尊当年将这方巨石雕刻出来,其本意应是将之放置在此,可以随时提醒脚下匍匐芸芸众生的你们!就算是高高在上,但在心中要有对生命的尊重,也要有人本能的敬畏!” “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为我的权利而选择挥刀!而这种权利,就是我对生命的尊重,以及基于人对万事万物,最起码的敬畏之心!” 韩冬所发之声并不大,却有种穿透人心的魔力,令人一听之下,立时觉得其中所展现的意志极为坚定,容不得任何人违逆。 声音刚落,黑刀自冻得生硬的地上猛然拔出,一声长吟,状似极为欣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惟心 长长的黑刀自地面一挥而起,韩冬脑海之中,却闪过一副与此极为相似的画面。 往常能够想起的往事,都是平平淡淡的日常小事。不知怎地,这次竟然对战场杀伐之事也有了一些回忆。 或许离自己完全找回过往的记忆,已不会太过遥远了! 韩冬心中升起一份淡淡的喜悦。手中长刀向前一挥,身影倏然化为无形。 在场上之人眼中,仿佛就在这漫天飞雪的众山之巅,韩冬整个人已消失不见。 不等扎西格昂等人手中兵刃下意识的挥出,韩冬的身影再次闪现出来。只是所站位置,正处于扎西格昂身后与喇嘛们之间。 韩冬在此凝定片刻,左手迎着扎西格昂猛击而来的降魔杵,轻轻一托。 手掌与降魔杵接触到了一起,韩冬若无所觉,扎西格昂却全身就是一颤,严/肃无比的脸上,露出极端的惊愕。 沉重无比的降魔杵,加上扎西格昂全力以赴的劲道,韩冬竟然能够赤手轻松接下。手掌之中蕴含反冲而来的劲力,却直灌入扎西格昂体内,如狂泻而下的洪流,随时都有破体而出的危险! 扎西格昂身为圣寺主掌戒律的大威上师,其武功已能与多吉等人相较,只是在韩冬面前,却依然毫无抵抗之力。 特别是韩冬在受伤之后,前些日子活动不便。静卧之时,自身心神凝练如一。到了西原之后,更是体验到了长空之高远,天湖之纯粹。 心神洗涤得无比洁净,隐隐有种将之托于天地的韵味。就在上山之前,沉重的伤势竟然无药而愈!此时出手,与当日同多吉交手,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早已拔出兵刃的一众喇嘛,也反应过来,手中兵器纷飞而至。 这些人的武功参差不齐,比之扎西格昂更是远远不如。但所排下的阵型,却有一些独到之处。兵刃纷纷斩落之时,竟然有一种巨浪滚滚而来,滔滔不绝之感。 韩冬左手轻轻按在扎西格昂的降魔杵上。右手黑刀如一条巡弋在波涛之中的虎鲨,顺势而进,锥风破浪。 黑色长刀凝重却极为灵巧,带着妙韵天成的规律。在一众喇嘛的长枪短剑之中,迅捷穿梭。黑刀与斩出的无数兵刃,只是轻轻一沾即收,不闻一丝交击之声。 转眼之间,却如平地一声雷霆在场中炸响,站在最前的十数名喇嘛,已如弹丸般抛飞而去。向后抛飞的身体,顿时将排列整齐的阵型冲得极为零乱! 韩冬只是甫一动手,已将所有人心存侥幸之心击破。天下武宗,能孤身湮灭一支铁骑之人,不是这些喇嘛凭籍人多所能抵挡。 再看韩冬立定之处,本是铺满冰雪的场地之上,露出一块三尺见方,圆圆的黑色地面,这正是他方才跺脚之处。 到了此时,就是先前不太明白,为何如扎西格昂及次仁阿登等人,平素眼高于顶c颐指气使,对大雪山之下不屑一顾,却对韩冬顾虑重重之人,也再无一丝疑问。 如此战力,确实可以人尽敌国。难怪韩冬能以一人之力,压得天下英雄无不伏首。 与韩冬以一支降魔杵连接的扎西格昂,脸色已变得如身上法袍般鲜红无比,隐隐好似有血液即将滴落下来。 这种情形,任何人都能看出,不需太久,只怕这大曲礼格列寺三大上师之一,主掌刑律杀伐的大威上师,就有损落在此的危险! “武宗大人,还请手下留情!大威上师乃我圣寺之基石,若是不复存在,我大曲礼格列寺将再添乱象!甚至会引得雪域高原四分五裂,西原之民颠沛流离” 本是伏身在地的群佩江央,抬起头来急声说道。声音之中略显嘶哑,急切之中隐含悲悯之意。 韩冬扫视了周围一眼,只见面前诸人纷纷低头,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不由洒然一笑,手臂一震。已将扎西格昂手中降魔杵夺下,顺手一抛,足有百斤的降魔杵金光一闪,已飞出西边悬崖坠落而去。 扎西格昂如同醉酒一般,步履蹒跚,连退数步,方才在雪地上坐定,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脸色稍霖。 韩冬手中黑刀又是一掷,插入雪地之中,所发声音,却有一丝未曾见血的不甘。 只是在场上所有人看来,黑刀代表的意义已完全不同。方才插于地上,只是警示而已。而现在插于地上,就只有强烈的示威之意。 “这柄黑刀,乃是我亲手所铸!师傅们将之称为悲悯刀。取其佛门悲天悯人之意!其实我也曾在足月之时,就拜入佛门。” 韩刀指了指插于场中,与周边白雪反差极大的黑刀。 “只是前些年,我并不明白师傅们其中之意。任何事情,在我眼中,只需一刀斩之,无不可迎刃而解。就因如此,有人告诉过我,已有万人葬身在这柄黑刀之下!” 雪白的场地中,独独留下一柄黑色的长刀,显得极为深邃。就连韩冬所发之声,也带上了一丝挑动人心的悸动。 “只是最近,我才有些明白师傅们隐含在其中的深意!或许这纷纷攘攘的世界,并不是一味的杀伐,所能平复。逝者如斯,我当追忆而行” 韩冬眼神再次扫过全场,落定在坐于雪地之中的扎西格昂身上。 扎静坐良久,西格昂的脸色这才平复如初,见到韩冬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已极为明白。 先前不曾见血,并非韩冬不能或是不忍,只是韩冬不愿而已。若是事情还有反复,悲悯之意立时会变为杀伐之力,这是毫无疑问之事。 韩冬看看已被众喇嘛,掩藏在阵型之中的那方石碑,抽刀缓步行去。喇嘛们虽不明其意,却自然的让开一条通道。 石碑离韩冬不远,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众喇嘛正对韩冬提刀在身边而过,有些不知所措之时,韩冬已停在了石碑之前。 这时众人才有些明白过来,唐师五十年前曾在这雪山之巅,连败大曲礼格列寺九名高手,才在石碑之上留下了八个大字。 今日韩冬虽不如唐师一般大战数场,但在一刀之下,轻描淡写之间,已慑服所有之人。比之唐师当年,还要令人震撼。 并且韩冬方才,就曾接唐师所留之语又续八字,其时也正应刻于石碑之上。这也可算师徒两代在离天空最近之处,留下的见证。 有师徒两人留字其上,这方石碑必定会闻名于后世。只是不知,后世有人见到这方石碑,首先想到的是这千年圣寺,还是在这石碑上留字的两人! 韩冬却没有想得如此之远。他只是觉得,师尊所留这方石碑留白太多,想要将心中所想到的八个字填上而已。至于能否流传后世,其实并不在他考虑之内。 长刀挥过,并无想象中的石头雕琢之声传出。无声之中,只有几道碎屑,如烟尘般随风飘散。再看石碑之上,十六个大字显现出来。 “大千世界,万事平权!天地苍生,惟情惟心!” 十六个大字在石碑之上交相辉映,如出一辙。仿佛就是一人一笔所写,宛如天成。 实在看不出这是由两个人所留,并且其中竟然穿越了五十年的岁月! 韩冬停留在石碑之前,对自己所留之字,也极为满意。自己一身武功早已超越了师尊不假,现在这书法一道上,也已不输于师尊。 或许只在学识渊博一途上,还是无法相较。 不提自己直到现在还未恢复记忆,只怕就是有一天恢复了记忆,也不如师尊远逊。想到此处,韩冬不由对寻回自身记忆之心,更加强烈了几分。 场上之人见韩冬在石碑前站立不动,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却也知道韩冬性情,果然如他自己所说,行事“万事由心”,待人却也“惟情惟心”! 只不过,越是知道韩冬性情如此,反而越是没人敢打扰于他。 站立良久! 韩冬才缓缓转过身形,向金萱儿所站之处走来。脸上却流露出一缕笑容。在他行走之中,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既然天地苍生,惟情惟心!不知旺姆卓江自生下女儿之后,就分别至今,可有丝毫惟情之念。若是有之,今日在此,我就惟心一回。” 众人心中就是一紧,不需要太过多想,也知韩冬将要所说之意。 听到韩冬所发之音,就是旺姆卓江与金萱儿两母女,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情。 “旺姆卓江你可愿随你女儿一起下山!若是愿意,自有我一力承担!若是不愿,金萱儿我们还是下山去吧!” 旺姆卓江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还要稍高的女儿,心中摇摆不定。 自小入寺,只在十六年前为了金大师,平静的心湖掀起过波涛。此时听闻韩冬之意后,却有一种前尘往事皆被此人所颠覆之感。 金萱儿见状,轻轻摇动旺姆卓江的手臂。却听到旺姆卓江下意识的说道: “好!我就随女儿一道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惟情 听到旺姆卓江说出了自己所想,众人都觉得心中那座巍峨耸立c牢不可摧的雪山,将要就此坍塌。 这仿佛是大曲礼格列寺自建立以来,第一次听说有人想要离开圣寺。而这人竟然还是他们其中的一位。 一片沉默之中,扎西格昂霍然站起身来,向西边悬崖而去。众人正不知其意,却听到群佩江央大声叫道: “上师!事情还未到再无转圜之时,还请暂且保重尊体,我大曲礼格列寺无法承受一日之内,接连失去两位上师的损失!” 众人这才明白扎西格昂之意,想是因自己主掌律法,见到违反宗法之事后,却无力与之驳斥。已有跃下西崖,向佛祖谢罪之心。 听到群佩江央的叫声,已走到西崖边的扎西格昂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浓浓的无奈神情。 见到这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威上师,竟再无一丝先前的刚猛霸道,众人都生出一分不忍之意。一时将目光全落在了韩冬身上。 韩冬脸上笑意俨然,甚至有种放声大笑的想法。扎西格昂的表情在旁人看来,已是受逼不过,无奈之下只求到佛前恕罪。 但韩冬进入大雪山之后,心神已隐隐寄托于天地之间,想要洞彻世间万物,掌控人心,还不可能做到。但发生在眼前的事物,却在他面前无可遁形。 其实扎西格昂所求之事,韩冬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何韩冬会说出,“只为自己权利而挥刀”之意。 天色已近黄昏,山顶之上倒还较为明亮。极目四顾,周围群山之下却已有些昏暗。 旺姆卓江见到扎西格昂的情状,心中已是不忍,不由向韩冬合身跪下,连连叩首不已。金萱儿一时大惊,也随之跪在韩冬身后。 韩冬挥了挥手中长刀,好似想将这昏黄天空就此斩破。仿佛长空有灵,随着韩冬刀锋所向,天空竟然明亮了一丝,飘飞的雪花也更加舒缓。 “群佩江央,你又怎么说” 韩冬所发之声,并未提及拜伏在地的旺姆卓江与金萱儿,而是直指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群佩江央! “武宗大人!我还是方才所说,献祭一事,我愿一力担之!就是金姑娘之事,我也愿请人替之!” 群佩江央语出至诚,韩冬心有所感。只是他早有打算,先前种种,也不过是为决定之事做着准备。 “你只有一人,可是现在想要下山之人,却有三位,不知你如何替之再者,你可曾问过扎西格昂,看他是否愿意我被人所替!” 韩冬佛珠摇动,声音如雨打芭蕉,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群佩江央若有所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扎西格昂,既然在场所有人都认为应该献祭,此是为平权。我也自能遵循师尊之意而行。只不过,我心中有些顾虑。现在你既然有此想法,正好可解我顾虑。” “不如你先跳下,我随后就至!你应该知道,如我这样之人,绝不会虚言妄语,只会言出必践。天色不早,你我还是早些上路,也好少让人久等!” 韩冬此语传出,就是旺姆卓江与金萱儿都已经有些明白,立即站起身来,好似想要劝解韩冬不必如此冒险。 这时就听扎西格昂手指旺姆卓江与金萱儿说道: “好!韩冬!本座依你就是!只是还有这两人该当如何,你说与本座听听!” 群佩江央等人正自有些焦虑,只见韩冬洒然一笑,指指自己心口。 “我心既佛心,佛心在我心!献祭既为佛,有我佛自宁!有我一人,就足已代表她们。” “况且你只要目的达到,其他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你若继续纠结此事,就不怕我借此反悔吗” 韩冬在这千年佛宗圣地,将自己与佛相较,却无一人觉得不谐。仿佛韩冬所指之意,确实理所当然,并无丝毫差池。 群佩江央等人此时已完全明白过来。 见识过韩冬冠绝天下的武力,总是会令人想到,不知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最有可能将韩冬斩杀当场 现在看来,最佳方案其实并非以大军围困,将其体力消耗殆尽,然后高手尽出。 若是如此,心灵圆润通透的韩冬,在力竭之前,就会寻机而遁。就是再多的军队,再多的高手,只怕也只能徒呼奈何。 却也并非将韩冬逼迫至无法逃遁之处,再召集高手围攻。 这只能是以硬碰硬,以命博命。或许等韩冬将围攻之人屠杀殆尽之后,他依然无损。而且此举,就是能将其斩杀,只怕所剩之人也不会剩下太多。 仔细想来,只怕最好的机会,就如同这般,在这西崖之下! 天神赐福过的蓝慕措。久未现身的大曲礼格列寺首座嘉措,应是在那里已经恭候韩冬多时! 自西崖飞身而下之人,近二十年来不知有过多少,却只有一人能够生还。仔细算来,就是近百年之间,生还之人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并且此时的蓝慕措,正是结冰最厚之时。就是武功超凡入圣如韩冬一般,自山顶跃下,也并无毫发无损的绝对把握。 何况嘉措召集的无数高手,就在其下严阵以待。 人在空中转折之间,到底不如飞鸟灵便。武功就是再高,也需脚踏实地方能借力腾挪。 嘉措等人在韩冬跃下之时,凌空而击,确实能令韩冬无从闪躲,就算不能将其立毙空中。 只需要韩冬身体稍有失衡,在坠入蓝慕措之时,血肉之躯与坚冰相触。自高空坠落随之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定然会令韩冬身体彻底崩溃。 若是韩冬如此都能幸免,就是群佩江央也不敢相信!这时见到韩冬明知从西崖而下,异常危险。却依然要由此跃下,已是开口说道: “武宗大人既然知道此处危险,有何必定要冒此奇险。以您的武功,只要不掉落绝地,天下之大,又有何人能威胁于您。不如” “群佩江央!你” “扎西格昂,方才的提议,你可有决断!” 群佩江央说到此处,却被扎西格昂厉声喝止。只是扎西格昂话音未完,又被韩冬打断。 “好!本座就先走一遭!倒要看看名闻天下的武宗,是否是守信之人!” 扎西格昂倒也干脆,这时已不再提及旺姆卓江与金萱儿两母女。只是站立在崖边,专注于韩冬是否跟随。 韩冬回头看了看满是关切神情的金萱儿,点头一笑,却见金萱儿脸色突然变化为坚定之意。立时明白少女心中所想,轻轻一叹。 “你不需要为此而冒险!” “那你呢?你又是为何你不去,我不去,你若去,我相随!” 金萱儿话语不多,其中之意却极为坚定。柔弱的女子,应是早就立下了生死相随的誓言。正如韩冬自己所说,天地苍生,惟情惟心。 这生于天地之间的女子,也只是惟情而已! 韩冬摇头,他之所以在武力慑服全场之后,依然还是选择献祭,却并非受到师尊所留八个字的影响。却是因师尊所留信函而引发之事。 信函中虽只是要求门下弟子,助次仁阿登回归本尊,未曾提及其他。但其中之事,已包括护其涅槃,寻找转世灵体等等事情。 而其中最为重要之事,就是如何使得大曲礼格列寺承认次仁阿登转世之后的首座身份。但这所有种种,都需要对轮回转世极为了解! 可是转世轮回之法,乃大曲礼格列寺的密中之密。就是唐师当年也只是一知半解,何谈第一次上山的韩冬。次仁阿登也不能因自己一己之私,将这秘密告知韩冬! 好在这次仁阿登不愧为首座转世,又经历了七十年传法上师的身份。可以说对转世之法的了解,在任何人之上。 此人近百年岁月专研此道,早已融会贯通c另辟蹊径。 次仁阿登涅槃之时,令群佩江央交给过韩冬一封信件。其中正是对自己转世之后,如何寻找自己灵体进行了一番描述。 而这番描述,最为重要之事,就是需要两人,自愿从西崖跃下。次仁阿登转世之后的种种情形,自会在明镜一般的崖壁上,一一显现出来。 并且此事,还有着明确的时间限制。等到日落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 为完成师傅嘱托之事,首先需要自西崖上跃下,这也是韩冬在上山之初,并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也是因为如此,韩冬才有先前与扎西格昂争锋相对的举动,想要将扎西格昂逼迫至与自己一同跃下,凑齐信中所指的两人。 想到此处,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韩冬转身看向群佩江央。 “次仁阿登所留的信件,你没有看过吧?” 群佩江央理所当然的点头回应,却不太明白,不知韩冬此时为何会询问这些并不相干之事。 “其实,次仁阿登在信中不仅告诉我转世之密,还提到了你的身份!” 群佩江央更是面露不解。却见韩冬取出那封被称为生死之书的信函。指尖在黑刀刃口上轻轻一抹,一滴血水缓缓沁了出来。 血水沁出极慢,仿佛极为粘稠沉重。 韩冬以之在信函封口处一抹,就见被打开过的信函,已被这滴血水牢牢封闭。 信函离开韩冬之手,向群佩江央飘去。飞行极慢的信函,却好似并不受这山顶大风的影响。稳稳的飘落在群佩江央伸出的双手之中。 “当年你立下誓言,不再轮回转世,将自己的尊位让与了次仁阿登。三十年前,次仁阿登还是寻找到了你,并将你带入大曲礼格列寺中!” 群佩江央一脸震惊,好似对这一答案,完全没有想到过。而站立在广场中的众人更加惊异,原来天赋极高的群佩江央,竟然就是前任传法上师转世而来。 只不过,上师活佛转世之后,最重要之事就是寻找前世的记忆。许多人一生也并不能找回多少,但也不会如群佩江央一般,一丝记忆也无! “这封信函,以我血液为引而封闭。其中所含生死之力,一如往常。只要不想拆开信函,放在你身边,对你而言,却是极有好处。应可以助你尽快找回前世的记忆!” 韩冬所发之声到此略一停顿,却猛然间高亢起来。 “自此往后,你为次仁阿登!” 佛珠急颤,声音更是好似自九天之上传下,在群山之巅激荡,直涤人心。场上众人愕然相对,就连扎西格昂也仿佛忘了出言反对。 韩冬这才好似交代已毕,缓步向西崖走去。却听身后传来踏雪之声。回头一看,旺姆卓江与金萱儿也踩着雪面,紧紧跟随着自己。 韩冬并没有阻止两人,前行只是片刻,韩冬已与扎西格昂站立在了西崖之边。垂直向下的悬崖,光滑无比,如一面明镜一般。 站立在崖边,一阵狂风自崖底直冲而上,韩冬灰色衣衫不住飘飞。好似将要就此坠落! 韩冬无比平静的转头看向扎西格昂,手中长刀却倏然一引,却是已将扎西格昂笼罩在刀锋之中。 扎西格昂只觉身体如同陷入泥沼,大劾之下,全力挣脱。刚觉身体一松,却见脚下已是空无一物,耳边传来一片狂啸的风声! 韩冬回手一握,却觉手中有些冰凉。正是金萱儿柔若无骨的右手,不由回头一笑: “金萱儿今日一跃,旺姆卓江你已是自由之身。有我在旁,不需担心!金萱儿你却需要牢牢记住!那柄小伞什么时候也不能扔掉!” 金萱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突然一阵眩晕,只觉身边风声徒起。双眼所及,远远的天边,露出一道绚丽的晚霞。 天在这一刻突然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寻踪 腾空而起,凌空飞翔,这本是最令人身心自由的事情。 韩冬也曾不止一次自高处跃下过,但那种下坠的速率,并不能给他无法掌控的感觉。 但此时自大雪山之巅一跃而下时,身体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束缚。原本如臂使指的身体,竟然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想要禁锢自己的,是身边无所不在的风,是大地之上隐隐传来的无法挣脱,甚至是无法抵御的吸引之力。 这种强大无比的力量,就是强横如韩冬也无法抗拒。在这种力量之下,就连他仿佛能在天地间自由翱翔的心灵,也有被压缩在体内,无法动弹之感。 鲜红的晚霞之中,下坠的速度已是越来越快。 韩冬紧拉住金萱儿的手,尽力稳住身形,尽力将身体放平,面向岩壁,速度这才稍缓。 面前雪白如镜的崖壁也被染成了红色,光影连成一线,在眼前飞速而过。 一阵狂风袭来,韩冬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打横反转。就在此时,崖壁之上的图案有了一丝变化。赤红之中,幻化出一缕金黄之色。 韩冬顾不得调整身体,只能尽力扭转头部。眼前景象一晃而过,刹那间,崖壁之上再次回复方才的赤红。次仁阿登转世的画面已是转瞬即逝! “大漠” 将这只出现了片刻的图案,收归眼底,韩冬也长松了一口气。难怪次仁阿登说过,此事需由唐师最出色的弟子前来完成。 在这种令人心悸的高速中,就是韩冬也只能勉力完成这最为艰难的环节。在他想来,天下间能够完成此事之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人。 并且这五人之中,若是碰到方才的狂风,还会有人看不清那副图案。 直坠而下的身体,在空气产生剧烈而又短促的抖动。使得全身所有的感知,有种奇怪的空洞,好像与整个天地有脱离之感。 或许只是一瞬,韩冬在极力之下,才追上了这种节奏。但心中已隐隐觉得,极度的危险就在下方不远。 不敢多想,韩冬持刀的右手,已环在陷入昏迷金萱儿身上。 高空极速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脚下是万顷碧波,也只能是九死一生。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在空中失去平衡的身体,坠落在水面,并不会比坠落在地面上安全多少。 少女就是在昏迷之中,脸色依然平静,或许只要是跟在韩冬身边,就是处身九幽黄泉,她也不会害怕! 那只小巧的包袱紧紧的负在身后,就是在昏迷之中,少女也下意识的用手紧握。 韩冬伸手一探,轻柔的布匹完全不是障碍,已从其中掏出了一柄漆黑的小伞。 这正是爱丽丝送给韩冬的礼物。在山下集市时,金萱儿将它带走。一路上山,她也不曾将之舍弃。 黑色的小伞缓缓打开,极速下坠的身体,在空中猛然一滞。速度顿时减缓了不少,只是黑伞太小,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却力有未逮。 以这般速度坠落,韩冬不会有事。但并无丝毫武功的金萱儿,却依然有香消玉损的危险。 再看脚下,美丽如仙境的蓝慕措已经出现在眼前。只是一片晶莹雪白之中,就是以韩冬的目力,也没有发现嘉措等人的踪迹。 不待韩冬仔细搜寻,却见金萱儿嘤咛一声,睁开了一双美目。略显苍白的脸上,只是一见韩冬,就已露出了欢悦的笑容。 金萱儿正要说话,一阵比方才更猛的狂风吹来。小伞带着两人疯狂的翻滚起来。 韩冬强力收起黑伞,两人急坠而下的身体,这才摆脱了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 再看脚下,距离地面已只在五十丈之内。这时,犹如水晶世界的蓝慕措湖面上,出现了数十道身影。 最为显眼的正是一身金黄的嘉措。韩冬心中一阵警兆响起,身体猛然一扭,一支长箭从肩膀旁掠过。 韩冬眼神扫过长箭射来的方向,只见站立在崖壁上的薛擒虎,在面前一闪而过。 想不到在魏国局势紧张之下,薛擒虎依然赶了过来。韩冬实在不知,自己的生死竟然在薛擒虎心中如此重要。 已到了山脚,不会再有方才那样猛烈的狂风。黑伞又一次撑开,韩冬用那方小包袱将其紧紧缚在金萱儿手上。 少女好似知道韩冬心中所想,想要将韩冬抓住。伸手之间,却只有韩冬留下的一道残影。 一阵风儿吹过,小伞带着少女的身形向远处飘去。 韩冬猛然推开金萱儿,借此反冲之力,身体倏然加速,使得薛擒虎射出的两支长箭,再次无功。 眼前不远就是布满厚厚坚冰的蓝慕措。 只需突破嘉措等人短短一瞬的封锁,韩冬就能斩开前次特意尝试过一次的坚冰。只要到了水中,对韩冬而言,已不异于脚踏实地。 到了那时,就是有再多的高手,韩冬也不会放在眼中。对他来说,只是虎入羊群而已。 坠落之中,韩冬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正是扎西格昂的那柄降魔杵! 在雪山之巅,韩冬当时心有所感,这才顺手扔下这柄沉重的武器。其时已曾想过,利用这柄武器坠落之力,若是能将蓝慕措上的冰层敲开,也能省下自己斩开之功。 只是这柄武器现在却不在湖水之中,也并不在湖面之上。而是奇异的凝定在空中,仿佛没有丝毫重量,随着一阵阵轻风上下漂浮! “网!” 一网成擒! 嘉措等人竟然在湖面上安置了一张巨网!果然天下间,只有想不到之事,却没有做不到之事。 就在这种时候,韩冬想到的却是潜藏在这里的德吉。不知他现在何处,应是还未与多吉等人碰面。若是碰面,这面巨网应该会早早暴露在自己面前。 狂泄而下的身体,脚下却是一张巨网。韩冬心神反而越发清凉如冰,长刀如风车般飞舞,飞坠而下的身体立时如陀螺般,猛然间旋转翻滚。 以这种奇异的方式,滞留在空中的身体,在这瞬间仿佛突破了这方天地自然的规律,神奇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身体在疯狂翻转之中,韩冬已经能够看清脚下的巨网。 银色的金属网丝,在冰雪中极不显眼。难怪以韩冬的目力,若是没有扎西格昂的那柄降魔杵,定然会将之忽略不见。 强劲的箭矢又密集了几分,显示加入阻击之人又多了不少。只是韩冬身体在翻转之中毫无规律可言,又有黑刀在旁疯狂的飞舞,还并未有人射中韩冬。 不过飞腾的身体,总会有停歇的时候。等到韩冬掉落网中,就算能立时斩破此网,身体依然会留下一些破绽,到时却实在是避无可避! 到了此时,韩冬已能清楚的看清这些人的样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五人。已成圆月之型,围成一圈,正等着韩冬自投罗网。 靠近崖壁一方,一身金黄的嘉措,依然如一轮耀日般刺眼。在他身边是七名喇嘛,而手握狼牙棒的多吉也站在一旁。 这七名喇嘛只是一见,就知定是从大曲礼格列寺中选拔而出。手中一柄一模一样的弯刀,列成阵型,气势更显俨然。 这七人之中,任意一人的武功与多吉相比,或许还弱上少许,但这七人聚力,多吉却只能望风而逃。 在离这九人不远,五名大蒙装扮之人,弯弓搭箭。只是这五人所射箭矢,就已让韩冬有处身数千大军箭阵的感觉。 并且这五人射出的箭矢之中,所含劲道极其刚猛,竟然不比薛擒虎稍差。只从这五人一身站姿挺拔来看,应是大蒙军方之中的有名高手。 包围圈的正南方向,却只站立着两人。看这两人一身装扮一般无二,就连留着八字胡的样貌也相差无几,这两人应是同胞兄弟无疑。 两人身形高大,双眼凹陷,鼻梁却极为高挺,与亚历山大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一身条纹长袍,一柄奇形弯刀。韩冬心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名称。 “大漠汗国” 敢在韩冬面前,两人独立一处,应是对自己武功极为自信。 而就在离两人身边不远,还站着与两人装扮极为相似的十人。 这十人排列整齐,手中也是柄雪亮弯刀。天边的红霞在刀面反射而出,自有一股铁血阳刚之气冲天而起。见其沉凝不动的气势,这定是大漠汗国军中的精锐。 一身黑色软甲的薛擒虎与嘉措,斜斜相对,手中长弓不停。在薛擒虎旁边却也只站有一人,不过在这人身后却另有五人林立。 这人年纪与薛擒虎相仿,身形极高,下颏一轮短短的胡须,更显得面容刚毅如铁。此人也是一杆长枪,只是身上却是一件大蒙短袍。双目扫视间,有如电闪。 “大蒙忽列!” 不须言明,韩冬就能知道此人是谁。这人正是韩冬认为,当世能够完成在崖壁上看清次仁阿登转世图案,五人中的其中一位。 见到此人,就连韩冬也觉得世间想不到之事,实在太多。这只怕是天下间最强大国家的君主,竟然因要围杀自己,而亲身而来。 韩冬不由想到,当初就是在围杀刘秀之时,也不见此人亲至。虽然当时所在位置不同,忽列并不方便出现。但也能从此事看出,忽列对于韩冬的重视。 忽列身边又是一名蒙装打扮之人,这人手中一柄长刀,竟然与韩冬手中黑刀形态极其相似。只看此人渊渟岳立如山般沉静的气势,武功并不输与忽列多少。 多日未见的金大师神情更显憔悴。不知金萱儿独上大雪山之事,是否向他禀明。不过就算金大师知道女儿的动向,也一样会担心不已。 在这些人中,韩冬却并不见先一步跃下山巅的扎西格昂。 金大师看见韩冬,好似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也不顾就连薛擒虎等人的利箭也无奈他何。随手掏出几支金色飞刀一般的物事,向韩冬扔去。 只是金大师一身武功都在铁锤之上,飞刀还未射到韩冬身前,就已力竭而掉落。 不过这些飞刀有些奇怪,只是刚刚接触丝网,却立即爆炸开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金属制成的丝网被炸开了一道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站定 爆炸而产生的烟尘并不大,并且不等烟尘扬起,韩冬旋转如风的身体已穿过了缺口,落到了湖面之上。 脚尖刚一接触冰面,韩冬身影就已如陀螺般旋飞而去,只是在晶莹的冰面上留下了数道血迹。 韩冬甫一落地,就已受伤。 箭矢如雨,更加显得密不透风,罩定韩冬所处的方位,狂泻而去。随着这阵箭雨,冰面上划出了一条杂乱无比的鲜红痕迹。 只见,湖面上一道灰色的身影,在冰面上不停旋转游走,但是在无休无止的箭矢之下,始终无法跃起身形。 久攻必破,久守必失。 就是如韩冬一般,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不可能坚持太久。等到气息一凝之时,定然会是被射杀当场的结局。 自从山巅跃下之后,就没有给过韩冬一丝喘息之机。 直到此刻,依然如此。韩冬身体还在空中,一见到丝网被炸出的缺口,就已明白金大师所有的想法。 韩冬也心知时机转瞬即逝,身形疯狂转折间,这才向缺口处猛坠而下。 不过身形在空中转折,只是才稍有凝定,六支箭矢已射中其身。 长箭才刚刚及体,肌肉就是一阵剧烈的震颤。这是早已成为韩冬身体本能的反应,周身气劲更是排空震荡,瞬间已将长箭所携力道化解消融。 受到箭伤的刺激,韩冬隐隐寄托于天地之间的心神,越发一片清凉。这一刻,仿佛心神突然间一跃而起,霍然离体,在高空之中俯视全场。 这是一种全新的视觉感触,场中所有的景象,一一在他心间反映而过。环视全场,却是一个令韩冬也觉得有些恐怖的阵营。 嘉措与薛擒虎所召集的高手,确实有实力将自己斩落当场。 而刚才韩冬所中的六支长箭,正是薛擒虎与那五名大蒙军方高手分别所留。这已是他第三次被薛擒虎箭矢所伤。 在这种环境之中,特别是有众多高手能够给予自己一定的牵制,箭法高超的六人对自己威胁变得最大。 情形不容乐观,韩冬也只是洒然一笑,受伤后身体刚一触地,无法抵御的冲击力已震荡而来。受此影响,身形只是稍微停滞了片刻,又有六支长箭破空射入体内。 这时已容不得韩冬再有丝毫犹豫,身体一紧蜷缩成球,已本能的翻滚而去。 就是在这般剧烈的运动中,韩冬心神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密切注视全场之上的动静。而身体更只能在晶莹剔透的湖面上,疯狂转折求生。 就在这时,韩冬眼中余光,已经看到嘉措正在指挥人放下丝网,只要丝网放下,自己能够腾挪转折的空间,会更加狭小。 到了那时,并不需等到自己气息稍竭,自己就只能成为薛擒虎等人的箭靶,再不会有另外的选择。 透过自己仿佛凌空而立的心神,韩冬甚至已能清楚的看到,薛擒虎c嘉措等人脸上已经露出略显轻松的神情。 场上韩冬另外一个熟悉之人金大师,他的脸色却显得更加凝重,好似也在为韩冬担心一般。 宽阔的蓝慕措,如水晶一般的湖面上,韩冬翻转不停地身影,自带着一种无名的韵律,并无丝毫杂乱之像。抗争的生命,在洁白的冰面上,呈现出的却是一种死寂的孤独。 薛擒虎等人的箭矢太过密集,韩冬身影翻转中,好像也只能随之而动,缓缓被逼向嘉措旁边。 这里已经离那五名大蒙高手极近,一时间,韩冬被射中的箭矢越来越多。 左臂又传来一阵疼痛,这已经是被射中的第十七支箭了。 韩冬默默地计算着数字,虽然箭矢方一入体,就被震荡而去。但前番受伤之后的身体才刚刚痊愈,到了此时,就是气息绵长的韩冬,也已有了力竭之感。 又是一个全力的翻转,韩冬敏锐无比的身体,接触到的冰面,触感却与先前稍微有些不同。 韩冬心中顿时一阵明悟,德吉为了报仇,定是从此处潜入了湖底。这里正是德吉破开冰层之后,留下的痕迹。 可以想象,蓝慕措汇集了这么多高手,若是不想被人发觉,德吉只有潜藏在湖底,寻找机会才是最佳方案。 并且这种高山湖泊,深水温度反而会比湖面高出不少。人隐蔽在水中,并不会太过寒冷。德吉一身武功,早已踏进了练心之境,只要解决好呼吸之事,倒也并不难捱。 而韩冬翻转而来,正是为了寻找自己在上山之前,曾在此特意斩过一刀,所留下的一处印记。 现在只是过了不到三个时辰,冰层应该还没有恢复如初。这正是他当时心神跃动间,为自己预留的救急之处。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这处缺口,却暂时不需继续前行。不及再想,韩冬体内劲道猛然勃发,冰层已是无声而裂。带着一身箭伤,他倏然消失在湖面之上。 在韩冬消失之处,留下了一个布满血迹的豁口。 罕有人至的蓝慕措,常年冰雪覆盖,平时也极为宁静祥和。 只是今日,却因这世间最强大的人类们,在此争锋相对c奋力厮杀,使得这里失去了往日的安宁。 前一刻,湖面上本是弓弦霹雳作响。突然间,目标却消失不见,顿时蓝慕措有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湖面之上的所有人,平生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搏杀。一见失去韩冬身影,已缓缓向后退却,防备韩冬自湖底向上攻击。 跳入蓝慕措,韩冬一直降到湖底深处。湖水果然并不寒冷,特有的清冽之感,反而使得受伤之后的韩冬,头部一阵清明。 韩冬止不住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方才确实是身体超负荷运转,全力之下,现在就是自己也有干涸的感觉。 就在这时,湖水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流,缓缓沁入他身体之中。暖流入体,本来有些急促的呼吸,立即平复。就连方才几乎消耗殆尽的体力,也回复了不少。 韩冬精神一震,仿佛能洞彻天地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就在头顶上方,嘉措等人缓缓退却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这已不是韩冬第一次使用五感之外的知觉,来感应这体外的世界。只不过在这天神赐福过的仙湖之中,好像这种感觉格外清晰。 甚至就像是自己,正用心灵直接触摸这个世界一般。毫无一丝隔阂,纷纷扰扰无关之事,好似也被这清澈无比的湖水一一过滤。 韩冬“看见”德吉就在离岸边不远的湖水中,正利用一根草茎无比轻缓的呼吸。而在德吉身后的湖面上,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仇人多吉。 也“看见”嘉措c薛擒虎c忽列等所有人正缓缓后退。只不过这些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湖面之上 心神继续向前,上山之前在湖面留下的那处印记,就在自己前方不远。而那五名大蒙神射手,一定会在两个呼吸间经过那儿。 这是比亲眼所见还要明确的信息,此刻就闪现在韩冬心间。神秘无比,仿佛天地万物就在自己心中。这种亲近无比的感觉,使得韩冬有种莫名的感动。 群佩江央所说,这里是天神赐福之地,确实不假。只不过其中的神奇之处,或许只有离神最近之人,才能感觉到其中的奥妙! 在韩冬感知之中,突然湖面上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扫向了同一方向。虽然那处方位在韩冬感觉之外,看不见到底如何。但他却知道,一定是金萱儿跑了过来。 心神微颤,如春雷萌动,万物复苏。韩冬体内沉寂已久的劲道,猛然间迸发而出,身体冲天而起,长刀所向正是自己留下的印记之处。 晶莹的冰面无声炸裂! 韩冬身影刚冲出冰面,最先而至的依然是薛擒虎射出的箭矢。十大名将到底不同凡俗,就是离韩冬更近的五位大蒙高手,射出的箭矢也反而落在薛擒虎之后。 韩冬现身之处正是嘉措c多吉等人与这五名大蒙高手之间。这十四人中,以他们两人武功最高,速度也是最快。 薛擒虎射出的长箭,好似一声进攻的号角,嘉措c多吉已最先赶至。 在跃出冰面之时,韩冬就没有想过能避开所有的攻击。对于薛擒虎等人的反应,也早有准备。 黑刀凌空旋挥,已将射来的六支长箭斩开。身形作势欲扑,所取方向正是所有人中略微突前的多吉。 见此情景,嘉措与多吉心中具是一颤。这已不是两人第一次与韩冬交手,与韩冬交手时的那种无力之感,一直让他们记忆犹新。 就算合两人之力,能否抵御韩冬一刀,也是未知之数。现在的场景,却是让韩冬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只会更加危险。 特别是此次围杀,众多高手应嘉措召集而来。而围杀韩冬,最大的原因就是嘉措的弟子被其所杀。若是多吉也因此而命丧于此,实在令嘉措无法接受。 见此情景,嘉措再也顾不上其他之事,已是全力靠近多吉,想要集合两人之力,先抵挡住韩冬这次的攻击。 师徒同心,多吉在韩冬目光扫视之中,也察觉了危险。前突的身形,也是微缩,想先与嘉措尽量靠近之后再说。 就在两人停滞收缩之时,韩冬身形向后便倒,黑刀毫无预兆向后挥去。向后倾倒的身躯,在挺身之际,本是仰天向上的身体,却已魔幻般扭转过来。 此刻,在韩冬面前正是哪五名大蒙神射! 韩冬身体极端违反常规的举动,使得向他射来的六支长箭,只是命中了三支,另外三支则是擦肩而过。 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韩冬身影一闪,已闯入了五名射手的包围之中。 正如他还在空中时,就曾想到的情形一般。只要身处实地,周围就是再多的高手,对韩冬来说,也只是虎入羊群而已! 而到现在,韩冬才算站定在地面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强杀 五名大蒙射手武功并不弱。确实,只要是能来此围杀韩冬之人,应该都是经过了嘉措等人的精挑细选。 不过就算选遍整个天下,只怕也没有多少人会觉得,在韩冬面前自己的武功不弱。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人全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平常高不可攀。但是等他们站在韩冬之前,平素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会瞬间消失。 将韩冬“包围”的这五个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只觉得应该离这道高大,却如鬼魅般的身影越远越好。并且自己等人早就被告知,不能离这道身影太近。 经历过战场上无数次的千锤百炼,五人反应极快,立即长弓横身而护,身体作势向后暴退! 只是韩冬并不觉得,到了近前,天下间还会有多少人,能逃过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长刀。忽列c嘉措等人或许是其中之一,但这五人显然不会在其之列。 而且失去了弓箭优势的这五人,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在自己面前,只是像待宰的羔羊而已。 这也正是韩冬所想要见到的局面,而这五位大蒙神射手,也正是韩冬特意挑选出来的突破口。 此刻的蓝慕措,汇集了夏州c大蒙c西原c汗国等地的高手,这些人已能代表整个天下的顶尖战力,用高手如云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身为天下武宗,韩冬只需一观,场上所有人的虚实尽在眼中。嘉措c忽列及那名持刀的大蒙高手,武功隐隐凌驾于十大名将水准之上。 薛擒虎c多吉与那两名汗国的弯刀高手,已属于十大名将的层次。 就是嘉措特地挑选出来的七名喇嘛,忽列身后所站的五名护卫,以及汗国十名军中的精锐,离顶尖层次也相差不远。 好在并不弱于薛擒虎的金大师,经历前事,是友非敌。倒不需要算进敌方阵营之内,甚至在关键之时,还会给韩冬一些帮助。 不过以对方这样强大的阵势,在混战之时,有箭法高超的薛擒虎与大蒙的五位神射手在,无论是在空中,还是在地面,对韩冬威胁实在太大。 可以说,就是以韩冬冠绝天下的武功,饮恨当场的几率也太过巨大! 此战唯一的生机或者说是胜机,就在这擅长箭法的六人身上。若是没有了这六人的牵扯,韩冬并不觉得自己会埋骨于此。 只是这六人分列两边,所站方位距离太远,韩冬也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强杀,首先尽力清除威胁自己的障碍。 而这六人之中,单以箭法而论,站在一起的五个人,肯定要比薛擒虎一个人的威胁更大。 两害相较取其轻,因此韩冬才决定选择这五人突破。就是方才假意作势要向多吉所在突袭,也只是为了多争取一些,强杀五人的时间。 韩冬身影稍动,嘉措等人已立时反应过来。谁都知道这五名箭手,能在围杀韩冬之时,发挥最为重要的作用。 一见此等情景,就连站立在对面,离此最远的忽列等人,也疯狂的向韩冬所在扑来!而薛擒虎手中的箭矢来得更快。 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机会,韩冬绝不会将之浪费。不顾射来得长箭,手中黑刀微微一震,比场上所有人跃起的身影,稍快了一线挥起。 长刀状似极为欢悦,一声尖啸长鸣,刀影立时如烟火般绽放。 “铮!” 一道仿佛是黑刀暴裂炸开的声音,又像是弓弦断裂之声传来。无论是向前疾扑,还是向后腾越的身影,在空中猛然一定。 光影之中,五条向后跃飞的人影,在空中一涩。立刻又生硬的掉落下来,却是齐齐分成了两段。就是护住身形的精铁长弓,也是一分为二。 本是向前飞扑的忽列c嘉措c薛擒虎等人,闻声之下身形一凝,各自稳稳站立。却都明白已是救之不急,并不须再继续向前了。 夕阳之下,空旷的蓝慕措只有三十人在此,空乏之中,显示出一种诡异的静谧。 三十位人类中的强者,在绚丽的晚霞中相对而立。纯净无比的湖面,也被涂上了几缕鲜红。 这鲜红的色泽中,却不知到底是天边晚霞映射的红晕,还是被方才所留的鲜血所沾染。或许就算没有了这道晚霞,鲜红的颜色也还会继续增加。 韩冬自大雪山之巅跃下之后,一直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疏忽。直到此刻突入敌方阵营之中,一刀斩杀五人,这才觉得轻松了一丝。 此时横刀而立,站在所有人的中央。血迹斑斑,破烂不堪的衣衫随风而飘,甚至刚刚被薛擒虎射中的那支长箭,还钉在左肩之上。 就是这般,此时的韩冬却有种负手苍天,笑看风云的闲适之意。 只不过在他脚下所踩的冰面上,有一大片缓缓渗开的血水。在原本宁静祥和的蓝慕措,血腥与纯净,对人感官冲击极大。 反差极为强烈的两种意味,使得韩冬挺立在湖面之上的身影,有种站立在地狱之中,遥望天堂之美的感觉。 这时,场上所有人,才将目光投向崖壁旁边的小路。只见一位白衣少女,打着一柄小巧的黑伞,出现在山道上。 而这柄黑伞在空中时,就曾出现过,当时在黑伞之下的除了这位少女,还有场中的韩冬。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众人有些难以明白。 少女脸色如玉,在一片白雪之中,有一种如画的美感。一件雪白的皮袍,更显得极为名贵华美。只是头发不知为何,被这山风吹乱,让人不由心生一股怜惜之意。 想是金大师带着女儿,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在场中有不少人,认识这名少女,都只是扫过一眼之后,又转头他顾。 少女双眸在场中巡视了一遍,在韩冬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移到了金大师身上。 金大师本是脸色一肃,只是一见女儿的神情,训斥的话语怎么也难以出口了,连忙挥手间,让其到自己身边来。 金萱儿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之时,正要绕过多吉走向在另一边站立的父亲。却见多吉手中狼牙棒一伸,将金萱儿拦了下来。 “多吉!你这是为何” 金大师眉头轻蹙,大声向多吉质问道。 多吉看了看嘉措的并未表示反对的神情,指指韩冬。 “金大师!你女儿与韩冬一起从天而降,而韩冬好似知道我们会再此准备伏击他一般,这点你如何解释” “还有,方才韩冬正是无路可逃之际,丝网却被你无缘无故炸出了几个缺口。使得这项计划功亏一篑,你又应该如何解释” 金大师只是淡淡一笑,对多吉所提之事,好似觉得根本无需回答。却厉声喝道: “多吉,不需多言,放我女儿过来。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多吉正要再与金大师分辨两句,却被嘉措打断。 “多吉,此刻不是纠结此事之时!让金姑娘到我身后便是,我定会护她周全!” 不待金大师开口,韩冬傲然一笑,手中长刀又是一挥,身影倏然一闪,却是已到了多吉身边。 嘉措与多吉好似早有准备,手中弯刀与狼牙棒已迎向韩冬。站立在周围的七名喇嘛,也是一声怒吼,七把兵刃整齐划一斩向韩冬。 薛擒虎长弓一震,三支箭矢成品字形,如闪电一般,射向韩冬背心。正是韩冬无从格挡之时,尽显攻敌必救的名将本色。 而嘉措手中挥出的弯刀,与薛擒虎所射之箭,有异曲同工之妙。亦是并不顾忌多吉生死,直取韩冬前胸要害。 就是多吉沉重的狼牙棒,也没有丝毫防护自己的想法,直直向韩冬头顶劈来。 这一瞬间,韩冬身形才动,已引发了十位高手的反击。且这十人配合无间,没有留给他下任何空隙。 就是韩冬也不得不无功而返,挥出的长刀,只是在多吉身前的冰面上,无奈的划过。身影侧飞而退,又站在了方才那片血水之中。 场中之人兔起鹘落短短一瞬,各归原位,好似方才之事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一刻,空旷静谧的蓝慕措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集齐十人之力才逼退韩冬,嘉措等人在心惊之余,却也增加了一份将韩冬斩杀在此的把握。 而金萱儿见无人阻拦,已缓缓走到了金大师身后。这时就是多吉也不再理会此事。 “韩冬!为你一人,这里集中了大蒙c西原c汗国乃至夏州的数十名高手。就连大蒙之主忽列汗也为你亲身而至。” “这里乃是我西原最为神秘的所在,风景如画,就连众神也曾赐下福祉。今日你能埋骨于此,也算死得其所,平生无憾了!” 嘉措再不提金萱儿之事,扫了扫冰雪覆盖的蓝慕措一眼,高声说道。 第一次与韩冬近距离接触,自己一方就已损失了极其重要的五人。虽然第二次就逼退韩冬,令其无功而返。并且在场之人,并非军队小兵,不需要自己来刻意提振士气。 但嘉措还是特意点出忽列身份,以此提醒在场己方高手,此战已是举国之力来对付韩冬一人。若是不能将韩冬斩杀当场,却是令天下人嘲笑之事。 况且这群高手之中,还包含了大漠汗国的精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环视 随着嘉措之语,韩冬目光与手握长枪的忽列一触,不由相视一笑。 两人虽然份属敌对,但就是在这血战之前,也不妨碍两人之间,对于彼此的欣赏。 以韩冬观察来看,忽列握抢而立,一身气势磅礴无比,周身气劲喷勃欲出。武功定然不在汉国刘秀之下,确实能与之一较高下。 难怪刘秀在韩冬未曾出现之时,曾担心过大蒙顶尖战力已强于夏州之事。 不过当日,只怕刘秀还漏算了一人。 忽列身边持刀之人,一身大蒙装扮,武功也并不弱于忽列,却不知是谁。 “大蒙万户,云骑统领乌恩见过武宗!” 这人一见韩冬注目打量自己,立即垂手而礼,介绍自己。 大蒙云骑乃是忽列的近卫军团,也是大蒙最为精锐的部队。这乌恩能成为云骑统领,在大蒙军方已是最顶尖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刘秀没有提起过此人。 韩冬点点头,目光极为淡然的扫过薛擒虎,再无一丝想要质问于他的想法。在韩冬心中已对薛擒虎,没有任何仇恨c厌恶等等这些情绪,有的只是形同陌路的感觉。 “师弟!又见面了,却不知还会不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韩冬并未与薛擒虎有任何交流,目光已越过汗国十名军中精锐,落到了两名汗国高手身上。听到薛擒虎此言,眉头一挑,却也并未理睬。眼神看定两人,露出询问之意。 这两人身形挺立如峰,站在韩冬面前,只是在五名箭手被斩时动过一次,其余之时,就连眼睛也未曾眨过一次。 只此一点,可以看出这两人对于自身控制之力,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无论身份如何显贵,这一身武功已值得韩冬向其询问姓名。 两人同时颔首,同时发声。声音之中沙哑难明,透出一股沙漠之中特有的干涩。 “阿布德阿卜杜拉,阿德南阿卜杜拉!” “这两位的亲叔叔,正是师弟当年在宁安青龙长街之上,一刀斩杀的阿伯斯阿卜杜拉!” 薛擒虎的话语又适时响起,韩冬点点头,却不知是表示已将这两人姓名记下,还是对薛擒虎所说的回应。 当年之事韩冬完全想之不起,就是所杀之人的名字,到了此刻方才知道。但这件事情,已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 现在想来,此事应是自己离开康集之后,在刚刚找到薛擒虎投军之时发生。 当时在薛擒虎的挑动之下,竟然将汗国使节的阿伯斯阿卜杜拉,斩于长街之上。这才有了自己入黑刀营的后事。 韩冬明白薛擒虎故意重提旧事,刻意点破两者的关系。只是在特意刺激自己而已。 却不知当年天佑之战中,薛擒虎枪挑汗国十八员上将,射杀格尔汗的事情,该是如何向这两人交代。 虽然武功练到如韩冬这般,心智坚定,仿佛自成一方世界,平时并不受外界的其他干扰。但在大战之中,心神灵变之至,极有可能受到影响。 而在这种高手相争之时,确实容不得一丝失误。薛擒虎此举也只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而已,并没有指望能就此攻破韩冬心防。 韩冬环视四周,对满脸关切的金萱儿微微一笑。目光在忽列c乌恩c嘉措c薛擒虎c多吉c阿布德阿卜杜拉c阿德南阿卜杜拉c金大师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高手群集于此,正是为斩杀自己而来。能引来如此多的高手,或许整个天下,也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正如嘉措所说,在这人间仙境,会遍天下英雄,幸甚至哉!一种莫名的欣喜,猛然间浮上心头,沉寂已久的热血,仿佛就要沸腾而出。 此战无论胜负如何,一定会留传于后世。 “师弟!在开战之前,我有个故事,想要借此机会说上一说。这个故事就是我知道以后,也觉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太过精巧绝伦!” 众人都知此时此刻无人会胡乱开口,在听到薛擒虎之语后,都不由生起好奇之心。 韩冬不置可否,只是目光第一次落在薛擒虎身上。 他当然明白此人所说之事,定是会对自己的心境有些影响。不过能让薛擒虎在此时说出之事,对于自己也应是非常重要。 并且与此事牵扯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嘉措等人,与养父一起带到西原的韦姜 “偃月林一战,看到你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曾怀疑是大哥泄露了秘密!随之梁雨蓿的一句话,却让我立刻明白过来!” 天色渐晚,薛擒虎好似并不着急,竟然是从围杀刘秀开始说起。 “事后我特意到和集去了一趟,你到底怎么知道我们会在偃月林围杀刘秀,我就不再啰嗦!但我却在韦姜屋中地面上,发现了你所留下的字迹!” 这件事情在得知嘉措等人,将韦姜一并带走后,韩冬就已有过猜想。韦姜曾是魏国王宫中的侍女,与自己一前一后,在江水中被养父所救,确实是太过巧合。 若是韦姜又与自己身世相关,那正如薛擒虎所说,实在是精巧绝伦。 “开始我也没有想过太多,等得知韦姜在二十八年前,也是在尹水之中被人所救。而据我所知,你也是在二十八年前被人从尹水之中救起!” “我从来不认为世间之事,会是毫无来由。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你与韦姜之间定然存在非常特别的关系!所以我刻意询问了一下韦姜!” 众人听得倒是有些不明所以,韩冬心中却掀起狂风巨浪。当时知道韦姜身份之后,韩冬也有心想查探一番。只是因刘秀之事太过紧急,只得草草了结。 等到后来受伤之后,又一路奔波不停,且韦姜被带到了西原之上。就是有心,也无从查询。 此时听薛擒虎说来,韩冬早已明白,自己身世定与魏国王室有着极大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其中细节到底如何。 人之在世,对于生养自己的父母总是会有一种特别的依恋。 而从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韩冬,在自己二十几年的岁月中,也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的父母,突然之间出现在面前 这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斩灭的憧憬,韩冬也不例外。就是现在只能算是一个并不牢靠的线索,韩冬沉静如山的心中,也依然生出一股蠢蠢欲动的执念! “当年韦姜曾是魏国的宫女,这是你知道之事!呵呵呵!你却不知道她又为何被人差点杀死,这才漂泊在江水之中被人所救” 韩冬不由紧了紧手中的黑刀,这已是有多久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了。在韩冬记忆中,就算是在念霜谷和偃月林中,自己也只是心乱而已,并没有这般紧张。 薛擒虎好似非常满意韩冬此时的状态,接着继续说道: “原来韦姜在二十八年前受人指使,要杀死一名刚刚出生的孩童。她有些不忍,只是将小孩装在一只小盆中,放入江水任他自生自灭。” 韩冬心中猛然一阵悸动,不用说,这名刚刚出生的孩童就是自己。难怪自己无缘无故,只是看见韦姜,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之感。 这是自己在刚刚出生,在这世界上第一个厌恶之人,早已融入了自己的心灵深处。这么多年来,却依然没有忘却! “韦姜将刚刚出生的婴儿放入尹水,任其自生自灭。谁知自己也被人灭口,幸好她有些武功,重伤之下,也跳入尹水逃生!” “韦姜与这婴儿一前一后,竟然是被同一个人所救。啧啧啧!这实在是太过凑巧。其实这些事情,就是我不说,你也能想到!” “你太过聪明,师傅当年就说过,所有弟子中,你的成就会最高,其他的师兄,师姐,只怕都比不过你。但是我却不这么看!” 韩冬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薛擒虎会如此针对自己。或许真是因为薛擒虎,争强好胜之心太强所致 薛擒虎叙述之中,应是想到了师傅当年对弟子们的评语,情绪也有些激动,话题却是转换到了另外一事上。 “武功一道,在你十五岁时,我就知道,这一生我无法与你相比!但是武功只是一种,我若是能建立不朽的功业,成就照样在你之上!现在看来,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也会有看错的时候” 韩冬明白薛擒虎的未尽之意。自己陷身在此,已有就此陨落的危险。而薛擒虎在魏国已能与韩澈分庭抗礼,随时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若是能以此为基,横扫夏州,建立一统。不论后世之人的评价如何,就是现在,又有何人敢说他不是又一位千古帝王! 如此两相比较,确实就算韩冬身为天下武道宗师,成就也不如薛擒虎远逊。 只是韩冬却有叹息之感,薛擒虎所认为的丰功伟绩,对韩冬来说只是井中之月,沙中楼盘而已!他自可一刀斩之。 薛擒虎好似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停息良久,这才又说道: “本来这些事情无须在师弟面前提起,只是压在师兄心中实在太久,这才说出来让师弟也能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只怕不会想到!” 韩冬心神随之一震,薛擒虎接下所说,定然会是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身世 既然薛擒虎话中之意,将韩冬与韦姜联系在了一起,而韦姜又曾是魏国的宫女,那么所说之事定然是发生在魏国王宫之内。 这种事情绝对免不了宫廷之中的尔虞我诈c权利倾辄。甚至是斧影烛光c午夜喋血! 并且按薛擒虎所说推测,韩冬极有可能是魏国的一位王子才对。若是如此,其父亲的身份几可肯定,只是不知他的母亲是谁。 “魏王共有六位妃子,在各国国主之中算是最为简朴。只是他在位三十余年,却从未立下过后宫之主。据说是因为早年所发誓言所迫。” 薛擒虎说到此处,目光在韩冬脸上停留了片刻。好似在寻找其与魏王之间的相似之处。 韩冬明知薛擒虎故意如此,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一动。难道是 “魏王所立六位妃子中,毫无疑问,云妃最为得宠,在宫中地位也是最高。虽无王后之名,却有王后之实!” 韩冬已不是第一次听说过云妃之名了。从越轩在念霜谷讲述刺杀魏王的经过开始,就曾提到过云妃。 再到金山寺时,更是知道秋霜在拜入师门之前,就曾被云妃所救。为了报恩,秋霜这才在她身边护卫了二十年。也使得大师兄全念师一家,二十年未曾一见! 而在越国王陵,与自己配合默契的韩薇,就是云妃的女儿。并且现在的云妃,已经贵为魏国太后。 这等等事情,韩冬早已耳熟能详。虽然从来未曾见过云妃,但听说过这么多次,韩冬对她的印象已是极深。 只从旁人口中转述,韩冬也能知道,这一定是一位心地极为善良,如水般温润的女子。 “要知云妃并不是最早进宫之人,但从她进宫之日起,所有人就知道,她只要生下王子,日后成为魏王的机会最大!”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最得魏王宠爱,所能得出的结论要知,王室确定继承之人,自有一套考核之法。就是一国之主也不能独立而决!” “所有人都有这等想法,却是因为云妃本人而已!云妃虽然冰雪聪明,却从不与人相争。韩薇能如此出色,也正是源自于她!就是师” 可以想象,一位柔弱的女子在深宫之中,却从不与人争,这本来就是一种无上的智慧。换而言之,这也只能证明,无人能与之相争。 韩薇的聪慧,韩冬已经有所领教。早有人说过,若是韩薇身为男儿,魏国的国主之位,只怕早已尘埃落定,不会有后来的宁安血夜之殇发生! 现在看来,韩薇之能,与其母云妃的言传身教关系极大。 薛擒虎讲述到此,停顿了下来,好似在选择合适的语音进行描述。良久这才又说道: “这些年,我见过云妃许多次。与她说话虽然不多,但是,就是我,每次只要在她的目光下,不论何时,我也会觉得非常温暖”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考虑许久的薛擒虎,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评价云妃。话语之中虽然没有任何溢美之词,但其所表述出来的意境,反而更让人觉得惊叹不已。 韩冬见薛擒虎说到此处,也依然未曾点明自己母亲是谁,但心中已有些笃定。顿时一种想要立即见到云妃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 “二十八年前,云妃将要在自己的寝宫——云水宫,生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因为这件事情,整个魏国王宫都沉浸在一种兴奋的期盼之中。” “不过,在王城的月影宫中,另一位月妃也将在同一天生产。只是,却没有多少人关注此事。相同的身份,不同的待遇,或者这就是会有后事发生的原因!” 韩冬听出了薛擒虎话中之意,自己与此人同为唐师弟子,薛擒虎却总以为,唐师有所偏心。 这种想法薛擒虎应是由来已久,此时竟然将其与云妃c月妃之间的境遇相提并论。 其实薛擒虎又那里知道,唐师故意与弟子们疏远,只是出于爱护之心,为了免于大家受到伤害而已。就是师徒之间的缘法,以九年为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师傅宁愿一生孤苦,也不愿牵连上这些弟子们。甚至在去世之时,也只是随意找了一处雪峰,作为埋骨之所。并且当时,也只有自己一人在场。 想起这段记忆,韩冬对薛擒虎之言实在有些无奈。此人愿意如此着想,自己也懒得与之反驳。 “韦姜当年本是月影宫中的宫女,但她却与云妃来自同一个地方,两人都是魏国和玉人。同乡之人,总是会有一些特殊的情谊!” “何况在这深宫大内之中,无论是谁,总是会有觉得孤独的时候。云妃平时就最喜欢与韦姜说话,而平常韦姜也多受云妃的照顾。” “两人关系极为亲密,若不是碍于月妃的情面,云妃早就将韦姜要到云水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韦姜成了云水宫中的常客,在云水宫中通行无阻。” 听薛擒虎讲到此处,众人都已经明白。后来定是这韦姜受人唆使,将云妃所生之子调包带走,扔进了尹水之中。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情形。 讲述到此,对韩冬来说,也已经算水落石出。韩冬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从以前听到过的只言片语中,云妃应是一位极为善良,品性高洁之人。这从薛擒虎对她异常欣赏,也可以看出。 在此之前,韩冬也曾想过自己父母的样子。每当夜深人静,感到孤独之时,他甚至会想过,当年自己到底为何会被遗弃 谁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是世上最好的父母。可是世上的事情,自己无法做出选择的却并不多。而出生这件事,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人漂泊了二十几年,突然能够找到亲生父母,是一种欣喜。若找到的是一位善良,甚至能令人羡慕的母亲,只会是欣喜若狂! 事情讲述到现在,后来的情形就是不说,在场的所有人也能猜测出来。只是这些人却好似也被这个故事所感染,都在凝神细听。 韩冬却生出了不想再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人只是故事而已。但是对于韩冬来说,这些往事就算自己毫无一丝印象,但只要听见,身心内外具是一片冰凉。 刚刚出生的婴儿被放逐在江水之中,想想这种事情也觉心寒,韩冬只愿意将此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 故事还未讲完,薛擒虎的目的还没有达成。韩冬也知道薛擒虎不会就这样结束。果然就听薛擒虎继续说道: “腊月二十三当天,月影宫中的月妃倒是稍早一些,在无人关心之下,生下了一位王子。” “而在云妃将要生产之时,云水宫上空突然雷电大作,竟然使得其中一间屋子燃起了大火!就在这时,云妃也产下一子!” 这时,不止薛擒虎看了韩冬一眼,场中所有之人也将目光投射到了韩冬身上。 场上所有人的心中浮现出一副魔幻般的画面。仿佛二十八年前,那个注定震动天下的婴儿,是带着满天雷火自天而降! 传说之中,天生异禀之人,在出生之时,总会伴随天生异象的场景发生。而韩冬一身武功登临世间巅峰,不论其身份如何,确实也当得起天生异禀之语了! “不知月妃是早有打算,还是见到云水宫中乱起才临时动意。她让韦姜用自己的婴儿将云妃所生之子,换了出来。” “月妃本意是让韦姜杀死那孩童。只不过韦姜却并未按照月妃所说,杀死那名婴儿,而是放进了尹水之中!” 众人都不由一声叹息,二十八年前,若是月妃未起让自己之子,以后荣登大宝的心思。或许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武宗,就不会存在。 人生的际遇就在于此,不可捉摸,不可揣摩的意外实在太多。 若是没有当年之事,韩冬或许已成为了现在的魏王,又或许已身损于宁安血夜之中。 而会不会成为天下武宗,任何人也不可能断定。而能够肯定的是,韩冬的名字会是韩澈! 一阵寒风吹来,韩冬的心乱了。 在念霜谷与越心馨离别时,他的心乱过,但那是一种不舍与依恋! 在偃月林与梁雨蓿分离时,他的心也乱过,但那是一种伤感与悲切。 而此时的心乱却只是因为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现在就去看看!抛开所有的事情去看看!看看出生之后就从未见过的母亲!看看从未叫过的母亲! 可是!或许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用嗓音叫出母亲这两个音符 而母亲也根本不曾想到过,自己真正的儿子,已在外整整飘零了二十八年! 其实韩冬知道薛擒虎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心乱。武道宗师,若是心神不宁,也不可能发挥自己最强的实力。 只有破坏了自己的心境,围杀自己才会把握更大。自己的武功虽然已超脱凡尘,却依然止不住这时心乱的感觉。 而且薛擒虎此机会将自己身世讲明,应该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这里所站之人,全是天下各国翘楚。若是由这些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怕韩澈会饱受非议。甚至会有人怀疑其一国之主得位不正。 如此一来,薛擒虎与韩澈之争,情势会对薛擒虎更为有利一些。只是这种情形对于韩冬的母亲云妃来说,却并非幸事。 云妃无论相信与否,与韩澈之间必然会有所嫌隙。云妃或许只会暗自查探,但身为帝王的韩澈,特别是在与薛擒虎相争之时,绝对不会任由此事继续酝酿发展。 所以这件事情一经传出,处境最为危险的反而就是云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堪破 夕阳吐出了最后一道余晖,天色暗淡了下来。可是天神赐福过的蓝慕措,这时却展现出了自己神奇的一面。 这里依然有如白天般明亮。晶莹如玉的湖面,透出淡淡的神秘蓝光。好似清澈的湖水,突然转化成了蔚蓝的天空。 天神赐福之地,果然深受上天眷顾,仿佛这里永远不会有黑夜降临。 极为宽阔的蓝慕措,沉浸在柔和的蓝色光线之中,圣洁无比,如梦似幻。身处在这方景色之中,更觉得得美轮美奂,不可方物。 可惜,此刻站在蓝慕措的所有人,却没有欣赏这份美景的心情。眼中都只有自己所关注的事情。 而且场中这些人所关注的焦点,全在韩冬身上,再无其他。就是本来应该置身事外的金萱儿也不例外。 在薛擒虎在讲述这件往事之时,特意放开声音,加之无人打扰。身无武功金萱儿也能听得非常清楚。 故事之中并没有明确提到过韩冬。可是谁都明白,那名刚刚出生,就被放入尹水,任其自生自灭的婴儿就是韩冬。 想到那个稚嫩的婴儿,在寒冬腊月,漂流在滔滔江水之中的情景。少女柔软的心被刺痛了。 原来眼前这道仿佛可以擎住苍天c支撑大地的身影,还有如此令人揪心的往事。 这一刻,少女悸动的心中,隐隐有种冲动。希望自己能永远站在那道高大身影的旁边,无论任何事情,也能与他一起面对。 少女站在父亲身后,心中怀着一片如火焰般热情,忍不住就要上前。只是柔弱的身体,却被金大师轻轻拉住。 只是祈求c愤怒等所有的表情,在平时溺爱自己的父亲面前却毫无用处。握着黑伞的手臂,怎么也挣不开父亲的大手。 “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紧紧握住这把黑伞”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少女都会记得无比清楚。 在寒风中,少女缓缓的撑开了手中的黑伞。就如同两人自大雪山之巅,凌空跃下时,韩冬缓缓为少女撑开这柄黑伞一般。 就算韩冬此刻并不在少女身边,但少女的身形也微微错开了一丝。仿佛韩冬就在伞下,与自己一起躲避无处不在的寒风。 在她的想法中,或许只是这样,就能使韩冬感到一丝温暖! 韩冬站在所有人的中央,寒风之中,握刀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难道天下武道宗师,竟然连自己的刀都握不住了吗 谁都能看出他的心乱了!在众敌环视之时,韩冬坚如磐石的心境,却被薛擒虎的一个故事所扰乱。 人生境遇莫过于此,突然得知亲生父母的消息,本来应该是令人高兴之事。 可是身为魏王的父亲已经死去,并且是死于越轩之手。而自己的母亲或许会因今日之事,陷身于危险之中。 就是对自己有过大恩的养父,也落在了嘉措等人手里,等着自己相救。想到这些,实在让人高兴不起。 其实这并不是韩冬心乱的缘由。 韩冬心乱的原因是他想要快点见到那个处在深宫中的女子,那道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带给自己无限温暖的身影。而那个给自己生命的人,或许将要面对危险! 他不愿意自己世上最亲密的亲人,有任何危险。何况这个危险,还是因他而起。 韩冬甚至想要一步就此跨越,这相隔万里的千山万水,站在那道身影之前。他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愿望,这是一种有如魔怔般的冲动! 但是他还不能离开,因为这里还有因他的缘故,被挟持的养父! 渴望c期盼c无奈,甚至是怀疑。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上天,也怀疑这个世界 心灵强烈的冲激,在他脑海之中,无数画面无休止奔流而出。无数的人和事,无数的血与火,还有无边的寂静,以及沉浸在心中的寒冷 自己的身体,也仿佛在这股冰冷中缓缓沉降,身边萦绕的江水,这应该就是在尹水之中吧?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啼,好似自己也有一种无助的愤怒。随之耳边传来一阵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令人心安 古老的禅寺,松柏长青的院落。一缕青烟缭绕,暮鼓晨钟之中,哪只枯槁的手,抚摸在头顶处,却觉得异常的温暖! 一双小小的脚丫,一只小小的包袱,走在未知却又充满希望的路上,跳跃在那道令人孺慕的身影前后,欢乐而又倔强 巍峨的青山,令人心旷神怡,简陋的竹屋,却有一份家的温馨。背着满满的背篓,两道欢快的童音在山间回荡 熊熊燃烧的火焰,令人绝望的煎熬,在锤炼的痛楚之中,铁胚慢慢成型。重生般的喜悦如火山般喷发 一座直插云天之上的雪山,一位慈祥的老者,脸上是缓缓凝固的笑容,只是随之而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伤痛 黄色丝巾中的黑发直插心底雪亮的枪尖 脑中的景象突然加速而过,连成了一条光怪离奇,好似永远也望不到边的线条! 身遭却更加寒冷!这里是一片孤寂的冰川雪原,无边无际寒风吹过,旷野之中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 突然,满目的雪白之中,出现了一点黑色。这是一柄小小的黑伞,小伞之下是少女如画的身影。 下意识的向少女身边走去,韩冬觉得或许这把小伞,又或者是少女的身影,一定能够帮助自己遮挡一丝寒风! 哦!这世上总有人,不会离弃自己 手腕之中传来一丝暖意。佛珠有种奇异的脉动,仿佛有生命就要破茧而出一般。 “你知道师傅为何会在二十二年前,就将这串佛珠交给我吗” 韩冬突然发出的声音,就是这些站在世间巅峰之人,也觉有些茫然。不由得看了周围一眼,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情景。 只是摇动佛珠,就能如常人般发出说话的声音。在这上天眷顾之地,更是让人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见到薛擒虎久久迟疑,好似沉浸在惊讶之中,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韩冬继续摇动佛珠。 “或许他老人家,在那个时候就已算到,我们五位同门之中,只有我会真正需要到这件东西!所以才会在二十二年前,就想交到我手里!” 韩冬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好像要将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喷而出。气息离体,立即化为白雾,随风而去。 其实师尊是否知道自己今后会失语,韩冬也不能确定。但是师傅特意将佛珠留给自己,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韩冬故意如此点醒薛擒虎,也是让其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所有行为为,也早在师尊计算之中。 薛擒虎好似这时才反应过来。 “想不到这串佛珠,竟然有这种功用!师傅的想法,总是超脱前人窠臼,自出机杼,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师弟乃是师尊的衣钵传人,佛珠留与师弟是为师门信物,却并非师尊真能算出所有的前缘后事!师弟莫要以此事诳我” 能够以佛珠发出人语,并非佛珠之功。无论薛擒虎因何原因,要曲解此事。韩冬也不以为意,只是一笑置之。 而薛擒虎若是并不相信师尊能够算出后事,定不会特意回避韩冬所言。他正是也觉得师尊通天彻地,应该能够算出自己所为,这才生出了回避之心。 韩冬方才心神暴走,实有性命之危。这时否极泰来,又记起了不少事情,正是觉得身心雀跃之时。再看这满目如梦似幻般奇异的景致,更是有种涅槃重生的喜悦! 忽列c嘉措等人到了现在还未动手,定是在等待什么。直到此刻也没人提起自己的养父,或许他们正是在等着韩冬养父的到来。 “你知道当年我为何要到魏国投军吗” 薛擒虎好似并不明白韩冬之意,有些不好回答。只是静立在场中,等着韩冬自行说出事情的答案。 韩冬望着嘉措所站的方向,点了点头,好像是在与什么人打招呼一般。 “我曾与师尊来过西原,师尊最后选择的仙逝之处,也是西原的一处雪山之巅。当时,只有我一个人陪在师傅身边!” 佛珠仿佛也有生命一般,所发的声音,也随着韩冬的意境而变化,流露出淡淡的惆怅。 或许师尊一生最大的意愿,就是回归那个后世的世界。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埋骨之处,也选择在这离天最近的西原。 薛擒虎脸色一肃,已经问道:“不知师傅是在哪座大雪山我能去拜拜他老人家吗” 韩冬摆了摆头,好似并不准备回答薛擒虎的这个问题。 “师尊在仙去时,曾对我说过:汉魏两国,守护夏州苗裔多年,可谓各国之表率!应当给予支持才好。而你反正需要锤炼自身武功,不如去两国投军,从小兵做起!” 场上众人除了在韩冬现身之后,有过围杀的举动。到了现在却连嘉措也并无着急之感。就是在韩冬与薛擒虎各自讲述之时,也无人打断。 “师傅又说:汉国国力最强,又有刘秀在位,暂时不需你去校力。而魏国看似花团锦簇,却藏有一些隐患。你先去魏国投军最好。不过,既然是为了支持此国,你就已两百战为限吧!” 韩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先前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黑刀营待上十二年。到了现在才算明白,这是因自己遵师命而行,与薛擒虎并无任何关系。 清楚自己并没有欠下对薛擒虎的承诺,韩冬自是感到有些欣慰。 “师弟,你说到这里,倒是提醒了我。当年我也曾与你约法三章,你助我征战两百次。大梁城之战过后,却也只有一百九十七次,不知” 韩冬挥了挥手中的黑刀,闻言又是一笑。 “加入黑刀营之后,我会为魏国出战两百次!这句话才是我当年所说,莫非你连这也记不清了吗” 就算早与薛擒虎分道扬镳,韩冬也不愿失信于他。想起自己当日的承诺,并非是针对薛擒虎,而是魏国,韩冬心情更觉轻松。 不等薛擒虎另外有所表示,韩冬好似站累了一般,向前轻轻迈了一步。 只这一步,围在韩冬身边之人立时紧张起来,就连忽列也弓起身形,持枪就要上前。 却见韩冬摆了摆手,好像在告诉他们,不需太过惊慌,只是随意动动而已。 “我与你同门六载,关系并非虚假。以前我总是不太明白,你为何总想置我于死地。其实直到今天我才想起,师傅当年所说的隐患,其实就包括你在内” 薛擒虎听到此言,已是长弓一引,弓成满月,手中扣住了三支箭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转机 白天的蓝慕措,是水晶般的世界。到了晚上,却好似天神将蔚蓝的天空搬到了此地。犹如时空轮转,更令人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 薛擒虎手中的长弓,本来也带有些淡淡的蓝色。但在这片蓝色的世界里,反而呈现出黑暗的色泽,与韩冬手中的黑刀有些相近。 场中的双方,好似都有所期待,并不着急分出生死。这也倒是,既然人都已经到场,什么时候离开,却不是任何一方自己所能做出的决定! 而唐师门下的两位弟子,在这上天眷顾的地方,也好似找到了当年同门时的感觉,互相讲述着一些以前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算遇到有些争执,也只是轻轻带过。直到此刻,韩冬提起魏国的后患,就包括薛擒虎在内时。薛擒虎却弯弓搭箭,好像就要将大战以此引发。 韩冬凛立在众人之中,虽然衣衫褴褛身血迹,却再没有一丝狼狈之感。对薛擒虎的举动,只是洒然一笑!好似并没有放在眼中。 “这里好像只有我是夏州之人,你的身份就是暴露,又有何关系何必做此激动之举,还是等我养父到了之后,大家一并解决!” 韩冬所发声音未落,薛擒虎就要松弦而射。却见忽列枪尖一晃,阻在了薛擒虎长弓之前。 这国力还在汉国之上的大蒙之主,第一次开口说道: “其实早在十年之前,朕就听说过你!当时朕就有请你到我大蒙之意。朕此次亲自来此见你一面,也依然有此想法!” 这忽列声音极为稳定,好似毫无起伏一般,可是却令人有一种信赖及安心之感。 与刘秀相较,两人声线有天壤之别。但在韩冬听来,两人语音却有一点最大的相似之处。这两人话语之中,都隐含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息! “你的武功可谓天下无双,就是朕也无法与之相比!但是这里只为你一人,就已云集了当世顶尖的数十位高手。只怕天下间,无人能够安然而去!” “再者,你的养父还在此处。你觉得可以带你养父一起离开吗看看站在这里的众位高手,家仇国恨。与你之间,只会倾力而战!” 忽列所言,并未有丝毫威胁之意,仿佛只是在陈述实情而已。就是韩冬听来也并不觉得刺耳。 韩冬随着忽列之语,缓缓扫了周围一眼。确实满目环视之间,具是强敌。 阿卜杜拉两兄弟,弯刀出鞘之后就不曾收回。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但眼神却从未离开过韩冬。这两人能应嘉措之邀而来,只能是为报杀叔之仇。 韩冬却不知,汗国传统之中,兄终弟及之事极为普遍。当年阿伯斯阿卜杜拉虽只是这兄弟两人的亲叔父,但已承继了两人父亲的一切。说是两人的父亲更为妥帖。 而嘉措两师徒更是虎视眈眈,毫不掩饰对韩冬的仇视之意。特别是多吉,面色极为坚毅,显然已是立下舍生也要将韩冬留下的决心! 薛擒虎虽然神情莫测,但只凭方才就想开战之事,只怕杀死韩冬的信念,以他最为坚定。 身为忽列护卫总领的乌恩,只会禀忽列之意而行。所有人之中,或许仅有忽列与乌恩这两人,并无决死之心。 但在这种雄心勃勃之人眼中,永远只会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心。他们将世上所有人也只分为两类,是友非敌,是敌非友。 等到交战之时,或许两人杀死韩冬之心,会更加强烈。 剩下七名喇嘛及十名汗国精锐,定是以其嘉措及阿卜杜拉兄弟等人马首是瞻。 只怕在参与此事之时,就已没有准备能够全身而退,早就存下了必杀之念。 正如忽列所言之中提到,闯过这些人的封锁只是其一,韩冬最终的目的,却是要带着养父等人一起离开。 身为天下武宗,无论对手强势如何,定是会有一颗视敌如草芥的自信之心。 韩冬从不怀疑自己,一定能够冲出重围。但是,若是要带着并无丝毫武功的养父以及许由c韦姜一起离开,韩冬确实并无把握! 韩冬也知道,嘉措等人自重身份。挟持养父,也只是为将自己引入围杀的猎场,并不会以此威胁自己不战而弑。但就算如此,依然会令自己投鼠忌器,左右为难。 所有人之中,只有金萱儿与隐藏在湖水中的德吉完全站在自己这方。而金大师态度不太明确,韩冬也无法确认,他是否会给予自己帮助。 此时的嘉措c薛擒虎正在等韩冬养父被送到现场。其实韩冬也在等待事情的转机! 忽列沉稳无比的声音,继续在蓝慕措湖面上响起。 “生命有限,而时间无限!世上纷争不外乎名利二字。如擒虎,他只是想要建立不世之功勋,求万世之垂名!韩冬!你呢” “你若是为利,朕定会将这天下财富分你一半。若是你也愿留名后世,朕定将这天下与尔等共享!朕愿在这离天最近之处,发下重誓,绝不食言!” “至于所有仇恨,朕一力担之!就是你的母亲云妃,朕也会视之如母。并派乌恩与你同去,将之请到安全之处!” 忽列言中所指尔等之人,韩冬自是心知肚明,就是薛擒虎与自己两人。 不过忽列此言一出,却令韩冬心中也是一动。想不到忽列与薛擒虎竟然联系的如此紧密,竟然连今后之事也有交流。这样看来,两人之间应早就达成了一些协议。 韩冬曾在和集与刘秀道旁相遇,当时刘秀就已说过,愿意将一国相托。这段话语令韩冬心生感动之余,却也毫不在意。 此时听到这忽列之语,只觉虽无刘秀那般直接已国相托。但此人能得刘秀那般重视,或者就在此处。 忽列性情大气果决,胸有沟壑。大蒙有此人在,国力必然会蒸蒸日上。 若是夏州依然一盘散沙,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只怕需要再来一次天佑之战了! 韩冬回首看看忽列,只是笑了笑。此人就算说得再好,却哪知道韩冬志不在此。 身为帝王,在忽列看来,世间任何事情都与名c利有关。他却不知,世上总会有些人,所行之事,并不是为名为利。 当年的唐师就是其中之一。而薛擒虎有一件事情倒是没有说错,在这一点上,韩冬确实继承了唐师的衣钵。 见韩冬好似并不在意,忽列转眼扫了金大师一眼,又开口说道: “你也应该知道,金大师与我等之间的关系!若不是他当年将擒虎送到唐师门下,这大蒙之主的尊位,或许擒虎的机会最大!” 夏州自唐代分裂为十六国之后,各国国主也只是以王者自居,再无一人敢于称帝。 但大蒙不同,其幅员辽阔无比,属国众多。博尔济锦氏更是一统多年,早就建立了完整而又强大的帝国。大蒙之主,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皇帝! 这名震天下的大蒙皇帝,竟然在众人面前会说出自己的皇位,是从薛擒虎手中获得。现场之人一时都震惊不已。 就是韩冬在方才回忆之时,记起薛擒虎真正的身份,已经明知道薛擒虎为何要极力将自己除掉。也对忽列此言震撼莫名! 自古以来,传承皇位之时,总会有反对之人,极尽捕风捉影c牵强附会之能事,指责皇帝得位不正。而皇帝也会为此事,极力辩解,甚至因此人头滚滚而落。 就是自己继位稍有瑕疵,也决不会有皇帝亲口承认。因为此事关系民心向背,危及皇帝尊位是否稳固。 而这也正是薛擒虎为何选择在此,揭开韩冬身世的原因。这忽列却在众人面前,敢如此说来,确实显示其心胸宽广无比。 唐师临终之前,令韩冬投入魏国军中效力。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原因,就是金大师与薛擒虎两人本就是大蒙皇族,与忽列乃是同父的亲兄弟。 当年金大师为拜入唐师门墙不得,将只有六岁的薛擒虎,拐出了大蒙,因此被驱逐出了皇族之列。而天赋奇高的薛擒虎,也因此失去了皇位继承之权。 若是只看此点,韩冬与薛擒虎情形极为相似。都是在阴差阳错之间,失去了继承尊位的资格。 薛擒虎出师之后,一怒之下,这才加入了魏国军队,也是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在天佑之战中,凭着一腔怒气,连挑汗国大将,一箭射杀汗王。一战成名,从而跃身为夏州十大名将之一。 不过翻开此人过往,薛擒虎竟然从未与大蒙属国军队交战过,也并不曾亲手斩杀过大蒙军兵。就是韩冬所在的黑刀营,也多与汗国交锋,并无与大蒙交手的记录。 唐师令韩冬投军之意,也正是为就近监督薛擒虎,莫要损害夏州的利益。 现在看来,薛擒虎与忽列等人应是早就联系在了一起。只是两人联系之事应是太过隐秘,而韩冬身在黑刀营,消息太过闭塞,也被瞒过。 不过暗中行事的薛擒虎,最为顾忌之人,就是知道自己身世的韩冬,极力想要铲除。 这才有在大梁城之战时,薛擒虎趁韩冬与梁战交锋之时,突出冷箭,将韩冬射落汉水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山穷 忽列方才所言,虽然只是为了表明金大师与自己的关系,这才略微提及当年大蒙皇位更替时的隐秘。但此事实在太过敏感,依然令在场之人极为震惊。 在忽列看来,自己掌控大蒙已有十数年之久,地位稳固c威势已成,不做第二人之想。在此处开诚布公的说出此事,其他人只会当做秘闻听听而已。 但自己话中所隐藏之意,对当事人而言,却有更为重要的含义。 说出此事,既是向薛擒虎表明自己态度,表示与其共治天下的诺言不会更改。又是向韩冬展现出了,自己的亲近之心。 而向金大师传递的信息,就是在忽列心中,金大师与薛擒虎都是自家兄弟,身份一般,并无二致! 只观此人一言之下,就已将所有关联之人,全数包涵在内,掌控之力可见一般。 一时间,在场之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之中,场中显得极为静谧。 稍过片刻,却又听忽列说道: “话已至此,只是想表明朕心中的想法而已。天下武宗,心智之坚,当世无人能与之相媲美。该当如何选择,并非他人三言两语所能左右!” 所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就是普通之人,想要移其心智,也难以做到,何况练武有成之人。 心灵层次决定了武功的高低。只要是练心之境的高手,心智定然坚韧无比,并非随意所能摧折。对于这些人来说,改变自己的想法,并不会比登天更加容易。 说到此处,忽列平淡的话语之中,突现铿锵之意,就听他已转而言道: “不过金萱儿乃是朕之侄女,身为我大蒙贵主!韩冬,朕可以做主,将金萱儿许配给你!而且就是金大师,朕也可答应你,准许你重回皇族!” 身为大蒙帝皇,自然是金口玉言,出口成宪。当众承诺之事,不会有任何折扣。忽列话才出口,众人已将目光落定在了金大师两父女身上。 现场之人全是世间有数的人物,忽列话中之意,没有人会听不明白。早在金萱儿出现之时,众人就觉得她与韩冬关系并不简单。 这两人之间,绝对不是才初次相识的表现。如此一来,金大师在其中会是何种态度,令这些人也放心不下。 大战之时,若是有高手在旁暴起发难,没有人能承受这样的结果。 而忽列并没有谈起对金大师任何疑问,只是从两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此这般,既是点醒了金大师,又以令其无法拒绝的条件,将金大师拉回己方阵营。 只见金大师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情,显然忽列所说之事,对他诱惑极大。 被驱逐出家族已有二十多年,这些年来,四处奔波,仿若浮萍一般。现在竟然有机会重回家族,确实有种喜出望外之感。 就是金萱儿也望定韩冬,双眸之中满是期待之意。单纯的少女,所想太过简单,只要是有人将韩冬与自己放在一起,她就会有种甜蜜的感觉。 韩冬却有些失望之感,身处包围之中,目光所及,皆是强敌。 原以为金大师态度暧昧,就算不能全力相助自己,也会在关键时刻给予自己一些帮助。 现在这种奢望,已经在忽列轻飘飘的一句话语中,化为泡影不复存在。金大师得忽列允许其回归家族的承诺,大战之时,定然再不会有三心二意之举。 这大蒙皇帝只出一言,就已将摇摆不定之人心神,轻松收回,确实不负刘秀对其盛赞之语。 忽列话语刚落,就听金大师已略微向着忽列躬身,开口说道: “在下带萱儿一道谢过陛下!能重回皇族,是我这些年朝思暮想之事,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今日有陛下开恩,实在是令人感激万分!” 金大师微微伏身一拜,转而看向韩冬,脸上已露出了一丝笑容。 “韩冬,忽列汗所说我也不需再来复述,我只是谈谈这些年在夏州生活的感触!” 忽列对于自己的欣赏,韩冬心中有所感触。金大师对自己那种复杂的心态,他也能够明白。这两人倒是对韩冬真心而言,并无虚假。 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分歧,不存在有任何调和的可能。或许他们两人也知道,不过是想要尽力而已。 韩冬给了金萱儿一个放心的微笑,轻轻跺了跺脚下的冰面,笑着环视了一周,手腕一挥,一道极为淡然的声音传出。 “金师兄铸造之术天下闻名,在夏州所结交之人,非富即贵。又怎么知道民间疾苦,你所谓的感触不谈也罢!” 韩冬心知金大师平生有两大愿望,一是拜入唐师门下,二是重回家族。这两项愿望几乎已成此人魔障,直到现在也念念不忘。 只是唐师已死,第一个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现在大蒙皇帝承诺其可以回归家族,对金大师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 而金大师想要所言之意,韩冬也能想到。不外是夏州各国互相征讨,政务松弛,局势不稳,民事飘零,并不是久留之地。 这些事情韩冬在失去记忆的一年中,见到过太多。从七里乡到大坪村,再到许家村c和集等地,韩冬明白了一个道理。 其实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最好的生活只是稳定而已。而造成这种不稳定的原因,是这个天下有野心的人太多了。 并且这些人将自己的野心,隐藏在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的大义之中。实则纯为自己一己之私,枉顾他人的生死。而这些人才是天下真正的动乱之源。 和集大道之旁,与刘秀在雨中一会,对韩冬触动极大。 生我者父母,育我者故土。 既然夏州是唐师与普济大师两位师傅,毕生守护之地,韩冬也惟愿用一生守护于此,九死而不悔。 韩冬既是如此做想,又怎会再听金大师徒劳之语呢? “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并没有想明白,不知何人能解我之惑” 韩冬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见所有人凝神而听,对自己所问也是有些好奇。 “我上山之事,自有人告知你们,这很好理解。不过在我上山之初,自己都不曾确定会从西崖跃下,只是上了山顶上才决定如此,不知你们是如何算出” 韩冬虽然特意绕道蓝慕措,才继续上山,其中之意也只是心有所感之下,有备无患的举措。 而在山巅之时,扎西格昂极力撺掇希望韩冬献祭。韩冬明知其中有诈,一直旁敲侧击,不肯就范。直到因次仁阿登转世之事,必须从西崖跃下才松口。 韩冬所想知道的正是此事。若嘉措等人只是挑选此地,作为围杀自己的猎场,倒是无甚特异之处。 若是早就算定韩冬必会自此跃下,那这算定之人,韩冬倒是有兴趣见识一下! 并且此事令韩冬隐隐觉得另有别情,也不由想要探听一番。 金大师欲言又止,就见已沉静良久的嘉措开口说道: “这事倒也不需瞒你,说起来此事倒是费了一番周折。最早金大师等人要将地点定在大雪山之巅,本座并未同意!” 嘉措侧头看了金大师一眼,见金大师并无不虞,这才接着说道: “上山之人必须献祭,金大师当年经历过此事,倒是无所谓。但本座所请来之人,并未有过这番经历。上山之后,与我大曲礼格列寺传统相抵触!” “最后想起金大师,当年是因唐师所留一封信件才上山。既然有唐师这封信函在,你上山之事已可笃定。而寺中唐师曾留下墨宝,应能令你遵从师命而行!” “当时也曾想过,若是你不从此处而下,我等也只不过在此空等数个时辰而已。而你为救你养父之事,还是会与我等见面!就是错过,却也无妨!” 嘉措所说合情合理,好似并无隐瞒。 但韩冬总觉有些遗漏,心中疑虑仍在。突然心中转过一道念头,不由再次发声问道。 “不知大威上师扎西格昂现在何处” 嘉措等人心念何等之快,韩冬所发之音刚落,再一联系掉落在网中的降魔杵,已是明白韩冬为何有此一问。 却见嘉措一阵大笑,好似能令韩冬感到困惑,也是值得高兴之事。笑过之后,还是说道: “大威上师在我大曲礼格列寺,掌管刑律宗法,就连本座也不得随意干涉。若是遇到外敌入侵,也应先由大威处置。因此大威上师地位在圣寺极为重要!” “圣寺千年传承下来,不知有多少位强闯本寺之人,都被大威上师神通所灭。若是你以为,能将大威上师逼落西崖,就能危及于他,却是你想错了!” 嘉措并未说得太过详细,也许他也并不清楚扎西格昂所用的手段。 但韩冬已是醒悟过来,不由心神一紧。看来这扎西格昂应是并未坠落下来,只在崖壁之上,就以未知的方法逃遁而去。 不见扎西格昂在此现身,或许此人已回到了雪山之巅。若是如此,只怕自己所期待的转机,难以出现了。 先前在雪山之巅,将师尊信件封闭之后,在交给群佩江央时,曾传递过一道意念。令其带人在蓝慕措附近,寻机截下养父等人。 这也是韩冬定要寺内地位与武功最高扎西格昂,与自己一同跃下的原因所在。 现在看来,事与愿违。只怕此时的大曲礼格列寺中,群佩江央等人已被扎西格昂所约束,并无机会下山相助。 到了此时,韩冬心中也有些淡淡的失望。 从血杀堡开始,韩冬为救养父之事,就开始准备。费尽心力,三问之下扭转金大师心中的执念,使其亲近自己是为其一。 在上山之时韩冬将德吉留在此处,又特意在湖面留下一道印记。埋下两道伏笔,也是为了此事。 上山之后特意将师傅信件留与群佩江央,助其回归本尊。并胁迫扎西格昂与自己一同跳落悬崖,此为其三。 可是,金大师在忽列的片语之间,就已转头他顾。最为看重的群佩江央,只怕已也被人所约束。 唯一能够提供帮助的,就只剩下现在还潜藏在湖水之中的德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水尽 韩冬环顾四周,虽然未到山穷水尽之处,但周围强敌环视,想要救人更加困难。不由也觉得有些茫然。 时辰已至,暗潮汹涌。就在金大师身后远处的雪白冰川上,出现了数十个小小的黑点。 虽然这队人马,才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距离此处还很遥远。但韩冬却已经知道,总共是二十五人。 其中二十二人应是薛擒虎手下的精锐。另外三人不用再说,就是养父c许由及韦姜三人了。 这倒也是,身为大军统帅,薛擒虎不可能独自前来,应带的护卫绝不会少。而蓝慕措中,却并未看到薛擒虎护卫人员的身影。 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身边的护卫不在此处,而是听命而行,有其他的安排。现在看来,这些人应是专门负责看管韩冬养父,现在才将人送了过来。 虽然在场之人,最少也能算得上是一方豪雄。平素自重身份,自不会如市井之徒,直接以韩冬养父的性命来逼迫韩冬自戕。 但利用韩冬养父,来令其有所顾忌,束缚其手脚,却是题中应有之意! 韩冬所要考虑之事,是要在保证养父等人安全的情况下,击溃场上所有之人。 而现在随着薛擒虎护卫的到来,对方实力又有所增加。 韩冬锐利的眼神透出一缕寒光,更显冷清异常。屹立在风中的身影,掩映在蓝色的柔光之中,有一种神秘的韵味! 忽列收回挡在薛擒虎面前的长枪,枪身轻轻一震,随之一声长长的叹息。 “为何就连如你这般,已算超脱凡尘的神仙中人,也会有狭隘之心。你应该知道,只有天下一统,世间才不会再有纷争。百姓方能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现今天下,以我大蒙实力为尊。因此只能由朕一统天下!这只是事实而已!是但无论是何种族,在朕治下,朕也只会将其视为子民,不会有高低之分!” “这是朕之佩枪,名为封神。取其天下一统之后,我来封神之意!想不到,神还未封,今日却先要弑杀神灵了!” 忽列声音低沉,隐含对韩冬不舍之意。说到此处,声音却倏然一振。 “韩冬!既是如此,朕将全力以赴,枪下绝不容情。或许封神之前,需要以神之血来祭祀此枪,才能算得上名副其实!” 韩冬长刀垂在冰面之上轻轻一划,已在透明如水晶的冰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印痕。 好似将忽列之语,牢记在心。一刀斩断所有过往所有情义,在此之后,刀下也再不留情。再看周遭之人,或许自此往后,也无法留情! 远处的黑点渐渐变得清晰,一队身披黑色软甲的将士,带着普通装扮的两男一女缓缓行来。 寒冷的风也突然停了下来,气氛显得更加凝重。所有人在沉静之中,都有一种感觉。等到那队将士赶到,此间大战就会爆发。 这时,湖边撑着一把小黑伞的身影,缓缓就要跪下。只是金大师就站立在她身边,手腕一挑,就已将少女的身形稳住。回头之时,却听少女说道: “爹爹!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来,只会给爹爹添些麻烦!这次瞒着爹爹到这西原,就是为了见母亲大人一面!” “先前在山上已与母亲见过。母亲大人一切安好,也令我安心不少。并且在山巅之时,与大威上师曾经说过,我跳崖之事也可算做,为母亲献祭。” “如此一来,母亲大人已是自由之身。或许不日就会与爹爹相会,不孝之女也算为双亲做了一件事情。女儿在此一拜,只为辞别爹爹,还请受我一拜!” 金大师刚得知忽列有意让自己回归家族,心中自是欢喜。突见金萱儿想要拜倒,已觉有异。 又听到多年未见的妻子竟然已得自由,更是惊喜万分。却不松手,也不及细想,口中连连说道: “你这是为何难道爹爹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答应你吗” 金大师说到此处,话语却噶然而止。突然明白过来,只怕金萱儿之意,确实是自己不能答应。却听金萱儿说道: “爹爹曾在血杀堡将我许给韩郎。或许对别人来说,无媒无聘,有如玩笑一般。但对女儿来讲,有父亲之言为证,韩郎相救之恩为聘,天地自可为媒!” 寒风已停,冰面之上极为宁静。少女声音虽弱,但语出铿锵。就连周围这些叱咤一方的人物,一时也为之扬眉而振。 少女之言,语出真情,如同誓言一般,自有一股感天动地的坚贞。只是在这如仙境一般的蓝慕措,在众人随时将要投身杀戮之时说出,却另有其不同的含义。 身为父亲的金大师,痛惜之心顿起。只是心情激动之下,良久未曾有所反应。 少女所说之意,韩冬能够明白。在这强敌环视之下,少女自知无力相助,却是希望以此能令父亲回心转意,相助自己。 韩冬心生感动,望定金萱儿,微一摆手,已是扬声而出: “你之心意我已明白,待今日事了,自会给你一个交代!此刻却非你所能参与,你只需站在一旁,莫要让我分心即可!” 只见韩冬拔刀而立,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豪气。金萱儿想到当日在血杀堡时,韩冬也是如此,不由心中一定。嫣然一笑,也不说话,就要向后退去。 金大师见状,也不再阻拦,任其退到自己身后。 只是见到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对自己所说,却并不听从。反而对才认识不久的男子,言听计从,温顺无比。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一时间,金大师望着林立在面前的韩冬,好似想将他仔细看清,到底有何吸引自己女儿之处。 行进而来的黑衣将士,应是在防备有人突然杀出,救走人质,速度并不快。不过就算如此,以韩冬的眼力,已能看清养父的面容。 养父韩福已至古稀之年,这些年虽然身体保养的不错,但到这西原高地时,一路奔波,而且此地太过寒冷,老人脸色再不复初见时的红润,也消瘦了不少。 韩冬不顾众人紧紧注视自己的眼神,向着养父前行的身影,高大的身形缓缓伏倒,额头触地而拜。 因为自己,使得年事已高的养父奔波万里,到了这并不适宜在此生活的冰雪高原。实在是自己之错,有此一拜,虽然不能令自己心安,却是能体现自己真心的抱歉。 并且今日这一拜之后,不知是否还会再有拜见之机了。此情此境,太过难料,就是韩冬对此也并无绝对把握。 三拜九叩已毕,韩冬却不起身,额头依然轻触在冰面之上,身形有如冰冻一般,纹丝不动。好似准备就此拜到养父能够看见为止。 时间缓缓而逝,二十二名将士带着韩福c许由及韦姜三人还是走到了蓝慕措。 他们虽在远处,就已看见了蓝慕措的神异。只是到了近前,对于这番景象,还是对其震撼不已。 这帮将士倒也知机,离场中众人足有两百步就已停下。韩冬这才缓缓抬头,与他目光相对的,正是养父韩福已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神。 韩冬看见,在养父眼神之中,只有无声的喜悦,和对自己的关爱。而没有一丝怪罪之意。 “令父亲大人经受此番风霜,实在是韩冬之罪!我也知道,再是赔罪也只能于事无补,但除此之外,也无法表达我赔罪之心!” 韩福对于韩冬所发之声,却并未有任何惊异之感。口中不停,只是因相隔太远,韩冬也只能勉强听见。 “你又是何必过来为我这将死之人实在不值只需知道你长大成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韩冬微微挺身,好似想向前靠近一些,能够听得真切一点。 不过韩冬只此身影微动,围在身边之人已是身形一凝,作势欲扑。 韩冬见状,侧头对多吉一笑,身形一展,手中黑刀一振之间,人已如蛟龙一般,向多吉扑去。 在韩冬斩杀五名大蒙射手之时,已离多吉最近。此时突然暴起发难,锁定目标也是此人。 不过嘉措c薛擒虎等人,心神本来就一直在韩冬身上。韩冬只是一动,薛擒虎手中所扣三支箭矢已飞速而至。所取位置正是韩冬持刀之手的肩膀,及其后脑和背心。 而嘉措离多吉最近,弯刀一闪,也紧随薛擒虎射出的箭矢,向韩冬并无防护的左胸斩去。 当事之人多吉,反而落在了这两人之后。 不过多吉狼牙棒劈头迎向韩冬身影之时,却连那把令天下人震惊的黑刀看也不看。好似刀锋并不是斩向自己一般。 忽列长枪一震,雪亮的枪头嗡的一声,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并不比多吉稍慢,直指韩冬侧肋。在他身边的乌恩,长刀一掠,紧紧护卫在忽列侧翼,跟随而至。 站在韩冬右侧色阿卜杜拉兄弟,也是身形一弓,弯刀劲舞中,人影在冰面上猛然窜出,带起一阵冰屑脆裂的异响。 金大师倒是犹豫了片刻,这才挥动手中巨锤,随之扑上。不过身影却落在了最后。 一时间,八位高手有先有后,鳞次栉比,如潮水般攻至。韩冬周围劲气翻涌,仿佛身处狂风暴雨之中,随时都有灭顶之危。 本是显得有些安静的蓝慕措,突然之间呈现出,一种在风暴之中摇曳的凌乱之感。 周遭攻势如潮,攻向韩冬的八支武器就在咫尺之间。这八人虽然出手先后有别,但这些人久历战阵,掌控节奏之能自非寻常人所能相比。 攻势之中,层次更显分明,却是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无从招架。韩冬却仿佛毫不在意攻向自己的武器。怡然如故斩向多吉的刀锋,并无丝毫犹豫,继续向前而进。好似准备就此迎接死亡,与多吉同归于尽。 闪电般的长刀在空中划过,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伴随而起的是一声划破空气的尖啸。多吉眼睑微垂,闪过一道疯狂的寒光,身形加速向前。 师弟的死亡,直到现在也依然沉郁在心,不能或忘。在此次围杀之初,多吉就已立下以命换命的决心。 刀锋及体,狼牙棒挥动所携裹的狂风,已吹动了韩冬的发丝。突然,多吉脚下的冰面炸裂开来。 清澈的湖水喷涌而起,带出一朵洁白的水花。水花落尽,一条黑色的身影,一跃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有路 德吉为寻找多吉报仇,已经等了整整十年。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煎熬。 而先前潜伏在这寒冷湖水之中,虽然只仅仅过了三个时辰,却也觉得并不比十年时间来得更短。 他在康集偶然遇见韩冬时,才有种终于找到报仇之路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令人期待,却又有种患得患失之心萦绕不去。 在上山之初,韩冬令他在此等多吉过来,并说过会给他创造一个击杀多吉的机会。状势承诺的口吻,令德吉更是心神难以自禁。 等到韩冬上山之后,德吉才想起,自己在这无遮无拦的蓝慕措,将自己隐藏起来都极为困难。 在此等候,只怕不等韩冬为自己创造机会,自己就会被多吉发现。报仇之事,很有可能无疾而终。 正自有些为难,却在湖边发现韩冬斩开迷雾时,竟然已在厚厚的冰面上,留下了一道印痕。 这道印痕并不深,湖上冰层冻得极为厚实,就是韩冬也不易将之斩开,何况当时还只是凌空而斩。 德吉一时恍然大悟,原来韩冬是让自己潜进湖水之中。练武之人在达至练心之境,寒暑不侵已是常态。而德吉在康集时,曾受韩冬指点,武功境界有所提升,湖水寒气倒也难以侵犯。 湖水并无想象之中寒冷,反而比湖面之上要暖和不少。德吉这一潜入湖水,直到韩冬降落之时,战斗爆发,才觉察到宁静的蓝慕措已有了一些变化。 只是藏身湖底,却不知道湖面之上到底是何情景。这令德吉心情更加急迫,好在不久,发现有人竟然也跃入了湖水之中。 不知为何,德吉隐隐感觉,自己好似处在这人的观察之下。但这人却给自己熟悉的亲切之感,德吉猛然间反应过来,这是韩冬。 德吉心中却是一惊,能将韩冬也逼入湖水之中,湖面上聚集的人手绝对不少,并且全是高手。 就在德吉心惊之时,韩冬却已冲出了湖水,冰面上又是一场大战,却再不见韩冬潜入湖水之中。紧接着,显得安静的湖面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之声。 湖面之下,时间实在难熬。就在德吉想要不顾一切冲出湖水时,却发现韩冬缓缓伏身,以头触地,向德吉发出了一道意念。 “稍等!” 这次并没有让德吉等待太久,也不用韩冬再次提醒。黑色长刀的一声刺耳尖啸,就是韩冬的指令之声。德吉瞬间冲开冰层,一跃而起,所取方向正是韩冬长刀所啸之处。 八位当世顶尖的高手,八种贯聚了全身劲道的武器,如层峦叠嶂的群峰,又如排山倒海的浪潮,直向韩冬碾压过来。 迎着如滔天巨浪般的八种武器,韩冬身形如电,并无丝毫转向之意。只是在身后箭锋及体之时,头部才微微一缩,双肩猛然一颤。 如同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一般,薛擒虎最先射到的三支长箭已擦着韩冬身形,无奈的滑过。 韩冬自上而下,斜斩而出的黑刀,却猛然一横。 ‘锵!锵!’连续清脆的精铁交击之声传来。 刀尖正挡在了随后而至的嘉措弯刀之前,而刀柄却与多吉直劈而来的狼牙棒猛然相触。 与此同时,韩冬左手成拳,翻天而上,如异峰突起。拳面成锋在忽列枪身一磕,已将忽列刺出的长枪横断开来。 就在这令人目不暇接的转瞬之间,韩冬将这最先杀到的四道攻势已化为无形。 与韩冬有过接触的三人,身形具是一震。韩冬虽然只是轻描淡写随手而动,但所发劲道却异常刚猛,就是这三人也有些难以承受。 三人之中,忽列与嘉措之间正是紧随在旁的乌恩,有此人护住两人侧翼。忽列与嘉措并不担心韩冬随后而至的反击。 这两人身形只是一震之下,立即就已与乌恩结成锋矢阵型。 只是在这瞬间,嘉措只能谨守自身,无暇他顾。就是离自己不远的多吉,此刻也照料不上了。 此时处在最前的多吉却无此好运,舍身之下狂暴的一击,在韩冬面前犹如儿戏。 狼牙棒只是在刀柄轻触之下,一股暴烈无比的劲道,已摧枯拉朽般在多吉体内发散开来。多吉如遭雷亟,整个身体顿时停滞不动。 韩冬选择向多吉出手,就是因为曾答应过德吉,要为他创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而对他来说,不管情势如何,承诺之事就应该办到。 机会已至,德吉疯狂挥出的弯刀,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在多吉脖颈之上,一斩而过。实在太过轻松的报仇,令德吉挥刀过后,甚至有种自己应该还是处于睡梦之中的感觉。 大仇一朝得报,不太真实的感触,使得德吉好似忘了还处于对方包围之中。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呆立在多吉无头的尸体前,没有任何举动。 韩冬却没有时间想得太多,在他接下忽列等人攻势的瞬间。身后只觉寒意袭人,阿卜杜拉两兄弟雪亮的弯刀,已斩到了韩冬背后。而金大师沉重的铁锤也迎面袭来。 此刻,韩冬缩身之后,还没来得及稍事调整一下身形。长刀在与两大高手的接触中,还凝定在前。就是翻天而上的左拳,也还在收回的途中。 阿卜杜拉两兄弟,单独一人的武功与多吉相比,并无太大差别。但两人之间配合极为默契,战力提升之下,只怕就是两个多吉也不是敌手。 金大师的武功绝对还在多吉之上,韩冬与其也不止一次交手,对其极为了解。金大师出手虽然落在了最后,但巨锤挥动异啸连连,已是下定决心,再不容情! 而在此时,就算韩冬能接下这三人的攻势,只要时间稍逝,忽列等人气息一缓,定会再次攻至。 如此一来,这几位高手轮番而上,再加上薛擒虎的箭矢之力,嘉措设计好的围杀之局,也将由此展开。 最后的结局也不言可喻。无论韩冬武功再是强悍,只要陷身其中,他每一次应敌,需全力以赴,而对方却可以稍事休整。 此消彼长之下,忽列所言,弑神的结果将不可避免。而同样被围于其中的德吉,看其情形,只怕根本无法给韩冬些许帮助。 周围都是强敌,无论前行还是退后,韩冬都已无法轻松突破。甚至就是一跃而起,有薛擒虎长弓在后,也有插翅难飞之感! 这时,韩冬微缩的身影,毫无征兆突然猛然下沉,仿佛脚下空无一物。下沉速度之快,就像前番与金萱儿自西崖纵身跳下一般。结实的冰面,并未对他产生任何阻碍。 冰面裂开处,正是韩冬方才长刀所划的方位。这里也正是韩冬在上山之前,留下印痕的地方。前后两刀,在紧急关头终于展现出了最大的作用。 众人只觉眼前一闪,阿卜杜拉两兄弟及金大师三人的武器,在韩冬所留下的虚影上滑过。唯一的收获,是薛擒虎穿过韩冬虚影的箭矢,射中了并未有所反应的德吉。 韩冬又一次跃入了湖水之中,消失在众人面前。只不过与先前略有不同,这次却还带了一人。 湖面倏然宁静下来,只有多吉倒在地上的无头尸身,还有丝丝血液自脖颈处缓缓流出。 韩冬自崖壁坠下之后,已是主动出手三次。一次无功而返,而另外两次均有所斩获。忽列一方,已损失六人。 一时间,忽列等人互相看看,聚集在一起,缓缓向金大师所处的方位退却。站到了冰面之外,正好横亘在韩福与湖水之间。 就在方才韩冬裂开的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断裂带,其间只有泛射出蓝色光泽的水面,再无其他。 忽列等人在岸边围成半圆之形,目光却不敢稍离湖面。谁也不知道,韩冬会从何处突然杀出。方才两次自湖水中爆发的杀机,已带走了六个人的性命。 不过忽列等人平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搏杀,并不会因韩冬的两次得手而生气馁之心。但未知的危险,就在眼前,却也令众人有种战战兢兢c如履薄冰之感。 身为大蒙皇帝,忽列当仁不让站立在众人最中央,嘉措与乌恩分别护佑在侧。金大师与薛擒虎两人站立在队伍的右侧,阿卜杜拉兄弟站在了左侧。 忽列的五名护卫,大曲礼格列寺的七位喇嘛,以及汗国的十名精锐,此时已站到了众人之前,组成了第一道防线。 蓝慕措的冰面上沉寂无比,依然放射出淡淡的蓝光。只是在韩冬沉入湖水之中后,却再无一丝动静。平静的湖面在深幽之中,更显得神秘莫测。 局势并未按忽列等人所想的方向发展,虽然有稍显失控之感。但忽列等人都明白,只要有韩福在手,并不需要担心韩冬就此而遁。 忽列好似突然有所察觉,手中枪头微颤。在这一刻,众人眼中余光先后扫过侧后的山壁,落在山壁之旁那条唯一能够上山下山的路径之上。 柔和的蓝光中,这条山道上出现了数十条人影,只需看见这群人几乎全是一身金黄之色,也令众人长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打扮,只能是大曲礼格列寺中的喇嘛。 而此时能从山顶下来,除了扎西格昂所率的喇嘛,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之人。 就在这时,潜入湖水之中的韩冬,也好似觉察到了山道上的动静。 破开了冰层的湖面之上,一阵浪花翻腾,韩冬与德吉的两条人影,倏然出现在另一块完好无损的冰面之上,与忽列等人遥遥相对。 从山道走来的喇嘛们,已经离得极近。就是相隔最远的韩冬,也能看清这群人的相貌。 扎西格昂走在最前,神情稍微显得有些委顿。看来在韩冬紧逼之下,跃下西崖之时,扎西格昂虽借着不为人知的本领逃脱而去,但也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看到紧随在扎西格昂身后的两道身影,却是令韩冬也觉非常意外。竟然是自己熟悉的群佩江央与旺姆卓江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旧事 喇嘛们自山道上快速而来,一色金黄的长袍随风飘摇,在背后皑皑雪峰的衬托之下,隐隐带着一股神圣而又虔诚的气息。 这群人中,扎西格昂走在最前,只是不知为何,神情略显呆滞。紧随其后的正是群佩江央与旺姆卓江两人。 跟随在他们三人之后的喇嘛,全是西宫之人。扎西格昂的手下,却未见一人。这种有些诡异的情景,就是韩冬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看到旺姆卓江出现在眼前,金萱儿不禁想要绕过忽列等人所站之处,扑进母亲怀中,将自己受到的委屈,一一向其讲述一番。 刚才还显得坚强无比的少女,见到母亲,立刻显示出了自己柔弱的一面。不过也是,无论什么时候,人总是会对母亲更加依恋,从母亲身边更能获得安慰。 金大师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淡然,不知为何,好像对已有十六年未曾见到过的旺姆卓江,并没有太大的惊喜。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群佩江央,眼神显得极为坚定,但目光只是留驻在身前的扎西格昂背后,并不与场上之人有一丝交流。 仿佛就在扎西格昂背后,有他孜孜以求的佛经宝典,世间再无其他事情能令其注意力稍微移动分毫。 旺姆卓江一见到在角落之中的金大师父女,脸上笑容就已浮现出来。再也不顾身前的扎西格昂,排众而出,情不自禁的向金大师所在之处走去。 行走之间欢快的脚步,谁都能感觉到她为谁而来,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喜悦。 位于嘉措左侧的阿卜杜拉兄弟,眼睛余光一扫,见忽列与嘉措并无反对之意,脚步也稍微移开,将旺姆卓江让了过去。 “金大师,这可是嫂夫人到了” 就在旺姆卓江要将走过之时,忽列目光虽然紧紧盯在韩冬身上,却突然出言问道。 金大师顿时脸色一僵,好似有些难以出口,一时张口欲言,犹豫片刻却并未出声。直到旺姆卓江走过忽列等人,站在自己身后,才沉声说道: “陛下,这正是我多年未曾相见的妻子,也是萱儿从未见到过的母亲!不过,她在大曲礼格列寺这么多年,却不知她是否已另外找了他人” 金大师此语一出,旺姆卓江本是极为欢快的脚步,就是一凝。带有明显高原红的脸颊,倏然布满了寒霜。 已将旺姆卓江手臂挽住的金萱儿,也是一愣,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此等话来。 仿佛金大师的这番言语,已将旺姆卓江所有的力量全部带走。雪域高原女子特有的刚健妩媚,在她身上突然消失不见。 旺姆卓江满脸萧瑟,步履蹒跚缓缓向后退去。眼神之中全是对女儿的不舍,对丈夫的愤恨!以及对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十分不解的神情。 踉跄之中,幸好还有金萱儿就在身边相扶。只是金萱儿自幼多病,体力不支。负担不起旺姆卓江全身的重量,两母女突然摔到在了雪地之上。 见到此景,金大师好像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言。放开手中铁锤,就想上前搀扶。 却见旺姆卓江如见蛇蝎,以手触地,向后爬去。好似碰也不愿再让金大师碰到。 金萱儿就是摔倒在地,依然紧紧握住那柄黑伞,见到母亲向后爬去的身影,一时之间,觉得无比的茫然。 “爹爹!你这是为什么要这样说” 金大师缓缓摇头,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容,呈现出一种难以启齿的沉痛。良久,才开口说道: “十八年前我听人说起,唐师在大曲礼格列寺留下了一封生死之书。而这封书信只有唐师弟子才能打开,若是其他之人定然会立判生死!”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即赶到了西原。但是在潜入大曲礼格列寺时,却遇到了许多麻烦。最后,我也是从这蓝慕措才登上了山顶!” 唐师在夏州c西原c大蒙等地的高层之中,名气极大。但在大曲礼格列寺留下生死书之事,知道之人却应该不多。 听到金大师之语,就是忽列等人也被撩起了兴趣。在这种场合之中,也并没有阻止金大师讲述过往之事。 韩冬与大曲礼格列寺之人,倒不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并不太过惊讶。尤其韩冬先前还曾将此信打开过,信中所述,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只是救出养父等三人,并非击败面前众人就能达成。见到群佩江央等人出乎意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还是不由生出了一丝期待。 救人之事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而能令韩冬也觉得是意外之事,对于忽列等人或许会更加令人意外。 “上山之后我东躲西藏,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离殿之中。正好被旺姆卓江发现我在她离殿住了几天,才知道这生死书就存放在西殿之中,平素并不禁人参观!” 金大师左右看看,眼神在扫过旺姆卓江之时,却变得游离起来。 十八年前,一对年轻男女在大雪山之巅偶然相遇。郎情妾意之下,应是就此碰出了火花。 只是有一人带着目的而来,并无长留此地的打算,两人之间只怕注定是要劳燕双飞。 “有这几日的摸索,就是西殿周围,我也能够来去自如。准备停当之后,那日我装扮成喇嘛,哪知才刚刚潜入西殿,就被一位老喇嘛所发现!” “老喇嘛好似特意在此等我,见到我之后,也并未声张,反而命令其他人在外等候,一律不得进殿。这时我才知道,此人竟然是大曲礼格列寺传法上师次仁阿登!” 金大师本来是讲述自己与旺姆卓江之事,这时却将重点放到了生死书之上。但这样一来,反而更能吻合众人想要探究辛密的心情。一时间,场上之人都凝神而听。 “上师好像知道唐师与我的关系,只是对我说道这封信件,正是唐师所留,但是只有其弟子才能开启。若不是弟子,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我自然不能相信,这普普通通一封信件,会有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威力。可是可是我只是手指才一接触这封信件,我竟然” 金大师说到此处,情绪极为激动,话语竟然有些难以为继。只见他不由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过一遍,已是回忆起当年这件令自己一直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的事情。 众人这才知道,不到五十岁的金大师面相为何会如此苍老。并非其他原因,而是因当年曾接触过唐师所留信件,并意图将之打开。 忽列等人已是站在这世间顶端之人,匪夷所思之事,也经历过不少。 但此时听到金大师讲述自己亲历之事,在震惊之下,却隐隐有种被天敌注视之下的危险感觉,心中也不由泛起一丝冰寒。 “我在这瞬间,好似足足穿越了三十年的时光。幸好次仁阿登大师见势不妙,将信从我手里夺走。我却突然明白,这定然是唐师特意留下试炼弟子的凭籍。” “只是我就连这封信,也不能打开,唐师的弟子,确实与我无缘!次仁阿登大师见我黯然神伤,只得暂时让我在西殿住下,就这样我在大曲礼格列寺住了整整三个月!” 金大师为了拜入唐师门墙,不惜被驱逐出家族。在听说大曲礼格列寺存有唐师特意留给弟子的信件后,哪有不心动之理。 但是金大师费尽心力,找到此信,才只是想要打开之时,就已承受不起,面容瞬时开始变老。确实令满怀期待的金大师深受打击。 本是缥缈无踪,只在传闻之中的天道之力,却在此处显露无疑,确实显得神异无比。 不过金大师与扎西格列所言之中,已丧命在唐师所留信件之下的十人相比,他却要幸运太多。 众人听到只要有人接触这封信件,心有所念,必然有天道之力自冥冥之中顷刻而至,加诸其身时。在令人心生忌惮之余,更是有一种迫切想要见识一番的冲动。 “当年我在下山之时,还是被嘉措活佛等人发现,需要进行献祭。大曲礼格列寺高手众多,就连唐师当年也免不了过此一关,我自然也是无力逃脱。” “就在一番争斗之下,我已是身负重伤。若是献祭,定然有死无生。这时旺姆卓江却站了出来,愿意替我献祭。此事也算万幸,当年气候反常,蓝慕措并未结冰,旺姆卓江竟然安然无恙!” 就是韩冬听到这里,也觉有些奇怪。金大师与旺姆卓江两人,当年应是情爱缠绵,并且旺姆卓江可算对其有恩。怎么金大师讲起这段往事,不知为何,反而有种情断义绝之意。 这时就听金大师继续说道: “献祭成功,旺姆卓江也能暂时离开圣寺一年。就在离开之时,我们却发现她怀上了身孕!虽然旺姆卓江在献祭之时,掉落湖水,受了些寒气,但还是安全的生下了萱儿!” 金大师这段讲述,语气之中充溢着喜悦之情。想是在他记忆之中,这段时光,应是两人过得最为快乐的日子。 “萱儿最是乖巧,只是因献祭之故,在娘胎之中,就受过寒气。萱儿出生之后,身体一直有些柔弱可是萱儿才刚刚满月,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旺姆卓江竟然已消失不见了!” 从天堂到地狱,或许也就是这一步之隔。当年金大师突然从极度的欢乐,坠入亲人离散的窘境,其时心情之郁愤可想而知。 “后来我曾再次偷偷潜入大曲礼格列寺,却在离殿之上看见旺姆卓江与一名喇嘛在一起两人异常亲近!” 难怪金大师这么多年,并未想要让女儿见到母亲。就是自己平日,对这生命中曾经最亲密之人,也不再提及。这种事情确实是男人最难接受之事。 或许当年旺姆卓江带给他的两次打击太过沉重,一直到现在都无法忘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重提 在场之人都曾久历世事,也算见惯了人间太多的悲欢离合。加之金大师与旺姆卓江之事与自己并无关系,因此并无太大感触。 不过众人倒是对金大师提到的唐师所留信件,极有好奇之心。这种涉及天地自然奥秘的物件,就是身为大蒙皇帝的忽列,也不曾见过。 关心则乱,所有人中只有金萱儿看着自己的父母二人,各在一处,脸色悲苦,毫无常人所说相见欢之意。 见此情景,少女一张本就赛雪欺霜的面容,显得更加仓白。坐在雪地之上的身影,更是惹人怜爱。 旺姆卓江一直安静的听金大师说完,情绪反倒变得平静了一丝。一见女儿还无助的坐在地上,母女连心之下,对金萱儿心中所想,已是明白了过来。 赶紧伸手将金萱儿扶起。目光却再也不看金大师一眼,拉着女儿就想要离开。 这时却听嘉措开口说道: “旺姆卓江!且听本座一言!” 身为首座上师,地位自然尊崇无比。对寺中之人约束极大。旺姆卓江在大曲礼格列寺中多年,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嘉措之言,立时停下站定。 嘉措并未回头,依然望着韩冬,口中却是对旺姆卓江说道: “我大曲礼格列寺并无禁止婚嫁的寺规,而你已由你女儿代替过献祭,你自然是可以自由离开!本座也无意阻拦于你!” “不过,你们夫妻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分离,想来定是有许多误会未能澄清。不如先稍等片刻,将事情好好解释清楚,也不枉你们两人多年的相思之苦!” 说来也怪,嘉措两位弟子均非死于韩冬之手。但其死亡却都与韩冬关系极大。可以说,这两次若是没有韩冬出手在先,两人绝不会横死当场。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处,嘉措杀死韩冬的心情更是强烈。但仇恨之心,却使得嘉措反而冷静了下来,心知要想杀死韩冬,并不是一件太过容易之事。 打虎不成,反被虎伤。韩冬已用两次攻击,将这种情形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他们面前。确实围杀韩冬,用与虎谋皮还形容其中的危险,绝不为过。 就在方才的一次交锋中,嘉措发现自己这方七位高手,若是分为两组,轮番而进。加上有薛擒虎长弓之利,就是以韩冬之能,也无奈他何。 甚至有可能慢慢将韩冬体力损耗殆尽,从而达成清除掉韩冬的目的。而要摆出这套阵形,七人缺一不可。这金大师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现在不是节外生枝之时,首要之事是必须先除掉韩冬,其他事情过后再来理会也不为迟。 所谓旁观者清,看到金大师与旺姆卓江两人之间的情形。只是因两人长时间的分离,而产生的误会而已。两人依然还是割舍不下对方,总是会有团聚在一起的时候。 而现在只要稳住了旺姆卓江,就能将金大师也稳定在此地。正是因为有此考量,嘉措这才出声劝阻。 却见旺姆卓江缓缓摇头,神情显得极为坚定。轻一迈步,就要退去。却觉自己手臂一紧,只见金萱儿正紧抓自己衣袖,作势欲摇。 旺姆卓江一时不太明白,转身以眼神向其询问时。才发现金萱儿向站在离此不远的一位老者,微微含笑示意。 金萱儿神情显得有些腼腆,在寒风中如白玉般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人的红晕,见母亲疑惑的看着自己。少女不由轻声说道: “那就是他的养父韩伯” 旺姆卓江闻言先是一愣,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女儿话语之中的“他”,不会再有别人,只会是站立在湖面上,那道伟岸无比的身影。 这人旺姆卓江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韩冬丰神俊秀,在雪上之顶,更是气势遮天蔽日。就是圣寺之中的三大上师扎西格昂,在他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而已。显然此人出色之至,极为不凡。 并且韩冬年纪轻轻,已被人恭称为天下武宗。旺姆卓江虽然武功不高,但依然知道这个称呼之中所包含对的分量。 女儿的眼光,就是旺姆卓江也不得不佩服。但自韩冬出现在旺姆卓江面前,所面对的敌人却是越来越强大。现在更是连圣寺首座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看其行事风格,实在有与天下为敌的架势。作为一位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一生平安。 而韩冬这种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成为风暴的中心,这也是旺姆卓江感觉最为担心之处。 旺姆卓江当然能明白金萱儿话中的意思。但是此刻场中的情形太过危险,实在不容有儿女之情掺杂其间。特别是有了方才的疑虑,已生出打消金萱儿念头的想法。 只看韩伯被人牢牢看守住的样子,其间境况不言可喻。再看看他身边所站之人,也知道这定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显然这满场之中的强敌,都是为女儿心中的“他”而来。不提圣寺首座嘉措,就是站在最前的那七名喇嘛,也是寺中最负盛名的高手。 而这些往日在寺内威风八面的高手,到了此处,却只能算作先遣小卒而已。 就是西原地位最为尊崇的嘉措活佛,也并非主持之人。只见嘉措活佛一副以最中间之人,马首是瞻的表情。也可想而知,处于最中间之人身份会是何等尊贵。 想到此处,旺姆卓江心中不由一寒,就待对金萱儿劝解两句,这时却又听嘉措说道: “扎西格昂上师可是受了什么伤害,你们怎么不让他在寺中静养!难道次仁阿登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吗” 大曲礼格列寺这些年来,大体分为两派。嘉措虽然势力最大,却依然对次仁阿登也无可奈何。此时语中之意,直呼其名已是极不客气, 嘉措却不知道,次仁阿登已转世而去。涅槃之事被次仁阿登前期隐藏的极好,并未让嘉措等人知晓。就是扎西格昂也是在最后时刻,才得知此事,但是也已经无力阻止了。 而山上山下联系之事,也因为嘉措等人全力准备围杀韩冬的缘故,并无人向其禀报,所以直到现在嘉措也是一无所知。 扎西格昂神情依然一片呆滞,就是听到有人说到自己的名字时,也毫无太多反应。 嘉措说到此处,见竟然无人理睬自己所问之事,嘉措眉头一皱,就待发怒,却听到有人说道: “大上师,方才在雪山之巅,次仁阿登上师最先与武宗见面。随后在西广场之上,发生了一次交手。这才有扎西格昂上师以跃下西崖为饵,引得武宗随同跃下之事。” “待武宗跃下之后,扎西格昂上师随即返回了峰顶,却定要取出生死书一观。哪知,手才接触信件,就已变成这副模样!我等不敢擅专,这才下山特地寻找大上师而来!” 大曲礼格列寺以首座为尊,寺中弟子多会以大上师而称。这样的称呼,也是为了与另两位上师之间以示区别。 这出言答话之人正是站在扎西格昂身后的群佩江央。这群佩江央乃是次仁阿登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嘉措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嘉措平素与西殿之人接触不多,闻言眉头不由又是一蹙。又见群佩江央等人面露肃容,心中顿时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又问道: “次仁阿登上师现在何处,怎不见他过来!” 一听此言,群佩江央等一帮喇嘛的脸上,却现出一片凄苦之色。 “就在武宗上山之后不久,次仁阿登上师已涅槃而去了!” 群佩江央所言确实没有一处虚假,却并没有将事情经过,完完全全讲述出来。或许他的本意,就是要让人对于此事产生一些误会。 嘉措一听之下,果然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心中一惊,没有听说过次仁阿登会在近日转世,这突然离去,只能是因为韩冬上山之事,与其发生争执而逝。 这些年来,嘉措虽然与次仁阿登已成水火不容之势,但乍闻此噩耗,还是有些悲伤之意。 结合群佩江央先前所言,嘉措已将此事清理了一遍。 在他想来,定是韩冬在接受邀请上山之后,先是与次仁阿登见面。或许是因为生死书归属之事,两人发生了争执。 随后扎西格昂闻讯赶到了西殿广场,结合两人之力,却也对韩冬无能为力。只能看到次仁阿登受伤之下,就要油尽灯枯涅槃而去。 而扎西格昂依照先前与自己商量好的计划,为了将韩冬引得跃下西崖,不惜自己也先行跃下了山崖。 等到计划成功,扎西格昂再次登上山巅之后,却见次仁阿登已逝。一时间再无顾忌,定是向西崖之人索要生死书一观。 见到次仁阿登已逝,或许扎西格昂还曾透露,大曲礼格列寺将会换一位传法上师之事。这样一来,这些普通的西殿喇嘛,更是不敢违背扎西格昂的意旨。 谁知,扎西格昂才接触到这封信件。已有天道之力勃发而出,这扎西格昂立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要说嘉措所想也并不为错,与实情的差别,除了次仁阿登并不是死于韩冬之手,而是无法抗拒的转世涅槃之外。其他事情,嘉措倒确实未曾想错。 嘉措想到这里,本来也知道此刻不该询问事情具体细节,但还是开口问道: “那封信件又在何处” 唐师信件已在大曲礼格列寺留存了五十年,虽然极度危险,但一直被寺中当做密不外传的神物供奉。 平日就是嘉措也对这封信件颇有关注,只不过有次仁阿登在,嘉措又需自重身份,这才令这封信件一直保存在西殿之中。 按照嘉措前段时间与扎西格昂商讨出来的意见,大曲礼格列寺的传法上师,不会再由次仁阿登担任。其中也有借此机会,将信件夺走之意。 而两人商议出来,准备接手传法上师之位的就是嘉措弟子多吉。现在既然次仁阿登已死,却是正当其时。只不过多吉已死于德吉之手,传法之位却需要另觅他人。 并且现在这扎西格昂也成了这幅模样,只怕大威上师之位也需要重新拟定。 群配江央一听嘉措所问,并无丝毫犹豫,已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嘉措只是一见,就已认出,这正是常年存放在西殿之中的那封信件。这群配江央倒是聪明之人,想是知道这信件的宝贵之处,竟然将其随身携带。 只不过这群配江央胆识实在太过惊人,别人不敢随意沾手的生死书,竟然敢随身携带。说来也怪,这人还并无任何不妥。 嘉措心中暗思,又听群配江央说道: “大上师,这封信函在山顶之时,曾经被武宗打开过。其后,武宗又以自己精血将此信封闭,扎西格昂上师就是在这封信之下,变成了这幅模样!” 听到信件已经被韩冬打开过,除了刚刚现身这群喇嘛,其余之人的眼神都落在韩冬身上。 而众人之中,忽列与薛擒虎神情虽然显得极为淡然。但从两人眉间急促的抖动看来,却应该是对此事最为心动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实言 蓝慕措破碎的冰面下,露出了清澈的湖水。一阵轻风袭来,湖面之上顿时呈现出一片蓝光荡漾的涟漪。 此刻的景象,就好似这一汪湖水,全是由满天的星光沉凝而成。而湖面冰层上的韩冬,仿佛是站立在亿万星辰之上。 韩冬屹立在这仿佛星河倒转的空间中,高大伟岸的身影,更加显得神秘莫测,有如一尊自九天降临而来的神衹。 这时原本显得有些空寂的蓝慕措,此时刻已经热闹起来。就在这片湖泊的东部角落,已集中了七八十人之多。 随着群配江央话语之声落下,场上变得更加沉寂。 但这些人一身武功都极为高强,甚至能够显赫一方。一时间人群之中气息鼓荡,犹如激流翻涌。就是场中的空气也有一种蠢蠢欲动,风雨欲来的感觉。 韩冬环顾四周,就是群配江央等人到了现场,却依然有满目皆敌之感。 不过,韩冬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一股淡淡的喜悦缓缓升起。而令他产生这种情绪的,就是群配江央手中的那封信件。 韩冬在临跃下山巅之前,一时灵光乍现,顺应自身的感觉,将师傅所留信件以自己血液封闭之后,交给了群配江央。 而现在随着群配江央将此信从怀中掏出,信件上有一股极其晦暗的气息,若有若无之间与韩冬联系在了一起。并且在韩冬隐约的感应中,信件又好似与扎西格昂隐隐相连。 此刻,韩冬又正好与众人相对而立,对面所有人的神情,都能在他目光之中一一闪现。 薛擒虎身为唐师弟子,对拥有这封信件的急切之心毋庸置疑。在韩冬敏锐无比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紧紧握住蓝色长弓的手指,有着极其细微的抖动。 而金大师为了这封信件,不惜冒险攀越大雪山。这才与旺姆卓江发生了一段情缘,现在机会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扫视之中,韩冬发现,就连与这封信件毫无关系的忽列等人,也对信件流露出了几分心动之意。 正在这时,却又听到群配江央说道: “大上师,这封信函实在太过危险,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群配江央应是亲眼目睹过扎西格昂方才的遭遇,感触颇为深刻。手捧信件,却是实话实说,其间劝阻之言显得极为真诚。 只不过,世上最为奇怪之事,就是会有许多人对于他人的真实之言,不愿相信,甚至会产生一种极为怀疑的心态。 而这样的人群,却是在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者中大有人在。见其情形,忽列c薛擒虎及嘉措等人皆是其中之一。 忽列等人听到这封信件曾被韩冬打开过,本就异常心动。已是觉得就算真有天道反噬之力,在经过韩冬之手后也应该所剩无几。 又得知扎西格昂就是在这封信件之下,才变成的这幅模样,却并未致命。顿时觉得天道之力果然已被削弱,威胁已是大减。 等到群配江央劝阻之言出口,这些人心中更是激发出想要试试之感。 忽列与乌恩互相望了一眼,还是忽列开口说道: “既然信件在此,迟早能够一观,现在不需纠结此事。大家不要忘了今日云集于此的目的之所在!” 薛擒虎等人纷纷点头回应,也猛然醒悟过来,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韩冬斩落在此。至于信件之事,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不过薛擒虎在回应之中,却转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那队手下精锐军士。 这支队伍离绞杀韩冬的阵型距离颇远,好像并不准备参与围杀韩冬的行动。他们先前收到的指示,应该只是负责看守住手中人质,不需要理会其他。 随着薛擒虎眼神扫过,只见这支队伍携裹着韩伯c许由及韦姜三人,已向着群配江央等人所在之处,缓缓移动。竟是要将群配江央等人,也看守起来。 韩冬见此情景,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淡淡的期待。 忽列等人针对自己布下的阵容虽然强大,但自己最为担心之事,却并不在此。养父等人的生死,才是他最为担心的问题。 双方实力若是相差太远,忽列等人定会相应改变策略。 若是韩冬表现太过强大,只会迫使对方利用手中人质来威胁于他。 而韩冬表现太弱,对手定会一鼓作气,全力出手,以求一战之下,大功告成。 所以韩冬先前几次出手,只是有意试探c浅尝辄止。虽然小有斩获,却也令对方并不觉得太过危险。 这其间的分寸,要想将这群顶尖高手都一一瞒过,对韩冬的掌控之力,也是极大的考验。 所幸韩冬展现出来的武力,还在对方心理预期之内。直到现在,局势还是趋向于双方对峙。 但此时薛擒虎竟然开始安排手下想要看守住群配江央等人,显然对方已生出另外一番心思。而这种稍显急切的心情,实际上正是韩冬最乐意见到的事情。 忽列好似对薛擒虎所为也有些赞赏,缓缓向其点头。见到忽列的神情,应是也有意集合人手,想要主动向韩冬进攻了。 好似看穿忽列等人的想法,韩冬的目光,在薛擒虎与嘉措两人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在他目光之中仿佛有种奇特的穿透之力。就是其他人也都觉得若是双方再次交锋,韩冬的攻击重点,就会放在这两人其中之一的身上。 韩冬会将重点放在这两人身上,忽列等人其实并不觉得奇怪。就是薛擒虎与嘉措本人自己,也对此事有所准备。 此次围杀韩冬实际就是由这两人主导,而韩冬养父更是由嘉措带到了西原高地。可以说韩冬与其的仇怨早已结下,只不过现在借此机会了结一二。 而薛擒虎与韩冬之间的纠葛,更是一言难尽。尤其是在这种被众多高手包围之下,薛擒虎长弓劲矢对韩冬危险太大。优先对付薛擒虎,这才是应有的手段而已。 正如韩冬第一次主动出手,就是为了将那几名大蒙神射先行斩杀一般。 “嘉措!你可准备好了吗?这一次该是取你之命了!” 韩冬此刻所发之声低沉无比,震撼人心,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之感。只是他所表露的意思,却依然让忽列等人不敢相信。 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雪域高原的无冕之王,更是大蒙王朝的护国之师。嘉措的一身武功,并非那几名大蒙神射手可比。就是多吉也与他有着极大的差距。 这嘉措曾得到过夏州刘秀的亲口承认,嘉措已是能与自己分庭抗礼的高手。而能够得到刘秀认可之人,在天下间屈指可数。 要知道就是号称夏州战神的薛擒虎,在刘秀眼中也只是暗箭伤人的无耻小人而已。 而这样的高手,在自己一方集合了众多强手的情况下,却被对手区区一人,直言威胁将在其随后的交锋之中被斩杀。 闻听此言,嘉措虽然身处己方阵型之中,周围也全是就算按照韩冬排名之法,也能名列前茅的高手,却依然有种心惊之感。 就是站在他身边的阿卜杜拉兄弟,也觉得感同身受。而薛擒虎c金大师及其乌恩,也被笼罩在韩冬所发之声中。有一种被一股极其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所紧紧盯上的感觉。 忽列见状,心中不由一叹。八大高手群聚与此,身边还有这么多帐下精锐。竟然在韩冬一言之下,气势全无。 “嘉措国师,打起精神,请勿分心。擒虎却需要时刻小心了,韩冬目标应该就在你身上。各位千万不要被他言辞所惑!” “我等围攻于他,擒虎有长弓之利,可以对韩冬远程阻击,对他的威胁反而最大!所以韩冬的目标就是擒虎!” 忽列所言,以常理而论,殊为正确。他所考虑就是韩冬一定会优先解决能够远程攻击的薛擒虎,这只是最为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而已。 但忽列语中之意,却使得薛擒虎脸色顿时一僵。往日只要有长弓在手,自己猎人的身份就毋庸置疑,他人只能成为自己的目标。 可是今日,就在韩冬一言之下,身份却立即发生了反转。就算手中依然是长弓劲矢,并且周围高手云集,但自己却沦为了韩冬的目标。 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差,使得薛擒虎有一种生死不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就是站在这人群之中,依然觉得自己将会是一个人独自面对韩冬。 听到忽列竟然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而薛擒虎明显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韩冬只是浅浅的笑了笑。 既然对方准备出手,而自己也觉得不需要继续留手,那么只是想要实言相告对方而已。 韩冬觉得自己出言告之,也算是对于嘉措这般,能够跻身天下五指之列的高手,给予的一种特别的尊重。 至于他人要如何作想,却并不在韩冬考虑之中。而这番言语竟然能令对方有所误会,对韩冬来说,更是一种意外之喜了! 薛擒虎虽然不止一次针对韩冬,甚至在大梁城已险些除掉了韩冬。而韩冬也并非不想斩了此人,但是却有两点考虑,使得薛擒虎此刻反而并不在韩冬必斩之列。 其中一点若是薛擒虎一死,韩澈在魏国再无掣肘。而当年云妃换子一事一经传出,只怕这酿成过宁安血案的韩澈,既然能将自己兄弟屠戮一空,杀掉云妃也只是寻常之事。 而薛擒虎若是还在,就能继续在魏国与韩澈对峙。有这股势力存在,或许会使韩澈多一丝顾虑,不敢肆意妄为。这样一来,韩冬之母云妃也能暂时安全一些。 其二,唐师在五十年就曾许诺之事,必须要完成。这是师门之事,师尊既已不在,身为弟子的韩冬必定会将其完成。 而助次仁阿登回归本尊之事,首先是需要寻着到此人转世之身。有在西崖影壁所见到了画面,找到次仁阿登的转世之身,并不太过困难。 但事情到了最后,需要做到的就是令大曲礼格列寺,必须承认次仁阿登的首座身份。 有嘉措及扎西格昂在,次仁阿登的转世之身,就是仅仅要想获得大曲礼格列寺对其传法上师的认可,也不太可能,更不用谈什么首座之位。 现在扎西格昂已经变成这幅模样,应该对不会再对次仁阿登回归本尊,有任何影响。 那么嘉措已是此事唯一的障碍,所以除掉嘉措,才被韩冬放在了首选目标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相告 面对这么多高手,特别是对方还有自己养父这样的人质在手。就算是几近无敌的韩冬也不觉得,自己就能够完全掌控所有局势。 因此在一战之下,能够救出养父。进而留下嘉措的性命,完成师傅当年的承诺,就算功德圆满,不能再奢望其他。 这是韩冬最大终极的目标,但也是他最基本的目标。 韩冬轻轻拍了拍身边德吉的肩膀,就在方才跃入湖水之中时,德吉的左肩被薛擒虎箭矢所伤,箭支也直接洞穿而过。 在水下韩冬已对他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番,虽然暂时止住了流血。但上岸之后,又有血液开始流出。此时大战在际,韩冬也需要尽快提升己方的实力。 韩冬只是轻轻一掌,对于德吉却有两道功用。 先是柔韧已极的劲道凝若实质,已将德吉左肩伤口封闭。然后劲道流转迅捷无比,转瞬间,又将德吉全身上下,在湖水中淤积的寒气发散开来。 德吉得韩冬劲道相助,在湖面闪耀着蓝光的照耀下,全身立时蒸腾起一股白色的雾气。就是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德吉也露出一脸享受的神情。 忽列等人心中却是一寒。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身为天下顶尖高手的他们,也不能完全理解。 要知道,所谓劲道,不外乎是由身体之中的筋骨c肌肉强烈震动,所产生的力量而已。而这种震动的频率高低之别,决定了劲道威力的高下之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掌握这种震动能力的高手。如在雨中漫步,衣衫不被雨水淋湿;冰天雪地之中卧冰求鲤,不会被严寒所侵,等等这些事情,场上大多都能做到。 所以说,劲道练成之初至阳至刚,如长枪大戟威不可挡。但到了后来,震动更加细密,反而如小桥流水般娟细绵长。 能够将劲道练至可刚可柔,阴阳随心的境地,才能算武功进入了堂奥。不过劲道再是刚猛或者阴柔,也只是无形之物,并且无法长时间存续。 可是,韩冬这一掌之下,忽列等人却是发现其中蕴含两种力量。 其中一种力量,能帮助他人活血化瘀,提振精神。虽然其功效特别明显,但忽列等人也曾为他人作过此事,倒也不难理解。 但韩冬方才一掌之下,德吉流血的左肩,立即止血。犹如神异的事实,却正是让忽列等人也不能理解的事情。 劲道的本质就是震动,这正是劲道自然而然不可改变的特性,并不是练到极为高深,就能改变它内在的本质。 德吉左肩被薛擒虎箭矢贯穿,依照常理,这种伤势不经包扎,血流不会停止。 现在韩冬一掌之下,流血却立即被止住。只能说明韩冬所掌握的劲道,能够将德吉伤口处的血管封闭。 极致的震动,会产生强大的破坏力,这是无可辩驳的实情。但在韩冬手上却能闭合伤口,这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显示出来的另外一点,更加让忽列等人心惊。德吉伤口并未愈合,但也不再流血。这也表明韩冬使出的劲道,竟然能在德吉伤口处长久流存。 无形之物,不可留存!这是练武之人,第一次得到这股力量之时,就会产生的感悟。 可是,在这一刻,这种仿佛太阳自东方升起的自然规律,就在眼前被韩冬打破。 韩冬简简单单的一掌,竟然将狂暴的破坏之力,转化为了温和的生命之力。令人有种生与死的自然轮转,就在韩冬覆手之间的感觉。 而在此刻,立于乌恩与金大师之间的薛擒虎,已缓缓向后退去。 每见一次,就会发现韩冬如一座宝库般,总是会给人新奇的感觉。不断会有令人惊叹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只能是韩冬依然在飞速进步。就是薛擒虎也觉得,自己与韩冬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薛擒虎一见到韩冬此时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也不管韩冬先前所发之声,是否按照忽列所说,有声东击西之意。 只是觉得,现在大战即将开启,离韩冬越远,应该会更加安全。况且,在韩冬面前,薛擒虎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箭法。离韩冬远些,也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箭技。 随着薛擒虎退后,金大师横跨一步,占据了薛擒虎走开之后,所留下的空位。 而此时薛擒虎手下那队精锐,已将群配江央与身后那群喇嘛分隔开来,融入了自己的阵型之中。却将那群喇嘛驱逐开去。 只有站立在群配江央之前的扎西格昂,就是见到这般情景,也没有太多应应。而这群军士也顾忌此人身份尊贵,并未强行驱逐,倒是让群配江央也站在了这队军士之中。 “嘉措!此战我必斩你!” 就在这时,韩冬又是第二次发声。不过这次所表达之意,与第一次并无二至,依然是声明要将嘉措斩于当场。 只是这次所发之声,更加简练直接。语气在斩钉截铁之中,隐含一道意味深长的警醒之意。 韩冬好似市井之徒斗嘴一般,再次重复先前之言,却无人觉得他啰嗦可笑。就连忽列也是心中一震,实在不明白韩冬为何会将目标定在嘉措身上。 “我师傅的信件之中,其实并无你们所想要的东西。只是对打开此信的弟子,交代了一些事情而已。而这也是我定要斩杀嘉措的原因!” 明明知道这些人或许不会相信自己所说,但韩冬还是以实言相告。语气之中言之凿凿,声音清越洪亮,在蓝慕措上空回荡不休。 韩冬三次发声,忽列等人已不得不生出将信将疑之心。要知道,不管是大军征战,还是个人之间的角力。 隐藏自己的目的,都被视之为常态。韩冬此时却反道而行之,令忽列等人疑虑更生。 韩冬如此行事,确实有自己的目的。其中之一,却是想看看有师傅所留遗言之下,薛擒虎与金大师会作何选择。 在场众人,并没有多少能够清楚唐师与次仁阿登之间的关系。更不清楚嘉措之位,就是得自于次仁阿登。因此信件之中有何内容,众人也无从知晓。 但嘉措身为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的转世之身,对前事极为清楚。韩冬只是随意一提,就已明白这封信件所留内容,应是与次仁阿登转世之后,争夺首座之位有关。 嘉措情急之下,不由开口说道: “唐师虽然当年在我大曲礼格列寺待过十年,也算与我圣寺有莫大关系。但不论如何,我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之位,却并非唐师一言而决之事!” 嘉措此言一出,就是忽列也是脸色一变。 在场诸人,本是分为两方阵营。本来金大师还有些摇摆不定,但在忽列许下准其回归家族之事后,也变得立场分明。 不过若是唐师信中,真有留言给予弟子,那金大师态度会如何变化,却是旁人无从把握之事。甚至薛擒虎会如何做出选择,也有些难以捉摸。 嘉措话声一落,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竟然说出了唐师信件之中,可能提及要求门下弟子办理之事。与忽列互相对视一言,不由暗自心惊。 唐师留下这封信件是在五十年前,在那时,还是上一代嘉措在世。难道唐师与上代嘉措有仇,或者唐师能够算定今天这样的场景。 现在的情势,就是韩冬只凭这一封五十年前的信件,极有可能就此翻盘。 忽列与嘉措心神电转,正考虑怎么扭转这一局面。这时又听薛擒虎说道: “韩师弟,既然有师尊信件所留指示,并且你前番就已看过,不如你将信中内容复述一遍。身为唐师弟子,我遵命而行也就是了!” 不等忽列两人出言反对,就听韩冬已发声回应。 “前番有一件事情,并未说错。这封信件已被称为生死之书多年。这是因为师傅所留这封信件,只是留于门下弟子。” “他人若是想要见识一番,却要看此人福禄如何。若是天生大福大贵之人,看看倒也无事。若是福禄一般,只怕性命也会就此送掉!” “在大雪山之巅,我曾看过此信不假,但要让我当众复述信件内容,就是我也承受不了其中的因果!并且我也无意透露此事,你遵不遵命,实在与我无关。” 韩冬所发之声,极为淡然,确实对薛擒虎等人所想,并不放在心上。到了现在,他已不在寄希望于金大师,会给自己丝毫帮助。也没根本不曾指望薛擒虎会依师命而行。 薛擒虎遥遥站定,听完韩冬之语,也是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若是只为除掉韩冬,并不会被人诟病。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兄弟相残,不顾手足之情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太多,并不会令薛擒虎声名狼藉。 但不遵师命,却是想要收买人心之人最大的忌讳,没有多少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骂名。 既然韩冬不愿说出,薛擒虎自然也不会勉强。却听金大师说道: “既然韩师弟不愿实言相告,不如让我来一观!看看唐师信中所留,到底是何意思!” 只见韩冬手中黑色长刀,轻触冰面,露出一丝自无不可,若有若无的笑意。 薛擒虎与金大师虽然不知韩冬之意,但见韩冬一副恭请自便的表情,顿时明白,这封信件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开。 只是金大师当年就曾触碰过这封信件,此刻虽然知道其中的危险,但知道韩冬已经将其打开过,应该不会再有以前的威力。竟然脱离阵营,缓缓向群配江央所站之处走去。 “金大师” “回来” 连续两声,显得异常急迫。正是嘉措与忽列分别叫出。金大师闻声缓缓止步,回头看向两人,一脸询问之意。 却听忽列叹息说道: “朕早就说过,今日之事以清出韩冬为重,不要再来节外生枝。此事办成,这封信件朕准你一观就是了!” 当年金大师自家中,偷偷带走薛擒虎,实在是胆大妄为之辈。 而此时在忽列面前,也没有将忽列之言太过放在心上,立并未即听命而停。此人桀骜不驯之性情,已在这时表露无疑。 忽列叹息之意,正在于此,允许这金大师回归家族,看来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金大师正有些犹豫,韩冬一笑发声道: “既然你们想要实言相告,那就实言相告吧!师尊所留信件之中,涉及一宗天大的隐秘。因此信件会受到天道之力的保护。常人一经接触,会立判生死!” “原本拥若是有天命之人观之,并无不妥。但在我看过之后,曾以精血封印了此信。如此一来,能打开这封信件而无事者,当世之中再无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开端 韩冬语气极为淡然,只不过这番解释一过,众人都有一种窒息之感。 天道缥缈无凭,世人却总是想要攀援而上。 无数年来,佛宗道教,或是以心为筏,或是以身为舟。或是逆天而行,或是顺应天意。也只是为了脱离这方苦海,超脱众生凡尘。 可是经韩冬如此一说,场上之人都有一种意兴萧瑟之感。原来所有人都已想错,天道不可逆,天道也不能逆。就是强如韩冬已站于人世巅峰,也只能顺应天道而行。 自认为能违逆天道之事,只不过是在天道允许范围之内行事,事实上却并非违逆。而不被天道允许之事,就算只是触碰也是不能。 这些站立在世间顶端的人们,对此的感悟最为深刻。原来就算自己再是出类拔萃,甚至能纵横天下c逍遥无忌。 然而在天道之下,依然只是如蝼蚁一般,抵抗之力并不比常人更加强大。这样的一种认知,以前可能也曾想过,但从来没有如此强烈。 现在如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众人眼前,天道之力只是稍露狰狞,就已将所有人挡在了之外。 扎西格昂身为大曲礼格列寺大威上师,不知经过多少次转世轮回。若是只论身份,在场之人鲜有能与其比肩者。然而现在只是对天道稍有忤逆,就已变成了这幅模样。 或许几十甚至数百年的艰苦修行,就此烟消云散,再不复存! 在场之人与其走在同一修行之路上的人极多,就是嘉措也是其中之一。其他之人虽然并非佛门子弟,但在修炼一途上,都能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有扎西格昂前例在此,众人不免更添几分兔死狐悲之心。 金大师站定在离忽列等人十数步之遥,并不动步,好似还在犹豫不决。 就听掌握信件的群配江央说道: “其实天道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人心。信件在我手中,却从不曾反噬于我,这正是因为我不曾动心而已!” 金大师一听之下,抬头仰望一眼漆黑的天空。深邃的夜空,露出几点星光,将方才沉凝的气氛,带走了不少。 金大师仿佛在这抬头之间,已将所有事情想得明白,脚下再不犹豫,径直向群配江央走去。 忽列等人心中具是一叹,只怕今日不管胜利与否,自己这些人将要被他人耻笑了。 原本无缺的阵营,已有所残缺,而韩冬定然会就此杀来。己方少此一人,能否抵挡住韩冬,只能是未知之数。 今日之战若想达成目的,必须不择手段,以韩冬养父来威胁于人了! 而薛擒虎主掌数十万大军,嘉措也主掌一国佛宗,而忽列更是堂堂帝国之尊。行此市井之事,不论结果如何,只会沦为天下笑柄。 忽列等人念头刚起,湖面之上的韩冬,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转瞬间已消失不见。 众人都知道这是因为韩冬速度太快,先前的影像还存在于视线之中,而韩冬身影已离开了所站之处。 只是韩冬的速度,竟然能令自己的双眼产生错觉。忽列等人依然心中不由一沉,已知只怕前几次的进攻,韩冬还未尽全力。 忽列吐气开声,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大战正式开启,提醒众人不要再有任何私心杂念。一个疏忽,就会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而且忽列的这一声长啸,就是先前早与薛擒虎商议好的号令。情势变化如此,需要薛擒虎亲自主持,以韩伯生死来威胁韩冬之事。 韩冬身形倏然暴射而起,全身上下顿时劲道弥漫。划破空气的身影,却毫无声息。瞬间无影,如同湮灭在了这蓝色的空间之中。 时间极为宝贵,特别是在最初一刻,这是能否救出养父的关键。韩冬一直强忍到现在,才决定发动攻势。 选择此时发动,并非因为金大师暂时了脱离忽列阵营。也不是因为扎西格昂之事,使得对方情绪有些低落,才下定决心,而是群配江央所说的那段话。 在大雪山之巅,韩冬曾对群配江央说过,“从今往后,你为次仁阿登”。这句话并非胡言,这确实是次仁阿登所留信中所言。 在近百年前,现在群配江央的前世之身,才是大曲礼格列寺传法上师次仁阿登。当年因为首座上师之争,群配江央将传法上师之位让了出来,甚至准备不再转世轮回。 但群配江央毕竟经历了数百年艰苦修行,轮回转世之密早已融于其本能之中,自然而然就能发挥了作用。只是无人接引之下,第一次并未能回归圣寺。 不过次仁阿登也从没想到过,要放弃寻找群配江央的转世之身。最终在三十年前找到了群配江央,并将他带回了大曲礼格列寺。 而群配江央由于上一世的蒙昧未消,这一世也并未回忆起以前的往事。 在韩冬看过次仁阿登所留信件之后,他也被群配江央心灵淳朴纯洁所感动。 不惜以自身强大无比的心念,配合唐师所留佛珠之力,特地点醒于他。并将以自己精血所封的信件,也交由群配江央保管。 韩冬也是想以此方式,来帮助其恢复自身记忆。而且当时韩冬心念之中,也包含有令其协助救出养父的意念。 而后韩冬发现扎西格昂并没有坠下西崖,而是回到了山顶之上。因此已对群配江央能否下山不抱任何希望。 就是在群配江央跟随扎西格昂,出乎意料之外的出现在蓝慕措之时,韩冬也感觉不到群配江央的想法,因此也不敢对其有任何期待。 直到群配江央拿出唐师信件,又被薛擒虎手下精锐围进了队伍之中。韩冬这才有所感应,等到群配江央说出“不曾动心”之语时,韩冬立时发动攻势。 不曾动心,实是指不动根本之心。群配江央已不知曾转世轮回多少次,但一颗淳朴赤子之心却依然未变。这从他能轻松将传法之位相让,就能看出。 韩冬身影再现之时,已是到了嘉措身前。双方之间的空气顿时一阵扭曲,手中黑色长刀如同划破虚空而至,已不管不顾斩向嘉措。 必定将嘉措斩于当场,天下武宗既然当众说过此言,就不会作任何改变。 此时,嘉措身边还站立着忽列c乌恩及阿卜杜拉两兄弟,五人结成偃月阵型,丝毫不敢松懈。并且在他们身后,还有薛擒虎一张威震夏州的长弓。 在这些人之中,忽列与嘉措两人,韩冬将之列入当世顶尖高手的五指之内。就是夏州十大名将一流的人物,实也要比这两人低上不少。 而乌恩虽然名声不显,但身为一国帝皇的护卫总领c大蒙万户,在大蒙军方地位仅在两三人之下,一身武功更是直追忽列。 相较而言,阿卜杜拉两兄弟的武功倒是最低,但这两人朝夕相处,互相之间极为默契,配合之下更胜两名十大名将之中的人物。 夏州战神薛擒虎,十大名将最顶尖的一位。虽然这时韩冬并不曾直接面对此人,但薛擒虎以一把长弓成名,对于韩冬的威胁并不比嘉措等人弱上一分。 面对这么多高手,或许世上也仅仅只会有韩冬敢于挥刀而斩。而此时这些人也仅仅只能戮力防守,以期挡下韩冬的狂暴一击。 随着韩冬现出身影,刹那间本是晴朗的夜空,突然有种风云初动,仿佛狂风暴雨就要扑面而来之感。 而阵列在忽列等人之前的喇嘛与军士,来不及有所举动,就已被韩冬突破在身后。 就在这一刻,忽列c嘉措等五人的五把兵刃,向韩冬突然出现的身影闪电袭来。 这五人早就严阵以待,五支兵刃运行之中,带着莫名的轨迹,搅动周遭气流呼啸而起。只在瞬间就已将韩冬身前所有空间全部锁定。 如果说忽列等人的五支兵刃,如同自天而降c搅动风雨的神龙。那么薛擒虎射出的三支利箭,就如天空劈下的三道雷霆闪电。 这一瞬间,风雷乍起。本是抢先出刀的韩冬,手中睥睨天下的黑刀,此时竟然被淹没在了这番风雨之中。 韩冬手中淡淡的刀影,犹如飘摇在狂风暴雨之中的纤细柳枝,显得有些无助。好似只要风雨再稍微强上一丝,柳丝就会完全湮灭在这风雨雷电其间,再也不复存在。 在这一刻,韩冬好似与天地隐隐相合的清澈心神,将忽列等人的攻势,一一清晰的显现出来。 五支兵刃,三支劲矢,反应在韩冬心神之中,带着毁灭之力,交织成一张巨网,已将自己笼罩在其中。 韩冬有一种淡淡的期待,心神猛烈的震颤,好似突然爆炸开来。整个空间的速率突然变得极慢。 只见忽列手中的封神枪已最先攻至,闪耀蓝色寒光的枪头,带着肉眼难辨的剧烈颤抖。凝聚了一国之君指点江山的王权霸道,直取韩冬中宫胸口。 帝皇之尊,绝对不缺少舍我其谁的泱泱大势,与宁折勿曲c披荆斩棘的决心。如此一枪,正合皇道正溯。 三道如闪电般的箭矢,带着折叠空间的高速,紧随长枪而至。正如帝皇所指,即是大军所向。薛擒虎连珠三箭,深得以奇胜,以正合的用兵要旨。 离韩冬最近的嘉措,不知为何,手中弯刀比忽列与薛擒虎稍慢了一丝攻至。但劲道更显沉凝,已是不留一丝余力。 嘉措也知道,在韩冬面前,自己并无太多出手的机会。特别是在韩冬指名要将自己斩杀当场的情形之下,也许就此一刀,一切就见分晓。 阿卜杜拉两兄弟的两柄弯刀,如两只翻飞的蝴蝶,萦绕在嘉措弯刀周围,一同而至。这两人应是特意商量过,全力配合嘉措拦截住韩冬这一刀。 这三人三刀仿佛一个整体,动静之中互相牵引,所取方位却都是韩冬挥刀的右手。 最靠近忽列身边的乌恩,长刀前指,人随刀进。不过长刀所蕴劲道,却含而未吐,只是罩定韩冬身体周遭。 身为护卫总领,乌恩最大的责任是保证忽列的安全,长刀挥出,只是协助众人而已。就是紧跟忽列的身旁,也好像只是忽列的影子一般。 不过,只要韩冬稍微露出一丝破绽,乌恩的长刀,也不乏一锤定音的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局中 六位高手,各展所长。就算是韩冬,也有一种身在局中,陷入了层层罗网之感。 就在双方武器高速接近之中,韩冬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手中黑色长刀,如摇曳在风中的飞鸟,所划轨迹正是指向嘉措颈部。 对于对方即将攻到的武器,韩冬仿佛毫无所觉。好似在他眼中,只有自己黑刀斩落的之处。舍此之外,再无其他。 韩冬满不在乎的神态,令人感觉就算是白刃加之于身,他也不会有丝毫的顾忌。或许韩冬欲就此一刀,完成师傅信件之中所指的承诺。 不过就在忽列等人的武器,将要触及韩冬身体的瞬间,他脚下一跺,身形突然变得一阵模糊。就像是前番破碎冰面,坠入湖水中的情景再次重演。 不过此时在他脚下却并非湖面之上的冰层,而是坚实的岩石地面。若是想要故技重施,只怕绝对难以实现。 在所有人惊讶之中,韩冬身影如风中之沙,突然就此消失了一刹那,神奇无比。好似在这一瞬,韩冬身体已突破时空的禁锢,跃迁到了另外一层空间之中。 不过消失众人眼前的只是韩冬的身影,他那柄黑色的长刀却依稀在目。就是刀锋划过的轨迹,也依然坚定无比,向着预期的目标疾射而去。 从韩冬开始突破,忽列等人就有一种目不暇接c变生肘腋之感。就在韩冬身影一震之时,忽列及嘉措等人心神也是一震。 而首当其冲的嘉措,更是不及多想,立时向前斜扑,翻身而遁。在这一刻,西原佛宗之首座上师,也顾不得身份尊贵,如此躲避刀锋,实在是太过狼狈不堪。 不过幸得嘉措这一不顾形象的翻滚逃遁,这才能与黑色刀锋只在毫厘之间,擦肩而过。离刀锋最近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线,正是方才韩冬挥刀所留。 这时,韩冬的身影随之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消失只有这短短一刹那,但心有余悸的嘉措,却觉得韩冬好似已经消失了极久。 随着韩冬神奇无比的突然消失,忽列等人迅捷而至的武器,也只能纷纷无奈的落到了空处。仿佛有种世间之力再是强大,却依然对虚空之中的神佛无奈他何之感。 忽列等人还来不及庆幸韩冬的这第一次进攻,就此无功而返。脚下已传来一道猛烈的巨震,身遭周围气流,更是变得极为狂暴,翻涌不休。 这次巨震,正是韩冬在接战之时,猛然跺脚所致。 忽列等人虽然都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但在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之中,依然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 而被韩冬突破的七名喇嘛与十名军士,身形一阵巨震,如中雷殛,身体酥软之下,显得更是不堪。 这一次的交锋,虽然无人受伤,韩冬也仅仅只是挥出了这一刀。但忽列等人所布下的严密阵型,已分崩离析,再不复存。 而为了躲避韩冬黑刀一斩的威力,嘉措更是已脱离了严密的阵容,就此被其阻隔在了忽列等人的阵型之外。 “且住” 刚刚立定身形的忽列不敢迟疑,只来得及叫出两字,暂时阻止韩冬向嘉措挥出的第二刀。 刚刚见识了韩冬无双的威势,忽列等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挫败之感。 见韩冬又一次准备挥刀斩向嘉措。更加不敢肯定,嘉措能否在无人协助的境况之下,再次逃脱韩冬的追杀。 本是并不抱太大希望,却见韩冬闻声而止,长长的黑刀在空中倏然凝定。周围异啸连连,涌起一股如青烟般的薄雾。 这只是韩冬为了收回长刀,暂停即将爆发的劲道而产生的异像而已。但黑刀蕴藏在内,强大无比的劲道,仿佛已将他身体周遭的空气也随之一同泯灭。 长刀依然指向嘉措,韩冬却缓缓转身回头。随着韩冬转过身形,凝定在前的黑色刀锋,发出肉眼难辨细微颤动。外泄而出的劲道吞吐之间,已然将嘉措笼罩其中。 “韩冬!你且看那边” 忽列手指韩冬养父,开口说道。只是声音之中,再不复方才的淡然浑厚。 韩冬只用了一刀,已令忽列等人明白了天下武宗,与他们之间,实在存有一条仿佛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此时薛擒虎已张弓对准了韩伯所在的方向。而在韩伯身边,一直未曾有任何举动的许由c韦姜,一阵轻轻摇头。应是要韩冬不必顾忌自己,直意而行就是。 同是被这帮军士包围的群配江央与扎西格昂,两人所站之处,距离韩福三人已经极近,间隔不到五步。 韩冬环视一周,轻轻一笑,对此好似毫不在乎。 “朕也不得不说,本来已经将你估计得极高。但现在看来,依然还是将你低估了不少!难道这才是武道宗师真正的实力?” 韩冬微笑摇头,却并不答话。忽列所问就是他也不太好回答。自己掌握的力量极限,到底会在哪里。其实韩冬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慢慢摸索。 就是韩冬每次以为已到自身极限之时,只需要心神转念,身体都会自然而然,做出令自己也感到极为惊讶之事。 而由此可知,自身的极限还在前方。这种感觉在练习铖托手之后,才特别明显。一直到持续到现在,韩冬体力依然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增长,好似自身潜力完全没有尽头一般。 就如同现在,不用回头,韩冬也能感觉得到,身后的嘉措想趁自己转身之际,退出自己长刀所控制的范围。这种感觉,比亲眼所见,还要真实清晰不少。 韩冬也不需要太过费神,只是手臂微微一伸,劲道轻吐,黑色的刀锋之上,顿时泛起一阵涟漪。狂暴欲出的劲道,就已将嘉措想要退开的身影牢牢锁定。 劲道之中,透露出一股强烈无比的讯号:再有异动,立刻斩之! 气息交感之下,韩冬也觉得自己这道意念,正处于虚幻开始转变为真实的过程之中。嘉措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一时再不敢移动分毫。 “确实你在这世间,只怕再无抗手。一国若是有你一人,已足以争霸天下!可是天下有你一人,却足以” 忽列身为大蒙帝皇之尊,自身又是武道顶尖高手。一直以来,指天而言,挥斥方遒。在点评起天下高手时,总是意气勃勃,气吞虹霓。 在此之前,就是听旁人说起武宗韩冬之事,只觉得既然同是血肉之躯,就是再过厉害,也只会在常理之中。 就是再强,也应在人体限度之内。只要是高手尽出,或是派出大军压阵之下,依然会被碾成齑粉。 但这时经此一刀,忽列却不由发出了这一声感慨。 若是要横扫天下,定鼎江山,有韩冬一人就已足够!有这一人实已胜过麾下千军万马。 忽列感叹的另外一句,却是道出了一个令人有些惆怅的事实。 这天下若是多有几位韩冬这样的高手,就算身为帝皇的他们,在世间只怕也再难有立锥之地。 有韩冬这等人物存在,就是再震古烁今c流芳百世的千秋功业c王霸宏图,在其掌中之刀,一挥之间,也会烟消云散c焕然冰释。 想到此处,从来都是高坐云台,掌控无数人生死,伸手一指,皆可投鞭断流的忽列,此时的情绪,却有些莫名的低落。 “韩冬!现在你养父性命在我们手中!不过也在你的手中!不知你还顾不顾了?” 薛擒虎表情也极为严\肃,长弓引箭指向韩福,沉声说道。 既然集合这么多高手,依然奈何不了韩冬,使得本是亲密的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反而变成了生死仇敌。到了此时,就是薛擒虎也有些悔意。 不过事已至此,薛擒虎放开患得患失之心。再也顾不得以普通老者威胁韩冬之后,一定会在后世留下的千古骂名。 韩冬身形又是微转,却并没有看向出言警告的薛擒虎,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队精锐军士之中。本就强大无比的心神扫过其间,并无一丝遗漏。 垂垂老矣的养父,脸色显得有些焦急,流露出一丝责怪之意。在老人眼中,能看到自己在二十八年前,自江水之中救起的婴儿,已长大成人,就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老人心中的想法其实极为简单,虽然韩冬不是自己亲生之子。但当年救起之时,就觉得这是上天所赐下的珍宝,自己的生命会就此得以延续。 至于韩冬能不能将自己救出,并不重要。甚至希望韩冬就此离去,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回报。 许由与韦姜两人站于韩福身边,表情却极为平静。 在金山寺时为争蒲团之位,韩冬只是以指触地,已使得许由连坐下也是不能。媲美佛祖的神通,令许由对韩冬之能极为拜服。 在他看来,只要韩冬能出现在此,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韦姜面色平静之中,却浮现出一丝死意。当年利用云妃对自己信任,使得一对亲生母子二十八年不能相认。 并使得其亲手抚养大的儿子,却是她人之子。这种事情对一位母亲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这么多年来独处半生,对于韦姜也是一种煎熬。 若是能就此解脱,或许对韦姜而言,才是最大的赎罪。 站在这仙境一般的蓝慕措,韩冬觉得天地之间的力量,与自己更加契合。好似正源源不断的流入自己体内,全身感官也因此更加敏锐。 在韩冬目光扫过群配江央之时,清楚的看到群配江央双眼微微一眨,瞬时又已垂下。 韩冬洒然一笑,既是如此,也不需要自己再来多此一举。 站立中,韩冬身形就此一侧,顿时在众人眼中,所站之处已变幻成一片虚无。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同接到号令一般,就见场中之人一阵兔起鹘落。人影幢幢之中,竟然好似所有人,都被韩冬此举带动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中局 韩冬瞬息之间消失无踪,那把仿佛无人持握,凭空悬停的黑刀,只是一闪,就已到了嘉措身前。所取方位依然是刚才刀锋指向的位置。 已是疯狂向前猛扑的忽列等人见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围住韩冬之人,具是当世高手,六感何等敏锐。而这已是韩冬在众人面前,第二次突然之间就此消失,也是第二次瞒过众人的感官。 虽然韩只是冬消失了短短的一瞬,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所有人初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毫无防备之心,有些难以反应。 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又第二次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忽列等人面前,他们却依然没有弄明白,自己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忽列等人虽然并不明白,韩冬为何能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但他们手中兵刃,却不敢有丝毫迟疑,已如迅雷一般挥向韩冬。 就连那七名喇嘛及十名军士,也知道嘉措所处的境况十分不妙,生死只怕就在转瞬之间。相救若是稍有迟疑,这位大曲礼格列寺的首座上师,极有可能就此形神具消。 这些人一时也顾不得自行出手,会扰乱忽列等人的攻击次序。手中兵刃,已纷纷攻向韩冬消失之处。 韩冬高大的身形,如同一道虚空而至的投影,正缓缓出现。就在他方才消失的一刹那,已经跨越了与嘉措之间的距离,站在了嘉措身前。 这一刻,在他周遭范围之内,竟然集中了二十余把,泛射着湖水蓝光的兵刃。兵刃密集的程度,竟然令韩冬都有种重回战场之上,被围困在大军之中的感觉。 嘉措并未借众人同时发动攻击的时机,向后而退,这不是最好的机会。眼前那柄梦魇一般的黑刀,劲道沉凝如山,气息吞吐之间,正牢牢将他锁定。 嘉措异常明白,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知道若是想要就此退下,已决不可能。 韩冬这一刀既然已经斩出,天下间再无人能只凭退后,就可逃过这如同斩落黄泉的一刀。 如此一退只能是决死无疑,唯一的生路,就是借众人一同向韩冬攻击之时,首先抵挡住韩冬这一刀,才有可能谈到其他。 嘉措稳稳的向前微一跨步,雪亮的弯刀直斩而去,所取方位依然是韩冬持刀的手臂。 站在韩冬面前,他也深知,现在根本不用奢望其他,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暂时阻止住韩冬。而攻击韩冬持刀的右手,正是可以最快的达成这一目标的手段。 随着右手一刀斩出,嘉措神情变得庄/重无比,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虔诚。左手成拳向天而举,好似正在祈祷上天。 他确实已经尽力,但能否阻止住韩冬的长刀,却要看看上苍之意。 此时,在嘉措眼前仿佛并不是关系自己生死的血战,而是正在为自己举行一场,肃/穆而又古老仪式。 而嘉措那把劈向韩冬的弯刀,带着一往无前c破釜沉舟的惨烈之意。但他拳面朝天,仿佛直刺虚空的左手,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情。 反差极大的两种气息,在嘉措身上交杂在一起,更令人有种心悸之感。 此时,韩冬已完全现出了身形,黑刀划破夜空,留下一道漆黑的轨迹。这道深邃无比轨迹,好似能将湖水放射出的蓝色光线,也一并吞噬。 长刀疾驰而过,有种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动摇的坚定。刀锋之上,充满无法用肉眼看清的细微颤动,带动周围的空气,也呈现出一阵奇怪的扭曲。 黑色的长刀只在瞬间,就与嘉措的弯刀接触到了一起。黑刀只是微不可察的凝定了一刹,立即就已无声的突破了嘉措弯刀的封锁。 到了此时,嘉措终于展现了自己,身为能天下间少有能与刘秀比肩的高手,最为强大的一面。 手中弯刀虽然被一刀斩断,但他身形如弓猛然一曲,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韩冬锐利的刀锋。紧接着身影又是一挺,就要借此机会,退出韩冬长刀笼罩的范围。 韩冬露出一丝笑容,能让自己将之列入顶尖五指之中的高手,确实并不是易于之辈。自己全力之下,也并不能一刀就将其斩杀。 韩冬心中虽是如此之想,脚下却又是猛然一震,身形似电,依然顺势而进。 这次攻击,自己不顾站立在薛擒虎箭下的养父,也要先行斩杀嘉措。虽然有所依仗,但也不敢说能做到绝对安全。斩杀嘉措的事情,必须尽快了结。 韩冬震动中滑步一跨,身影轻盈的一侧。就像一条灵巧无比的水中游鱼,卷尾而行,劈波斩浪,却又自然无比。 就是在常人眼中也是极为普通的动作,却使得忽列等人密集的兵刃,已擦着韩冬破烂的衣衫,又一次一滑而过。 韩冬长刀之上,劲道凝重无比,已紧紧将嘉措笼罩其中。嘉措身影倏然一定,好似这片空间,也被这柄长刀,所蕴藏的力量所禁锢。 蓝色的光线突然一暗,天地之间,仿佛突然响起了一道无声的佛唱。黑色刀影过处,西原佛宗实际的掌控者,大蒙帝国的一代国师,一颗头颅就此而落。 满腔鲜血冲天而起,头颅满地而滚,与常人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嘉措掉落在地上的头颅,表情极为平静,并无常人临死之前的惊恐之意。 无声的佛唱经久不息,夜色笼罩的晴空之下,却有几束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 韩冬长刀绕着身体旋转一周,已将忽列等人,狂风骤雨般攻至的兵刃挡在了一边,这才收刀而立。 方才看似随意两刀出手,好像并不激烈。但韩冬在这两刀之间,已是提振了全身之力,凝聚了所有的劲道。 甚至这番出手,已超出了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目标完成,强如韩冬也有一丝气竭之感。 而在斩杀嘉措之时,天地间隐约响起的一阵佛唱,令韩冬也觉得有种心悸之感。仿佛随着自己这一刀斩下,也将自己与天地紧密相连的关系斩断开来。 应是看到嘉措已然身损于此,再无必要与韩冬正面相对。忽列等人缓缓向后退却,直到距离韩冬足有三十余步这次站定。 韩冬默默将自己身体察探了一遍。还好!方才的爆发,对身体并未构成无法逆转的伤害。就是有些损伤,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戴于左手腕中的佛珠,却有些异常。 这串佛珠在金山寺,由普济大师涅槃之前,交到自己手中之后。一直与自己心神紧密联系在一起,总会有一种这就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感觉。 此时,这串佛珠依然光华内敛,隐隐透出一股佛门沉稳雄浑的气息。但往常与自己心神相连,甚至是护佑自己的感觉也已荡然无存。 而且原本能依靠这串佛珠,感应到师门中人的功能,也突然凭空消失。就连离韩冬只有四十余步的薛擒虎,也感知不到了。 当年师尊将佛珠留与自己,是觉得佛珠会对自己有些帮助。而现在,以前的往事大多已回忆而起。佛珠清心安神之力,对自己已并无太大帮助。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难道佛珠与自己之间的缘法已了,就会离开自己而去?韩冬心中不由升起这样一缕思绪。 却不知谁将是这串佛珠的下一位有缘之人?就在这时,韩冬脑海之中,浮现出一道婉约娉婷,含笑嫣然的身影 兰因絮果,必有来因。难道她竟然会是这串佛珠的下一位有缘之人?又或者说,她也会需要这串佛珠?韩冬不由生出一丝担心! 韩冬隐隐有所察觉,自己所有的异常之处,都与方才斩杀嘉措,有着极大的关系。 嘉措能身居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之位,掌一国佛宗,应也有天道之力加护,自己将之斩杀,也等于违逆了天道之意。本来心神隐隐与虚空相合,现在也被排斥在外。 思绪虽然百转,却也只是在一瞬之间。韩冬下意识的摇了摇手腕中的佛珠,将目光投向养父所站之处。 却见群配江央已是身披两箭,站立在韩福身前,竟是以身体将其紧紧遮挡在自己身后。 在群配江央左肩右臂之上,各插着一支箭矢,长箭已快要将其身体穿透,只留下最后的飞羽露出在身体之外。 这两箭只会是薛擒虎所射,并且此人习惯一箭三矢。可知方才群配江央只是勉力躲过了一箭,另外两箭只得以身体将之拦截。 薛擒虎长箭之威,就是韩冬当年也深受其害,不易承受,何况是群配江央。而薛擒虎在韩冬斩杀嘉措时,并未向韩冬出手,也是为了专意在此控制韩福等人。 只见群配江央受伤的身体,已有些摇摇欲坠之感。只怕就是身旁那群军士,他也已经无力拦阻。更不用说,再次阻挡薛擒虎早已蓄势待发的下一波长箭。 这也难怪,就是前世的群配江央,也并不以武功见长。若非如此,次仁阿登的首座之位,也不会在他手上被嘉措所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尾声 见到养父与许由c韦姜三人身上并无丝毫伤势,使得韩冬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丝。 方才就是因为知道会有群配江央在旁护佑养父等人,这才敢放手而攻。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勉强,稍有不慎,就会令自己悔之晚矣。 薛擒虎已离群配江央等人所站之处极近,这时他手中蓝色的长弓又已张弓搭箭,准备就绪。他虽然没有看向韩冬,但其中之意,却是告诉韩冬,韩伯的性命已在他掌握之中。 现在忽列一方又已折损了一人,并且此人对于双方来说,意义都非常重要。 对韩冬而言,斩杀了嘉措,离完成自己的目标,已经又接近了一步。而且由此而来,完成师傅的承诺之事,也清除最大的障碍。 可以说,若不是薛擒虎占据长弓之力,韩冬倒是有几分把握,在忽列等人之前,突入那群军士之中,将养父等三人保护起来。 真要是到了那种局面,韩冬不相信这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在他面前,威胁到养父等人的性命!而这样一来韩冬登临西原的目的也将全部达成。 幽静的蓝慕措,随着深夜的到来,蓝色的光线好像更加浓郁了一分。使得整片涵盖极为宽阔的场地,显得更加明亮。 只不过,在蓝色的光线下,这也让雪地之上留下的几处血迹,极为刺目的显现出来。而这几处痕迹,正好记录了韩冬所经过路线。 韩冬自西崖降落之后,从受到忽列等人攻击开始,几乎步步惊心,所经过之路处处留血。只不过,他在蓝慕措站定之后,留下的血迹就不再是自己所流,而换成了他人之血。 正是如此,却也更令人心惊。此时的场景,仿佛就是特地为证明韩冬就代表世间的杀伐一般。 手持那柄世间独一无二的黑色长刀,韩冬极其英武的面容,却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好似在方才的雷霆一击之中,虽然完成了先前直言,必定斩杀嘉措的承诺。但这杀戮并非其心中所愿,而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其实这的确是韩冬内心之中的想法。先前,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在对方强势之下,他根本不会有任何说话的权利。他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韩冬只能选择杀戮,将双方之间的差距缓缓逆转。现在双方的形式,随着嘉措身损于此,忽列一方实力顿时大减。 双方实力已是逆转,忽列等人若是再与韩冬正面对阵,只有失败一途,不会有其他任何结果。 可以说,忽列等人唯一的取胜之机,就在韩冬养父身上。或者说,现在忽列一方唯一的希望,需要看韩冬是否愿意接受威胁。 “韩冬!到了现在,我才觉得有些后悔,时间若是还停留在当年,你在宁安找到我的那一刻就好了!我的选择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 薛擒虎双眼虽然并未看向韩冬,但所说之言,却是针对韩冬。而且语意之中,充满缅怀过去的无尽惆怅。只是话语之中,仿佛还有未尽之意。 就是像薛擒虎这种人,也曾有过不含其他杂念的真心之时。同门六年,那时与韩冬之间的兄弟情义,并无丝毫虚假。 或许到了现在,薛擒虎才突然发现,韩冬拥有的实力,好像已超脱了世间凡俗力量的桎梏。这样的认知,使他觉得自己先前所有的谋划,都只是有别于现实的虚幻。 “正是因为如此,若是你不死,我心实不能安!” 薛擒虎缓缓吐出了最后一段话语。在他声音之中,虽然一字一顿,显得坚定无比。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隐藏一丝穷途末路之感。 韩冬轻轻迈出一步,正好将掉落在身前的嘉措头颅绕过。不论敌人是在生前,还是死后,韩冬都不会对他有任何亵渎之意。 正如他在血杀堡曾经说过的一样,就算杀人,也只是为了尊重自己或者他人的生命而已。而亵渎对手,与其说是不尊重对手,不如说是不尊重生命。 若是连生命也不再尊重,世上将再没有需要尊重的事物。这与韩冬心中所要坚持之道,完全背道而驰。 韩冬向前一步,却令忽列等人有些紧张。忽列正要开口阻止,却见他站定下来,向自己等人摆了摆手,意指让自己不需紧张。 身为帝皇之尊的忽列,本应对韩冬略显随意的举动,心生愤慨,甚至是恼羞成怒。但在此时,却只觉得心中不由一松,竟有长舒一口气之感。 “薛擒虎,就是今日我也不杀你!这只是因为当年我在黑刀营,确实还有承诺过的三次征战未曾完成。虽然并不是针对你的承诺,我总是觉得有些歉疚!” 韩冬轻摇佛珠,旁人听来,或许觉得与以前并无二致。但韩冬却知道,佛珠与自己紧密相连,好似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经历了蓝慕措湖水的洗礼,韩冬的心神,虽然在斩杀嘉措之后,失去了与天地隐隐相合的能力。但那种自由自在,不滞于物感触却更加深刻。 “但是你也不必认为我太过矫情,自我被你射落大梁城起,包括这一次在内,我们已经见过了三次!就当我放过了你三次吧!借你一言,下次再见,你却需好自为之了!” 韩冬所发之音,对薛擒虎不乏警示,却也令场中众人,不由生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人不管是谁,到了何种地位。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想法,总是不会消除。 既然韩冬说过此次不会杀死薛擒虎,那么薛擒虎性命就有了保障。但也说明,其他人却不在此列。 现在强杀韩冬之事,已无法实现。剩下就是以韩冬养父威胁韩冬之事,而这件事情,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参与其间。也就是说,不需要参与其中之人,将毫无一丝保障。 而且同样的阵营,或许会被韩冬区别对待。应是想到了此点,一时间,大曲礼格列寺的七名喇嘛,以及那十名汗国军士,不由向后略退了一步。 就是与忽列站于一处的阿卜杜拉两兄弟见状,也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本来这两兄弟此此前来,确实是准备以自身武功,一偿韩冬十年之前杀父之仇。 但经历过韩冬两刀之威,特别是见到叱咤西域的嘉措两师徒,已经陨落在此。心中难免浮起一种悲其同类之感,斗志已是不复存在。 并且这两兄弟从韩冬所发之意中,也有一种自己将会受到区别对待的感觉。就是原本坚定无比的复仇之心,也突然之间冷淡了下来。 忽列一见众人的表现,心中更是感叹。今日之战,众人在韩冬一语之下,已是斗志全无。就是有韩冬养父在手,只怕也定然是铩羽而归了。 所有人心中最为不甘的就是薛擒虎,听到韩冬之言,只是略微沉默片刻,已是出声应道: “你方才所说,对于旁人来说,可以令其再无斗志。但是对我而言,不异于下达了最后通牒!难道还希望我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吗?” 薛擒虎说过此话,依然未曾回头看看韩冬。只是他语意之中极为坚定,好似已立下同归于尽的打算。 每多与韩冬接触一次,就会对他的强大多一分认识,而且他的强大太过无解。 薛擒虎曾经与越国大将军田横,谈到过如何对付韩冬。等到此次实际执行时,才发现计划再是周全,也依然无法奈何韩冬。 而现在韩冬既然已经表明,下次再遇到薛擒虎,不会再手下留情,那么对于薛擒虎来说,这次就是最后的机会。 若是失去这次机会,就算薛擒虎麾下掌握有数十万大军,能在魏国呼风唤雨,甚至与国主韩澈分庭抗礼。但只要韩冬一人一刀杀至,只怕再多的大军也没有任何意义,结局与越蕴不会有太大区别。 就是场中其他之人,也能感觉到薛擒虎所下的决心。心神震动之下不由看向韩冬,却见韩冬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甚至有种智珠在握的惬意。 此时,韩冬养父依然被薛擒虎带来的精锐军士携裹,随时能蜂涌而上,乱刀之下,不可能有幸免之机。 而且薛擒虎长弓所向,早已对准了韩福。薛擒虎以箭法c枪法双绝闻名天下,但其箭法还在枪法之上。 世间自信能躲过薛擒虎一箭三矢之人,绝对不多。就是在这高手云集的蓝慕措,也是屈指可数。 其中唯一能够对其有所阻碍的群配江央,先前就已被薛擒虎箭矢所伤。就是能够站立,也是奋起了全身余勇,根本无力再战。 而离韩冬养父较近的另外一人,却是薛擒虎的同胞兄弟。 金大师虽然不曾参与前番之战,但在嘉措被杀之后,就立定在众军士军阵之前,不再有任何举动。想要让此人出手,只怕更是不能。 就是已经有了置身事外打算的众人,也觉得若是想要毫发无损的救出韩伯,对于韩冬来讲,这也应该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你既然当众说出,此次不会杀我之意。应该不会反悔,我若是不顾一切杀了韩伯,你会如何?” 已是下定决心的薛擒虎,直言向韩冬问道。所问之语声音极隆,在蓝慕措上空回音阵阵。使得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看向韩冬,都想听听韩冬的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终局 韩冬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而他所注目的方向,也没有放在薛擒虎身上。目光所视,却是站在薛擒虎手下那群军士之前的金大师。 “金师兄,你站立之处正好处于双方的中间。令我们两方都有些顾虑,不知你可有什么建议,不如你来说说,让我们也参详参详!” 韩冬并未回答薛擒虎所问,反而向金大师问道。确实金大师所站之处离韩伯太近,只要他愿意,阻截薛擒虎之箭当无太大问题。 不过韩冬所发之声,明显没有那种探询之意。仿佛只是随意问问,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就像本是薛擒虎阵营的金大师,若是忽然之间转而支持自己,也极为正常。 韩冬如此直白的一问,却令周围众人紧张起来。若是金大师真的站到了韩冬阵营,不用多说,韩伯的性命就有了一些保障。 事情真如此反转,韩冬与薛擒虎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既然有金大师在旁策应,韩冬不会再有妥协之意。 并且韩冬既已当众表示此次不杀薛擒虎,就会说到做到,但旁人却并未算在其中。 因此事情结束之后,不管结局如何,韩冬都有报复的理由。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在韩冬泄愤之列。 事不可为,当机立断,众人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油然而生。 金大师在听到韩冬所发之声后,也并未转身。好像在他眼中,只有群配江央依然拿在手上的那封信件,才能令他关心。 众人也有些焦急,事情能否还有后续发展,此刻可以说,就在金大师的选择之中。 就在众人沉闷之中,金大师开口说道: “我在二十八年前,就曾做出过一生最冲动的选择!结果并不太好。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当年的选择,有何错误之处!” 金大师手中拄着那柄巨大的铁锤,沉声而言,声音依然充满了力量之感。只是仔细听来,才能发觉其中隐藏着一丝莫名的心酸。 “朝闻道,夕死可矣!闻道之事太过缥缈,我并不奢望。但这世间有太多事情是我所想知道的!所以,我想看看唐师留下的那封信件” 金大师话声刚落,众人心中顿时一颤。难道唐师信件之中,真的隐藏着什么惊天之密?竟然使得金大师不顾亲情,也要见识一番。 世人从来不会缺少探秘之心,听到金大师如此说来,众人不由收起了想要寻机离开的心思。 不过忽列等人心神猛然一凝,心中已知,巨变就在眼前。因为有了金大师明确的一言,韩冬已不会再受任何人威胁,但薛擒虎必然会做出反应。 几乎就在金大师话音出口的同时,薛擒虎好像已经知道金大师会做出何种选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手中箭矢已经猛然射出。 箭出如风,一箭三矢,在空中一闪而逝。 金大师也并未迟疑,立时尖啸一声,身形随之而动,而手中巨锤已当先而至,迅猛之中隐含追星拿月之势。 而且金大师所取的方向,正是薛擒虎长箭所指之处。因为他所处位置,离韩伯所站极近。此时竟然有在箭矢之前,就能赶到之意。 众人突然有种明悟,或许金大师早就有了这个打算。而他方才的这个回答,是在他在离开围攻韩冬队形时就已注定,只是现在才说出而已。 韩冬身形也是一闪无踪,只是却与前两次有些区别,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空气中传出一声猛烈的炸响。声音响亮之至,好似特意发出的警报之声。 旁观者清,此刻众人身在局外,谁都能看出,金大师离得虽近,但薛擒虎箭矢太快,金大师已呈救之不急的局面。 而韩冬虽然速度惊人,竟然又一次消失在众人眼前。但到底只是血肉之躯,距离又稍显太远,依然不如空中箭矢飞行之速。 两人若是只限于如此,只怕韩伯的性命会就此终结,韩冬泄愤之心已不可避免。 众人都能看出薛擒虎此举之意,正是见到众人都呈袖手旁观之势,这才欲借射杀韩伯,挑起韩冬心中杀人的冲动。从而再让众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韩冬。 正在这时,却见那队军士成圆形排列的阵型之中,还有一道身形猛然间动了。 这道身影在韩冬发出破空之声前,就好似开始倏然而动。在声音爆发之后,更是如同接到命令一般,速度更快。并且这人所取正是薛擒虎三矢射来的方向。 场上所有人都极为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拦截箭矢的,竟然是大曲礼格列寺的扎西格昂上师。 这位上师不知为何,自出现在蓝慕措后,神情一直显得极为呆滞,也并无太多反应。令谁也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韩冬也感到无奈之时,却突然出手相助。 大曲礼格列寺硕果仅存的大威上师,在韩冬面前,武功方面确实并没有太多可以称道之处。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依然可以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薛擒虎的一箭三矢,就是在场这么多高手,能接下的也不多。但扎西格昂却可以勉强算是其中之一。 扎西格昂神情依然呆滞,但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双刀连斩却极为迅速。只不过动作之中显得异常生硬,好似扯线木偶一般。 好在不论怎样,扎西格昂还是将薛擒虎射出的三支箭矢先后斩落了下来。虽然极为勉强,双手虎口已是被箭矢所蕴劲道震裂开来,但确实已经接下。 而且扎西格昂在勉强挡住薛擒虎的箭矢之后,身形又是一转。绕行一周,已挡在群配江央身前,将那群军士劈过来的兵刃一一挡开。 有此变故,极速而至的金大师已突破军阵,护在了韩伯身前。顺势已将漏过扎西格昂守护的兵刃,全数震开。 韩冬的身影只比金大师稍微迟了短短一瞬,顷刻之间也出现在养父身前。 有韩冬横刀站立于前,天下间已再无一人能伤到韩伯。至此,救援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韩冬已用事实回答了薛擒虎,我想保护之人,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死。 场中一阵风云变幻,令人有种目不暇接之感。此时万事砥定,众人所站立场如何,都不由松了口气。 其实方才整个全场之中,最为韩伯担心之人,并非韩冬,而是与母亲站在一旁的金萱儿。 就在薛擒虎长弓一松时,她已惊呼出声,不由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只不过刚才情况紧急,也无人关注于她而已。 她虽然与韩伯只是第一次见面,但爱屋及乌之下,关心之意没有半点虚假。 但关心之人就要被箭矢所射,血溅五步。那种无力而且无助之感,确实会对自己,也会产生一丝恨意。 少女闭目之下,不由一阵自怨自艾。良久,才觉手臂被旺姆卓江,一阵轻拍。等她张开美眸,见到场上情势已是天翻地覆,而韩伯等人更是转危为安。 就是本来与心中之人成对立之势的父亲,这时也站在了心中之人一边。少女高兴之余,却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见此情景,在少女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轻松。不管如何,父亲与心中之人能够站在一起,对于少女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意义。 望自身前的母亲,少女不禁怡然一笑。对于少女而言,此时的场景,不仅仅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也预示着一个美好的开端。 而韩冬望定薛擒虎,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揶揄之意。 从被场中之人全力围杀,满场狼狈而逃。到坠入湖水之中,寻隙抢夺先机。再到暗藏玄机,令对手阵营分崩离析。直到最后一刻底牌尽出,终于砥定乾坤。 “这又是为何会这样?” 薛擒虎出言问道,只是所问之语极为苦涩。金大师不站在自己一边,薛擒虎虽然觉得奇怪,但先前就已隐隐有所猜想。 除开金大师方才所说的理由之外,其所为应当与韩冬与金萱儿两人之间,不言可喻的关系,有着极大的联系。 而薛擒虎最觉得不可思议之事,就是群配江央与扎西格昂两人。 这两人与嘉措同为圣寺之人,特别是扎西格昂与嘉措关系极为亲密,但这两人在首座上师死于韩冬之手后,竟然反而出手相助韩冬。 韩冬与群配江央一同登上雪山之巅,朝夕相处,且还有赠信之举,也算有些情义。 但身为大曲礼格寺,硕果仅存的大威上师,应该只与韩冬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这一面似乎也并不愉快。 这点完全可以从扎西格昂的降魔杵,自西崖掉落下来之事,而可想而知。并且就在方才,首座嘉措刚刚死于韩冬之手,可以算是旧恨未去,又添新仇。 可是现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扎西格昂如同中了魔法一般,竟然会出手帮助韩冬。并且看其中情形,扎西格昂并未受到任何威胁,完全出于自愿。 韩冬并未回答薛擒虎所问,而是反手握了握养父因为见到自己,而激动得有些颤抖的手,以示安慰之意。 自己这一路西行,也正是为了养父而来。此时能有如此结果,就是自己也觉心中极为畅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云散 这双手早已不如二十八年前,救起江中婴儿时那般有力。手掌更是有些冰冷,皮肤也只剩下老人特有的松弛与粗糙,但韩冬却觉得有股暖意涌上心头。 待老人稍微平静片刻,韩冬这才好整以暇的扫了全场一眼。 直到此时才可以说,他已经掌控局势。从先前处处受制于人,甚至有些委屈求全。到现在,反而是对方等人需要看他脸色行事。 此时的韩冬等七人,虽然还处于薛擒虎手下圆形的军阵之中,但神情却是轻松至极。反而是那些围在他们身边的军士,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确实,这突然之间出现在身前的三个人,武力太过强悍,也太过危险,并不是这些精锐军士所能阻挡。与这三人站在一起,有种与饿虎同笼之感。 特别是手持黑刀之人,在军营之中,或多或少都曾流传过他的故事。可以说杀人盈野,凶威赫赫。在他面前,若是再有何举动,只会是自取灭亡。 安静的站在韩冬身旁的扎西格昂,依然是那副呆滞的面容。眼神之中毫无焦点,好似在这个世间,已没有能令他感兴趣之事。 群配江央手中依然拿着那封信件,却如释重负。最令他担心的韩伯,已经安然无恙。令他轻松之下,身体两处的血迹更加明显。 韩冬将黑刀插入雪地之中,伸手在群配江央肩上轻拍两下,应是将先前帮助德吉止血的方法,也用在了群配江央身上。 韩冬此举,实在有点马放南山的意义,但值此时机,无人敢有一丝异动。 反观德吉,在无人关注之下,也离开了湖面。只是所行方向,却是金萱儿所站之处。并且现在已站在了金萱儿身边。 而金大师这时的注意力,也不在放在那封信件之上。眼光之中露出一丝火热,在韩冬与扎西格昂身上不住扫过。 好似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令他感到震惊之事,甚至超过了他对唐师所留信件的兴趣。 离韩冬与扎西格昂如此之近,五感异常敏锐的金大师,已能感觉两人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联系。就像韩冬身上,放射出一条隐隐的丝线,控制着扎西格昂的行为。 在场之人,能跻身世间顶尖之列,心思何等灵醒通透,一见金大师这番情形,也知道这两人之间定然有异。只是限于自己所站立场,无法直接向韩冬询问。 这时,突然听到实在忍不住的金大师问道: “韩师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金大师所问之意,众人都能明白,也正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之事。一时不由提起精神,听韩冬会作何解释。 此行西原的目的终于完成,自己的记忆也有所恢复。就是韩冬也觉得,有种心满意足之感。 天道循环,有得就会有失。韩冬方才已有所经历,这时不由在心中默默体会其间的意境。 “天道缥缈无寻,却会有所依存!信函受天道之力护佑,正所谓众生辟易,外邪自然不生!以我精血为引,更是对信件的一种加持!” 韩冬注视了金大师一眼,带着一丝警告之意。既然金大师在最后之时,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韩冬觉得有必要提醒此人一声。 “扎西格昂虽说是累世修行,积蓄的果业极厚。但在天道之力的冲刷之下,就是任他心神再是坚定,依然没有太大的抵抗之力。” 讲述到此,就是韩冬也难得流露出一丝怅然之色。仿佛自己也对这种情形无能为力。 众人心中也是一动,先前讲述之中,接触这封信件之人,已死亡多人。最好的结局,就是金大师失去了三十年的青春。 而扎西格昂的这种情景,在以前还从未出现,显然是在韩冬以自身精血,封印这封信函之后才开始出现,与韩冬关系极大。 韩冬在此之前,应是对这样的境况,也毫无准备。到这时,也有一种借此讲述的机会,将自己的想法予以理清。 “好在扎西格昂,到底是西原佛门三大上师之一,心灵修为之力远超众人之上。紧急之下,最后竟然能借我信函上一丝精血之力,逃过了此劫。” “常言道:天道好还!这确实有其道理。但在其后,却应该还有一句:因果不虚。既然是借我之力,当然还需还我” 韩冬讲述到此,虽然是意犹未尽,但仿佛已将自己心中之事理清,却是住口不言。 不过,有了韩冬前番解说,众人对此事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这扎西格昂在接触信件之时,受天道之力的侵袭,已是危在旦夕。这时扎西格昂借助韩冬留在信函之上的精血之力,才算逃脱了死亡的威胁。 但是性命虽然保住,但多年修行坚定无比的心智,却在天道之力的冲涮之下,荡然无存。 并且因为在与天地之力的冲突中,借用了韩冬之力,才渡过了这一关口。在此人混沌而又茫然无依的心灵之中,已将韩冬当做了依靠。 甚至只要是韩冬心中所想之事,扎西格昂就会不折不扣的完成。只是不知道,这种关系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韩冬虽然并未将此间细节,完全说出,但在场众人具是闻一知十之辈,倒也将此事推敲了个八九不离十,与实情并无太多错漏。 但众人不知的是,扎西格昂这种情形,就如同韩冬失忆一般。但能否寻回自己的记忆,决定权却在韩冬身上。 若是韩冬愿意,扎西格昂总有一天能寻回自己的记忆。反之,扎西格昂将永远沉沦于此。 夜色之中,薛擒虎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他已收回了自己蓝色的长弓,既然韩冬已至,不需要再来浪费自己的箭矢。 在十三年前,就是因为担心韩冬会暴露自己,实际上是大蒙人的秘密,才开始暗算于他。到了现在,与韩冬已是分道扬镳,越行越远。 而且这个秘密韩冬已经回忆起来,只怕是再也掩藏不住了。薛擒虎将何去何从,就是他也突然觉得分外茫然。 薛擒虎手中虽然掌控数十万大军,但若是夏州共敌的身份之事,一旦泄露出去。听命之人,定然会是寥寥无几。 筹划多年,建立的庞大势力,不仅有土崩瓦解之忧。而且顺势而起与韩澈争夺魏国之权的计划,定然会化为泡影。 按照韩冬性情,知道了自己母亲是谁。这次西原事了,定会到魏国一行。而若是薛擒虎还敢回到魏国,与韩冬再次相遇的几率,无疑会大了许多。 有韩冬先前所立下的前言,下次两人再见,韩冬定然会对薛擒虎痛下杀手。这实在令薛擒虎有雪上加霜之感。 要知以韩冬冠绝天下,隐然无解的武力,就是薛擒虎身为十大名将,麾下将士更是无数,只怕也依然无法应对韩冬的追杀。 就在薛擒虎辗转思付之时,韩冬环视全场,与忽列眼神一触即收,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丝笑意。 两人所笑各有不同,但对相互之间的意思却都能明白。韩冬所笑是提醒忽列好自为之,或许有一天,自己会单人独刀,杀上大蒙。 而忽列所笑,却是因为这次算计,明显自己等人低了估韩冬的能力。笑容之中,却是鼓励韩冬亲赴大蒙,那时两人再来较量一次。 两人之间,在这无声的交流过后,同时点了点头。好似都已同意了这份不会形于纸上的约定。 韩冬缓缓放开养父,轻轻摇动手腕之上佛珠。 “薛擒虎,何去何从,自是随你之意!今日既然已有七人死于我手,我也不愿这西原纯净之地,再添血腥!各位也可以自行离去!” 说到这里,韩冬指了指立在自己面前的黑刀。声音之中透出一股坚定之意。 “各位之中,与我是仇是恨,我也不愿一一查询。但是从今往后,若是想要寻我报仇,每年此时,可来此地寻我!” 众人心神具是一颤,这韩冬竟然将这西域雪原的圣地,列为自己解决恩怨的杀场。 如此一来,也算给了想要报仇之人,一个明确的时间地点。但是否有人敢来,却是未知之数。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消息一经传出,每年前来此地的天下武功高手绝对不会少。 并且就算与韩冬毫无仇怨之人,也会闻讯而来,见识一番天下绝顶高手的风采。长此以往,此处定然会成为天下武道高手相互交流的圣地。 “有一点需要说明,既然来此寻我报仇,黑刀之下,生死即是无悔!今日我为养父之故,才来到这雪山之处,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韩冬所发之声,有些淡淡的惆怅,却含有一分浓浓的警告之意。挟持韩冬养父的两位主使之人,已去其一。 而另一位也只是因牵扯到以前承诺之事,韩冬才未曾出手。若是韩冬不受限制,没有人会觉得,薛擒虎能逃过韩冬手中的黑刀。 韩冬话中之意已极为明白。阿布扎比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向韩冬躬身一拜。这才在转身之时,又向忽列行了一礼。 两人先拜韩冬,只是尊敬其在武道一途的无上地位,不及其他。而拜别忽列,却是因其宗主国至尊的身份。 先后拜过,两人连声呼啸,那十名汗国精锐,已然集中在一起。身影如电,已带着一众手下,迅速而去。 直到汗国高手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之上,忽列才轻声一叹,开口说道: “擒虎,我们也走吧!我等这类人战天斗地,为天下众生争胜,总是在死地之中求生。不用将胜负之事太过放在心上!今日只是一别而已,日后重头再来就是!” 薛擒虎将长弓往背上一背,点了点头。忽列所言,并无太多宽解之语,但正是处于惆怅之中的薛擒虎所需要。 忽列侧身对韩冬一笑,又转身对金萱儿笑道: “萱儿找的好夫婿,他日有暇,二叔欢迎你带他回家看看!记住,广阔无垠的草原才是你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星逝 夜空之中的星光更加璀璨,仿佛也知道黎明将至,这是最后放射出自己光芒的机会。 蓝慕措湖水之之中,依然闪耀着蓝色光芒。只是这时却已没有多少人还留在这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韩冬顺手在地上清出一片积雪,扶着韩福坐了下来。金大师c德吉c许由c韦姜以及扎西格昂见状,也站立在两人身旁。 “此次令父亲大人受惊,实在是我思虑不周。好在有惊无险,若是父亲大人有何不测,实在是让我追悔莫及。” 或许是韩冬平生第一次用到“父亲”这个词汇,并不如平时发声那般平稳。虽然只是一声简单的称呼,却也令老人被韩冬握住的手掌,有一些轻微的抖动。 老人空出的一只手连连摆动,示意无妨。待老人心情稍微平复,韩冬才接着发声。 “就在方才,得知我亲生之母身处禁宫,或许会有危险,我要过去看看只怕暂时不能在父亲大人面前尽孝” 发音至此,韦姜立时翻身拜倒。此事究其源头,也是因她而起,就是已忏悔二十八年,却依然有歉疚之心。 韩冬只是随意扫了韦姜一眼,并未让她起身。 虽然此事是在二十八年前,韩冬无知之时发生,但韩冬对此仿佛有种深刻的记忆,直到现在依然对韦姜从内心之中感到厌恶。 韩冬虽然并未想到要将此人斩杀于此,但也不愿就此放过韦姜。在他想来,这次赶往魏国宁安,应该会带上韦姜一起同行。 想到此处,韩冬回头看向金萱儿所在。 却见金萱儿已拉着旺姆卓江的手,正走了过来。少女此时的心情,应是有种莫名的紧张和羞涩。雪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略显僵硬的红晕。 看见少女俏丽的模样,韩冬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由微笑着招了招手。少女的脚步立刻加快了一丝。 “父亲,这是金萱儿,是个善良的姑娘!”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介绍,却谁都能听出韩冬话语之中的所含之意。 对韩冬之意,金大师自是乐见其成,随意笑了笑,并未出言反对。旺姆卓江却神情一肃,只是看了看女儿兴奋的神情,才欲言又止。 眼前的少女极为出色,顿时令韩福有种喜从天降之感。经历这些日子的羁押,显得有些萎顿的精神也好了几分,不住满意的连声叫好。 在老人淳朴的心中,只要能看到韩冬长大成人,就已心满意足。而现在竟然好似连媳妇也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是高兴万分。 “我必须尽快赶往魏国王都宁安,因此只会带上韦姜与我同往!会将父亲暂时安置在康集羲和庄园!那里有我大哥大嫂看顾,应该不会再有错漏!” 先前之事众人都已听到过,韩冬当年在刚刚出生之时,就被韦姜带出了魏国王宫。因此韩冬之母应当就是当今的魏国太后。 这时却听到韩冬所言之中的大哥大嫂,除德吉之外,众人不由有些惊异。不过此时也不便开口问询,众人只得将其暂时放下。 又想到韩冬这二十八年来,未曾与母亲会过一面,甚至就连母亲是谁,也才刚刚知道。想要见到母亲的心情任何人都能理解。特别是有相同境遇的金萱儿,更是感同身受。 德吉听完刚要开口说话,韩冬微一摆手,已知他想要说之意。 此次德吉能报得血仇,全奈韩冬之功。压在心中十年的块垒一朝而去,剩下的余生,再无苛求,他定是已下定决心,就此跟随韩冬。 “我养父在羲和庄园,还需你等在旁护卫!宁安事了之后,我应会到汗国一行,到时你再跟随不迟!” 德吉微一沉吟,已明白韩冬之意。西原蓝慕措之战,定然会传遍天下,而韩冬的身世也会随之传出。因此赶到魏国王宫之事,已迫在眉睫。 因为此事,连韩伯的安危也有些顾不上了,留下自己也正是为护卫韩伯。自己就是执意要跟随韩冬,也不需急在一时。 况且这次蓝慕措之战,自己可以说并未有出力之时。先为韩冬将此事办好,或许更能得到韩冬的认可。想通此点,德吉这才点头退下。 韩冬的眼神扫过旺姆卓江,见其神情却是一副听之任之之意,不由一笑。天下母亲都是一般,总是会担心儿女的归宿是否妥当。旺姆卓江有这样的表现,韩冬自然不会有不满之想。 金萱儿应是猜出了韩冬叫自己过来之意,羞涩之中带着一丝甜蜜。能够得到心上人的认可,令少女心如鹿撞。 “这次我去宁安,去将母亲接来,你帮我先好好照料父亲,等见到母亲,再来” 韩冬语意未绝,大家却都能理会其中之意。金萱儿更是连连点头,心中已是极其愿意。就是金大师也露出了一脸的笑容。 对金大师来说,能将女儿嫁与韩冬,确实让他心怀大慰。虽说按照夏州礼仪,两人好似辈分有别。但金大师本就出生大蒙,并不讲究此事,只要两情相悦,其他之事只是细枝末节,不需太过顾忌。 就是韩冬虽然已初步将记忆找回,但在他记忆之中,本来就对这种结亲礼仪之事毫无印象,更加想不到此点。 在场之人唯一想到此处之人,就是韦姜。她曾为魏国宫女,宫廷之中最讲礼仪。世间亲迎之礼,更是经过人专门指点。 不过她也知道韩冬对自己厌恶之至,加上她对韩冬心怀愧疚,更是不好点明其中关窍。 蓝色的湖面上传来一阵佛唱之声,却是群配江央,带着喇嘛们正在收敛嘉措等人的尸身,准备对其进行天葬。 就是生前贵为大曲礼格列寺的首座上师。死后依然会遵循西原特有的礼仪。先前在大曲礼格列寺涅槃的次仁阿登,也是这般。 尘归尘,土归土。对于这些佛门上师而言更是如此,留于世间的躯壳只是承载本我的工具而已。转世而去的灵魂才是真正的生命。 无中生有而来,回归虚无之中,这才是轮回之理。嘉措师徒两人,因头颅都被斩下之故,尸身不得圆满,需要先将其合二为一才能安葬。 好在大曲礼格列寺应是专门有人,修习过这种办法,倒并不为难。佛唱声起,正是代表这项仪式开始。 韩冬扭头看了一眼,却见群配江央略显匆忙的走了过来。 “大人,不知为何,嘉措上师的双眼怎么也不能合上。按照寺中代代相传之规,若是双眼不合,定会成为妖物,从而为祸世间。” 见韩冬面带不肖,显然不太相信此事,不由更显焦急的说道: “这种事情,寺中典籍并非只有一处记载。而且就是将之化为灰烬,也无济于事!唯有请身具大法力者超渡才成!” 韩冬一脸似笑非笑,群配江央猛然省悟过来。现在所有人中,扎西格昂身为大威上师,才是最合适之人。 但扎西格昂因唐师信件之故,失去了心智,已不再合适。而自己方才已经试过几次,实在无法完成此事。正在为难之时,却见韩冬举步向嘉措尸身之处走去。 德吉等人对群配江央所说之事极为好奇,也紧跟在韩冬身后,想要一同前往见识一番。只有金萱儿两母女对此毫无兴趣,陪着韩伯坐在原地未动。 嘉措师徒两人的头颅,已用特殊手法与尸身合在一处。只见两人具是盘膝而坐,多吉倒是无甚异处。 但嘉措却面目如常,与生前无异。双眼圆睁,直视前方,周身上下隐隐气流翻涌,依然带有一股凛冽的气息。 见韩冬走来,围在嘉措身前同声佛唱的众喇嘛,立时让开一条通道。韩冬大步之下,已到嘉措近前。注目一观,不由一笑。 周围之人正有些莫名奇妙,韩冬已伸出手指,在嘉措眉心处,轻轻一抹,留下了一点血痕。嘉措顿时双眼一闭,浑身气息再无踪影。 “嘉措久经转世轮回,就是横死之下,也有转世之能。只是他在临死之际,应是以秘法,想记住谁是杀他之人,才会有此异状!” 众人这才觉得讶然,却不知韩冬方才所为有何用处。不等群配江央发问,韩冬已转身向外而去,行走之中才发声解释。 “其实你只需将我师尊所留信件,放于他眉心之处,就能了结此事。现在我已明确告诉他,斩他此身之人,就是我” 韩冬所发之音渐小,就是群配江央离得最近,也只能勉强听到韩冬最后所发之声。 “此生都非我之敌,难道来生就能奈我何!” 群配江央主持的天葬之祭,虽然极为简单,但仪程却极为隆重。足有小半时辰,才算完成。转眼就见韩冬与金大师站在一旁,好似正等着自己。 “唐师信件之中的内容,想要传出的后果,世上无人能够承受,就是我也不能。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在康集会找到许多答案!” 韩冬此语应是对金大师所说,其中警告与劝诫具有,却带有一丝关切之意。 信函内容正因为涉及唐师来历,才被天道之力禁锢。韩冬虽不曾亲试将其讲出,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险。 天地之间奥秘无穷,金大师这种人一生钻研煅造之术,凡事想要探求究竟。若是能到爱丽丝的陈列馆见识一番,只怕平常许多想不透彻之事,都会寻找到其中的答案。 “至于去寻找次仁阿登转世之身一事,半月之后,你也去康集羲和庄园等我!大漠风沙,日落之处!或许那里又会带给我一些惊喜!” 群配江央领命而拜,再抬头时却见韩冬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雪白的山路之上,满天星辰也突然消逝不见。 晴空之下,又将是新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和玉 去往魏国宁安,康集倒是必经之路。 来时韩冬因伤情的问题,一路走得极慢。而现在伤势已是大好,且心急赶往宁安,再不需顾忌而行。 在九个人的队伍之中,就有金大师c德吉c扎西格昂加上韩冬这样的四名高手。尽可将其他人带上,纯以脚力赶路。 这一路却是向东,来时足足走了十五日的路程,在众人日夜兼程之下,只在三日之中就已赶到。 远远看见炊烟缭缭之中的康集,韩冬停下了脚步。看来他就连集市也不及再进,到此就要直接而去。 人生本来就是在不断离别之中渡过,旁人倒还不觉有何分别之苦。只有金萱儿算是刚刚与韩冬明确情事,却还未曾有两人独处的机会。正是情切之时,现在心上人就要离开。虽然知道并不会分别太久,但也难免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只是韩冬心中急切,又担心母亲安危,实在有分身乏术之感。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与金大师互一点头。伸手一拉韦姜,身影如劲矢般闪动两下,已消失在向东而行的大道之上。 一路而行,韩冬经蓝慕措湖底之变,体力之强虽然犹胜从前,但经过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到了红日初升之时,也不由觉得有些气虚之感。三日之内,疾行近四千里,韩冬也累了。 而跟在身旁的韦姜,虽然一路依赖韩冬相扶,但体力消耗也是极大,手心之中更是有一股烫人之意。 韩冬脚下一缓,侧头看去,只见她布满刀疤的脸上,带着一缕异常的红晕。这才醒悟过来,韦姜在长途颠簸之下,此刻却是生起病来。 好似知道韩冬之意,韦姜细声说道: “奴婢身体粗糙得很,一些小患碍不得事!公子还是抓紧赶路要紧,不能耽误了时间!” 这一路上两人独处,韦姜有时会寻机讲些当年之事。韩冬却并不理睬,只有在韦姜称呼韩冬二王子之时,韩冬才出声喝止。 二十八年来一直不知自己身世,从小在漂泊之中长大,但韩冬从未怨天尤人,也从未想过要享受前人余荫。更不会接受这个多年之前,就已失去的称呼。 就是此次急切赶往宁安,也只因为知晓了亲生母亲的消息之后,那种血溶于水的亲情,时刻激励他想要见见母亲。特别是知道母亲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更是令他心急如焚。 有鉴于此,韦姜只得换以公子来称呼。对于这个民间寻常所用的称呼,韩冬倒是再未表示反对。 韩冬淡淡的扫了韦姜一眼,手臂微微一挑,已带着她向着前方官道尽头,一处隐约可见的高大城池奔去。只是在两人经过的旷野之中,留下一道淡淡回声。 “不需要耽搁太久,请大夫开副药就走!” 在韩冬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韦姜,只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 韩冬速度何等之快,只是片刻之间,就已能看见前方城池紧闭的城门。天色将明,城洞前已隐约可见站满了准备入城的人群。 这座城池很是雄伟,高大的城墙应是刚刚经过修缮,城门之上两个大字,也带着鲜艳的红色。 “和玉!” 韩冬不由扭头看向韦姜,对这个地名,自己有种熟悉之感。好像是谁曾在他面前提起过一般。 “云妃从小在这里长大,二十九年前,云妃就是从这里被迎入王宫之中。我记得就是那年的端午佳节,正是玫瑰花开放最艳的时候。迎亲的队伍从满山怒放的玫瑰花丛中走来,布满了整条长街!” 韦姜一阵轻声细语,这份记忆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深刻,此时回忆起来,不由得沉浸在了往日的情怀之中。 “云妃一身如火红云彩般的霞帔,让人觉得就像这轮初升的红日一般,光彩夺目!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又令人觉得分外温暖!” “我记得在云妃出城之时,几乎全城所有人都曾出城相送。一直离城三十余里,直到已经看不清长长队伍之后,方才回转!” 韩冬身形已站在了宽阔的城门之下,城墙修缮的时间绝对不会太久,只会是在近年之内。但还是能找到以前陈旧的印记。 看着这眼前的城池,从韦姜的话语之中,也能够想象到母亲出嫁时,当日的盛况。之子于归,十里红妆。 这一刻韩冬仿佛穿越了时空,见到那位凤冠霞帔的少女,在万人空巷之中走出了这座城池。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又慢慢消失在了铺满玫瑰花瓣的道路尽头! 这一去,就是二十九年弹指一挥间。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当年万头攒动c争相围观的少女虽然没有回来。但她从未见到过的儿子,现在却沿着她当年的足迹回到了这里。 城门豁然而开,好像是在迎候多年未归的游子。韩冬伸手拉过韦姜,大步而进。 城内也应该经过了精心修缮,宽阔的街道上重新铺设了石砖,两边的店面显得极为整齐洁净。 一国太后的出生之地,地方官员自是不敢怠慢。或许有朝一日,太后銮驾凤归,就凭借这般施为,也能在其面前,显示一番自己狩牧一方的政c绩。 城中应是经常有外来之人经过,早有见怪不怪之感,加之这时街道之上人已开始多起来,却没有太多人关注到韩冬与韦姜两人身上。 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对出现在周围的人群,令韩冬感到极为陌生。但对两旁的景物,不知为何却有种亲切之感。仿佛母亲已将对这里的熟悉,通过血脉传递给了自己。 韦姜也应该是近三十年未曾回到这里,眼神之中显得有些迷惘,不过入城之后,脚步却轻松了许多。 走过一个路口,韦姜手臂轻轻一扭。韩冬对人c体自然的反应最为敏感,已从这细小无比的举动中,知道了韦姜所想要去的方向。 这却令韩冬想到,进城也是为了为韦姜抓一副药剂。既然她从小生活在此,虽然已离开多年,但总会比自己对此地要熟悉不少。有她带路,倒也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到了此时,韦姜好似进入了近乡情怯的情绪之中,只顾带着韩冬一直向前而行。 不多时,两人走进一条稍显清净的街道,此处虽然也是行商之地,却比方才经过的店铺要气派太多。 只从街道两旁飞梁画栋,显得极为沉稳大气的建筑中,也能看出这里所住之人,就算是行商之人,也定然是非富即贵,非比常人。 韩冬心中一跳,已随着韦姜,在最大的一幢房屋前站定。 这是一栋五间四进的大宅,虽然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代,但房屋琉璃瓦面,青砖铺地,却显得极为整洁,自有一股堂皇大气。在高大的门楣之上,只是简单的写了两个大字。 “云府”! 韩冬心中又是一震,难道这里所住之人,会与母亲有些关系?又或许这里本就是母亲当年曾经住过的宅院? 此时这幢房屋房门大开,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香,这里竟然是一处医馆。 在此行医之人应是医术颇高,前来求医问诊之人倒是不少,就在两人在门前站定的片刻之间,也有数人进出往来穿梭不停。 不等韦姜提醒,韩冬已大步跨进大堂。大堂之中,人却并不多。一张古色古香,已呈暗红之色的高大药柜前,一名医师安然而坐,正在为一位病人诊治。几名学徒模样的青年,正站在一旁观摩,还有几位病人在旁静静等待。 医师约摸五十上下年纪,两缕长须,面色红润,保养得极好。相貌堂堂之中带着一股儒雅之气,想必年轻之时,定然会是名噪一时的美男子。 药堂之中,窗明几净,气氛显得极为安详宁静。韩冬在大堂之中扫视了一圈,只见向阳的窗台之上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花卉。 盆景被照顾的极好,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却依然生机勃勃。花盆应有了一些岁月,古朴之余又显得极为精美。韩冬虽然从没见过这些精细之物,但心中却不由浮起一股淡淡的喜悦。 一缕阳光洒落在花盆之上,韩冬眼神何等之利,就见每只花盆上都留有几个小字。所留字体一模一样,极为娟秀。再一细看,却是一道人名及所留的时间。 云蓝! 虽然这一路韦姜并没有说出过母亲的名字,但韩冬一见,却知道这定然就是母亲的闺名。而这些花盆正是母亲当年所留下的物件。 或许当年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母亲,就曾在这间药堂之中奔跑欢笑。而那几只花盆就是母亲亲手种下,它们的年岁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韩冬仿佛忘记了自己所来的目的,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在大堂之中漫无目标的随意而行。 仿佛就在这里,四处都隐藏着母亲的身影和气息。而他此时,只是蹒跚学步的婴儿,正在到处寻找母亲令人心安的怀抱。 好久韩冬才站定下来,正仔细打量屋内景致,就见韦姜上前对那医师一福。哪知还未等韦姜开口,医师已开口训斥道: “早就说过,若是看病,需一个个来。你急,旁人就不急了么?” 只此一语,韦姜本就有些发烧,显得红晕的脸上,更加红透了一丝。韦姜正要依言退下,哪知韩冬上前一步扶住其手臂,微微示意。 在韩冬鼓励之下,韦姜才又开口道: “云师,我有急事要赶往宁安,面见太后娘娘。还请云师行个方便,先为我制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端倪 从韦姜的话语之中,能够感觉到她对这位云师非常熟悉。应该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此人。并且这人也是姓云,与云妃的关系不言可喻。 从这点也能看出,当年韦姜与母亲的关系,只怕并非仅仅只限于是同乡之谊,应该还会有更深的联系。 “嗯” 被称为云师之人,也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子,应该与自己相熟。因为云师这个称呼,还是很久以前一次玩笑之后,留下的戏谑之语。当年也只有极熟之人,才会以此称呼。 这人惊异之下,不由轻嗯一声,抬头看向面前的韦姜。想是行医之人,千奇百怪的伤情见过太多,倒是并没有被韦姜脸上的伤疤所吓住。但仔细查看片刻,也无法从相貌之中,找到与记忆之中熟悉的信息。只得开口问道: “你是” “我是韦姜” 韦姜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回答了一声。却令云师猛然间站了起来,指着韦姜那张布满刀疤,显得异常狰狞的脸,惊诧万分的叫道: “你这不是难道你是” 好在大堂还算明亮,人也不少。已将韦姜疑为神鬼的云师,好久才稍微平静下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好似找到了几点与当年的相似之处。不过声音之中,依然带着一丝颤抖。 “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当年我曾问过云太后,不是说你在二十八年前的云水宫大火之中,已经” 韦姜闻言轻声一叹,却并未回答云师所问,反而转身对韩冬说道: “公子,云师虽然比我大了不少,但早年也算极为相熟。应该有四十年了吧?我记得云师当年漂泊到此,被云伯收留了下来” 这些年来,韦姜一直躲在越国和集乡间,平时沉默寡言与人交流极少。此时好似因回到了自己从小熟悉之处,想要述说的欲c望油然而生。 “云伯就是我们和玉城最好的医师,而且平生最是乐善好施,方圆百里无人不知。这间药堂也是云伯在五十五年前亲手所建,。” “太后虽然冰雪聪明,却并不怎么喜欢医术。云伯将一身医术全部传授给了云师。太后当年出嫁之后,云伯仙去,这家药堂就交给了云师!” 韩冬点了点头,这位云师既然是外公的养子,就算是自己的舅舅了。韦姜只是如此介绍,并未点明自己身份,认与不认,这是要将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中。 不过在这种时候,自己确实不太好有所表示。尽快赶往宁安,才是最为紧要之事。虽然当面不认,实在有些失礼,此刻却也顾不得了!等到再有机会,当面赔罪也不为迟。 “老夫云起,云师只是朋友之间戏言而已,乡间一拙医,怎敢当得医师之称!不知这位是” 问诊之事被人打断,正在等候的几位病人也无不耐之意,只是静坐在旁等候。想是因云起医术颇高,平时看病也会经常出现急诊,需要打断一般普通问诊。再加上韦姜面容太过渗人,也令人也不敢放肆。 韩冬正在犹豫之时,云起应是已从韦姜话语之中,察觉其中有些蹊跷。虚手一指韩冬,转而向韦姜问道。 韦姜转身看向韩冬,目光露出询问之意。却见韩冬缓缓摇头,意指此时并不是相认之机。韦姜正要随意而言,先将云起敷衍过后再说。又见韩冬摆摆手,随手指了指门外的长街。 韦姜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韩冬是何意思。突然长街之上,隐隐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以及战马奔腾而来的震动。而这声音,正是向着医馆这边而来。 和玉城并非军镇,并无驻军总领。因此净水洒街c响锣开道,在这城中是只有城守大人才能享受的特权。可是随之而来的却又有战马奔腾之声,而战马只有军方才有。两者同时出现,着实有些令人费解。 在韦姜听到动静之后不久,毫无武功的云起也感觉到了这番异动。不由双眉一蹙,也觉有些惊愕。 身为魏国太后兄长,虽并无官职在身,但到底会赐下一份薄有俸禄的爵位。而因太后之故,和玉城守也会时常前来拜会。但以往拜会之时,定会先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以免出现不太方便之事。 若是只闻响锣开道,也还罢了。说不得是城守大人,因事情紧急,不及派人前来先行通禀,就赶了过来,这也不足为奇。但听这动静,只怕军方也有份参与。双方一同前来,却是前所未有之事。 要知魏国开国之祖,早年曾做过唐国经略使,深知文武官员之间联系太过紧密的后果。因此立下过许多律法,专门针对此事。文武之间互不相统就是其中之一。 云起身为国舅,也自有消息来源,也听到过上将军薛擒虎已生反叛之心,魏国军方有些不稳之类的传言。 此时和玉城中竟然发生这等违禁之事,令平时对律法有所研究的云起,也不由有些心神不宁。这时也顾不得再来追问韩冬身份之事,立时起身向屋外走去。 只不过,不等云起走出房门,就已听到一阵马蹄声,在门前大街上停驻。随之门口传来一道洪亮的大笑,这人中气极足,一身武功也应自不弱。 笑声刚落,门外已有人开口言道: “夏将军,这家医馆就是云太妃出生之地,现在是由云妃兄长在此经营,此人倒是医术颇高,加之诊金极为公道。在方圆百里,也声望颇佳!” 这人对云起之事,极为了解,此时一一说来,虽无太多溢美之词,倒也没有虚假之处。云起一听声音,已是反应过来,这不是和玉城守钟实,又会是谁! 不过钟实竟然将云太后的尊位说成云妃,着实令云起心中有些恼怒。一时不顾妹妹云蓝,当年在入宫之时就曾交代多遍,不得与官府及百姓争名夺利的禁言,出声怒斥道: “门外何人,竟然无端辱及当今太后,难道是他国所派奸细不成!” 云起话音刚落,门外又是一声大笑。紧随是一阵传令之声,顿时脚步及盔甲兵刃撞击在医馆周围响起,已有大队军士将这医馆包围起来。 韦姜脸色一变,不由看向韩冬,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薛擒虎已露出端倪,而韩澈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太后亲生的身份,开始有所行动不成。却见韩冬双目凝起一道寒光,想是与她也有相同之感。 这时大门之外走进一群人来,来人之中只有一人身着文官长袍,其余众人具是一身甲胄,正是魏国军中精锐的装扮。 当先之人年约四十,身形高壮,脸型极为分明。身上所着却是一副银亮铠甲,代表此人在军中品轶颇高。这时手持长枪挺身而立,竟然将门入的阳光也遮挡了不少。 这人应是久经沙场,虽然只是在大堂之中静立,但周身自然散发的一股杀伐之气,就是在这充满药香的医馆之中,也抑制不住。 在这人身后,正是那名文官打扮之人。这名官员也在四十出头年纪,相貌英挺,极是不凡。若是与云起站在一处,倒是一时瑜亮,各占胜场。 只是此人方才被云起一声怒斥,这时却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到底只是地方守牧,在参与之事涉及上层之时,忐忑之心并不比普通百姓强上多少。就算是已借机投身他顾,等到真正面对时,依然顾虑重重。 云起应是认识这当前的两人,见其进来,眼神一凝,也不再出声,好似等着这二人给自己一个答复。 银甲将军长枪一摆,已安排手下军士将药堂之内的所有人,围在了中间。 文官打扮之人见事已至此,已不会再有回头之机。立时也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云国舅方才所说,一点也没错!本官添为和玉城守,守牧一方,察探民情正是应有之事。此次接到可靠消息,这间医馆之中,有他国奸细混入。” 文官打扮之人与银甲将军互望一眼,自矜的一笑,才接着说道: “为免国舅爷在不知之下,被奸人所趁。当然本官更加担心的是国舅爷身娇肉贵,有所闪失。如此一来本官也吃罪不起,这才紧急向夏将军求援,请求派军协助前来擒获奸细!” 云起也非愚钝之人,见到这平日在自己面前,就连说话之声稍大,也会抱歉而礼的城守,竟然带着军士,将自己这间在和玉城地位极为特殊的医馆包围,怎么会不知其中定有内情。 会发生这等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深宫之中,身为太后的妹妹之处出现了变故。绝非钟实所说,是为了擒获什么奸细! 云起想到此处,虽然分外牵挂妹妹安危,心中更是一片急切,但依然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道: “钟城守或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我这医馆之中,全是本城祖居的百姓,何来有什么他国奸细!况且此处本是太后祖居,供奉着祖宗牌位。夏将军与钟城守带军士闯入,可曾带有王上旨意” 云起话语之中已说得明白,要是这两人并无旨意,就算自家妹妹再是不喜与人相争,只怕也会对此事勃然大怒。 其实在说出这番话语之前,云起已曾想过,既然这两人敢来,定是有所依仗。事后并不怕太后责罚,但此时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也只能如此警示一二了! 不待钟实出言答话,那位夏将军洒然一笑,在大堂之中环视了一遍。目光扫过韦姜,在韩冬身上一凝,枪尖猛然一指。 “你说大堂之中全是和玉祖居之人,那这两人又是从何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手段 韦姜脸上布满伤疤,常人只要一见,就会觉得心悸不已。但这夏姓将军一身肃杀之气,定是久历战阵之人。而在战场上比这更加惨烈的伤势也如同寻常,倒是对此不为所动。 但此人一见韩冬,顿时觉一股寒气自尾椎之处猛然升起。一种仿佛见到天敌时,发自内心深处的颤栗怎么也压制不住,不由厉声喝道。 面对韩冬,武功越是高强,或是经历过太多战场杀伐的老兵,反应会越发强烈。这夏姓将军却是两者皆是,自然更能感受到韩冬的不凡。 夏姓将军在惊惧之时,也不由心中暗喜。如此高手平时难得一遇,就算在军中也极其少见,来自民间的几率更是凤毛麟角。最有可能就是云太后笼络的高手。 而且韩冬刚好出现在这敏感时间,又与敏感之人待在一起。所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就算是真的凑巧遇上,也决不会就此罢手。若是因此而有所收获,更是锦上添花之事。 这人手下军士应是明白其中之意,放过了先前围在一起的病人及医馆学徒。小心翼翼的缓缓靠近,慢慢收拢包围。将韩冬c韦姜及云起三人围在大堂之中。 韦姜转眼看了看韩冬,见他此时反而显得若无其事。到了此刻,就是韦姜也能想到,此事背后,极有可能是因太后身边已出现了变故而引发。 见到韩冬好似毫不担心,韦姜顿时有些不解,不顾身处军士包围之中,就要出声询问。却见韩冬微一摆手,示意让其安心等待,静观其变。 来人所言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韩冬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们暂时还不敢直接找上云起。只能采取旁敲侧击c迂回而进的方法。定是先攀诬云起身边藏有他国奸细,从而将母亲也牵涉进去。 这般由外而内的手段,反而说明母亲暂时应是无恙。这些人出现在此,只是有股势力想要扳倒太后,所使出的一些鬼魅伎俩。 树欲静而风不止。母亲身为一国太后,已算是跳出深宫倾轧的漩涡。何况母亲就是在作为妃子时,也从不与人相争。到了现在依然有此变故,只能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可能是薛擒虎已将韩澈非是太后亲生之事传了出去。但若是这个原因,韩澈就是想要认回生母,也应该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以勾连他国之事来攀诬太后,牵连必众,声势太大。 在国内有大敌虎视眈眈的情形之下,如此行事,只会使局势更加不稳,可以说是正中薛擒虎下怀,殊为不智。 韩澈身为国主,最为稳妥也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一道旨意将云起招入宁安,与太后一同看管之后,再来寻衅罢免太后。 第二种可能就是当年换子之人,见到其子韩澈已身登大宝,可以说当年所种之树已开花结果,正是享用之时。有心觊觎太后之位,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既然当年这位月妃能设下如此精密之局,思虑必然极为周全。当能看出,若是以韩澈非是太后亲生之事来扳倒太后。只怕后果会与韩澈主动认回生母的结局如出一辙。因此定会引发魏国朝政动荡,反而得不偿失。 以月妃的算计,只会循序渐进,从外围开始构陷太后,令魏国上下认为太后不配享此尊位。等太后贬谪之后,自己这才顺礼成章进太后之位。 或许在太后未曾失位之前,月妃不会将自己乃是韩澈生母之事,轻易示人。甚至就连韩澈,她也不会告之。等到自己顺利晋位,尘埃落定之时,再来说出,会更增一份惊喜! 正所谓空穴来风,其必有因。看到这些人行事的方式,韩冬已能断定。第一,派出这些人的背后势力,就是月妃无疑。第二,故事的另一主角韩澈,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但最为重要的第三点,就是母亲到现在为止还安然无恙。这也是韩冬之所以,不太担心的原因。 不过正被人暗暗窥视的母亲,一定不会想到,二十八年前就曾算计过她,并且令她与亲生之子,从出生之日就没有见过一面,甚至就连对事情的真相,也一无所知的那只黑手,又一次伸向了她。 韩冬显得极为淡然外表之下,隐藏着如火山爆发般的暴虐。斩断这只黑手,无关其他,只为将要见面的母亲,仅此而已。 大堂之中,云起不由暗叹一声。这夏将军眼神倒也毒辣,只是在大堂上随意一扫,就已将唯一两名外来之人认了出来,只从此点看来,这人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夏将军的来历,云起倒是知之甚详。此人全名夏震,出生世代军武之家,本人贵为鹰扬军副总领,魏国三等将军,并已开牙建府独领一军。 而其父正是是魏国军方的代表人物——军部大都督大将军夏侯。一门两将军,在魏国高层之中,独树一帜c声威赫赫。 且鹰扬军总领一职本是由其父夏侯担任。近年来,夏侯因年龄的关系,已将所有权利交由夏震负责。可以说夏震已是无名而有实的鹰扬军总领。 夏震虽然不入十大名将之列,且在军中级别也稍低于薛擒虎与营雷两位上将军。但只是因为此人以前总是驻军宁安,守御中c央,使得战功逊色于两人良多。 但魏国之中,有许多人认为,夏震的武功并不比薛擒虎两位十大名将稍弱。因此在魏国,夏震总是被人与薛擒虎与营雷两人拿来相提并论。 而且此人还有另外一道极为显赫的身份。其姐姐正是先王四妃之一的月妃娘娘夏月,夏震与云起在魏国之内,也同有国舅之名。 这等军方巨头,绝对不会只是因为这子虚乌有的奸细之事,而亲自出马。既然亲身来此,所谋必然极大。 云起已知事情绝不寻常,自是不愿意韩冬两人,被无辜牵连在其中。更何况见到相识多年的韦姜,形貌竟然如此凄惨,心中更添一份怜惜。 明知夏震等人正是冲自己而来,并且项梁舞剑意在沛公,其背后所指目标不言可喻。只看这些人行事的做派,也根本不会接受自己的任何说辞。但云起还是开口尽力辩解道: “钟城守想必也听说过我当年之事,四十年前我年幼之时与家人失散,飘落到了此地。万幸遇到了父亲大人收养了我,让我能在此安稳至今。而这名女子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与” 云起说到此处,不知这二人是何关系,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韩冬。不由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年岁应是相差极大,这才横下心说道: “这次能巧遇妹妹与侄儿,幸得老天保佑。也算了结了我平生最大的憾事!夏将军与钟城守还未进来之时,我们正在商议,准备尽快前往宁安拜见太后!” 云起虽然只是随意将韩冬称为侄儿,却哪知,这个称呼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言,竟然毫无错漏,实在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在最后之时,故意提及太后,也是想通过旁敲侧击,试探一下能否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呵呵!国舅大人也太过忠厚老实了,这两人分明就是他国所派奸细,想要刺探我魏国的军情。国舅切莫被这两人蒙蔽,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恨事!” 钟实听到云起竟然自己承认与这两人乃是至亲骨肉,不由心中大喜。构陷之事,最怕无法将无关之人联系在一起。至于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最为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时见云起主动认下这份亲属关系,倒让钟实等人少了许多麻烦。也不提太后之事,只是刻意将韩冬二人身份认定为奸细,来刺激云起再次出现错漏之处。 云起见这钟实言语之中,柔中带刚,而且一直紧咬奸细之事不放。已知双方已是再无转圜余地,正所谓口蜜腹剑,最后却总是图穷匕见之时。 这钟实任和玉城守已有十年之久,平时也算与云起无话不谈,性情极为相得。钟实出生贫寒,并无权贵亲友相帮,能做到这六品城守,也全凭自身才干。 钟实十年之前调任城守时,倒是神彩飞扬,胸有抱负。只是这十年之中,虽说也是兢兢业业c恪尽职守,但依然在此未曾获得提拔。平时不免有些怨言,经常与云起说起此事,也有借此直达天听之意。 云起也曾在前往宁安看望太后之时,寻机在太后面前提到过此事。只是本就不喜沾染俗务的太后,对此自然是不置可否。 想不到这钟实,平日道貌岸然,品行却如此卑下,投靠他人不说,竟然要对自己这平时知交好友,行此扒坑设套之举。 云起自小经养父严格教诲,性情极为方正。虽然已年过半百,但刚直之处更胜早年。想到钟实为人,也知道再说也是无益,一时愤慨之意难平,已是一指钟实,开口怒道: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钟实你在上任之时,绝对也念过这段话语,不知你对此做何解释。在我这云府之上,都能发生如此诬陷良善之事,更何谈其他普通人家!” 听到云起这番话语,钟实心中更是大喜。云起已处身怒火之中,只需再推上一推,说不定就能使其在冲动之下,做出不智之举来!这样也能让夏震看看自己的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薄礼 正是初春之际,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台,洒落在被十数名军士围在大堂中央的韩冬身上。 韩冬仿佛并不知道此时大堂之上,双方争议的焦点全在自己身上,显得极为沉静。斑驳的光影之中,毫无由来的令人觉得他满身充满了神秘。 “国舅爷此话差矣!身为本城父母,本官不敢说爱民如子。但劝课农桑,体恤民情,这十年来也算有目共睹。这一点,就算你身为国舅,只怕也否定不了!” 钟实不由微一正身,在大堂上轻迈两步,沉声说道。在这一刻,就是他也隐隐觉得,自己好似正在义正言辞的驳斥鱼肉百姓的权贵。而身为国舅的云起,就是其中之一。 “本官身受王命,代天守牧一方。自然是守土有责,不敢有丝毫轻忽。若是有危及我魏国之事,就是贵妃c王子,本官宁愿舍弃这颗人头,也要与之不同戴天!” 钟实在和玉城为官十年,也确实官声甚佳,平时也极受百姓拥戴。此时大义凛然的说来,站在大堂一旁的药堂学徒及病人,也心中直犯嘀咕,难道人缘颇好的云医师,竟然真会与他国奸细有所联系。 这些人不由将眼神,落在韩冬与韦姜两人身上。确实韦姜外貌太过渗人,令人一见就觉有异。 但韩冬渊渟岳立,相貌更是俊逸无比。就是和玉城被人称为美男子的云起与钟实,也不如其远逊。若是此人也是他国奸细,实在让人觉得太过可惜。 “既然国舅爷徇私情而枉顾国法,也要保下这两名奸细。那本官却只能抛开你我多年私谊,秉公而行了!” 钟实语意之中,带着一丝沉痛之意。说到此处,立时转身抱拳对夏震说道: “此地人员太过繁杂,为防走漏风声,致使前功尽弃。夏将军,还请下令,将这三人带回城守府严加审问!至于这些普通百姓也请暂时一并带走,查明身份之后,再行放回” 不等夏震有何举动,云起已是一声冷笑,所谓道貌岸然之下,却行龌蹉之事,正是眼前这钟实最真实的写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交往十年,我才算领教了你钟实,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明人不说暗语,既然你们冲我而来,只需将我带走便是,不必牵连上其他无辜之人!” 云起话音刚落,就听到传来三道拍动手掌的声音。 三道掌声之中,其中一道是由韩冬所发。被军士们围在中c央的韩冬,表情异乎寻常的轻松。好像根本不曾觉得,围住自己的这群军士虎视眈眈,是在针对自己。 也确实如此,就是当初身处忽列c嘉措c薛擒虎等人的包围之中时,韩冬也不觉得这群名震天下的高手,能奈我何。 更何况现在,这群在韩冬眼里只能算是普通人的士兵,就是人数再多,韩冬也只会视为无物。而此刻鼓掌的举动也只是由心而发。 自己的娘舅能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想到他人,极力撇清,确独自承担,实在令他有欣赏之意。 还有一道拍掌之声,却是传自大堂之外。不过这道掌声最是响亮,好像是要告知所有人自己的到来一般。 而最后一道却是夏震所发。只见这位军中的将军大人,正轻轻拍动手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显然对云起愿意一力担之的胆识,也不乏赞赏之意。不过在笑容之中,更多是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云国舅,此次本将亲自前来,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实话告诉你等,这里所有之人,本将都会一并带走。” 确实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个人恩怨,已事关一个家族的百年兴衰,甚至一国正溯的传递。在这等前提之下,再过重视也不为过。 夏震说到此处,枪尖一挑,斜指韩冬。 “等了这么久,只是因为你让本将觉得实在太过危险,竟然有拿你不下之感。不过现在却是无碍了” 夏震话音未落,大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这人年约四十,脸上有如醉酒一般红润。也是一身雪亮银铠,手持一柄长枪。身形极为威猛,竟然比夏震还要高出不少。 这人一进大堂,脸上笑意更甚,大步之下,已开口说道。 “难道这小小医馆之中,还有真龙隐藏不成。竟然使得平日眼高于顶的夏将军,也说出此等话来咦!” 红脸将军虽步履极稳,但行走之中,却带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显然这人定然刚刚才豪饮过一番。 红脸将军应是在门外就已听到了夏震之语,进门之后自说自话,本是调侃之意。等到眼神在大堂之上扫过一轮,落在静立的韩冬身上时,倏然一凝。 这人也是久经杀场之辈,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只需目光扫过,顿时知道韩冬的不凡。 但此人也应是极为好武之人,一见高手立刻欣喜。只是稍愣了一瞬,立时抱拳沉声说道: “魏国劲威军韩赤风,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教!” 魏国兵甲之利,在夏州只有汉c燕两国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而能有此军力正是得自于魏国龙骧c虎啸c鹰扬c麒麟c劲威五大强力军团近百万大军。 而这五大军团之下又分为骑c营等建制。普通军人自报身份时,会带上何骑或是何营的称谓。但这红脸将军韩赤风能直接以军团为名,可想而知,其在劲威军中的地位,不会比夏震低上多少。 韩赤风此语一出,令夏震也觉惊讶无比。以他对韩赤风的了解,此人虽不能说是目空一切,但也所视极高。 平常之时,就是魏国王子之流也不会放在眼中。此时对这偶然所见之人,竟将身段放得极低,这在以往极为少见。 要知两人同是出生宁安权贵之家,夏震乃军门之后,而韩赤风却是王室旁系。两人年岁相当,从小一起练武习文,也算总角之交,关系最近。 其后又一同投在鹰扬军中效力,就是职位升迁,往往也不分先后。而这两人武功也在伯仲之间,相差极微。 只不过韩赤风性情豪迈,有一个最大的嗜好,极喜饮酒。并且此人酒量极洪,无酒不欢。这项嗜好,在平常虽然并不为过,但在战时却是军中明令禁止之事。 在宁安血夜之前,两人还同在鹰扬军中。夏震接手军务总揽全局,而韩赤风则主管军中训练作战之事。两人合作极为默契,如鱼得水。 先王驾崩之后,宫中贵人联手封锁消息,密不发丧。宫外之人却也隐隐有所察觉,大王子韩敬为抢抓军权,亲身入鹰扬军大营,想要拉拢夏震。 谁知进营最先碰到的正是刚刚豪饮一番的韩赤风。古往今来,想要笼络大军,不外乎杀伐立威与封官许愿。大王子进得军营,也是如此打算。 韩敬一见酗酒之后的韩赤风,立时确定其为自己拿来立威之人。哪知武功极高的韩赤风,平时就对几位王子不太服膺。见这大王子竟欲以自己立威,借着酒性,与其手下高手大战了一番。 等到韩赤风将大王子也扫落马背,夏侯与夏震两父子才闻讯赶到。不用多说,为平息韩敬怒火,也为韩赤风免于随后的暗算,夏侯亲自下令将其关押在军牢之中。 也正是因鹰扬军与韩敬有此嫌隙,等到韩澈回军之时,鹰扬军反而并没有过多参与宁安血殇。这也令韩澈在不喜之下,将鹰扬军调防梁国,另立劲威军驻守宁安。 而这韩赤风也因祸得福,因与韩敬的这场冲突,反而被韩澈看中,简拔为劲威军副总领。 这劲威军乃韩澈亲手所建,总领正是由他本人亲自担任,副总领虽还有一人,却也只是挂名而已。韩赤风副总领之位,与夏震一般,实实在在能够统领一军。 韩冬当然不知这其中关窍,但韩赤风豪迈的性情,倒是能够感受得出。当下也是还与一礼,才随手在云起桌案上提笔写道: “乡野之人,无名无姓,萍水相逢,不说为好!” 夏震一见之下,怒火中烧,就要挥枪而上。哪知韩赤风早有准备,也是挺枪将其拦住。两人之中,平常自是以夏震为主,但韩赤风决定之事,夏震也极为信服。 两人眼神只是稍触,夏震已明白韩赤风让自己稍安勿躁,自会给出明确的解释。 “好!好!说得不错,大家萍水相逢,又何必非要知道彼此姓名来历。有些念想,反而更能令人记忆犹新!山水有相逢,总会有再见之时。姓名之事,留到下次再说,或许会更有意义!” 夏震闻言心中不由一震,念头疾闪,一个名震天下的名字,猛然从脑海之中跳了出来。先前夏震就觉此人太过危险,行事本就有些顾忌之意。 此时见到韩赤风竟然如此放下身段,他也是极为灵醒之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面前这高大的俊美男子,定然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人物无疑。 一时间,对自己方才竟然想凭手中这群军士,就将此人拿下,觉得好一阵汗颜。此人能单人屠戮整整一支精锐铁骑,就是自己再过自信,就凭手下这点军士,也不觉就能与那支铁骑相比。 夏震心中正有些后怕,又听韩赤风说道: “不过今日能偶遇阁下,也是一件莫大的幸事,实在是值得痛饮一番。这和玉城虽地处偏荒,但物产极为丰富。不过在我看来,最好就是得玉楼的雪饮” 韩赤风说到此处,嘴中竟然啧啧有声,应是想到了雪饮美酒的味道,思绪早随之飞到了九霄云外。好在夏震就在身旁,得其轻咳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言归正传。 “今日不谈其他,只为相逢是缘!我来做东,请阁下得玉楼不醉不归” 韩冬微微一笑,撇开双方所处阵营。这韩赤风性情洒脱豪迈,若是与之为友,实在是令人心情舒畅,如沐春风。不过彼此之间,自二十八年前,就已陷入不可调和之局。此时相见再欢,也是无益。 韩冬想到此处,不禁生出意兴阑珊之感。又提笔在桌案上写道: “既然有缘,也不在于形式。看见二位,心中也有些感触。有件事情,或许会对二位有些帮助,也算是送给二位一份薄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变数 大堂之中所站军士及医馆之人,对这急转直下的情势,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而这种变化却是在夏震期待已久的助力,红脸将军韩赤风到来之后,才悄然发生。有此变化,竟无人再提要将大堂之人带走之事。 反而两名将军对眼前这名英武不凡的男子,显得极为看重。就算是在此人连姓名也不告知的情形之下,依然将之奉若上宾。 先前只觉得这英武青年,沉默之中如渊似海,气势之盛令人不敢直视,本已将其高看一分。现在看来还是将此人小觑,从夏震与韩赤风两人的态度来看,这人定然也是世间最顶尖的人物。 能跻身将军之列,绝不会有愚蠢之辈。夏震与韩赤风两人也不会例外。 其实韩冬也知道韩赤风与夏震已认出了自己。但既然这两人并未明示,韩冬也乐得装着不知。 从两人表现来看,韩冬先前所想,没有一丝错漏。这两人或许会知道韩澈并非太后亲生之事,但并不知道太后亲生之子就是韩冬的事情。 若是知晓这其中之密,绝不会有想要与韩冬结交的举动。只会是如临大敌,甚至纠集高手以及大军前来。 虽然只是初见,但韩冬对这韩赤风极为欣赏,不过对其真心所邀之事,却无法接受。所谓其投之以桃,因此韩冬也有心报之以李。 “薛擒虎出身大蒙皇族!” 韩冬在桌案之上所留,正是这九个大字。 在韩冬写道要送份薄礼之时,韩赤风与夏震都极为期待。天下声名最著的高手,世间武道的宗师,能够拿出的东西,绝对不会简单。 两人虽说心中本来就有些准备,但依然被韩冬所透露的消息所震惊。 九个大字,却有石破天惊之意。大魏当下局势异常紧张,五大军团之中,虎啸c麒麟,薛擒虎已掌其二,势力极为庞大,确实已能与韩澈相抗衡。 而韩澈在前些日子大力拉拢各个军团,请各位军团总领前往宁安一会。掌管十三万鹰扬大军的夏震,自然也名列其中。 只不过夏震因不满被调出宁安之事,有些摇摆不定。也正想如麒麟军团总领黄河山一般,不再听宣。 谁知因为此事,被其父夏侯怒斥了一顿。这才立即赶赴宁安,入京都之后,不提韩澈对其封官许愿之举。夏震在拜见自家姐姐月妃之时,却获知了韩澈真正身世。 对于此事,夏震虽谈不到欣喜若狂,但也是在强力克制之下,才能冷静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弄了个明白。 听完事情经过,夏震也不由为自家姐姐毅力之坚,感到有些害怕。这件秘密竟然在她心中隐忍了二十八年之久,却谁也不曾告之,甚至就连父亲夏侯也并不知悉。 月妃直到此时方才说出,一是为帮助韩澈拉拢大军,最重要一点就是自觉二十八年前种下之树,应该由自己来享受成果了。 离开宁安之后,夏震此次算是顺道来此,也是为姐姐能登上太后之位所做的准备。此行在两人定计之时,就已敲定。事情只能采取这种迂回之法,以防止局势更加动荡,给薛擒虎可趁之机,反而得不偿失。 想不到能在和玉城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若是此事属实,只要能处置得当,薛擒虎之乱将迎刃而解。毕竟魏国之人也是夏州之民,对于大蒙先天就有有敌视之意。 而魏国只要去此心腹大患,局势必然稳固。到了那时,姐姐月妃甚至可以直接向韩澈阐明当年之事,再不需如此迂回隐秘。亲身之母被立为太后也顺理成章,就是有所非议,也不会影响大局。 夏震心知韩冬作为天下武宗,决不会拿些捕风捉影之事,来糊弄于人。只要他能提出,定然绝对真实可靠。 能在这和玉城中,竟然有此收获,夏震难掩心中急迫,已打算就此返回宁安。将此事告知韩澈,也好更为稳妥的传檄天下,获取最大的好处。想到这里,不由问道: “不知此事阁下可有何凭据?” 话一出口,夏震也觉自己出言有些莽撞。这种极为隐秘之事,就是能够听闻也是不易,若是留下证据,更是奇货可居,不会轻易示人。果然就见韩冬微笑摇头不语。 不等夏震有所表示,好久未曾出声的和玉城守钟实开口言道: “这样看来,本官所闻有奸细之事,确有来处,不过却有故意混淆视听之嫌。夏将军c云国舅两位但请放心,本官一定将这胡乱攀扯之人绳之以法,还云国舅一个清白!” 钟实不顾云起双目喷火,赶紧借机澄清自己。不过此人倒也有些急智,所说虽稍显粗疏,但也显得合情合理。 可惜此人并不明白现在的真实状况,自以为得体之言,已让双方都不太满意。云起身为苦主,已看清钟实真面目,自不必多说。 夏震之所以不再追究此事,并非其中真存在什么误会。只是因为认出了韩冬,而有韩冬在此,夏震心知若是能聚齐十大名将,方有可能将之擒下。 现在就凭自己与韩赤风两人,想要对付韩冬,实在有自不量力之嫌。现在发现这钟实,乃是蛇鼠两端之辈,已是心生鄙夷。 不提钟实见两位国舅对自己所言不置可否,心中忐忑之下,讪讪而笑。夏震又开口说道: “云国舅,方才听闻三位准备前往宁安,拜见太后,不知” 云起心知自家妹妹虽然冰雪聪明,但就是现在也依然童心未泯,天真烂漫,不谙心计。这时自己受此惊扰,已心急如焚,想要去宁安看看妹妹,也好探探究竟。 但也知道自己若是与夏震等人一同前往,事情稍有不遂,只会是自投罗网。见夏震有此一问,已知其意,不及细想就要出言搪塞。 云起正要开口之时,韩冬手臂轻伸,宽大厚实的手掌已按在云起肩上。劲道微吐之际,云起顿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竟然不再有一处听从自己号令,就连说话的能力也被掌控。 心中大骇,却苦于无法开声。就在这时,自肩头处缓缓透下一股暖流。不知为何,这股暖流经过自己全身,让自己浑身舒坦之余,又令自己有一种心安之力。 等到身体恢复常态,就见韩冬已在桌案上写下几个大字。 “思亲心切,即刻启程!” 云起自是心中大惊,却见韦姜神情自若,好似对韩冬所为毫不担心。不由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份感受,也知道那正是韩冬鬼神莫测的手段。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期待,有此人同行,或许不需害怕任何事情。 夏震一见已是大喜,早就听说此人与薛擒虎有些矛盾。世间之事,虽然不是非敌即友如此简单。但敌人的敌人,能够合作却是必然。 若是能通过这一路同行,将此人拉拢到己方阵营之中,更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夏震有此想法也不为错,不过韩赤风的想法却有些不同。 面前这人已是天下公认的武道宗师,能够踏入此等境界之人,绝非被人所能拉拢,也并非凡俗利益所能引诱。这种人在世间唯一的破绽,大概只剩下“情义”二字。 与此人相交,只能以心换心,不能有任何虚伪,也不能掺杂任何利益在其间。就像自己这次陪夏震来这和玉城中,实在也是朋友之情难却。 这一路过来,直到事前才听夏震说起,魏国之主韩澈竟然是月妃之子,只是语焉不详,所知有限。而夏震来此的目的,竟然是向太后兄长动手。 此事自己虽不赞成,但为朋友情义作想,也只能选择同进同退。现在事情有所转机,或许能皆大欢喜。韩赤风也正有向此努力的想法,一见韩冬所写几个字体,反应极快已开口说道: “如此正好,我也正有此意!出来已有三日,也应该尽快赶回。再不回去,那帮兔崽子缺了管束,只怕就有上天!” 夏震见此自无不可,不过与韩赤风略有不同的是,在临来之际,鹰扬军就交由老父亲自掌管,也不虞有何变故。再回宁安,一来可交好此人,二来正可向韩澈禀明薛擒虎之事,其三也可与姐姐再商议一二。 众人只是以为韩冬与这云起有亲,方才八个字体是以云起口吻所写。却不知韩冬所写,正是对自己心境的描述。 在韩冬计划之中,只需尽快赶到宁安,有这两人陪同,沿路倒也免去许多麻烦。而且,与这两人同行,消息方面也会更加便给。有自己在侧,也不用害怕情势发生任何变化。 方才止住云起,就是做此打算,却见云起好似有些难言之意。韩冬正要侧目询问,耳中隐约听到大堂后院之中,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 听到啼哭之声,韩冬猛然反应过来,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才是常人所过的生活。自己二十八年来孑然一身,不管去往何处,自是不用牵挂。 但常人若是出门,牵挂之事自然极多。特别是现在赶往宁安之后,对于云起而言,实在是祸福难料,对家中放之不下,正是常人最为质朴的心态。 韩冬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大堂上之人稍等,又一指韦姜令其带路,竟是要到后堂看看。 随着修炼日深,韩冬行止坐卧之中,无不带着极其强烈的感染之力。意志力稍微薄弱之人,甚至会被其支使而不知。韩冬此举虽并未针对云起,但他好似听到命令一般,自然而然在前引路。 见韩冬向后院而去,韩赤风与夏震也能猜中韩冬所为,并无不耐之心,却担心事情会有些变数。两人就在手下军士拿来两把椅子上坐下,早有机灵的医馆伙计奉上香茗。 如此一来,却是让往日经常来此,以半个主人自居的钟实,不由有些惶恐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错过 后院极为宽敞,虽然已有些年头,却收拾得也分外整洁。不过云起并非奢华之人,偌大个后院,并没有太多仆从。 穿过后堂天井,花园之中三座小院点缀其间。走到此处,韦姜脚步却是一缓,好似前方有令她感到害怕之物。 云起指指位于正中的小院,正要介绍一二,却见韩冬迈开大步,径直向右边的小院走去。 宁静的小院,在清晨的阳光下,升腾起一缕薄薄的,好似轻烟的水雾。朦胧中,韩冬有种在时间中穿梭的感觉。 走进后院,只需将三座小院扫过一遍,韩冬心中就有所感觉,那间位于右边的小院,就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而且方才婴儿啼哭之声,也是从这座小院传来。 院门虚掩,院内种植着几株寒梅,正是春寒怒放之时。一阵风儿吹过,带来扑鼻的芳香。其中却又隐隐掺杂着一股的母c乳的清香。 小院中只有三间正房,以韩冬冠绝天下的耳力,毫不费力的就能够听得清楚,就在正中的房间之内,一名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婴儿,此时正安稳的睡着了。 “这里是小女云妍回门,在此暂住之所。” 到了后院云起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就把人带到了这里,只得小声解释。从一见到这名英姿勃发的青年起,在他内心之中就觉得非常熟悉。不知为何,极愿和他说些什么,就是看到他轻蹙眉头的样子,也有一种心安之感。 云起正要推门而进,却见韩冬在院门外站定,轻轻摇了摇头。云起不解之下,望向跟在最后的韦姜。只见韦姜神情木然,好似失魂落魄一般。 这时院中本是熟睡的婴儿,突然又出声啼哭起来。哭声立时将年轻的母亲唤醒,屋内传来一阵轻声安抚婴儿的声音。 云起不及询问韦姜,推开院门,着急的问道: “妍儿,可是小冬还有些发烧?方才煎好的药给他喝了没有?王妈怎么不在啊?” 一连三问,尽显关注之情。房中年轻的母亲正在专心安抚婴儿,有些反应不来。良久才轻声回答道: “小冬先前喝了药,倒是不烧了,就是有些睡不安稳。王妈昨日守了一夜,我让她先下去休息了。爹爹不是在大堂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今日没什么人吗?” 年轻的母亲声音极柔,应是因孩子病情好转,心情极佳,带着一股浓浓的甜蜜之感。 随着云起走到房门前,轻盈的脚步声起,年轻的母亲已抱着婴儿走了出来。女子一身鲜红,明眸皓齿,带着一股初为人母的丰c腴c娇c媚。 云起来不及劝阻女子要注意风寒,就见女子含笑的眼神落在自己身后,神色猛然一变,竟然手中一松,眼看怀中的婴儿就要掉在地上。 云起只来得及想到,应是韦姜面孔太过渗人,女儿家本就胆小,加之最近几日,看护婴儿耗费心力。这一见之下,顿时有些惊惧,一时竟失手将婴儿摔落。 小院之中倏然吹起一阵微风,以这院中三位常人的眼神,只觉好似眼前明暗瞬间转换了一次。就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已站在了红衣女子身前,在他单手之中,正抓着就要掉落的婴儿。 韩冬手指修长,手掌极为宽大厚实,将这不足百日的婴儿抓在手中。虽然所用方式太过惊人,但却显得很是安稳。 红衣女子心情稍复,正要上前道谢,却看见婴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男子。好似也知道方才就是这人救了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珠动也不动。稍倾,一张小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云起已走上前来,顾不得道谢,轻声埋怨道:“清早正是寒气逼人之时,小冬才刚刚好转,你呀!你呀!”说话之间这才又转身对韩冬道谢。 韦姜站在门口不敢再进,神情更显萧瑟。她也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方才差点令婴儿跌落在地。 韩冬将婴儿递给红衣女子,随手一招,竟是让韦姜过来。几人走进稍显狭小的客堂,只见墙壁上挂满了书画。 这些书画已经呈现出淡淡的黄色,可见时间应不会太短。云起与红衣女子见韩冬在客堂上随意走动,好似自己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般,两人深觉奇怪,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韩冬在屋内走动之余,只是在书画前才会停留片刻,应是对这些书画极为关切。 一名仆从装扮的中年女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云起这才想起示意韦姜请韩冬过来坐下。却见韦姜也只顾看着墙壁上的书画,眼中流露出一股伤感。不由轻叹一声,出声说道: “公子,这里所有的书画都是太后当年所画。这么多年来,一直保管的极好,没有一丝损坏!就是位置也与当年一般,不曾改变一分!” 韩冬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这才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看韦姜,随手在茶几上划了两笔。 “云师,这里可还有笔墨?”韦姜对韩冬的举动,倒是反应极快,已是赶紧问道。 云点头,轻声吩咐王妈速速取来。在大堂中时,他就已发现韩冬应是不良于言,这才会以字体与人交谈。这时一听韦姜之语,顿时明白过来。 不一会,王妈已取来纸笔,韩冬伸手接过放在茶几之上,只见手指如飞,眨眼间,纸上已出现了十一个大字。 “此次宁安之行,你不必跟随!” 韦姜心中一颤,抬头却看见韩冬眼神落在云起身上,知道韩冬是对云起所写,这才松了口气。 韩冬此语所含之意,却饱含不容置疑的坚定。令已清醒过来的云起有些恼怒,猛的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你自去你的宁安,我要如何,应该与你无干!” 不等韩冬有所表示,韦姜走上前来,轻轻碰了碰云起的手臂,示意他坐下好好说话。这才又转身将房门关上,好像害怕被人听到一般。 “韦姜,当年宫中传来消息,说你死于云水宫那场雷火之中,你这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到韦姜的举动,云起这才想起,先前在大堂之中未曾问完之事来。一时也顾不得有他人在旁,向韦姜追问道。 韦姜脸色一僵,看了韩冬一眼,却见韩冬微微摇头,应是让自己不用回答。韦姜立时沉默不语。 “当年你非要进宫,说是要照顾小蓝,谁知竟然会变成这样。小蓝还令我在云家墓地为你建了一座衣冠冢!这又是为了哪般” 韦姜脸色倏然变得雪白,在云起两父女的惊愕之中,已跪在韩冬面前,磕头不已。 韩冬放于身边的长形布袋,轻轻一挑,已将韦姜挑动站立而起。 “公子,当年是我心胸太过狭窄,见不得云妃这才这才将你抱走,这二十八年来,我实在是后悔莫及,恨不能死了才好!” 韩冬倒是对韦姜所说,早就心中有数。云起虽不太明白,却也知道韦姜应是做了对不起面前这青年之事。又见韦姜话语之中,竟然还牵涉到云蓝,心中大惊,开口问道: “韦姜,当年我一时好心将你收留,难道你就是如此报答我们云家的吗?说!你到底做了何事,竟然牵连上了蓝儿!” 婴儿最是敏感,好似觉得屋中气氛不对,在红衣女子怀中又啼哭起来。 韩冬见状,向女子招了招手,红衣女子不由的走上前来,将怀中婴儿交到韩冬手中。说来也怪,婴儿到了韩冬之手,立时止住了啼哭,竟然破涕为笑。 到了此时,韦姜已有放下所有顾虑之意,缓缓自怀中掏出一块碎布。这块碎布应是年头极久,呈现出昏黄之色。从外形上看来,布片应是一方手帕的一半。 布片之上绣了半朵粉红色的牡丹,虽然只有半朵,但已将牡丹华贵艳丽的形态表现的极为逼真。只从此点就能看出,绣花之人手艺非凡,已进入举重若轻的层次。 云起对这块布片应是极为熟悉,一见之下,脸色已是变得通红。激动之下,神情竟然有些恍惚,好似正陷入回忆之中。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你的?” 见韦姜点头,云起神情却又猛然亢奋起来,上前一步抓住韦姜双肩,连声发问:“这真是你的吗?那你为何到了今日才说起?这绣花的人呢?” 问道最后,突然想到,如今自己也是年过半百,就是绣花之人还在世上,只怕也七十有余了。已是仰天一声长叹,朝阳中滴落一点晶莹的泪珠。 “在我七岁那年,母亲拿出这半条手帕,告诉我,多年前走失的哥哥也有这样半条手帕。合二为一,就是一朵完整的图案。让我一个人去找哥哥!” 韦姜声音之中充满无助的伤痛,七岁的小女孩需要独自去寻找哥哥,只有一种解释,她在世上的亲人只剩下唯一的哥哥,而父母都已不在。 “我不知道哥哥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连他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但娘亲总是告诉我,哥哥就在太阳落山的地方等着我” “一路上我很害怕,特别是到了夜晚,我只能不停地祈求保佑我快点找到哥哥要是老天能早点听到我的祈祷就好了,爹爹和娘亲就不会离开” 在这番话语之中充满一个人全部身心的呼唤,就连韩冬也觉得无法怪罪任何人! “那一天,你递给我一个馒头,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哥哥后来帮你清理屋子时,我看到了你真有这样半条手帕,老天确实听到了我的祈求!” “那段时间我过得真快活,因为我找到哥哥了!看到哥哥每天也那样高兴,我决定不告诉哥哥我害怕改变,我怕告诉哥哥之后,一切都变了!” 韦姜声音之中有种空乏的宁静,却使人感到一种无言的伤悲。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亲人,过得很好,敏感的女孩,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哥哥失去这样的生活,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了心底。 只是这一切,却让人觉得太过冷酷,太过无奈! “其实当年你如果告诉我,确实会改变一些东西!只不过改变的是我本来就把你当做妹妹,云伯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改变!” 云起无奈的话语之中,隐藏着怜惜的情绪。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已是过去,怎么也不可能从头再来。等云起再想开口时,突然又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只有耳边传来韦姜空洞的声音。 “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更知道你对云蓝的情意,所以我要入宫,帮你把云蓝带回来!可是直到我将放进滔滔江水,眨眼就不见踪影,我才知道我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宁氏 做过的事情永远不能改变,错过的事情或许也永远不可能回到原点。 韦姜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悔意,客堂之中却无人上前劝慰。 这时云起也已经听出了韦姜所说之意。当年她入宫的目的竟然是因为自己,想要将云蓝带回来! 却不知为何,又将谁放进了江水之中。云起不敢再继续深想,只觉一块巨石压在心中。毫无一丝在半百之年,终于找到了妹妹的喜悦。 云起有些茫然的看到韦姜所跪的方向,发现正是韩冬端坐之处,猛然间醒悟过来,一指韩冬:“难道是你!” 这一刻他已明白过来,二十八年前被韦姜弃入江中之人就在眼前,这才是云蓝之子。可是云蓝养大成人的韩澈又是谁人之子? 今日所有发生的一切,或许都是因这认识多年,却刚刚才知道的亲妹妹而引发。 一时间,少年丢失时的彷徨无助,被养父收养时的欣喜感恩,与云蓝一同长大时的情窦初开,看到云蓝入宫时的剜心之痛。 顿时一起涌上心头。 养父临终时的叮嘱还在耳边,可是现在的一切,都因自己的亲生妹妹而变得不同。他能感受到其中狂涌的激流,或许整个云家,也会因此陷入万劫不复。 想到痛心之处,云起不由看向那道端坐如故的身影。不知不觉中,他已将这第一次见到的青年当成了依靠。 韩冬对云起所问却不置可否,提笔又写道: “不管是谁,事情早已发生,过去之事,谁也无法改变。此去宁安,又会是一场风云变幻。进去容易,只怕出来会有些艰难!” 见到韩冬所写,云起也知道此去,或许会是与一国之力相抗衡。脸上再无一丝血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良久,脚下一跺: “云蓝一个人在宁安,我放心不下,我一定要去陪着她!” “家里这些人,难道你就能放下?” 韩冬笔尖只是一触,字体之中所隐藏的锥心之意,顿时令云起愣在当场,再也无语。 后堂三座小院,右边这间所住之人最少。应是婴儿体弱,防止有人传染病气,只有红衣女子两母子及王妈三人。 中间院落正是云起日常所居,在这清晨,已有四五人在内忙碌。左边一间,也有数人,隐约传来一名少年的苦读之声。 韩冬在蓝慕措虽然因斩杀嘉措,失去了与天地相合,感受万物的能力。但眼c耳之力反而更胜从前。只需微一凝神,周围数百丈之内有何动静,如同亲见。 这刚刚才认识的舅舅,家中已是妻子儿女具全,就连外孙也有了。确实牵挂太多,此去宁安并不合适。况且,舅舅文弱,就算到了宁安也无甚助力,此去无益。 “我到这后堂来,就是为了劝解于你。宁安之行或许就是一场腥风血雨。至于韦姜,二十八年前所种之因,也应在她手中了结!” 话已说尽,韩冬手掌轻轻一挥,一阵风起,放于茶几之上,方才写过字迹的白纸,已化为粉尘消失无踪。 韦姜深知韩冬的恐怖,倒是对此视如未见。云起与红衣女子从未习武,不曾接触过这些常人之外的事物。见到这如同魔法一般的情景,已是目瞪口呆。 自窗台射入的阳光又明亮了一分,耽误了这小半个时辰,路上必须赶上一赶了。韩冬心中暗想,站起身来,目光在客堂之中扫过。 却见婴儿双眼眨也不眨紧盯着自己,不由对其微微一笑。婴儿仿佛也知道此刻就是自己平生最大的机缘,懵懂中也是回以一笑。 韩冬心中一动,左手轻轻一摇。 “你我都是小冬,倒也算有缘” 韩冬所发之声极细,就连跪在身前的韦姜也没有听清。但红衣女子怀中的婴儿仿佛能够听见一般,竟然笑出声来。 见韩冬转身欲行,红衣女子这时也如福至心灵,连忙起身遥遥一拜: “这位公子,方才小儿幸得公子出手维护,感激万分。此子之父虽远在宁安,也应感同身受!”红衣女子随之又是一拜: “小女子宁氏云妍,见这无知小儿竟然对公子有不舍之意!古人云: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为人母者,爱子之心,惟天可表!” “小女子斗胆,敢请公子为小儿之师!” 父亲所带来的这名男子,形容俊美无铸,所行所为无不随意之至,好似天上地下,并无任何事物能够束缚于他,正如一尊谪落凡尘的仙人。 红衣女子也算见识过不少风云之辈,不过与他相比,却无人能有此风采。就是曾经认为威仪无双的两代国主,在他面前,也有不值一提之感。 虽不见此人有何言语,但只需观其随意所书,大气之中更显气象万千。比自己号称当世书法大家的夫君,还要更胜一筹。 更何况,不管其学识如何,一身神仙般的武功却不会有假。若是此人能够应下,倒也算为爱子找了一位极好的师尊。 不过她却不知,韩冬天资极佳,自小跟随普济大师,竟是以生涩难懂的佛经启蒙。六岁之后更是由唐师亲自指导。 而唐师自后世而来,所学之繁杂,世上绝无仅有。作为最后的关门弟子,韩冬更是所获甚多。学识并不弱于当世任何一人,只不过韩冬不喜文事,从不在人前显露而已。 就是韩冬被红衣女子所看重的一身武功,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韩冬身为当今之世的武道宗师,在这世间早已登临绝顶。 若是韩冬愿意开坛讲习武道,就算十大名将之流也会蜂蛹而至。若是收徒,天下无数人会以拜入其名下为荣。可以说,能拜韩冬为师,这是旁人旷世难寻的无上机缘。 韩冬回身一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由母亲算起,这婴儿也算是自己侄儿,自己本就有教导之责。 而方才飞身接下之时,就已察觉此子天赋极佳,倒也适合练武。而且两人有同名之缘,他日有暇,教教自也无妨。 韩冬想到此处,向韦姜招了招手就要动步。却听那红衣女子又一次开口说道: “公子已是答应收下小儿,实在令小女子感激涕零。不过方才听到公子将赶往宁安,还有一事想要烦请公子!” 韩冬一听此言,顿时心生不悦,不由浓眉一蹙。此去宁安与赶往西原救人之时,情形有些差别。 自己的母亲却并不认识自己!而且她也应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还会有自己这样一个儿子! 就是此次宁安之行能够顺利见到母亲,该如何能取信于她,这一点就是韩冬也未曾想好。将韦姜带上,也是有备无患之意。 最为重要一点就是自己身份消息,传播的速度不可预知,所以只有尽快赶到宁安,母亲才会有安全的保障。 因此时间对于韩冬来说,太过宝贵。而在到达宁安之后,韩冬最大的精力,除了进入王宫,取得母亲信任之外,将会放在应付韩澈及月妃身上。 但在此时,红衣女子又一次想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已让韩冬有些不满。 韦姜最明白韩冬想要尽快赶往宁安的急切。不愿自己的亲侄女,在不知深浅之下惹恼了韩冬。赶紧对其连连摇头示意。 红衣女子本来就是冰雪聪明之人,一见韦姜表情,已知其意。不由对这乍一见面,就差点吓坏自己的亲姑姑心生一番感激。 世上任何事情或许都不会有绝对的好坏,只是看你如何运用而已。而她准备所说之事也是如此,无论如何,也会给他们增加一项选择。 “外子宁可在宁安城中,添为东宫冼马。虽然当朝魏王还未曾立下东宫太子之位,外子冼马一职只是虚置而已。但因为有太后的照拂,外子在京城之中倒还有些声名!” 听到这里,韩冬神情渐渐放缓,这红衣女子果然是知道进退之人。此番所说之意,并非真有事要委托韩冬。而是想对二人在宁安之事稍尽绵薄之力。 “我家就在离王宫不远的清远大街之上,城中知道宁府之人也绝对不少。而且外子家中父母已去世多年。小女子烦请公子帮我带一封信交给外子,还请公子不要拒绝!” 韩冬不知魏国宁府之事,却对清远长街印象颇深。当年他才到宁安,见到薛擒虎,就发生了斩杀汗国使节一事,而此事正是在清远长街之上发生。 清远大街对于韩冬而言,可算得上是其入世的转折之处。随后韩冬被投入黑刀营中,南征北战再不曾回到过宁安。可以说与魏国宁府从无交集。 但韦姜却有不同,虽然她已离开魏国二十八年,但宁府在魏国已屹立多年,她在王宫之时就曾听说。如果说夏氏乃是魏国军方的代表,那么宁府正可称魏国文臣的基石。 红衣女子云妍的话语之中,不乏自谦之词。而韦姜在得知侄女竟然是宁家之妇时,也不禁升起与荣有焉之感。 要知在魏国初建之时,宁府第一代家主就已跟随在侧。此人乃是唐国最后一位状元,文采风流,学识更是渊博。唐国最后一位皇帝曾盛赞此人:可为天下之师! 当年魏国偏居一隅,文臣武将奇缺,已呈捉襟见肘之势。幸得此人连横合纵,生生自周围强国之中,为魏国获得了生存之机。 在国势平稳之后,此人又专心著书立说,授道解惑。这才使得魏国渐渐人才济济,自各国之中脱颖而出。直到如今,魏国朝堂之上,依然以曾为宁氏弟子为荣。 更有甚者,当年为纪念此人,才将国都以此人为名。 红衣女子在说话之时,已就韩冬方才所用之笔,在茶几之上一挥而成。 不等墨迹稍干,韦姜已将信纸取来。韩冬只是一眼扫过,所书之意已了然于胸。 不提其文采如何,就是韩冬也觉此女所书之字,在自己所见之人中,竟然可以排列前五。不禁对女子所说的夫君,有些期待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禁柳 收好信件,在韩冬离开小院之时,红衣女子又柔声询问韩冬姓名,只道是待婴儿长大后,好告诉其师尊名讳。韩冬看了看韦姜,只是笑而不答。 回到大堂之中,先前的军士早已被撤下。韩赤风与夏震两人也卸下了甲胄在堂中静坐。 两人应是有过商议,神情显得极为平静,并无丝毫不耐。想是将要与韩冬同行,比方才之时,眼中更多了一份期待之意。 这也难怪,或许因为西原雪域的蓝慕措距这里太过遥远,足有近四千里的路程,四天之前才刚刚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传入夏州。韩冬真正的身世之密,两人还不曾听闻,因此不会有与之敌对的想法。 两人只知道韩冬曾在薛擒虎黑刀营中效力,与薛擒虎已势成水火。就是韩冬如此着急赶往宁安,两人也只觉得因为夏震先前之举,已令云起极为担忧太后安危。而身为侄儿的韩冬自然乐于效劳,这才急于前往宁安查探一番。 这实乃人之常情,两人都能理解。夏震唯一担心之处,就是既然太后有这样一位侄儿,姐姐先前所谋之事,却需要从长计议。而怎样才能将二十八年前偷梁换柱之事,对太后有个交代,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问题。 两人在商议之时,韩赤风提出,对于此事,只有魏王才能居中调停。 这太后与月妃,一位是其养母,一位是其生母。不管怎样,骨肉之亲与养育之德,都是人不可舍弃的恩情。将之放在中间,应是可以相提并论。 两位之间有魏王在其中以亲情感化之下,想必就算有些冲突,也不会太过激烈。 最大的问题也已有了应对之法,两人的心思,自然转到了将要与韩冬同行之事上来。 韩冬以前的所有事迹,在夏州大地上流传极广。黑刀所向,举世几无抗手,已不足以形容其能。最能令练武之人心动之事,就是刘震东在武宗石旁的突破之举。 当初刘震东在机缘巧合之下,近水楼台先行得月,只是就近旁观了韩冬亲手所书,描述武道境界的字体。就立刻突破了桎梏,其武功,已在十大名将之中名列前茅。这种机缘,只要是练武之人都不愿放过。 韩赤风c夏震自小习武,向武之心不会比他人稍弱。虽然现在已至不惑之年,但依然渴望能够有所突破。 旁人都道这两人武功已能与薛擒虎c营雷相提并论。但两人自己心中异常清楚,单论武道境界确实尚差薛擒虎与营雷一线。 但武功高下往往就是这样,只是这一线之差,在战场之上,就是生与死的距离,说是天壤之别也绝不为过。 此次两人能有与韩冬一路而行的机缘,确实令这两人心中一片火热。韩冬还在后院之时,两人就已仔细定下了一番打算。 此时见韩冬果然并未爽约,哪有不心生雀跃之感。 在这和玉城中已耽误了近一个时辰,韩冬不愿再浪费一分时间。就在夏震两人正要集合队伍之时,韩冬一拉韦姜,不顾城中行人攘攘,已在大街上展开身形,疾驰而去。 韩赤风c夏震两人立时明白韩冬的想法,赶紧随口吩咐一声带队之人,也各施展身法,紧紧跟上。 四人出城之后,沿大道向东南而行,也不理会路人指指点点,速度更是增加不少。 前行不远,大道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柳树林。初春时节,气温还未回转,柳树也只是有了一丝丝绿意。但这片树林规模颇大,一见之下,倒显得有几分气势。 韩冬身形如风,却在经过柳林之时,侧目看了一眼,速度减缓了稍许。 埋头走了一路,韩赤风已有些按捺不住,见韩冬对这片柳林好似有些感触,心中一动开口说道: “宁安城北也曾有一片柳林,名唤绿柳林,规模也比这里要大上许多,绵延足有数十里。每至踏青时节,或是友人迎送离别之时,总是会云集于此。” “这里也正是宁安最为出名的十景之一。当年先王有心平息北寇,效仿前朝细柳营之建制,在此设立北军大营。近二十年耕耘之下,这才有了我大魏军威赫赫的今天,只是哎” 韩赤风语意未尽,却勾起了韩冬的回忆。在韩冬记忆之中,自己在初至宁安时,也曾到过这片柳林,给他的印象也颇为深刻。 后来在念霜谷时,更是知道越轩就是在此刺杀了魏王。一国君主,就此而逝,令韩冬对此地更是记忆犹新。 世事太过奇妙,当日越轩所说的三人,都与韩冬有着莫大的关系。飞梭射伤越轩,是韩冬二师姐秋霜。而死于越轩之手的魏王,就是韩冬的生身之父。另外一人正是韩冬此行的目的——自己的母亲。 当初在念霜谷中,也是第一次听到母亲的消息,虽然那时还不知道云妃就是自己的母亲,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确实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在当时因知晓自己斩杀了梁雨蓿之父,与越心馨难以相处,心神激荡之下,只以为是替大师兄找到二师姐而心喜,却不知这或许就是母子连心的感应。 现在看来自己与梁雨蓿有杀父之仇,两人之间情自难结。但实在想不到的是,因为越轩的刺杀,使得越心馨与自己也会有这样一段因果。 想到此处,韩冬不由心念百转,只觉心中实在不甘,却无从发泄。世事繁杂这种情形,或许只有太上忘情的神佛,才有了结之能。韩冬寻思之下,也是毫无结果。 路旁的这片柳林虽大,但四人速度更快,只在眨眼之间,就已将柳林抛在了身后。 好似发现韩冬兴致不高,韩赤风又寻机说道: “在先王遇刺之后,大王子韩敬怪罪于那片柳林,竟带人将柳林夷为平地直到当今魏王登基,才又令人重建绿柳林,只是却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了却有好事之人将此地称为禁柳林!” 先有韩敬将绿柳林夷为平地,后有韩澈重建绿柳林。两人目的虽然不同,但所为却只为一事。 韩敬砍伐绿柳林,名为泄愤,实则影射魏王之死系云妃之过所致。既然是有过之人,其子安能登基为王。此举当时正是为争夺尊位而造势。 韩澈在登基之后重建绿柳林,也是为了澄清事实,魏王之死与云妃无关,为自己母亲正名,从而稳固自己的王位。 韩冬心中也是一叹,不由洒然一笑。柳林何其无辜,因上位者目标不同,只得沦为争权夺利的工具。 不过这世间芸芸众生,又有何人能脱此桎梏。就是自己一身武功举世难敌,却也依然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推己及人,正如佛门有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若想勇猛精进,横渡此身,却需自己筑木为筏!经此一想,韩冬心绪竟然放开了不少。 心中也算略有所得,不由对韩赤风点头一笑,也是对其表示感谢之意。 这才发现韩赤风在紧随自己之时,还能开口出声,且气息平稳。看来这一身武功距离薛擒虎等人,确实并不太远。 “阁下,此地距离宁安还足有八百里之遥!就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两日方能抵达。不如在前面集镇稍时休息,等军士们送来战马,再行出发!” 既然先前也不曾点破韩冬身份,夏震此刻也依然如故。见到韩冬只顾前行赶路,如此这般怎会有求教之机。这时见韩冬心情好转,抓住机会提议说道。 韩冬扫了两人一眼,就见韩赤风也是双眼有所期待的看着自己。已对二人所想之事心知肚明。 自己与这二人是敌非友,虽然此时一道同行,相安无事。但只要自己身世,随蓝慕措之战流传开来,只怕双方立刻就要反目成仇。 指点二人这种另类的资敌之事,韩冬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在武宗之石上就已做过。当时论述武道之境时,薛擒虎就在身边不远。 也并非韩冬不敢,就是两人立时突破成为十大名将之流,在韩冬眼里也只会视为平常。只不过韩冬此行时间太过紧要。不仅需要在近日赶到宁安,还必须在十五日内回转康集。 而这一去一回,足有两千多里。更何况还需在十五日内自康集赶往大漠汗国,寻找到次仁阿登的转世之身,送回大曲礼格列寺,完成师傅的承诺。 可以说韩冬将在这一月之内,行程万里有余,且还需要在宁安与人斗智斗力,带走母亲。就算体力悠长,当世不做第二人想的韩冬,也觉有些吃力。 但就算一人双马,且全是当世气力最为雄c长的战马,八百里长途奔袭,不眠不休,也要接近两日时间。而以自己这般速度,定然能在明天日出之时赶到宁安。 这也是韩冬明明知道有战马可以代步,却依然执身而行的缘故。平常若是有暇,对这两人指点一二,倒也无妨。但在这关节之时,韩冬不会有此闲情雅致。 念头稍转,脚下却丝毫不慢,韩冬轻一摇头,已将夏震提议拒绝了事。 夏震心中有些恼怒,却无从发泄,只得提起精神,竟将奔行速度又提高了一丝,跑到了四人最前。韩冬脚力何等之巨,虽然还带了韦姜一人,但见状只会欣喜。 韩赤风见夏震所为,也暗自摇头。自己两人本来就才与韩冬接触。非亲非故,能得到指点,那是邀天之幸。就是毫无所得,那也只是在情理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军演 韩赤风与夏震自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太过熟悉。而且两人的武功差相仿佛,以己推之,韩赤风也知道夏震以这种速度赶路,并不能太过持久。 而且又担心因为这赌气之举,使得韩冬对两人更生心结,连忙出声提醒: “三日之后大军将在北营进行军演,我们只需在此时间之前赶到就好!不需太过着急!” 韩冬不禁有些奇怪,宁安城中所驻,只有劲威军团一支大军。这韩赤风身为劲威军高层,在进行军演之前,怎么会有时间随夏震赶到八百里之外的和玉城。 韩赤风好似猜出了韩冬疑惑之事,又随口笑道: “此次军演,魏王决定由自己亲自主导,我只需在旁辅助即可。既然如此,我也落得清闲,所以才能借机离开宁安,其实也有散散心之意。” “不过在军演之前,怎么也得赶回,不然太也说不过去!据说此次军演本就是为龙骧c鹰扬c麒麟三支军团的总领进京所准备” 韩赤风说到此处,洒然一笑,欲言又止。这时就是久未言语的夏震也觉得有些奇怪,出声问道: “此事我在宁安之时,怎么未曾听你说起?不是说麒麟军团的黄河山不会进京么?难道” “这倒不是!不过此事倒是与你有些关系。当初定下这次军演,正是为显示大军威武,以此收拢龙骧c鹰扬c麒麟三支大军之心。” 韩赤风眼神在夏震身上一撇,话语之中满是揶揄之意。 “哪知魏王旨意发出之后,营雷c黄河山,就是你夏震也无动于衷。那几日魏王实在心急如焚,其后还是你最先应c召而来,才让魏王妥帖了几分!” 说到此处,韩赤风却是故意喘了口气,好似奔行太急,又要开口说话,有些气息不稳。见状夏震连忙将速度减缓了稍许。 韩赤风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赶到宁安之后,魏王虽然放心了不少。但又接到准确消息,黄河山不会奉旨归京。而且不知为何,营雷也并未表示明确态度。思虑在三,魏王决定取消军演。” 魏国兵力全在于这五大军团,韩澈自己亲掌劲威军十六万大军,不需再做太多鼓动。薛擒虎经营虎啸军已有十年之久。十八万大军在其麾下,与韩澈之间泾渭太过分明,也无法令其改换门庭。 剩下的龙骧c鹰扬正是需要拉拢的绝大助力。就是麒麟军团是由曾担任薛擒虎副将的黄河山掌管,也在韩澈笼络之列。 “谁知在你出京之时,我也是在城门口才接到情报:营雷准备进京。魏王这才重提久事,就只为营雷一人,也要举行军演!” 夏震听到这番来龙去脉,心中已是五味杂陈。自己虽然最先赶至宁安,但在韩澈心中,依然比不过夏州十大名将之一的营雷! 韩冬听到营雷也会出现在宁安城中,不禁会心一笑。 营雷前来宁安,韩江定会留守龙骧军大营,但铁骨箭或许会跟随而至。若是如此,这次宁安之行,竟然不会是自己孤身一人。 当初在血杀堡一役时,虽然与营雷交流不多,但两人自有一种心心相惜之感。只不过此次宁安之事,关系到魏国王室,并非私谊所能左右。营雷态度如何,确实不好把握。 唯一能够肯定会与韩冬站在一起的就是铁骨箭。这位多年前被韩冬放过的悍匪,在十几年前就已对韩冬崇拜之至。而韩冬在方坡上的一番施为,更使得自己在铁骨箭心中如同神佛一般。 当初铁骨箭之所以留在营雷帐下,也只是因韩冬需要赶往西原,无法将其带在身边而已。 以铁骨箭对韩冬的膜拜程度而言,无论何时何地,只需韩冬一声召唤,铁骨箭定会夤夜赶至,决不会有任何犹豫! 三日后的军演!韩澈c月妃c营雷,或许还有那位宁可包括身边的这两位将军大人,只怕都会粉墨登场,一展身手! 对此,韩冬也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在西行之路上,韩冬只是一张纸条轻飞,现在整个魏国都被笼罩在这震荡之下。当初写下那张纸条的作用,就是为了令薛擒虎有顾此失彼之感。 而从薛擒虎只带二十多名军士赶往西原,就知道当日所为,对于薛擒虎也牵扯颇大,令其也有捉襟见肘的窘迫。 不过彼一时,此一时。韩冬对夏震两人所写的另一张纸条,却是为了使双方即将发生的战事,消弭于无形。 “这次营雷进京,已将自己最精锐的飞羽营带在身边,在军演时或许也会有所演示。飞羽争锋之名,世人皆知!却不知与黑刀营相比” 韩赤风话说到此,却猛然想起,身边这位正是出身黑刀营。将其与飞羽营相比较,显得有些失礼,不由看向韩冬。 却见韩冬并无不虞之意,这才放下心来。他却不知,这两支部队,韩冬都曾有过了解。黑刀营自可不提,就是飞羽营,韩冬也可算与之携手共战过。 两支部队并非同一类型,黑刀营的强大在于韩冬自己。有韩冬在,这支部队自然能齐心合力,所向披靡。 缺少了韩冬,黑刀营只会沦为由流人死囚组成的敢死队。以往的一切不可复制。 但飞羽营不同,只从这支部队在对手的追击之下,入血杀堡时的那种纪律性,这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而来。 这支部队就算将所有人全部换掉,只要给它时间,依然会是如此,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并非说明在练兵一途上,韩冬不如营雷。这只是由两人在军中的地位所决定。整支大军都在营雷之手,生杀予夺全在他一念之间。练兵自有其最好的条件。 而黑刀营组成人员的性质决定了它的人员不会有太大保障。称其为营,人员却从不过两百。 就是韩冬被众人所称的将主,也只是这些人对韩冬的尊称而已,并非由军方任命。因此在黑刀营,根本不能谈到有练兵之事,其令世人震惊的战绩,完全在于韩冬的个人能力。 韩赤风不想太过敏感,已岔开话题: “飞羽营纪律严明,强手如林。听说营雷帐下新收一名马贼头领,箭法如神,已有直追薛擒虎之势。夏震!你也自认在箭法一道不输薛擒虎,到时可以与这人比试一番” 夏震已是嗤之以鼻,身为一军之帅,在地位上能与营雷相提并重。若是与其帐下一名小兵比试,无论输赢,对其声名都是一种打击。 韩赤风也只是随口一说,见夏震不以为然的表情,也是一笑置之。 韩冬倒是心中一动。 铁骨箭投入营雷帐下之事,就在最近发生。这远在宁安的劲威军总领,却已对此知之甚详。这样看来,军方或者说魏国的消息传递,应该另有路径,效率也应当极高。 “夏将军不愿下场对小兵指点一二,倒是可惜了!此次军演,除了大军演武之外,魏王还专设了几项比武。对脱颖而出者许以重奖,夺冠者更是不吝破格提拔!就是将军之职也并非不能赐予!” 铁骨箭一身箭法单论技巧与速度确实不在薛擒虎之下,甚至犹有过之,但所含劲道却差之甚远,杀伤力也颇有不如。 但若只是军中演练,铁骨箭不惧当世任何一人,夺得魁首应该不在话下!按韩赤风所说,极有可能一飞冲天跨越无数天堑,直接开牙建府,受封将军之职。 想不到,此次铁骨箭竟有如此机运。如此一来,铁骨箭心态是否会有变化,倒成了未知之数。 想是因军演一事,差点半途而废,内中详情也并未传出太多。此时韩赤风随意说出,使得夏震也来了兴趣,已是以眼神催促其继续讲述。 “往常军中比武,不外乎团体的军阵演练与实战演习,以及个人的马上c马下c箭法这五项而已。此次军演,在这五项之中又增加数项!” 军中演武并无太过花哨,所有项目与征战沙场联系极为紧密。以往有这五项,已能决出军中最精锐之士。却不知韩澈增加了哪些与征战有关的项目。这点就是韩冬也有些好奇之心。 韩赤风此刻好似在疾行之中说话太多,导致气息有些不稳。脸色比方才还要红润,竟然有些气喘吁吁之感。 见状韩冬将背后长形布袋摘下,伸到韩赤风手中,竟是要以一人之力,带动两个人奔行。 韩赤风也不客气,抓住布袋借力而行,脸色气息顿时恢复正常。 “呵呵!想是早晨雪饮太过顺口,多喝了两碗,走了这一路,酒意上来了。” 韩赤风一副自我解嘲之状,却在夏震回头艳羡的眼光之中,还以一丝得意的笑容。 借力而行,对于他们这些高手而言,不仅能感受一番韩冬的力量层次,更有可能察知到韩冬劲道如何运转的些许奥秘。 这种情形,已不亚于得到了韩冬的指点。甚至体会更加深刻,若是在此基础上融入自身,突破大有希望。这也正是韩赤风得意,而夏震羡慕的原因。 “此次新增的项目,分为团体的攻城c守城两项实战演练。个人的伪装潜伏c负重泅渡c攻城器械的操控!” 旁听的三人之中除了韦姜,其余两人对军中之事可谓了如指掌。此时一听,顿时有恍然大悟之感。 大军征战,攻城守城之事必不可少,平时多加演练确实极有必要。而攻城器械的操控之能,可以提升攻击的精准度,对于单兵也极为重要。 就是负重泅渡的技能,在大军开动时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也会极大的帮助。 这几项之中,最为可贵之处就是伪装潜伏之能。这正是斥候获取情报,或是小队士兵在山林作战时的必备手段。 这几项军中必备之技,具是前人未曾想到之事,不知是谁,竟有这般眼光。看来这大魏军方实力,能处于夏州前列,确实并非幸至。 韩赤风见两人有些意动,略显得意的说道: “这几种项目,正是由我劲威军另一位副总领所提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提升 一路之上倒也并不乏味,这韩赤风虽然在最讲纪律的军中身处高位,但此人却极为风趣,毫无严谨刻板之处。 有这人在旁,往往一番言论下来,不仅仅是语气诙谐,令人忍俊不禁,而且所说之事,正是旁人第一次听闻,很是令人关注。 在这样的气氛之中,韩冬好似忘了自己是带着两个人赶路。也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这番举动,已使韩赤风得了莫大的好处。 带着韩赤风与韦姜一路风驰电掣,一直到了正午时分,这才在夏震的提议之下,在离大道不远处找到一处树林稍时休整。 这片树林面积不大,而且以现在的季节,树上也只剩下几根枯枝。但这里的树木却生得极为高大,每株树木之间的距离也有些稠密。就是在这春日正午的阳光下,依然显得有些阴森。 韩赤风与夏震本来就是夏州有名的武将,又有天下武道宗师在侧,更是无人顾忌“逢林莫入”的古训。 不过不等进到林中,夏震与韦姜已经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看来两人身体太过乏力,已有些支撑不住了。 先前赶路时倒还不觉得有腿酸脚麻之状,此时才一歇下,两人顿时不愿再动。紧靠着两株大树,闭目养神,想要尽快恢复体力。 四个人之中包括韦姜,都并非第一次长途赶路。而韩冬c夏震c韩赤风三人,更是从军中多年。军中的拉练是经常会发生之事,长途行军,给养自带这已是常态。 这种习惯早已融入三人的本能之中,水自然是随身携带。但韩冬自西原而下,一路狂奔,就只在和玉城停留了一次。并且在一路之上,食物全是在野外自取,从没想过要带些干粮。 夏震c韩赤风两人身为将军,这种小事,平时自有亲军负责。只是这次出城之时,走得太过匆忙,吃食竟然没有一人有所准备。 此时也到了午食的时辰,几人的体力都消耗不小,急需进食补充体力。 韩赤风见夏震坐下后不愿动弹,而韦姜却是一介女流。只有自己这一路有韩冬借力,倒是轻松不少,只得自告奋勇前去狩猎一番。 最善于言辞的韩赤风不在,剩下的三人气氛顿时冷淡了许多,各自闭目养神。 好在不多时,韩赤风已提了两支野兔回来。一副显得有些得意的神情,却引得夏震鄙夷的冷笑了两声。 这一路上,韩赤风在韩冬带动之下,不仅轻松无比。还心想事成,感受了一番宗师之境的力量层次,只怕就连韩冬的劲道运行,也有所揣摩。 夏震本就对此羡慕不已,这时见到韩赤风竟然只提了两只野兔回来,更是有些不满。 练武之人食量本就惊人,平时这两只野兔,也就刚刚够一人勉强食用。而现在共有四人,何况这四人经过了两个时辰的疾驰之后,更是消耗极大。 夏震自家知道自家之事,若是食物跟上,休息片刻之后,下午倒还能继续奔行些时辰。但是就这点东西,只怕自己的消耗补充不够,下午再无力跟随了! 韩赤风一见夏震的表情,也是反应过来,讪讪而笑:“要不然,我再去抓两只回来” 夏震正要点头称是,就见坐于自己对面树荫之下的韩冬,身影一闪即逝。 先前所坐之处,只留下那只长形的布袋。以夏震与韩赤风两人的目力,在这正午晴空之下,竟然不知韩冬到底如何起身。 并且就是以韩冬这般速度,周围的树枝也仅仅如微风抚过,只是稍稍摇动了片刻,就已平静下来。 好似刚才根本没有人高速离开这里。而那条凭空消失的人影,只是他人的幻想而已。 韩赤风与夏震互相看了一眼,相顾劾然。原来这才是韩冬真正的速度!或许这依然不是韩冬的极限! 这样的速度,就连也算高手的两人也无法看清韩冬的身影。若是以这种速率出手,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够躲过。况且,在这般速度之下,其中应有的力量加成,会更加恐怖,只怕更是无人能够承受。 不等两人心绪完全平复,就见韩冬已提了一只野猪,出现在夏震等人的视野之中。 这支野猪体型颇大,看这形状足有三四百斤。就是身形高大的韩冬与其比较,也有极大的反差。 而此时韩冬随手抓着野猪背后长长的鬃毛,衣衫飘飞向树林这边走来。却让人有一种他只是散步方回,举重若轻之感。 韩冬刚才一闪而逝的举动,应是发现了这头野猪的动静,为防止其逃走,这才疾驰而去。此刻已将其生擒,回来时速度却并不需太快。 夏震c韩赤风两人目力也是极佳,见韩冬单手轻提两三百斤的野猪,步履依然轻松无比,已是有些震惊。 但最令人奇怪的是,野猪周身并无任何受伤之处,而且四只粗壮的黑蹄,间或会抖动两下,显然这只野猪还活着。 让人难以理解的也正在这里。山林之中,本是野性最为难驯的野猪,凶猛起来就是猛虎也不须多让。在韩冬手中,竟然没有任何挣扎之意。 韩冬走到三人面前,轻松一笑,单手轻挥,偌大头野猪已向有些目瞪口呆的韩赤风飞去。足有三百斤的野猪飞速砸来,带着一股呼啸的狂风。 韩赤风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食材已经寻到,剩下之事就是自己的了。想不到,自己堂堂劲威军副总领,手下十数万控弦之士,在此人眼中,却只算是名火头军而已。 见到野猪带着一股疾风飞投而至,却不得不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凝神以对。好在韩冬在挥手之际,已用暗劲将野猪震昏,掷出之时也并未加力。 这韩赤风到底也是魏国有数高手,双手在一震一拽之间,已将这飞掷而来,足有三四千斤的巨力卸下。倒并没有丝毫勉强之处。就连脚下未曾后退半分,反而借势向前跨了半步。 韩赤风轻松接过野猪,心中也是一愣。 按照往常,自己接下野猪不难,但为了保持身形自然,需要向后略退半步,才能卸下这份力量。 哪知此时不仅不需退后借力,反而自然而然顺势向前迈了半步,犹有余力。 韩赤风一愣之下,不由向韩冬望去。却见韩冬静立在前,露出一丝微笑,状示满意。猛然反应过来,韩冬此举正是要试探自己。 原来先前自己一路借力奔行,寻机感受韩冬劲道震动之密,早被人看破。只不过自己这般心计,对于韩冬来说无伤大雅,并不放在心上而已。 最让韩赤风吃惊却是,就在这两个时辰的揣摩之中,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经有所提高。 如此看来,当世宗师,确实名副其实! 两人这般动静,已让夏震看在眼中。羡慕之余,心中更是一片火热。 清晨出发时,还与自己同一层次的韩赤风,就在自己眼前,有了极大的提升。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眼前的俊逸青年,将韩赤风带了短短两个时辰而产生的奇迹。 树林之中枯枝落叶不少,生火倒是极为方便。 就在夏震心中暗暗琢磨怎样寻机接触韩冬之时,韩赤风已心情舒畅将野猪收拾干净,分成数十小段,串架在火堆烤了起来。 这时夏震也收起了身为一军之帅的矜持,凑到韩赤风身边,帮忙烤制的方位。 野外烤制食品,对于味道没有人会太过讲究,只需要熟食即可。 夏震c韩赤风两人眼明手快,对火候的把握极为精准。不多时,在两人分工合作之下,串好的野猪肉,已开始散发烤熟的香味。 韩冬四人所行正是一条主干道,客商行旅之人不在少数。就在韩赤风与夏震两人合力烧烤野猪之时,大道之上就有一队骑士自东南而来。 这队骑士衣着各式各样,劲装长袍具有。在行进之中阵型极散,稀稀拉拉二十余骑,竟然首尾相隔有近里之遥。 这帮队伍奔行的速度也不快,好似轻衫子弟正在游山玩水一般。但座下马匹,却极为雄健,就算在军中也不常多见。 夏震c韩赤风军已是军中老卒,双眼一扫之下,就将这队骑士的情形观察清楚。心中暗叹,这些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如此骏骑却是明珠暗投,被这些纨绔子弟所浪费! 两人心中虽然有些不满,却看到韩冬只是闭眼假寐,知道他不愿乱生枝节,也不再理会,只顾埋头烧烤。 一阵稀稀拉拉的马蹄到了四人烧烤之处,却停了下来,不等几人抬头,却听马背之上有人说道: “呵呵!你们看!方才就说既然是野猪林,就一定会有野猪!怎么样,本公子没有说错吧?” 此人声线颇高,在这群骑士中地位也应最高,话声一落,其余骑士已随声附和,谄媚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 韩冬四人头也不抬,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帮陆续集中在了一起的骑士。 “在此处烧烤野猪!着实是应景之事!张常,这不会是你故意在此安排的吧?想不到,你倒是能够将本少爷的心思,琢磨个八九不离十啊!” 有其他人在旁一阵猛夸,这自称少爷之人更显得意。 就听已有人在旁分辩道: “这回公子可是想错,我随时在您身边,就是想要安排也没机会!这定是因公子天生贵命,老天见您要来,特意为您安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看破 这帮骑士就在韩冬四人面前,将这自称少爷之人好一阵吹捧。所说的话语之中,竟然极少有重复之语,让人不得不佩服其术业有专攻。 就是韩赤风与夏震两人,也不由好奇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支队伍。 只见当先之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雪白锦绣劲装,面容还算俊美,只是一双眼睛飘浮不定,不管何时都有种在暗中偷偷视人之感。 这人身形并不高大,但座下的一匹白色骏马,却雄健至极。就是韩赤风与夏震两人,平时也算见多识广,手下军中更是握有战马无数,也暗自对此马赞叹不已。 在正午的阳光下,白衫青年腰间不时的闪过一道的反光,令人奇怪的是,光线极为柔和,并没有刺目的感觉。 仔细看时,却是一块全身通体翠绿的玉佩。这块玉佩呈小巧的葫芦形状,圆润无比,却又惟妙惟肖。通体绿意盈然,如同就要滴落下来一般。应是特意请能工巧匠打磨而成,显得极为精美。衬托在人身上,实有雍容华贵之感。 一路沉默寡言的韦姜,眼神在玉佩之上只是稍触,就好似触电一般,已赶紧移开了目光。 白衫青年全身上下也就这一件饰物,但就此一件,已足以让人觉得这帮骑士的奉承之语中,有一点并未说错。白衫青年确实有种富贵逼人,出生高门大阀的气质。 这帮骑士二十余人,全是高头大马,虽然并无军队之中的肃杀之气。但此时集中在一起,在常人眼中,已觉得气势惊人,令人不敢直视。并且这些人之中,就是以韩赤风与夏震的眼光看来,也有几名不错的好手。 这些人已在此勒马站定很有了一会,南来北往经过之人也有了不少。这时见到这边好像有热闹可瞧,不时有人在此驻足旁观。 想是见到韩冬四人将自己等人视若无物,毫无常人见到自己这些人之后的诚惶诚恐。一众骑士也觉有些无聊,话语之声竟然渐渐消停了下来。 这时白衫青年身边一条大汉,有些不耐开口说道。 “前面那四位,野猪肉可有剩余,不如均点” 从此人所发声音之中能够听出,这人应是白衫青年口中所提到过的张常。 夏震抬眼冷冷扫了这群骑士一眼,不屑于回答。韩赤风也是双眼一扫,不过却稍微迟疑了一下,好似经过慎重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 这群骑士心中不由一喜,按照以往,只要有人答腔,这事情就算成了。野猪肉虽不是什么稀奇物事,但正如少爷所说,在野猪林前享用野猪之肉,实在是应景之至。 “你们不要看这野猪分量不少,但就是我们四人食用,其实也有些不够!不过” 韩赤风一副笑语晏晏,好似极为诚恳。就是旁观之人,也觉得这才是识相之人。出门在外,最忌讳与这样的世家子弟发生摩擦。 这些人往往家中势力庞大,而自己又是在家族的宠爱之中长大。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甚至会胡搅蛮缠,最是不易撇清。 遇到这种人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息事宁人,躲开了事。 “既然能在这道旁相遇,也是有缘!不如这样,这位公子座下骏马不错,我家公子也是见之心喜,不如双方以此交换如何?” 韩赤风揶揄的一笑,对着韩冬眨了一下眼睛,好似对自己所说极为得意。 周围人群闻言之下,几乎同时一愣。 白衫青年座下骏马,只要不是眼瞎之人,都知道此马已是马中之王的层次。若是想要出售的话,只怕想买之人趋之若鹜,并且售价绝对在千金之上。 这烧烤野猪的四人之一,竟然有人做出这痴心妄想之事,实在是令人觉得有些无语。 旁观众人正自觉得,恐怕这一场冲突就会在眼前发生。哪知那张常与自称少爷之人,眼神稍触,好像对此事进行了简单的商议。 “你所说得提议,我家少爷也觉得甚是公平!双方交换也无不可!” 这时旁观众人之中,也有人鼓噪起来。显然觉得这帮骑士只怕有些低能,竟然连双方所持之物的价值也弄不明白。 张常扫了周围人群一眼,目光透露出一丝煞气,顿时令鼓噪的人群安静下来。 这时那少爷却接着张常方才所说,继续说道: “虽然本少爷这匹骏马,与这野猪肉之间价值实在有天壤之别。但是世间所谓的价值,也就在于有人需要与否!” 白衫青年话语之中隐含哲理,旁观之人一听之下,也不觉心中一凝。想不到这满身富贵的青年,竟然胸中暗藏锦绣。 “本少爷现在需要在这野猪林尝尝野猪肉的滋味,而你们看上了本少爷的这匹骏马。马匹就在面前,可谓一目了然” “却不知你们所烤的野猪肉味道如何,合不合本少爷的口味,值不值得这匹骏马?不如先让我尝上一尝,再来交换不迟!” 旁观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这白衫青年倒也有些狡诈。所说之意中,虽然对交换之事并不反对,但是提出先要尝尝野猪肉的味道,然后再来进行交换。 如此一来,谁都能听出白衫青年也只是在玩玩花样而已。这种贵家公子,平时自然是锦衣玉食,就是再过美味之物,也只会浅尝辄止。他在尝过野猪肉之后,绝对不会再提交换之事。 以韩赤风的眼光,对此间之事,当然看得更为透彻。白衫青年话声刚落,韩赤风如同刚被自己所称的少爷韩冬,低声训斥了一通,连声说道: “是是!是我思虑不周,少爷所说极是,君子不可夺人之爱!出门在外,多交朋友才是最重要之事!” 韩赤风若有其事的不住点头称是,待好似已不见韩冬训斥之后,才又对白衫青年说道: “确实这位白衫公子与这白马之间,白衣白马相映成趣,实在是这大道之上难得一见的景致!常言道宝马配英雄,红粉赠佳人!” “这位公子一见即知是当世英雄,与这白马正是绝配,我家少爷也不忍将之拆散。用白马交换只是戏言而已,不过” 大道之上驻足旁观之人,倒是觉得有趣,这双方之间,你来我往,却是各自糊弄对方,并无太多实言。 红脸大汉这时又一声“不过”之后,只怕又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条件。 “观公子全身上下,唯有那一块玉佩与你气质不合,实在是多余之物。不如就用这块玉佩来交换?” 韩赤风话一出口,旁观之人暗道:果不其然。 而白衫青年手下一众骑士已怒骂出声。 稍微有点眼力之人都能看出,白衫青年座下马匹,虽然极其少见,价值千金,可谓万中挑一。但只要细细寻找,当能在马群之中找到。 而此人腰间这方玉佩,从其清翠欲滴的色泽,已经算是价值连城之物。再加上起精美绝伦的雕刻之功,只怕在这世间已是绝无仅有,价值实在无法估量。 白衫青年向后摆了摆手,看起来并无严明纪律的手下一众骑士,顿时闭口不言。只见这帮手下迅速组成半月之形,隐隐将韩冬四人钳制在其中。 “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还能碰到几位眼光精准之人。本公子全身上下,也就这件物事最为珍贵。家中长辈不止一次交代,一定好好保管,甚至有人在玉在之语” 这块玉佩既然如此珍贵,就是再加重视也并不为过。更有甚者,只怕会将其藏于密室,不得轻示于人。白衫青年敢随身携带,定然自有其依仗。 “不过,既然你们专为这块玉佩而来,那倒要看看你们是否有这般手段了!” 在周围旁观之人,见双方好似已经不准备再虚以委蛇。已是向后缓缓退开,却是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双方争斗时误伤到自己。 人群退后,只留下一名文士打扮之人静立在侧。这人一身略显陈旧的青色长袍,长身挺立之间,实有一股傲然出尘之姿。 夏州尚武成风,却也不乏专喜学文之人。只不过,文人所着长袍太过臃肿,行动也会有些不便。就是普通文人,在平时也只会穿一身劲装。 这人背负一只长剑,提着一个小小包袱,年轻的脸上布满仆仆风尘。见这人这身装扮,应是四处求学的游子。不过此人赶路之际,却依然穿着一身长袍,应该是对这身服饰情有独钟。 这时他仿佛并没有察觉到现场的状况,依然站在方才站立之处,旁观之人也不禁为其有些担心。 到了此时,韩赤风与夏震两人已经将野猪肉烤熟。四人旁若无人的各自进食,好似先前与白衫青年所说之事,只是玩笑而已。 那位青衫文士,好像也对四人所烤的野猪肉也颇有兴趣,反而向韩冬等人所坐位置靠近而去。 白衫青年一见韩冬等人,并未理睬自己,却已经开始进食。也反应过来,对方先前只是在调侃自己,从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想过要与自己交换。不由心中怒火一盛,就要下令将这四人拿下。 就在这时,见那青衫学子向那四人微一躬身,长袍拂动中,已对四人行了一礼,态度显得极为恭敬。 青衫学子这一举动,就是韩赤风与夏震两人也觉得莫名其妙,正在狐疑之中,此人却是转身笑道: “路上能够偶遇各位,也算有缘。这位公子家中定是富贵逼人,家世不凡,但你面前这四位,只怕公子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白衣青年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这人虽自视极高,但在家族长辈的教导下,却并不莽撞。本就对韩冬等人出众的形容气质,心中有些疑惑。这时听到这青衫学子之言,顿时以目询问其中之意。 “在下应良辰,不愿各位在此道右相逢之时,只是为些玩笑之语,而酿成不可挽回的错事!” 青衫学子说到此处,回头看了韩冬四人一眼,目光之中最为关注的正是韩冬的神情,见其并无不虞之色,这才回身说道: “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但当年威震宁安的鹰扬双枪,还是能够认得出来。以在下想来,能令鹰扬军团的夏总领,劲威军团的韩总领为其烤制食物之人,整个魏国也应该不会太多!” 应良辰说完此言,全场之中已是鸦雀无声。按照此人所说,能令两位军团总领随侍在侧,而自己安心享有,这种人在魏国不会超过五指之数。这些人之中,年龄与这安稳静坐如地藏的俊逸青年相仿者,其身份已不言可喻。 应良辰也不理会场中所有人惊愕至极的神情,带着一丝自得之意,转身就要向韩冬拜倒。 却见韩冬将身边韦姜一带,身影突然一阵模糊。就在众人惊诧之下,只觉眼前一花,本是坐在面前的四人已不见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重游 途中发生的这段小小插曲,韩冬好像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是因为此事耽搁少许时间,再次上路时,速度又有所提升。 在这般速度之下,韩赤风因上午并未太过出力,倒还是能够勉强跟上,夏震却已呈现出力不能支之感。 如此一来,韩冬所携带的两人之一,换成了夏震。也算让此人如愿以偿。不过韩赤风也不敢再随意出声,四人之中的气氛比上午稍显沉闷。 魏国境内也是山川纵横,但总体而言倒是比越国要平坦了不少。四人沿大道一路直行,也算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与上午赶路时一般,并不停歇。 只是在遇到城池时,才会考虑绕道还是穿城而过。但就是进城,也只会径直而出,不会耽搁太久。 不过从所经过城池戒备森严的情况来看,确实薛擒虎将要率军而反的消息,在魏国上下应该已是举国皆知了。 韩赤风有了中午时的窘迫,利用进城之机,在行经之路上,采买了一些干粮带上,以做有备无患。 有魏国两位军方大员在旁,在入城出城之时,并未遇到一丝阻碍。这也正是韩冬要将两人带在身边的用意。 直到太阳就要下山之时,在经过一道山坡时,韩冬才停留了下来。此次夏震倒并不觉得太过吃力,韩赤风却故意瘫倒在地,表示自己体力消耗实在太过。 这次却是夏震主动前往狩猎,等到韩赤风稍微缓过劲来。夏震已带着猎物满载而归,看他显得有些得意的神情,谁都知道,与韩冬有了这半日的接触,他也有所斩获。 韦姜身体还未恢复,中午就吃得极少,此时也只是吃了几块干粮。好似有些心思,一个人在旁静坐! 韩赤风性情活泼,体力只是稍有恢复,就已开口说道: “阁下,前方三十里就是金门关,正是守卫宁安西北的最大屏障!过了此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再无障碍。距离宁安也只有一百五十里路程了!” 听到韩赤风所言,韩冬微一点头,心中却有一丝漪动。当年韩冬并无通关文牒,一路东来之时为免麻烦,一直到金门关前,全是经小路而行。 等到了金门关之后,才趁着夜色跨越而过。因此对于这座魏国之内有数的坚城,印象颇为深刻。而且到了此地,韩冬才算得上是故地重游。 “在我与老夏几十年的军队生涯之中,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四个多时辰之中,狂飙突进近六百余里。一生有过这么一次,也许” 韩赤风话语之中,隐含真诚之意,坐在身边的夏震也暗暗点头。这样如地狱又如天堂一般的经历,直到生命终结,也不会有须臾或忘之时。 确实就算是军队之中最大强度的急行军,一个时辰能够狂突百里已是极限。但一个时辰之后也肯定是后继乏力,不可能如韩冬这般,几乎连续四个时辰,都保持高速行军。 “阁下,我们不如到金门关内休息一晚,明天再早点出发。以您的速度,只需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宁安。不会耽误任何事情” 韩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顿时让正在劝说的夏震一阵心悸,未尽之意立时止住。经过这半日的接触,他对韩冬的强大,认识的更加深刻。 这完全是超出夏震想象之中的一种强大。他先前还曾想过,若是能集齐夏州十大名将,应该能擒下韩冬。但经过这一天之后,夏震已将这一想法悄悄从心底抹去。 只从韩冬露出如冰山一角般的强大能力,夏震已有一种明悟。世俗之力只怕对于韩冬而言,已无法对他造成太大伤害。更加不太可能威胁到他的生死。 春天的夜晚,总是会来得比较早。韩冬等人只是稍时休息,天色就已渐渐暗淡了下来。 看着出现在夜空中的几点寒星,韩冬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如电,有如实质在韩赤风c夏震身上一扫而过。 两人心中一颤,一道强横无比的意念,在他们毫无抵抗之下,凭空出现在脑海之中。 “日出之前,我要出现在争锋渡!” 这道意念之中,自是带有韩冬不容任何人违逆,坚如磐石般的意志。随着这道意念,仿佛就连韩冬坚毅无比的面容,也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之中。 夏震与韩赤风心神猛然一阵巨震,不由点头称是。片刻之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发自内心最为深层的震撼。 最令两人震惊之处,正是韩冬竟然能将自己的意念传递出来,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如神佛一般。 并且若是韩冬能反其道而行之,不是传递而是收集他人的意念,那么所有人在韩冬面前,都将毫无秘密可言。 曾经有人评价过,宁安城是夏州最热闹,也是最雄伟的三座城市之一。而汉国京都龙城,燕国之都燕京却是另外两座。 三座雄城,夏州三大强国各占其一,这也正是三国国力的准确体现。 争锋渡,位于宁安城北,与绿柳林相距不远。也是宁安城最大的内河港口之一,更是国都宁安最为繁忙热闹的地方。 西北最大的河流尹水在此逶迤而过,继续向东而去。溯流而上能抵达尹水源头抚远城,几乎能贯通整个魏国全境。顺流而下,可以经梁c越等国入海而去。 争锋渡作为尹水之上的最大交通枢纽,每天无数的商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且走水路南来北往的游人,也会选择这里登船或是离岸。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魏国北军大营的驻地离此不远。以往不时会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军士,由此出发前往魏国各个军团。也会有各个军团派往北军大营训练的军士由此登岸。 不过这种情形,在韩澈以北军大营为基础,建立劲威军之后,应该会少了很多。 韩冬四人行走在金门关的大街上,穿行在热闹的人群之中。但他心中所想的却是争锋渡。 当年韩冬虽然没有进入过北军大营,但被投入虎啸军黑刀营时,正是从争锋渡登船,溯流而上抵达虎啸军的驻地抚远城,开始自己的死士生涯。 故地重游,并且同样是在这样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刻。只不过韩冬当年的心态与现在完全不同。 当日轻衫细马春年少,正可谓十字津头一字行。当年就是在趁夜跨越脚下这条长街时,依然有心情在此盘恒良久,直到夜深人静,这才离开。 而此时走在大街上,可以感觉到这座宁安的战略屏障,正处在紧张的备战之中。周围热闹的人群中,最少有一半人以上就是驻守本城的军人。 确实薛擒虎若是率军东来,拿下金门关之后,即可长驱直入,再无险可守,直逼国都宁安。韩澈在此就是投入在多的兵力也不为过,而这里也正是劲威军的防区。 韩冬四人方才能够顺利进城,是因有出城查探的斥候回转,守城军士不得不打开城门。这才使得韩赤风能够以自己劲威军的军牌,带着韩冬等人进城。 若是没有斥候回城之事,只怕四人就是有军牌在手,依然无法如此轻松进城。 四人看似悠闲,速度却并不慢。不多时已穿过了整座城池,到了南城门前。 这里的情形却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城门上下灯火通明,依然有如白昼。城门前的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上千军士,而城头之上也是人影幢幢,巡逻往返不绝。 走在四人最后的韩赤风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也不由一惊。金门关位置太过重要,十六万劲威大军,有三分之一在此驻守。却不知这南门此刻出了什么变故。 不等四人走近,城门空地上已有人高声喝止:“来人止步,今夜此处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韩赤风回头看了韩冬等三人一眼,眼中有一丝担忧之意。好似担心金门关出现了变故,这样一来恐怕会耽搁几人的行程。 “本人也是劲威军中人,这里有军牌为证,不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竟然会如此戒备。” 韩赤风手中军牌呈黑色虎形,带着一丝金属的色泽,这只是魏国军中最为普通的军牌。而将军一级的军牌虽然也是虎形,但材质却大有不同,有种盈盈如玉的光泽。 一名身着黑色甲胄的军官随声出列,正是他方才将韩冬四人喝止。此人快步而来,接过韩赤风手中军牌仔细查看了一番。 等这军官将军牌恭敬的还给韩赤风,又一丝不苟的敬礼完毕。才开口说道: “阁下身为军部上官,方才由北门进城,消息一经传出,李将军已命令四门同时戒严。一有发现四位,必须立即禀告将军府!” 韩赤风眉头一蹙,不由问道:“这又是为何?” “这点卑职倒是不知,只知道奉命行事,刚才卑职已派人飞报将军府,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四位但请稍候片刻!” 黑甲军官解释完毕,转身对军阵叫到:“去四个人,取几张椅子来!” 韩赤风显得有些无奈的转身,对着韩冬笑了笑,笑容之中只有抱歉之意。 韩冬对此举却毫无表情,拉着韦姜,脚步极为坚定,越过韩赤风向城门处走去。好似并不担心会与这群守城军士发生冲突。 “止步否则射杀当场!” 听到此言,韩冬倒是真的停了下来,转身看了韩赤风一眼,目光之中有一丝淡淡的冷笑。只不过一笑之后,脚步突然加速,更显坚定之意。 见韩冬根本未将城门处的上千兵士放在眼中,黑甲军官脸色有些紧张,不由将目光投向韩赤风。 “本帅韩赤风,任何人不得异动,违令者斩!” 韩赤风咬牙之下,命令出口,黑甲军官反而好像放下了心思,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告诉李典将军,大战随时都有可能发上,四座城门必须要加强巡查,防止有敌方高手混入” 回音阵阵,在城门的空地前刚刚落下,韩冬等人的身影,已自高大的城墙上飞身跃起,转瞬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迎接 清晨,尹水江畔,一缕阳光洒落在早已人声鼎沸的争锋渡码头之上。 密密麻麻的人流,夹杂在其中忙于转运货物的车辆,使得繁忙的渡口显得极富有生机。 远远看去如潮汐般的人流车队,所连接的终点,就在宽阔的尹水江边,那几座雄伟的船坞之上。 此时的船坞中早已停满了船只,就是这样,依然还是不断有船只驶入,或是扬帆而去。 离开的船只不少,但想要进入船坞的船只却更多,许多船只得停靠着江面上耐心等待。 船坞入口处,自然特别安排有人在此维持次序。但依然有些船只不耐久等,想要趁其他船只进入时一同闯入,不时在船坞口造成一片混乱。在船只之间小有碰撞时,还会传来一阵叫骂之声。 从金门关到宁安,有一段必经的大路,正是建在尹水大堤之上。站在高高的大堤上,可以将整个争锋渡一览无余。 而此时韩冬正站在尹水大堤上,迎着初生的红日,静静看着渡口繁忙的景象。 这般情景比韩冬在十三年前由此经过时还要热闹几分,只不过却是物似而人非。 当年站在此处时,韩冬有着就要与六年未见的薛师兄会面的喜悦。 也有尽快完成师傅嘱托之后,就如码头上那些扬帆远去的船只一般。顺着滔滔江水,直到大海的尽头,看一看师傅说过的另外一片神奇大陆的渴望。 助魏国征战两百次! 想不到十三年后,这件事情还没有完成,自己也依然不能成行。而当年的薛师兄,已与自己越走越远,反目成仇! 韩赤风与夏震见韩冬眼神迷离,遥望着繁忙的渡口,一时也不敢上前打扰。 就在这时,有三辆马车自宁安方向缓缓驶来。不知为何,马车在离四人所站不远处停了下来。 马车刷成漆黑的颜色,泛射出金属般的光泽,显示其造价绝对不低,这种车辆只怕在宁安权贵之中也极其少见。 每辆马车都由四匹白色的骏马拉动,极为高大雄健的骏马,本应驰骋疆场,这时却用来作为驽马,实在让人觉得有浪费之感。 车身上虽然并无显眼的标志,但只要一见即知,马车的主人绝非寻常,定然是非富即贵。 马车静静停下,三名御者斗笠低垂并无丝毫异动。好似特意来此迎接贵客。但这里离码头还有些距离,若是迎候贵客,却应该还要下到渡口处等待。 韩冬回头扫过一眼,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正要转身而行,却见最靠近码头的一处船坞,有两只客船撞在了一起。 就是站在大堤上,两船相撞的声音也能隐隐传来。不等救援的小船靠近,两艘船只上所载之人,已纷纷跳入江中。看来这两只船受创太过,立时就要沉没。 远远看去,稍大的一只船上所载之人,明显有许多武功高强之人。这时已有数人借着破碎的船板,踏浪而行。 其中一道紫色身影,身形婀娜,定是一位女子无疑。女子自船头一跃,如同一支利箭直直射出,已将所有人抛在身后,这才力尽江水之中落去。 只见这名女子并不慌乱,脚下在浪尖上只是轻轻一点,又已借力飞身而起。如此两三个起落之间,人已站在了离她落水处最近的一艘船头之上。 就是距离如此之远,但这道方才在江水之中跳跃的身姿,仿佛依然印刻在旁人的脑海之中。让人觉得,那就是凌波仙子,在江水之上翩翩起舞的场景,实在是美妙绝伦。 一阵江风吹过,女子一身华美的紫衣随风飞舞,飘然若仙。一时竟似将这满目滔滔江水所有的风采,也压制了下去。 韩冬见状又是一笑,一拉韦姜却是向渡口走去。 韩赤风与夏震好像也认出了这名风采绝尘的女子,对韩冬所为并不觉得奇怪,正要紧随而去,就听到在旁停了良久的第一辆马车内,传出一道声音: “四位!鄙人在此已迎候多时,若有想去之处,不如乘车而行可好!鄙人不良于行,未曾下车招呼四位,实在有些失礼,还请包涵!” 四人之中,却没有人觉得事出突然,因而感觉有些奇怪。好像本来就知道,这三辆马车停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候自己等人。 马车也随着这道声音而动,头车到了韩冬身旁,立时停下,车门缓缓打开。 韩冬目光在车厢中扫过,好像对车中之人笑了笑,身影一闪,已带着韦姜进到了车中。马车的御者,应是经过专门的训练,韩冬只一上车,马车就已缓缓而动。 车厢极为宽大,竟然如一间客堂一般,两两相对摆放了四只椅子和一张茶几。此时茶几上整齐摆放着纸笔,显然正是为韩冬所准备。 稍显气闷的车厢内,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加之光线极为柔和,更有一种闹中取静的雅致。 此时,主位的椅子正坐着一人。这人的年龄不太好确定,头发已经花白,但面容红润有度,显得只如青年一般。此人双腿之上覆盖一张毛毯,看来确实如他所言,不良于行。 这人一见韩冬,虽然未曾起身,却依然满面笑容,身体轻伏一拜。 “鄙人长隆商号穆成舟,田贯正是鄙号管事!” 韩冬又是一笑,这位老人能将一家商号打造成如此规模,绝非简单之辈。况且自己伤势能尽快恢复,也与田贯所赠那支老参,极富功效有关。自己与这长隆商号,也算有些善缘。 穆成舟好似对韩冬状况极为了解,也不等韩冬答话,又已开口说道: “昨天四位在野猪林,所遇白衫青年,正是鄙人不成器的幼子穆元白!老妻溺爱,使得犬子太过鲁莽!还请阁下不要见怪!” 在马车驶来之时,韩冬就有感觉,这车内之人定是为自己而来。想不到其中原因,竟然是落在了昨天偶遇的白衫青年身上。 这白衫青年手下之人不少,韩冬不好一一评价。但昨天所遇两位青年及那张常,韩冬却觉得有些意思。 穆元白看似一副纨绔公子之像,但实际并无仗势欺人的任何举止。就是韩赤风提出,要以此人最为珍贵之物交换之时,依然没有真正恼羞成怒。 而他那名手下张常,言语看似鲁莽,却也是极有分寸。并且这人一身武功,实是众人之冠。应是穆成舟特意派在爱子身边的保镖。 昨天那名游学书生应良辰,就是韩冬也对其记忆深刻。能够看出韩赤风与夏震两人的身份,这只能算是机缘巧合。 但这书生能够当机立断,在众人面前将此事道出。看似在出言劝止穆元白,不要有过激的举动。实则是为了在韩冬面前表现一番。 虽然应良辰是将韩冬错认为了韩澈,但此人思维缜密,又胆大至极,若是能够遇人提携,以此人的心性,自然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昨天四百多里之外发生之事,今天就已传到了这里,并且让这对自己毫不熟悉之人,也认出了自己,并特意来此等候。 看来,自己来到宁安之事,虽然不能说是路人皆知了,但所知道的人也绝不会少。况且,同行之中,也有人 现在看来,正所谓关心则乱,自己先前所想,却是出现了一些错漏。不过马上就要与她见面,两人一起商量,倒不会再有考虑不周之事了! 韩冬思绪不停,但不忘向穆成舟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曾怪罪其子。却也知道,穆成舟方才之言只是随意说来。而他此行目的,不会仅此而已。 穆成舟也是一笑: “昨夜得到犬子偶遇阁下的消息,鄙人一夜未眠。现在能得到阁下的宽恕,鄙人今夜定然能够安然入睡了!” 穆成舟所言看似在向韩冬坦言自己的心境,所含之意却是想提醒韩冬此中关窍。要知道,以长隆商号民间之力,都能准确知道自己的行踪,何况韩澈握有一国之力。 并且此人倒也坦率,已向韩冬讲明。今天特意赶到这里迎接,向其表明自己的态度,实是经过了整整一夜的考虑,这才下定的决心。 听到此言,韩冬伸手提笔,已在白纸上一挥而就。 “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只从这穆成舟所说的话语之中,韩冬就已听得出他竟然有想要投效自己的打算。但韩冬本来就对这些事情并无丝毫兴趣,因此对穆成舟的这番言语不置可否。 知道自己行踪早已在旁人眼中不是秘密。韩冬却对自己身世之密,到底会有多少人知道,却极为关心,这才有此一问。若是此事穆成舟都能够知道,那么对韩澈来说也一定不在是秘密。 “您也知道,田贯当时正在西原,离大雪山并不远。蓝慕措所发生的事情,他是已最快的方式传递给我!没有顾忌任何成本” 韩冬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穆成舟说到这里,他已经能够完全明白。 蓝慕措之事,虽然在夏州并未流传开来,但知道其中详情的不会太少。以此推之,韩澈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 只不过现在是双方各有顾忌,韩冬顾忌的自然是母亲的生死。而韩澈最大的顾忌,定然就是韩冬一身无人能敌的武功。 大雪山之下,不仅使得韩冬真正的身世浮出水面。更使得人知道,就在忽列c嘉措c乌恩c薛擒虎c多吉等人眼前,韩冬依然能救出了养父,并将嘉措c多吉两人斩杀当场。 韩冬以这样事实,告诉任何人,借挟持自己的亲人来对付自己的这条路径,并不能走通。 要知道,嘉措在蓝慕措集结的高手,其实力已比夏州十大名将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胜之。这样的阵容也只能铩羽而归,实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到韩冬。 “据我所知,整个夏州知道这个消息的不会太多。魏国高层之中,更是少有人知。太后与月妃也是其中之一!就是长公主,也恐怕还不知道!” 这也恐怕是韩冬听到,唯一能够令人稍稍心安的消息。只要母亲与月妃暂时不知,母亲暂时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韩澈到底是一国之君,必须要考虑之事太多,而考虑太多,顾虑也会更多。但月妃不同,若是她知道此事,不会顾忌太多,只会有铤而走险之心。 而韩薇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却不太重要,因为她必定马上就会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魏国上下一直暗潮汹涌,就在五天之前,龙骧军与虎啸军各一部已在勒乐山战过一场。双方倒还能保持克制,只是稍稍接触就各自收兵!” 勒山与乐山是西部边陲,靠近大漠的两座小山。只不过这两座极不起眼的小山之间,正是夏州连接大漠汗国的交通要道。 可以说只要能扼守住这两座山峰,就可以斩断汗国伸向夏州的手臂。因其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世人合二为一将之统称为勒乐山。 而此地也正是魏国龙骧与虎啸两大军团,在调整防区之后的结合部位。 当年魏国军部在划分防区时,制定方案的军官没有弄明白,这两座山应该划为一个整体。而是将这里错划为分别由两支军团负责防守。 大都督大将军夏侯也一时大意,待方案呈先王御览批红之后,才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但也无法修改,只得以此明发军令。 按照军部的方案,勒山由龙骧军守卫,而乐山却是虎啸军的防区。一旦偶有汗国军队,在这附近有所异动时,两军协调总是会出现一些问题。 这也使得两军就经常为此事发生纠葛,甚至需要军部出面进行调解。而军部那位出现此项错漏的军官,也被大将军夏侯一怒之下,调到了虎啸营,专职守卫乐山。 而那位军官自宁安,被贬谪到乐山之后,不知是因为此人身份太过微妙,还是其真有几分本事。倒使得两军为这防区发生矛盾之事,减少了许多。 这些典故,还是韩冬在黑刀营时就已知晓,因此他对此间的来龙去脉倒是非常了解。并且勒乐二山,正是韩冬当年初入黑刀营时的首战之地。 十三年前,此地还在汗国人手中,一遇大灾之年,或是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汗国军队就会由此地长驱直入,魏国百姓深受其害。 两国都深知此处的重要,而汗国为了守住这一战略要地,在此常年派驻大军。并且在两座山峰之上分别建立了要塞,互为犄角,极难攻破。 为此薛擒虎也曾指挥部队,偷袭过数次。但负责守卫此地的也是汗国一位名将,且此处地势易守难攻。几番争夺之后,魏国只是在这里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薛擒虎思之再三,这才派黑刀营出击。韩冬在大军佯攻乐山之时,带领数十黑刀营将士,突袭勒山。 一路狂飙猛进,在攻上山顶要塞时,数十黑刀营将士已全部身损。只剩下韩冬孤身一人浴血而进,在山顶阵斩敌方守将阿米妥,夺下了勒山。 随后韩冬又独自一人,自侧方强行突破乐山守卫阵营。使得本是佯攻的大军借机攻上山顶。将两座山峰一并纳入了魏国版图之中。 而韩冬在这两战之下,身披数十创,黑刀所斩足有千人。经此一战,才令黑刀营无敌的威名初步奠定下来。 这辆马车阔绰的车厢之内,铺满了雪白而又柔软的羊绒。就连四周的厢壁也是一般,显得无比整洁华贵。 崭新的羊绒没有一丝杂色,散发出一股自然清新的香味,显然是才刚刚铺上而已。 不用说,这几辆马车是专门挑选出来,特意用来迎接韩冬。 穆成舟脸上更是一副庄/重之色,显然他所说之事,都经过仔细的考量。他对与韩冬的第一次见面,有种超乎寻常的重视。 “正是由于发生了这场冲突,才促使营雷下定决心,前来宁安向韩澈表示效忠!” 韩冬一直以来,真正得到的情报极其有限。全是从他人只言片语中,才自行推导出其中具体的一些细节。而这次却专门有人过来,送上准确的情报,不禁觉得有些新鲜之感,轻轻对穆成舟点了点头! 地方军政分权而立,军中粮饷军需都是由朝堂划拨提供。除非战时,才会有变通之举。但在平日,朝廷绝不会允许粮饷之事,由军队自筹。 这正是朝堂掌控军队的手段,魏国五大军团都在此列。而龙骧与虎啸两军地处边陲,当地物产更为贫乏,因此对魏国朝廷的依赖更加巨大。 若是两军开战,虎啸军背靠大蒙,有薛擒虎在,粮草倒还容易筹措。但是龙骧军所面对的,却是汗国与西原这两个国家,不但得不到支援,恐怕还会有腹背受敌之忧。 营雷有此举动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身为魏国上将军,效忠王室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何况大军开动,最为基础的粮饷还操之人手,更是不得不向韩澈低头。 “而布防在越国边界的麒麟军团,十日之内就已后撤两百余里,集结在了玉川沿线。距离宁安已不足三百里。” “其目标正是指向国都宁安。但据说总领黄河山虽出身薛擒虎麾下,却不知为何,到了现在却反而有些举棋不定了!” 穆成舟一一说来,思绪极为清晰,显然前期已做过大量的准备。 “各支军团中,立场最为坚定的反而是魏王登基之后,被贬谪出宁安,而驻守梁国的鹰扬军团。不仅夏震最先赶到宁安,向韩澈效忠。” “而且全军上下在大将军夏侯的指挥之下,全面收缩,已在宁梁一线布防,死死拦在虎啸军南下之路前!” 亲身经历过灭梁之战,韩冬对这里的地形也有所了解。薛擒虎麾下虎啸军,若是想要进攻宁安,主要有两条路径可以选择。 一条自然是穿过营雷的防区经镇原等城,破金门关长驱直入,这条可称东路。另外一条则是南下跨越原梁国境内,突破鹰扬军团的封堵,这条线路便是东路。 而穆成舟所说宁梁一线,正是以前魏c梁两国的边境。而这条防线上依然保留了两国以前的防御工事,鹰扬军大军全线回缩集结在此,正是老成之举。 要知虎啸军团实力最强,不仅人数在诸军之上,就是战力也因刚刚参与过两番大战,强于久驻京都的鹰扬军良多。 “而薛擒虎自是不愿坐以待毙,虎啸军分为两路,兵锋正是直指勒乐与宁梁两处。形势可谓一触即发,只不过薛擒虎好像也有些顾虑,好似在等待什么!暂时未曾有下一步的行动。” 韩冬放下毛笔,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动,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这种声音,与腕中佛珠质地有些相似。也是以极品檀木打造而成。 令薛擒虎有所顾虑之事,正是韩冬与他自己的身世问题。 若是薛擒虎实乃大蒙王室之人的身份暴露,就是他亲自掌控十数年的虎啸军团,只怕军心所向也会有些变化。还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于他,也值得商榷一二! 而这种变化一旦在战场上发生,谁也不能保证军队还会有多少战斗力。如果因此兵败如山倒,再想重振军心士气极为困难, 薛擒虎的另一重顾虑却是在韩冬身上。 不管怎么说,韩冬的身份就是魏国王室之人。如果韩冬有稳定魏国之心,甚至更近一步,自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么,薛擒虎提兵来犯,正好给了韩冬一个极好的机会,韩冬自可以趁乱而起。到了最后,薛擒虎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在这种情形下,韩冬或许会暂时舍弃与韩澈的恩怨,助其开战。以韩冬无可比拟的战力,薛擒虎对胜败不会有任何信心! 而薛擒虎的顾虑,只怕韩澈也有。所以才会在知晓太后并非自己亲生之母后,并没有对太后不利,也没有立即认回自己的母亲。 韩冬想到此处,指间倏然一顿,提笔写道:“洛国方面有何动静?” 穆成舟愣了一瞬,对韩冬思维突然跳跃到了洛国身上,有些反应稍迟。 “在五日之前,洛国传出消息,三王子洛凡已与梁国公主越心馨完婚。洛国将举兵助其复国,梁国越轩也曾出面证实了此事!” 又一次听到越心馨的消息,又是自己特意提及,韩冬依然眉头轻蹙,心中更是一阵酸楚。正在敲击茶几的手指也不由一颤,坚固无比的檀木茶几,顿时无声的崩溃,化为一堆脆屑。 穆成舟见状心中也是一震,自己这套茶几坚逾钢铁,一直视若珍宝,却在韩冬指间轻击之下,化为齑粉。当世杀伐第一,果然名副其实。 见状他已深知韩冬对于此事,应该非常关注,虽然并不太明白其中之意,但不等韩冬询问,已连忙开口说道: “不过洛国这十二万大军,三日前誓师出征。但在出征仪式中,却并没有看到越轩与公主越心馨露面。据我了解,这其中应该会有一些变数。” “并且这支大军眼下只是阵列于汉水一线,还未曾渡江。不过这段防线因大将军夏侯的撤军,早已形同虚设。洛国大军随时能够越过汉水天险!” 越轩借洛国之兵复国,不管出现何种变故,都应在大军誓师之时出现。在这种时候越轩与越心馨两父女,竟然都没有出现。只有一种解释,两人都无法出现在现场。 这样的结论,使得韩冬心中又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按照曾经与越轩之间的约定,韩冬将会出现在洛国军队,先锋阵营之中,助越轩复国。而所交战的另一方就是魏国。但现在看来,却有些为难了! 韩澈c薛擒虎c营雷c夏侯c黄河山,乃至洛国将会做出何种举动。又会对自己产生何等影响,各种思绪纷沓而至。 而这些事情之中,最令他难以放心的就是母亲的安危,以及越心馨现在所处的境况。而他每走一步,更需要考虑到她们的安危! 车中一片沉默。韩冬神情更显得有些凝重,在他身遭周围,仿佛隐隐有无数气流翻卷。车厢之中的光线也有明暗不定之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当国 马车缓缓而行,已能清楚的听到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所发出的嘈杂声音。穆成舟好似被车外的声音所惊醒,沉声说道: “现在的魏国看似风雨欲来,有大厦将倾之感,但实则并无此忧!” 韩冬心中一动,从穆成舟所说来看,魏国已是风雨飘摇。但这人此刻却又是一种说法。韩冬不由凝神注目而视。也好听听穆成舟有何种说法,与自己所想印证一番。 “此时的大魏上下,等待观望,待价而沽者极众!这正是因为去年宁安血殇,使得人心动荡所引起!这些人之中,总体却分为两类!” 宁安血殇然使固得韩澈顺利即位,但也令魏国普通百姓民心离乱。甚至对于王室的归属之心,也消减了不少。在这种情形之下,所有人自然会产生想要投靠最强者的心理。 “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魏国之中不是韩澈,就是薛擒虎会最终取得胜利!” 穆成舟说到此处,话语之中有种淡淡的揶揄: “不错,从表面上看来,魏国以这两人实力最强,好像就是非此即彼的事情!但我却不这样认为!” “两人不会分出胜负,只会相持不下!” 穆成舟双目炯炯有神,直直的看向面前的韩冬,好似在无数的沙粒之中,终于发现了一粒无价的珍珠。 国势平稳才是商人们大行其道之时。而且若是魏国两大势力相持不下,甚至一分为二。只会战乱纷起,令百姓颠沛流离, 韩冬目光扫过穆成舟,这虽然只是一名商贾,但所思所想皆有可取之处。 “在我想来,阁下与韩澈一般,也是魏国王子之尊。而且以您所经历过的事情观之,其实完全能算魏国第三股势力。” “首先营雷与您关系亲密,若是要在您与韩澈之间做出选择,结果只怕不言可喻。他一定会放弃韩澈,而是选择您!” “另外就是薛擒虎与黄河山的手下军兵,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也一定会有人望风景从,并且这种人绝对不少!” 穆成舟仿佛受到某种鼓励一般,眼神露出一丝狂热。这才是他思考了一夜才做出的决定,要亲自过来迎接韩冬的原因所在。 奇货可居! 世上从来不乏聪明人,穆成舟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并且下定决心。足以证明此人眼光c勇气都不缺少,难怪能建立如此大的基业。 韩冬表情极为淡然,对穆成舟所说并不置可否。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对此也毫无兴趣!就是当时刘秀说到将汉国托付给他时,韩冬也没有产生过任何意动之心! 已到了渡口人流最集中的地带,马车也只能缓缓停了下来。韩冬伸手拂起车窗边的羊皮窗帘。 车窗外,那道屹立在船头,亭亭玉立的紫色身影没有离去,依然还站立在船头之上。应该是在关注救援掉落江中的人员。 这道身影应该是整个魏国之中,到目前韩冬最为熟悉的身影了!想到这里,韩冬不由轻轻一笑! 不管怎样,心中若是有牵挂之人,才能证明自己在这世间,并不是形单影孤。不论怎样,一路有人能够同行,总会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船头响起一阵欢呼,看来落水之人,应是已经全部救起。随着欢呼声起,紫色的身影也跳起挥了挥手,她也在为事情圆满解决,而感到高兴! 韩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如同窗外初生那轮红日,滚落在了自己心间一般。他缓缓放下车帘,看了看穆成舟,准备要下车了 “阁下,劲威军另一位副总领,也一定会支持你!” 韩冬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位劲威军副总领曾听韩赤风说起过。新增的几项军演,正是由此人设想出来。只从这一点看来,此人思维极为灵动,不受前人影响 咦!难道是她 穆成舟好似能够猜出韩冬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劲威军与其他四大军团有些不同,共有两位副总领,而且两位都是姓韩。韩赤风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正是长公主韩薇殿下!” 韩冬缓缓坐正身体,这个消息倒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若是韩薇也牵涉其中,自己倒不得不出手了! “阁下!其实这魏国五大军团,早就有一半在您手中!只不过您没有尝试过而已!若是您登高一呼,无论韩澈还是薛擒虎,在您面前都将毫无抵抗之力!” 按照穆成舟所说,五大军团之中有龙骧全军以及劲威c麒麟部分,甚至虎啸军也会有人听从韩冬号令。 虽然如此说来,有些偏颇,但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人总是会追寻强者的脚步,而无疑韩冬就是人们能找到的最强者! 穆成舟应是已将其中细节,进行过仔细推敲,才得出了上述理论。只是却依然不见韩冬有所表示。 “而且就算这些军队全部掌握在他人手中,也无人能够撼动您的地位。魏国只需要有您一人在,就会稳如磐石!因为您所站之处,就是一国!” 一人当国! 或许这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一个国家,只需要有一个人就已足够应对世间的任何事情。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能将一个国家护佑在自己羽翼之下。 穆成舟能够说出此言,确实出自肺腑,并非胡言乱语。话已说尽,到此他也觉得自己实在已无话可说。 在越国c西原两件事例出现之后,消息灵通之人都已明白,韩冬的强大,非是一国之力所能抗衡。 这是摆在世人面前活生生的事实,世上任何一国,若是有韩冬在。其他国家就是有再多的军队,也无可奈何。 韩冬摇头而笑! 执掌一国,或许是所有人心中最终极的目标,但并不是韩冬所追求的事物。穆成舟所有的劝说之词,对他并无太大触动! 穆成舟在临来之前,已想到过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甚至自己试探之下,发现韩冬名不副实,自己大失所望的场景,也曾想到过。 但就是韩冬好像并不愿执掌魏国,成为魏国之主。仿佛对于韩冬来说,他人梦寐以求的事物,只会是一种拖累而已。这样的结果,穆成舟却实在不曾想到。 “阁下,其实只有您登上魏王之位,大魏才不会陷入内乱之中!不然,韩澈与薛擒虎之间大战爆发,无数百姓将会被卷入其中。” 韩冬能够听出穆成舟话语之中,隐藏的真实心境。或许这就是他决定过来迎接韩冬的出发点。 “魏国的百姓,也是您的子民!您又如何能够忍心这也是您的责任” 能力越大,你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这不会以你自身意志为准。或许对韩冬来说,这才是能令他有些顾虑的事情,车厢内突然间变得极为宁静! 马车外传来一阵婉转如歌的声音: “赤风是专门来迎接我的吗?好像我回来的消息,并没有透露出去呀?难道才四五个月不见,劲威军的情报系统就有了这么大的提升?” 受这道声音所激,车厢之中陷入沉思的韩冬与穆成舟两人,仿佛突然之间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微笑。只不过穆成舟的笑容,带着一缕苦涩。而韩冬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舒怀。 车外响起韩赤风一阵畅快的大笑,笑声未落,只听他已高声说道: “九姑您可别说,我这还真是特意过来接您!呵呵!不过是刚好在大堤上,看见了您在尹水上翩翩起舞的身影。您瞧,夏将军也一起过来了!” 韩赤风语气异常亲近,令人一听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是非常融洽! 车厢内正要起身的韩冬,有些奇怪。微微侧头看向穆成舟,带着询问之意。这韩赤风与韩薇怎么会有这样一种称呼? 已有些心灰意冷的穆成舟长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韩赤风本来就是王室近支,年龄虽长,但辈分却要低上一辈。长公主在这一辈女子之间排行第九,所以韩赤风会以九姑来称呼长公主!” 韩冬静静的在车门前停了下来,车外就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是他二十八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他站在那里,好像是还想仔细聆听一番韩薇悦耳的声音,又好似要借此时间捋清自己的思绪!在他目光中露出一股浓浓的温煦。 韩薇发出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也有种见到家人之后的愉悦心情。只是她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亲生哥哥,正在身前的这辆马车内关注着自己。 “夏将军也在呀!赤风,最近我二哥那边怎么样?劲威军可还稳妥?” 魏国上下这段时间,所有的焦点就在韩澈与薛擒虎两人身上。而两人各自掌握的军团,也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之一。 韩薇本来就是为躲避与薛擒虎之间的婚约,才离开魏国,一直流落在外,不愿回家。 但在这个时候却选择回国,一是魏国局势紧张,双方开战在际。与薛擒虎之间的婚约也自动作废,再不需要顾忌此事。 另外一点就是太过关心自己的亲人,希望以自己的能力,能对韩澈会有所帮助。 所谓关心则乱,韩薇本来是极为聪慧之人,但在此时,一见到韩赤风之后,却不顾争锋渡人流繁杂,立刻有此两问。 不过韩赤风好似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韩薇的问询,许久也不曾回答。 站在车门后的韩冬,又听韩薇不耐久等,有些急切的问道: “怎么了?几天不见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必须向我保密不成?还不快快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意外 大江之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初春的风吹过被染成了金色的江面,江水泛起波光粼粼的景象。 刹那间,江水中仿佛有无数条锦鲤跃出水面,争相迎接天地的王者。 就在这时韩冬安静的推开车门,走到了喧闹的车外!在这瞬间,人潮汹涌的码头,也好像突然宁静了一会! 韩薇双眸闪过一道异彩,已顾不得再继续追问韩赤风魏国境内的情形如何。从在她面前这辆精美的马车上,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让她感到有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是一种找到依仗,极为踏实的惊喜。这种令自己全部身心欢欣雀跃,而又极度心安的感觉,就是身为魏王的哥哥也不曾给予。 就在韩薇转念之间,由这道身影联想到韩澈之后,不知为何,心中却不由涌起一丝隐隐的担忧! 这道身影如果出现在魏国之外的任何位置,韩薇只会有找到依靠的感觉。因为只要站在这道身影周围,世上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 并且她也能够感觉到,为了保护自己,就是要与天下所有人为敌,这道身影也一定会做到! 若是这道身影,在半月之前出现在魏国境内,她也只会有欣喜之感。因为当时的魏国波澜不惊c风平浪静,与这道身影之间,应该不会有利益纠葛。来到这里,只会是自己邀请来的客人而已! 但是在魏国情势如此紧张之时,这道身影出现在这里,事出必然有因。而出现在这离魏国都城不远之处,与作为魏王的哥哥韩澈一定会有些联系。 这种联系到底是好是坏,韩薇也不知道。只不过以她敏锐的直觉,能够肯定的就是与魏国王室有关! “你是来找我的吗?” 激动和担忧交错在一起,韩薇产生了这样一种莫名的情绪,异常直白的话语不由脱口而出。不过话一出口,她已有些后悔。像自己这样向人发问,实在是有些莽撞。 归根结底自己与这道身影,只是在越国有过一些交集。而且在初次见面时,甚至还发生过小小的争执。他会特意来魏国寻找自己? 这种事情,就是她也不会相信!可是,就在韩薇患得患失之间,这道身影竟然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好像事实就是如她所想,不用有任何怀疑! 鬼使神差,韩薇又一句话语脱口而出:“你难道还想见见我娘亲不成?” 话一出口,韩薇艳若桃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润。就在所有人一片惊愕之中,韩冬又是点了点头。 “这” 这时就是韩薇也有些不知所措,平日乖巧无比,此刻竟有些无言以对!良久才如蚊呐般细声说道:“这可要先见见我哥哥才行!” 韩冬脸上笑意更浓,原来自己这位丽质天生,平素有些刁蛮的妹妹,还有这般小女儿之状。不过这位妹妹却是想错了而已! 自己才是她亲生哥哥,见见娘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见见韩澈只是顺便,只怕就是自己想见,韩澈现在还并不愿意见到自己! 人流攘攘的码头,没有一处不是川流不息。但在许多人看来,整个场景之中,只剩下了两位主角。这两人实在太过出色,使得他们所处的空间,也有一种与其他人割裂开来的感觉。 这种怪异的情景,就是站在两人身边的两位魏国将军,也有相同的感受。 时间与空间仿佛凝结在了一起,在这两位世上最为出色的男女周围自成一体。所有人都无法进入其中,只能是沦为了两人背景。只不过这幅背景能够自由活动罢了! 这两人之中,一个人二十八年来,直到现在才知道在这世上,自己并非独自一人。面前的夏州双娇之一,就是自己的妹妹。 只需要知道这点,甚至只要想到“妹妹”这个词语,就会有一种浓浓的喜悦,在他心间涌起。 而另外一人,青春少女萌动的心中,对于英雄总是会有憧憬之意。 面前这人,在自己第一次见到血与火纷飞的战场时,就曾看到他血战大梁城的勃勃英姿。在金山寺和归月原时,又曾见过他摄服群雄的强横无双! 这些都对于少女来说,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面前这人身形高大英武,面容俊逸。与他一身高强无比的武功一般,当世罕有人能与之媲美。 就是此人没有说话之能,这样重要的身体障碍。对于少女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残缺之美!这般出色之人,对于她来说实在冲击力太过巨大。 在她心中,对其绝对不乏好感!这也是她见到此人之后,心情激荡之下,问出两句话语的含义。 只不过她完全不可能想到,自己与面前这人会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注定了她心中所想,不会有任何结果 其实就是在山间最为宁静的小溪中,有时也会溅起令人意想不到的浪花,将人的衣衫溅湿。 而沦为了活动背景,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也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一辆运送货物马车,在经过渡口上最为出色的两个人时,马儿好像也被这两人所吸引,马蹄一扭,车身倾斜。车上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麻袋,突然坍塌下来。 事情的发生极为自然,就像人失手打翻了桌上的墨汁。偶然得好像少女所乘坐的船只一样,极为普通的一次争渡,竟然使得两只客船就此沉没! 可是沉重的麻袋,如天崩一般掉落的方向,正好是少女所站之处。 一丈多高的货物坍塌需要的时间,绝对不会很久,就是身为魏国之中有数高手的夏震与韩赤风看来,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就在方才的场景之中,这两人也只是一副背景。从背景进入场景,实在需要有一个反应的时间。而现在突然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却让两人有些反应不及。 陷入自己思绪之中的少女,最初也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最先坠落的麻袋就要及身之时,才反应过来。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显得有些迟缓! 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披着一身金色阳光的那道高大身影,出现了仿佛水中倒影一般的波纹。就好像冰雪将在阳光下消融一般。 所有人也不敢确定,这道身影是否动过。也不敢肯定,这道身影在那模糊的一瞬,是否跳出过这片天地。只觉得一切都自然而然发生。 刚刚跃出江面的红日,依然放射出自己的光芒。喧闹的人流依然故我,做着平日自己的早起应做的活计。 夏震与韩赤风脸上的急切神情,依然浮现在脸上。就是少女有些愤怒c郁闷的表情,也依然停留在脸上。 少女只是觉得愤怒和郁闷,自己站在这道身影旁边,就连天下有数的两名高手,也对自己无法可想。何况只是这区区死物,更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她所气恼的就是因为这坍塌的货物,将两人相见,所产生的和谐的氛围破坏殆尽! 不管少女心中所想如何,这堆麻袋,只是稍稍偏离了她站之处一点落下。就只这一点,小山一般的货物,连少女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而且这些货物,堆放得极为整齐,竟然比从马车上倾斜掉落时,还要整齐得多! 直到此刻,少女依然算是魏国出使越国的使节,跟随护卫之人并不算少。有了方才之事发生,这些人也围了过来。 对于这些护卫来说,今日实在太过邪异。坚固的客船只是稍有碰撞,竟然就已沉没。好在公主一身武功反而在众护卫之上,不需要旁人救援,也算是有惊无险。 没想到这才上岸不久,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方才的情形,虽然这些护卫也只是觉得懵懵懂懂,不知到底为何如此收场。但都明白定是与站在公主身边,那道高大的身影有关。 韩冬心中也有些疑惑。在金山寺和归月原时,韩薇身边并没有发生太过意外之事。这次在知道她就是自己妹妹之后,不知为何,竟然会连续发生意外之事。 看似正常,仿佛随机偶然发生的事情,若是太过频繁,就绝对不太正常。 韩冬走到倾倒在地的马车前,这辆马车已被韩薇手下护卫所控制。那名车夫也好像知道自己已闯下了大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车夫应是听到了韩冬缓缓走来的脚步声,虽然不敢有任何不敬之意,但也小心的抬头快速看了一眼。 此人年岁不大,只在三十出头。身材也并不高大,满脸风吹日晒的痕迹,却是一副精明强干的神情。只看外表,就是在渡口以气力吃饭的普通百姓。 这种人在渡口码头最为常见。不过更多的是只能肩扛手提的挑夫,像他这样能够有一辆马车来运送货物,在渡口处已算高层。 不管何地的渡口码头之处,往往一些升斗小民会紧紧抱成一团。这些地方行船搬运等等,全是力气活,若是稍有他途之人,也不会选择以此为生。 但这些地方,人流物流巨大,利益也是极大。官府以及地方豪强,都会有心在此分上一杯羹。但这些人所取利益最好的途径,就是那些以力气吃饭的普通百姓。 在两大势力之下,在码头渡口讨生活的百姓,若是不能抱成一团,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韩冬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番,常年辛劳的马匹极为瘦弱,一只前蹄呈现出异样的扭曲。应是方才运送的货物实在太多,使得马匹滑倒之下,扭断了马蹄,这才使得车辆倾倒下来。 好像渡口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周围除了几位并无急事的旅客,并无多少人围拢过来。而这几名旅客,也只是对车夫,有些同情而已。 像车夫这种人,一旦失去了自己谋生的工具,只能回到从前,再次经历肩扛手提的这个过程。或许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再次买得起一匹瘦马。更大的可能是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韩冬环顾周围,对夏震以及韩赤风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不由笑了笑。 看到穆成舟的车夫,给了这人一锭银子,也没有表示反对。哪怕这锭银子,足够买下两匹那样的瘦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往事 精美而又宽大的马车,在官道上行驶,速度并不慢。车内所坐之人,却并不觉得太过颠簸。 韩薇跟随韩冬上到马车之后,倒是没有再次发生意外之事。只不过,在她看到韦姜布满伤疤的一张脸颊之后,还是有些心悸之感。倒是对行走不太方便的穆成舟不曾注意。 而韩冬好像是觉得见到韩薇之后,此行的目的已经不难达成。不再像先前赶路时一样急迫,反而放任马车按寻常之速赶路。 车厢之内,笑意晏晏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韩薇。韩冬感到在心中有一丝柔软之处,正缓缓焕发出一股令自己也觉得感动的热流。 在没有见到母亲之前,能先遇到妹妹,似乎预示这次的宁安之行,应该会比较顺利。 有韩薇在,最少入宫去见见母亲这一环节,应该不会构成太大障碍。有了这样良好的开端,其他问题也一定会顺理成章!而且所行之事,有她在旁参详一二,也会有些补益! 这时的韩薇,因为在渡口上脱口而出所说出的两句话语,让她自己现在想来,也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现在到了安静的车内,反而一改往日的活泼。沉静的看着坐在韩冬身边的韦姜,以及自己身边的穆成舟,暗自猜测着这两人的身份。 在韦姜离开王宫十几年后,韩薇才出生,两人从未有过交集。韩冬不由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倒是比自己幸运了许多。 在她出生之时,就有十大名将之流的二师姐在旁守护,实在让人羡慕。 若是当年自己出生之时,二师姐秋霜就找到了母亲。有她在母亲身旁,以她的一身武功,韦姜应该不会机会将自己带出王宫。 对于韩薇竟然并不认识穆成舟之事,韩冬也觉得有些奇怪。夏州各国林立,自然必须有商人互通有无。 总体而言,夏州商贸比较发达,商人的地位自然不低,而这长隆商号就是在西原也名声不小,何况是在魏国境内。 更何况穆成舟乃是这庞然大物的东家,这种人物本就应该会被一国的情报部门所留意。 而韩薇也并非那种大门不迈的娇女,不谈先王在位时,就能自由出入宫禁。甚至前往他国见识一番战场杀伐,也只是等闲之事而已。 就是韩澈即位之后,能将她拜为劲威军副总领,又能以她为使节出使越国。也可以知道,平日韩薇应该经常会协助韩澈处置政务。 因此,韩薇认识穆成舟才是合理之事,反而不认识此人,不会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被韩冬损毁留下的茶几残骸,早被人收拾干净。四张座椅之间,又重新搬来了一张茶几,不过材质已不能与先前的那一张相比。应该只是随意从其他车上搬来,也能暂时将就一下。 这张茶几上,依然整齐得摆放着笔墨纸砚之物。 穆成舟此时仿佛已对韩冬改变心意并不抱任何幻想,在他再次上车之后,一言不发。但对这些小小的细节,依然极为注重。 一时间,车厢内并无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凝。 韩冬捻起茶几的那只笔,玉管狼毫,单单就这支笔,其价值也绝对不斐。长隆商号的财力可见一般! “这位是长隆商号的大东家穆成舟,你在宁安难道没有见过?” 韩薇神情一愣,侧身看了看穆成舟,微一摇头: “早就听说过穆掌柜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但他常年深居简出,一直没有见过!倒是听二哥经常提起!”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韩冬意料之外。本来他还想过,韩薇或许并没有听说过此人。若是如此,穆成舟所来的目的就有些令人玩味。 穆成舟好像也并没有意识到韩冬之意,坐于椅子上向韩薇微微伏身,对其所言也不以为意。 韩冬指了指韦姜,提笔又写道: “这位是你的姑姑,也算一家人,倒不须太过多礼!” 既然韩冬将人介绍为姑姑,韩薇也不细问,就要起身为礼。韦姜却不敢轻受,已站起身来,就要拜倒。只不过有韩冬在侧,怎么也拜不下去。 “你方才所说,正是我这次过来宁安的目的。进城之后,我要立即见到母亲,你可能安排?” 韩冬所写直呼母亲,极为清楚,若是旁人一听之下,都不会另有歧义。只有韩薇因先前之事在心,先入为主之下,一见这段话语,依然露出一副女子羞涩之意。 见韩薇依然有些误会,韩冬一笑,侧身对方才站起之后,就并未落座的韦姜点了点头。韦姜自然明白其中之意,缓缓开口说道: “长公主殿下,罪人韦姜在二十八年前,曾是王宫之中的一名宫女。与太后也算认识多年,只不过我当年侍奉的是月妃娘娘” 韩薇本就是冰雪聪慧之人,这时见到竟然是韦姜开口,已知韩冬方才所写,应该是另有隐情。听到此人所说,心中更是一阵巨震!正待发问,就已听这韦姜继续说道: “当年长公主可曾听说过,二十八年前的云水宫雷火之事!” 韩薇已是脸色肃/然,再无方才小女子一般的形态。以她的智慧,不难想到,韦姜所说,就是韩冬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而这些应该与母亲有着极大的关系。 深宫之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韩冬并非糊涂之人,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也并无顾忌之意,看来此事知道的人不会太少。 “这件事情,母后对我讲述过许多次,当年二哥出生之时,风云变幻,引来满天雷霆。竟然将母后所在的云水宫劈燃。好在一场大火之下,只有一名宫女遇乱!” 当年之事,极不寻常,任何人也是记忆犹新。一直到现在依然有人津津乐道,特别是韩澈即位之后,更是有人将当年之事拿出与之相印证。 韩薇当然对这件往事并不陌生,在随口叙述完毕之后,如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惊疑,应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而这韦姜这个名字我虽然只是听过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记错!这是当年唯一死于那场雷火之中的宫女!” 韩薇从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晦涩难懂的佛经,也只需要看过一遍就能背诵。何况简简单单一个人名,就是想要将之忘记,只怕也不太可能! “我记得母后在讲述这件往事时,只提及过这名宫女一次!以后母后再说到此处时,因为自责,只会落泪再不提起。在母后看来,当年这名宫女,就是因二哥而死” 韩薇说到此处,目光又是一凝。在归月原计谋百出,将嘉措等人戏弄于股掌之间的奇女子,此刻已回归理智! “想不到,这件困扰母后多年的往事,竟然还有些内幕!韩冬,你将此人带来,声称是我姑姑,又是何意?难道你与薛擒虎一般,想夺我魏国江山不成?” 韩冬摇了摇头,自家妹妹的聪慧,确实不在自己之下。只从韦姜简单的一句自我介绍,韩薇就已想到了如此之远,对这件事情后续发展的可能,也有了清晰的认识。 “你可以听完再说,其实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韩冬止笔,韦姜已知机开口说道: “其实当年我并未死于大火,不过是我受人蛊惑,将太后所产之子换走。事后被人灭口而已!” 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韩薇神情并无任何变化。不过能够看出,她正在信与不信之中迟疑。 一时间,再无人开口,车厢之中更加显得宁静。 “这么说来,现在的魏王并非我母后所生,而是另有其人!” 韩薇脸若寒霜,神情更是严/肃无比。就是再过理智之人,知道叫了多年的哥哥,与自己并非亲身兄妹,乍听之下,决然不会相信。 这时韩薇的目光并不茫然,却有一丝求助之意。绕过韦姜两人,已移到了韩冬身上,好似想要从他这里获得答案。 韩冬也知道,此时韩薇心中极为混乱,不太容易相信任何人。就是自己,她也不会太过相信。毕竟多年以来就树立的心理标定,不会就这么仅凭一人之言,就此摧毁。 就算是扭转普通人的这种心理定式,也并非过多解释所能奏效,更何况是心理本来极为理智的韩薇。现在这种情形,只能任由她自己将其想通。 “薛擒虎乃是大蒙王族,与忽列本是兄弟!” 虽然不需再提及前事,使得起到物极必反的作用。但说出另外一些事情,让韩薇回归思考,这才是引导韩薇最好的办法! 薛擒虎实际上是大蒙皇族,这个身份一经暴露,对韩澈将极为有利。这个结论,任何人都能想到。而此时韩薇,正需要从这简单之事开始寻找相应的答案! 车行良久!韩薇才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薛擒虎的身世之密,有多少人知道?” 韩冬双眉一挑,自己这个妹妹到了现在,虽然还是不敢相信韩澈身份之事。但理智到底战胜了情感,不再怀疑自己有何居心,这才会有此一问。 而她所问之意,虽然是问薛擒虎之事,但也是想知道韩澈身份之事,又有多少人知道。 “最先知道此事之人足有上百,只不过以大蒙c汗国c西原之人居多!长隆与丰顺两支商团适逢其会,也打听到了其中的消息。还有就是魏王韩澈自己也一定知道!” 不需韩冬有任何表示,一直处于沉默之中的穆成舟开口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俯视 车厢之内又是一阵沉静,只能听到车外传来马蹄以及车轮的的声音。 世上任何一个秘密,若是说“天知c地知,自己知!”那么这就还是一个秘密。但是如果换成“天知,地知,你知c我知。”其实这件事情早已不成为秘密了。 薛擒虎与韩澈的身世之密,既然早有这么多人知道,那么就更加不会是一个秘密。 更何况,这两人互为对手,利用对方的身世之密,尽最大可能的打击对手,这是一定之事。 “谁又是我二哥?是你吗?” 韩薇的问题,不出她所料得到的是韩冬的点头。 不过车厢内却没有人觉得,两人之间有那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亲人的激动与快乐! 韩冬能看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一丝苦涩。骄傲的少女,就是夏州十大名将也不曾放在眼中。直到遇见可是自己却是她的哥哥! 怀疑,迟疑,甚至有些自怨自怜。韩冬能够理解她的心情,遇到这种事情,就是再聪明c再理智之人也一样会觉得迷惘。 这不过些负面的情绪,沉积在心中太久,会损伤心智,甚至会伤到心神!更有甚者,从此以后韩薇再也无法突破至炼心之境! 除非她能立即进入炼心之境! 炼心即练心,红尘炼心,世事煅神。进入炼心之境,世间所有火热的情感,无论有多少喜怒哀乐,都只会成为煅炼自身心神的炉火。 就是再过强烈的情感,依然不能损其自身。虽不能说会将这些情感视为过往云烟。但埋入心神之中,作为养分与炉火,这才是炼心之意的由来。 韩薇自小随秋霜习武,基础极为牢固,一身武功在合劲之境已有多年。 要知世上各派武功,在大蒙灭唐之后,经唐师等人进行改良,自军队中推行开来,使得世间武功再并无门派之分。 所有练武初始的基础之事,早被唐师等人凝练为上中下三套方式,可以自行选择,也可因人施教。这三种方式,并无高低之分,只有体质好坏与之相配合的问题。 这套练武之法,早随着军队散播到了民间。可以说就连乡间妇孺,都能随意说上两句。 而在唐师门下,练武之道最重基础。就是因为每个人的基础异常扎实,天赋又高,这才使得唐师座下五名弟子的武功,都在十大名将层次之上。 大师兄全念师秉承了唐师的这一理念,所授两名弟子全凝霜与燕长虹也是如此教导。最终使得这两人的成就,也处于十大名将的阶层。 而二师姐秋霜这些年来,只得韩薇这么一位弟子,要求当然会更加严格。 只是韩薇从小最为受宠,凡事顺利无比,根本不会有不如意之处。心灵更加不会受到任何打击,加之年龄太小,因此一直到现在也未曾进入炼心之境! 不过若是只论基础,以韩冬看来,韩薇比爱丽丝还要雄厚扎实得多。可惜练武之道,虽然有厚积薄发之说。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有基础扎实,才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但总体而言并非基础越厚实,就能越快突破炼心之境。对于炼心之境来说,基础再是雄厚,也只是诱因而已。自己心中强大无比的信念,才能占据主导因素。 正如柴薪堆得再高,只能说明柴火点燃之后,燃烧的火焰会更大,温度也会更高。但如果不能将其点燃,却是毫无用处。而每个人自身的信念,才是点燃这堆柴薪的火种! 爱丽丝能在旁观韩冬试刀时瞬时突破,正是爱丽丝纯真之中,有一颗想要变强,想要飞翔的心。她的心在渴望中,向上仰望!强烈的愿望,点燃了炼心之火! 而韩薇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出生在夏州最为强大三个国家之中,出生之日起,就是王室中最为得宠的长公主,任何事情自有无数人为其效力。 并且韩薇自身不缺少智慧,可以说其聪慧远在普通人之上。所经历过的任何事情,好像都在她掌控之中,没有遇到过一丝坎坷。 这也使得韩薇在看待世间之人时,所定标准极高。对她而言,追求自身强大,并不是那么急迫。所以她的心,却是在自满中俯视天下! 帮助他人取得突破,韩冬已不止一次的做过。只不过以往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他人突破,甚至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促使人突破。 炼心之途,惟一惟纯! 而此时,就是韩冬自己的想法,首先也只是为了使韩薇不伤心神。有了这番想法,其实自己的心神也并不精纯!如何才能使韩薇突破自身,他也觉得有些疑虑! 车窗外传来车轮滚滚,马蹄阵阵。离宁安越近,行进中遇到的车队也越来越多。只从这点也能想象出,夏州三座雄城之一宁安的繁华与热闹! 车流太过稠密,车速已渐渐缓慢了下来。 韩冬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车外,回头却见韩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带上她,弃车独自而行! 韩冬手腕轻轻挥动,腕间佛珠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佛唱。声音不大,却极为清晰,仿佛是自极远的天边传来。 随着这轻声的佛唱响起,车厢之内气氛顿时一肃,淡淡的檀香,也好似浓烈了几分。 韦姜心中悔恨了二十八年,平时总是以佛经为伴,这些年来所读经文也不算少,对韩冬所发之声却听不明白。知道这是佛经无疑,却不知这是何种语言。 穆成舟能在车中放置檀香,自然也是佛门信徒。以他多年向佛的经验,虽不知这是何部佛典,但知道这道佛唱所用正是梵文。 作为田贯的东家,田贯知道的事情,穆成舟应该也会知道。但是对于韩冬以腕间佛珠,发出这声声佛唱,他依然惊异无比。 百闻不如一见,听到过的事情,怎么也不如亲眼见到,给人的冲击更大。在这平生再难听闻的佛唱声中,久历红尘,极少会被感动的穆成舟,也沉浸在这涤荡心灵的梵唱之中。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韩薇,感觉却另有不同。这声声轻柔的佛唱,传入自己耳中时,实在有如洪钟大吕一般。直透人的心灵深处,竟然使得全身上下一阵酥麻! 这部佛经韩薇也非常熟悉! 就在金山寺时,嘉措曾经提出,想要留下元裝大师的金身,需要两个条件。其中一个条件,有韩冬在,极少有人担心不能达成。 但嘉措所说的另外一项条件,在场所有人竟然都无法可想,就是普济大师也无法做到。当时韩薇特意在韩冬面前炫耀,以自己能够办到为由,要挟韩冬用黑刀c黑犬c红马进行交换。 最后还是秋霜出面说情,韩薇才无条件完成了这项条件。可以说元裝大师的金身能够留在金山寺中,就幸亏这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两兄妹出力! 当初韩薇在金山寺中,就是以梵文将《大乘起信论》背出! 韩薇背诵之时,依仗自己对这部经文熟悉无比,加之声音甜美悦耳,算是当场出尽了风头。实在可以算得上是韩薇平生最为得意的事情之一! 这件事情,在韩薇心中印象当然非常深刻。韩冬佛唱才起,已将韩薇心中的思绪转移了过来。就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韩冬所发出的佛唱,才有警醒世人,安抚世人心灵的作用。比之自己当日,确实强过不少! 单只这一点,韩薇也知道自己不如其远逊! 当时嘉措提出这个条件之后,韩冬也没有任何表示,只能说明他也做不到这一点。而在此时,韩冬却已经能够做到。并且以韩薇对经文的熟悉,能够知道韩冬直到现在的佛唱经文中,没有出现过一丝错漏。 这种情形,足可证明,当初在韩冬就要下场与人比武之时,他还能将韩薇所念经文,一丝不漏全部记下。事实也确实如此,韩冬只是在金山寺听过一遍,就已经将之牢记在心! 想到这里,韩薇不由升起一丝挫败之感。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聪慧在他面前,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小伎俩! 自己难道就任何事情也比不上他了么? 是了声音! 韩薇突然想起韩冬在血战大梁城之后,就已失去了言语之能,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又是如何发出这道佛唱之声?难道他是 韩薇茫然的看了看自称是自己亲生哥哥的韩冬。在她面前,韩冬手腕仿佛随意而挥,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神秘韵味。 挥动之中看似缓慢,手腕挥过却呈现出淡淡的虚影。仔细看来,心神顿时一阵恍惚,好似这简简单单的举动,竟然能够将自己的心神也吸引进去。 韩薇不由双眸微抬,却见韩冬脸上笑容怡然,温煦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之意!好似在告诫世人,天地浩渺,追求自然无限,切莫枉自尊大。 这一刻,韩薇觉得韩冬就如一尊现身世间的佛陀。只有他才有俯视世间万事万物的能力! 韩薇突然有一种明悟,世间的一切,人世的纠纷,乃至一国帝王的更替,在自己这位哥哥眼中,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毫不为念。 他的追求,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明了! 强大的魏国在韩澈c在薛擒虎等人眼中,是他们毕生所求。但是对于这位哥哥来说,就连是一件好玩的玩具也谈不上。 他绝不会因此而来! 因为这种人就是将整个天下放在他面前,他也只会不屑一顾! 或许这世上,惟有亲情才会让他有一丝牵绊。韩薇绝对能够肯定韩冬就是这样的想法,因为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这就是自己的哥哥,不会有半分虚假! 好像知道韩薇此刻心中的想法,韩冬欣慰的点点头,佛珠所发淳净无比的梵唱,却依然在车厢之中回荡。 在这涤荡心灵的佛唱声中,韩薇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突然,一种浓烈无比的骄傲,自心底喷涌而出!心中猛地腾起一片火热! 这就是自己俯视天下,当世武道无双的哥哥!世上不会再有人与自己有同样的幸运! 这样的哥哥离开母亲,离开家整整二十八年!一个人在漂泊无依中长大,直到现在才找到了家!整个魏国没有人曾经寻找过他,所以魏国欠他的! 既然魏国亏欠于他,就应该还给他!就算他再是瞧之不起,但自己也可以帮他取来!至于取到之后,他若是随手舍弃,那样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前路 韩冬摇动腕间的佛珠,梵唱之声绵绵不绝,不过这道声音却越发显得厚重无比。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涤荡至洁! 随着这道声音,车厢之中其他三人的心神,如同夜空中的明月,一一在他平静无波的心间反射而出!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这已是韩冬第六次助人提升了! 就在韩冬佛珠轻摇之中,一部《大乘起信论》还未念完,韩薇心中的火焰已经被点燃!练武之人孜孜以求的境界,她在此刻已轻松达成! 炼心之途,到底她将会如何继续走下去,就是韩冬也无法把握!但毋庸置疑,就在这小小的车厢之中,世间又多了一名年轻的炼心高手! 韩冬不由觉得一阵欣慰,只是韩薇心中好似另有所求,与他自己所想有些出入而已!不论如何,总算已经大功告成。 三人之中,韦姜心中的愧疚依然存在,但在经过这一路梵音清涤,心结倒是解开了不少。 而这穆成舟不愧能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心智之坚,绝对不在武道高手之下。甚至比之金大师,还要稳固少许。 在这般情形之下,韩冬也只能从其表露出来的一些细节,探知此人的冰山一角。但从这蛛丝马迹也能看出,穆成舟先前所说,并非是他自己心中完全所想! 目的已经达到,佛经也快要念完。按行程来看,宁安城已就在前面不远。而马上经过之处,应该就是宁安十景之一的绿柳林了! 春来绿树遍天涯,未见垂杨未可夸。 晴日万株烟一阵,闲坊兼是莫愁家 这才是绿柳林当年盛况的真实写照,却不知此处在经过砍伐之后,再重新植下柳树林,与自己十三年前所见,会有多少变化? 韩冬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期待! 车厢内佛唱之声依然悠悠传出,达成所愿之后,韩冬并未停止。他只是觉得自己无论是发出佛唱,还是听到佛唱,都让自己有更深的感悟。 依稀之中,眼前仿佛有灵光闪动。自己想要寻找的道路,就在前方不远!进入心与神照,天人合一的凝神蜕凡之境后,韩冬每向前一步,都是前所未有之事,都需要自行摸索! 所有的武学文献对他已毫无帮助,只有佛宗c道教的典籍之中,对以后的境界,会有一些只言片语的描述。 但是这种描述,或许只会适宜写出这些经典的本人。对于韩冬而言只有参考的作用,而并无太过实际的意义! 特别是韩冬在蓝慕措斩杀嘉措之后,仿佛有种天地之间的伟力,将韩冬天人合一的能力,也随之一并斩去。 此间情形,就连韩冬也觉得迷惑不解,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凝神蜕凡之境。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天人合一之能虽然不在,但先前已经有所减缓的体能增长,现在又有提速之势! 这样的情形,使得韩冬也有一丝明悟。 蜕凡之境,心与神照,天人合一,这样的描述,自己在武宗之石上并没有说错。只不过对应到自己身上时,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在失去了天人合一的能力之后,好似自己的身体做出了自然的选择。强大自身的速度猛然加剧,由此自己好像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自身体力c体能的突飞猛进,加上受伤之后迅速无比的恢复能力。自己这种状况,倒是可以借用佛宗的一句话来形容: 金刚不坏,不假外求! 佛唱不绝,韩冬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车厢之中的三人也有一种感觉,坐在面前的韩冬,如果不看所穿的一身普通衣衫,只听声音,谁也会将他认做一位有道的高僧! 早在金山寺时,韩薇就知道,这位自己才刚刚找到的哥哥,从小就在寺庙中长大。 或许他平生第一件玩具,就是某一本厚厚的佛经! 在同龄人还依偎在娘亲怀里,在童谣之中入睡时。 这位哥哥只能匍匐在佛像的脚下,在满天星光中点燃佛前的一缕烛光! 悠远的佛唱缓缓流过心间,车厢之中的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始终萦绕不去。 “不知车中是哪位高僧?常言道:佛渡有缘之人!宁安学社在此举行送别集会。听到佛唱之声,实在让人有颇多感触!也算有缘!” “在下宁可!添为宁安学社社首,情不自禁之下,敢请大师现身一见!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这道声音清越厚重,却并无练武之人的含劲之功。这人不会武功!随着声音响起,马车停了下来。 在和玉城中时,韩冬就听云妍提起过她的夫君宁可。并请韩冬帮其带一封书信,交给宁可。想不到还在宁安城外,就已遇到了此人! 若事情真是如此,倒也简单!可惜 韩冬心中暗自一叹,目光扫过车厢之中的三人。却见穆成舟眼睑微闭,并不看韩冬所在方向,好似有些歉疚一般。 再看韦姜,好像她全部身心,都投入韩冬所发佛唱之中,外界之事,她充耳不闻。 只有韩薇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应是对这宁可非常熟悉。不过笑容之中,隐藏着一丝狡黠之意。看来已升起了捉弄此人之心。 韩冬心中微动,手腕一收,满天的梵音佛唱,立时云收雨住,再不得闻! 既然如此,进城之事倒不需太过心急。秘密早已不成为秘密,行踪也早已为人所知!大家都有着各自的顾忌,若是将其逼迫太甚,因此引发事端反而不美。 车外有人专门在此相候,不见上一见,倒显得自己有心虚之意。想到此处,韩冬已推开车门,在车内三人的疑惑之中,走了出去。 车外的大路旁站满了数十名长袍文士,这些人虽然年龄参差不齐,身着普通便装。但只从形态气质看来,也能知道这些人在朝堂之上,都应有一官半职,非是普通百姓可比。 站在这群文士最前之人,年岁不大,只在二十五六之间。高挺的身形,自有一股儒雅之风。一身天蓝色文士长袍,更显露出玉树临风之态。 在韩冬看来,这名文士只论相貌风采,竟然并不比越慕稍差!而且这人此时站在众人之前,隐隐为众人领袖。 这应该就是太子詹事宁可了! 在这群文士身后,是一大片栽种不久的新柳。一眼望不到边的柳树,只有三指粗细,却栽种的得极为整齐。 轻柳如烟,影影绰绰之中,在清晨的阳光下,柳林仿佛蒸腾而上的一片轻烟。在韩冬看来,柳林的规模竟然比以前还有宏大。 不过此时正是春寒料峭之时,柳树还未有发青之意。整片柳树林中,显得有些冷清的寂寥! 几名健仆正将酒菜之类,摆放在早已布置好的长形桌案之上。菜品不多,分量倒还不少。不过却多以瓜果冷盘为主,并不见荤腥。难怪敢于请高僧落驻! 另外一张较小的桌案上,摆放的正是笔墨纸砚等物。这倒也是,古往今来文人送别之时,自然少不了在酒酣耳热之后,留下赠送友人的诗篇。 这正是文人雅士,借以闻名后世之机。方才宁可所言,语焉不详,却是不知这些文士在此,是要准备送别何人? 见这些文士站立在道路之旁,脸上挂满笑容,并无多少临别依依之意。这送别之人定是去处甚好,并不需要徒增伤感,这些人更多是想借此机会聚会而已。 应是此事准备太过仓促,健仆还未摆放好酒席。因此正在路旁闲聊,耳尖之人听到韩冬所发佛唱,顿时以为有高僧经过。这才有社首宁可主动开口相邀之事。 不过看见车中首先出来的,并非心目中慈眉善目的高僧,竟然是一名高大魁梧如山岳的青年,都有一丝诧异之感! 心中诧异,举动却毫无一丝迟疑。站在最前的宁可已上前一步,抱拳一礼,正要开口问询,眼神却突然落在了韩冬身后,脸上更是露出笑容一片! 不用说,韩薇也紧随韩冬走到了车外。 “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在此,请恕微臣未曾远迎之罪!” 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这帮文士就在道路之旁已齐身而拜。就是再过清高之人,在王室之人面前,也会谨守最为基本的礼仪。 “姐夫可是又瞒着妍姐,偷跑出来喝酒了!我可是会站在妍姐一边,你可不要怪我告密哟!” 韩薇玉掌微抬,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已是眉眼带笑的打趣面前的宁可。 “呵!呵!这回我可不怕!你妍姐并不在宁安城中,她带着小冬上个月就回和玉去了!” 两人之间应是极为熟悉,除了刚一见面的应有礼仪之外,言语之中并无多少客套。从太后算起,两人关系确实极近。韩薇称宁可为表姐夫理所当然! “哦!小冬也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去越国,我给他带了不少礼物” 韩薇口中说到“小冬”的名字,双眸不由扫了扫站在身前的韩冬。这人当年也曾是小冬,却比宁家小冬坎坷太多。 只不过,当今天下,只怕再没有多少人,能当面称呼他为小冬了!而世上唯一能称呼他为小冬之人,现在却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我代小儿多谢殿下,这次我调任镇原,沿途会经过和玉,正准备顺路去看看小冬母子。长公主所赠的礼物,刚好可以带上!” 此语一出,就连韩薇也有些诧异。 想不到这群文士在此送别之人,竟然会是宁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鸣镝 镇原城正是龙骧军团营雷的驻地。作为边疆重镇,所辖地域自然极为广袤。 因此朝堂所派往此地的行政长官,品级必定会提升至三品之上。并且等到回归中枢时,成为六部大佬会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文臣在军镇任职期间,不管怎样,署理政事之时,总是会受到军中将领的一些钳制。 在血杀堡一役中,原镇原城守协助薛擒虎谋反被斩。因为韩冬的缘故,倒是为朝堂空出了一个位置来,想不到会是让宁可前往赴任。 也难怪这群文士送别宁可时,都并无太过伤感之意。 要知宁可年纪虽轻,却已是魏国当之无愧的文坛领袖。在朝堂之上,也是拥趸极众。现在调任边城,韩澈也是有利用其声望,牵制营雷之意。 而宁可只需三年迁转,到时携守卫边关的声望重回朝堂,只怕六部之长也难酬其功。以不到而立之年登上首相之位,也犹未可知。若是如此,比其先祖,也不须多让。 不过宁家曾有大功于魏国,就连京都也以其先祖宁安为名。民间常有传言,宁家子孙有免死金牌留存,事实上这种事情虽不中但亦不远矣! 宁家子孙就是有判国之罪,魏国王室只怕也确实会酌情处置。由此可见,魏韩对于宁家的优待之意! 并且魏国建朝一百余年来,宁家作为文臣之首一直镇宁安,力保魏韩朝堂安稳。这么多年来,宁家之人从未离开宁安任职! 在这局势严峻之时,韩澈竟会将宁可调任镇原。就算是为防备营雷独霸一方,这种事情以韩冬看来,也是得不偿失!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皆然。 大将在外要的就是绝对的信任与权威,韩澈以军演表示看重营雷之意。却又将宁可调任,自有其监督之心。这样一来,只会令情形适得其反。 而宁家数代忠于魏韩,宁可此次出京虽也有为王室分忧之心,但抛妻弃子之下,心中到底会有些不甘。本是想两全其美,最后只怕会落个两不讨好。这种安排,韩澈实属不智! 宁可在这绿柳林前偶然遇到韩薇,到底存了一丝期待,若是可以借韩薇之力,令韩澈收回成命,也能免了自己一番奔波劳累! 因此这时才刻意将自己调任之事说出,也有试探一番的打算。 韩薇自幼能得先王赞赏,实在自己的有过人之处。而且方才一路聆听佛唱,已跃升至炼心之境,沉稳之处更胜往昔。 此时心中就是对宁可调任边关再过惊讶,也只是轻呃了一声。看了韩冬一眼,见他面色也是毫无异动。韩薇才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姐夫可去拜别过母后?” 宁可能以弱冠之年,成为文坛领袖,也是眉眼通透之人,一听韩薇之言,已明白其中之意。 “魏王陛下昨日旨意下发之后,微臣曾前往云水宫拜见太后。只是宫中内侍回禀太后偶感风寒,不能见客!因此并不曾见到太后!” 听到宁可没能见到母后,不论是何种原因,韩薇情绪立刻有些不稳,不禁向前跨了一步,正要发问之时。只觉手臂一紧,一股不可匹敌的巨力顿时传导全身。身体不由自主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时柳林深处,一声尖厉的鸣镝之声响起。踏入炼心之境后,韩薇目力得以强化不少。清晰的看见一支军中互通信号的响箭,瞬间自天而降。 “夺”!的一声,正好插在离韩薇身前一步之处! 而这个位置,正是韩薇刚才就要踏足之处。若不是韩冬将她拉住,这位长公主殿下在情绪激动之下,就是受些伤害也是难免。 鸣镝代表警报,这种军中特制之箭,专门用来传递警信。就连箭啸声音的长短,也有特殊的规定。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才会派人射出,并非随意能够使用。 但令人奇怪的是,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这只能是军中有人用以报警之意! 魏国原北军大营就在绿柳林附近,离此不远!韩澈即位以此为基础,建立劲威军之后,大军依然在此设有营房。此处也正是劲威军的驻地! 显然这支鸣镝就是劲威军中的兵士所射。只不过无缘无故,竟然射到了众人所站之地,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在此,这些文士中身居高位者也不在少数,倒不知是谁人有这般大胆。 不等韩薇发问,就听到原本坐于后车,也随之一起下车的韩赤风,已上前一步大声吼道: “是哪个兔崽子,没有长眼睛吗?就连九姑奶奶都不认识了吗?还不快点滚出来!难道还需要老子亲自来请?” 韩赤风声音中有一丝焦灼的急迫,劲威军竟然差点将自家将军射伤,何况这位将军还是长公主殿下。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也说不过去了! 韩薇表情平静侧身看向韩冬,今天已经是自己第三次遇警,三次事件都有些匪夷所思之处。 难道这三件事情都与韩冬有关? 不过也是,自己这位哥哥现身之处,任何国家也不得不高度重视。就是发射最紧急的警报,也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韩冬神情毫无变化,好像这种事情正在他预料之中。 新栽下的柳树,虽不粗壮,但数量极多,密密麻麻的一片。柳林深处更是朦朦胧胧,远远望去如烟尘一般。 柳林之中并未看见人影,在韩赤风一声大吼之下,却响起一阵整齐得脚步声。 “劲威军镇北营指挥使石全,率麾下将士在此拉练,不知是哪位将军在前?” 队伍行进的声音中,已有人高声问道。 “老/子韩赤风!石全你是怎么带队的,鸣镝怎么会射到这里来?方才差点误伤了九姑奶奶,不会又是漆雕翎所射的吧?” 听到密林之中传来的回应,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好似原本隐藏在浓雾之中,这时也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队伍之中的所有将士身形高大,气息沉凝,行进时步履更是沉稳,显然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应是经过特意挑选。 而且这些军士手中刀枪出鞘,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炫光。令人一见之下,一股凌厉寒气就已扑面而来。 这队军士足有百人,就是韩冬看来,也觉得若是魏国军队中,只需要有这般水准的军士万人,当能兵锋所指,荡平天下! 看见这支队伍的出现,韩薇脸上也露出了一些古怪之意。而韩赤风却显得更加焦急,忍不住又是一阵大声训斥。 劲威军与其他军团有些区别,这支军团乃是韩澈与韩薇亲手所创。建此军团的目的,除了拱卫京都,也是为了自己能亲手掌握一支大军。 因此这支军团,可以算是王室亲军。军中总领正是魏王陛下,众军自然皆以陛下相称。但称呼韩薇长公主时,却让她不太满意。 当初还是韩赤风灵机一动,让军团上下以九姑相称,这才使得韩薇喜笑颜开!不过众军平时,在这个称呼之后会加“奶奶”两字,更显尊重之意! 韩薇对军团中人也极为熟悉,就因如此,才有穆成舟对韩冬所说,劲威军会有一半听从其号令! 柳林深处走过来的队伍中,传来一道道参差不齐的惊咦之声。当先带队一名银甲军官已高声禀告: “末将率队不利,竟然差点伤到九姑奶奶,实在是百死莫辞!请九姑奶奶责罚!” 此人声音刚落,这支队伍已在韩赤风的咆哮声中,整齐列好队伍。 “石全!你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本将才两三天不在,就差点惹出事来!是不是觉得你这个指挥使乃是陛下亲命,本将就奈何你不得了!” 有了方才一阵发泄,韩赤风的一腔怒气也好像平息了一些,开口问询道。 “九姑奶奶!韩将军!末将” 那名银甲将军石全满脸无奈,正要开口解释。 却见韩薇手臂一摆,示意不必多说,已随着韩冬向那群文士走去。 韩冬牵着韩薇的手臂,旁若无人径自走到宁可身前,好似并没有看见这队排列整齐,气势如虹的军士一般。 民间多有人传言梁c魏两国公主美艳无双,早有好事者将韩薇与越心馨,并称为夏州双艳。而韩薇在魏国之中更是拥趸无数,平常就是能远远见上一面,也会吹嘘十天半月。 此刻现场有上百名青年军士,若说这些人对韩薇没有心生幻想过,谁也不会相信!就是这群文士之中,也不乏有人对韩薇心生仰慕。 在韩澈宣布薛擒虎与韩薇婚事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暗自神伤。等到薛擒虎反叛的消息一经传出,又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暗暗欣喜不已。 这时见到一位陌生男子竟然随手握住韩薇手臂,漫步而行。而平素总是以冷艳之姿出现的韩薇,却显露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一时之间,众人在惊异中,不由升起一丝嫉妒。 韩冬身高腿长,不见他特意而为,只需随意一步就在一丈远近。韩薇虽然步履小上许多,但不知为何,却能紧紧跟上。两人携手而行,仿佛一对神仙眷侣,只在两三步之间,就已站在了宁可身前! 直到此时韩冬才放开韩薇手臂。这个举动顿时让所有人觉得,此人好像是放开了握在自己心上的手掌一般,不由的长松了口气。 宁可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一封信件。正是由这名全身沐浴在阳光之中的男子递给自己。 已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给自己厚重如大地,却又轻灵如飞燕的感触。两种反差极大的感觉,融合在这人气质之中,使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 韩冬目光之中随意表露而出的神情,仿佛有一种能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宁可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信件。 毫无来由,韩冬脸上露出的一丝满意之色,竟让宁可好似受到了嘉奖,心中竟生出沾沾自喜之意。 韩冬递过信件,站立在这群高冠博带的文士之前,微笑着扫了全场一眼。 夏州战乱太过频繁,人们对这种穿戴繁琐的文士长袍,并不怎么喜爱。只有那些平素只钻研学问,生活安逸之人,才会乐于穿戴。 从这群文士的装扮也能看出,这些人处于魏国文士的顶端,否则不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而身侧整齐排列的这队军士,不用多说,也定是从劲威军中特意挑选而出。普通士兵不会有如此高的水准! 如此看来,某人对于自己的到来极为重视。大概整个魏都宁安之中,所有的文武精英都已汇聚在了这里!只不过这些人云集于此的目的,并不如表面那么单纯而已! 事情虽然并没有挑明,但对方心中的想法,韩冬心知肚明!或许对方也能明白韩冬的想法,却不会有胆量亲自前来问询一番!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再急也是无用。好在已到了宁安城外,现在只需让对方知道自己心中的坚决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刀现 宁可也是一目十行之人,短短一封信件,只需一扫就已看过。还未抬头,脸上笑容已浮现出来: “先生!在下失礼了!内子已将事情说得非常清楚,犬子有缘能拜入先生门下,实在是侥天之幸。本应将先生请回家中行拜师之礼!” “哎!只是在下有王命在身,需立即赶往边城上任!无法在此耽搁太久,只能等他日再回转京都时,再请先生留驻家中!” 宁可双手一抱,向韩冬行了一礼。这才身形稍转,望向韩薇。 “长公主与先生应是极为熟悉!还要烦请长公主一事!” 见韩薇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妍儿来信告知,小冬已拜入这位先生门下!此次太过失礼,还要请长公主在先生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韩薇略觉有些好奇,想不到自家侄儿竟然拜在了哥哥门下。这位云家表姐眼光实在精准,倒是为小冬找了一个如此高明的老师。 母后家中亲友极少,韩薇与云妍年岁相仿,平时关系也最亲近,不然也不会对宁可以姐夫相称。不过她听到宁可话中之意,好似还并不知道韩冬姓名,心中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对于小侄冬儿能拜哥哥为师,她当然是乐见其成,不会有任何意见。转头一看,韩冬含笑以对,韩薇立时微微颔首,表示应承下了此事。 不过韩薇也能明白宁可之意。云妍短短一封信件,只怕提及事情并不多。写信之时,也是希望宁可会对韩冬宁安之行有些帮助。 可惜云妍没有想到自家夫君,竟然会被派往边城上任,这份谢意却是无法偿还了! 而宁可与自家妻子性情极为相合,定是从云妍短短的书信之中,理解了其中之意。虽然不知云妍为何要让小冬拜这男子为师,但也知道其中自有充分的理由。 因此宁可对无法招待韩冬,心中应是极为歉疚,这才让韩薇在旁帮忙解释一二。 见到韩薇点头,宁可心情略微放松,正要继续解说两句,就听身后有人上前一步,对韩薇折身一礼,开口笑着说道: “在下程度,蒙陛下荣恩!刚刚接手思进兄太子冼马一职。忽闻侄儿小冬已获名师之事,喜不自禁!只是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此人年岁与宁可相当,相貌气质也并不稍弱。一直与宁可并肩而立,应是极为自信之人。在韩薇出现之后,眼神也最为迫切。 这程度突然插话而进,所说正是针对韩冬,却看也不看韩冬,好似眼中只有面前风姿绰约的韩薇。其中之意谁都能够明白,不外乎见韩薇与这男子状似亲近,想要在韩薇面前打击韩冬一番。 并且此人最后所说,目的好像是在请教韩冬名讳,言语之中却极不客气。暗暗影射你有何德何能,可为宁家子弟之师! 程度话一出口,宁可脸色已是微变,身后一群文士中却已有人颔首声援程度,想是觉得他所问之意,实在有其道理! 要知宁氏一族在魏国已有百年,家声之隆,除开魏国王室,无有能与其比肩者。 宁氏子弟学业有成之后,一定会是太子之师。并作为学官首座,主掌魏国文士进升之阶。可以算是魏国所有文士的老师! 而且这个身份会一直会延续到太子登基,身份才会略有改变,却是当仁不让成为魏王之师! 不过宁氏家族人丁一直不旺,到了宁可这一代更是只有一人。小冬出生满月时,韩澈甚至亲自下令以王子之礼操办,显示王室对其的重视! 做君王之师的老师,在小冬出生之日起,就是魏国所有文士的心愿。宁安文社中人,平素与宁可交好,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实指望借此先机,有朝一日成为小冬的老师。 却不想今日在此送别,才发现这并不认识的男子已捷足先登,成为众人心向往之的宁家之师。这些人不好怪罪宁可及云妍夫妇,见程度将矛头指向韩冬,却是正合所有人之意! “不群兄!你这是何必” 宁可曾蒙先王赐字思进,对于他人来说已是无上的荣誉,友人之中也多以其字称呼! 这时见程度话语之中,有些轻视之意,宁可赶紧侧身劝阻。 哪知这程度不等宁可说完,又上前一步,高声笑道: “思进兄不必多说,小冬虽还年幼,但日后必为我大魏所有人之师。这实乃公器,并非可以私相授受之事!” “我等若是不知,自是无话可说!但今日既然适逢其会,却是要见识一番这位阁下的才情。若是呵呵!还是另请贤明吧!” 韩冬意态闲适,只是望着这帮文士轻轻摇了摇头,对这程度所说毫不在意。这些人在此自有一番目的,而自己决定在此下车,也自有一番打算! 韩薇自幼聪慧,少时习文之时,曾得宁可之父的赞誉。谓之若是男儿之身,必有状元之才。在宁可之父去世之后,韩薇再不逢名师,因此兴趣才转向武功。 当年不喜文事,也是因发现有些文士太过圆滑,不如练武之人耿直。这时听到这帮文士如此诋毁韩冬,心中更加不喜,不由娥眉一蹙,已沉声说道: “宁家要拜何人为师,就是二魏王也不能干涉,与你等何干。小小孩童之师,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公器,实在是笑话!” “我等方才在车中安坐,是听到姐夫之声,这才下车一见。既然人已见过,信也送到!也不打扰各位送别的雅兴!” “若是等会诸位能写出流传千古的诗文,因此让我等武人随之流传后世,对各位而言,也太过有辱斯文!反而不美” 韩薇话声一落,也不等这帮文士开口,已一拉韩冬就要转身上车。 这些人一叶障目,竟然瞧不起自己身为当今天下武道宗师的哥哥,换成往常,定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只是母后情形不明,就连与这些人理论一番的心情也无。 韩薇一拉之下,却觉得好似手中所扶,是一座沉稳无比的山岳一般,韩冬身形纹丝不动! 韩冬对着有些气急之意的韩薇笑了笑,在他傲然的笑容之中含着一丝劝慰之意! 天下间敢于质疑自己的人实在已经不多。就算大蒙至尊忽列,在自己面前,也不敢又丝毫怠慢。这时旧地重游,在这新柳如烟之处,听到这种话语,却觉得有些新鲜之感! 十三年前途径此地,想要加入江北大营时,好像也曾受到过他人的质疑,只不过当年那人是谁,就是以韩冬的记忆之力,一时也想之不起! 当年在此地受到质疑之后,自己是立即入城。不过这次,却不会如此简单!入城之事,哪怕有魏国长公主在身边,也还会有些波折! “长公主殿下且慢!下官方才所言虽然有些急切,但也句句是实。宁家乃是我大魏之中流砥柱!五代君王之师,确实前所未有之事!” “我大魏国力蒸蒸日上,除了有前后魏王陛下雄图大略之功外,宁氏教导有方也功不可没!由此可见君王之师的重要!” “何况!宁家子弟自开国以来,本就是我大魏储相。这样看来,小冬虽然现在只是襁褓幼儿,但依然身系我大魏无数百姓的安宁!其将来老师的重要性不言可喻” 韩冬洒然一笑,扫了一眼正慷慨激昂的程度。一拉正要反辱相讥的韩薇,在众人惊诧之中,向已摆放好食物的长案走去! 长案之上,插了数枝微微泛出一丝绿意的柳条。亲友离别,折柳相送,这正是应有之意。离别之时,薄酒一杯,聊表勿忘之情,也是司空见惯之举。 送别本是伤感之时,并不适宜开怀畅饮。十数个果盘之中,堆满了应时的瓜果。不过这种时节,并无多少时令瓜果,只能以此地特产柑橘为主。 金黄色的柑橘,带着几匹绿色的叶片,越发显得青翠欲滴,实在令人有望梅止渴的欲望。 韩冬随意而行,走至长案,顺手扯开手中长形布袋,抽出长长的黑刀。已将桌案上的瓜果,一股脑装了进去! 这帮文士有人正要出声喝止,旁边早有人伸手拉住,连连摆头不已。整齐站立的百名军士,身形不由一挺,目光所向全在那柄黑刀之上。 天下所有兵刃之中,以这柄黑刀为尊!这是谁也不敢否认的事实,但看到这柄令人胆寒的黑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股强烈的冲击,使得众人心灵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原来这挺拔如峰的男子,就是传说之中的那把黑刀。 以此人冠绝天下的武力,足可堪为天下之师。能拜此人为师,只能算是宁家小儿的福缘。方才质疑之语,实在太过! “原来竟然是天下武宗驾临,长公主方才所言却有些偏颇。只怕是我宁安学社今日在此聚会之举,会随武宗莅临而流传天下吧!” 黑刀之名太著,文士之中也没有多少人不知此事。程度神情一黯,眼神微缩,已强自开口笑言。 说话间,韩冬已装好布袋,转身对众人又是一笑。一步跨出,已站在了那张摆放笔墨纸砚的桌案前!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韩冬已提笔在铺好的白纸上,挥毫而动。 个个和枝叶捧鲜,彩凝犹带绿林烟。 不为韩嫣金丸重,直是周王玉果圆。 剖似日魂初破后,弄如星髓未销前。 知君多病仍中圣,尽送寒苞向枕边。 韩薇离得最近,看得最为真切,边看之下,芳唇轻吐,已将韩冬所书念了出来! 韩冬书写极快,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萦绕,诗意依然未散。就见他手中笔锋一转,又在另外一张白纸上写道: 三日之后,正午北门! 韩冬最后所书,字体极大,这群文士已看得清楚。见此却有两人脸色就是一变。 正是劲威军副总领韩赤风,与那新任太子冼马程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不祥 韩冬随手写完的诗句,好像只是为了随后写出的八个大字润笔而已。八个大字一出,这帮魏国文坛之中的翘楚,对韩冬所展现出来的笔力,已是大吃一惊。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书法一途上侵蚀多年,一篇书法的好坏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韩冬的字体苍劲有力,意境雄浑无比,这是任何人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就算这帮魏国顶尖的文士,包括被人称为书法大家的宁可,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都生出自己远远不如之心。 就是那队站得较远的军士,也觉得字体铁画银钩,每一笔就好像一柄杀气凛然的长刀!磅礴如山的气势之中,隐含凌厉的杀机! 韩冬最先书写的诗句,正是描写长案所摆放的柑橘,这些文士自然谁都能看得出来。并且其中的意境与现状也极为贴合。 但随后所写的八个大字更加直白,就是那群士兵也能理解其中之意。 三日之后,午时北门! 话语之中,好像是在向什么人传递一道信息。只不过这八个极为简明的大字,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执拗。 韩冬书法之中,充满一种强烈无比c凝如实质的信念,任何人都能读懂。这就是最后期限,若是依然没有结果,再不会顾惜任何事情! 这字是对何人所写 见到这种状况,场上所有人有些止不住自己的思绪,使得很少有人关注到韩冬所留下的那篇诗文。就连韩冬手中那柄奇长的黑刀,这时也没有多少人太过留意。 这个手持黑刀的男子,在夏州所做出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个个传奇的故事。他仅凭自己个人的力量,就能够对抗一支军队。因此他心中的坚持,任何人也不敢轻忽! 当然,这个任何人之中也包括了魏国之主——韩澈! 看着韩冬带着韩薇与韦姜缓缓走入柳林,高大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如烟的柳林之中。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却比方才黑刀出鞘时还要沉重许多! 没有人敢稍有异动,就是那队特意挑选出来的军士,在韩冬仿佛能洞彻天地的目光中,感觉到自己必须要尽量收敛气息。若是在他面前稍显张狂,实在太过危险! 这帮文士却有些茫然,韩冬只凭这篇书法,就已将所有人比了下去。何况,此人名扬天下的武功,更是令他们无法相比!文武二途,现场竟然无人能够与之可比。方才程度所言,实在是坐井观天之语。 场上所有人之中,只有宁可与穆成舟在无人注意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韩哥!你可是觉得此时并非进城的最好时机吗” 新种植的柳树林,规模比原来大了许多。在阳光下,也有一种缥缈如烟之感。 走进密林,直到看不见先前的人群,三人这才随意找到一处平地坐下。 韩薇已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不过对于韩冬的称呼,突然之间却有些难以转换过来。 韩冬点了点头,将手中金黄的柑橘递给两人。已到了早餐时间,他方才装上了这么多瓜果,其目的正是为暂时不能进城的自己三人所准备。 “韩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你的身世,却还没有告诉月妃!他有很大的顾虑不过也是,他将要面对的是你” 掰开金色的柑橘,韩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缓缓一瓣一瓣分开食用。就是在这荒郊野外的柳林,其举止依然卓显出与生俱来的那份优雅与高贵。 韩冬不便言语,她试着以这种方式,与韩冬进行交流。在她话语之中,呈现出抽丝剥茧的意味! “因此韩澈不敢冒险,就算是派遣大军前来,对你也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他在害怕你如同在越国一般,在宁安掀起一场疯狂的杀戮” “所以他才暂时没有认回月妃,也不敢让你进城!你若是进入了城中,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他应是希望能够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母后既然在王宫之中,那么就无法逃脱他的掌控。现在他虽然不敢对母后做出任何伤害,但依然想以母后的安危,来试探你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之所以不敢认回月妃,除了害怕月妃不顾一切伤害到母后之外,最大的可能是他也摇摆不定。母后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这是他怎么也不可能轻易忘记的事情!” 韩薇吃完手中香甜的柑橘,就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表述了一番!她与韩澈做了十数年的兄妹,对韩澈极为了解。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确实给韩冬许多新的启示。 “你所担心的是母亲安危,这也是韩澈需要明确告诉你的事情!而你不惜一切也要救出母亲的执念,绝对也会有人禀告给韩澈!” 韩冬赞许的点了点头,韩薇所说已极为接近真相。两人都有自己的顾虑,都不愿发展到最后一拍两散。只不过韩澈所害怕的根源,除了越国越蕴在万军之中被杀之外,还有韩薇现在还并不知道的蓝慕措之战! 并且还未传遍天下的蓝慕措之战,才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超越夏州十大名将层次的众多高手,甚至可以说,这些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依然奈何不了韩冬,甚至是以失败而告终。 而大蒙国师,西原佛国之尊,超越十大名将层次的嘉措与其弟子多吉,更是身死道消,陨落于大雪山之下!经过这一场大战,也真正奠定了韩冬超脱凡尘的身份。 以韩冬这种强绝天下的战力,韩澈深知自己处理若是稍有失误,就是自己身边有十六万劲威军护卫在旁,依然抵挡不住韩冬的那把黑色的长刀。 而韩澈暂时不敢认回月妃,或许就是害怕月妃见到自己在二十八年的秘密被人知晓,从而铤而走险,对太后不利。 这种情形就如同韩澈与薛擒虎之间的关系,两人都知道对方总有一天会向自己下手,但表面上依然融洽至极。直到韩冬将两人之间的面纱挑破,两人才仿佛如梦初醒,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月妃肯定知道韩澈的真正身世,她也能认识到韩澈现在的形势,不允许有丝毫踏错一步,所以她现在也不会主动认回韩澈。 但若是韩澈敢主动认回月妃,那么月妃极有可能做出令韩冬c韩澈以及韩薇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而韩冬此来的目的,韩澈已经非常清楚。若是母亲有任何不测,只怕韩澈及月妃,只有等待韩冬黑刀裁决这一条道路可以选择! 所以韩澈不想让韩冬入城,并提醒韩冬,母后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家都需要有所顾忌!而韩澈也通过宁可之事,表明了自己玉石俱焚之心! “穆成舟特意到争锋渡迎接你,还有宁可调往镇原,刚好今日在绿柳林中的集会,都是故意安排好,对你做出的提醒吧” 从西北而来,到了宁安城附近,只会有这么一条大道。只要时间不会错过,不管是在争锋渡大堤上,还是绿柳林边的大道旁,这些人就一定会遇见。 韩冬先是一阵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韩薇稍稍愣了一瞬间,一双如秋水般的双眸猛然一亮: “难道韩赤风与那夏震,也是这样的目的” 韩冬这才赞赏的点了点头,腕间佛珠一阵颤动。 “夏震与韩赤风两人虽然同时出现在和玉城,但其目的却不尽相同。韩赤风是受韩澈之命前往,本来就是想要与我会面,寻机察探我的打算。” “并且这一路上,只要能迟缓我到达宁安的时间,就算达成目的!所以我在野猪林才会有今天要在争锋渡看到日出之语!” “而夏震则是受月妃所托,想要从和玉城掀起风浪,将母亲牵连进去为自己以后登上太后之位埋下伏笔!” 韩薇目光摇曳,在斑驳的阳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一边是叫了多年的哥哥,一边是亲生的哥哥。就算已定下了自己的目标,但取舍之间依然有些 古人诚不欺我,此事古难全,确实难以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韩澈必须克制自己,而你也必须在表明态度的情形下,不能太过刺激韩澈。这也是你选择暂时不进宁安的用意!” “不过我一日三次遇险,又做何解释,难道韩澈也是想让我也不要进城若是我也进城,岂不是更能增加你的顾虑!” 韩薇眼前的韩冬,盘坐在一棵柳树之下,面朝着大路的方向。阳光投射在他左边的脸庞上,使得他本就英武不凡的脸部,更增添了一股超越凡尘的意味! 韩冬深邃的目光扫过在一旁默不出声韦姜。 “在母亲心中,或许还在为二十八年前,有人在云水宫雷火中丧身之事而愧疚!若是再加上你与我只是才一相见,就碰到这么多危险,你觉得母亲会如何做想” 这件事情还是韩薇自己所说,当即反应过来点点头: “是了!母亲定会认为你是不祥之人,就算知道了你才是亲生之子,也极有可能不会与你相认。若是如此,韩澈就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到这点,韩薇不由岔开话题: “你可是觉得韩澈会派人前来商谈此事,这才定下三日午时的最后期限韩赤风或者” 世间只有人心最为复杂! 就是韩薇自己心中也只是想到母亲的安危,心底深处并没有将韩澈当做敌人。就是她也是这样的想法,何况是养育了韩澈二十多年的母亲。 若是母亲觉得韩冬天生不祥,就是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之子,或许也不会相认。 对于韩薇的想法,韩冬早就想到过。他只是傲然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已当空,最后的期限只剩下了整整三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刻意 韩冬直面蓝天之上的那轮太阳,神情之中有一种沁入人心的刚毅。辐射出强大无比的心灵感染之力,使得坐在身旁的韩薇心神也是一阵摇曳。 放眼天下,或许在哥哥视线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得住他! “韩赤风c穆成舟两人一定会过来!不过从等会这两人来见我的时间先后,却能看出两人是否已经向韩澈回禀过此事!或许到时他们会带来韩澈最新的消息!” 对于韩冬来说,只要能见到母亲,确定她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就已足够。就算不能相认,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对于能从两人过来的先后次序,就能知道两人是否见到过韩澈。韩薇应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不由开口问道: “照你所说,两人本来就是受韩澈之命,就是现在再来见你,也只可能是再受韩澈之命前来,难道他们两人还会自己主动前来不成” 韩冬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佛珠又是一阵轻摇: “事实就是如此,不论处于何种身份,每个人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自己的选择也不会一成不变!自己的选择总是会倾向于更有利于自己!” 佛珠所发声音微微一顿,竟然有一种叹气之感。 “或许这两人会觉得与我站在一起,会得到的更多” 韩冬一路上好似故意不知道,夏震与韩赤风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武道宗师之境的一些奥妙。因此在带着两人飞奔时,已给这两人莫大的好处? 而这种好处,并不是韩澈给予韩赤风劲威军总领之事所能比拟!武功能够练到炼心之境,都会明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其他之事则不尽然!别人既然能够给予,也必定就能收回! 穆成舟虽然也是韩澈所派,但此人在车中所说,一是为了试探韩冬到底是何想法。另外之意,也确实有投靠之心。 大魏若是真掌握在韩冬之手,确实要比在任何人手中强上不少。有韩冬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穆成舟一介商人,关心百姓不假,身上有韩澈之命也不假。但正如他自己所说,选最强者效忠,趋利避害才是人之常情。 并且此人在马车之中,对韩冬也算是投其所好,所说的消息正是韩冬想要知道的,并没有提及其他。 韩冬向来谋定而后动,这一路赶来,路上所遇之人,就是对一定会是敌人的夏震,也不曾刻意为难。 这正是韩为了达成救出母亲的目的,特意而为。不管怎样,任何人或者任何势力,若是能够争取到这些人,心向自己一时之间的突然闪念,说不定都可以影响到母亲的安危! 韩冬目光看向树林之外,夏州三大名城就在那个方向。 三人不再说话,沉寂的绿柳林显得有些冷清。但就是韦姜心中也明白,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这片柳树林。他们所关注的焦点,就在自己二十八年前放入尹水中的婴儿身上! 或许韩冬也没有想到,最先寻找过来的,竟然是马上要赶往镇原城的宁可。 并且此人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长公主!太后那边可是有些凶险” 身为大魏顶级家族的掌舵人,他能从方才简单的碰面之中,立即得出这样一个讯息。并敢于在韩冬面前提出,正好说明了宁氏家族屹立数代而不倒,确实有自己独到的一面! 韩冬盘坐在侧,没有丝毫动静。韩薇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地,示意宁可坐下再说。 “就是因为母后有些危险,所以我们才想要进城去看看。” 从目前的情形看来,韩澈明显是不想让韩冬见到母亲,却又不敢明言此事,更不敢太过刺激韩冬。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就是韩薇心中也并无太大把握: “今天在绿柳林遇见你们,也应是韩澈特意安排,将你调往镇原城任职,也在他算计之中。程度就是韩澈派来主导此事之人!” 宁可好似早将这两件事情想通,却并不觉得其中有何不妥之处。目光一扫韩冬,见这名闻天下的黑刀,面带笑容,一副洒脱之意。受此感染,心中也不觉一松,又对韩薇问道: “魏王陛下不想让长公主进城,可是有何顾虑?不知是何人会对太后不利,难道还会是魏王陛下本人不成!” 话一出口,宁可脸上现出一缕惊劾之色,按情节推导下来,得出的结论只会有两个理由。亲生之子会对母亲不利,这是他绝对想不到,也不会相信的事情。 “或者是长公主难道是你想登上王位不成?” 宁可虽然问出此语,这个理由连自己也不太相信。因为韩薇与云妍两人关系太过紧密,他对韩薇也极为了解。韩薇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韩薇天赋还远在韩澈等人之上,而且她在韩澈即位时,也出力不少。可以说若是没有韩薇的支持,韩澈想要登上王位,只怕还会有些曲折!若是她当年就有此想法,或许韩澈即位之事不会如此顺利! 这两个原因他就算问出,其实自己也不太愿意相信。可是令宁可感到更加意外的是韩薇竟然点了点头。 “我若是想要整个魏国,你帮不帮我?” “这” 宁可一时愣在当场,心中已极不平静。宁氏家族虽然在魏国属于顶尖世家,但深得明哲保身之奥妙。从未掌握过军权,也从不参与夺嫡之事。 但这也决定了宁氏家族在王子夺嫡争位时,并无强力手段。不过登基之人若是想要王位安稳,却非得宁氏家族配合不可。这也是宁氏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韩澈能够夺嫡成功,并在短时间内稳定朝政,与宁可的配合有极大的关系。而宁可代表宁氏家族愿意配合,却是因宁可与太后侄女云妍乃是夫妻不无关系! 现在韩薇当面表示想要争夺王位,确实令宁可觉得非常震惊! 当今魏国本来就有分崩离析之忧,自己被派往边关,身负的其中一项重任,就是要利用宁可超然的地位争取营雷,或者说是去监督营雷。 而魏国若是再有韩薇想要争位之事发生,只怕形式对薛擒虎更为有利,魏国只会加速分裂。 素来聪慧无比的韩薇定然不会如此不智,她就算想要争夺王位,也只会等到局势平稳之后再说。 宁可仔细一看,果然韩薇光彩夺目的双眸之中,露出一丝捉狭之意!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正以为自己又被她所作弄,却听韩薇说道: “其实我没有骗你,将大魏掌握手中这个想法,是在我进入柳林之前才刚刚确定!直到你寻找过来,才让我更加坚定!” 宁可能够听出韩薇话语之中,所包含的真实之意,心中又是一紧,韩薇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就算只是为了我母亲,我也不得不做。何况整个魏国大势,实际上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能够站出来,就是薛擒虎也只会退避三舍!” 母后与韩澈有多年养育之恩不假,与韩澈之母月妃有夺子之恨更是千真万确。这件事情若是不做一个了结,任何一方总是会有旧事重提的一天。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月妃不再有成为太后的基础,由自己来掌控魏国正是釜底抽薪劳永逸之法。 宁可摇了摇头,好似对韩薇给出的说法并不满意。众所周知,魏国最大的两股势力,只有韩澈与薛擒虎,就算韩薇贵为长公主,若是有独树一帜的想法,只怕劲威军也不会有太多人跟随! 韩薇的聪慧,是宁可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对于这种情形,她绝对会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因此若无其他变故,韩薇定然不会产生这种妄自尊大的想法。这其中定然有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 而其中的关键只能是盘坐在地上,脸色极为淡然的韩冬身上。这位号称天下武宗的男子,杀伐之力举世无双。难道韩薇是受他所惑 宁可想到这里,目光不由投射到韩冬身上! “先生!既然小儿宁恽冬已拜先生为师,可以说我们之间并非旁人。这件事情,只怕还要请先生指点一番才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宁可所说也并不为过,双方有了这层关系,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时候,会一荣皆荣,一辱皆辱。宁可选择向韩冬而不是向韩薇请教,正是基于这样的关系。 韩冬倏然起身而笑,不仅宁可心中所想他能够明白,就是韩薇心中所想,他也能明白。只不过自己所求的不过是母亲的安危,而这两人显然不止于此! “在这世上,我关心之事不少!但我关心的人却并不多!而宁安城中就有我最为关心之人” 韩冬所发之声好似有些答非所问,只是阐明了一个事实,却已令宁可震撼莫名。 手上佛珠竟然能够发出人体说话的声音,这实在是那些野史之中记载的奇闻怪谈才有。宁可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车中的佛唱也是韩冬所为! 仙法一般的手段令人震惊,宁可更加震惊的却是韩冬所指的关心之人。推导之下,这个人竟然只能是身处王宫之中的太后! 难道韩冬与太后之间有何关系不成! “大曲礼格列寺所在的大雪山之下,有一片美丽的圣湖——蓝慕措” 韩冬所发之声在此稍停了片刻,好似想要将蓝慕措的美丽描述一番。确实只要是见过此地景致的人,讲到这里总会有向人描述的冲动! 只不过突然之间,总是会觉得言语的苍白,根本不足以将此处的美丽表达出来! “四天之前,那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其中的一方有大蒙之主忽列及其侍卫总领,西原活佛嘉措及其弟子多吉,薛擒虎与金大师两兄弟,还有大漠汗国的两名顶尖高手!以及三国军中的众多精锐!” 韩冬并未仔细讲述,但韩薇与宁可,自然能够想象出其中的细节!所提到的这些人中,无一不是平常难得一见的人物。 这些人集合在一起的力量,足以颠覆任何一个国家。若是算上这些人所掌握的力量,整个夏州也会笼罩在其阴影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助力 韩冬与薛擒虎之间的恩怨,随着他的故事在夏州流传甚广,谁都知道两人势同水火。 这些人既然与薛擒虎站在一方,那么毫无疑问韩冬只能是另外的一方。因此无论何原因,韩冬与这些人在西原相遇,双方的一番血战定然不可避免! 而现在韩冬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么只能证明,那些人就是失败的一方! 并且事情仅仅只是过去了四天,他身上却毫无一丝受过伤害的样子。这些人竟然连对韩冬造成伤害也做不到。 这实在是一件比韩冬独自一人灭掉越国一支精锐骑兵,或者是在武宗之石上捭阖天下英雄的场景,更加令人震撼,更加令人感到无力的事情。 韩薇这才知道为何韩澈如此谨慎,就连派大军拦截也不敢稍作尝试。不管是谁知道韩冬有如此战绩,也会做出与韩澈相同的选择。 其实她对于韩冬的认知,还停留在越国的那一战之上,并不知道蓝慕措发生的事情。而所有的一切,正是自蓝慕措而引发。就是这场大战,颠覆了所有人对于武道宗师的想象! 宁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已是被震惊的有些麻木。心中更是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就见韩冬腕间的佛珠又是一阵摇动。 “这场大战之后,一定会有三件事情传遍天下!” 韩冬目光一凝,曲指一伸: “第一件事情就是我的身世之密!魏国太后即是我的母亲” “第二件事情是韩澈的身世,他是月妃之子,二十八年顶替了我的身份!” “第三西原活佛嘉措陨落在大雪山下,同时陨落的还有其弟子多吉,以及大蒙五位神射手!并且西原圣地大曲礼格列寺三大活佛可以说凋零殆尽!” 韩冬缓缓伸出的三只手指,却代表了天下间一番风云激荡。除了在现场亲眼目睹过这番盛况的韦姜,韩薇与宁可心神具是一颤! 柳林之中陷入了一阵沉默,过来好久,宁可仿佛才从这些令人震撼的信息中反应过来。显得迟疑的问道: “原来竟然会是这样,难道您是想要从韩澈手中,拿回这本来属于你的一切?” 既然韩冬才是太后的亲生之子,那么韩澈所占的王位,极有可能原本属于韩冬。想要将之夺回,也算人之常情! 韩冬缓缓摇了摇头。他心中自有天地,怎么也不会被这小小的魏国所束缚。 这时韩薇清脆悦耳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这只是我的想法,你宁氏在魏国已有百年,自己也算身居中枢多年。应该知道,这是魏国崛起的最好机会!薛擒虎c西原c汗国甚至大蒙不会再是任何障碍!” 韩薇声音突然拔高: “有我哥哥在,他们只会望风而遁!” 在她话语之中,隐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骄傲。确实只要有韩冬在,这些势力一定会退避三舍。 想到此处,宁可虽然异常沉默,但他目光之中却露出一丝狂热。 跟红顶白乃是人之常情。宁可虽然是魏国之臣,但其所要效忠的并非只是魏王一人,而是整个魏国。 韩冬对于魏国而言,就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抓住这次机遇,或许宁可也可以借此青云,扶摇而上! 宁可并没有开口说话,应是在心中将韩薇所说仔细思考。转头却见韩冬面色依然平静无比,对此事并无丝毫表示,不由带着询问之意看向韩薇。 “他是我哥哥,我的就是他的!你不必有任何疑虑!” 宁可眼神顿时一亮,沉默地点了点头,仿佛已在自己心中做出了的决定! 对于韩薇与宁可两人的决定,韩冬并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自己不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想要得到,助她一臂之力也就罢了。 当然前提是不能对母亲的生命,产生任何妨害。除开这点,韩冬相信,有自己存在,不仅掌控魏国顺理成章。就是在这场风暴之中,百姓也会少受到战火的波及! 宁可自然不会再前往镇原,他告辞韩冬等人,离开绿柳林,只不过所去的方向是宁安城。 不遵王命或许对于旁人来说,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对于在魏国已屹立百年的宁氏子弟来说,找到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也就是了! 三人具是聪明绝伦,算计精深之人,知道当下最要紧之事,就是要救出太后,或者是让韩冬见到太后即可。而宁可进城就是为此事做些准备! 第二个寻过来之人,就是韩冬也觉得有些意外! 身被长弓的铁骨箭是受营雷之托而来,不过他见到三人之后,顾不得对艳容无双的韩薇看上一眼。对韩冬的第一句话却是: “冬哥!大帅刚听到你到了宁安城的消息,就令我过来寻你,这次应该不会再让我离开了吧?” 铁骨箭所说极为随意,可见此人与韩冬关系匪浅。 听到此言,韩冬脸色依然平静。韩薇一张如玉的脸上却有了一些变化。 从铁骨箭的话语之中,能够听出营雷与韩冬之间,确实有种奇妙的默契。营雷能在此时将自己手下中,最亲近韩冬之人派出城外,只会有一种解释。 有营雷身份护佑,铁骨箭是双方最合适的传话之人。并且有此人自由出入宁安城中,对于韩冬行事会更加有利。 血杀堡一战已过去有了一段时日,这次影响魏国大势的事件韩薇打听了非常清楚。对于其中出现的重要人物,也曾经仔细进行过分析。 就是有了这样的分析,韩薇才会赶回宁安之举。原本她回到宁安,是想要为韩澈谋划一番。哪知却遇到这样的变故! 在她看来,营雷的龙骧军绝对不会投靠薛擒虎,绝对会成为韩澈的助力。当然是在没有韩冬出现的情形下才会发生。 等她做出掌控魏国的决定后,其实已将营雷算在了己方阵营之中。现在竟然发现正是这样一个结果,心中确实有些淡淡的喜悦! “铁将军!难道营帅没有让你赶回宁安城吗?” 韩冬对有些迟疑的铁骨箭点了点头,意指让其直述韩薇所问即可,不需有任何隐瞒。 “大帅并没有让我必须回转,只是告诉我见过冬哥之后,什么事情都会明白!冬哥,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大帅说吗?” 铁骨箭能够在边陲之地纵横多年,自然非是愚钝之人。见到三人这种情景,已是若有所得,眼神之中更是露出一片狂热! 韩冬目光扫过这片如烟的绿柳林。林中虽然只有自己这四人存在,但只怕无数双眼睛都默默地注视在这里。 或许此刻,整个魏国,甚至整个天下,也正等着自己的这个回答。 自己的目的! 韩澈c营雷c穆成舟薛擒虎c忽列或许天下所有人都想知道自己的目的到底何在! 不知为何,韩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营雷或者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有派出铁骨箭试探之举。或许在自己轻轻一句话语之间,整个天下的局势会随之风云变幻。 魏国剑拔弩张的局势会立即平息!大蒙c西原c汗国会立即收缩军力!甚至已经誓师而出的洛国大军会退回防守!已大战过数次的越月c越慕,也会立即与自己联系! 或许在这句话出口之后,整个天下,也会在自己指掌之中! 只不过,这句话自己不愿说出! 这句话自己现在也实在不能说出! 因为这句话本来就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何况自己若是说出这句话语之后,只会使得韩澈做出玉石俱焚之事,危及到自己母亲的生命! “你去告诉营帅,我只是要见到太后而已!” 韩冬没有丝毫犹豫,佛珠之声悠扬至极,仿佛将整个绿柳林也笼罩了进来! “铁将军!告诉营帅,本宫想要整个魏国!” 韩薇悦耳至极的声音在林中轻轻响起。铁骨箭眼神一凝,仿佛才刚刚看到妖娆绝伦的韩薇一般,露出询问之意! “铁将军,你将本宫之言带给营帅即可!他自会明白!” 没有得到心目中的答案,铁骨箭有些淡淡的失望。韩薇与韦姜却长松了一口气! 日头已将将开始西垂,暮色之中的绿柳林,更显露出一副清烟如雾的画卷。 在铁骨箭离开之后,紧随而至的是韩赤风。 这位十六万劲威大军的实际掌控者,面对魏国尊贵的长公主,还有那道仿佛能够刺破长天挺拔身影,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他随身携带大大的包裹中,全是吃食净水。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特意在宁安城中采购了一番,大多正是韩薇最为喜欢之物! 只不过以韩赤风极为活跃的性情,在炫耀完宁安的特产之后,神色也变得有些扭捏起来。迟疑了良久,才闷声说道: “长公主!陛下问您什么时候回家” 韩薇在韦姜的帮助下漱手已毕,抬头看了看天边就要落下的夕阳,烟波一般的眼眸更显迷离! “那里还是我的家吗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 “这” 韩赤风对于韩薇的回答并无太多准备,立时有些哑口无言。沉吟良久才略显僵硬笑道: “九姑说得什么话!陛下也知道将九姑下嫁那薛擒虎的决定太过草率,不止一次在侄儿面前叹息不已!觉得这件事情是对不起九姑,但是” 韩薇神情一肃,再不复方才流露出的伤感。不等韩赤风说完,已摆手打断。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赤风想说的话我也明白,让你在中间也确实有些为难!他只是想要见见太后,事情就这么简单” 在两人说话之时,韩冬一直看着天边那轮红日。仿佛在他眼中,除了神秘而又永恒的天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吸引到他的注意。 早春傍晚的阳光依然强烈,却好似对韩冬毫无一丝影响! 韩薇看了看显得比平日沉默的许多的韩赤风说道: “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本宫却是想要整个魏国!” 韩赤风身形一震,眼神扫过不由韩冬的身影。对韩薇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了良久,这才点头回应道: “小侄定将九姑所说,一字不漏带给陛下!还请九姑与阁下保重!” 韩赤风转身而行,身后传来一道极为奇怪的声音。 “三日之后,按照惯例,韩澈应该会出现在军演现场之中吧?” 声音低沉之至,异常清晰,却又有一种震荡人心之力。仿佛这道声音是从九天之上传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破绽 魏国大军军演就在三日之后,身为魏王的韩澈,一定会出现在军演现场。 而大军演习之地,只会选择在城外开阔地带,以便于大军驰骋。也就是说,到时韩澈也不得不出现在宁安城外! 特别是此次军演,正是韩澈为提振军心士气而特地举行!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由他自己所主导,若是无疾而终,对于整个魏国的军心士气都会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因此韩澈必然会准时参加! 这也正是韩冬的机会。所以韩冬才会故意发声提醒韩赤风,其实也正是为了让韩澈也感到时间紧迫。 要知韩冬与韩薇两人,压制住急迫的心情没有进城,而只是在绿柳林等候。就是因为太后身处宁安城深宫大院之中,局势由韩澈所掌握,主动在他手中。 但在三日之后,军演拉开序幕,等到韩澈出现在宁安城外。或许主客之势会立刻转换。这正是韩冬所说之意。 夕阳就要落山,这片柳林也被天空中绚丽的晚霞,染上了一道橙红的颜色。 韩冬缓缓侧身面对大道的方向,若有所觉。这时的韩薇好像放开了所有的包袱,美丽的脸庞在红霞之中,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哥!还会有人来吗?” 韩薇清脆悦耳的声音叫得极为自然。韩冬转头一笑,这道笑容落在韩薇眼中,竟然觉得比这满天的红霞还要令人心情愉悦!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那种离散多年的兄妹之情这才体现出来! “穆成舟?” 韩冬弹了弹修长有力的手指,空气中传来一阵爆裂的炸响。声音响彻整片树林,好似在为什么人指引方向。随后腕间的佛珠所发之声,才轻轻响起。 “正是穆成舟!” 韩薇秀丽的眉头轻轻一蹙,好似对于韩澈陆续派人过来的举动极为不满。 双方都在等待,只不过现在还未进城的一方,显然心情会更加急迫一些!毕竟他们想要见到的目标,情形到底如何,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 “韩赤风与穆成舟都只是奉命前来刺探,并不会有实际的解决之道!若是韩澈一直如此,难道我们就在这绿柳林中,等上三天不成!” 韩冬傲然一笑,指了指插在地面之上的黑刀。 是啊!既然态度已经表明,就看对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等待也是一种策略,却不会决定最终的结果。能够决定最终结果的永远都只是自身的实力! 韩薇发表自己的感慨后不久,穆成舟坐着一张软轿,被四条大汉抬了进来。 韩冬带着笑意将目光投射在这五个人身上。穆成舟依然是上午的那一身装扮,只不过面色却憔悴了不少。 四条大汉衣着普通,却比早晨见到的那群军士还要孔武有力。放下软轿之后,令韩冬觉得好笑之处在于,就是穆成舟挥手让这几人离开时,这四名壮汉还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最后还是在韩薇一声娇哼之中,四人互望了一眼,想是认出了这位大魏长公主,这才不太情愿的退出柳林之外。 “在下拜过长公主!这四人不知天高地厚,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韩冬摇了摇头,这些人虽然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功,但只怕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寻常比武时,或许还能算得是一把好手。若是身处血溅五步的沙场,却连早上的那上百名军士也稍有不如! “穆老板!想不到本宫离开宁安才三四个月时间,王宫侍卫竟然增加了不少新人!” 韩薇似笑非笑的说道,她自小在王宫中长大,平时又最不喜欢受人拘束,经常会偷出宫门。这样一来二去之下,对那些守卫王宫的侍卫,已是非常熟悉。 而这些王宫侍卫对名扬夏州的长公主,更是熟悉无比。 就是因为太过熟悉,韩薇一见这四人,立即从他们的形容气质看出,这就是王宫之中侍卫。只不过这些人自己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只从这点可以看出,守卫宫廷的侍卫已经被韩澈换了不少,也许与韩薇相熟之人都已被排除在外。 韩薇之言一针见血,穆成舟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也不敢出言分辩,强自笑道: “这长公主您说笑了” 韩薇抿唇一笑,或许是看到穆成舟尴尬的表情之后,她自己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穆老板要将本宫所说当做笑话,也无不可!但天色已经不早,穆老板特意前来,却不知你准备是来说些笑话?还是准备来做谁的说客?” 闻言穆成舟脸色又是一僵,不过此人到底是久历世情之人。稍一思索,已反应过来。 “在长公主与武宗阁下面前,天下只怕没有人敢开什么玩笑!呵呵!在下就更加不敢了!” 穆成舟脸上堆满笑容,坐在软轿之上,对韩冬两人连连拱手说道: “两位也知道,在下也是受人所托!实在是推辞不脱,这才不得已而为之。以在下一生意之人,如何敢参合进各位贵人的事情之中!” 穆成舟能够参与其中,甚至被韩澈作为刺探韩冬心意的重要一环,就是因为在血杀堡一战之前,长隆商号就与韩冬结下不小的善缘。 送给韩冬的那株百年老参,更是促使韩冬能够尽快恢复的最大因素。可以说能够自大雪山回到夏州,那株老参,功不可没! 就是韩冬那封导致魏国乱像纷起的一纸之书,也与那位长隆管事田贯关系极大。 可以说若是没有长隆商号,韩冬也不会有那张写有“薛擒虎必反”的纸条!或许到了现在,魏国表面依然会是一团和气。 和睦的情形,甚至会一直延续到任何一方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开战才会结束。隐藏酝酿的风暴才会酣然而来!而韩薇也不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 韩薇狡黠的笑了笑,高贵冷艳的气质混合着一丝调皮之意,更令人怦然心动。 穆成舟所说也并不为错,眼下这种事情就是朝堂诸公,也不愿轻易参与其中。或许收益极高,但风险太过巨大,并不值得投入进去,更何况是穆成舟这样的生意之人! 不过事情总是会从你担心的方向发生。既然已经参与进来,就需要有参与进来的觉悟。想要模棱两可,甚至两面三刀,有条件做出这种选择的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作为保障! 无疑穆成舟最起码,必须拥有能够与韩澈相抗衡实力。显然穆成舟并不具备!所以他被卷入漩涡之中,只能选择其中之一投靠。 但是此人确实眼光不错,所说之意也是别有洞天,好似在向韩冬申诉自己对于韩澈的不满! 想到此处,韩薇也觉有些意思,立即出言试探: “这么说来,对于此事穆老板并不甘心被人如此差遣!既然是这样,本宫也就长话短说!还请穆老板为本宫带句话回去!” 穆成舟脸色顿时一肃,双臂略微下垂,竟是一副俯首听命之意。 “请长公主示下!” 韩薇侧身一指站立在一株柳树旁,身形挺立如松的韩冬! “他只是想要见见太后,仅此而已!” 就在穆成舟觉得韩薇只是随意敷衍自己之时,韩薇紧随其后的一句话语响起! “而本宫想要的是整个魏国!” 韩薇声音不大,但这句话,却让穆成舟惊咦了一声。 这已是韩薇第四次说出这句话了!她在宁可面前说过,在铁骨箭面前也说过!在韩赤风过来之时,韩薇也这样说过。只不过现在的对象,却换成了穆成舟! 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越是对人实言相告,别人越不会相信。反而是故意遮遮掩掩,才会令人怀疑! 对于韩冬赶到宁安的目的,韩澈肯定会有一些猜测,想要争夺王位,也在韩澈考虑之中。韩薇这才故意反其道而行,也是想要打消韩澈的猜疑! 前面听到的宁可与铁骨箭两人,神情虽然显得有些兴奋,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端倪!韩薇也不知道他们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过看到韩冬并无反对之意,这才觉得自己这般施为,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而由韩澈指派而来的韩赤风,在听到这番话语之后,当时就曾表示,一定会将自己所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原原本本带回到韩澈耳中。 其实就算韩薇不说这番话语,韩澈心中也会有这样的顾虑,不过他或许会觉得这是韩冬的想法。而韩薇故意如此透露自己的打算,正是刻意为之! 宁可c铁骨箭c韩赤风及穆成舟这四人,是分别寻找过来,时间其实相隔并不太久。但这已是韩薇第四次说出此言,好似故意想要在韩澈心中加深印象。 不过穆成舟听到韩薇所说,反应却与前面三人大不相同,与韩赤风更加完全不同。只见他眼神猛然一亮,就是坐在软轿中不太方便的身体,也有一种就要恢复活力的感觉,让人觉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到底经历过太多风浪,只是一瞬,穆成舟就已冷静了下来。只见他稍一思付,拱手沉声说道: “还请恕在下老眼昏花,方才一时疏忽,竟然连长公主所说之事,都没有听清,能否请长公主再说一次?” 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故意留出的破绽,穆成舟显露出一副真心向韩薇请教的姿态。言下之意却是这样太过敏感的话语,他自然是不会回禀的! 韩薇如玉的脸上绽放出灿若繁星的笑容,与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简单。这穆成舟只是一听,就已明白自己所含之意。 不过这穆成舟也有些意思,没有听清,明明应是耳聋而已。但在此人口中,却说成是自己眼力太差。经此一来,他正是以此掩饰自己知道韩薇所说之意。 韩薇却好似没有听见穆成舟所问,转过头来看了看韩冬,见他依然看着那轮没入地平线的红日方向,好似并未听到两人所言。 “哥!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韩冬微微侧身,目光在穆成舟身上一扫而过。在这瞬间,穆成觉得那轮已经落山的红日,就在韩冬眼中。随着这道眼神,一股强烈的热流在自己全身一掠而过! 韩冬随意指了指宁安城的方向: “他想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形,好以此做为参考!我也想知道那边情形到底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信任 夜色已经笼罩了绿柳林,淡淡的月光之下,林中的烟雾愈发明显。 树林之外的周围远处,无数道火光好似天边的繁星。越是夜晚,韩澈越发不敢稍有疏忽。紧急调集而来的大军,最大的用处却是为了察探韩冬,是否会有特殊的举动! 韩冬看了看这铺天盖地的灯火,丝毫不为所动,神情悠然自如,将之视若无物。声音之中更是透出一股刀锋般的冷厉! 随着这道声音传出,四人所在的柳林周围,毫无来由的突然涌起一道寒流。仿佛感受到了这道能够侵入骨髓的寒意,穆成舟脸色一变,瘦弱的身体在软轿上瑟瑟发抖。 韩冬轻轻挥了挥手臂,好似在随手驱走身体周围的寒气。说来也怪,在他挥手之间,令人彻骨的严寒,竟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都知道,韩冬所指的“他”是何人,不须韩冬再行发话,穆成舟身形一正,已开口说道: “宁安城全城戒严,王城更是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真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允许任何无关之人靠近。就连原本每天例行的朝会,也被取消。” “王宫之中,更是没有看见人出来过!驻扎城外的劲威军,已紧急调动十万精锐入城。城墙之上也是布满了军士,另外还安排有无数巡逻队伍日夜巡视。” “在城中设立岗哨的密集程度,就是当时的宁安血殇之夜,也不能与之相比。五座城门守卫更加严密。唯一的命令就是只许出,不能进” 天色更加暗淡,穆成舟蜷缩在软轿上的身影,下意识的指了指宁安城的方向。 “剩下的六万劲威军,全部在城外绕城墙集结!全力以赴!这么多年来,从没想到宁安城,会因为您一个人的到来而如此紧张!” 穆成舟话音一落,就是韩薇也惊诧不已。她小时最喜欢文事,因此对宁安城的历史极为清楚。 宁安建成已有一百三十余年,城中常驻禁军八万。但在宁安血殇之后,却被清洗到只剩下六万人马。加上守卫王宫的上万名侍卫,这就是城中的常备兵力。 平常之时,劲威军只会布防在城外拱卫宁安。调十万大军入城,实在是从未有过之事。 而且作为夏州三座雄城之一的宁安城,与原梁国都城大梁有些不同。这座坚城自一百多年建成之后,就从来没有被陷落过。 百年以来,最危险的一次是四十年前,汗国与西原联手来攻。三十八万大军长驱直入,五战五胜。就连当时率军迎击的魏王,也丧身在两国铁骑之下。 大军如潮,将宁安城团团围住。当年还是少年的先魏王,发动全城青壮,得八万大军立誓与宁安城同生共死。这也是宁安城会有八万禁军的由来。 先魏王凭籍这八万哀兵坚守宁安整整三个月时间,最后等到勤王大军到来,才将两国军队逼退。 当时宁安城当年面对三十八万铁骑,已摇摇欲坠c岌岌可危!虽然集合了全城之力,但也没有这么多军力可以布置在城中。更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阵以待过! 但是现在宁安城的这二十多万大军,完全只是为韩冬一人所调动。以一人而牵动整个国家之力,只从这点也能看出,韩澈对于韩冬的到来极度重视。 就在穆成舟有些感慨之时,一道仿佛穿透人心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负责王宫守卫的将领是谁!” 韩冬所发之声,浑厚无比。显得极为低沉的声音,引得周围的空气也随之震颤不已。在他语气之中,向穆成舟询问这些事情,正是理所当然之事,容不得此人有丝毫不满之意! 仿佛被韩冬这道声音所吸引,穆成舟越发显得恭敬,有一种心悦诚服,甚至是觉得能让韩冬问到,实在是自己的荣幸之感 “就在今日午时之前,王宫守卫还是由禁军总领汤显扬负责!但在夏震进城之后,魏王陛下已命此人接替汤显扬护卫王城!” “宁安城中的防卫,先前是由上将军营雷暂代,现在已交由韩赤风负责,而汤将军被则被换到了城外,指挥剩下的劲威军!” 韩冬双眉一蹙,不禁与韩薇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将要喷薄而出。 王宫禁卫已是君王身边最后一道屏障,禁卫统领向来会由最得君赖之人担任! 而现在韩澈突然将鹰扬军总领夏震调任此职,在有心人眼中,不异于表明了他自己与月妃之间的关系。 局外之人或许不会想到这些,但月妃与夏震等人一定会心知肚明。如此一来,不能排除月妃会不顾一切,也要对母亲不利的事情发生。 母亲身边的危险突然增大了许多!这是韩澈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韩冬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腔怒火! 在他目光环视之处,就是韩薇也被这道好似能焚毁万物的眼神所震惊,凝了凝神,才能开口说话: “汤显扬原是韩澈手下侍卫长,两人在一起已有十二年之久。此人在宁安血殇之后,才开始担任禁军统领!也是在哪个时候提升为三等将军衔!” 韩冬不置可否的闷哼一声,直似平地一声惊雷炸响,柳林中一群宿鸟被惊飞而起!状似对此极为不满,首当其冲的穆成舟身体又是一抖,本就不敢直视韩冬,此时头垂得更低! “哥” 韩冬微一摆手,止住韩薇就要说出的话语,腕中的佛珠,发出如雷霆般的声音: “穆掌柜,我在西行之时,曾受过你长隆商号的照顾,所以我允许你在我面前出现三次!记住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在昏暗的光线中,穆成舟脸上已布满了汗水,神情更是沉重无比。默然良久,这才好似鼓起了勇气说道: “在下是在云水宫见到的陛下。当时陛下与太后坐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太后见我有事禀告才主动离开。” “在我回禀完毕之后,魏王陛下依然没有离开云水宫的打算。依我看来,近几日陛下只怕都会在云水宫下榻” “不过云水宫中的侍卫,也好像也全部换成了陛下身边之人只剩下几名老成的宫女还跟在太后身边伺候!” 好似对穆成舟这时所说之事,韩冬还算有些满意。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韩薇,带着一丝询问之意。 “哥!秋娘在云水宫时,也曾指点过几名贴身宫女的武功,这些人都是宫中老人,忠心毫无问题。若是平日,有她们在母后身边,在宫中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母后就是韩澈的护身符!他担心自己的安全,也更加担心母后的安全!一定会与母后形影不离!想来月妃也不会找到任何机会!” 只不过月妃没有机会,韩冬与韩薇两人却更加没有机会见到太后! 话已说完,穆成舟还是被先前那四名王宫侍卫抬走!不过在临走之时,神情无比庄/重的对着韩冬微微一伏: “谢过武宗大人,在下一定会好好把握。能出现在大人面前,我还剩最后一次机会!还请长公主殿下看在陛下情份上,多多劝解一二!” 柳林之中陷入了黑暗,韩薇已起身站在了韩冬身前,轻声说道: “四人之中宁可c铁骨箭应该是可以信任!穆成舟看似毫无保留,但并不能完全令人相信。而对韩赤风,只怕不能抱有任何期望!” 一天之中见过了四人,而这四人或许在见到母亲之事中,能够提供一些帮助。此时韩薇也有意与韩冬一道,对这四人的观感,仔细梳理一番! 听到韩薇的分析,韩冬笑而未语。韩薇也不知自己何处出现了一些偏差,正要询问其意。就见一直沉默的韦姜,缓缓起身开口说道: “公子c公主!依我看来,其实穆成舟才是最可相信之人!” 韦姜一路而来,并没有说过太多。特别是进入绿柳林之后,更是不发一言。这时在讨论谁最可相信的时候,却突然开口,应该是有绝对的把握! 对此,韩薇已是惊讶的问道: “这又是什么道理?” 韦姜谨守礼仪,向二人微一伏身,直到韩冬挥了挥手才站起说道: “公子可还记得在野猪林时,碰到的那位穆公子?” 韩冬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发声问道:“你可是认识那块玉佩?” 当时韦姜认出玉佩之后,自觉神色并无丝毫变化,没有人能够发觉。这时才发现竟然还是落在了韩冬眼中。不由神情一滞,愣了片刻才回答道: “这块玉佩很是有些来历!其实应该算是公子家的祖传之物!” 这时韩薇对韦姜所言极为好奇,顿时抛开其他心思,也安静了下来。 “当年云老爷在和玉城的医馆开业,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治好了几位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可以算是一鸣惊人。” “一时间,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周围之人都将其称为神医!而有这般神效,其实除了云老爷自身医术精湛之外,还有一件奇特的宝物作为辅助。” “只不过他老人家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只会在遇到难以治愈的病人时,才会暗中使用!因此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个秘密!” 韩薇应是早就听母后提到过外公的事迹,现在知道竟然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幕,更是有些兴趣盎然。 韩冬还是在昨日在经过和玉城时,才知道了母亲娘家的一些情形。这时听韦姜讲述外祖的一番密辛,心中隐隐有些意动之感。 这兄妹两人其实都能猜出,韦姜所说的宝物定然就是那块玉佩无疑。但韩薇却没有见到过,因此更有想要见识一番的冲动。 而韩冬当初在见到这块玉佩时,就已觉得玉佩绿意盎然,青翠欲滴,令人心神极为愉悦,确实是件难得一见的珍宝。 并且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块玉佩之中,隐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好似能随着天地一起缓缓脉动! 只不过在韩冬眼里,就是再过珍贵的事物,也只是过眼云烟,并不会放在心上。当初见到这块玉佩时,虽然知道其价值绝对不菲,却也没有丝毫想要据为己有的想法。 此时听韦姜说到这件玉佩竟然与自己外祖父有关,不由也生起一丝好奇之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一念 “当年云老爷经常会对人说起,自己平生有一件珍宝,他所指当然是自己的女儿蓝姐!但其实云老爷还有另外一件宝物,就是那块玉佩!” 说起往事,韦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声音也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我第一次见到这块玉佩时,就是在蓝姐太后手中!我记得是三十五年前,当时蓝太后还未嫁入王宫” “这块玉佩有两项功用,净化和调理身体。就是因为有这两项功用,云老爷用它治好了不少人!但一直没人发觉这件事情!” 韩冬与韩薇两兄妹都是博记强闻之人,一听就知净化和调理的功用何在。净化不用多说定是能够解毒去邪,而调理用处却更加广泛,任何人都能用到! 只此两项功用,这块玉佩已可算旷世奇珍! 而这玉佩本来是云家之物,母亲也曾佩戴过。如此珍贵之物,现在却在他人手中。按照常理,这其中的过程会是一番巧取豪夺。 韦姜却明确的告诉两人,现在的拥有者,完全可以信任!事情到底如何,韩冬与韩薇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应该是三十年前吧!家中来了两位客人,两人带来的随从却不少,排场极大!当时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机会见到这两位客人!” 点点月光撒落在柳林之中,韦姜脸色朦胧,沉浸在回忆的思绪之中,好像脸上的疤痕也淡了许多。记忆中的往事,总是会令人回味无穷! “这两位客人在云府只是待了三天,但这三天之中,我也极少有机会见到蓝姐。等云府回归正常,再见到蓝姐时” “却发现蓝姐总是会一个人悄悄发呆,神情仿佛总是有所期盼。这番表现,我知道她一定是有了心上之人,而这人不用说,就是两位客人其中之一!” 韦姜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在她心里,从这一天起,云府的平静才被真正打破。 “我特意问过云师,两位客人中,一位竟然是当时的魏王陛下!不过另一位,云师却没有告诉我名字。只是说那是云老爷很早前,就给蓝姐定下的夫婿!” 韩冬与韩薇互相对视片刻,从对方眼神之中,都已能读懂这件事情的发展脉络。 “两位客人是极好的朋友,魏王特意陪朋友过来商议成亲之事!哪知蓝姐与这两人见过面之后蓝姐与魏王竟然一见钟情!”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奇妙。原本预定好的轨迹,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生偏转!两兄妹听到自己母亲的过往之事,感觉也有些神奇! “蓝姐平时性子虽然温柔恬静,但只要是拿定主意的事情,却没有人能够劝止!云老爷也不愿女儿受到任何委屈,于是将这块玉佩作为补偿送给了这人!”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韩冬c韩薇两人意料之中!想不到印象中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的母亲,竟然也会有如此执拗的时候。 难怪这件事情韩薇也从未听母亲说起过。或许韩薇为了躲避与薛擒虎的婚事,在外流浪了数月之久,也有母亲当年的性情在其中! “据云师说,那人也是豁达之人,明知事不可为,也没有继续纠缠,最后表示愿意成全蓝姐!这才有了后来蓝姐出嫁时的盛况!” 韩薇拂了拂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秀发。那时的母亲是幸运的,却也有着自己的不幸。 如果没有当时与父王宿命般的初见,也没有当时宿命般的选择,不会有现在所有的情形! 或许母亲会有更为圆满的家庭,过着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也会有自己的孩儿承欢膝下,但绝对不可能是站在这里的两兄妹! 不等韦姜继续讲述,韩薇已开口说道: “那人应该就是这穆成舟了!当年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他就再不曾与父王母后见面!否则我应该会认识他!” 任何人出现这种状况,与另外两人反目成仇才是人之常情。韩薇正是要从此点进行推导,韦姜得出结论的合理性。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到,穆成舟虽然宽宏豁达,能够成全父王母后的两情相悦。但并不能因此说明他会站在我们这方!” “要知就算他对母后余情未了,也只会站在母后一方,与我们并无直接关系!况且人心太过复杂,很多时候并不能以常理推断!” 韦姜也是一愣,好似先前并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这时听到韩薇所说,确实显得自己思虑不周。并且不由想到了自己身上。 当年按照自己与云蓝的亲厚关系,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将她亲生之子换走,并放入天寒地冻的尹水之中,令其自生自灭! 韦姜一时语塞,却见韩冬指了指穆成舟方才停留之处。韩薇一见之下,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魏国地处西北,虽然不能说荒无人烟,却也谈不上人烟稠密。由于气候原因,魏地就是在初春时节,降雨也不会太多。 因此在这离河道不远的绿柳林中,地面虽然已露出几簇茸茸的青草,但也并不湿润,反而有种干涩的意味。 穆成舟方才乘坐软轿而来,又乘坐软轿而去,因为其行动不便,中间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移动过。 韩薇视力颇佳,虽然林中光线暗淡,但这时得韩冬指点,立刻发现在穆成舟停留之处的几簇青草中,有一点晶莹如玉的反光。 这是一方绿得无比纯净清澈的玉佩,小巧精致的葫芦形。此时躺在韩薇芊芊玉手之中,仿佛透过玉佩就能看清韩薇手掌上的纹路。 难怪韩薇先前没有发觉,绿色的玉佩落在绿色的小草上,加上柳林中光线稍弱,实在不容易看清。 这就是在野猪林时,看到过的那块玉佩。晶莹剔透,纯洁无比的外表下,却拥有隐隐与天地相合的脉动。 韩冬心中也有一丝明悟,这块玉佩若是在自己手中,只怕不会需要太久,自己就能找回与天地相合的那种状态。 不过就在他心灵深处,却浮现出一丝反对之意。任何道路都是由人所走出来的,而自己好不容易走上一条与前人不大一样的道路,难道还需要再回到原有道路上来吗? 当然不会! 韩冬自有自己心中的坚持,也有自己的骄傲。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韩冬已将脑海之中出现的这道念头,一念斩去!就像随手击破了一个绚丽的气泡,不留丝毫痕迹! 一念斩万念!一念破万法! 这才是自己需要选择的道路,或许这条道路会崎岖不平,但沿路的风景,绝对会不同于凡俗! “这就是那块玉佩确实太过漂亮!” 不管是何种女性,或许对这种温润c纯净甚至带着闪光的物品,都不会有太大的抵抗能力。韩薇眼神之中,也好似反射着掌心中玉佩的光芒! 韩薇下意识的问题,得到的是韦姜轻轻的,却又极为坚定的点头! 不可否认,只从玉佩的材质做工来看,这已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更何况它还有特殊的功用,其价值已是不可估量! 就是从小生活在王宫之中,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韩薇,也从未见到过比这块玉佩,更令她怦然心动之物。拿在手里,已有不想放弃的冲动! 但那穆成舟却就那么扔在了这黑暗的树林中,没有提醒过任何一句话。好像只是随手扔下了一块河滩上随处可见的鹅卵石! 或许韩冬稍一疏忽,没有发现这块玉佩。而到了天明再也无人能够找到这里。这块旷世奇珍将会被雨水冲刷,到最后会被泥土深深埋藏,从此再也不会有出现在人世间的一天! “不惜一切代价!” “所有的一切皆可抛弃!” 这就是穆成舟随手扔下玉佩,所要表达的意境!而韩薇也读懂了穆成舟所要表示出来的意思! 诚然穆成舟曾经表示要向韩冬效忠!但不能否认他随身带着韩澈之命。说出这番话,却并不能表明这就是穆成舟心中唯一的想法。 趋利避害只是人之常情,选择强大之人投靠,这更是世间的基本法则。或许穆成舟也会对韩澈做出同样的保证! 所以说得再多,其实也并不能取信于人。就像穆成舟所说,就是韩冬也没有完全相信他。 但穆成舟这番太过随意举动,却让韩冬与韩薇都相信了他。 不过韩薇想到的是穆成舟会如何配合韩冬与自己,将母亲救出。而韩冬想到的却是,看来那位穆公子与那位聪明而又决断的书生,都已赶到了宁安 或许哪位穆公子本来就是特意赶到野猪林,等待自己的到来! 韩薇小心的递过手中的玉佩,韩冬笑笑摇了摇头。不谈自己不需要此物,就是需要,只要妹妹喜欢,自己也会给她!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对这块极为珍贵的玉佩,穆成舟扔掉它,或许只是为了表明自己态度,并不是有心将它舍弃。 但韩冬却不然,他实在是没有对它动过任何心思!他有自己的追求,在这个过程中,这块玉佩与路边随处可见的土块,并无太大区别! “不知见到韩澈之后,穆成舟会如何做” 韩薇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已从见到玉佩的激动中脱离出来。却发现韩冬静静的站立在夜色之中,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离开时所说最后一次机会,应该是指准备趁入宫觐见韩澈的机会,设法将你与韩澈身世之密告诉母后!” “若是母后的知晓了此事,她的安全也会有了一些保障!” 韩冬的目光从漆黑的树林中收了回来,缓缓摇了摇头。 “明天日出之前,母亲一定会知道我与韩澈的身世!不仅穆成舟会设法相告,就是韩澈也会如实告之,甚至月妃也会有同样的打算!” 韩冬伸出手臂,拂了拂韩薇额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两人神情极为自然,就像是这对兄妹在一起已有多年,彼此之间太过熟悉! “这件事情本来就瞒不了多久,也不需要再来隐瞒!正如你曾说过的一句话,母亲就是韩澈与月妃最后的护身符!现在韩澈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却不知这月妃会不会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信任 韩冬所发之声,在已渐渐变得漆黑的柳树林中,缓缓沉寂下来,随后又归于无声。 母亲与韩澈二十八年的感情,就是亲生之子也难以替代。这点才是韩澈最大的依仗! 母亲会不会与自己相认,韩冬其实并无绝对把握,他只是想要见见她,知道她过得很好,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就已足够! 只要有他在,不会允许任何人对母亲有所轻慢! 可是这需要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天下知道他的人绝对不少!知道他武力超凡,当世杀伐第一的人也绝不会少。但知道他绝非凡俗之力所能束缚之人,却不会太多! 韩赤风亲身体验过韩冬的力量,清楚的知道韩冬在这世间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所以他才会有追随韩冬的想法! 经历了半生的浮沉,穆成舟也能明白韩冬力量所能代表的层次!所以他才有不顾一切,也要站在韩冬身旁的勇气! 营雷与铁骨箭也正是明白这点,所以营雷才会特意让铁骨箭过来,想要看看韩冬的打算! 就连韩澈也明白!所以才会派人三番五次的试探!才会为了韩冬一人调动二十多万大军,严阵以待!才会像幼时一般,与母亲形影不离,想要唤起母亲与他之间,整整二十八年的母子之情! 但有人却不太明白,他们会认为再是强大的武力,总会有受到限制的时候!世间所有的一切,自然有其制衡之道!所以他们不明白 宁可不明白,才会在见过韩冬之后,并无太多表示,只是着急回转宁安,想要与韩澈一道共度难关。就像宁氏的先祖们与魏国的先王们,曾经做到过的一般! 或许在他看来,只要将自己内部稳固,就是集合天下所有的高手,也只会在大军铁蹄之下,化为齑粉!何况强大的魏国面对的只有韩冬孤身一人! 夏震也不会明白!见多了沙场征战大军驰骋时,排山倒海的雄姿!不会觉得只凭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有何太大用处。 虽然他也曾亲身体验过韩冬所蕴藏的伟力!但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然他一定会与韩赤风一起过来看看! 或许月妃也不会明白!手握数十万大军,掌控一国之力,整个夏州也只有两三个国家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强国,难道还能被一个人的阴影所笼罩! 其实韩冬也并不觉得,让人明白自己在这世间所处的地位,有何重要之处。但在此时,他却有一种向世间所有人,展示自己强大的冲动! 因为只有让所有人明白这个道理,母亲才会更加安全! “穆成舟会将我情绪不太稳定的情况,如实回禀给韩澈!这点非常重要,只有觉得我会不顾一切,这才会促使韩澈将母亲也请到军演现场!” 轻柔到极点的声音,在三人周围缓缓响起,纯净如水!并不见韩冬有何动作,他手腕处的佛珠,有种不摇自动之感! 声音极细,就是韩薇已经过强化的耳力,也只能勉强听见。站在身边的韦姜,脸上现出一丝茫然! “军演时营雷会与韩澈一起出现,母亲也一定不会离他们太远!那时,营雷c铁骨箭c韩赤风会尽最大努力保障母亲的安全!穆成舟也会负责我们双方的信息互通!” 韩薇双眸泛起一丝异彩,两人从没商议过到底怎样救出母亲,原来韩冬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军演会在宁安城南十里坡举行,到时我距离母亲所在,应该会有十一里左右距离!最多一刻!我一定会赶到母亲身边” “而他们也向我保证,会拼死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韩薇也明白,只要韩冬赶到,母亲就有了绝对安全的屏障! 可是其中最大的问题是,绿柳林距离宁安城也不止十里的路程。何况在宁安城另外一边的十里坡,这样算来两处的距离,远远不止韩冬所说十一里的路程! 好似知道韩薇的疑问,细不可闻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既然韩澈将禁卫总领换成夏震,使得月妃明白韩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方才我在穆成舟面前,也表示了对此事的极度不满” “先前我们与韩澈有着无言的默契,但现在他却前进了一步!那么在明天日出之前,宁安城北门若是被我堵住!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以一人而围城! 以一人之力而凌迫一国! 这就是韩冬的想法,或许整个天下也只有韩冬能够做到! 韩薇从小生活在此,宁安城周围早已被熟记于心。韩冬话音未落,她已默默地算出,从宁安城北门,距离十里坡,若是穿城而过,应该刚好是十一里的路程! 原来韩冬的打算,竟然是在军演之时,自北门直接穿过整座宁安城,进而抵达十里坡。十一里长的路程,面对二十万大军的拦截,一刻钟的时间 韩薇注视着韩冬刚毅无比,充满自信的脸庞久久不语! 这就是自己的哥哥,俯视整个天下的哥哥!他总是用在常人眼中,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来证明自己! 风云初始! 今晚母亲会第一次,听到自己亲生之子的消息。韩澈也会得到韩冬情绪激动的信息!还有人会知道二十万大军的严阵以待,只是针对韩冬一人而已! 今夜一定会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哥!营帅c韩赤风c铁骨箭又是如何知道你的计划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暗号不成” 一天之中过来了四人,所有的交谈都在韩薇注视之下,甚至每次都是以韩薇为主!她却对韩冬如何与这些人交流,完全没有察觉! 韩冬淡淡一笑,目光在韩薇双眸之上一扫而过。 韩薇脸上露出一丝惊诧,这是一件比发现韩冬能用佛珠发声,还要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她脑海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一道信息。 “我虽然不能说话,但其实并不缺少与人交流的手段,只要我想” 韩薇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的头部,韩冬身上层不出穷的特异之事,好似一座隐藏无数奥妙的宝库,让她不由生出了探究一番的想法! “你既然能将自己的思绪,投射到他人脑海之中,也应该可以用这种方法感知他人的念头!难道你就是这样察探出四个人最真实内心!” 韩冬摇了摇头,直接目视韩薇充满求知欲/望的双眸。 “要知人之心神最是善变,也最善于伪装!一息不止,万念皆生!每一瞬间甚至都会有数千上万种变化。想要将其一一查证,直如大海捞针一般!” “所以这种方法,以我的能力,只能对这人有些大致的了解!根本无法深入查证下去!或许有一天,等我的能力再次加强,就能够实现这样的事情!” 从来没有试过发出这么长的一段思绪,这段意念发出之后,就是韩冬也觉得有些吃力,抬头望向天空的繁星,自然而然凝神调息! “怎么了!” 韩薇发现韩冬突然抬头望天,敏感的察觉其有些气息有些不稳,连忙问道。 韩冬长长的吸了口气,好似要将这满天星光都吞入腹中!经此一缓,他的神色顿时好了不少,就听他摇动佛珠发声道: “心念太过耗神,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就是我也极少使用这种方法,心念最大的顾忌也在于此!” 韩薇脸色也是一变,原本是想要学习一番,哪知就是以韩冬之能,这种方法也不能完全掌控,时常都会有伤病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只怕对于自己会更加危险。 好似知道韩薇心中的想法,韩冬又一次发声道: “这种方法,必须以强大的心神做为基础,你刚刚突破至炼心之境,暂时还无力使用这种方法!等修为加深之后,再来教你不迟!” 韩薇自小跟随秋霜习武,自然知道基础的重要。对于韩冬所言,自然能够理解。并且自己有机会学得这种方法,已是满足不已。 心中虽然甚是欢喜,但不过转念之间,韩薇心神又回到了救出母亲的事情上!她本就有些疑问,这时已轻声问道: “哥!我看韩赤风没有丝毫想要相助的意思,反倒是宁可,他与我们关系最为亲密,可以算是一荣皆荣,一辱皆辱。这两人态度你又是如何做出判断” 她见韩冬所发之声细不可闻,虽不知到底如何,但也明白其中一定有他的道理。在自己说话之时,也尽力将声音控制了下来! 韩冬笑了笑,自家妹妹聪慧无比,或许她早已想到。只不过特意向自己问询,也是想要加深兄妹之间的感情。毕竟这么多年来,两人只是最近互相才认识! “宁可既然出生于魏国最顶尖的家族,虽然因为祖训原因,不会参与军中之事!但他自然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在蓝慕措发生的事情,或许他不会知道,但将他调往镇原城的原因他一定非常清楚。韩澈的一石三鸟之计,只能蒙骗一下外人!” 夜色之中,韩冬眼神清澈无比,已从方才的不适中恢复过来。这一刻仿佛满天星光,都汇聚在了他双眼之内! “借宁可特殊的身份地位,对营雷进行钳制c监督营雷此为其一!将宁可调出,也是有让他远离宁安的这场风暴之意!最主要的就是要在绿柳林,利用他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将我们拦下!” “在绿柳林看似好像由程度所主导,其实不然!从叫停马车开始,一直到第一个找到我们,宁可都只是为了暂缓我们进城!所以他根本不可相信!” 韩冬稍微沉吟了片刻,才又发声道: “铁骨箭的箭法天下少有,视力c听力就是十大名将之流也不须多让。韩赤风进入炼心之境多年,在和玉至宁安这一路又有所突破。他们能找到这里,并不困难!” “穆成舟却是在听到我特意弹指之声后才寻来。而宁可能第一个找到我们,若是没有人帮助,几无可能!” 韩薇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也想到过,只不过所有的问题从另外的角度,倒也能够解释清楚!既然韩冬做出了结论,她自然会以韩冬意见为准。 “韩赤风之事又做何解释” 韩冬向插着自己黑刀的地面走了一步。只觉得他手臂微微曲伸了一下,黑夜中,那柄奇长的黑刀,好似突然之间就凌空出现在了韩冬手中! “我只是觉得他能够被相信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裂痕 能够得到韩冬信任之人,在这世间应该不会太多。而韩赤风何其有幸,能够成为其中之一,就是韩薇也觉得有些羡慕! 黑色的长刀插在布满柳树的地面上,隐藏在夜色之中,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可是令韩薇感到奇怪的是,就算自己闭上了眼睛,那柄黑刀依然会清晰的出现在自己感觉之中! 黑刀散发出深邃的黑暗,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就连韩薇心神扫过黑刀所在的方位,也有一种被其牢牢吸引的心悸。 这种感觉,在薛擒虎将黑刀送给自己时,完全没有出现过。好像就是在金山寺初次与韩冬相遇,当大黑将黑刀交给韩冬之后,才开始出现这样的感觉。 但在这次相逢之后,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 韩冬长刀斜扛上肩,扫视了周围一圈,手腕间一阵激烈的震颤。佛珠突然发出一道,恢弘而又厚重的声音! “魏王宣长公主北门觐见!” 佛珠所发声音如滚滚惊雷,远远传送而去。柳树林仿佛被狂野的风暴刮过,还未来得及长出树枝的树干,也随之起伏倾倒! 刀已入手,也该去见识一番宁安城的雄伟壮观了! 走出绿柳林,可以看到通向宁安城的大道尽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灯火,毫无疑问,每一点灯火所代表的就是一名军士。 佛珠突如其来的声响,好似惊醒了那些严阵以待的军士,密集的灯火猛然一阵摇曳!远远望去,仿佛一道闪光的巨浪,就要排空而至! 韩冬在前,韩薇与韦姜携手在后,三人向灯火烂漫之处走去。 走在最前的韩冬步伐并不快,就如同平常散步一般,但一步跨越的距离足有一丈远近,实际上的速度却并不慢。 已突破到炼心之境的韩薇,每一步刚好是前者的一半。因此带着韦姜想要跟上韩冬的脚步,也需要稍稍加快步频才行。 三人在行进中分为两种节奏,却在以韩冬为箭头的带动下,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只有三人却依然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沛莫能当的气势。 前行不久,横奕在前方的大军方阵已出现在三人面前。闪亮的火把遮天蔽日,连绵数里。 最为突前的骑兵阵型中,能听到战马不安的轻轻嘶鸣,在如同白昼的火光照耀下,骑兵们的铠甲,以及出鞘的刀具,反射出凛人的寒光。 只有亲眼见过数万大军阵列在前的壮观景象,才能理解将军们投鞭断流的自信从何而来。大军纵横驰骋时的雄姿,确实会有摧毁万物的气势! 事实上,就算韩薇亲眼目睹过魏国大军,血战大梁城时场景,真正自己面对眼前的军阵时,依然被那股仿佛冲天而起的铁血阳刚之气所震惊。 而从未经历过这种情景的韦姜,顿时脸色素白,身体变得僵硬,在韩薇的提携下,脚步也突然变得飘忽无力! 直视无前的韩冬,腕间佛珠轻轻一阵颤动,细密而又悠扬,如同禅钟之声响起。声音笼罩之下,身后两人只觉一道如丝般柔滑的劲道,在体内震荡冲刷而过。 瞬时之间,心中紧张c害怕等负面情绪,被一扫而空。步履也是一阵轻松,比方才不知灵便了多少! 军阵最前一名全身明光重甲的骑士,一扬手中长枪,高声喝道: “来人止步!劲威军奉命在此守卫,任何人不得通行。违令者杀无赦!切莫自误!” 韩冬仿若未闻,脚步未曾慢上一丝。身后的韩薇已提声笑道: “原来是汤将军在此,几个月未回,难道这里已经被划为大内禁宫了不成本宫想要回城,也不被允许通行吗” 韩薇声音极为清脆悦耳,传送极远。而且她劲威军副总领之职并未被撤销,按军中规则,眼前所有的军士都是其下属。 这些军士见拦截之人竟然是自家将军,也是一阵犹豫。顿时紧密的军阵中,有了一丝骚动。 重甲骑士高大的身躯在马背上微微一伏,状似行了一礼,这才开声说道: “末将不知长公主驾临,不曾远迎,还请恕罪!长公主殿下想要回城,末将自然不敢阻拦!不过随行之人却不在此例!末将王命在身,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末将!” 在此人说话之间,三人脚步不停,已能看清阵前数千骑军所乘马匹口鼻中呼出的缕缕白雾。韩薇隐在韩冬身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汤将军说得极有道理,本宫也不为难于你。不过方才已有人传魏王之令,让本宫回城!此事汤将军自然可以派人前往证实一番!” “不如这样,本宫保证在将军未曾求证之前,我们绝不进城!汤将军只需放开大道,让我们在城门处等候便是!这样应该不会为难汤将军了吧!” “这” 汤显扬一时语塞,不由看了左右一眼。只是他本是禁军统领,今日才暂时调任劲威军中,这帮军士与他接触不多,并不熟悉。见状竟无人上前,助其转圜。 在汤显扬稍一愣神之间,韩冬三人已走到了这人战马之前。汤显扬心中一急,手中长枪一指韩冬,厉声喝道: “大胆!还不退后” 此人声音未止,已发觉自己长枪所指的韩冬,身影一阵模糊。随之自己全身猛然一震,一道若有若无的劲道,瞬间游走全身上下。 心中警兆刚起,头部“嗡”的一声,犹如琴弦崩断之声传来!再看时,就在眼前的韩冬,肩上扛着长长的黑刀,左手握住自己那把长枪,脸上还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汤显扬心中虽然明白,却根本无法抵挡!陷身入噩梦之中的无力之感,顿时毫无准备的袭来。 柔韧细密如游丝般的强大劲道,已控制了汤显扬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这时他就连发出一丝声响,也成了一种奢望。 战马僵直的带着汤显扬,显得有些诡异的转过身形,就像四只马蹄腾越在空中一般,转动时竟然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从韩冬三人走到汤显扬身前,到汤显扬长枪斜指,再到韩冬握住长枪,将汤显扬控制在手。韩冬前行的步伐竟丝毫不曾停顿,就连速度也没有丝毫变化! 劲威军作为王室亲军,选材c训练具是众军之冠。先导的骑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见汤显扬的神情显出一副劾然之色,已知出现了状况。 随着站在汤显扬身旁的一条大汉,挥了挥手中的制式军刀,正要开口说话! 就见韩冬握住长枪的手臂上,腕间佛珠突然发出一阵如雨打芭蕉的急响。顿时令站在最前的数十名骑士身形随之一凝,如中魔法一般。 在这短短一瞬间,韩冬带着汤显扬一人一马,韩薇带着韦姜紧随其后,已闯入林立的骑兵军阵之中。 韩冬手腕以人眼不及的频率急速震颤,佛珠所发出的细密声音连绵不断,直透人心深处。周围的骑军在初闻这道声音之后,总是会凝定一刹。 借着被这道声音笼罩时,军士们显现出来的异状,四人一马,如一朵小小的浪花倒卷而回,在军阵之中逆流而上。 不多时,韩冬眼前已能看到,在骑兵军阵之后,阵型更加严密厚实的步兵方阵。只要越过这道更加稠密的军阵,就能抵达此行的目的——宁安城北门! 身处军阵之中,才觉得远远看来,如同星河倒悬的灯火,别有一番凄迷的美感!漫步其间,竟然有一种正穿梭于历史长河之中的感触! 三尺之外,人影幢幢。举目之中,全是闪耀寒光的刀锋。铁骑组成的丛林,像一片被划破的湖面,在四人过后的瞬间,又恢复如初! 整个军阵呈现出奇怪的静谧,就算是身处佛珠声音笼罩之外的兵士,神情中也有一种与现实脱节的茫然!仿佛这就是一个苍白而又无声的世界! 就在这时,韩冬腕间的佛珠突然一滞,细密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细微无比的裂响。 声音虽然极轻极细,但落在韩冬耳中,却让他心中一阵巨震!不用细看,韩冬也知道其中一颗佛珠出现了裂痕! 这串佛珠可以算是两位师傅,给韩冬留下的唯一念想。并且在他隐约的感觉之中,只要有这串佛珠在,与唐师的联系才不会中断! 现在韩冬最为宝贵的物品却出现了残损! 佛珠所发之声嘎然而止! 苍白无声的世界,也在这一瞬间破碎消散。 所有的军士仿佛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桎梏,战刀霍然拍打在马臀之上。战马群起长嘶,蹄声敲击地面,军阵再不复方才的沉寂。取而代之的世界,充满了嘈杂的活力! 在这瞬间,已有数十柄军刀如一阵狂风暴雨,向韩冬劈头盖脸的斩来! 大军之中的杀伐就是如此,只要稍一放松,任何方位,任何角度,任何时间,都可能有一把斩向你的武器。 普通士兵手中的武器,或许不如高手们来得劲道浑厚,速度也会比之慢了不少,杀伤力更加不堪一提。但没有丝毫破绽c全方位的攻击,却会让人避无可避! 韩冬扛在肩上的黑色长刀,猛然一跳,斜指向前。就在这眨眼之间,韩冬还有闲暇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韩薇。 身为劲威军副总领,这支成立时间不长的军团,也可算她与韩澈合力打造。在建/军初始,就融入了韩薇不少的心血。 现身在军阵之中,就算她并不认识这些军士,这些军士还是能够认出,她这位以美貌著称,又并不缺少智慧的长公主殿下。将士们的刀锋并没有指向她! 韩薇是安全的,就算她已成为了炼心之境的高手,站在了世间的顶端。但在韩冬眼中也只是自己的妹妹,需要自己呵护的妹妹而已! 见其无恙,韩冬也就放心不少! 但在韩冬挥刀转身的瞬间,韩薇却猛然叫了一声。 “停!” 这道声音太过急促,极其尖厉!已失去了长公主殿下往日清脆悦耳,动听无比的声线。甚至有种嗓子沙哑之后的破碎之音,但谁都能听出她心中的急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重骑 黑刀代表举世无匹的杀伐,对于这一点,任何人也无法否认。 韩薇第一次见到这把黑刀时,正是这把黑刀在大梁城头,一刀横斩十七人。只此一刀,整个大梁城头竟然举目无敌。也正是因为这一刀,标志了大梁城的陷落。 虽然与韩冬才数月不见,但站在他身边,有种无论何时,整个空间都隐隐以他为中心,悄然轮转的感觉。 就是再迟钝之人,也能察觉到黑刀主人的又一番突飞猛进。 韩薇身为魏国长公主,见过的高手自然绝对不少。薛擒虎c营雷做为魏国名将,平时也会有些接触。 而她的师傅秋霜,更是与她朝夕相伴。但从没有人能给她这样的感觉。就连薛擒虎隐隐已成为当世十大名将之首,也不能与之相比。 韩冬气势之盛,太过凌厉!在韩薇看来,就算这些人一起联手,是否能抵挡住韩冬的一刀,只怕也是未知之数。 何况眼前这群普通的将士,韩薇更加不会看好。能够敢于向韩冬挥刀,韩薇已经极其佩服他们的勇气。这群将士能有这样的勇气,她已觉得这些人正是军队之中,所需要的中坚力量! 韩薇自然不愿他们在这场毫无必要的争斗中,被无谓的杀戮!要知道经过越国的血战,已经被证明,在韩冬面前,就是有再多的军队,也只有被屠戮的资格! 她虽然不知道前一刻,韩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佛珠所发声音突然停止,但她可以感觉到韩冬心中隐藏的怒火。 在韩薇叫停的一刹那,韩冬仿佛将要斩破这处空间的长刀,在悍然下劈中,角度微变,极为自然的平平一折。 这一瞬间,韩冬一人一刀,就像一只正展翅迎风,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敛翅而息。又像是在狂风暴雨来临之前,顺手关上了能遮蔽风雨的门窗! 黑刀长六尺三寸,刀身略微有些弧度,却又显得平顺无比,宽大厚实,刀锋与刀背之间足有七寸。 在韩冬打造之初,就取其刚猛无铸,一往无前之势。并没有想到过,一刀斩出之后需要留力,用以防护自身。而将黑刀特意打造得如此厚实,也正是为了利用它的宽度,来抵挡躲避不及的攻击! 黑刀一合,发出一道仿佛不太甘心的厉啸。刀身化为一团虚影,瞬间幻变为球形的光幕,乍然显现!光幕立时笼罩了韩冬身体周遭。 足有二十把雪亮的军刀斩落在球形光幕之上,却没有发出任何金铁交鸣之声! 突然所有接触到了黑影的军刀,发出一阵如同坚冰炸裂开来的异响!随着这道声音,所有的军刀在空中爆炸成一团团碎屑。 精铁打造的军刀,爆炸而成的碎片,在如同白昼的灯火中,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影,纷纷掉落下来。带着一阵嗡嗡的轻鸣,好似满天飘落的烟火。 失去军刀的兵士,脸上呈现一副惊魂失魄的神情。连带座下的战马,也如遭雷亟!一声声闷哼传来,这些人又瞬时向后抛飞! 连锁反应之下,围在韩冬四人周围的骑兵,顿时倒伏一片!四人身遭的军阵更是一空,留下了一轮圆圆的印记! 二十条连人带马的身影,向后抛飞造成的混乱,看起来虽然声势浩大。但放在这数万大军的阵型之中,只不过像是在大海之中,偶然泛起的一朵小小的浪花。 韩冬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韩薇,对她笑了笑。就是因为她叫停的一声,韩冬才会在最后挥刀之时收力。但韩冬力道太过刚猛,只是反震而出的劲道,也令这群普通的军士无法承受。 在韩冬左手依然紧握着汤显扬的长枪,经过方才如此剧烈的交锋,汤显扬还是无法逃脱!在他眼神中露出一丝认命般的无力之感! 只有亲身体验过韩冬的强大,才会理解忽列c嘉措c薛擒虎以及韩澈,为何会对韩冬如此重视!这种史无前例的高手,就是再过重视,也并不为过! 韩冬依然带着韩薇三人迈步向前,仿佛在他眼里,身前最后的一队骑兵并不存在一般。 越过这队骑兵,就已接近步兵所列的方阵。受到方才骑兵军阵混乱的影响,站立在步兵最前的弩兵,已张开了手中的弩弓。 透过稀疏的骑兵身影,能够看到灯火下弩阵中露出的无数支箭头,闪耀着夺目的寒光,与早春夜晚的点点星光如出一辙,令人心悸! 任何骑兵方阵中,布置在最后总会是重甲骑兵。做战时,轻骑兵就如同狼群,轻巧c灵便c快速是他们的标志。他们以轻便的皮甲为主! 而重甲骑兵,就如同狂暴的狮群,他们会以硬碰硬,在沙场上起着一锤定音的作用。他们的盔甲更加注重防御,就连脸部也被坚固的面甲,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支负责守卫在城外的劲威骑兵也是这样的阵型!排列在阵型最后的这队骑兵,也是这样一队重甲骑兵。 数量虽然不多,只有区区四五十人,但那股宁折勿曲的气势,并不会随人数减少,而有任何的削弱。 目标就在他们眼前不远,使得他们起步冲击加速的距离远远不够。但这些骑士依然一振手中长长的骑枪,脚跟一夹马腹,具甲的战马小步而起。冲击的目标正是韩冬所在的方位! 跟在韩冬身后的韩薇,一见此状,满月般的双眸,顿时弯成了一汪新月。 这队重甲骑兵所披的甲胄,前胸的标识是一只阴刻的长枪,与劲威军一朵紫荆花的标识,在灯火下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是一支禁军重骑! 应该是汤显扬在调任之际,从禁军中带来,以做自己的亲卫。可是现在这支重骑不顾主将在他人手中,已经蛮横的冲杀过来。 虽然这支骑兵数量不多,而且因为空间不足的关系,冲击力也大打折扣。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这轮冲击,对于除了韩冬的三人都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距离实在太近,又有双方相向的速度相加,不等韩薇出声喝止。突出在最前的汤显扬,已与这队重骑的一名先导,碰撞在了一起! 依然是无声的碰撞,汤显扬稳稳的坐于马背,而速度刚刚到达中段的重骑,如同方才斩向韩冬那群军士一般,猛然倒抛而去! 已经快要刺到韩冬身上的长枪,也脱手掉落。 仿佛是方才场景的重现,韩冬斜指向前的黑刀,向上一撩,就像雄鹰起飞时的猛然振翅。 四支冷厉的长枪冲天而起,发出一阵强烈震颤所引起的尖锐嗡鸣!马背上的骑士虽然也是抛飞而起,但他们座下的战马,却只是定立不动,发出一阵恐惧的长嘶! 高手! 虽然韩冬上撩的一刀,并无杀伐之心。但这四人能接他一刀,并未像方才那群骑士那样不堪,仿佛还留有余力,这些人只能是韩澈特意挑选出来的高手! 整整四十九名高手,特意隐藏在普通军士中,他们等待的或许就是这一刻! 韩冬眼神微凝,作势欲扑! 只见剩下的四十四人中,自然的分为了两组。二十四人在身边骑士的助力下,高高跃起,在夜空中手臂猛然挥动。 无数个黑色的弹丸,如狂风暴雨一般向韩冬身遭周围射来。他们疯狂射出的弹丸,并非直射向韩冬,而是密织成一张稠密的细网,拦截住了韩冬可能移动的所有方向! 这时的韩冬,左手不知何时,已放开了汤显扬的长枪。向后一招,已将韩薇的手臂握在手上。身形一伏,如一支利箭般向前而去! 身影如飞,黑色的长刀在凄迷的夜色中,猛然绽裂。如一朵突然绽放的莲花,就是在这明亮的灯火下,依然显得光彩夺目。竟然使得周围之人,不由微微闭上了眼睛! 韩冬带着韩薇与韦姜两人在后,绽放成一朵莲花的黑刀在前。迎面射至的弹丸落入黑色花蕊之中,就再无一丝声息。 不过,更多黑色的弹丸,已将三人周围炸成了一片烈火的海洋。连绵不绝的霹雳之声,在身边炸响。坚实的大道已变得千疮百孔,沉闷而又狂暴的气浪,掀起无数尖锐的碎片,击打在三人身上。 高速攒射而至的金属碎片,锋利无比,并不比高手斩出的武器稍弱。就连韩冬的身体表面,也无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伤害! 好在韩冬保护的重点,就在韩薇与韦姜两人身上,跟在身后的两人,倒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这是一种强大的武器! 对这一点,韩冬有着清晰的认知。但威力这般强大的武器,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在爱丽丝的展示房中,看到过类似之物!在蓝幕措金大师扔出的金刀也与此有些类似。这是一种被爱丽丝称为的物品! 当时爱丽丝还特意指出这种物品,与古老的之间的不同。这种物品威力更大,危险性更高。稍不注意,就会有爆炸的危险! 只不过爱丽丝平常将之用于开采山石,而在这里却变成了一种杀人的利器!这样看来,研制出这种武器之人,只怕比爱丽丝走得更远。 仿佛能颠覆整个世界的爆炸,太过强烈。只是能震动天地的炸响,已让人不由的一阵心悸。狂暴到极致的威力,就算是以韩冬金刚不坏的身躯,也不敢在其间多待一会。 好在韩冬速度实在太快,狂突而进的身影如一道青烟,只在眨眼之间,就已突入了还留在地面上的二十名重甲骑士之中。 终于不需要再顾忌这些致命的黑色弹丸。韩冬也不由松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重蹈 韩冬带着韩薇与韦姜,在闯入地面上重骑阵营之后。不知是魏军这种武器数量有限,还是害怕误伤到自己人。已经开始向下掉落的二十四名骑士,立时不再投射那种杀人利器。 这是一只标准的重甲骑兵小队,四十九名骑士,四十九匹战马,全都身披坚固的重甲。 重骑军的马匹,自然要比普通骑兵的战马,更加高大雄健,这支特意挑选出来的重骑也更是如此。跃入军阵的三人,一时间眼前全是战马的身影。 不等三人站稳,最前的高大战马已扬蹄向韩冬等人踏来!十几只巨大的马蹄上蹄铁闪着寒光,践踏而至的威势,带着一种野蛮的狂野。 这种方式,才是重甲骑兵最令人害怕的地方!在沙场征战时,就是能够躲过重甲骑兵长枪的攻袭,也会被一往无前的铁骑,碾压为齑粉! 韩冬吐出一口长气,黑色长刀微微一振,一团黝黑极为深邃的刀影已凝定在已方三人身前。最快踢至的马蹄在接触到刀影之后,令人心悸的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这种消失的状况,就像深邃的刀影背后,连接着另外一个奇异的世界,而这些马蹄在接触到刀影之后,已随之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无声无息,又像这柄黑刀,已幻化成一只凶猛的怪/兽,能够无情的吞噬面前的任何事物! 没有人怀疑,随着这番进程,这些高大的战马连带马背上的骑士,会一起被这团刀影吞噬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还坐在马背之上的二十名重甲骑士,同时手臂一扬,一张黑色的巨网,迎面向着韩冬三人所在的方位,猛然罩落了下来! 这才是这队重甲骑士真正的目的! 韩冬对此有一种深深的感悟! 只有束缚住自己,锁定住自己,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周围严阵以待的大军,或许还有隐藏在其中的高手,才有机会给予自己最狂暴的攻击。做不到这点,再多的高手,再多的军队也没有任何用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先前挥刀的轻骑!随后跃入空中,利用攻击的重骑!还有刚刚接手城外防务的禁军统领汤显扬!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掷出这张黑网而准备。先前所有的举动也只是为了迷惑自己! 甚至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韩澈已将这位贵为三等将军的汤显扬作为了诱饵!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无论何时,都颠扑不破的真理!换成韩冬也不会例外,处于包围之中,最简单c最有效的方式,往往也是擒住对方的首脑。 谁都明白,只要出现在韩冬面前,首脑之人的性命就不会再属于自己! 难怪韩澈会让跟随自己多年的禁军统领,负责城外的防务,而将王宫禁卫换成了自己的亲舅舅。 因为只有汤显扬这种人,才会不顾自己已身为三等将军的身份,宁愿舍身!而夏震也会因自己的身份关系,坚定的站在韩澈身前! 身为君王,对于人心的把握到底非比常人。 方才在那场震撼人心的爆炸中,被韩冬放开的汤显扬已被炸得粉碎,尸骨无存。汤显扬求仁得仁,自然再无怨恨。 或许这本来就是韩澈计划之中的事情,若是杀死韩冬的计划并不成功,有汤显扬这位三等将军之死,也可以稍微平息一下韩冬心中的怒火! 再有不满,韩澈也可以将这次行动,直接归于汤显扬的自作主张! 不过韩冬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二十八年前,韩澈也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鸠占鹊巢其实也并非他所愿意! 与母亲有夺子之恨,与韩冬有失母之仇的人并不是韩澈,而是其母夏月!而韩澈与母亲之间,只会有二十八年的母子情分,与韩薇也只有十数年的兄妹情谊! 虽然对于这种情义,韩冬并无反对之意。但如果将其掺杂在这救援母亲的事情之中,却会影响到韩薇做出判断的准确性。甚至会影响到母亲取舍! 其实现在是韩冬与韩薇的目标一致,已与韩澈有着天然的对立。韩冬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反而做出同情韩澈的举动。 而从这场爆炸来看,韩澈根本没有顾忌到韩薇就在现场。为了杀死韩冬,他的安排竟然准备将十数年的妹妹也一起杀死。 韩薇是聪明人,这其中隐藏的细节她一定能够想到。经过此事,她一定会对韩澈生出另外的想法。在对付韩澈上,或许才会真正与韩冬站在一处。 黑色的网只有丈许方圆,与蓝慕措上的那张巨网,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并且细密的网丝,在明亮的灯火下,极为显眼! 当初在蓝慕措,忽列等人布下的巨网在冰雪之中,实在难以看清。 若不是先前抛下扎西格昂的金杵,还被留在巨网之上,使得韩冬有所警觉。加上有金大师在旁指引,韩冬这才能险之又险脱身而去。否则在蓝慕措之战中,只怕韩冬也会有陨落的危险! 能登上天下武道的巅峰,除了自身无与伦比的天赋之外,韩冬自然有其与众不同的特质。只要是经历过的事情,要是再想令他重蹈覆辙,绝不可能! 韩澈所筹划的阵仗,与韩冬在蓝慕措所遇的伏击,本质上并无区别。所动用工具,更是没有任何差别。并且参加的人员,完全无法与忽列c嘉措c薛擒虎等人相提并论。 因此这张黑网的威力,在韩冬看来更是远远不如! 韩冬丝毫不曾在意,手中的黑刀,在吞噬了扬蹄践踏的四名重骑之后,爆出一团更大的虚影。这团朦胧的虚影,瞬间就已接触到了黑网之上。 不等掷出黑网的重骑有所反应,黑刀的虚影,爆发出一道强烈的旋转。手中还与黑网互相连接的十六名重骑,顿时身不由己,随之狂旋而起。 短短的一瞬,主客逆位。掷网的重骑在飞旋之中,将正在掉落的二十四名军士也卷了进去。 旋转中,已是骑兵最后方阵的四十名重骑,在黑网的连接下,片刻之间就已被黑网裹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韩冬身形不停,继续向前。行进中,传来一阵弓弦的震颤,明亮的灯火猛的一暗。前方不远的步兵方阵中,早已准备多时的弩兵,不知在何人命令之下,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数千支箭矢同时射出,异常的稠密,就连明亮的灯火也猛然暗淡了一瞬。但在韩冬黑刀之前,是那四十名重骑组成的圆球。在这时,这个圆球正可谓是韩冬天然的盾牌。 四十名重骑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箭矢射在他们身上,爆发出一道道火花,传出一阵金铁交击的脆响! 三百步的距离,以韩冬的速度,三息之间就能抵达!就是长刀携裹着四十名重甲骑士的重量,身后还带着两人,速度也不会慢上多少。 但是射手的攻击速度其实不会太快,因为他们射出箭矢之后,还需要上弦的时间。 如果是铁骨箭这样的顶尖射手,在三息之间,最多可以上弦两次。而这群普通的士兵,在三息之中,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向韩冬射上一箭。 犹如流星追月,黑刀带动旋转的重骑在前,韩冬带着身后的两人,已风驰电掣般闯入了乱成一团的弩阵之中。 步兵的阵型总是会比骑军更加紧密,但韩冬三人的身形,随着旋转的重骑圆球撞开的空隙而进,身边周围的空间却显得极为空旷。 韩冬正要将手中不知是死是活的重骑,向着步军阵营抛飞而去。就听步军最后方,响起一道好似钟声的响动。这道声音只要上过战场的将士都会知道,所代表的意思正是鸣金收兵! 这道声音才一传开,军阵之中已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喝令之声。 “临!” “临” “临” 听到中军指挥下达的命令之后,中下级的军官会向自己的麾下兵士,忠实的传递上级的军令。 魏国军中的口令,与其他国家稍有不同。在战场上虽然也是以闻鼓而进,鸣金收兵作为传统!但经常会以“风”c“阵”c“临”等口令作为补充! “风”字在口令中却并非字面之意,而是指需要让将士们准备c戒备。“阵”字却是命令将士们立即冲锋陷阵。“临”字是在战况不利时,命令将士撤退时所用。 撤退之声刚刚响起,韩冬已察觉到韩薇紧紧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掌。不用韩薇说出口,韩冬也知道这是让他住手之意。 黑刀缓缓收起,四十名重骑滚落在了地上,却再无声息。生生承受方才的那场箭雨,就是全身重甲,也无法保全自己的性命。 韩澈既然敢设下此计,想要借此机会将韩冬狙击于城外。那么他就应该有承受伤亡的准备。 这队精锐重骑绝对是经过韩澈特意挑选,却只在三息之间,就已全军覆没。韩冬对杀死这些人,虽然并无任何歉疚之心,但也并不觉得有何值得得意之处。 无论有意无意,这队重骑必须清除,而且就算汤显扬不死,韩冬也会将其斩杀。来而不往非礼也,韩澈挑起的事端,韩冬必然会狠狠地还击回去! 这无关韩冬是否有颗无情的杀戮之心,而是他必须要向韩澈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 严密的步军阵型,缓缓回缩收拢。韩冬感受到身后的韩薇,有让自己减缓速度的想法。 方才的搏杀,韩冬虽然并没有太过费力,但现在也有意休息一下。一时间,狂风般掠过的身影慢了下来。 守在城外的六万大军,除了韩冬已经闯过的五千骑兵军阵,其余全是步兵。城外的大军,竟然以步兵为主,这是令人觉得有些意外的事情。 要知道不管何时,在城外野战,正是骑兵发挥自己冲击力的最佳时候。而据城防守,正可利用步军中的强大弩阵,以及严密的阵型的防御之力。 虽然魏国调动如此多的大军,只是为了韩冬一人,但应该遵守的战场铁律,却不应该如此被草率打破。 回缩的军阵不知为何,留出了中间一条通道。站在大道两旁的军士手持火把,将通道照得明如白昼。仿佛在迎候韩冬三人一般。 通道上传来一阵马蹄之声,不一会,一名银铠将军已从通道尽头,迎了上来! 韩冬眼力何等强大,只需扫过一眼,就已发现这人正是清晨在绿柳林,指挥手下向韩薇射出过一支响箭的指挥石全。想不到负责城外的步兵统领竟是此人! 石全不等战马停稳,远远就已滚鞍下马,不顾大道之上扬起的尘土,拜伏在地,高声叫到: “末将石全,叩见长公主殿下!手下将士竟然不知道九姑奶奶在此,多有冒犯!若不是有人向末将禀告末将实在是该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选择 经历过方才危机,并且这次的危机,还是出自心目中最亲的亲人之手。不论是谁,总是会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不会有太多与人交流的兴趣。 这时不管石全是否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来,韩薇也不愿与他多做澄清。不等石全说完,韩薇已是伸手虚抬,洒然一笑: “清晨也是你让本宫恕罪,到了晚上还是这样一句话。前后两次,都是针对本宫,若换成是你!不知你会做何感想” 石全脸色一僵,顿时有种无话可说之感。他自然也并非愚钝之人,在清晨绿柳林中,发现自家长公主竟然与武宗待在一起,并且状似极为亲密时。他心中就已有了一些别的变化。 此人也算是军中有数的军官,接触的事情并不少。只要稍微动点脑筋,都能想到韩薇与韩澈之间,定是出现了某些状况。针对这样的情形,像石全这种军官所面临的,就是需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自己的选择。 或许只有韩薇一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会做出其他的选择。但韩冬与韩薇两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是谁,都会对自己的选择有一个仔细推敲的过程。 石全能够在大军之前说出先前的话语,已经可以看做他的选择是在韩薇这方。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韩冬已在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表面的皮外之伤,有这点时间,早已收口痊愈。只是腕间的佛珠,却有了一些异样。 二十一粒佛珠,色泽饱满圆润,以极品紫檀木打造而成。虽不如高僧手中佛珠数量庞大,其数字却是取佛门凤凰涅槃c浴火重生之意!与韩冬的境遇隐隐相合! 这串佛珠自唐师手中传下,已经历了百年的磨砺!却并未留下一丝损伤,传到韩冬手中之后,他也极为爱惜。想不到今日却有了破损! 圆润的佛珠其中的一颗,裂开了一丝小小的裂缝。这道裂缝极细,不是眼神极利,而且仔细观察并不易发现。 虽然有无数只火把,将这里照耀的有如白昼。但夜色之中,以韩冬的眼力,依然不太可能看清裂缝之内的情形。不过韩冬却隐隐有所感觉,好像这颗裂开的佛珠之内,隐藏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信息。 韩冬心中一动,难道唐师在这圆润光滑的佛珠之中,特意留下了信息不成 唐师来自后世,这在大曲礼格列寺所留的信件之中可以查证。 次仁阿顿c金大师都曾经被唐师所留的那封信件所伤,而普济大师的手臂也有类似的伤害,那么唐师留在佛珠中的信息,或许会是后世的一些具体事项。 这样才能解释普济大师奇怪的伤势,也能解释大师就算是在涅槃之前,也没有过多提到过唐师的事情。 手串中的每一粒佛珠都是由整颗檀木制成,原本并无缝隙,不知当年唐师又是怎么将这信息,放入佛珠之中的 想到唐师在大曲礼格列寺中所留的那封信件,韩冬突然有种想要将其打开的冲动。 只是手中的佛珠,在灯火下反射出更加璀璨的光芒,就是心性极坚的韩冬,也兴起一种看见过去未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极为突然,但韩冬心性极为坚韧,这瞬间之感,却让他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两位师尊留下的唯一念想,就是隐藏天大的秘密,也不如物品代表的意义。 本来因为自己的不慎,致使其中一颗有了残缺,韩冬心中就已觉不忍。若是再为了找到唐师留下的秘密,而使佛珠有所损坏,他心中却更加不会愿意。 不管怎样,任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此之前,就是只能够好好保存师尊留给自己的物品一天,也是对师尊最大的纪念! “长公主殿下,末将也只是奉命而行,确实不知殿下就在眼前” 石全踌躇片刻,还是开口解释道。 韩薇从没遇到过如方才一般的危险。雷霆连环的炸响,直透人心。躲避不及的将士,被炸得血肉横飞,烈火焚烧好似地狱般的场景,仿佛能够点燃潜藏在人心灵最深处的恐惧。 在她眼前韩冬高大厚实,却又显得极为安静的背影,才能给她安全的感觉。或许这样的场景,哥哥在十几年来早已司空见惯,安之若素。 “若是知道我在这里,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韩薇话语异常清冷,方才的事情能够发生,必然是得到了韩澈的许可。十几年的兄妹之情,被人一朝毫不珍惜的舍弃,内心有种空乏的冷清!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一阵夜风吹过,就是在韩冬身后,也能看到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随风飘动。韩薇也不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昨日子时,末将接军令率斥候在绿柳林进行演练!其中一项就是若林中有所响动,必须立刻发射响镝。谁知哎!” 石全语声有些急切,想是要将此事撇清。此人在劲威军中任云卫指挥,职位虽不太显赫,但在帅帐点将之时,也是排名靠前的几位之一! 并且此人之所以能有今天,自身实力是一方面,更多是得益于韩薇与韩赤风两人的提拔之功。 “末将也不知为何向天射出的响箭,竟然会差点射到殿下!军令中,还令末将率云c水两卫在此集结,不得放任何人如城。必要时” 石全说到此处,神情略显尴尬,好似有些难以尽述。在韩薇不满的轻哼声中,才接着说道: “军令上写道,必要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就算全军覆没,也要将来人拦截城外!” 韩薇心中一跳,隐隐有些心悸之感。方才突破重骑时的场景太过恐怖,若是前方还有这种武器,不惜代价之下,只怕真能将自己三人拦截在城门之外! 这种武器韩薇在前往越国之前,并不曾见到过。想不到短短时日,魏国竟然研制出了这般强力的武器。若是能够将之量产,就是争霸天下,也并非空谈。 韩冬对此的想法却有些不同,在他预判之中,韩澈与薛擒虎两人之间必有一战。按照常理,明知薛擒虎有大蒙作为支撑,韩澈应该会寻求夏州各国的支持,但韩澈并没有这样做。这个疑惑在见到这种武器之后,韩冬才彻底想通! 韩澈一直放任薛擒虎扩张实力,好像并不在意,原来是手中有这般强大的武器。只不过这种武器应该制造并不容易,所以才会在没有准备好之前,与薛擒虎虚与委蛇! 只不过这次韩澈为了对付韩冬,不得不将这种武器暴露了出来。今后在大军做战时,却少了一份突袭的效果。 韩冬想到此处,就听韩薇问道: “这么说,你手中也有那种能够爆炸的武器” 石全神情一肃,抱拳行了一礼说道: “这回禀长公主殿下,那种能够爆炸的武器,末将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 石全刚一沉吟,就见韩薇脸色不虞,连忙继续说道: “这种武器应该是魏王陛下,亲手交于汤将军。本来并未分发给步兵队伍,可是方才末将在军中却搜出了不少” 说到此处,石全也有长松一口气之感。前方那场连续不断地爆炸,就是在最后的步兵中军中,也令人震撼不已。若是长公主突破到此,步军之中突然有人使用这种武器,这等情形石全也不敢多想。 “殿下!在清晨之事发生之后,末将越想越觉不对,想到一定要给殿下一个交代!” “为此末将特意派人,暗暗留意射出响镝的举动!不想竟然发现此人行迹诡异,串联了不少军士。并且还偷偷隐藏了不少那种武器!” “末将这才亲自出手将他擒下,方才前方发生爆炸时,末将就正在中军审问于他” 身受韩薇提拔之恩的石全,对于清晨发生之事,一直放心不下,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因此特意派自己的心腹,暗自观察那名射出响箭的军士。 不想倒是真有了一些发现。这人本来是石全手下,最为得力的斥候队长,因为箭法出众,在军中名气不小。这次石全竟然发现这人,与前方的汤显扬有些联系。 要知军中最重派系,像汤显扬虽然位列将军,比石全要高上两级。但因刚从禁军,转入到了劲威军中,面对原来的军官们,也不敢太过托大。 所以才会有身为主将的汤显扬,带骑兵突前作为先锋,而副将石全率领大军,反而坐镇中军之事发生。石全与汤显扬之间,自然也是经过了一番权利的博弈,才形成这种局面。 不过汤显扬毕竟出身禁军,又贵为统领将军,算是魏王亲信。他虽然才到劲威军中,根基不深,但想要借其关系攀龙附凤之人也绝对不少。 因此石全一旦发现自己手下,竟然有人吃里扒外,立刻将此人擒下。谁知在擒下此人之后,却灵有其他的收获。 不仅从此人身上顺藤摸瓜,找出了多名与此人一样想要投靠汤显扬之人。并且从这些人手中,搜出了汤显扬交给这些人,那种能够爆炸的武器! 只是石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军中大行其事,就是擒下了这些人之后,也只敢隐藏在中军之中逐一审问。到底这些人投靠的是主将汤显扬,真正说来也并不为错。 就在石全小心审讯之下,前方骑军阵营发生了惊天爆炸。等知道这番爆炸,就是搜寻出来的小小弹丸所致,石全等人顿时有如看到魔鬼一般。 就是因为石全等人被震撼,这才有步军阵营中的弩阵在无中军之命下,率先向韩冬等人射击。随后又有中军立即传令,大军鸣金收兵。 石全将自己所知事情一一道来,他却不知主将汤显扬,已葬身在方才的那场爆炸之中了。而且因为他自己的选择,不知不觉他已走到了魏王韩澈的对立面! 韩薇听完,也不觉有些侥幸。若是没有清晨自己差点误中响镝之事,这石全只怕也不会特意关注手下,是否有投靠汤显扬之举。 这样也不会发现步军之中,也有那种强力的爆炸武器。如果自己三人贸贸然闯入军阵,再经历一次方才的场景。只怕除了韩冬,就是自己也没有生存的绝对把握! 韩薇想到此处,不由开口问道: “那些武器现在何处你派什么人看守这种武器太过危险,一定要好生看护!” 韩薇所问之事,虽然关注的重点全在那些火器。但听在石全耳中,总算长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选择韩薇,自己本来就是由韩薇提拔是其中一项原因。最主要的因素,是因为有韩冬这位名震天下的武宗在旁。 如果在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之下,韩薇依然没有明确表示之下,石全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现在韩薇看似也并无明确表示,但语气之中,已是一副安排自己的口吻。这样看来,韩薇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合围 夜色之中,原本已被韩冬三人甩在身后的骑军,这时也赶了上来。与步军一前一后,将他们三人围在大军之中。 军中纪律严明,每支队伍的主官总会备有接替之人。在外部没有极大压力之下,并不会因为主官之死,而溃不成军。 汤显扬虽然已死于方才那场爆炸之中,但自会有按顺序定下的军官接替。只需要经过短时间的调整,这支已算精锐的骑军就已稳定了军心。 前方的步军实际上已经放开了通道,因此对于韩冬来说,就是有这支骑兵在后追击,已可以算得上是通行无阻,不必理会太多。 不过韩薇见到这番情景,却好似有另外的想法,她转身侧头,随意看了看身后的骑兵。 赶上来的骑兵先导足有上千人,在一名黑甲骑士的带领下,列成偃月阵型。所有将士立定在马背上,已是张弓搭箭,随时都有可能射出箭矢。 “李得成,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九姑奶奶当面吗你想要造反不成,还不命令弟兄们放下武器!” 一见这等情景,不等韩薇开口,立功心切的石全已大声喝道。听其话中之意,虽与这带兵之人互不协统,但对带领这支骑兵的那名黑甲军官极为熟悉。 黑甲军官李得成显然也已认出了喊话之人,轻提马缰,已缓步走了出来,急切之间高声回答道: “石将军,汤将军已殉职!末将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公主殿下竟然也成了被拦截之人!这” 韩薇也知道这李得成乃是因勇武善战,自最底层一级一级提升起来。平日与自己却并不相熟,这也应该是汤显扬将其列为接替他自己的原因所在。 但这种出于底层的军官,若是在主将战陨之后,带兵冲锋陷阵当无问题,碰到现在这样的情景,却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看来此人也正是知道眼前之人,乃是长公主殿下,才显得无所适从。 “石将军你也知道,末将本来就是愚钝之人,现在这种情形,实在不知该听从何人指挥” 韩薇心知,军中像李得成这种人,每逢遇到变乱,数量才是最多。而且这种人也最易被人蛊惑,随人盲从,也最是危险。而她特意转身留下,也正是为了慑服这人。 此时一听这人言语之中,有些迷惘之意,已不等石全出言相劝,高声开口说道: “李得成!你既然不知原委,又害怕因为自己所做之事,而引发不恰当的后果。那么按兵不动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这点你可能想得清楚吗?” 李得成好似明白了过来,双手抱拳答道: “末将明白,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只是” 不等韩薇话音继续,石全已顺着李得成之意说道: “李得成,本将也正是不知到底情形如何,这才让大军暂缓所有行动,等到水落石出之后,再来遵命而行!你自然也可如此执行!” 见这李得成已有些心动之意,石全又加了一把火。 “何况长公主殿下是魏王陛下的唯一妹妹,又是我等劲威军的副总领。难道这不是显而易见之事,不知你还在考虑什么!还不将军队带到一边,难道你想要将殿下围困在此不成!”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这李得成口中虽然连声不敢,但依然勒马而立,双眼只是望定韩薇,毫无命令骑军向后退却的意思。 韩薇当然明白这些人心中的想法。方才他们在汤显扬命令之下,对自己发动过攻击,绝对有害怕秋后算账的心思。若是自己不能令这些人放下顾虑,只怕他们也不敢随意退兵。 “本宫身为劲威军副总领,各位将士就是本宫属下!方才各位被人蒙蔽,并非各位本心。从现在开始,只要各位安于本分,听从命令,本宫既往不咎!” 韩薇这番话刻意放大音量,使得声音在前后军阵之中,传得极远,两军顿时隐隐有了一些骚动。 石全指挥的步军,先前就已收拢阵型,自然不再有任何敌对之意。只不过韩薇话语之中,虽然并未明确提出让人跟随之意。但已指出所有将士应该听她指挥。 随着这番话语传出,不等李得成有所命令,就是弯弓搭箭的骑兵,也已悄悄收回了弓箭。 到底韩薇的军职并无虚假,这番话用在此时此刻,倒也极为契合。见李得成好似还有些疑虑,韩薇凌然说道: “李得成!你可是不准备听从本宫号令,那也由你!也不瞒你,本宫身旁之人就是武宗韩冬,若是不信,你自可带人上来试试!” “越国王陵之战,本宫虽然也在附近,却并未看到武宗独灭一军的风采。虽然本宫也不愿看见我魏国将士被人屠戮,但你硬是一意孤行,本宫也不拦你!” 韩薇特意提振声音,将这番话远远送出。韩冬之名,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韩薇话声才落,顿时,前后两支大军肃/静了下来。 数万大军中认出韩薇身边就是武宗韩冬之人,毕竟只是少数。此时听到自家长公主之言,这才知道,方才闯阵之人竟然就是韩冬。 韩冬一路闯过骑兵军阵的情景,见到过的人不少。突破弩阵的情景见到的人更多。只要是看见之人,总是会生出无法抵挡的情绪。 李得成不由看了一眼,静立在步军之前韩冬。 仿佛知道有人观察自己,韩冬回头正好与李得成还未收回的目光接触了一瞬。 在韩冬目光之下,李得成只觉得好似一阵彻骨的寒流扑面而来,整个身体有一种暴露在了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觉! “末将不敢,末将谨遵殿下均令,这就令将士们退下!” 这李得成能自底层做到现在的军职,到底并非愚钝之人。那还不明白韩冬之意,再不敢稍有迟疑,立刻传令大军退下。 劲威军并非鱼腩,在命令下达之后,行动极为迅速。只在片刻间,骑军就已退到了大路两旁。 而石全能够得到韩薇的赏识,并被汤显扬任命为中军守将,自然有自己独到之处。骑c步两支合计数万大军,在其指挥之下,井然有序的各自安营扎寨。 而且他亲自指挥的步军,隐隐将骑兵围在了阵营之中。 夜深更重,大路之上却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大军选择扎营之处,距离宁安城不远,只剩下五里路程。在韩冬三人就要离开之时,石全却定要派人跟随。 说是放心不下长公主的安危,若不是自己需要坐镇大军之中,自己一定要陪同前往。 韩薇转眼看了看韩冬,却见他缓缓摇了摇头。一时正要开口拒绝,就听一直在旁的李得成说道: “殿下!大军之中有石将军坐镇,不会有任何问题。末将愿追随殿下,将功折罪!还请殿下恩准!” 先前李得成还有些顾虑,但现在已算是听从了韩薇的号令,而且自己手下的骑军,也被石全的大军所包围。就是再想有所反悔,也无济于事。 这般情形之下,此人倒也见机,立时向韩薇表示效忠之意。 “是啊,是啊,殿下金枝玉叶,一些粗笨之事,身边总得有人伺候才好!别人跟去末将也不太放心,有李得成跟去,末将也放心不少!” 石全一听李得成之言,也立即开口说道。 对于韩薇内心的想法,石全其实并不完全清楚。但从韩澈不敢让她进城之事也能够看出,韩薇定有让韩澈顾虑之处。 他自己可以说是甘心情愿投入韩薇阵营,但李得成只能算是为形势所迫。若是等韩薇等人离开,李得成又有反复,石全也并无太大把握将之控制。 但李得成如果跟随韩薇而去,石全就再无这方面的顾虑。而他能助韩薇掌有这城外数万大军,自然是大功一件,也算自己的投名状。 这两人虽想法各有不同,却同时期待韩薇的准许。不管怎样,到了这时,两人的身家性命都已握与韩薇之手了! 哪知韩薇扫了两人一眼,好似已将两人心中所想全部看透,这才轻声笑道: “二位不需有任何顾虑,魏国有本宫在,不会再起任何波澜。就是有些起伏,只要有哥他在,自然会风平浪静!” 韩薇说到此处,一指韩冬。既然这两人都有投效之意,韩薇虽不想说得太过明白,也需要略宽其心。 “不过,这两天本宫只会在城门处等待一个消息,不会进城。二位随时可以过去看看,因此跟随之事,并无任何意义。不过这两天的食物,还需二位为本宫准备!” 石全c李得成两人虽然不太明白韩薇之意,但依然如奉将令一般,立即躬身应是。 韩薇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接着说道: “这军中之事就拜托二位,或许嗯!两天之后,自见分晓!” 石全起身略微沉吟片刻,轻声问道: “殿下,若是这两日,有王宫传来旨意或是军令,该如何回应!” 韩薇美眸一扫韩冬,心中暗道,这几日有我哥哥围城,还有何人能够出来。想到此处,不由娇声笑道: “在这几日之内,绝对不会旨意或是军令下发!只怕就是有人想要出城,也有些困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夜谈 魏国王宫又被世人称为金城,与他国的王宫一样,都建立在自己国都的中轴线上。 这座建立在宁安中心的王城之所以会被称为金城,不仅是指王宫占地颇大,富丽堂皇。更是因为这座内城之中,不仅地面铺就特制的“金砖”,就是宫殿的屋顶也大都采用金色瓦片铺成。这一点与夏州其他国家的王宫有所区别。 当年魏国开国之君在建设这座王城时,曾参考了大漠汗国的宫廷格局。 韩冬的这位祖上也算特立独行之人,施政方略并不保守,极富有挑战的精神。他与大魏第一任首辅宁安一起,为了吸引人才,在当时向整个夏州提出的一个口号就是“唯才是举c有容乃大!”。两人合力之下,有意要将魏国打造成一个兼容并蓄的国家。 大魏能在强敌环视之下强势崛起,也正是因为两人的这番举措。而且这种理念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当年并无身份证明的薛擒虎,也包括韩冬在内,能够在魏国投军也得益于此。 魏国这座王城,若是天气晴好,阳光充足,整座王城在阳光之下,会更加显得金碧辉煌,如同黄金打造一般。就是到了晚上,在王城灯火通明时,也能看见这非同一般景象。 这座王城在宁安被立为国都之后就开始建设。虽然近百年来,也是经过陆续扩建,才有了如此大的规模。 但此城与定都宁安的历史相差不到十年,当年修建时就有意在其周围,留下了许多空地。从这点都能看出魏国的开国之主,确实是雄才大略之人。而这位定鼎江山的魏王曾经指出,这座王城将与国都宁安一样,象征着魏国的国运。 已是子夜三刻,若是能从空中鸟瞰,不难发现王城后宫之中依然明亮如同白昼,有种沉寂之中的热闹。 不管是在何国的王宫之中,自然是以左为尊,此时魏国的这座王城左手的一座宫殿之中,守卫最为森严,周围布满了身着甲胄的侍卫。 如今魏王并未立后,这座宫殿在后宫之中,能够占据主位,只能是当朝太后的寝宫——云水宫! 这时整座宫阁周围灯火更加明亮,人影绰绰,能看到这里防卫更加严密,四处布满了守卫的人员。不过在寝宫宽敞的大殿之上,却只有三个人。 高坐正堂软榻之上的正是魏王韩澈。只是他虽然一身明黄便装,平淡之中依然尽显尊贵之意,不过他脸色却有些憔悴,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他身后是一位身着淡蓝内侍打扮的中年人。这人应已过不惑之年,却面白无须,合手恭立在旁。虽一副宫中内侍的模样,但渊渟岳立,显得极有气势。 另外一人在下首安坐,年岁不大,一身文士装扮,更显得人物倜傥,神才飞扬。这人正是清晨曾出现在绿柳林中的宁可。 “思进,你说薇妹现在已经到了城外,却不愿回来见见我这个哥哥!难道十几年的兄妹之情,竟然能够就此随意舍弃吗” 三人应该在大殿之中待了不少时间。却见韩澈沉思之中,长叹一声,神情有些惆怅的向宁可问道。 宁可虽然坐于下首,但身形挺拔,安坐在一旁,隐隐有种万事在握的从容之感。听到韩澈的问题,他也只是身形微微一正,微笑着回答道: “陛下!不必太过介怀,长公主主素来睿智善良,现在只是一叶障目,被人暂时蒙蔽而已。等到尘埃落定,她定会醒悟过来!” “哎!” 韩澈点了点头,他如何不知这宁可只是劝慰之语,并不能太过当真。与韩薇十数年兄妹,他对自己这位妹妹的性情实在太过了解。 若是韩薇闯到自己面前,甚至将自己骂上两句,却能代表她对自己并无任何成见。但现在韩薇与那韩冬待在一起,好像并不准备与自己单独见面。这只能说明,韩薇已从心中将自己这位哥哥排斥在外了。 想到这里韩澈对于韩薇的态度,并不抱有太大的幻想,就是先前所问,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思进,方才你曾说到,薇妹也想要这魏国江山,难道这魏国不是她的吗?就算孤独坐于金殿,但凡有什么事情,孤依然会征询她的意见!” “这个魏国,本来就有她一半!她这是何苦来哉” 韩澈轻轻咳了一声,语带寂寥:“难道这样,她还不能满足!一定要登上那张座椅不成!明天你去告诉她,只要她还认孤这个哥哥,就算这个位置让给她又有何妨!” 宁可心神一动,微一侧身,脸色一肃: “陛下!以微臣看来,长公主并无这番想法。若是殿下真有此想法,以殿下的睿智,她定然不会故意在人前吐露。只会将其放在心中,暗中积蓄力量!” 这一点倒是说中了韩澈的心思,他眼神一亮,对宁可所言极感兴趣,神情中显露出一种催促之意。 “在绿柳林,微臣得常公公之助,在所有人之中最先见到长公主殿下。随后才有陛下派去的韩将军c穆掌柜以及龙骧军的铁骨箭分别见到过殿下。” “长公主殿下对我们四人都曾说过这番话。可见,殿下所说只是为了迷惑陛下而已!要知所有人之中,以微臣的身份,最容易被他们所信任,这点常公公可以证实。” 随着宁可的这番话语,韩澈转头看向身后恭立的内侍。正好见到此人应声点头,对宁可所言表示并无虚假之处。 若是韩薇在此,当会记起,在绿柳林韩冬曾对韩薇说过,这宁可能够最先找到他们,定是有人相助。看来这相助之人,就是这位魏国王公的内务总管,常识常公公了。 “因此,依微臣看来,长公主只是想要通过此事,来向陛下施加压力!” 宁可说到此处却有一丝未尽之意。在他想来,只要韩澈不做认回亲生之母一事,太后身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韩薇应该不会有任何反对的想法。 韩澈点了点头,对宁可分析出来的结论却不置可否。“思进!那你觉得韩冬又是何种想法” 这个问题才是韩澈最为关心之事,话一出口,已是目患得患失之感。兹事体大,就算宁可数代忠于魏国,与魏国可以说是休戚相关。但在此非常时期,韩澈对于宁可的态度,不敢有丝毫马虎。 宁可也知道这个回答,会决定韩澈将如何行事,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陛下!韩冬此人微臣实在看不明白,若是他只是想要见见太后,应该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如果他还有其他想法,微臣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韩澈眉头微蹙,轻轻敲了敲软榻,手指与软榻相触,大殿内传出仿若击鼓之声,显然韩澈一身武功并不弱。要知魏国以武立国,每位王子必须自小习/文练武,否则就连继承王位的资格也不能拥有。 韩澈虽然不以武功而显赫人前,但一身武功在做王子之时,就在上层家族中广为流传。 宁可听到软塌的沉闷之声,只是微微一愣,又浑不在意,继续说道: “不过微臣觉得,只要长公主心中没有这番想法,仅凭韩冬一人,根本不足为虑。一人之力到底有限,就是能敌千人,难道还能敌万人不成!” 宁可说到此处,站起身来,对站立在韩澈身后的常识抱拳一礼,竟然好似比对韩澈更为恭敬。 “常公公乃是我大魏有数的高手,就算是十大名将之中薛擒虎与营雷,也不敢说轻言胜之。您对于这种高手应该是最有发言权” 自古文武相轻,在宁可这种顶尖文士之中更为常见。能对常识如此恭敬,也只不过因为这常识曾是先王的大内总管,与宁可已去世的父亲,也算相识多年好友。 但整个夏州却是以武为尊,宁可自小秉承家族遗风,对武道一途只能算是一知半解,并不太过放在心上。 至于对韩冬流传天下的事迹,也不过当做茶余饭后的故事。虽然相信韩冬在武道一途世间少有人敌,但绝不迷信有人能仅凭个人之力,就能与一国抗衡! 宁可话声刚落,却见韩澈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常识的神情显得极为奇怪,好似对宁可所说感觉有些难以理解。 韩澈又是一声长叹,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年轻的朝中重臣,对武道一途的看法有些偏颇。不由微一侧身,以目示意常识为宁可解释一番! “思进!你与你父亲一样,总是有些文人的傲骨,认为那些高手就如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一般,只不过是被人口口相传,夸大其词而已!” 这常识声线虽然极为尖细,却并不令人觉得难以接受。反而这道声音,一听之下让人不由精神一振。他与韩澈c宁可两人的父亲极熟,直呼宁可的名号理所当然。 不过常识竟然未曾对宁可将自己与薛擒虎与营雷两人,相提并论的赞誉有所反对,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看来常识对于自己的一身武功,也是极为自负。 “其实正好相反,这些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事迹,都是以实实在在的人物原型为参考,并非空穴来风。夏州之所以以武为尊,除了这些年来战乱不休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些威震天下的高手确实存在,并且所知者极众!” 常识目光在大殿明亮的灯火下,闪过一道异彩,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独特的情绪之中。 “在三十年前,我刚刚入宫不久,机缘巧合之下,曾得到过宁府的馈赠!因此我这才有了这身武功!” 常识十二岁入宫,从小太监一步步走上如今的大内总管之位,深得前魏王的信任。此人在夏州声名不显,就是在魏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一身武功已达顶尖层次。 但韩澈与宁可两人对他知之甚深,知道此人一身武功极为了得,可算是王宫大内的最后一面屏障。若非先王在绿柳林遇刺之时,常识有事不在身边,只怕越轩也无法得手。 而常识在韩澈登基之后,也对韩澈如同对待其父王一般。这才使得韩澈对他信任有加,像这种隐秘之事,对他也并不隐瞒。 不过两人从未听人说起过常识得一身武功得自何处。此时听来,顿时觉得有些惊讶。 “当年我曾随先王到宁府拜见宁相爷。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宁府下人送上的茶水之中,有些异常。心急之下将其打翻” 不用细说,一名小小内侍做出这等事情,在事情未曾查实之前,就算性命能保,只怕也觉不会好受。或许常识能得先任,也是因为此事而来。 “后来事情水落石出,我也差点死于非命。因此宁相爷对我有些歉疚,又觉得我忠心耿耿,才给了我一本习武之书。据相爷说,这本书籍,也是先人所留,自一套典籍中摘抄而来。” 韩澈与宁可却也知道常识所提到的相爷,正是宁可祖父宁龙。此人也是天纵之姿,在他一代,魏国才真正成为夏州三大强国之一。因此后人都以相爷称呼而不名。 “等我习武有成之后,才知道这部书中所载,就只有相爷交给我的那部分,才涉及到练武之事。其他内容,按相爷所说,讲述却与武功并无丝毫关系” 韩澈两人不知常识为何会讲起自己的往事,好似与三人此时讨论的事情并无联系。听到此处,韩澈与宁可互相对视一眼,宁可缓缓吐出四个字来: “随堂笔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配方 宽敞的云水宫大殿之上,三人脸上的神情,随着明暗不定的灯火不住闪动,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之感。 夜色已深,也无人过来打扰,就是身无武功的宁可,此刻也毫无疲惫之意。 要知常识刚才所指,这部随笔杂谈一般的典籍,一直是宁氏与魏国王室的秘密。更是宁氏家族的传承之物! 这部书籍讲述极杂,诸子百家c包罗万象。其中人文地理c风情名胜c世事民情甚至医学之道,书中都有记载。 据韩澈与宁可两人所知,这部书典最早是宁氏先祖宁安传承下来。但到底是由何人所著,已几不可考。而宁氏能帮助魏国韩氏建立如此功业,也从此书之中获益不少。 因此这部书典对于宁家乃至魏国韩氏都极为重要,为防有失,宁氏先祖曾抄录一份,分别在王宫与宁府之中留存。 而且宁氏先祖还曾留下祖训,要求每代宁氏子弟在识字之后,必须将此书列为学习的重中之重,任何人不敢有丝毫马虎。 宁可之父在临终之前,也曾交代与他,令其切莫断了传承。并特别告知,此书宁氏只得半部,若是有缘,还要找到另外半部才好。 “当年宁相爷传我武功之后,也曾特地吩咐于我,希望我能帮助找到另外半部。而这些年来,我也在四处查找” 常识话音刚落,韩澈与宁可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 “难道” “原来” 两人话音虽然嘎然而止,但常识好似知道二人所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等二人再度开口,继续说道: “灭梁之战时,我之所以不在宫中,正是对这部书典有了一些消息,这才独自一人赶往大漠汗国。不想此行却是令我抱憾终身!” 越轩刺杀先王时,只有秋霜在旁,若是常识并未离开,越轩绝对不可能得手。常识正在自责惋惜,却见韩澈再也忍耐不住,急切发问道: “原来常公公拿回的那份制造雷弹的配方,也是随堂笔录之中的其中一部分的内容!不知可还有” 在得到这份配方之后,魏国军中工匠只在短短时间之内,就造出了威力惊人的武器。不过因为配料难寻,制造出的成品却并不多。 常识在韩薇出使越国之后才返回宁安,回见到先王竟然已经驾崩,不免心生自责,于是在交出配方之时并未将事情讲明。 以那份配方制造而成的雷弹,韩澈亲眼看见过。他深知只要有这种武器在手,不要说一统夏州毫无问题,就是武功高强如韩冬,也无奈他何。这时一听到这份配方源自于随堂笔录,更是顾不上其他之事,赶紧向常识发问。 韩澈如此急切,也是担心常识并未将大漠一行所获全部交出。若是还有更加厉害的武器配方,对付韩冬此次带来的危机,更加不用担心。 常识闻言双眉一蹙,就要开口解释。宁可在旁赶紧轻咳一声,韩澈立时反应过来。就是心中再有疑虑,也不需要如此急切,这并非身为君王应有的风范。 “随堂笔录父王身前也对它念念不忘,若是知道常公公上次交出的配方就是其中之一,孤定会在第一时间抄录一份,焚于父王陵前,以此告慰父王!” 常识见韩澈提及先王,躬身而立的身形微微一伏,沉声说道: “此次前往大漠汗国,是因听穆成舟说起,在汗国王陵花沫子丹附近有种黑色油脂,能够长明不熄。当地有人能以此炼出一种能够剧烈燃烧的轻油。” 韩澈与宁可这才明白常识为何会前往大漠汗国。自黑色油脂之中,能够提炼出极易燃烧的轻油,在随堂笔录也有记载。若是世上有人能掌握这种方法,那么此人说不定会与随堂笔录有些联系。 寻访随堂笔录的另外部分,本来就是如大海捞针般的事情,只要能够查寻到蛛丝马迹,也是难能可贵之事。这也难怪常识会抛下一切,不远千里赶去。 “当我赶到花沫子丹,暗暗寻访之下,竟然打探到了确凿的消息。这件事情确有其事,是当地一个显赫的家族,所掌握的独家手段。” 韩澈也曾是掌军之人,在心中稍一琢磨就能明白。能够剧烈燃烧的轻油,非常适合作为一种战略物资。一个家族若是能够掌握提炼的方法,富可敌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个迪哈达丹家族在汗国势力极为庞大,拥有数万私募的军队,在汗国甚至能与阿卜杜拉王室相提并论。按当地人的说法,这个家族也就是在这百年间才兴旺起来!” 韩澈与宁可当然明白,要知那部随堂笔录最早也是在百年左右问世,与迪哈达丹家族的兴盛时间颇为一致。无缘无故,世间不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两者之间定然存在内在的联系。 “于是我在迪哈达丹家族附近住下,想要寻机潜入。但其宫殿之中也有几位高手守卫,就是平常之时,防卫也从不松懈。以我的武功想要潜入并非易事” “好在我运气不错,正遇到迪哈达丹家族的家主,刚娶的妻子因为怀孕,得了一种怪病,他们为了治病到处寻访名医。我借此机会扮做名医进到了府内。” 常识讲述到现在,表情一直极为淡然。但说到此处时,脸上却露出一丝古怪。韩澈与宁可两人也知道,常识虽然说得异常简单,但事实上,常识为了潜入迪哈达丹家族,已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说来也怪,自我进府之后,迪哈达丹夫人的病情竟然无药而愈。莫名其妙之下,让他们认为是我的功劳。因为这件事情,倒是让他们对我极为恭敬。” “我在他们宫殿之中一直住了半个月时间,才算摸清整座宫殿的大致构造。又静心等了两天,我才潜入迪哈达丹家族存放重要物品的密室” “到了他们的密室,我才知道富可敌国之意,到底该如何解释!”常识摇了摇头,想是这迪哈达丹家族太过富贵。就连身为一国大内总管,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常识,也有大开眼界之感。 “密室实在太大,搜寻半天,我也只找到了雷弹的配方,却没有发现提炼轻油的方法。并且这份配方是以夏州文字,雕刻在一块石头之上。我也只能将之抄录了一份带回!” 韩澈与宁可听到这里,互相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两人所叹之声,并没有一丝惋惜之意,好似觉得常识运道不错,此行倒也顺利,并且大有所获。 “在我正要准备离开之时,却碰到其家主莱茵迪哈达丹带着长子走了进来。我只得躲在了一张木柜之后,不想在这里,竟然听到了一个关于这份配方的秘密。” “原来在一百二十年前,莱茵迪哈达丹的祖上,曾救过一位才十四五岁的夏州人。这人为了感谢莱茵迪哈达丹的先祖,特意留下了一份笔记,而这就是随堂笔录的由来。” 常识说道这里,也是一声长叹。不知是在叹息自己没有更大的发现。还是叹息这本来属于夏州之物,现在却被传到了汗国。 “据莱茵迪哈达丹说道,当年这位少年突然出现在花沫子丹时,已受了重伤,在其先祖照料之下,才得以转危为安。而这位少年正是姓唐!” 常识说到此处,看了看面面相觑的韩澈与宁可两人一眼。这个姓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实在有些敏感。 要知道韩冬与薛擒虎之师,正是被世人尊称为唐师。很多人都只知道这位奇人姓唐,却几乎无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 唐师生平收下过五位弟子,均声名显赫。其中薛擒虎c越月名列十大名将。不谈身为天下武宗的韩冬,就是另外一位大师兄所收的弟子,也能名列十大名将。 唐师之名,早已随着越国王陵之事传遍天下。而现在,唐师的弟子中,武功最强的韩冬就在宁安城外。 韩澈待在云水宫,将宁可与常识召集过来,也正是为了商量该如何应对韩冬。这时听到常识所说,顿时有种宿命般的轮回之感。 常识说话的声线不高,状似极为淡然,但神情却显得异常凝重。越是练武之人,越是武功层次越高,对韩冬的认识也会越发深刻。 唐师的生平往事,在民间并无多少人知道,但在夏州各国高层之中却流传已久。 百年之前,夏州练武之人门派林立,为利益或是义气之争,结下的仇恨,往往比两个敌对的国家还要难解。 那时的夏州内忧外患,国与国之间互相攻伐,门派与门派之间,也是争斗不休。更有大蒙c汗国占据了夏州半壁江山。 整个夏州大地一片乌烟瘴气,风雨飘摇,就是苗裔也有断绝的危险。唐师以大毅力c大智慧从融合世间武功入手,使得天下再无门派之别,消除了门派之间的纷争。 在此基础上,唐师首先将新武传于各国军队。使得军队成了传播武功的源头,经此一来,不仅提升了军队的战力,也消除了各国各自为政的隔阂。这才使得夏州驱逐外敌,有了几分花团锦簇的景象。 因此唐师在韩冬未出现之前,不论文韬武略,当世都不做第二人想。就是现在,也还有人认为,唐师的武功应该在韩冬之上。 大殿的三人之中,就连宁可对唐师之名,也并不陌生。宁可虽然对于武功一道并不感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唐师融合天下武功的功绩,当世无人能与其相比。 韩澈与宁可心中的打算,本来还有心以随堂笔录所记载的奇巧之技,来对付韩冬。现在看来实在有些班门弄斧之嫌。 常识见两人显得更加沉默,随意之中说道: “依我看来,其实这部笔录,应该被称为随唐笔录更为恰当。因为这部笔录正是唐师所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特意 话声落下,空旷的大殿之中更加沉静。不知不觉,远远传来一阵丑时已过的更声。 仿佛被常识这道声音所提醒,宁可起身双手抱拳对常识说道: “常公公!陛下将已制造成功的雷弹,全数交给了汤显扬汤将军,用来阻挡韩冬入城。雷弹威力如何,常公公也曾亲眼见过,难道这也无法对付得了韩冬吗” 透过大殿的大门,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了一丝天亮的感觉。常识双眼在大殿处扫过,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 “无论韩冬是否知道有雷弹这种武器,以己度人,除非能将他逼迫至无法自由移动之处,才能对其造成伤害。至于会有多大的伤害,不需要太过乐观!” 韩澈到底身具武功,与薛擒虎c常识等人接触极多,对韩冬武功的认知到底有些不同,倒还能强忍心神。宁可已是惊讶出声说道: “常公公有所不知,陛下已命汤显扬将军率五千轻骑阻截在前,禁军五十铁甲重骑以铁网c雷弹攻击在后!就算韩冬是精铁之躯,也应能将他融为铁水” 不等宁可继续说完,常识摇了摇头。 “思进你不曾练过武功,并未亲身尝试过武道高手的厉害,对他们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韩冬,但从旁人描述之中,也能知道此人已达神乎其神的无上境界!” “陛下所派的这些精锐士兵对我而言,或许威慑极大。但对韩冬来说,不会是任何障碍!陛下应该明白,在蓝慕措忽列c嘉措c薛擒虎等人组成的强大阵营,就算是集合整个夏州之力也再难复制” 常识脸上浮现一丝心向往之的神情。无论是武宗石,还是蓝慕措,练武之人若是能出现在那种场合之中,领略一番天下众多高手的不凡,才能算得上是没有辜负自己平生所学。 “但他们却依然失败!要知道何为天下武宗,就是天下所有练武之人中的魁首。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让所有人公认为天下第一,可见韩冬定然是实至名归。因此,我对韩冬的评价只有八个字!” 常识在韩澈与宁可两人征询的目光中,缓缓说道: “鬼神莫测,世间无匹!” 这道评语价不可谓不高,让宁可立时明白,为何常识会从自己寻找随堂笔录开始讲述,就是想让自己明白韩冬的可怖。 而韩澈在一听之下,也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长叹一声问道: “常公公所说之意,是指那韩冬已是世俗之力不可束缚之人了?难道孤就只能坐等他找上门来,无法可想?就连薇妹也只能迫于他的压力,再也不愿与我亲近!” 韩澈神情沉痛,一片默然。此时在他心中,突然想到的是薛擒虎在蓝慕措时面对韩冬的心情。这种心情并非单纯的无助,或是无力之感。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彷徨,而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 “其实陛下先前的应对非常不错,在敬而远之的情况下,让其明白陛下不愿让他进城!由此双方心平气和的商议解决之道!”说到此处,常识稍一沉吟方才继续: “但陛下随后的举措却令韩冬有了更进一步的理由!” 常识声音不高,就是这番话,毕竟有当面指责陛下之嫌,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说出。 哪知,韩澈猛然间随声而起,怒声说道: “天下武宗,孤自然是敬而远之!更加不愿与他发生任何冲突。可是,现在是他对孤生出了窥视之心!是他对魏国生出了窥视之心!” 韩澈随之在大殿之上前后走了几步,神色之中现出一阵烦闷。 “孤承认他也是我魏国的王室子弟,若是他能以我魏国为重,孤甚至愿与其共享这大魏江山!但天下人都知道,我大魏外有大蒙c汗国c西原虎视眈眈。内有薛擒虎等人犯上做乱,大好河山几成风雨飘摇之势!” 声音在大殿四处回荡,隐隐传出了大殿之外。韩澈猛然一指大殿穹顶,厉声喝道: “凡是我韩氏子弟,在此时期当同舟共济才好,如何能以私怨而误国事!可是韩冬哎!父王将魏国交付于孤孤实在愧对父王孤都不知该如何向父王交代!” 身为一国之君,韩澈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毫无平日的沉稳。宁可正要开口,就见韩澈目光一凝,紧紧盯在自己身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宁可见状,顿时脸色一正,忙离座而拜,声音略带沙哑。 “陛下不必如此自责!您已做的很好了!我大魏的内忧外患一直有之,薛擒虎等人能够早些暴露其狼子野心,也算好事。当下只需忍一时之痛,将这些腐坏的毒瘤予以清除,魏国自然能够长治久安!这也是国家强盛,所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宁可说到此处,话风一转: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陛下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见到韩澈点头示意,宁可才继续说道: “长公主殿下昨日清晨,就已乘船抵达了争锋渡。而韩冬从和玉一路狂奔,与殿下也算是同时抵达。不过殿下与那韩冬才一见面,不知为何,殿下就已连续三次遇到险情!” “对于此事,韩赤风将军也曾出言相劝,请殿下赶紧回宫,不要让太后与陛下担心。只是殿下却哎!微臣本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对此事心中着实有些” 韩澈双目一凝,面露急切,高声问道: “薇妹可有危险?发生这等事情,为何会没人向孤禀报!事情到底如何?思进!还不细细说来!” 宁可稍一踌躇,却好似有些难以表述。在韩澈的催促之中才将韩薇遇到沉船c翻车c响镝三件事情一一讲来。 这宁可本来就是言辞便捷之人,此时仔细说来,更是将韩薇遭遇的场景,描述得异常清楚,好像是他自己身临其境一般。在他的描述之中,韩薇的三次危险实在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随着宁可的这番描述,殿中的三人具是一片沉默。这时就听到大殿门口,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之声。 三人之中,只有宁可稍微转身看了门口一眼。好像只有身无武功的他才发现有人走来。反而是身具武功的韩澈与常识,对此好似毫无察觉。 大殿门口现出三名女子的身影。当先之人只一出现在门前,仿佛就有一阵柔和温煦的春风,扑面而来。 这名女子一身素白,肤色白皙如玉,相貌雍容华贵之中尽显她极为柔和的美态。一双秀眸仿佛能够清澈见底,更显得她婉约典雅c端庄秀丽。 只见她的身形面容,竟然与韩薇极为相似。只不过这名女子脸型比韩薇要稍稍圆润一丝,并无韩薇有些逼人的气势。一双眼睛与韩薇并无二致,只不过目光之中,透露出一股仁爱万物的温馨之意。 只看女子的外表,实在看不出这位女子的年龄。若是与韩薇站在一处,就是将两人当做姊妹也极有可能。 不过从女子安稳娴静的气质看来,这位女子的年岁,应该比韩薇要稍大一些。 等女子走进大殿,韩澈这才好像刚刚发现一般,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搀扶,口中连连说道: “母后!时辰还早,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起,可是今天有事想要出城!” 云蓝十七岁入宫,十八岁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三十岁时,才又生下来韩薇。这些年来,时光好似特意眷顾于她,四十多岁的风雨兼程,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云蓝在韩澈显得极为亲密的搀扶下,坐在软塌之上,才恬静轻柔的问道: “老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思进你也昨晚来的吗?妍儿与小冬可有信件送到”一连三问,却并不急切,极为从容自若,仿佛与宁可等人正闲话家常一般。 宁可面呈一副惊讶之状,好似刚刚才发现云蓝的到来,与面无表情的常识一道行礼拜见过后。宁可才关切的说道: “太后您怎么不好生休息!前些日子您悲伤过度,在这初春之时正需要好好保养身体!” 云蓝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看见晚辈之后的笑容。 “老常!你年岁也不小了,虽然有一身武功,也一样要注意身体!思进!你从小体弱,更需注意,这又是一夜未眠,还是先与老常下去休息休息!” 大殿之人都知道云蓝之意,想是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一些三人所说的内容,这才令常识与宁可暂时回避。 常识闻声也不说话,躬身向云蓝与韩澈一礼,转身向殿外走去。宁可见状,与韩澈对视一眼,这才应声退下。云蓝对紧随在后的两名宫女挥了挥手,意指让她们也一起出去。 大殿之中顿时只剩下了云蓝与韩澈两人。云蓝微微侧身,望定韩澈,双眸露出一丝发自心底的溺爱。 “澈儿!难道薛擒虎已率军攻到了宁安还是薇儿又闯出了什么祸端我听说劲威军大部都已进城,难道局势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韩澈赶紧上前一步,握住云蓝的手掌,叫了一声母后,一副欲言又止,极为委屈的神情。 云蓝抬起另外一只手臂,轻轻拍了拍韩澈的肩膀。 “澈儿你已是一国之君,要学你父王,将家国万事都承担在肩,千万不要有泄气的想法!我大魏先祖能在强敌环视之中强大起来,并不是一个薛擒虎所能够撼动!” 云蓝语声极为轻柔,好似就在耳边萦绕一般。韩澈微微抬头,双眼泛出一缕红润,目光之中充满孺慕之情。 “你们方才提到的韩冬,就是传闻中在大梁城战死的那个韩冬吗?” 见韩澈点了点头,云蓝宛然一笑说道: “上次你不是说过,这人未死,反而成了天下什么武道宗师吗去年薇儿回来之后,就经常在我面前提到这个人,我就知道你妹妹心中有些想法!” 云蓝话语之中隐含对女儿的宠溺之意,却也知道自己女儿性情虽然刚烈,但每遇大事,决不含糊。见韩澈不知为何摇了摇头,心绪顿时有些不宁,不由诧异的问道: “方才在门外听你说道,这韩冬也是王室子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难道你妹妹会如此不堪,我不相信!这可不成,我要去见见她!” 见云蓝就要起身,韩澈轻轻一拉,才将云蓝止住。 “母后这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我也才刚刚听说,我本来想要将事情查清之后,再向母后禀告。不过看眼下这般情形,却顾不得了!” 随着韩澈的话语出口,大殿的气氛变得极为沉重。云蓝也好似感觉到了其中的凝重,缓缓坐了下来。 “母后,这件事情我且姑妄言之,您且姑妄听之!切莫当真才好!” 云蓝见韩澈说得如此慎重,心中更加忐忑,一时沉静了下来。 韩澈就在云蓝身边坐下,他也觉心神一阵恍惚,自己已有多少年未曾坐在母亲身旁了!却不知这次之后,还会不会再有机会坐在母亲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