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九界》 正文 第一章 星际孤魂 我轻易便将灵魂挣脱的桎梏,藉由自己的精神座驾奔驰于星系,我来自遥远的s星系,是那里文明世界中最智慧的君师。也正因为我在玄门中的地位,所以,我不得不接受这一次先驱探险的征途。 其实这么说也不正确,星球上每一个玄门子弟,早晚都将踏上这个暗黑的征程,我只是早一步他们而已,因为星球已经陷入到史无前例的毁灭危机当中,每一个玄门中人都空前的恐惧与绝望。探索宇宙文明的计划应运而生,这并非理智的选择,而是绝望的挣扎。 而作为君师的我,理应率先为君主解忧。为了玄门的延续,我责无旁贷,成为了第一个脱离s星球奔赴宇宙的那一个,没有归途。 都说使命必达,可是文明如同大海捞针,冷漠孤寒的宇宙深渊成了我的熔炉,我的炼狱。 我早就没有了最初的豪情,渐渐地,感到自己会永远流浪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太空。 太空的险恶,终于驱使我将承载我灵魂的那一部分肉身与神识分离。 我将肉身彻底地抛弃在茫茫星海,我将速度提升千万倍。即使面目全非,神识残败,毁坏,可我是君师,关乎玄门众生的生死存亡,这样的牺牲也是理所应当。 我充满着期盼,然而期盼最终步入了凋零,我曾经的骄傲变得破败,如同此身,比鬼魅更加虚无。 我的神识消耗殆尽,面对迷雾一般的星海,感觉自己向着死亡在加速前进。 我终于不再为自己的使命抱有任何幻想,使命必答,君前的信誓旦旦变成了戏言,面对浩瀚的宇宙,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穿越大气层,我抵达了绝望的边缘。面前这个蓝色星球,它将成为孤魂的坟墓。 在即将决绝消亡的一刹那,我看到了芸芸众生,自己也瞬间融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划过永不封冻的蓝色海洋和翠绿的森林田野,我的神识恰似我的思绪,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和清冷微风的抚摸。 缭绕在烟雨和缤纷的阳光里,能听到鹤飞的清唳,露珠扬洒开溅起的轻云淡暮。这美丽的世界,文明中幻想的天堂真的存在吗? 这突然到来的美好,使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沉浸在这无边的湛蓝拥抱中,任神识慢慢滋润其中,早已残缺破败的神识,感受到了新生的感觉,美好渐渐渗透到我的每一个神识的细胞当中。宇宙并不荒凉,宇宙并不空旷,它充满了勃勃生机。 我陶醉在美的震慑中,久久不能自拔。随着候鸟集翔,丈量山河,纵横自然神隐的世外桃源,心之归处,我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在这个风调雨顺的天堂中诞生的人类。 他们住在钢筋水泥堆砌的盒子里,那建筑冷酷野蛮,时时透出冷峻粗糙的质感。据说他们的远祖是从海里爬出来的。 我像偷窥狂一般观察着他们。 在交流上,他们有着进化上的缺陷,无法产生强思维电波,没有回声系统。不过,据我观察,这种生物学上的劣势,却让他们衍生出许多称为爱情的东西来。 他们热衷于搞经济,经济学的基础就是人类的唯利是图,他们喜欢拉仇恨,仇恨,嫉妒是他们的血液与空气,自私是他们洋洋得意,最为看得起自己的一点。 匪夷所思的矛盾在我的心头滋生。 他们很多人爱狗,却对乞丐冷漠以待,同是人类,那些人,爱狗胜过爱同类。 科技革命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病变,技术爆炸发展与各种绝症细胞的飞速扩散相当。有时他们也会自揭伤疤,不过只是隔靴搔痒而已,意识觉醒,行为却在酣睡。 面对这一切,我的精神渐渐陷入到危机当中,时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免自己落入人类的俗套。真是败家不等天亮啊! 人类恶的一面在我破败的神识上刻下了不可愈合的重创。 人类社会已经无力进行自我完善,他们在我眼中越来越丑陋,自然的彩色因他们的存在而褪去了靓丽的色彩,仿佛也失去了灵气。 我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界c门c纲c目c科c属c种,人类局限于下等之中,种族的这一阶层,而我们,是门这一类别,至于界,我作为君师,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也许它,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蓝色的星球,太挤了! 人类自己血腥的历史,扭曲的心态,也不会容忍玄门的进驻。 不该容忍的应该是我们。玄门中每一个在这里都有万夫不挡之勇,绝杀他们会如同利刃切割蛋糕般那么容易。可是,破败的神识,早已脱离肉身的我,早已手无缚鸡之力,在激动兴奋冷静之后,剩下的却也只有失落与凄凉。 在漫长搜寻的孤寂时光中,这里的一切已经由不得我掌控。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已。我再也不是玄门的君师。 我的身体一阵颤栗。不!我一定得撑到玄门莅临蓝星的那一天。玄门对我的膜拜,必定山呼海啸。君主必定也会走下神坛,拉起我虚幻中的手。虽然到那时,我可能已然到达魂飞魄散的临界点,可是我必须得到属于我的荣耀。我得蓄养我的神识,让我撑到那一刻。 我将信息适时传递给我的母星s星球。万能的君主,你的君师跨越光年的漫漫征程,终于在太阳系找到了稳定的生息延续的家园。这里的人类是一种弱势群体。跋涉的玄门,必将成为这个蓝色星球的主宰。蓝星在太阳系的位置,已发出,玄门与人界隔着半个世纪的漫漫航程,君师再此持守,等待君主的降临。 接到信息的那一刻,玄门就会知道我是用神识发出的,自会明了,我对玄门做出的牺牲 等待是漫长的,人类躺在自己的温床上享受,对即将到来的失败与灭绝的命运,完全没有精神上的准备。 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他们会折寿的。我喜欢看到他们绝望的样子,欣赏人类的绝望,对我而言,有时也是一种快感。 时间在宁静中流逝,蓝天上总是云卷云舒。 当我渐渐对人类不屑一顾的时候,我却遭逢降临蓝星之后,第一次真正的打击。若不是他如此渺小,我想我可能会立即当场死去。 那是一个黄昏,人类的黄昏,被他们描述的很美,但之于我,并没有那种感受,它和日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于太阳,我可以上下求索,追随其后。我的速度可以让我一直看到那个呼吸均匀的大神,人类的夕阳在我眼中并不存在。 可是那一天,我却陷在人类的那片夕阳西下的黄昏中,恐惧到不能自拔。头一次让我感受到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终极奥义——乐极容易生悲。 我降身闪到那个小区六楼的一户窗前。 虽然深恐至极,可我是玄门的一代君师,我强自稳定神识,俯身过去。 看到的却是一个婴儿,两三岁的样子,穿着本民族的红色肚兜,着下体。 我长出了一口气。可是他本来带着困意的双眼突然泛起了笑意。 那带着笑意的眼神,似乎藏着无形的杀气与 尖锐,令我很是恐慌。在玄门,眼睛被人注视,就意味着某种危险,玄门内,我也只是这样被我的君主注视过。 可现在的我,却像中了魔咒似的,一动一动地被锁盯。 他应该看不到我的目光,却似乎感受到了我磁石般的存在,竟然向我扬起了小手。在他的目光中,我感到他指向我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把利剑,扫过我灵魂的暗夜,冲击着我的神识。我第一次失神的回望,回望自己身后曾经的漫漫征程,我的神识都要落泪了。 我怎么能被一个人类婴儿的目光所慑服呢? 我的神识破窗而入。 他不笑了,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哭。 他并没有看我,或许是不屑于看我,倒像是看着时光的深处。他的目光有睿智的生机,真诚的爱意,温暖的善良,稳坐江山的那股信心与霸道,我的神识一阵恍惚。 我不确定这种超然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两个字——危险。 我再度审慎地细细打量。夕阳透过城市中的重重尘埃,在他的眸子中闪亮,精致的鼻子,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纯净的如同一片净土。 再次望着那双眼睛,他也望向了我,似乎有那么一秒钟,他将我一下子看得通透,不可思议的疑惑一闪而过。 我竟读不懂他的目光,状似深不可测的深邃。 他蹬腿儿笑了一下,透出一种顽皮的光芒,神秘莫测,似乎包容一切,又似乎一无所有。 也许是这个诡异的视角,使我处于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我还是心有不甘。 宇宙太空孤寒漫长的恐惧我都经受得住,我怎么会恐怕一双人类的眼睛呢。 我将神识探寻而出,无限贴近,向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目望去。 神识瞬间摇晃起来,我惊恐的像是人类误抓到了眼镜蛇,亦或是被套上了难以挣脱的绞索。微微的战栗中,有种立刻想逃离的冲动。 我已经虚弱到无法控制自己的神识,沮丧如山般沉重。 我知道我再盯着看,会让自己发疯的。 瞬间闪退神识,我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已然化为疯狂的怒气,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精神外壳,使我避免了最后的崩溃。 我不敢再去直视那双眼睛,他必定映满天空的色彩,还在不停的闪烁。 持续的沮丧,真切地击垮了我。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未来,那是玄门最大的威胁,是能够与君主抗衡的唯一力量。虽然具体不得而知,可我的预判一向准确无误。 我是星球玄门最智慧的君师,我必须想方设法将它杀死在摇篮里,免除后患,可是我现在,别说是一个婴儿,就是一个蚂蚁都碾不死。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苦思冥想。曾经,挥手间就可以摧毁一座城市,可如今,面对一个呀呀学语的人类婴儿我竟要殚精竭虑。 我想起过往,自己曾经蛊惑了一只带有病毒的花狸离开居地,被人类捕食,它身上的病毒迅速在大陆上蔓延,结果死了上千人。也曾在南美海岸招蜂引蝶,而那些蝴蝶仅仅是多扇动了一次翅膀,就引起了北美洲一次超强风暴,死的人也不少。我定能杀死他。 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他们的劣根性定然能让我有机可乘,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就在这时,另一间客厅里传来什么东西轻微破碎的声响。 我循声而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是我在婴儿的眼中见到的唯一清晰美丽的女人。被婴儿呼喊妈妈时,总是一脸青春洋溢的笑。 母亲,是被人类世界传颂成最为伟大的词汇,可她现在完全不是婴儿眼中的那个形象,头发散乱,眼中无神,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使她瞬间失去了女人所有的精致。人类总是喜欢放大自己的悲伤,一整就,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探寻了一下,原来是她最好的闺蜜,与她的丈夫一起失踪没了联系,与此同时,她也在网上看到了丈夫与闺蜜的。 人类的情感真是难以琢磨,我在她身上没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蛊惑她,看来应该不难,可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暂时隔绝了她与儿子的情感联系,其实我非刻意,只是下意识的,并非有确切的目地要这么做,也知道这么做没用,也不可能长久,只是本能的驱使了一下自己的神识而已。 那个女人目光中的恍惚更深了。没过多久,女人忽然改变姿态,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出家门,下楼去了。她完全忘记了厨房里正在喷着蓝火的煤气灶,一时把他们合伙生过的孩子也抛到了脑后。 我尾随她下了楼,在步出小区的拐弯处,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映在女人急切惶急的脸上。她眼中的恍惚更加的明显,竟然被路边的马路牙子绊倒,一个跟头摔趴在地,手中的手机也飞到了路中央四分五裂。 她起身奔爬过去捡拾。这时一个男人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扯起。一辆轿车疾驰而过,手机被辗得更没了样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我狂转回神,看到烈焰从我刚刚窥视的窗口狂卷而出,整栋居民楼都在为之颤抖,所有的玻璃都碎了。 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楼道里,人类蜂拥而出。 见状,我乐得逆流而上,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楼,真的是那个房间。 我飘进去,那个弱小的躯体已经不动了。 我凑到近前,婴儿的眼睛紧闭,被烟火熏黑的小脸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胳膊更是极度扭曲地姿态,像是表达某种无尽的痛苦。这是我离他最近,却没感受到丝毫危险恐惧的一次。我的感觉很好,非常好。 身后,他的母亲以惊人的速度扑进门来,她终于忘记了一切,想起了她的儿子。 看着她抱紧儿子哀嚎不止,我无动于衷,这调子对我而言,真是百听不厌。 我对人类的死亡早就没有了兴趣,可是这一次不同,没想到转眼之间,令我焦虑万分的那个强大的存在,竟然灰飞烟灭。 面对那个女人的绝望,我又生出极大的快感。 她似乎已经嗅到了儿子死亡的气息,已经放弃了挽救,坐在那里着了魔似的哄着毫无生机一动不动的儿子,将自己也置身于这种烟火之中。她身上散发着绝决将死的深沉气息,清晰得难以掩盖。 我想,她这是连自己也放弃了。人界生物的母爱,真是个自私又令人费解的情怀。不过也好,这也正合我意。 透过飘向窗外的烟火,烟幕笼罩之下的天空,显现出一轮硕大的黄月亮,大的让人不可思议。我飘然出窗。 大楼外,消防车鬼叫般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间,声音越来越小,像极了我渐行渐远的脚步。 多年以后,我却恨极了那时我潇洒的离去,和那个又大又圆的黄月亮。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脱逃 霹雳只是一个短暂的烟火,在奔赴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过程中,我是极度焦虑的,这也让我这十多年间,失去了来到蓝星之后那种优于人类的那种幸福感。 无数的人世晨昏过往,时间如风吹过。 蓝星的纪年飞快流逝,我却再也没有碰到让我恐惧的那一幕。 我时常怀疑当年的自己,在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中产生的可能是错觉,不然为何这么多年,我踏遍五洲四海,却再未碰到那般诡异的眼神。 这期间,蓝星给我的震撼,是那些人类未知的神秘,又让我生出感慨与期盼,它滋养了我的神识,让我又可以多活许多年。 似乎是对我这十多年来奔波劳顿的补偿,我又有了那种幸福感。再次向宇宙中进发的玄门舰队发出了安全信息。再一次幻想起玄门到达之日,万人朝拜般对我的景仰。 又一次重游故地,我禁不住向众生狂笑。 可是,就在我的爆笑未尽之际,我的神识突地一动。 我止住笑,一点一点把头转向最遥远的人类聚集的那个城市,穿过城市的嚣喧,林立的高楼,和一双眼睛轰然相撞。 那道目光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早就锁定了我,而我确定,自己也真实感应到了目光的主人,是如此强大的存在与威胁。 震惊之余,我狂奔而去,转瞬之间,便欺身而下。 不管它是什么生物,我只想狠狠的掐住他,直到掐死他为止,他在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也是唯一的梦想。 可无论我怎么怀恨,终究,还得放开那双虚无中的双手。 直接杀死一个人,我还是做不到。拐弯抹角,借刀杀人才是我的强项与伎俩。 那个年轻人微笑着将一支手枪藏匿,然后再次站在窗前。 往事呼啸而来,整个世界刹那间模糊成一个微笑,那是一个拥抱所有人间的笑容。 那个微笑扑面而来,紧紧掐住了我的喉咙。 那个笑容是如此的纯粹,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凝固了十八年。 心底蛰伏多年的惊恐再度泛起,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噩梦。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或许解释了当年我奇怪的预感。 我强迫自己靠近,他的微笑再度晃动起来,吓了我一跳。 那个笑容其实早就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像冰上的水渍,永远也擦不掉。 真的是他吗?那场大火竟然没能烧死他,如今竟然细皮嫩肉滴出现在我的面前,看不出有丝毫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从这一点来看,他应该算是相当英俊了。 我紧贴在他的面前,又一次感到了莫大的恐慌,那双眼睛早就成了我苍白神识后面空旷的背景,那个眼神一直恒定的存在。 望着那双眼睛,心有不甘,让神识直抵他灵魂的最深处。 不由自主的惊悸。那个眼神深处,隐约藏有幽暗的冷酷。 神识忽地收紧,仿佛为了避开那股凶戾的寒气。 他的双目底蕴不明,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我四周逐渐形成,吞噬一切。 一时惶急恐惧,塞满心胸,眼看就要吞噬掉我的神识一般。 这一刻,我竟有一种无力感,怕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阻止他,可我却不能不去面对,这就是我的宿命。 当我如此清晰的在神识中审视这张脸的时候,他的微笑却显现出忧患的况味,与时下年轻人不相称的深沉。在不经意的眨眼之间,那表情看上去已经伴随了他许多年。 枪在我眼中,只是个玩具,在人类眼中,却是如此的珍视,他应该不是军人,就是警察,与他玩世不恭的神情却完全不相匹配。 我巡视周遭,旁边的一间屋内还有几个人。 我立刻看清了他们的游戏,不是打劫就是刺杀行动。而让我恐惧的这位,状似乔装改扮,放弃了军人的身份,与这些人鬼混到了一起。 我明白了他在干什么?于是放弃了探寻,开始琢磨怎么弄死他。 如今,再也没有当年那种轻易着火就可以杀人的机会了,他已经长大成人。 不过,从目前来看,他和他的同类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卧底生涯随时可能暴露,随时丧命也在情理之中。 人类喜欢沉溺过去,我在他眼中看到的迹象更是尤其明显,如果死不了就让他沉沦到过去的时空里,一个虚幻的美好,要多远就让他滚多远。 亦或,让他下地狱,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蓝星上,那么多神秘之地,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地狱不是人类的虚构,它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中。我能让他死上千百回,死无葬身之地。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搏击风云,凭什么力挽狂澜。 窗外的天空,有阴云密布,不可遏止要落雨的样子。 坐在屋角地板上的梁三,精神载荷已经达到了极限。卧底生涯还不足十天就宣告失败,被人当众揭穿生擒活拿。 现如今,最要命的是被缚的双手已然开始麻木,再不想办法脱身恐怕是真的就要任人宰割暴尸街头了。好在当初自己对这个做卧底的差事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太大的信心。 他一直认为卧底生涯就如同做间谍特工一样,都是一种反正义的存在,不是制度的腐化,而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这么想的时候让他很受伤害。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基于这种切实的理念与考量,他早就有所防备,留了还 不止是一手。 有时想想,自己做人还真是失败,在警校度过一年的时光,成绩极差。见不得相依为命的妹妹邰英英恋爱,竟然脑袋一热选择了当兵。结果意外被派回原住地做卧底,被英英告知,她根本就没有男朋友。至如今,自己生死难料。 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相信爱情还能挽救,暂时的误解失败情有可原,至于卧底这事儿,出错那也是在所难免。 ——低头一个侧翻,将自己翻滚两周半,桌子被撞离原位。梁三转身将其背对,抓摸到早前放在那里的打火机,刀子看来是用不上了,只能用火攻。 立刻将火机点燃。手腕被烧灼的疼痛勉强还可以忍受,但是绳索刺鼻的气味却使人心生恐惧,并且迅速至顶点,汗水自面颊滚滚而下。 是死亡,是终结,这一刻让他从未有过的恐慌,从未有过的软弱,惶惶塞满心胸,分明就要溢出了五官一般。 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乌鸦的叫声,很是怪异,继而听到房门把手轻微地响动,像是死神不经意间拨弄了一下琴弦。 梁三的身上顿时起了一阵恶寒,绝望如乌云摧城,利刃罩顶,他的恐慌再也无以复加,立刻扔掉打火机用力挣扎。 没有看到屋外来人,倒是率先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精光一闪寒气逼人。 梁三的心突突地狂跳。还好绳子渐松,一如期望终于让他得以能够挣脱。 梁三奋起奔爬,窜到桌子后面。 拿刀进门的小召一见此状大为震惊。 梁三用力将桌子推向小召,顺势跌趴在地。 小召闪身避过桌子。 梁三已然抓住桌子下面早前藏匿的手枪,顾不得爬起,翻滚一周半扬手就是一枪。 卧底不中枪法还行,小召上身中弹,尖刀应声落地。 梁三一个窜起挥拳扬手,双管齐下枪击后脑勺一记左勾拳。 小召下巴被捣脑海被击,一招没还便放弃了抵抗,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梁三抬手冲门口开了一枪,存属是为了震慑敌胆,更主要的是为了给自己壮行,接着一脚将门踢得大开,然后这才扑出门去。 客厅的另外三个年轻匪徒早就闻声而动破门而逃。 其实这伙坏人到底要干什么坏事儿,甚至最基本的是属于什么类型的犯罪,梁三也没能够弄个明白。 不过,这丝毫没能影响他的豪情,一时豪气干云,恐惧更是尽皆抛于脑后。“呀!”地一声厉吼,挥枪冲下楼去。 终于可以上演警匪枪战怒火街头的戏码,这样的感觉确实不错。 人在危急关头,没准真的会有什么特异功能被激发出来。就像这一次,从开枪到冲出来,肯定跑出了百米十秒的成绩。 梁三对于这一点毫不怀疑。于是拼了性命在后面穷追猛打。 街上枪声一响,顿时沸反盈天。 直到枪里的子弹打光了,梁三这才惊觉出自己的冒失大意。心里着实为之一惊,还是性命要紧,人言穷寇莫追,狗急了跳墙,人急了害命。想到这里他的脚步立时便是一缓。 一颗子弹呼啸着擦肩而过,‘当’地一声打在了一旁的路灯杆子上。 不顾肩头疼痛,梁三掉头便逃。 一直跑过了两个街角,梁三才敢缓下脚步。 四下里窥看了一下状况,见无异样,这才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皱着眉头从后视镜里看他,眼神十足像是在看一只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猴子,估量着他的危险指数。 “看什么看?开车!岭东分局。”梁三没好气儿地历声一吼。 司机恍然了一下神情,这才放下心怀疾速驶离。 梁三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并无血迹,暗叹那人枪法多亏技不如己。 他掏出手机拨给副局长王秉德,主导这次行动的警方头头。 那一头倒是“嘟”的一声便通了,可还没等他陈述案件始未,便传来王副局长的一声呵斥:“梁相宇,你怎么回事?小召是警方的人!” 梁三心头一紧,不由得心底里一阵发憷。可是自己警校没上几天,部队生涯更是短暂,刚入虎穴,就与死神碰了一鼻子灰,人言业精于勤,自己的这种情况失误也是难免。 对于如何辨白,梁三自有一套业务。于是赶紧将自己的赤诚之心,以及小召的道德败坏说得一览无余,务求惊天地泣鬼神打动领导,挽回被动局面。 可对方一句话,就让他如遭雷击彻骨心寒。 “报告的警员说小召已经没救了!” 这一次的沮丧是如此的沉重冰冷。 想到自己卧底的事情在这个城市有可能只有王副局长一个人知道,梁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六神无主。 当初自己进警校是王局长。此时王局长的语气颇显其教化无功恨铁不成钢,后悔当初对貌似有为青年的他持之以恒,如今对转换角色的他己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梁三受此无情驳斥,伤心愤慨莫以名状。错的都是他人,自己无辜受罪,一身清白,还一身臭汗,如今—— 再怎么咬牙切齿也没用,只能隐忍自认倒霉,活该自己冥顽不灵。卧的什么底,冲的什么锋,陷什么阵,存属赶鸭子上架,强出头的檩子先烂,自取其辱,悔之也晚了。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出生入死 乘坐的出租车忽地一抖停了下来。 梁三以为到了警局,收敛心神下车准备掏钱,想到囊空如洗刚要抬头说句‘稍等。’不想出租车蓦地启动竟然疾驰而去。 梁三自是一惊,惊讶抬头间,这才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三四名警员正向着他的方向奔来,更要命的是枪口已然抬起瞄准了他。 梁三刚要举手喊话,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惊得梁三抱头就跑。 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机警过了头,一下子便撞向马路上的车流当中,在一辆轿车前挡玻璃处翻腾两周,接着扑到另一辆车的尾翼上‘滋溜’一声出溜下去,一直滑行到地。 前面只听急刹车一声爆响,梁三狼狈地爬起来冲过了马路。 几个警员朝天开枪示警。 车流一滞,警员们提着枪冲了过来。 梁三亡命狂奔,等到甩脱了那几个警察,再打电话给王副局长,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一种真正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 都说在这个不太完美的世界里,友情是个去处。他想也没想就打给了好友单禹。 说起来单禹已经是他现在唯一值得信赖的哥们了。单禹是妹妹在医学院的学长,偶然之间识得。至于警校那些狐朋狗党,早就在卧底之前被他的不屑与之为伍得罪得一干二净。 他这人自小孤苦,是个从头孤到脚的孤儿。隐藏自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了别人的冷漠,也习惯了自己的缄默,对人不习惯立刻的热情。他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应该是慢慢熬的,愈久弥香,就像他和单禹。 单禹在电话里那一头的关切之情很是让他心头一暖。 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单禹的语气立刻焦灼起来。略一沉吟,便让他到郊区的龙潭山庄去会面。那里是单禹同学老爸公司的停建公程,地形复杂少有人迹,属于易躲难捉之地。 梁三挂了单禹的电话又拨了英英的号码,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欲说还休是半遮半掩的心事。 他不想让英英担心,诉说离情别景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 其实别说是卧底,就是他上警校,英英当初也是极力反对的。 梁三上警校是缘于一次抓贼的经历。结果街头卖烧烤的小混混头脑一热要当警察的愿望让警局资助的人前呼后涌。王副局长就是那个带头的的人,更是出钱出力。他似乎一眼便认定了梁相宇是个当警察的材料。 为了挽回与英英这个妹妹的情感危机,学历上的差距也不容忽视,梁三自然是趁此机会,削尖了脑袋往警校里钻。 英英上的是医学院,男人总不能甘于女人之后,虽然文化程度中间略有断档,可是他这伟大情操无比的爱国热忱以及孤儿的身份让他轻松地如愿以偿。 不过,梁三总觉得自己能够进入警校肯定是另有隐情。 对于梁三求人拜佛上警校,英英的态度是相当的不屑,做为妹妹的她,破天荒头一次给予了无情的驳斥,认为身为男人,他这个哥哥目的不纯行经卑劣,为了一个学历这样钻营更彰显出他的没有底气没有骨气没有出息。 对于男人来讲,没有出息这种罪过是相当的严重,而且可以说是无法救赎。因为这种判别标准完全取决于女人的主观臆断,而且绝对没有让你辨驳的余地。 都说跟恋人讲道理那就是不想爱了,你跟老婆讲道理那就是不想过了。这和跟上司讲道理是不想干了是一个道理,所以,这些直接或间接的经验都告诉了梁三,女人是不可能满足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爱英英,不能说是爱,而是相当地爱,毕竟他们有着十年青梅竹马的情分,虽然经常互掐,但是谁也不愿意割舍那份曾经患过难的真情。英英不愿,他更不能。 不过,自己对于这个捡来的妹妹那种难以言说的歉疚,是不会有人理解的。那是个只属于他梁三一个人的秘密。 身边有重卡咆哮而过,思绪回归,梁三不禁闪身错步,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滞。 一颗子弹不知打在何处疾速弹落在地跳入了他的视线。 他惶然一顾拔腿便逃。一瞥之下发觉自己再次身处险境。警察还是便衣他已经无从识别,似乎不止是一伙人要置他于死地。 疑真似幻,此等危局,只能先逃了小命再说,根本无暇顾及是因为小召的死还是卧底时得罪过谁。 这些令人心底发凉的无奈已经无法的挽回。 梁三再一次发力狂奔。 血液在体内冲突,寒风凛冽地吹过,穿透了他已经透支的身体。 他知道自己再这样跑下去很快就会倒地毙命。 恰在此时,一辆轿车在其前面不远的路边嘎然而止。 梁三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刚跨出车门的司机被他顺势扯倒在地。 窜进车内让他心底稍安,一车在手立刻启动提速,急速驶离。 轿车在主城区内时而龟速行驶险些被捉,时而狂飙至时速三百里的生死一线,最终,梁三总算脱离了枪手的追捕。 此时车外天色已晚,只是虚张声势,连春雷也没打上一个。朦胧的天 空竟然渐渐褪尽云雾。 梁三驾车出了城区便将之丢弃,转瞬间便偷了一辆电动车,七拐八绕之后这才驶向了郊外的龙潭山庄。 度假地据说是旧城墙遗址,挖出了无数的长刀利剑,以至于工期暂缓。 遥见相约之地,电动车渐渐放慢,随之被梁三抛弃。 这地方梁三来过一回,还算是熟悉。只能先住上一晚静观其变,拜托单禹帮忙周旋弄清楚情况。 梁三一边走一边这样深思盘算:不过此时此地,是万万不能被人瓮中捉了鳖,或者可以 ——已经没有了或者,他看到了有提枪之人扑向了约见之地。 莫不是自己的电话被人监听? 梁三迅速转移,一时慌惶,竟然撞到了龙潭的另一侧,看似隐蔽险中求生,越是危险越是安全,实则是无进无退动弹不得的死地。 打电话给单禹,单禹的语气焦急:“相宇,那里已经不安全,我正在赶来的路上。” 梁三忽地一怔,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龙潭,透过林间的缝隙,那里小道上站着一个拿着手机的人,依稀仿佛就是他的朋友单禹。 梁三的手机无声地滑落。 小道上的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身回顾继而四下张望,接着又打了一个信息量很小的电话,然后转身匆匆地离去。 梁三一时竟然有些恍惚,犹豫之间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不能马上就明辨是非。心中的疑问慢慢地撩拨着他的思绪。 天边一道血红晚霞,流泄出阵阵杀伐之气。 夜色渐渐逼近,一切全都似是而非。 梁三拨通了英英的手机,却在接通的一刹那,诡异地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拨开枝叶——有人觅踪而来。 梁三缩紧身形一动不动,不由自主地惊悸,让人每个毛孔都在紧缩。能感觉到逆风袭来的是如刀割面的杀机。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离凝结,吞吐不得,连手机都忘了关掉。 英英那头是短暂的沉黙,仿佛还有一丝静谧的呼吸,又像是叹息,似乎有无限的心事。很快,那头竟然挂断了。 梁三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那感觉就如同一只贪婪的蚕虫,不懈地在啃咬着他的心绪。酸楚打结硌在他的心头,硬生生让人感觉到好痛。 曾经残存在两人之间的快乐过往凝结成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痛苦早已经深深布满了他的双眼。 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处境,直到暮色悄然降临。 夜风吹起寒意更浓,能听到暮归野鸟的鸣叫。 他的心中涌起一种无所归依的感觉。 月亮似乎也升起,隐在不高的山后。 从这里仰视,那山竟显得很是高远,无笼自囚的压迫感弥漫开来。悲忿莫名,恐怖随形,杀戮随时都会降临,孤立无援了无呼应。 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异常的真切,追追赶赶就如同这生命,那么仓促,那么无奈。 不远处噪杂声起,一缕浓烟旋即升腾。 梁三屏息凝气。 一轮山月陡然显现。映得山脉更加的深远,清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沿着俊挺的鼻梁绘下一抹浓浓的暗影,令他的面孔染上了一种难以明喻的悲伤。 四周一时被可怕的静谧所笼罩,而他不偏不倚,被这宿命牢牢地罩在其中。 火势越来越大,不期然间发现自己被人算计,定是有人移导祸水借机陷构,此心已经昭然若揭,是上司?是朋友?一时根本拿捏不准。 可是现在,他已然无力挣扎。一种走到人生尽头的悲伧,这悲哀痛彻肺腑,次第传来。 梁三看了一眼自己身侧下面的深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调息。 自己临去卧底的前一天,教官讲的就是这跳水的要领。三十米是人类的极限,一旦超过就会被水面直接拍死。十五米也是个节点,姿势不对也有可能让你直赴黄泉。可惜自己还没有一试身手领悟其中要领,就被选中成了卧底。 杀气仿佛已经令时间都凝固,只等待一片落叶切破这寂静。 ——枪声骤然响起,他已经无路可退。 梁三不再犹疑。手指抵住内心狂跳的胸口,躬身而起,纵跃在龙潭之上。 黑夜的潭面映出流星飞逝的轨迹。月光辉映天际,映出一张惨白扭曲的年轻脸孔,那么的瘦削。 清冷如水的月光中,周遭的一切在飞速地旋转。月光洗刷了他脸上一切的血色。那张精致的脸孔似乎变成了没有生命的石膏面具。 一时月华满天银光洒遍,一滴泪化落在风中。 他能听到隐隐的开裂之声,无限山河都在他入水的那一刻似乎要断裂一般。 到处都是倾泻的流水之声,四下飞溅荡漾,从此处到彼岸,时而湍急时而渐缓。 巨大的悲伤如喷涌而来的冰冷流水,铺天盖地般涌来将他覆盖。他溺在其中,直至不能呼吸。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打劫诬陷 这美人,竟然是这个女孩儿的娘亲!名花已经有主,多想也是徒劳。 心态一变,眼前美人立时仪态又是不同,丝丝长发悠扬,被风儿寂寂地吹动,眼神深处似乎有几许孤傲的落寞。 梁三想说点儿什么,却又无从谈起,一时竟有种语迟词穷的感觉。 那美妇见这人狼狈不堪没了言语,只得又道:“恩公侠义,大恩不言谢,此间祝家庄,恩人日后如若经过万望见告,让民女也好一尽地主之宜。”说完又深鞠一躬。 梁三双肩一振,一扫颓废。 虽然只剩一口气,虽然身心被放逐,可好歹已经恢复了几分活力,至少看起来自己还活在人间 苟延残喘还不忘想入非非,张口欲再与美人一诉男人的壮志未酬,却不曾想, 那美妇嫣然一笑,从容地又是深鞠一躬,转瞬飘忽折转,拉着那个九妹竟然走了。 几个男孩儿也哄然紧紧跟随其后。 粱三竟然没有感觉到那个女人有丝毫的挽留之意 倒是美人回眸的那一刹,他才发现她眼中透出的一丝温柔的为难,眉间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寂。 小女孩儿也回首张望,似有恋恋不舍之情。 “那个——” 梁三欲要挥动的手臂只得半途而废,颓然地垂下。 叹了口气感叹:“哎!人生总是被许多的不期而充满!” 一个跟随美人的男孩儿响亮的声音隐隐传来。 “大哥,刚才我飞奔回去给三娘报信,发现你养在院中水缸里的小青蛇不见了。” “怎么可能!” “真的,缸都破了,你不是说它长角了嘛,刚才天降霹雳,我想必定是有角蛇乘着风雷化龙而去。” 孩子们一听,惊叫声立时此起彼伏。 小女孩儿的叫声更是清澈有如清泉欢歌:“快去看看。快走快走。” 一群孩子转瞬间跑得没了影儿。 只有伊人缀在最后,衣带临风飘动。 一缕淡淡悠香随风飘至,缭绕在梁三的鼻息间久久挥之不去。 ‘我见青山多妩媚,想那青山见我应如是。唉!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俘屠,不是说三月三过禊节吗?好逮也管顿饭先呐!’ 在水一方,伊人已去,梁三心里顿时一片空旷,眼前立时呈现一片浩瀚的荒原。 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有些衣不蔽体,怪不得不招人家美人待见。 想想自己刚才那种好色的眼神,虽说单纯,却也如同那山野兽类。 梁三心下不觉怅然若失。只能收拾心情宽慰自己。 千古艰难唯一死,这里总不会比卧底生涯更险恶? 人世几回伤往事,好死不如赖活着。 ‘世界以痛吻我,我必回报以歌’ ——“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凡事确实只能自我开解,常居闹市,这回彻底回归了自然——舒畅! 梁三深深为自己血脉中涌动的力量而激动,一时徜佯不已。 虽然说身心被放逐,大多也都退而求其次,生存又成了第一位。 让自己活下去至关重要。但是生存以外的欲念淡化归淡化,形象还是要兼顾一下。 想到此处,梁三匆匆爬到河边,大有对河面梳理一番的冲动,可是水中的自己着实吓了他一跳:一张超越年龄的苍桑白脸,舒展不开的紧蹙眉头,承载过多悲伤而显得空洞的双眼,极佳地诠释了他灵魂出窍的神情,以及强大内心被燃尽的疲惫。 他盯着这张脸看了似乎很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虽然略显憔悴,不过体感还算舒适。” 正在自我感怀,忽然身后一声厉喝骤然响起,“可逮住你了。” 梁三心头一惊,可是不等他回过头来,已然被来人一把将肩头抓得牢牢。 梁三顺势沉肩,转身一个上勾拳冲天而起。 来人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等转回来再一看,已经鼻血直流一脸的血污,眼见摇摇欲坠就要倒地,嘴里却还在兀自逞强:“我要带你去见官。” “我还从未见过官哩。” “凡事总有第一次。” 梁三见他赢弱,始觉他人好笑,见其身后并无他人,于是也就没有再行动手。 那人粗布皂衫,围裙似地裹挟着下体,一看就是个穷酸,倒是这份扮相让人起疑。 忽地又想起刚才 那群孩子以及那名美妇的装束,梁三立时又是一阵恍惚,不禁脱口问道:“你哪儿来的你?” 那穷酸立时一脸苦楚沉痛:“日落长安远,愍帝光膀子,坐了在牛车上,口里还衔着玉玺,向那个刘曜投降了,山河破碎,晋国亡矣!” 公元316年晋建兴四年,汉刘曜攻陷长安。晋愍帝出降,西晋亡。公元317年,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即晋王位,自此史称东晋。 那穷酸本是流民,打劫不成反受其害,不由得又泣道:“兄弟,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没有痛苦地死去?” “跳河呀,”梁三身有感触道:“我可以帮你的。” 梁三说着拿脚去踢那个穷酸的屁股。 那个穷酸立时有了生气,闪展腾挪瞅个空档顺势逃脱了,嘴上却依然不忘叫嚣。 “你这恶人,着实歹毒。” 梁三忽然良心发现,哈哈一笑高声提示:“拦路打劫风险高,这种买卖回报率很低的。我本是劫后余生,已被打得心如死灰,但愿你能想开些。” 穷酸撒开脚丫子跑了一程,还不忘回头答谢威胁:“承你好意。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有你的好看。” 穷酸说完再次转身,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梁三尾随着那个穷酸延河而上,一路远远地缀在后面,想看看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儿。 不想沿途果见魏晋风貌,路人谈的皆是门阀玄学,不禁心有感触,弹指一挥已是千年,真是叫人情何以堪。 正自彷徨之时,前面现出一处集市城郭。 梁三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于是弃了穷酸快步融入了人群,也不管路人侧目诧异的眼神,见到一处酒肆之所便一屁股坐了进去。 要了一盘葱爆羊肉,猪肉炖粉条,外加几个包子。一边大吃二喝,一边思量盘算着该如何结帐走人之计。 不想刚刚吃了一半,便见那个穷酸领了个人进门。 见梁三如此铺张,两人上前不由分说,一边一个抓住梁三的肩头喝问。 “备少牢之食,焉敢如此,速速与我去见官。” 晋朝只有皇帝丞相位列三公之人才有资格备用太牢之食,就是牛羊猪俱全。一般诸侯备用少牢之食,仅有猪羊肉,不能有牛。 梁三做势摔了筷子,自己怎么能让一个穷酸压没了势头。 “老子有都是钱,最是亲贤好施,轻生重义,就是没钱给你。真是人心不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打劫,黄白之物自古能动人心,怕只怕是你们鬼门关的买路钱。” 虽然如是强硬叫嚣呼喊,梁三还是依了两人的拉扯,故做挣扎不过踉跄出门,借以躲避酒肉饭钱。 店家大呼小叫地追赶。 三个人没有一个回头理会,急匆匆地竟自投往县衙而去。 此间的县衙除了宽敞大院高堂明镜,倒显不出一丝的威严气魄。 梁三一副见过世面的表情。 “这里空气倒是不错,我之前居住的地方污染严重,空气相当稀薄,接个吻都要分三四次进行。” 穷酸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扯着梁三站到了衙堂之上。 高高在上的县主昏然在座打着瞌睡,状似已有五十岁的光景,一副垂垂老矣之态。 衙堂内各班书吏衙役个个精神委靡,倒是县主身侧的那个县尉公孙三十出头,见有人到堂立时一扫脸上颓废,高叫了一声,声音很是刻薄。 “未时已过,今日最后一案,速速将案情呈报上来。” 只见那个穷酸满脸神情激愤,撸胳膊挽袖子,吓了梁三一跳,以为他又要打架。 却听那穷酸疾言厉色诉苦道:“大人明鉴,流民南渡遇此祸害拦路行劫,只因身上银两不多,只有几个沈郎小钱,以至于竟然遭到这斯一顿毒打。” 东晋初年,依然借用的是东吴孙权时期的沈郎小钱,比钱和中钱四文 穷酸说着说着连裤子都脱了。 这时一干人等才发现穷酸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紫痕其状惨不忍睹。 梁三也惊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来时未见他走路之时有何异样,缘何现如今竟会如此。 只听那穷酸又声泪俱下续道:“幸遇同乡仗言,伸手帮扶正义,这才一同将这个歹人扭送至此,只求赔个比轮药钱,几百个沈郎小钱也行呵。” 话音未落,堂上县主惊堂木“咣”地一敲。 “大胆狂徒,蓄意伤人确是为何?流民也是民,本官明镜高悬,誓要为民做主,扫除了你这个祸害,快将打人企图速速从实招来。” 真是流年不利!梁三不禁脊背发凉,觉得人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冬。人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先人在上 望着县主瞪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灰蒙蒙的,非常的灰暗,像是掉进了太多的灰尘。 梁三叹了口气,“唉!爱妄下定论的人,真讨厌。” 堂上之人不由得皆是一怔。 ‘世事凉薄如此,青山怨骨,不知魂归何处,我决定了——还是得鼓起勇气,继续生存。’ 梁三渲染完失意与忧伤,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县主武断至此,誓要与他周旋,于是不怒反笑。 “君子言必循礼,你个老官,难道昏了不成?无凭无据,只凭他红口白牙信口雌黄就断定是我所为,难不成你要屈打成招不成?” 上座县主又是一怔。 不等县主开口,一旁的县尉公孙跳前一步大喝。 “你这大胆刁民还敢狡辩。我家老爷言理辩物通机识命。清明廉洁铁面无私,判案从无错漏,今日誓要将你这个寡廉鲜耻之人扫除了不可。” 除你妹呀! 梁三本来已是丧家之犬,如今怎么能还叫人痛打成落水狗,更不甘心受此闲气。 “你浑身上下哪只眼睛看见我寡廉鲜耻?想我心怀忠烈,风姿这么俊秀,所谓相由心生,你睁开狗眼,看看他们两人,一看就是奸邪之徒。我——” 梁三越说越气,张嘴一口唾沫就要喷向公孙。 公孙一个跳脱闪回原位,一脸怒容相向。 梁三早已转身,吐了那个穷酸一脸。 穷酸赶紧举手护面擦拭。 此举正中梁三下怀,右手一记摆拳闪电击出打在穷酸耳畔,抬脚给了那个帮凶一个高挑劈腿。 两人撞到一起跌趴在地。 梁三接着大叫一声双掌齐出,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声威好不骇人,实则却是毫无力道,只不过是声音响亮吓唬人罢了。 一班衙役众人无不惊骇。 穷酸二人更是吓得伏地不起不敢动弹半分。 梁三收势,轻蔑地“哼!”了一声。 公孙颤声道:“你这恶人,怎么还敢逞凶伤人?” “真是众恶昭彰。”梁三用手点指:“他们二人如此身手,要如何扭送我来见官至此?” 县主等人一听无以言表。 梁三施展轻功,一跳就是两三米,直奔县主而去。 众衙役无不大吃一惊。 只见梁三出手如风,伸手取过惊堂木旁边的茶碗,仰脖儿喝了一口茶水。 这才一脸满足歉然假笑道:“刚刚吃了八个包子,实在是有些口渴。” 梁三又含了一口茶水慢慢转回,突然“噗”地一声全都喷到刚刚起身的穷酸身上,随即扯了旁边帮凶头上的方巾,上前对着穷酸一顿猛搓,只搓得穷酸惨叫连连,声嘶力竭。 转瞬间,穷酸身上做假染过的树汁便被擦去了大半,现出本来的面皮颜色, 众人一见皆瞠目结舌。 梁三把方巾摔还给那个帮凶,转身对着县主问责。 “判案从无错漏,真是令人侧目,实不望苟同。他二人昧着良心,不顾名声性命,希图些眼下之财,那顾后来结果。大人,民之所愿可在你心?” 众人闻听一时又是一阵低眉不语。 那县主更是老脸一热,羞惭无地,不时向县尉公孙频频使动眼色。 挤你个蛋呀! 梁三一见,扭头对公孙笑道:“大人对你挤眉弄眼。想必你是府上中坚,主事的总管,君子爱人以礼,于是有道歉的话要说是不是?” 公孙一脸干笑:“在下县尉公孙,主管一县治安与牢役。” 公孙说罢,转身对着衙役叫喊:“张龙赵亚,把这二人给我拖下去,每人重责二十,明日一早游街示众。” 穷酸一听叫苦不迭:“大人,饶恕则个,小人也曾饱读诗书,以期功名” 赵龙上前一个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断案明理 早上睁开眼睛,望着门外的天光,第一次清楚地聆听异乡苏醒的全过程,鸡鸣狗叫,让梁三感慨良多。 可是回想起来,梁三却惊异于自己昨天夜里的酣然入睡,始觉自己的没心没肺。 好在立刻便发现了榻上有一小片湿痕,像是睡梦中流下来的眼泪,可他并不确定,自己在睡梦中有过些许的悲伤。有可能是哈喇子也说不定。 ‘但是,梁三,你是个性情中人,不能这么不长心肝,应该还是泪水才对。’ 梁三这样自我安慰,‘我的眼泪只能为你而流,英英’ 想到英英,不觉又发起呆来,。 县尉公孙匆匆忙忙从前堂赶来。 梁三一见赶紧起身拉住了公孙。 “公孙先生,虽然我并不阔绰,比你们老爷不足,但比你肯定有余,这顿早餐一定要由我来请。我当成名你须醉” “梁兄弟,吃饭事小,忙案子要紧,帮衬一下,审完案子还是哥哥我请你。昨日吃得肉不见影儿,今日哥哥定当竭尽所能,让你吃饱让你醉。” 梁三一听甚是满意,拍其肩膀笑道:“就凭这么一句,我就觉得你很是知己。酒肉穿肠过,义气心中留。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断案缉凶 梁三信心满满。 “在咱们进门之前,那个流民已经在招待那里取回了十个比轮,因为之前有咱们两个在旁,那个招待不能否认,所以肯定把钱已经还给了那个流民。” 公孙疑惑皱眉:“那之前的十个比轮要如何——” “去做证喽。”梁三笑道。 二人迈步进入客栈。 梁三吹了声口哨。那流民听闻赶紧从里间屋子赶将出来。 到了招待那里,流民要求提取上午存放的那十个比轮。 招待一脸怒容。 “你不是刚刚才取走那笔钱吗?” 流民当然矢口否认。 梁三一听立即上前对招待厉声言。 “我是州郡选定的孝廉茂才,这位县尉公孙大人想必你也早就有所熟识,之前我们可是有亲眼看到这人交与你十个比钱的。如果你不能马上交还,我和县尉大人可就要——” 招待一听知道中了圈套,只好又乖乖交出了十个比轮。 梁三却又不依不饶地絮叨:“虽然钱还了,但是在道德层面上,灵魂的深处,个人修养还是要大力加强才是,虽说宽以待已,苛以待人是做人之道,可是你做的,就有点儿太过了。人只有一个胃,不能太贪婪。总在膨胀,蛊惑人心拼命地施为,可是那个什么什么比轮,真的就能通往什么,什么幸福吗?” 公孙将其打断,不然真怕他又滔滔不绝没有个了断。 “梁兄弟,真是料事如神,诸葛转世。” 梁三听得放声长笑。 “哈哈——” 不想恰在此时,张龙‘嗖’地一声蹦了进来。 梁三口中那第三个‘哈’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梁大人要二位马上回去。” “慌张,”公孙道:“又出啥子事情了” “五里客栈发生了绑架案,店主来告,说是有一对夫妇被一恶男劫持,想是一时见色起意,结果美人遭到了贼人的凌辱。事情败露,恶人逃脱不得,就囚禁了那对夫妇,说是现在被店家及房客围在客栈里面,进出不得。” 公孙与梁三一听美人有难,立刻飞身出了客栈。 等三人奔近县衙,在门口正撞见县主大人带了一班衙役跳将出来,个个提刀挂剑气势汹汹。 梁山伯抬头一见二人归来,立刻叫道:“都随我前去,把那恶人捉来。” 梁三心里暗忖:‘真是个白痴。’ 上前伸手就是一挡,急道:“这样跑去恐非良策,打草惊蛇不说,狗急了还容易咬人,弄得不好,人质非死即伤,最小的估计也有可能,弄得女的精神失常,男的性功能失调。” 梁山泊一听驻足踌躇。 “那要如何是好?” “当然不能以常理处之。府上可有破衣烂衫能够拿些出来?” “囚衣盗匪的衣服倒是还有不少。” 梁三闻言大喜。 “那是最好不过,快去随我换上。” 梁三拉了县主就往回走。 之前几件案子破得神速,众衙役无不信他由他,于是都跟他转了回来。 衙堂之上,梁三等人迅速换上了盗匪的衣装。 梁山伯伸手将送信人留下的客栈各房间示意图杵到梁三的面前。 梁三的眉宇间立时泛起一丝清冷的忧伤。 公孙一见喜形于色,赶紧跳将过来。 “我来断后压阵。” 压你妹呀! 梁三一咧嘴,可事情紧急,已经不容推委,于是只得硬了头皮接下。 梁三冲着自己的先人拱手言道。 “彪悍的人生从来都不需要解释!大人在此掠阵,备下酒饭菜蔬,看我如何破敌。不求有功领赏,但求饭菜可口。” 梁三说完拍案而起,扯了图纸与众衙役各提刀枪挤出了县衙大门。 梁三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拉帮结派的大哥风范。顿感胸中长空瀚海,那股前所未有的生猛,胜负仿佛不莹于怀,于是撒开脚丫子,拼了命一般赶往五里客栈。 十几个人一路疾行。 待到奔进五里客栈,梁三第一个冲了进去,直奔恶人房间所在。 “当啷”一声把门踢得大开,挺身跃进一个闪身回旋,往旁侧一闪。 身后众‘强盗’齐声鼓噪鱼贯而入。 剑拔弩张的过程一气呵成。 配合他们的雷霆之势,梁三在旁边大叫了一声,力求声势夺人,不过这一阵急行军跑得确实有点儿虚脱,脸上全是长途奔波的疲惫。所以那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在惨叫,完全听不出是在怒吼,声音回荡,倒是把自己先吓了一跳。 &nbs p;面对突然袭击,那恶人遂不及防,只得弃了那对男女与衙差们动起手来。 一时之间披头散发胳膊乱抡,甩得跟车轮相仿佛,劈头盖脸直捣各个衙差的要害。 十来名衙差拼了命却抵不住他的强悍。 皆因各个与梁三一样,跑得全都腿脚发软身体打晃儿。 一向表现痴呆弱智的公孙,面对危机倒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躲得比梁三还远,根本就没有进门。 梁三也觉得有些发憷,自己原本外强中干,脸皮虽坚韧,骨质却疏松,双脚不免也有些打蔫儿。 起初衙役们都手下留情,但那恶人不知这群强人乃是假扮,所以手脚毫不客气。 眼见局面已然失控,梁三再也无从他想,好在此时自己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这回才是见真章了。’气沉丹田,施展轻功。 梁三一跳就是两三米,跌到那人近前,瞅个空当右腿疾出,蹴向那人腰际, 这一下用劲儿极巧,竟将那恶人挑得重心失衡,身体受力不过,打了一个趔趄,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鞋子竟然飞脱了一只,继而侧身倒地,于是被众衙役上前刀棍相加。 梁三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面对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公孙理发际整衣冠。 然后大言不渐道:“任他招式精妙绵延不绝,我自进退有度。” 确实,刺刀都没见红,凯歌已然奏响。 公孙急忙进门讨好献媚。 “梁兄弟真是侠肝义胆,生死不顾。” 梁三一脸的鄙夷。 “猪八戒的乌龟法你倒是学得不赖,得缩头处且缩头。我们在此拼命施为,你却在门外禁声安待——” 梁三颐指气使,可是还没等公孙咬牙翻眼,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悚然一惊间,梁三急忙转身,不禁骇然失色。 “不要!”二字出口,那个恶人已然没了动静。 想必已经被衙役们的刀枪戳个不活。 梁三一时恨极,连忙拨开众人上前细看,脸色立时垮了下来。 梁三还不甘心地伸手到恶人鼻息处,一丝儿温乎气都没有了。确实已经被戳得不活,眼睛倒是睁得无比巨大好不骇人,似乎是死不瞑目一般。 梁三顿觉冷汗涔涔脊骨生寒,心底里竟然生起一种错乱的软弱。四肢冰冷五感皆失,整个人都僵直了。 那群‘强盗’倒是欢呼雀跃,对他的举止神态丝毫没有在意。 梁三叹了口气,‘焦头烂额,焦头烂额啊!’ 抓狂之余,却是无奈。 抬头给了这帮‘强盗’一个为其心痛又怨其不争的眼神。只能心中暗恨:‘这帮失心疯,丧心病狂!’ 他的心底隐隐地生出来一种极度的不安。感觉暗中仿佛有人在他身后窥视。 梁三猛然转身,那对被劫持的男女也正以同样的速度在他的身侧急速而过。 那女人虽然披头散发如魔似幻,但梁三确信,他和她有过三分之一秒的眼神接触,是哀怨缠绵?是缠绵悱恻? 梁三的身侧聚然起了一阵阴风,在这密闭的客栈。 他想到他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什么,有恨意,有悲伤,却并非恐惧。那目光清炯,在暗淡下来的黄昏最后的光线里,闪烁着一股近乎妖异的光芒,是暗恨离合?是永世不渝?有如巫女一样的神秘。 梁三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有了惊惧之感。 他一时想不明白自己在惶惑些什么。 恰在此时,他追随的目光穿过几只舞动的‘强盗’的手臂和另一双眼睛对撞在一起,是宿命的安排,还是注定的结局。 那个男人在即将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那,回头看了梁三一眼,天色虽然已暗,但是那人风神俊朗的外貌还是无法遮挡,冠盖如玉,目光凛冽,激愤地一掠而过。 梁三能感应到对方的精神,却已经无法勾勒出对方的全貌。 那对男女在门口一晃,女人红色的裙裾在变窄的门缝中惊鸿般地一掠而过,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梁三仿佛遭逢了霜打一般,望着门外渐渐逼近的夜色,默然了良久。 屋子里渐渐暗沉下来。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长出了一口气。 转移思绪,对一旁的公孙道:“公孙先生,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说句老实话,这个人看上去确实很强壮,不过脸色青白,印堂发黑,饿纹入嘴,人中短而有截断,不仅短命,而且是非常的——短命。” 粱三无语抬头,见窗外冷月如勾,咬牙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公孙的独到见解。 “公孙先生,你最近天狼入星,主灾呀!冥王有亡魂进驻,阴影范围牵连甚广,不能说是短命,而且是非常的——短命。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对簿公堂 公孙作势出拳抬腿。 “小梁子,你说话的样子,真让人恨不得上前扇你两个耳光,再踹上一脚。” “我也有同感,给你两拳,说不定可以把你的左右脸都打得能讨喜一点儿。” 张龙见他二人如此不觉失笑,拍着梁三的肩膀安慰。 “奸恶之徒,死不足惜。没想到你们的眼光不谋而合。” 阴霾依旧笼罩心头,恍惚中又生出几许莫名。 梁三回拍张龙赵亚的肩膀,开始讲解事态的严重。 “在我们那儿,杀人之前得搞到杀人不犯法的精神病证明,不然,后果很严重,知道不? 众人皆无脑地点头。 梁三一时刹不住车。 “非洲的土壤冲蚀,会影响澳州的雨量,扭约的人行道上反射的阳光,会导致午兹别克的降雨。米国人通过试验,改变飓风的方向和雨季进行云种散播。这种在小规模范围内起作用的试险,往往会创造出无法预料的浩劫。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不懂。就比如——” 这回絮叨所涉,内容大多高屋建瓴,洋溢着哲理和思辨性。 梁三自我陶醉,别人则是又见他在胡言乱语。 公孙一把将梁三扯住,压低声音。 “咱们扮成强人模样,打烂东西无数,这烂摊子如果要是收拾,那咱们县衙就得破产关门,你看这——” “那你不早说,知不知道,我刚刚说的那些,是要人,死很多脑细胞的。” 梁三瞬间严峻起来的脸色,显然说明事态严峻。 公孙坏笑道:“这主意又不是我出的。” 梁三一听,赶紧对张龙赵亚低声吩咐,二人立时会意点头。 稍后,只听张龙突发一声叫喊。 “人死了!” 众‘强盗’一听,无不胆寒个个心慌,仓惶乱窜破门而出,陆续逃回了县衙。 梁三懒在榻上一动不动,思绪已经不在人间。 昨日死了人,让他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去到衙堂之上炫耀逞能。 公孙进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请梁三了,可梁三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 公孙见他依然如故,没有办法只得动用了邪念,上前对梁三加以引诱劝导。 “梁兄弟,这回是二女争一夫,虽然没有了卖身葬父情节,但是,那两个女的我见犹怜,长得一个清秀沉静,一个媚态外露,一个娇艳却不俗气,一个妩媚却不失典雅。我虽身在此间,心却在衙堂,要不是县主几次三番催促,顾盼美人,不知要比在这儿看你这脸色,心情要舒畅几何。” 粱三被他说得心动,虽然公孙心怀鬼胎虚以委蛇,却不似作伪。况且久卧伤气,身子委实躺得有些不舒服。 于是坐起身道:“难不成那个什么,男人已死?” 公孙一伸大拇指。 “兄弟,你真是料事如神,诸葛转世啊!” 梁三一听精神为之一震。 “这个我喜欢,快说来听听。” “事情是这样地,有个叫祝远山的,调戏了民女郑阿春,不想被其老公田阿牛撞见,结果气忿不过双方起了争执,不想那田阿牛竟然失手将姓祝的打杀致死,又一时糊涂毁尸灭迹,不想被人发现,结果逃之夭夭。” 梁三跳下木榻。 “我就喜欢这样的火爆,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快意恩仇无法无天,这样的江湖我很快就能适应——这么说那二女,现在皆失爱侣?嗯,确实需要人去体恤。” 梁三说着往前面衙堂就走,还不忘自言自语。 “有时侯理智叫我做一些清醒正确的事,可是感情呢,却偏偏逆道而行。” 公孙在后面紧紧跟上。 “原被告现在各执一词,大人也觉得另有隐情,所以一时裁决不下。” 梁三脚下一滞。 “你说二女一男,那男的是谁呀?” “是死者的大哥,一族之长。” 梁三‘哦’了一声并未在意,迈步跨进了大堂。 刹那间,竟有些失神。 但见堂上局势诡异,一片鸦雀无声,凛冽的气氛让人顿觉骑虎难下。美人在前,再难往前移动一步。 ——其中一袭白衣的那名女子,竟然就是那日淠水河畔那个小女孩儿的娘亲,翩翩而立,低垂着目光,双眸虽然不明底蕴,却依然能洞见其情态百转千回,清丽淡雅得让人不能逼视。 而另一个跪地的女子一袭绿衣,这时听到动静也恰好抬头,水杏般的双眸凝聚无边悲意,和梁三的目光轰然相撞,似曾相识一般。 这女人果然如公孙所言,妩媚而不失高贵,处处难掩其雍容华美,无可挑剔的娇艳,一张魅惑人心的脸。想必就是那个郑阿春无疑了。 ‘不是个妖精也是个妖孽。定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生起这样的念头让梁三不禁皱眉直蹙。 那郑阿春很快便低下眼帘。 梁三也不失时机地将目 光移开。 另一个跪地的男子三十出头,长得周正俊秀,面白似玉,颇有族长之风。 一旁还放着一具尸体,上身胡乱盖了块破布,想是被火烧过之后可能已经面目全非。 梁三再扫视周遭,只见各个衙役面对美女,个个神色迷离魂飞天外,全都淫心紊乱色胆纵横。眼珠子已然掉了一地。 梁三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疾步上前,揪住一个细看,却是张龙: “这位仁兄果真是一介丑男,魂魄全被天公收,肉身得长眠,赶紧去死吧。” 丢开张龙之后,梁三又捉住一旁的赵亚疾言厉色。 “这位样子更是丑陋,实在是应该当众自杀,以告慰天下劳苦大众育龄妇女。” 听他一言,如何当得起,赵亚顿时眼睛一白歪倒在地,张龙也坚持不住,随之步其后尘,倒在地上不省人世。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有强大内心者,竟然却是公孙。梁三这个强敌在侧,自己一芥县尉再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面对祝氏,公孙趋步上前深情款款。 “谁也别拦着我,我一定要让她幸福——我是县尉公孙,什么时候想嫁人了告诉我一声,我好赶着马车去接你。” 祝氏拧起眉毛。 梁三更是一愣。 “没看出来呀!智商为零情商却这么高。衣冠楚楚,心里竟然藏着这么猥琐的心思。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男人忽悠女人叫调戏。你这叫什么?” 公孙却毫不势弱。 “感情有四季,有春就有冬,有萌芽就有死亡。” 两人用目光对峙。梁三大受打击,差点就要败北。 “我的心中有冷暖空气在交汇,雪很大,真的。公孙,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眼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梁三语速极快,毫无公孙插嘴的余地。 “公孙,你是不是每天都和自己阴暗的心理交战呵?我也是,所幸我能正确评估自己的道德修养,把监督工作交给我的灵魂,警告自己非礼勿视,不然轻则鼻出血,重则脑震荡,所以我至今仍然保持了君子风度,金身不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为人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光天化日兽性大发,猪油吃多了迷了心窍,小心死于非命。总结来说呢,就是我劝你知难而退,好看的蘑菇往往有毒,苦涩的野菜常常败火,人生的许多智慧不在于观察,而在于分辨,分辨是非,你懂吗?还有——” 公孙颇惧他这套长篇大论,一脸的挫败,还有就要滴出血来的羞愤。“哼,”了一声,终是执着不过败下阵去。 梁三见状一歪脖子,看也不看就向上面点指,扼腕叹息。 “你的手下这么没有出息,你做为一县之主真是教化无功难辞其咎。” 说到此处梁三不觉愣住,哪里来的呼噜声? 衙堂之上竟然还有如此这等浪漫的气息,颇有古典的情怀呀。 定睛一看终于哑言。 他看到有口水从梁山伯的嘴里流出来。 于是走上近前用心细看,自己的这位先人愁眉苦脸低眉垂目,原来不是在思考案情而是在打磕睡。 梁三叹服不已,眼中大有愁意,不禁叹道, “我认输了,哀服了悠!真是坐怀不乱,人比人得死啊!” 公孙上前一步。 “他老了,毕竟世人,都抵不过岁月。” 梁三眼中精光暴射,一把擒住公孙的衣领。 “还嫌气氛不够尴尬是不是?你这牛鬼蛇神,还有这般蛇蝎妖女,当真人神共忿,我要报告国安局。” 就在梁三转身回眸之间,自己的目光再次撞在祝氏的视线里,她的眸子里水光莹莹,泪水在浓黑的睫毛间悬着发颤,窈窕的身形也似在颤抖。那么动人的清丽风韵,柔肠百转的忍泪含悲,说不出来的孤清。 梁三立时闭上了嘴,一时目光深陷,心动神摇,神情又是一阵恍惚。 祝氏将目光移开,却不知停留何处,正如她的心无所归依,凛然无辜,那么多那么多的孤独与悲伤。 梁三好生不忍,心底顿然生出一丝心痛,一丝缠绵,爱念有如泉涌。 “天意人事,只会让我哀苦。” 梁三一脸的悲悯苍生之意。 说完,勉强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了那具尸体,仓促地笑了一下。 “唉!只有你才不会使人心生邪念,逝者长已矣,生者空劳挂。” 粱三说着扯掉盖在尸身上的那块破布。死者的头脸及上身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下肢倒还算保留完整,死者只有一只脚穿着鞋子。 梁三顿时心下一凛,一脸的凝重,脸上闪过一丝波动。尽量压抑内心的惊讶。 强自稳了稳心神,却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是她们应该心里不平静才对。 看明白了他们唱的这是哪一出儿,梁三很为自己的了然感到悲哀。 梁三无心点破,真是天忌英才。 仰头看看屋顶,忽然“哈哈!”呆笑了两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掩盖真相 梁三笑过之后,潇洒地转过身,目光饶有兴趣地扫过那两个低眉敛目的跪地男女,然后再次专注地盯着那具尸体,眼神愈发投入,情难自禁一般,眉头微微皱起。 盘算过后终于释然。 此番倒是用不着绞尽脑汁动用心计了。于是不禁微笑问道:“公孙,你看看他少了什么没有?” 公孙心不在肝上,如实地答道:“生命。“ 梁三深恶痛绝真想一脚将他踹死。 不过还是佯装怒道:“是鞋呀大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没有手足很麻烦,没有衣裳也很糟糕,没有人能够赤身活在人世中。死者为大,张龙赵亚,去把那只丢失的鞋子给死者找回来。” 早已爬起的张龙赵亚正自羞愧难当,于是也不等县主县尉发话,起身便走。 梁三绕着尸体走了一圈自言自语。 “是人都会死去。” 梁三从怀里掏出根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我见犹怜 公孙在院子里对梁三诉苦。 “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他已经老了,已经无可救药地开始健忘,都是你,胡编乱造牵连无辜,玩弄之心昭然于世,老爷他竟然鬼迷心窍信以为真。我来此还不过一个寒暑,若是因此丢了官职——” 梁三上前一把掐住了公孙的脖子。 “你待怎样?拉个脸色给谁看?像我对你做了件足够损阴德的恶毒事件。” 公孙拼命挣扎一脸胀紫:“是我掐你才对。” 梁三怒道:“我一番热血反做小人。” 公孙得到喘息,两人开始互掐。 “你是想象发作,也是不可药救。用谈情说爱做幌子,拿关心县主做由子,其实跟你的道别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 “以前你比我唯一强悍的就是忍者神功,这回你怎么不忍了?”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公孙强烈腹诽,这个打破他原有地位的不速之客。 “狗急了跳墙,你想怎么样?” 忽听一声厉吼,屋门被梁山伯一脚踢掉,翻着跟斗直奔二人飞来。 梁三一个眼疾手快闪展腾挪,可惜二人掐成一团一时难解难分。 眼见无法避免,梁三只得身形灵动,四两拨千斤,将公孙置于自己身前。 公孙成了挡箭牌首当其冲。 只听一声惨叫。 二人连同木门一同轰然倒地。 公孙挣扎不起喃喃道:“我要杀人!” 梁三从旁随声咐和道:“我要自杀!” 二人合力将门板推落一旁,身心疲惫再也无力动弹,一同抬头望天长叹。 公孙:“我终于明白了,朋友就是用来挡刀子的。如此星辰如此夜,为你风霜卧中宵。” 夜空澄净无翳,如梦似幻,却叫人心绪不宁。 梁三一脸哀怨不已。 “这星空好像亘古未变,英英,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你的身边。” 梁三喃喃过后,一时情绪有些失控,忽然大叫一声。 “我就不信!会有绝境!” 力道强劲声震环宇,流星一时滑过夜空,惹得街上群狗狂吠,惊得一城鸟都飞绝。 梁三临走时发下重誓。 “就是去找户部尚书相当于民政部长也要替梁大县主找到他今生的至爱,这一生的相伴。我一定要让他幸福。” 送别的公孙只当他又是在胡诌八扯。 “今天虽然是县主大人的生日,但是什么也没有寻找红颜来得重要,我们就不留你了。” 公孙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懒得打招呼。 “恭喜他又老了一岁。”梁三痛惜不已。 “我与张龙赵亚等人在城中近郊就地寻访,梁兄弟你尽量远点儿走着,要多远走多远。” 梁三一听大受伤害,前途渺渺顿感无限凄凉。 “公孙兄,千万要懂得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前世扭断脖子的回眸,才换来了今生咱们的相遇。” 公孙白眼往上一翻:“路途遥远,梁兄弟慢走。” 梁三彻底无语。 倒是张龙赵亚心有不忍,还有些相识一场惜别的情分。 “梁兄弟,江湖险恶,一定要且记,温柔天下去得,刚强寸步难行。” 梁三拱手致谢:“我一直都是在江湖上行走。” 告别转身的刹那,梁三忽地想到了日前的祝氏母女,不由得心潮澎湃豁然开朗,有了去处便不再踌躇。 一时快意,梁三不禁仰天大笑,撒开脚丫子向东一路绝尘而去。 身后的张龙赵亚惊叹不已。 “此人行止诡异,胆大妄为,为人莫测高深,断案不忘娱乐,完全看不懂此人行事轨迹,不愧是人中的吕布马中的赤兔,真乃当世的一员虎将也。” 梁三赶到祝家庄要求拜见,让祝枝山颇感意外。 那日在公堂之上,这人言行似有所指,众人又都无不听从。 一时不敢殆慢,匆匆忙忙赶将出来迎接。 梁三倒也直白。 “因为破案无数,当了侨县县尉,作为副县长级的干部,分管一县治安及牢役。官职卑微,实在不好意思提起。不过这次前来倒是全然为的私事,就是要为我家老爷他办一件终身的大事体。” 祝枝山皮笑肉不笑。 “仅凭一腔热血,几番言语就升了官真是难得。”语气中颇为讥诮 与不信。 “哪里哪里,兄弟照‘三语掾’音同院的阮瞻比,还有不如。祝兄比卫阶,似乎差得就更远了,简直遥不可及。” 阮瞻:西晋大臣,竹林七贤阮咸之子。一次太傅王戎问他:“圣人看重名分,老c庄明了自然,他们的宗旨是相同还是不同?”阮回说:“将无同。”意思是说:恐怕差不多吧。王戎很赞赏他的话,任命他为掾属。时人称‘三语掾’意思是阮瞻仅凭三个字的回答就得到掾属的官职。卫玠还嘲讽他:“只要一个字就能任官,何必要任助三个字呢?”阮瞻道:“如果是天下共同敬仰的人,不说话也能任官,又何必要借助于一个字呢。”于是两人还成了要好的朋友。卫玠被誉为晋朝中兴名士第一,有‘卫玠谈道,平子绝倒’之名。卫玠童年乘羊车入市,见到的人皆以为是玉人。二十七岁时因病逝世,世人皆谓卫玠被看杀。 祝枝山尴尬地一咧嘴,环顾左右而言它。 “梁大人他一向可好?” “一向都好,只欠烦恼,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欠缺一个女眷。也是有缘,我们家老爷日前偶得一梦,佳偶天成,娶妻当娶祝家女,才得圆满,所以,我就跑到了这儿来。” 祝枝山皱眉。 梁三絮叨:“这也是个不情之请,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们做下属的你也知道,吃人家的嘴短,再痛苦也无法战胜饥饿感——人活着确实是悲哀。” 祝枝山一听心下释然,陪笑道:“此等小事还让县尉大人亲自跑一趟,真是小题大做。县尉大人请,我这就叫人备下酒菜。” 梁三刚要迈步进院,却见庄外飞奔而来一个十岁男孩儿,气喘吁吁。 男孩儿近前喊道:“爹!九妹的的呆鹅又跑到财主儿子的鹅群里去了。那个马财主也说是他们家的鹅。九妹坐在河边哭呢。” “不用管她,时间一长,哭够了她自会回来。一只鹅不要也罢。” 祝枝山显得很不耐烦。 “那可是九妹的最爱,从小捡到,一直养到大。” 那男孩儿不肯罢休,一脸的誓要维护。说时还不忘偷偷瞄上梁三几眼。眼睛闪亮,充满热切的期待。 梁三莅临晋朝,最初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儿。回想当时情形,自己心中颇为惊惧,却被那童真笑靥瞬间冲刷得殆尽无踪,是以好感深埋, 此时此刻一听,定要为她出头则个,于是慨然说道“祝兄,我去看看。” 不等祝枝山有何言语,梁三拉了男孩儿就走。 祝枝山一见只得无奈尾随跟上。 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河边小桥,只见几个男孩儿正在忿忿不平。 那个女孩儿兀自气结模样,早就一脸泪痕,哭得梨花满地。 梁三马上蹲下将女孩儿抱住。 “真是我见犹怜,六月飞雪,九妹如此冤屈,四海之内无不痛惜。大哥哥定要为你出头讨回公道,拿不回呆鹅,大哥哥决不善罢干休。” 女孩儿一见是他立刻止了抽泣,抹了抹眼睛更正。 “它不是呆鹅!”稚嫩地拉长尾音。清澈明净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又要涌出泪来。 “对对对,不是呆鹅。”梁三连忙更正自己的错误。 “你确定你能行?”女孩儿一脸的期待。 “大哥哥是谁,县尉大人,不畏强权。” 女孩儿雅气未脱可爱得少见。梁三自是要为她担待。 “不能说行,那是一定行。” 喜悦染亮了女孩儿的眼眸,终于破涕为笑,手脚并用,爬上了梁三的膝盖,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倚在他的肩头,露出天使一般的冰雪容颜。 几个男孩子一听也来了勇气,一时齐声呼喝叫喊以壮声势,带领着梁三气势汹汹地杀奔了马家庄。 祝枝山缀在后面,一脸的忧悸之色。 “县尉大人,据我所知,那马家与朝中的命官似乎沾有远亲,咱们还是低调一些的为好。” 梁三却不以为然头也不回。 “怕他作甚?是他理亏在先,你这样隐忍是不对地。不是所有的乌龟都是忍者,也不是每一个低调的都是高手。他姓马,又不是姓司马。怕他何来?我看这马家庄,还没有你们祝家庄显得阔绰。” 梁三说着,众人已经到了庄前。 梁三冲几个男孩儿高声喊叫。 “我是县尉梁大人,人呢,可以接受失败,但是,不能接受放弃!去把那个财主和胖儿子给我揪出来,还有那群呆鹅一并赶出,我要过堂断案。” 孩子们一听,一叠声地答应,争先恐后一溜儿小跑,直接破门而入,冲进了马家的院子。 祝枝山看在眼里倒觉得十分的好笑。心里话:‘狂妄,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断鹅案 那马财主听到人声马上赶将出来,听说是县尉大人来断鹅案,不觉得哑言失笑。慢悠悠地度着方步走出来。 梁三抱了女孩儿上前质问。 那马财主见他年轻,立时现出十二分的鄙夷,更加矢口否认致死抵赖,言之凿凿,说自己绝无讹人之举。 女孩儿一听,眼中泪滴又开始莹莹闪烁。 梁三一见女孩儿如此委屈伤心,良多不忍,更见这财主丑陋嘴脸,当真人神共愤。遂然目光如刀掷下狠话。 “若是你有意欺瞒,讹一只就要赔两只。羁押你十日不止!” 梁三忽地高叫一声:“来人,将鹅全部给我捉住,一字排开,县尉大人我要审鹅。” 男孩子们一听立时来了兴致,人人奋勇争先,小手各抓一只扯着摁在地上。欲要排成一列,却也并非易事。 一时之间咯嘎乱叫,弄得马家庄鹅怨沸腾,全都拼命挣扎,个个大小便失禁。 弄得孩子们也手忙脚乱。不过最终还是人定胜鹅,只剩下一片哀鸣阵阵。 九妹在梁三怀里更是愁容满面,指着自己的呆鹅心疼不已。 祝枝山只觉这个县尉年轻幼稚。一言不语,撇着嘴静观笑话。 马财主更是大呼小叫,指手画脚连称简直是胡闹。鄙薄的语气神态呼之欲出。 梁三上前叫道:“叫我放鹅不难,你只需说一件事体便可,你家每天都喂些什么东西给这些鹅仔?” “稻糠包谷,”马财主直言不讳毫不犹豫。 梁三又问怀中的女孩儿:“九妹,你呢?” “青草跟野菜。全是我弄的,娘她从来都不肯帮我。我捡到它时,它都要死了,好不容易才养活大——你们快放开它。”九妹又心疼得要哭。 “等等,”梁三挥了一下手。 梁三抱着女孩儿绕场一周,将鹅逐一审视看过。最后走近马财主 “马财主,鹅吃稻谷粪呈白色,若吃野菜则为青绿——孩儿们,你们看到有绿屎的没有?” 四五个男孩儿一阵乱叫,其中一个抱了女孩儿的白鹅出列。 “这只拉的最多,全都是绿的。” 马财主一听一脸的愕然,心虚理亏再不敢言语,只剩下身子抖个不停。 梁三放开手让女孩儿从自己的怀中出溜下去。 前一秒女孩儿还一脸乌云,这一刻立时璀璨,上前抱住自己心爱的呆鹅。 梁三则上前两步一把擒住发抖的马财主厉声叫道:“真是人心不古,简直是强盗行径,欺负一个小女孩儿,太狡诈了,奸得简直无以伦比,太可恶了,邪得简直深不见底。太下流了——” 马财主被他说得罪大恶极,吓得瘫倒跪地。 梁三踢了他一脚。“起来!不然我就抓你去做牢,交给有司惩办。我是县尉,有义务惩恶扬善。” 马财主勉强爬起。 梁三又道:“我这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前你拿什么眼神看我?” 马财主不知如何做答吓得又要跪地,却被梁三一把扯得牢牢。 “中午我在祝家庄用膳,你炖只肥鹅给我端来,鹅肝是我的最爱,全当是你赔罪,杀只鹅小惩以戒。我若吃好,你便安然。” 九妹上前拉了拉梁三。 “大哥哥,你吓坏他了。” 梁三一听,真是叹息不已。 “这么年小聪慧,就有成人之量,实在难得!这么风仪秀整,兼具仁爱之心,举世罕有!”对着马财主吼道:“说话。有何言面,实不望你苟活。” “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觉我形秽。” 梁三终于松开了马财主的手。“宰鹅去吧。” 马财主一听连连称谢,拉着自己的胖儿子喏喏而退。 梁三抱起女孩儿往回便走。 九妹的眉眼都溢出了笑意。男孩子们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一般。 那祝枝山倒也心生佩服,不禁暗忖:‘这人断案还真是了得。’ 恰在这时,梁三忽然回头用手一指:“祝老大,谁在我面前都是一样,只要他邪气外露,我一招便得翻覆。你要小心才是。” 祝枝山不觉一怔,勉强扯出个假笑,掩饰自己瞬间露出的尴尬神色。 梁三早就回过头去,心情甚是惬意,继续与孩子们同行, 一路笑靥倒也相映成趣。 众人渐近祝家,远远就见祝氏一袭白衣翩翩伫立在庄前。 她的身形纤瘦,迥于寻常的妆容。 梁三仔细打量审视,眼中不无惊诧与好奇。 越走越近,她的姿容如画,明眸秋水却神思恍惚。 梁三又忍不住心绪一阵乱撞。对面似有无尽的沧桑袭来,千种风情,素淡中见苦涩,是迷惘是哀怨,让人犹为见怜。 祝枝山干巴巴的咳嗽了两声,迅速惊扰了梁三的审美。 梁三定了定神儿。 女孩儿抱着呆鹅在他的怀里乱拱,适时地大呼小叫起来:“娘!娘!”吓得呆鹅一时藏头缩腚。 终于行至近前停下了脚步。 祝氏眼中的恍惚与迷茫瞬间逝去,面容矜持,显出几分腼腆几分拘谨,继而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想不到恩人一来,就又多有麻烦。” 她的语气温婉,一丝疏远的微笑,即使是笑,看着也好像是在压抑悲伤。 瞬间回避开的眼神,即便在她直视的刹那,也让人觉得她的眼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你。 梁三尴尬的一笑, 瞟了一眼祝枝山,那张好看的脸很是阴沉。自己也只好严肃行止回眸道:“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麻烦。” “九妹,还不下来。”那声音温柔,有着淡淡的怨怪。 小女孩儿把身子一挺,似是颇有不愿。 梁三笑笑:“不碍事的,也难得能让孩子高兴。” 祝氏勉强莞尔,眼眸却在与梁三四目交接时下意识地迅速逃离。转而面向了祝枝山。 “大哥,这位就是之前救过九儿的恩公,我想做些小菜款待,权且当是答谢恩人的救命之情。” 祝氏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有刻意的热情,自然而然,依然有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萦绕。 祝枝山倒还和气,欣然应允。 “那就有劳你了。马家若有鹅肝送来,也一并端到你的院中去吧——县尉大人,祝某一早好象是吃坏了肚子,稍后我再来陪你。” 祝枝山借口尿遁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梁三倒也不与他计较,有吃有喝还有美人在侧,没他反而求之不得。 众人进了庄子。 祝家看来是大户,一溜的十多栋正房,中间被厢房隔成数个院落,祝氏的院落是东侧把头最小的一家。 梁三随了祝氏进入到院中,丧事似乎早己草草了结,一点儿痕迹也无。 梁三心有感触,随口似乎是不经意地冒出一句。 “人有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生活是不公平的,你得慢慢去适应它。” 祝氏脚步一滞,扭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中空空荡荡,并非悲伤,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阴霾,以及更深处的一丝寒意。 梁三不禁又感到了恍惚。 大概女人绝望之后都是这个样子,寂寞地漂泊,凄婉哀怨,宛如前世的沧桑。红颜薄命,令人顿生无限的唏嘘。 祝氏的家居倒是比县令大人的厅堂还要阔绰许多,不过在梁三的眼里倒也没有什么好看。 于是转了个身就又拉了九妹出门,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待着酒菜上桌。 看九妹天真活泼不时大笑的的模样,似乎是大人们并没有提及她父亲亡故的事情,不知是怎么瞒过的,八成是尸体直接进了坟场。 想到这一节,梁三也有意回避开那个话题。 女孩儿无意间问起:“为什么说马财主是强盗?什么是强盗啊大哥哥?” 梁三一时解释不清,想象力却又一阵发作,于是给女孩儿讲起了山贼与海盗的故事来。 可是一讲到善良的人们被强盗囚禁惨遭恶人欺压,九妹的眼泪立时便涌了出来。小脸彤红,呼吸急促,幼小的心灵就要跳出了胸膛一般。 吓得梁三赶紧搬出热血少年无敌剑客,将强盗匪徒个个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九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逐一提及,直至得到了梁三肯定的答复,确认了强盗们已经全部被消灭干净,女孩儿这才拭去脸上的泪珠,心中似乎也有了勇气。 不过,幼小的她对其中的易容术倒是大加赞赏很是憧憬。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征婚 等到借口尿遁的祝枝山再次出现在九妹家门口时,马家送来的鹅肝已经被梁三消灭干净。 女孩儿拿着一只鹅腿吃得一丝不拘心无旁骛。 梁三正在对着鹅的胸脯较劲,心里不住暗骂马财主,鹅肉剁得块大,炖得不是很入味。 抬头冲屋里喊道:“九妹她娘,给回回锅行不?这鱼汤也咸咸的,感觉好象是泪水——别把自己老锁在屋子里郁闷,苦了自己也没有人知道。为人一定要切记,一个人如果胃里充实了,人就不容易那么悲伤。” 还没等听到屋内祝氏的答复,就见院外有大队人马气势汹涌而来,除了带队的祝枝山,其余的全部都是女眷。个个浓墨重彩风尘仆仆。 梁三顿觉眼皮直跳,看来今日凶多吉少。 祝枝山来到桌旁把手一拱:“梁大人求妻若渴,下民不敢有丝毫的殆慢,所以,把全村姓祝的女子从十五到五十的,未婚的失婚的,守寡的失业的,全都招呼了前来,以供县尉大人你一一征寻。” 无事献殷勤,必有图谋。虽然猜到这个祝枝山是想尽早打发了自己,可梁三还是慌忙站起,佯装惊讶,一脸的微笑动容。 “祝兄这番诚意,真是叫人无以言表,真心感谢你的大力支持,为表我的敬意,祝兄还是坐下来吃个鹅肝先。” 祝枝山看了一眼桌面的杯盘狼藉,哪里还有什么鹅肝,只得点头干笑了一声勉强坐下。 祝枝山随即对着那些女人招了招手。 只见那二十多个妇人竟然款款上前,继而绕桌而行走起了猫步,宛若模特走台一般,是浓妆淡抹,亦或戎妆素颜,可谓风尘与风情兼顾,性感与阴森并存。 虽说个个长相丑陋平庸,却也各有其风姿撩人之处。直惊得一旁的呆鹅振翅暴走,梁三反倒成了呆鹅。镇静自若者莫过于九妹,一脸的微笑,调皮地流露,小手紧拍叫好不迭。 祝枝山拍了拍梁三。 梁三这才魂魄附体,收摄心神。 梁三拱手谢道:“祝兄,实在是难为你了。爱情故事情义篇章,能被到处传颂,你真是功不可灭。此情此举,真是让人泪奔。此时此刻的我,心情特别的飘移,好像是用错形容词了。” 梁三说着扑向了女孩儿:“九妹,快给哥哥擦擦眼泪。” 梁三抓住女孩儿的小手,一看全是油污,赶紧丢弃,只得顺势伏在女孩儿的肩头,擦了又擦蹭了又蹭,心里暗忖:‘真是丑不堪言,谁与争疯。不知道的还以为恐龙重新统治了人类。哀不自禁不看也罢。’ 梁三正在内心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却被祝枝山一把给扯回了台面。 “梁县尉,你怎么了?” 梁三收敛心神苦涩一笑。自己早该清楚这个祝枝山的杀伤力,虽未被俘虏,但已然处于劣势。 “没怎么,你真是处心积虑,拐弯抹角。我已经准备好接下,横下一条心,忍受暴风雨的洗礼。” “男子汉真性情,坦诚无忌。只有周旋在女人们的床弟之间,你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的漂泊。梁县尉,这是名单,请你过目一下。” 梁三赶紧抬头把脸摆正,心想:‘这个看看尚可。’ 继而一伸大拇指赞道:“我知道,你们一向先结婚后恋爱,把结婚生子放在第一位。我们那儿也是如此,先同居后恋爱,不过不是为了生子,是为了生理。祝兄果然思维超前,与我性相近,喜好同行无芥蒂。” 祝枝山微笑点头,一边指点名单一边点指人物,为梁三介绍其人其事以及婚史特长。 “这位佳丽叫祝英桃,虽然相貌一般,但是身材出众;虽然满脸雀斑,但是通晓世故练达人情,做县守夫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姿色只能算是中等,除了略微白净一些——过。”梁三顺嘴应道。 “这位佳丽叫祝丽安,体态卓约,刚刚失婚半年,平时的最爱,就是攒钱,说是一个沈郎一个沈郎要攒到结婚的那一天” 梁三拿开祝枝山挡住名单上面的手,拿了三次才将名单看完,没有祝英台的名字,不免有些失望。 虽说碰上是万幸,碰不上也是理所当然,无奈苦中做乐,只能自解心怀。 抬头间,只见面前佳丽个个骚首弄姿,旋眸转睛间闪烁出的魅惑。 梁三不禁万念俱恢,可是转念又一想:‘先人呐!你真是万幸——过。’ “这位祝英方,孤苦伶仃,有房有车,父母双亡——” 梁三接口道:“确实难得。不过毁在脸型刻薄,让人有种阴寒的距离感,除此,也算得上是一个媚人儿,过。” “这位祝英花,姿色虽然平淡如水,但是能解渴——   ;梁三点评道:“但是如果有其它选择,肯定会将其闲置一旁。过。” 自己冒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来,梁三也自惭形秽,真是有失水准,大失风度。 这时忽见队后缀着一名肥婆,挺着一个大肚子,倒像是—— 梁三一把将祝枝山的衣领擒住,噬人般喝道:“你敢说那个不是孕妇?” 祝枝山一脸尴尬:“那个是贱内,只是前来看看热闹。” 梁三终于得以有的放矢,嘴角似笑非笑,隐有嘲意。 “尊夫人有颗虎牙,没看出来,笑起来还有一种缺陷的美。不过老实说,尊夫人不但不算是美人,恐怕是连中人之姿都要欠奉。不过与你倒也般配,天然互补。” 祝枝山一听顿时有些气结。 不想梁三没个了断,又道:“嗅味相投与志同道合其实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能形成某种安慰就行,你说是不是?” 祝枝山一咬牙,恨不得奋起老拳,狠扁一顿眼前这个县尉。可终是强自忍住没敢发作。 梁三心中不禁暗赞:‘这祝枝山果然内心强大,这么有容人之量。’ 祝枝山调整好心态,对于梁三灌输给他的爱情观点,很快就轻松吸收消化,现出一点儿也不难受的样子, 祝枝山把手一伸,继续向梁三介绍祝家女:“这位叫祝英非,,为人热情奔放,绝对是位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儿。” 那女孩儿上前在桌上盘中扯过一块鹅掌,咬了一口,笑着向梁三抛了个眉眼。 “祝英非,是挺肥的,果然人活着就是为了捕食进餐,有口福的女孩儿最可爱了。——姑娘,吃饱吃好才能圆润通达。” 梁三说着将盘中的鹅屁股抄起递了出去。 胖姑娘扬手将鹅屁股打落在地,转身疾步如飞,离开了院子。 祝枝山与梁三同时叹了口气,似乎都有了一些不耐。 祝枝山干咳了一声,“这位佳丽叫祝英姬,虽然称不上是绝色,但是眉眼温柔,不失清雅。厨艺一流,百鸟朝凤级的人物,你看,连鸡们都围着她直打转。” 一旁的九妹却蹦了出来实情以告:“英姬姐身上弥漫着一股剩菜的味道。” 真是小孩天性,说着上前就去驱赶,与鸡们大闹了一番,屁股被啄了好几下,连呆鹅也欲上前助阵。好在九妹很快便凯旋而回。 梁三忍不住笑个不停。 “你说的祝英姬,她看起来确实像只鸡,鹤立鸡群里的那只鸡。” 祝枝山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我看县尉大人年纪尚小,又这么有能力,肯定是未娶,若是有意,不妨借此机会也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梁三听言脸色瞬间灰败,呲牙苦笑道:“呵!虽然我一直自诩实力派,但不能不承认我确实长得不错。所以,我看我还是免了,你没发现我骨子里有道家的旷达,无为的精髓吗?我看她们都不是我的那盘菜儿。” 祝枝山颜色不悦,梁三只得寻找借口。 “虽然她们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能自持,可是基于我对我们大人的了解,择偶标准起码也应该是个有学识的。” 祝枝山一听,把手一挥:“识字的留下,其余的先站退一旁。” 妇人们一听,呼啦啦乱哄哄奔到屋檐下去了,只剩下两个妙龄。 梁三心中暗忖:‘为何不就此解散,难不成是雇佣而来,在等着拿工钱不成?’ 不曾想檐下一名少妇忽然折转而回,竟自直奔梁三而来。看长相也算是这一群里的个中翘楚。 梁三正自纳闷,只见那位少妇双手撑在桌上深情问道:“梁小哥,做个朋友也不行吗?我想咱们的友谊肯定能够天长地久。” 祝枝山不失时机的加以缀合赞美:“刚才你肯定没有注意到,你看她,有一双多么干净的眼睛,” 梁三心里话:‘就是有眼屎。’ 祝枝山锲而不舍:“面色多么瓷白,一白遮百丑,机会犹如白驹过隙,梁县尉,岂能让它白白溜走。” ‘可也白得太丑了吧。白癜风也不过如此。’ 梁三心念急转灵光闪动,郑重其事言道:“王尔德说过:‘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爱恨情仇!未成曲调先有情,婶婶你真是个中里手。” 少妇不知姓王的是谁,但却明了梁三的拒绝之意,一声婶婶更是无异于晴天霹雳。立时勘破情关,面露死灰,转身掩面暴走,雨打风吹而去。 梁三一时颇有些不忍,向其背影挥手道别:“我人品很好的。”心情不觉得也沉重起来。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揭露真相 祝氏一见赶紧快走几步上前劝阻。 “恩人,这是为何?”她的语气,尾音已近哽咽。 祝氏说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开,凄然四顾,眼中早有泪意聚结,晶莹闪亮。 梁三停下脚步看了看她。 祝氏的嘴角紧绷,似乎在捍卫仅存的最后一点儿尊严。 能感知她内心的伤痛,死去的人依然可以这样折磨活着的人。只是活着的人未必知道—— 梁三的语气倒显得很是生硬。 “孩子她不想走,我听那个小八哥说,你娘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你定然也是不愿意走的。” “大伯他已经仁至义尽,多给了十个比轮,盖间草房,开垦些荒田,现在刚好初夏,种些谷物还来得及,饿不死人的。是我注定六亲缘薄。你也有说过:生活本来就不公平,让我要去适应它。” 祝氏仓促地对梁三一笑。美目倏地蒙上了一抹泪光。凄凉之意溢于言表,更有不易觉察的那份疏远,似乎对身边的一切人与事,早就已经没有了期许。 梁三不觉得一怔。 怀里的九妹却适时地大叫。 “我要回去,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梁三一听顿时勇气倍增,对着祝氏言道:“你怎么这么软弱隐忍。还不如一个孩子。再说这样对于一个小孩子也不公平。” 祝氏急道:“这与礼不合,大伯他是一族之长,这里礼法严谨,他们赶我出门,我并无怨怼。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 虽然如此说,可是祝氏的双眸早已经有泪水在汹涌弥漫。预示着她的内心是怎样的隐忍感伤。 祝氏扯了扯嘴角,权当是笑容,长长的睫毛下露着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恸。 能体会到她在这个无情无义的深宅大院里的绝世寂寞,更因其美貌,使之寂寞更为深切。 梁三犹豫的瞬间,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心疼的感觉在梁三胸中迅速至顶。 “九妹不哭,大哥哥一定让你达成所愿。” 梁三抬头,随口对祝氏固执坚持己见。 “我不想多说,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就是。” 梁三不由分说抱了九妹就走。 祝氏站在那里不动,见梁三越走越快一意孤行,最后只得无奈地慢慢缀在后面。 女孩儿在梁三的怀里没有了声息,只是紧紧地依偎。 小八哥早就惊动了祝家老小,一时祝家人涌出来无数,加上之前张望未及离去的足有上百,都挤在自家门前或檐下看热闹。 大人们都面露嬉笑之意,只等着祝老大动用家法族规将那对母女再一次扫地出门。 倒是有几个男孩儿,挣脱了大人的拉扯来迎接他们的九妹归来。 梁三进了祝家庄拐向祝氏的家门。 那祝老大早就先一步拦在了那里,硬拉着儿子小八哥,一脸的不悦,神色说不出来的阴骘。 祝枝山的族长之权被人侵犯让他很是不爽,没等梁三走到近前便先声夺人。 “县尉大人,这是家事,三弟他没有留下男丁。你也明白的,”话锋一转,“我在你面前可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友善与忍让。” 梁三笑了一下,嘴角扬起的角度很是邪恶。 他的脚步并没有停留,而是绕过了祝枝山停在了九妹家的门口,松开手让九妹从自己的怀里出溜下去。 九妹倒是信他,钻进自家院子放下呆鹅,直奔了兔笼子,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兔子少了没有。 梁三看着,眼中不禁又有了微微的炙热。 祝枝山已经对梁三虎视耽耽,皱着眉头一脸的审视。 “县尉大人,我看你好像是个自来熟。” 祝枝山眼中已经现出不再克制的厌恶,昂首收颐,以示愤怒。 梁三回过头,眼角的余光望到站在庄外不远的祝氏。 她的目光忧郁,深切的悲伤明明白白地自她的眼底浮现出来。 见梁三望过来,祝氏微微低下眼帘,再抬头时已是泪水潸然。 她心中微弱的期盼与失望,定是不停地周而复始。而这一次,终究是最后的一次,她已经不想怨怼任何人,只想这一刻转瞬即过,然后再一次转身离去,永不回头。 梁三冲祝枝山一笑。 “哎!真是深以为憾!天生我才就是这样。对于有这样优点的我,我也是拿我自己没有办法呀。你昨日那般羞辱,敷衍塞责于我,我都没有跟你计较,其实,我也保持了自己最大限度的友善和忍让。” 祝枝山的嘴角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刚要开口,却见梁三一把拉住了他的儿子。 “小八哥,去找你的九妹玩吧。” 小八哥一听,早就不耐自己父亲的拉扯,一个挣脱飞奔而去。 祝枝山眉头紧蹙,神色冷清厌恶之情更甚。 “真不知道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那根葱。” 梁三也不再对他好言相待,目光如炬,上前一把抓住祝枝山的衣领,疾言厉色。 “我不想吓坏了小孩子。之前我也有过提醒于你,今日还敢对我这般尖酸刻薄,这么嚣张跋扈!” 祝枝山刚要挣扎,梁三一个上前贴耳,将其扯得更加牢靠。 “你想死是不是?别扶墙上树,登鼻子上脸。我问你,你的三弟真的死了吗?” 祝枝山一听不禁愕然,一脸的惊恐。 梁三也不等他有何做答,佯装叹恨 “他与人家有夫之妇做出苟且之事,还被人家在五里客栈捉奸在床。众人一时失察,结果——” 此时的祝枝山一脸的灰败,几欲瘫倒。 梁三却不依不饶:“真是自作聪明,非要给田阿牛的失踪弄出一个说法。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县衙里面的人都是傻子么?你可知那群‘强盗’是谁?难不成你真以为是打劫不成,杀了人一溜儿烟全都走脱了么?” 祝枝山已然站立不住,浑身抖个不停。 梁三还是一字一顿详情以告。 “那些人都是梁大人派去的衙役。我就是领队。这回你知道什么状况了吧?无论你是怎么屎隐尿遁,使奸弄诡,总是摆脱不掉,纵有腾挪,也休想脱得我手。” 梁三幸灾乐祸一脸的坏笑,死死地扯住瘫软下去的祝枝山。 “你助纣为虐更是尤为可恨,竟敢伙同奸夫毁尸灭迹,要官府发布通告去通缉死人。你在族人面前,定是明意赔偿那银两,实则是供你兄弟与那妇人私奔买路。” 说到此处,梁三已经把持不住祝枝山的身体,只得扶了他一同坐到地上,搂其肩膀状似亲腻,实则继续在恶言相向。 “你这是做甚?恐惧过度?以致痼疾发作?性命危殆吗?你刚才裸毫不掩饰的厌恶我的表情哪儿去了?我本不想刻薄责难于你,原以为,之前一个严厉的眼神就已足够,谁曾想,你却偏偏就不识相。” 梁三一吐为快,祝枝山已然一脸死灰。 “你目睹兄弟与那妇人恩爱,却舍不得一丝怜悯给九妹她们母女?以家法族规以令弟妹,你三弟的家财,你定然也是捞了不少是不是?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 祝枝山连连摇头。 “梁县尉,县尉大人,你想怎样?” “你终于还是回过味来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境界,有时侯还挺差劲儿,爱多管一些闲事,可是我有底线。现在我只想你找个托词,让那母女两个留下,好生相待。外人怀疑与否我管不了,你自己去周全。心中孰重孰轻你当自知,毕竟人的心都没有长在中间,碰到我算你走运。你这狗屎运还真是令人嫉妒呵。” 梁三说着起身。 “你不是想坐着就能把这些事情办了吧?” 祝枝山慌忙爬起,虽是强打精神却也动作迅速,伸手拉住正好返回走近的九妹的小手。 “不走了不走了,你娘和你一出了这个院子,伯父这眼泪呀,就一直地往心里流哇,心里不是滋味呀。” 不等皱眉的九妹言语,祝枝山又抬头冲族内兄弟姐妹妯娌大叫一声。 “都给我过来!” 祝家众人早见异样,没了嬉笑之意,一听这般声嘶力竭,赶紧慌忙齐至近前,想看个究竟。 祝枝山声音依然颤抖,汗水还在流个不停,对着奔来的众人急切吩咐。 “县尉大人明辨是非,一语惊醒愚蒙之人,三弟妹她不走了。你们各自都回去,每人再拿十个比轮给她补贴家用。” 众兄弟妯娌一怔,这留人已是惊人之举,还要给这么多钱,大出众人意外。 不想刚要反驳,却听祝枝山一声厉吼。 “都目瞪口呆那个什么呀,还不快去那个什么!” 众人一听这毫无人性的咆哮,知道事情蹊跷另有隐情,一时纷纷走避。 梁三心里始觉好笑,拉了九妹往祝氏身边走,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 “祝老大,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原本风流倜傥,转眼便成青面獠牙?其实我是道德上的巨人,不过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但是我身为县尉大人,有义务让人洞悉真相。最主要的,是让九妹避开伤害。你要且记,以后要检点行操,努力修行才是。” 祝枝山连连点头。 梁三又道:“你也别站着了,也回去拿十个比轮来吧。” 祝枝山一听,如临大赦,转身便逃。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求学起名 梁三一脸坏笑出声,可一转脸,祝氏已然行至近前。 笑声只得嘎然而止,梁三赶紧收敛神色。 祝氏一脸肃容:“大哥他授人以柄?” 她的声音洁净,瞬间冷下来的眼神,坚硬而生疏,眉毛以她独有的方式纠结在一起。 她自是不知大伯哥心中蛰伏何种惊恐,倒是真切看到了梁三变成了祝枝山眼中的鬼判无常。 九妹从旁道:“我看到伯父他,懊恼得直揪自己的头发。” 梁三紧张之余还是感到一丝窃喜,终于功德圆满,不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他答应了善待你们,我自然得保证——你放心便是,大可不必为那些不愉快的旧事而担忧。总之呢,以后不会再有人赶你们走了。你也不用想那么许多,我这人一向付出不要回报,甘之如饴,这可如何是好。” 祝氏没再说什么,虽然恢复了安静内敛,不过脸上还是有一丝忐忑之色,:往自家院落迈出的脚步依然有些踌躇,仿佛是担心会有什么声音突然会喝止她一般。 梁三拉着女孩儿跟在后面。 “九妹,你看,我要是和你娘站在一起,是不是说不出来的登对,好看,相映生辉?” 九妹一吐舌头,做呕吐状:“啊!”神情很是鄙视。 第二天的的上午,祝枝山便把梁三找了去,商量二人合作贩运马匹的买卖,言说一本万利,他出钱梁三出力。 梁三一听心里暗骂,倒卖马匹如同贩卖军火,一本万利不假,可危险系数也可想而知。刘备当年就是做县尉时,与贩马的勾结发的家,自己怕是没那个本事。 梁三疑心生暗鬼,只当这祝枝山是在借刀杀人。 于是梁三连连摇头,拒绝说自己不缺钱,做这个县尉也是别人强人所难,其实就是给个县令做自己其实也是不屑于一当的,全都是为了一方百姓。 梁三大言不惭,祝枝山恨得牙痒痒。 恰在这时,梁三发现九妹鬼头鬼脑地出没在门口。歪头仔细一看,见她小嘴嘟得厉害。 梁三起身近前要拉她进门说话,却被女孩儿死死地扯住。 粱三只得蹲下身子将她抱起。 九妹立刻贴耳小声道:“八哥他们今天都到塾堂去了,听说是去拜见先生,明天就要正式入学上课。娘说我是不能去的,就是偷看也不行。我想去看看热闹。他们这一上学,就没人跟我玩了。” “不用吧,咱们直接去塾堂上学不就行了。” 九妹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看他,似有不信。但是似乎回想到了前一天的事情立时微笑上脸。 “好啊!好啊!” 梁三扭头见祝枝山面色阴沉,便问:“祝兄,你知道男人为什么沉沦吗?女人为什么坠落?” 祝枝山不明所以,所以只是摇头。 梁三续道:“不说也罢。孩子为什么愚蒙无知?你我该都知道吧。我带九妹去塾堂了,就说是你答允过的噢。” 梁三说着抱了九妹便走,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地快慰。 这两日,祝枝山多多少少已经有些适应了梁三那不讨人喜欢的直白与尖刻。知道阻拦也没什么用,只得咬牙由他去了。 九妹一路唧唧喳喳,在梁三怀中似只欢快的麻雀一般。无关紧要的话聊得甚是开怀。 等到二人赶到塾堂,正赶上大班的学子出门。 新生学子在登记造册。一个老学究在台前摇头晃脑。 梁三抱了九妹往前便挤,众位家长无不侧目皱眉, 梁三也不理会。 倒是九妹一个劲儿地在叫:“放我下来,大哥哥。放我下来。” 继而近身贴耳声音放低,“要是念私塾就不能叫大人抱了,那样会叫先生小瞧,责备的。” 还真是人小鬼大,机灵懂事。梁三只得将她放了下来。 很快,最后一个男孩儿登记完毕,在向先生行礼。 梁三一见赶紧推了九妹上前。 “先生,这儿还有一个。我是侨县县尉,与祝枝山大哥交好有年。他与我一同赞助这个女孩儿做先生的得意门生,学费自然加倍。” 私塾先生皱眉看了看九妹,一听学费加倍表情立时变化。 “生女勿悲伤,生男匆欢喜,君看此女做门楣——她是祝老三的独生女儿吧?” /> 私塾先生说着竟然闭上了眼睛。 梁三皱眉不解其意。 左右看看,竟然见到祝氏也赶来挤到近前,于是便问:“他这是做甚?” 祝氏浅笑嫣然。 “先生这是答应了。可是九妹她还没有名字。女孩子一般都是金钗之年才会取名。十二岁魂魄才长全么。如今既然要入私塾,就得和男孩子一样,先起个名字。” 女儿能够念书识字,祝氏也是一脸的兴奋。 梁三点了点头,回看先生,等着他睁开眼睛。 可哪料想,这先生竟然气定神闲,星眸似张似合,最后竟然将一只手支在了面颊之上,似乎进入了至高境界,直叫人生死相许,好一阵苦等。 梁三打了一个加长的哈欠。 一旁的小八哥责备道:“师尊的塾堂上打哈欠是不可饶恕的。” 梁三立刻一脸狰狞作势挥拳。 九妹咯咯地笑,先生恰在此时睁开了双目。 “峨峨德傅,灼灼英台。就叫祝英台吧。” “啊切儿!”梁三立时打了一个迷茫的喷嚏。原本意飞神驰,忽然听得先生有此一说不禁目瞪口呆愣在当场。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只能命令自己勉强苦笑了一个。 “祝英台!?先生,您思来想去就是为了弄出这么个名字来。你确定,你每一个字都完善得苦心孤诣?” “灼灼就是花开娇艳的意思,您不觉得这个名字又雅致又清新吗?” “哈哈哈!” 梁三笑得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苦着脸道:“何止,简直是超凡脱俗震烁古今。” 起名字事小,但牵扯到的却是一个传说的复兴,决定的是自己对爱情的信仰。自己与这传奇还未见面便已诀别。 之前自己驰无穷之想象也不曾想到会是这般光景。不能说是有点儿憾恨。简直是身心皆受重创。 梁三不禁怒从心头起,恶从嘴边生,张目咬牙狰狞了面目。 “能取出这么出类拔萃留芳千古的名字,我看你绝非善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肯定不是个好饼。” 先生没有言语,皱眉似有不解。 有古老在轮回,有思念在蔓延。传说数不胜数,全都狼狈不堪。 梁三被打得心如死灰,伤得多重,在于你爱得有多深。那是一个永远的蝴蝶梦,可是还没有开始便已清醒。 梁三痛心疾首。“先人,你痛失伴侣,以至我报国无门;你宝刀空老,以至我英雄未路。你你你——” 梁三一指私塾先生,一时不知再说什么为好。 那私塾先生点头称许:“你这话说得倒是壮怀激烈。” 激你妹呀! “激你个头,我看你胡编乱造,造谣生事,其心可诛——” 不等先生出言反驳,九妹却小手伸出一把扯住梁三的衣襟,将其打断。 “大哥哥,你怎么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你不要惹先生生气。” 女孩儿精致的小鼻子轻轻地皱起,长长的睫毛一再地忽闪。 梁三蹲下身子瞪起了眼睛,似乎要把瞳孔当成照妖镜将小九妹看个通透,一并消化吸收一般。 旧梦长河晓星沉,遂有无尽的沧桑袭来。 九妹蹙起挺秀的眉头,继而粲然一笑,夏日的骄阳仿佛也为之暗淡了下去。 “大哥哥,你怎么这么看我?” 女孩儿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清纯以至憧憬,可两条剑眉多少与这大眼睛有些不那么搭调,却也凭添了一股英气。 这就是世所传诵的完美爱情,是怅恨,是缺失。可是人生本来就不是有权利看到每一道彩虹。王羲之的兰亭序看来是赶不上了,李白还在遥远的未来。哥伦布是哪一年出的海自己都忘了。 梁三眼前晃过一丝感动,“我一直纳闷儿,你眨眼的时候,眼睫毛为什么不会绞缠在一起呢! 九妹皱眉不答,这问题问得也确实没头没脑,叫人无从回答。 梁三见状不禁哈哈大笑,将女孩儿一下子抱起。 “我终于找到你了英台,一宿不见如隔三秋,做哥哥的我很想念你呀。”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我必安然 听梁三胡言乱语,九妹也不做声,只做微笑幸福状。 见她的欢快如此的诚挚,终于彻底地将梁三的情绪感染,衷心地露出笑容。 女孩儿心神意会般,更加笑得慧黠可爱。 梁三一时豪情万丈:“有雨皆成泪,无语向苍天,咱们的友谊定能地久——天长。” 梁三和九妹击了一下手掌,心底渐渐升起的却是莫名的安心。 赶紧停了张牙舞爪,向先生垂手点头做良民状。眼神不免有些尴尬,自己刚刚过份相逼,确实有失男人的水准。 “梁三刚才差点有失斯文,举动有违侠义。还请先生见谅。只因岁月容易把人抛,薄了梁三瘦了英台。原以为这里有尘封已久的传奇,没想到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失落。爱情还在遥远的东方传唱不绝。唉!命运真是强悍哪!” 梁三一时暗吟往事,惆怅四溢。 众位学生家长都没有听他叼比叼过,一时倒觉得他行事怪异举止跳脱,不明所以,所以反倒被他吸引,一时整个塾堂都悠然神往不已。 见无人言语,梁三又对先生竖起大拇哥。 “您老这学问,还真不是盖的,才学广博无人能及,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地悠悠何所思,一人担尽万古愁。以前我以为我是道德上的巨人,如今在您面前,才感到了无比的汗颜。我决定,从今天起,我给您看家护院。保护您和这些孩子,责无旁贷肯定尽心尽力。人生的许多寻找,不在于千山万水,而在于咫尺之间——” “我看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追捕 之后的几天,一众衙役便整日守在县衙里坐井观天,一派平静详和其乐融融。 梁三除了一展厨艺,把县衙弄得乌烟瘴气,便是没有节操地叼比叼。 这一天梁三正在讲解保官之道。 “一切顺其自然,要无为而治。以我的经验,至上心法,就是多磕头少说话,所谓的少说话就是连奉承的话,也不要胡乱多讲,因为人主与平民一样,也每每都用屁股思考,不妨把拍马屁,想象成拍人家的脑袋,便可知,当要慎之又慎。如此这般,方可保住你们的官职。” 公孙撇了撇嘴:“你废话真多。” “你不觉得我的话很有前瞻性吗?真是对牛弹琴。” 张龙在一旁接道:“听了梁兄弟的一席话,再冥顽不灵的人也顿时就要剃头明誓,有了去当和尚的想法。” “你竟胡说,昨天我还对生活充满了伤感,今天听了梁兄弟的话精神就为之一震,立刻就有了轻生的勇气。”赵亚也不无感慨。 正当梁三说得天花乱坠,众人无动于衷之时,有探马飞奔入门。 “大人,在北府京口镇江发现了那个凶徒!我们一直追踪到了广陵扬州。” 众人无不欢呼。 梁三却大感惊疑,真是意想不到。 于是县衙又加派了人马前去追踪。 几日后,又有飞马来报:那恶人已至谯国铚县安徽宿州,看上去像是要前往长安。 梁三一时踌躇,和公孙一左一右歪在梁山伯身边冥思苦索。 很难断定那人是汉王还是晋王的人,因此也不好招集秉告当地官员帮忙抓捕。 最后,还是县主大人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我看还是集我之力,亲自将那恶人擒来,抓住之后一顿暴打严刑逼供,到那时由不得他不招。” 公孙表示赞同,“最可怕的不是凶手,而是造就他的时代,不过还是先抓住凶手再说。” 两人说完都将目光望向了梁三。 梁三一时进退维谷。 “大人,贼人势大,岂可轻身以蹈虎穴,一定要筹谋更细才是。” 公孙随声附和:“正是,餐刀饮血,家园惨淡,不是大人所为呀。” 公孙说完依旧与梁山伯看着梁三。 望着公孙淡漠的神情,梁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的眼神看起来毫无人类的情感可言。我现在对你的厌恶已经升到破表。” 梁三说完继而转向梁县令硬下头皮道,“大人不必晨昏吊胆,昼夜担心。为您除妖就是我的营生——您的造化。” “恶势力面前,不曾想小兄弟竟然有真汉子的灵光一闪,既是同舟,便当共济,我从来就不习惯于假手于人,张龙赵亚” 隔日,由梁三带队,因为马匹有限,所以只有张龙赵亚六名随从。 梁三还特意为自己挑了套颇有武者风范的官服,端正披挂,挂剑悬鞭,这才与众人上马扬鞭,赶往长安方向。 七人行了两日,又得到消息,说那恶人已经出现在谯县安徽亳州境内。 梁三对地理不堪了了,何况古时地名与现如今大有不同,简直就是盲人摸象,说是领队,却完全是在听命于张龙赵亚。完全就是在瞎跑胡追。 众人赶了几日消息又变,说那恶人又无意于前往长安,过清流关奔鸠兹芜湖去了。于是众人又掉头快马加鞭。 梁三只觉自己如坠五里云雾。 行了几日,正自心里有些泄气,又传来消息,说是过了宣州宣城就失去了那恶人的踪迹。可能是到菰城湖州去了。 这回彻底歇菜了。 众人纷纷下马,倒地的倒地,揉屁股的揉屁股。 梁三坐在地上哀叹:“咱们这是在哪儿呀?过了两次河,不会是又回到江南了吧?” 张龙倒是尽职尽责坚守做为下属的本分,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 “这是建业,这是清流关,这是鸠兹芜湖,咱们现在——确实是又回到了江南。” 张龙在地上画了个半圆。 梁三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那恶人呢?” 张龙在半圆外围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半圆。 梁三眉头紧蹙。 晴天艳阳高照,他却忽然觉得有秋风瑟瑟,阴霾瞬间笼罩心头,继而浑身发冷,不可抑止,像是得了急症般地让人猝不及防。 “在这儿,恶人在弋阳这里就失去了踪迹——” 梁三将其打断急道:“咱们县衙在咱儿呀?”   ;张龙竟然一时失语,树棍儿直直杵到了他们的始发地鄞县——那个半圆的,他们的始发地。 ‘这不明摆着的吗。’ 梁三眼中看到的却是义阳c弋阳c鄞县三地连成了一线。 他的眼中怒光陡射。 “真是被你们两个害惨了!” 他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一如即往的淡定,他已经看到了杀戮的前奏,是灰飞烟灭,还是—— 他已经有些不敢往下去想。 ‘噌’地一下窜起,梁三飞身跃上马背。 众人也都惊起,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心急如焚,知道必是出了大事。 梁三扬声喝道:“即刻返回鄞县县衙,马不停蹄昼夜赶路。” 几人一听纷纷跳上战马各抖缰绳,打马望侨县的方向疾驰而返。 天光未亮,一行七人纵马奔进县城。 街道上静悄悄的杳无人迹,连声犬吠也无。 朦胧中,前面已经能望见县衙大门依稀的轮廓。 梁三挥手,叫众人下马缓步而行。 他的眉间依然满是忧戚之色。 “大人,为何踌躇不前?”张龙低声道。 “全都精疲力尽,累得要在马上睡着,就算是梁大人他老人家此时出手,你们现在谁能抵挡?输字当头,绝无胜理。没事儿是最好,若是有事,怕是咱们也已经回来得迟了。” 张龙一伸大拇哥,吓了梁三一跳。 “梁兄弟,你就像一阵不羁的风,如此疲惫狼狈不堪,依然心怀英雄梦想,指引着我们走出黎明前的黑暗。” 张龙这样说话从不曾有,这种神情更不曾有。 梁三眉头紧蹙:‘难不成是先兆,临终遗言?呸!梁三,你可真是,’ “惩恶扬善,功莫大焉。难得张哥哥此时还能露出如此温情神色。” 梁三也是一伸大拇指。 “没准儿大人此时正在清晨最后的一个梦里穿行。”一名衙役自我宽慰。 有衙役附和:“咱们大人睡着的时候很是苍老,与醒时截然不同。” 众人渐近县衙,梁三挥手叫停。 “原地休息吃些东西,事已至此只能隐忍。” 众人依言纷纷停下了脚步。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得宛若凝固了一般,平添几抹诡异。 梁三抬起头,黎明前的夜空星光此起彼伏,争相闪烁,似乎有一张清丽的脸在空中浮现。 “英英,”梁三喃喃低语:“时间冲不淡一切,空间也成不了距离,英——” 县衙大门处传来‘吱’的一声轻响,是开门的声音,那声响虽然轻微,但是在宁静的黎明中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众人纷纷挺身抬头。 一个巨大的阴影立在衙门之内,只是一个黑熊般的轮阔。那人不动,似乎是在静听街上的声响。 粱三的手心立时泌出汗水心如冰炭。 他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紊乱的呼吸与心跳。心底被深沉的悲伤所笼罩。 那人前进了一步,手中犀利的刀锋在渐渐逼近的晨曦中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人未抵至,声威已自夺人。 恐怖与颤栗盘踞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衙役们个个脸上布满惊悸,难以抑制地身子开始抖个不停。 梁三也被那人气势所夺,神色大变。 张龙不禁怪道:“赵亚,你碰我干什么?” 赵亚立刻反驳:“你自己在发抖关我屁事。” 梁三气道:“兄弟未战先怯,犯了兵家大忌。” 那恶人环视,终将视线投向了他们这里,街上立时有一道阴风裹携着血腥的凛冽杀气奔袭而至。 一道鹰鹫一般的眼神犀利地锁定了带队的梁三,那目光闪着慑人的光芒,凛然生寒,不急不缓竟然饱含情怀,让人看得心里却一阵阵的痉挛。 暴戾的姿态彻底横亘在七个人的面前。 虽然心都快跳到嘴巴了,可是众目睽睽势如骑虎,谁都无路可退。 粱三的心头再一次生出慷慨决绝的念头,抽刀在手扬声喝道:“瓦罐不免井前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冲!’字还未出口,张龙赵亚六人已然冲了过去。 梁三心道:我本是个中精英,怎可居于人后。想到此处脚尖点地,一个动如脱兔,第七个冲了过去。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死里逃生 那人身形疾退,向院中掠去。 几个衙役势如饿虎也随之冲进了院子。 梁三缀在最后,忽觉身畔飒然,一股悲怆的伤感气息迎面扑来。 原以为自已一番呼喝,会使那恶人见势不妙仓惶逃窜,就算不能使之心胆欲裂,也会迫得他三纵两跳一道烟儿跑得不见踪影儿。哪曾想,那恶人竟然倒行逆施不逃反而折转,霸道至斯难不成已有胜算。自己要不要见风使舵拔腿逃走。 还是算了,自己不能这么心胸狭窄,冒进妄为的是自己,大不了到时候倒地装死,也比逃走让人诟骂的要好。想及此处身形已然步入门中。 再看那个恶人,已经站到了衙堂前的高阶之上。 晨曦微露,梁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熊罴一般的男人,身高超乎了之前所有人的想象。褐发环眼鹰鼻,眉间杀气肃然,面孔上横肉牵动疤瘌在侧,胡茬儿微微泛青透着阴狠,恶貌狰狞弯刀闪寒,番邦产就的丧门煞一般。让人陡然心生畏惧,冷汗直下脊背,各个噤若寒蝉。 院内横竖躺着几具衙役的尸首,狰狞的黑色血液早已凝结。血腥的气味却依然浓烈。观之让人胆寒,其状煞是惨烈。 顿时群情哀恸。 梁三眉间忧戚隐含,心中早已犹如火炽。 梁三强撑胆色把刀一举,疾言厉色口出狂言。 “关门!打——狗!” 声音却全无力道,不过是色厉内荏吧了。 随之便听到那恶人从鼻孔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喷气声。 梁三的刀头不禁微垂。恶人不逃,反而退回院中,定然也是做如是之想,不想惊扰了路上的行人,让自己也好全身而退。现在就看谁有胜算,到底谁是狗了。 一切皆在两可之间。 六个衙役也如梦初醒,齐声呼喝振胆。 “关!打!” 赵龙赵亚一个关门一个去插。 梁三赶紧转身帮忙,“我来,索性叫他做个断根绝命。” 嘴上虽说,见张龙赵亚已然转身,梁三手上动作随之半途而废。 在内心深处,兀自把认识的各路神佛都礼拜了一遍,更不忘古人教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总会到来,谁也逃不过冷酷的命运。 虽说早有预料,可事到临头,还是如临大敌。冷汗已然流到了脚后跟。 空气中一道浓烈的血腥味道,鲜血被刀光牵动在空中划出一条刺目的艳丽弧线。 一个冲上去的衙役瞬间被开膛破肚,死于非命,场面实在是骇人之极。 衙役的面孔浮起的巨大痛苦在那刹那间定格凝聚,深深地刺痛了另外几个人的眼睛。 那恶人眉间杀气肃然,破碎的衣衫猎猎临风。 又有三名衙役拼命冲锋舍身苦斗。 那恶人狂刀乱舞不休,速度快如闪电,疾到让人挡无可挡。 转眼之间,又一名衙役身首异处倒了下去。 死亡已然迫在眉睫。 血腥的滋味终于释放了梁三激愤的心胸,内心燃起无边的怒火。心脏异乎寻常地剧烈跳动。 砰!砰!砰!一下下敲击着他自己的耳膜,那令人窒息的震动,真是绝望的体验。陡然雄起的搏命之心,刹那热血上涌,胆气倍增。 梁三蓦地纵声清啸,抄足掠起惊风,长刀挥舞逆寒而上。 左前张龙右侧赵亚,三人齐声呼喝扑向了那个恶人。 梁三弯刀破风,直劈那人面门,可眼前人影一晃,虎口一麻,钢刀瞬间脱手而出,飞向哪里已然不明。 不知是什么准确地击中了梁三的额头,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从梁三左侧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梁三吧嗒了一下嘴唇,腥咸的滋味逆流而上直贯头顶,魂魄险些飞出天外。 感觉到那恶人似乎就在侧后,心中一凛,想要化拳为肘,撞击那人后腰,不想姿势未成,就被人一掌大力击中后背,顺着来时之势,于是去势不减。一个把持不住直接冲进了大堂,扑趴在地抓得满手是血。 一旁几具衙役的尸体横陈。 梁三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起身跌跌撞撞扑进了后院。 县衙后院墙比屋高,梁三左冲右突,之前自己从未留意,以至有今日之祸。穿房越脊看来是绝对行不通了。 梁三慌不择路,一头扑进了梁山伯的房间。 不想匆忙之间脚下一软,又一个踉跄跌趴在地,抬头一看更是叫苦不迭。 梁山泊和公孙一个倒在木榻之 上奔赴黄泉,大概跋山涉水已经过了奈何桥, 另一个斜卧在地,已经一命归西,连血都不流了。 只有那把破剑横在公孙的旁边,预示着他也曾经挣扎奋起抗争过,只可惜连剑都未能出鞘。 梁三大口大口地喘息,却不忘对先人瞥下最后的缅怀。 “先人,你注定孤独一生,我本欲完成你今生夙愿,不想你就此撒手人寰,白痴与纯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您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极趣味的人,你是——” 梁三正要挣扎爬起,只听‘呯呯’两声,两个身影一晃再晃跌进来倒在了他的身侧。 其中一个挣扎侧翻,还是没能爬起,满脸是血面对梁三,也是大口地喘息,只不过呼出的更多的是血沫子而已。 “张龙,你怎么样?” “我是赵亚,梁大人,别忘了七七给大人烧纸,清明给兄弟们都上柱香。” 梁三急切道:“刚要结下至情知交你就,只有你给了这世间几分豪气,做兄弟的万事照心。” 话未说尽,眼见赵亚的眼眸神光涣散。 梁三一把将其推开。赵亚立时撒手气绝。 梁三拱身刚要爬起,却被另一侧的张龙一把扯住。 “我才是张龙,梁大人。赵亚没你说的那么好,不过的确算是一条汉子。梁大人,我再也见不到这里的晨光,和你异于常人的笑容了。” 梁三一脸抓狂表情,用力一推张龙,竟然一推不就,没能将自己挣脱。 梁三只得急道:“壮士满腔热血,卖与庸人不识。兄弟来日方长,无关紧要的话以后再聊。兄弟你快撒手!平时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多废话?” 身后室门处有长刀拖地的刺耳尖锐的声响。那声音穿透了一切,让人恐惧万分。感觉仿佛有惊人的阴风旋起,在身后弥漫起凛冽的杀气。 只觉一阵噩寒从心底深处升起。梁三早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再次伸出手去。 张龙口吐微澜:“击亦安——” “什么?!”梁三恐惧得面目已然狰狞,狠命将张龙推开。 张龙似乎抬了一下头,又吐出那个微澜:“击亦安——” “到底什么?” 梁三的心跳已然超过每分钟180的生理极限,肾上腺分泌得快如流汗。 似乎是因为那一声,鲜血更大量地自张龙的口中溃决。他的头一低,目光就此凝结。 梁三忽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张龙说的原来是‘剑’。 他只看到地上梁山泊的那把破剑横在左近。 梁三伸手顺势抓起,他也只能去抓那把破剑,他身侧除此根本无一物可以防身。 梁三猛地站起,旋展身形。 此时已是晨光微亮,一切却依然未曾苏醒,房间被可怕的静谧所笼罩。 晨风卷起浓烈的血腥冲进后堂,与萌动在光影里的尘埃一起翻腾。 一剑在手,梁三的胆气似乎也壮了几分。 狠命抽动剑柄,竟至骇异,剑身似乎锈死了一般未见丝毫异动。 此时他已经有些绝望,那个雄壮的身影已经欺身至近前,一阵阴风瞬间弥漫,闪烁杀气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的阴狠。 死亡的阴影压迫,如乌云罩顶般的阴森。 天忌英才,老子难不成要红颜薄命? 一股悲愤莫名,怎可闭目就戮。 梁三再也无心拔剑,顺势抡起一个力劈华山,又似当头棒喝。 他能感知自己眼中那冷绝的火焰已经燃烧至旺盛,至极致。全身热血都在这一刻汹涌澎湃喷薄欲出。 能洞见那恶人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邪恶的微笑。眼神更加的轻蔑与阴冷,似乎不屑于接他的这一剑。 冰冷刀锋,划破晨风迎头而上。 刀剑相交,天地之间陡地一暗。 ——梁三的剑鞘瞬间被震碎纷飞,无限光芒似乎在刹那间都在向他的剑上汇聚。日月神明,无不光照其中,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更有令其鬼哭神号的威严。 人剑相互引动,内力催吐不休,其势丝毫未减,斩过刀锋,脆裂铮鸣的声音震人耳聩。 这一剑是真正的世间绝响,是永不可言的盖世传说。 剑身划过了恶人的脖颈c身胸。 梁三面色陡然一变,眼前闪过一片腥红,骤然感到脸上滑过一束温热。 那液体很快转凉,最终成为冰冷。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 誓言 梁三的五感皆失,破碎的衣衫猎猎临风,周遭残余空气中的血腥气味那么的浓烈。 一切那么安静,让人如此安慰。 那恶人至死也没能合上眼睛,豹眼圆睁,灰青的脸庞上还留存着几分死亡突然降临的惊愕,充满怨恨不甘与愤懑,不解地盯着梁三的方向。仿佛在看世间最匪夷所思的噩梦。 房间里一片寂静,耳朵里尽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梁三终于动了一下,用手轻轻一推,那恶人轰然倒地,鲜血再次汩汩涌动。 梁三勉强走到门口,看着眼前尸横遍地,倚着门框终于瘫坐下去。 满是鲜血的手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安放。 他想大喊大叫,可听到的,似乎只是自己心底里的一声轻微的呻吟。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毫无劫后余生的快感。 晨风日影下,满目的鲜血流淌。 泪水漫过视野,眼前一片模糊。 这里自己终究还是不能够习惯,不是经常面对夜晚,人就能够适应黑暗。 风声倒是不知疲倦,一阵阵地回荡,裹携着血腥之气擦过发际,掠过头顶。 院外路上,由沉寂渐渐转为人声杂沓。 无光终于大亮,风声却依然呜咽,一再地在他的头顶掠过。 县衙被血洗,举城骇然,百姓念及梁县令几年来的廉洁奉公爱民如子,都自发地出力,给梁三帮忙,为梁县令挖墓立碑。 毕竟是本家,梁三还是强自忍耐送了先人最后一程。自己亲自培土填坟。 最终,天色将晚坟起人散,只落得粱三一人颓坐在坟前。 多舛的命运,千年的晋风轻拂,不知名的花儿香飘四溢。 他涣散的精神因为孤独再次慢慢集中,感受着那份在心间渐渐弥漫升起的痛楚,原来生离死别不过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达到的事情,而自已竟然无意间做了冷漠的编导。 他恨自已快要垂泪的假意。一时间心念百转千回不是个滋味儿。 终是没能够忍住,还是流下了几滴眼泪。 梁三已经想好了要回去,此地非久留之所。自己一定要回到英英的身边去。 原以为爱情从未走远,原以为两个人只是隔岸相望。 可是谁在彼岸,又是谁已经远走他乡。 自己与英英的裂痕已经渐成汪洋似海,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鳄鱼龙潭。自己也得回去。 他相信,从哪儿来就要从哪儿回。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流泪?是不是已经不能够确定,自己还有没有一片净土可以还乡,还有没有一方灯火可以眺望? 梁三害怕家乡这个词儿,那似乎是个很遥远很陌生的所在。 对他而言,却终将是一场必然到来的酷刑。 夜幕降临,山影逶迤,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山势起伏难平。 空旷的原野,树影婆娑迷离,一片叶子翻飞在黄色的月亮中间。 世界憔悴不堪,孤独四下蔓延,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宁。 黑暗诡异的天空,点缀着星星闪耀。 记忆暗淡,夜色婉转,夏夜的暖风徐徐吹动,梁三背靠坟旁的矮树怅然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晨曦微露。 似乎是刮了一夜的暖风,背靠的矮树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出十分疲惫的样子。 梁三强打精神扶着树杆爬了起来,心中竟有种隔世之感。 用手把脸干洗了一回,略事振作,向自己的先人墓碑再次鞠了一躬,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感伤叹息,然后转身迈步向祝家庄进发 还真是心有灵犀,似乎知道有朋自远方来,那个小人离家远远地向他的来路张望。 等到彼此看清,笑意便从女孩儿的眼中蔓延绽放,拼了命似的飞奔而来。 看着跑近的英台,梁三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真不枉自己来与她告别。 女孩儿跑到近前,只因为太喘,脸上竟然泛起几许潮红。 她的眼神雪般地清亮。 “大哥哥!” 她的笑容灿烂绽放,让满山漫野的花儿顿时都失了颜色。 说来奇怪,早就预想过的离开,以为会了无牵挂,可是现在才真实地感受到,竟有那么多的不舍。 梁三上前笑着将她抱起,原想将她支离开自己的身体,仔细看一看 她的小脸,可她偏偏使劲儿往他的怀里挣扎乱拱。孩子气流露得很是丰盛。 梁三迅速地就开起心来,笑着问道:“你娘她一向可好?” “除了脾气变坏,怨东恨西,其它的一切都很好。” 九妹说着身子忽然大力上前,将面颊凑近梁三的耳际,瞳孔光芒闪烁,表情却似有种见不得人的神秘,压低了声线。 “我打算不再对她友好了。” 孩子的话让人忍俊不禁。有了他这个依靠便嚣张了。还紧张地回头张望一下,确定了不可能有人听见,这才又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发际,样子亲腻,一如往昔。 “我的九妹俊得真是不像话!” “大哥哥也帅得不像话呢。” 九妹身体略向前倾,伸开双臂,好似展翅欲飞的鸟儿。 梁三抱着女孩儿演绎意气风发,一路高歌猛进,进到庄子去见祝氏。 祝氏的声音依旧温柔翩翩有礼,但是却不带笑意。 那种疏离感愈加的明显,眼神中的迷惘与哀怨,倒是在不经意间依然能够清晰洞见。转身之际的身影如此单薄,如此寂寞。 祝枝山也闻讯赶来。 面对祝老大的神色不豫,梁三早就已经丧失了与之友好交谈的兴趣。 “你怎么这么看我?故意表示嫌恶吗?昨天早上有个人拿刀差点儿没把我砍死,都怪我自己不好,没有好好地珍惜那个机会。我这里有侨县百姓送的活血化淤丸,你要不要也来两粒通一通气?” 祝枝山一咧嘴,“我哪里敢是对你,只因家里那个婆娘有孕在身,你知道的,若是哪里有让你见怪,算是我对你不住。” “我最讨厌别人对不住我了,你倒是做件对得住我的事情啊。” 祝枝山一脸的尴尬无地。 梁三笑笑,实情以告。 “其实我只是前来告别,晚些时侯就会走。” 祝枝山虽是尴尬,眉毛却是立刻舒展。 可是,梁三怀中原本轻快表情的九妹却瞬间神色凝结,秀气的眉头也微微蹙动,转眼便狠狠地拧起。 梁三惊觉怀中小人的神态变化,己然后悔不及。不免心虚地用闪烁的眼神瞄了女孩儿一眼,无奈地扯出一个如常的笑容,竟一时显得语尽词穷。 见梁三没有言语。女孩立时便洞见其真意。眼中刹那间涌动起泪水,精致的小脸带着仿佛一触即碎的脆弱。 梁三一见大为窘迫,自己还真是有欠表演的才能,在诸多大人面前潇洒来去,可在一个孩子面前却失了分寸。 一时慌惶无措,赶紧胡言乱语开口抚慰,摸摸小人的头,擦擦女孩儿的眼角。 “大哥哥走,这不又回来了吗。” 声音越说越小,像是被看穿一般地心虚。 “可你说的好像是今晚。” 女孩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眼眶里的泪水,表情显得越发气苦,眼见泪珠倾泻而出,哭得就要无法收拾。 梁三大为窘迫,早前自己字斟句酌,能够想起来的安慰的话是那么的幼稚与可笑,现在已经不好意思说出来示人。 原本意念压得牢牢要详情以告。可是这一刻立刻便土崩瓦解,实在是不忍心拂逆了这个小人儿的心意。 是撒谎,还是承诺,根本无从考虑,梁三便冲口而出。 “大哥哥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看九妹,大哥哥怎么会忍心不回来呢。” 女孩儿一听立时神色转暖破颜微笑,忽然又直视梁三的眼睛,瞳孔中倒影出他单薄的身影。 女孩儿很快伸出手在梁三面前晃动起她的小拇指。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人不讲信用,怎么可以呢 女孩儿嘟着小嘴,眼眸中流转着忧伤的期待,等着和梁三拉勾。 有暖流一直荡到梁三心里的某个地方,让他抽身不得无法躲避,不忍割舍狠不下心。 梁三彻底败北,万般无奈,只得伸出小拇指俯首听命。 心中不住地暗自为自己辩解:诚实并不止是个品德问题,同时还是个能力问题。有能力办到就不必撒谎,有能力承受就可以坦白直言。 忽见一旁的祝枝山站在那儿,斜睨两人指天指地c拉勾上吊c起誓发愿。 梁三不免有些动气。 “在我说出违心的祝福的话之前,你终于要走了是不是?” 祝枝山一听赶紧呲牙假笑点头,转身咬牙离去。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历史的真相 嚣喧源于另一个世间的沉寂。 梁三站在这城市的街道,思维还陷在另一个空间里无法抽离。 那些记忆就像是空气一样,已然融入了他的骨血。始终在脑海里盘恒。 那回忆是甜美?是尴尬?不太好分辨。 这城市的天空是一片朦胧的灰白,尘埃矮矮地悬浮。 这个城市依然惯常地拥挤,还有那些寂寞的人们,奔走忙碌,与他擦身而过, 似乎再也没有了什么别的期许,就像无数个人世的晨昏过往。时间也如风一般在他耳际吹过。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疲惫。 自己从遥远的境地奔赴而来,就好像经历了一个长长的梦境,自己却还不能从中彻底地醒转过来。 嘈杂的气氛和喧闹的场景,稍微融化了梁三心里冷冰冰的孤单与寂寞。 自己总算还生活在繁华人世间。 粱三赶到医学院,门卫不解地眼神让他重新审视评估了一下这个世界,走时仲春时节,此时一季长夏已近尾声,不过,学生们还在放假。 梁三离开了医学院,在街边打了个电话,竟然是空号。 英英怎么会换了号码!于是又打给英英的同学,还好,这一次‘嘟’的一声就接通了。 那头问他是谁。 “我是梁相宇。相信的相,宇宙的宇。”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话筒里由近及远,在另一头淡淡地化开,很是空洞。 对方听到似乎哑然,但很快就传来了说笑声。 “你去哪儿了?让我们的英英姐好生惦记。” 梁三只能胡诌。 “我去了九寨沟,那里的溪水也受到了污染,不过还是要比我目前的心灵要纯净许多。所以我天天在那里泡澡——” 对方笑着告诉了他英英的去处。 “英英说她是在阳光医院里实习。” 等梁三赶到医院门口,抬头一看,不禁大呼上当。 斗大的六个金字:阳光宠物医院。 梁三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没准不远处的街角旯旮,正有几个女学生在窃窃私语偷笑不已。可既然来了,还是进去看一眼的为好。 他几乎是快步冲进了医院。 他已经想好只问一句,得到否定答案转身就走。 “你找英英啊,她刚出去。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你可以到对面的书城去看看,那里有个讲堂,我见她经常一个人去那里。” 梁三道谢转身,出了医院门口,站在街边茫然地四下张望。 街的对面人行道上,摆着几列打折的图书,正对着的,确实是一家书城。 想到英英也确实有喜欢看纸质书的习惯,梁三不禁心头一喜。 心存一丝侥幸,迅速地跑过了街道,不行的话还得回转医院去问英英的电话号码。 真是慌张,刚才一时失措,想不明白英英为什么要到宠物医院实习,竟然忘记了问电话号码,稀里糊涂地就出了医院的大门。 梁三迈步进入书城。其实只是一家规模很大的书店。 他快速扫了几眼,没有看到咖啡与茶里有英英的身影。茶水间里的读者很少。 梁三挤过狭窄的图书通道,越过中间那道虚设的空门,然后拾阶而上往二楼走。 梁三从侧门进入讲堂室内,听者也不是很多。 梁三扫了几眼,很快便看到坐在座位最后面的英英。 梁三几乎是要扑将过去。 ——终于看到亲人了!可行至近前,还是强自刹住了身形。 几个月不见,自己这么突然地现身,可不能吓到了亲爱的英英。况且他们之前一直以兄妹相称,那层关系的窗户纸还没捅破。 梁三放慢脚步蹭到英英的旁边坐下,瞬间竟然有些失神。 等回过神儿来,双眼已经有了充盈而上的泪意。 人离远了,心却反而贴得更近,莫名的生出一丝恍惚来。 那真是他的英英。夏天里她最美丽,一到冬日她就将自己的美丽包裹,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洞见。 英英的美是内敛的,有如暗香栖静,就像夏日里的荷花,只生芬芳不 起涟漪,独自栖于某处,只有他能够洞穿其美意。 简直无人可比,至少在梁三眼里看来是这样。 全神贯注的英英竟然没有觉察到坐在旁边的梁三。 梁三轻轻的舔了舔干到发裂的嘴唇。 “英英,”他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英英蓦然扭头。 一时间恍如隔世,惶然完全大于了惊喜,气氛也瞬间有了几分僵硬。 他扯动嘴角想给予英英一个惯常的微笑。 他看到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瞬间涌动起了泪光。可似乎马上又恨意满满。 还没等他把‘对不起’三个字托口而出,英英已经愤然扬起右手的笔掷了过来,带着哭腔颤声喝问:“你去哪儿了?!” 笔落在梁三的肩头弹落在地。 流泪是女人的撒手锏,别说是支笔,就是丢只锅过来男人也得欣然接受。 顶着英英刀剑一般的目光,梁三只能硬撑。 英英说完脸上似有千般委屈一样,眼中涌上的泪水再也不听话,如珠般掉落。 英英熟悉的声音越发清晰,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往,清冷美好。 “你去哪儿了?”英英的声音变得哀怨渐弱不闻。 做为男人只能主动认错主动求和,一时的委曲求全,是为了争取更长久地将美人抱在怀里。 梁三轻轻搂住英英的肩头。 英英闭着眼睛已经哭得浑身发抖。 梁三彻底地低头认罪。 “对不起,英英。哥哥是个罪人,哥哥罪该万死,哥哥确实有罪,罪不可恕。” 也许这一次要比以往多抱一会儿,英英才能平复她的悲伤止住她的哭泣。 他想轻轻地压服英英坐下,然后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再细语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安慰英英,可是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讲堂上的屏幕。 屏幕中间七个大字:梁山伯与祝英台。 仿佛一颗星辰坠落,划过他的视线,在他的心里激起万丈涟漪。 梁三蹙眉细看,其上是一行小字:历史勾沉——戏剧人物在历史中的真实人生。 这让梁三骤然聚起了精神,目光急速地落到了讲师的身上。 讲师戴着耳麦,似乎并未听到他和英英两人之间的对话和举动。 讲师的声音很有磁性。 “真实的历史中,两个人也可以说并不是一个朝代的人。梁山伯:西晋未年鄞县的县令,为官清廉很受百姓的爱戴。也不算是英年早逝。五十多岁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老龄化的年纪。梁山伯死后,世人为其立碑以示悼念。” 梁三暗忖:‘也不算错。’ “祝英台生长在东晋的初年,自幼失怙失去父母,大概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一个流浪儿。” 一句话让梁三看得怒发须张,没有须,只能以口代须。心里忽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慌。心陡然间凉了半截。 窗外的蝉声仿佛恰在此时,争先恐后地涌入到室内,在他的耳边响起,像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此起彼落,令人焦噪不堪。 “史纪中正确的记载:祝英台应该是一位女强人,这里的女强人可不是今天人们所说的事业有成的女汉子。那时的女强人是今人口中所说的强盗劫匪,不过,祝英台算是杀富济贫的那种侠女强盗。这也符合今人心里面的美好形象。这种强盗生涯大概有三年多的光景。十八岁那年,女强人被官府捉住,祝英台,被问斩了。” “问斩!” 梁三仿佛掉进深不见底的渊壑之中,瞬间遍体生寒,冷似一种疾病,突然地发作,让人猝不及防。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的。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而分明,心中瞬间笼罩起一层阴霾,心突然揪成了一团,意绪狂乱纷繁,不停地啃咬着他,吞噬着他。 梁三抽回放在英英肩头的手,将自己的胸口按住,好像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撑。可是那里已经堵得异常地难受,继而传来破碎一般的疼痛。 “当地百姓好多感念于祝英台的恩德,在她死后,便抬了尸身去偷偷地安葬,不想赶巧的是,挖了几锹就挖到了一个墓碑,就是县令梁山伯的坟墓。因为都是百姓爱戴之人,时间又一时仓促,所以就将他们合葬在了一起。”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路狂奔 这些话字字都像钉子一样凿进梁三的心中—— 他的记忆汹涌,每一个呼吸都压迫在胸腔之上,心底涌起难以控制的酸楚。 他看到女孩儿嘴角掀起淡淡的微笑,那是他记忆中的笑容,却略带忧伤。那个微笑是否还能看到? 他的喘息声异常地真切,有如海潮起伏的呼吸,仿佛就要冲出胸腔。 “据传侠女散财于民时,常有留名之举,字迹堪比书圣王羲之,所以人们一直以为她是个男人,后世于是就将女扮男装的三年强人生涯改成了现如今女扮男装的三年求学经历,最后与梁山伯比翼双飞。” 梁三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阵的恶寒,心头被深沉的悲伤所笼罩,哀伤融入呢喃。 “十八岁!” 他的心中有激愤与悲挫,隐隐地生疼,眼泪毫无预兆地流淌下来,感觉世界忽地被黑暗所笼罩。 那冰冷的黑暗,只剩下那个女孩儿站在空旷的人间,有晶莹的眼泪从她的面颊安静地滑落,泛着幽幽的光芒。 可他伸出手去,却触摸到冰冷,空无一物。 女孩儿一身衣衫褴褛转身消失不见。 梁三的胸腔涌起一阵空泛的声音,仿佛被谁瞬间掏了个干净,顿时如堕冰窟,面色委顿不堪。 他的心越来越纠结,尖锐的苦痛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 每过一秒,这种痛苦都会变得更加的深重。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豁然起身转体。 ——‘嘭!’的一声枪响,有子弹呼啸划过他的臂膀打在一旁巨大的玻璃窗上。玻璃猝然碎了一地。 室内一片尖叫。 梁三躬身抄起一旁的木凳砸向门口之人。 那人已经闪退无踪。 梁三想拉起英英从另一侧的角门逃走,可旋转身形回头的刹那,正门的枪手并未冲回,想到侧门可能也有人拦截, 梁三脚步一滞,枪声随之轰然而至,侧门的玻璃被大力轰掉。 粱三缩身闪避,枪声一停顺势扑出门去,将来人掼倒在地,一怒将其翻下楼梯。 梁三拾枪冲下二楼。 迎面再现杀手身影,梁三抬枪就射。 暴戾的枪声轰然四起。他的眼中只有暴怒与阴狠。 终于奔到门口,他的枪膛已空,回身竟然未见英英跟下来。 一楼的读者全都匍匐在地。 梁三挥枪扫视,再也没有枪手挺身而出。 “英英!”梁三大叫。 英英颤抖着出现在楼梯口。 一辆警车嘎然停在书城门口。 梁三再也顾及不到英英,转身冲出书城。 拐过楼角夺路狂奔。身后只有警车呼啸的声响。 一切未知不明,他再一次踏上了逃亡之路。 ——英台稚嫩的脸上,都是未经世事的天真。 他能想见她那慌张赶路的小脸,一路失魂落魄。她要如何顽强才能生存下去? ——因为跑得太喘,英台的小脸竟泛出几许潮红。她的笑容诚恳无邪,目光清亮纯净,把脸贴在他的发际,样子亲呢,一如往昔。 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仓皇无比,没有个安放之地。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人不讲信用,怎么可以呢。 人世间最落寞的,也不过是连最亲近之人的欺骗吧? 曾经的记忆铺天盖地,那么大的一个小人,那么澄澈的一双眼,就在他离开的那个傍晚,曾经近在咫尺地俯视着他,那么纯真。 还记得那扇子般的长睫毛轻轻刷过他的面颊,痒痒的,带着她呼吸的温度。 她的爱与依恋自己原来真的无法承受。 ——“我不要你记得我,我要你记得回来。” 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儿那么虔诚的祈盼置若罔闻。 梁三一路狂奔,终于再次立身于深水潭边,大口大口的喘息,忍着疾跑产生的岔气疼痛。 他的双腿已经克制不住地发抖,继而难过得无以复加。 西方流动着漫天的血红晚霞。他才知道了他那时一瞬间的惶恐与不安从何而来。 > 夕阳色冷,荒草路迷,远处的河水在奔流叫嚣。 落日余晖下,浩荡长风中,一个奔赴而来的凛冽男子,孤独的身影一片落寞,那么的不安c那么的悔恨,那么的悲伤。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牵挂的是为何。 不去一次自己真的难以心安。自己所犯的过错必需要有所承担。 无论她的生命如何蹇促短暂,即使这一点点儿的希望不过是个泡影,他都不会放弃。 心中陡然生起豪壮之气,纵使前路再多艰险,哪怕是摧心断肠,哪怕是天残地灭,也不能使他有丝毫的退却,更不能使他心生畏惧。 回望来路,灰尘在一道道稀薄的夕阳下飞舞。 “英英,请你原谅我这一次。” 这一次仿佛驾轻就熟没有丝毫犹疑。 拳头抵住狂乱的心跳,咬牙深度呼吸, 梁三纵身而起,向泉潭之上凌空而去。 他的意识早已牵系到那个深远的山村。 气息卷起狂乱的风暴,转瞬间成为了另一个时空。 呼吸间眼前匆匆晃过千年。 ——梁三延着山路往下走,依稀仿佛昨日,可是山中的气息萧瑟,有落叶飘零很是清冽,像是仲秋的午后,阳光依然有些耀眼。只是已经没有了暑意。 这条路仿佛很是漫长,有稠密的树阴和繁盛的鸟叫。 好象从未有人走过,除了他们两个。 梁三眯着眼睛抬起头,晴朗的天空仿佛从未改变,但历史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心中涌动的思绪凄然,忽然空中传来凄声鸣叫,有雁阵排空。 一只大雁落单而来,带动尘世的风霜飘曳,瞬间旋起飓风在他身侧,依稀好像就是那只呆鹅。一个回旋展翅,呆鹅鸣叫了一声,随即扇动羽翼扶摇直上。 ‘鹅鹅,’九妹面红耳赤追跑而来,却急速地闪过了他的身旁。 梁三惊得回头“英台,” 他伸出手去,却只落得一阵风儿吹过。 ——女孩儿跌坐在地。揉着眼睛哭泣。 “大哥哥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他迅速蹲下身去,能感觉到女孩儿期盼的目光恍然拂过他的面颊。 他欣喜地伸出手去。可是女孩儿却幻化成轻雾,从他的指间再次溜走。 有乌鸦从头顶经过,悲戚的叫声让人心乱如麻,主意全无。 一阵阵的心酸眼热,心底越发地悲凉,禁不住想要流泪。 朦胧中不知时光过了几许,梁三终于回过神儿来,匆匆赶路。 颠簸的脚步,脚下席卷着飞退的回忆,不可预料的前景带着些许的诱惑又裹携莫名的狰狞。 对自己心中隐隐的恐惧与猜测不能容忍。 青山寂寂,丛藏鬼怪崖隐邪魔。 眼前终于现出小桥流水。他停下了脚步傻愣在那儿。 哪里有什么村庄的影子,连断垣残壁都没有一处,向晚的太阳照着,眼前弥漫一片让人发憷的荒凉,只剩下几株光秃秃的树干岿然屹立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有些垂危。 刹那间的失神,让人竟然以为失却来路,宛如有人在记忆的湖心刚刚投放巨石,可回头一看,却不见一丝的涟漪。 他走进荒芜的矮木丛中,几座坟茔突兀地呈现在眼前,高低错落起伏。 应该是那种聚众的坟冢,不能完全淹没于荒草之中。不知有多少,却不着痕迹,仿佛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宛如这山,就像那水。 他的心涌起难以抑制的酸楚,一抚脸颊,才知冷风入骨,泪都化作千般刀锋,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 他陷入到很深很深的黑暗之中,不能自拔,直至黑夜降临。 恍惚中,又看到那张美丽精致的小脸,漂亮的鬃发,甜美的笑容,那笑容绽放,如此地单纯,宛如一个第一次打量人间的孩子,纯然无辜,转瞬荡到至澄的天空,荡到至净的山野,直至季节的尽头。 他站在黑暗的最中心,看着那个孩子,她的眼眸凝聚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星光。 他再次伸出手去,“英台,”一阵风掠过坟茔,发出荒凉的回应。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刨祖坟 暮色晦暗,寒星疏落,浓重的雾霭渐渐逼近,将周遭的一切吞噬。是神话里的幻影亦或魔法里的狐窟。 黑暗中的事物各彰其影,黑黢黢的树丛像许多怪异的肢体,潮湿腐烂的气味刺得人喉咙发痒,泛起阴森恐怖,久违却又那么地陌生,绕在身边挥之不去。 面前似成永夜,黑得如同梦魇,四下笼罩,沉郁得仿佛永远不能穿透,好像再也回不去的时间。穿不过千年的回忆,倒不转一世的失落。 他的心更加趋于荒芜颓然若丧。 夜里不知是几时,梁三走上了赶往县城的大路。 他已经心痛到不想再流泪。 自己已然陷入一个无边的沟壑。 前方不远处似乎始终有什么声音在空中扭曲,像在召唤他前行。 他机械地运动双脚,却始终遥不可及。尽力驱逐脑中可怕的场景突涌出现,但是盘踞在心里的恐怖与颤栗却丝毫未减。 他的心里极度不安,已然隐约明白,是自己离去的那一天,给了女孩儿最为深刻的幸福与绝望。 她的命运就是因为与自己的相遇与离别才变得面目全非。 他一定要找到她,没有了她,自己的世界只会是一片黑暗,那是任谁也无法救赎的。他一定要找到她,哪怕是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世界昏暗无边,星星也没有几颗。 他一直往前走,好像被黑暗所牵引,那么空旷,没有尽头。 也许自己将要经历的是更为深邃的黑暗与牵绊。感觉自己心里就像有个空洞,风贯穿而过回声不绝。 夜的声音就是此呼彼应的风声,鬼啸般响彻在夜行人的路上。 梁三路过昔日的县衙并没有进去,只是就近寻了个包子铺想填饱肚子问问世事何年。 店家掐着胡子感叹:“此间的马县令是个贪财的主儿。忆及昔年的梁县令和破的那些案子,竟一时无人可以望其项背,想来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 “十年!” 那两个字直接穿入耳膜打在了梁三的心头,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今昔是何年不难打探,可是这一句还是让他的心跳立时加剧,更加慌惶不已。 “那您可知,离此间不远的祝家庄当年之事?” “那可不太清楚。当年县衙被血洗,隔了两日便又传来消息,说祝家庄也被灭门了,还将庄子给烧了个精光,结果藏匿起来没有被捉住的也都被活活地烧死。哎!真是暴行于世啊!听说歹人还将尸体假意胡乱埋了埋。” 梁三的心头一痛,果真如自己所料,是自己去告别才把祸患带到了祝家。 “听说有一百八十多口啊!” “那琅山上的那伙强人还在吗?” 梁三的思绪已经缭乱。能听到自己极力抑制的喘息声。 “客官,你是远道来的吧?那伙强人早就已经被马太守——” 店主做了一个近似于捆绑绞杀的姿势。 无异于晴天霹雳,梁三‘噌’地一下站起,被瞬间打得身心俱震。 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阴冷仿佛从地面泛起,迅速至顶,脸颊僵冷,手指冰凉,身子软得几乎就要倒地,继而难过得无以复加。 “已经被斩了?” 他勉强忍住眼眶中的酸涨,颤声地问道。 “什么呀,瞧你这人!有你家的亲戚在里面么?,告示说呀,要斩其手去其势。” 店主又要做出绞杀的姿态。 梁三上前一把将他的胳膊抓得牢牢。 店主倒是立刻心中明了,知道了他心中急迫,连忙道, “离死也不远了,明日就是刑期。” 梁三把手一送抬腿就是一脚,将店主踢了个仰面朝天。 包子钱也没给便愤然离去,其实不忿然出脚也是无钱可给。 梁三无计可施心急如焚,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越发堵的慌。 为了与他相见,难道家破人亡却成了一种代价。 梁三开始四下寻找施机而为。 运气还算不错,不到一个时辰便偷到了一匹劣马,抢了把农人的铁锹,跃上马背往城外便逃。 路人见这人骑马提锹在闹市狂奔无不侧目。 梁三也无心顾及,纵马出城一路向西疾驰。 不远处依稀是记忆之地,却没有看见先人的墓碑。 他也只能想到挖祖坟这一招了,取出当年力斩恶人的那把破剑。 可现在别说是坟,连墓碑都不见了。 四下张望,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 他只记得有棵树被风刮得很是疲惫要死要活,也许八成早就死了。 面对如此的绝望,愧疚与悲伤将他瞬间击落马下。 梁三挣扎着爬起,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一棵银杏树上。 当初还以为那是棵杨树。 他站到树下,终于确定,自己望到了梁山伯的被埋葬之地。 他简直就要对祖先顶礼膜拜,于是挥锹上前。 一时尘土飞扬人锹乱舞。也许已经来不及,可他不能放弃,仿佛那就是他的生命,仿佛她就在尘土之下已经奄奄一息:冰雪白晰的小脸,透彻漆黑的眼眸,小巧挺直的鼻子,精致粉红的嘴唇。 他坚信,她的那双美丽的眼睛还会为他再次睁开。 她在等他,他的敌人也在等他。 夜色不知什么时侯已经悄然来袭。 他终于在日落之前挖到了那块墓碑,是欣喜,是狂颠。 他的眼中一时神光闪耀,更加奋力而为。汗水自头发滴滴淌下。可此时他的双手血泡已破,握紧的锹把上面血迹斑斑。越是往下就越是艰难。 他发现自己确实有一颗赌徒强悍的内心,卧底生涯真是害人不浅。自己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的喘息融入到深夜微凉的空气里,此起彼伏,那么虔诚,那么无奈。 他早就己经筋疲力尽双手血肉模糊。 可他不想在这世间所剩的只是存留下来的记忆,而那些记忆他注定无法承受,又无法抛弃。 那是不是世间最绝望的事情。 他不想要那种记忆。 一时月华满天,一时星光璀璨。绝望又奋起。 风声一阵一阵地盘旋,在这阴暗漆黑的夜里不知流向何处。 他能感知到时光的飞逝,黑暗正在快速地被抽离。 诡异的天空,点缀的星星不再闪耀,一切轮廓从模糊转向了黎明。 这个世界真实得令人哀伤。 天光大亮,他终于拿到了那把剑,一脸的灰败艰难地爬出了墓坑。 初凉的晨风扑打在他微烫的脸上,脸上有未干的汗水,感觉很是冷冽。 冥冥之中的必然,定有宿命的存在。赐我青锋梁祝剑,愿同生死天地老。 把马驰向广袤的大地,他才感到牵肠挂肚的疼痛。饥饿c疲倦c伤痛c焦灼一起袭扰而来。 他的身心已近崩溃的临界状态,可行刑之日,奔赴行刑之地,他却还不知道她到底身在何处。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跋涉在炼狱,悲怆绝望的伤感气息像潮水一般有增无减,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能够坚忍全靠一股热望在支撑。 一路狂奔,会稽城就在不远的前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隐匿,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颠簸,沉闷而又匆促,好像是要叩开一道道尘封已久的大门。 梁三纵马奔进城门。 一街的吃食玩意儿,一衢的唱曲杂耍,万般喧闹浮华,冲击着他的那种刺痛更甚。 “老伯,可知今日行刑之地在何处?” “城东” 梁三没等老头讲完调转马头就走。 老伯扬手扇了扇马匹腾起的煙尘。“你也去找死,赶着去投胎不成?” 渐渐看到众人聚向之地,转过街角立时人山人海。 梁三擎剑在手纵马高叫向前。 人们纷纷闪避。 终至拥挤不动, 梁三只得弃了马匹扑向了人群。 已能感知自己颠簸的脚步摇晃的身体。 “闪开!”他虚弱的声音淡淡地化开,已经完全不起作用。 梁三已然气极。 梁祝剑伸出晃动拨打,剑气疾风吹动劲草一般,人群向两侧倾斜。 见这人披发浴血两爪血肉模糊,人群一时惊惶呼喊,这才闪出了一条通道。 梁三提剑进前。 众人眼见这人跌跌撞撞,到了刑场外围衙差横枪守护之地,一个踉跄便跌跪在地。 衙差们个个面对刑场背对百姓,只是横枪在背后,人声嘈杂,梁三此举竟然完全没有被看到眼里。 梁三抬起头,透过衙差臂膀下的缝隙,见刑场上已有十多个犯人被押跪在地。 刽子手手中犀利的刀锋在正午的秋阳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虽然此时梁三的姿势与十几个犯人界于同一水平的状态,可是他的目光在囚犯的面孔上划过再划过,除了脏乱差,竟然看不出有一丝女人的迹象。 难道在狱中还在女扮男装。 梁三不禁暗暗叫苦。 他已经看到刽子手的鬼头重刀正在跃跃欲试,随时都将落到她的头上一般。 他已然走向了崩溃,挣扎着勉强拄剑站起,能想见自己的面无血色青面獠牙。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以德服人 风声逝去,不知明的铁器兵戈被吹得翁翁作响。 正午的骄阳已经变得暗淡下去,溺在骤起的云层之中,天气刹那有了转凉的迹象。 梁三心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就算是有宝剑之锋恐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再说,他也不想伤及无辜。 之前与刽子手对垒,一时又见宝剑威仪,很快福至心灵,想起那个卧冰求什么鱼的故事。二十四孝里卧冰求鲤的故事。——主人公王祥本性至孝,早年丧母。继母朱氏不慈爱,屡次说坏话诬陷于他,父亲因而也不太喜欢他。尽管如此,父母有病时,王祥还是衣不解带侍候其左右。继母常常想吃生鲜活鱼,王祥不畏天寒冰冻,解开衣服将要融冰捉鱼之时,冰层忽然破裂,跳出两条鲤鱼,于是王祥便带鱼而回。——王祥的异母弟王览对王祥很好,见生母鞭打王祥便抱住王祥哭泣。知道母亲暗中在酒里下毒要害死刚刚出了名的王祥,王览便去喝酒。生母朱氏一见只得把毒酒倒掉。——徐州刺史吕虔有一把宝刀,当时人们传说只有位居三公之人才可以佩戴,如果不俱备那样高的才德官职,这把刀反而会给主人带来祸害。吕虔以此刀相赠王祥。王祥死的时候把这把刀转赠给了弟弟王览,言说:“你的后人兴旺,定能配得起这把刀。”后来帮助晋元帝司马睿建立东晋政权的王导即是王览的孙子。王览的后人累世多贤才,在江南是名门望族。书圣王羲之便是其中之一 梁三见那马太守犹豫不前,赶紧又续道:“王大人这把剑不但锋利,而且精准;不但善于攻城略地,更得意于巷战奇袭;让人哑口无言,身心俱损,同时催人泪下,感怀在身;不但伤人,而且伤己。你看刚才那一剑,把我这手震的。” 梁三说着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那只右手,接着又道:“您或许已经感觉到了。这把剑里的杀戮气息。要说这事儿王大人本欲亲自前来,怎奈京城里发现了五丈二尺长的海凫毛。它的出现弄得人心慌慌,都说天下要有乱事,所以这件事王大人就又交与了在下。” 马太守显得愁眉不展。梁三只得改换说辞。 “王大人还说马大人有经邦济世之才,是一块难得的栋梁。为官员之中的楷模。敬礼贤能,以德化为先,善做条教,有担当一州之长的潜质。让我要以礼相待,万不可莽撞行事。可是我刚才赶路匆忙,又突发眼疾一时恍惚心急——” 马太守一听赶紧分开众人挤上近前,还没等走到梁三跟前就被自己的一个幕僚拉住了胳膊。 “大人,还是谨慎一点儿为好。” 马太守止住脚步只得问询,以证实面前之人的真伪。“这个犯人是——” 梁三再次硬了头皮胡编乱造:“这个人原本姓周,只是在此隐姓埋名。大人自是知道之前那个有不臣之心的王敦。起兵反叛后,朝中有人劝元帝尽诛王氏。可是周顗周大人则力称王导王大人忠诚。王大人因而才被免于了被杀。可是后来王敦攻入建康,虽然没有废帝,却以周顗周大人甚有声望而杀了他。而王大人对此事却默然应允,没有加以阻拦。 马太守:“知道知道,等到后来,王大人见到此前周顗为救自己所上的奏表,才流涕自责不已。‘我虽不杀伯仁周顗c字伯仁,伯仁却因由我而死。’ 梁三上前一步小声道:“这个人就是周大人的后代。王大人说了,就算是官职不要,就算是身败名裂,就算是——反正就是我死了,也要保全周小姐她的安危。你懂的噢。” “她,她是女的?” “那还有假。” 马太守连连点头:“怪不得一直不言不语不交待。” 马太守向英台深鞠了一躬,却被一旁幕僚扯了一把。 马太守一怔,似有所悟,皱起眉头犹疑片刻。 马太守鼓起勇气又道:“看小哥年纪不大,因何受到司徒大人如此的器重抬爱呀?” “说来惭愧,只因十几年前突遭母丧,无车无马无以安葬,年龄又小,只得将母亲埋于屋角。每日早晚泣拜,用心养鸡种蒜,竭尽所能辛勤劳作。三年孝满之后,用辛苦所得买来八匹骏马,拉着母亲的灵柩,背土筑坟风光大葬。” 借古誉己梁三颇为得心应手,忍不住用手一指那个幕僚,“适当的时间和地点,你该适当地闭嘴才是。” 马太守一听拨开最后两个拦阻的官兵上前就要拜倒一般,拉住梁三流涕道:“听君之孝,真是令人叹息绝倒。” “王大人也是深有感触,所以这才受到了他老人家的大力提携,做了他的别驾”别驾是刺史以 上官员的佐吏,刺史巡视时,别架乘驿车随行,故名。 马太守脸上堆满了恭敬献媚的笑容。 “佐史风神潇洒,不滞于物,让人顿感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哪里哪里,只是凭心而行,明敏好学罢了。” 梁三将剑交与英台,向马太守连连拱手。 之前紧紧抓住英台的手心里,已经全然是沁出的汗水。 马太守听言更是一脸的佩服之色:。 “佐史蛟龙得,已非池中小鱼。” 梁三仰头哈哈大笑,实则皮笑肉不笑。 心里暗忖:不知这太守为何反而恭维起自己来。原打算骗得他一时糊涂能够近身,借以持剑挟持住他,也好能够让自己与英台脱身走人,不想竟酿成此局。 不战而屈人之兵,看来还要我再多费一些口舌,于是忙道:“我怎么能和马大人相提并论,马大人官运亨通已在不远——” 那马太守竟至梁三耳侧,压低了声音道:“昨日我还真是梦见了棺材。人都说梦见了棺材要升官,将要发财而见粪土。” 梁三心中暗骂:我给你一剑,你就真的去见棺材了。真想上前一把撕了他的老脸。 无奈形势比人强,脸上只能和颜悦色,继而一整肃容道:“官是腐臭的,所以将得官职会梦见腐尸败棺。钱木是粪土,所以将得财物时会梦见污秽之物。” “名言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本是桂树一枝,君却是昆仑山的一片美玉。真是叫人五体投地。” 说着马太守又将脑袋凑近了梁三,这次声音变得更低了,终于说到了心中所想问题的实质。 “还望小哥在王大人面前能够美言几句。这侨郡的太守委实是不好当啊!全都是流民,坞壁武装到处皆是。一州之首我倒是不敢奢望,只望王大人能给换个其它的郡守做做,便已是造化,感恩不尽了。” 梁三假装略微思忖了一下,终于展露出应承的笑容,“这些都是小事,大人尽可放心。不过现在京城局事有些不稳,国家现在实际上穷得掉裤子。大人也明白,权力其实是把双刃剑,一来伤人二来伤己。” 梁三指了指英台手中的那把破剑。“就像这把剑。大人通权达变,切不可心急才是。” “此言甚是,甚是,还仗佐史周全。” 梁三一拱手:“在下公务在身,所以就此别过。” 梁三说着扶了英台就走,也不客气,上了一旁马太守的马车,更不搭言提缰纵马就往前行。 马车缓缓驶过刑场。 待得驶出围观群众给避让出来的通道,梁三立刻打马向东门狂奔而去。 一名校尉上前对探脖张望的马太守悄声言道:“马大人,属下听闻司徒大人佩带的好像是柄宝刀,我看那人手中使的是把剑吧?” 马太守脸色一变,“不能吧?” 先前的那个幕僚也上前道:“他那丧母种蒜的经历,好像跟前朝的那个谁谁谁的经历一模一样啊?” 马太守急道:“谁呀?” 一名主簿赶忙挤到近前:“是济阳单父今山东定陶西北的郤诜音细身,埋了母亲之后便被召为征东参军,被太守文立推举给武帝司马炎逼魏主禅位,魏亡,西晋建立,炎即晋武帝主张”移风易俗,便天下洽和,认为当世之人一味投机取巧,钻营竞进,贪恋官爵俸禄,甚至——” “怎么不早说?还不派人快去给我拦住他们!” “大人,您刚才说的‘是以善者慕德而安服,恶者畏惧而削迹。’就是郤诜对武帝说过的名言呐!” “都是放屁!还不派人快去给我拦住他们!” 粱三驾车出了东门,只觉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刚才的强撑胆色使他早已超出了筋疲力尽的生理极限,此时心里稍安立时支撑不住。心知不好,急忙把缰绳塞到了英台的手里。 “大哥哥可能有点儿——” 还没等嘴角的微笑荡漾开去,一头便栽倒在车内人事不醒。 “大哥哥!大哥哥——”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放浪形骸 梁三醒来的时候,已然身置一处石洞之中,洞内微暗不知是几时。 他爬起来,才始觉头疼得厉害。 走到洞边不禁吓了一跳,竟然没有出处。洞下是个深潭,不时有水珠滴落,不知英台是怎么把他弄进来的,应该是还有别的入口。 他转回身在洞里七拐八绕,这才看到英台,坐在一处水池旁。 池水上通天光,是洞中最为明亮的所在。清晰地能看到英台的轮廓,似乎早已经梳洗过,正在看水中自己的倩影。 英台听到响动转身回头。 梁三不禁一阵恍惚。 英台的眉宇间满是坚毅与执着,早已不是当年的容貌,像是经过精心妆扮,与刑场时大不相同,脸色苍白有几许,疲惫亦有几许,略带一丝感伤,眼眸似两汪清泉波光荡漾。动人的神情令人顿生怜惜。 她的容颜以一种幽秘而抑郁的美丽压迫着他,令他有种要窒息的错觉。 他端详着她。 英台也迎着他的目光回看他,眼里映一把星星柔软明亮。 彼此注视,跨越千年的光阴。 终究是要微笑,心意早就实现了某种即定的从属。 他的微笑是僵硬的,连表情都不知该要如何控制。弯着嘴角作势用力地去微笑。 梁三的心中涌起无限的缠绵与苦涩,命运定是听到了他卑微的乞求,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回天之力。 感受着英台目光的抚慰,那久违的笑容如同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心中盘桓已久的阴霾。 心间有种绞痛的甜蜜,自己就是付出再多也觉得不够,恨不得把生命都交托出去。 瞬间的失神,眼眶立刻满溢充盈而上的泪水。 梁三疾步上前,单腿跪地将英台抱在怀里。 那是非常温馨而丰盈的拥抱。比他此前数次幻想过的都要好,不唐突也不生硬。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那种殷切期盼的弥合之心,英台眼中的泪光顷刻间便似要涌落一般。十年的委屈孤苦一起涌上,眼泪如珠般抖落。 他拥着她,真想这个世界可以就这样停止,不再有循环往复的苦痛,不再面对必须的割舍,不再有恐慌与畏惧。 一切那么美好,仿若一个粉色旖旎的梦境,轻易便得迷失。 洞内渐渐暗淡了下来,梁三轻轻将英台推离自己,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生怕漏掉了她的每一个表情似的。 英台带着一点点儿的躲闪,趋前又想让他抱还自己。 梁三依旧坚持:“英台,天好像要黑了,让大哥哥好好看看你。” 知他心意,英台的眼中又溢动起盈盈的泪光,渐渐抬头,将温柔坦荡的目光迎上,春波潋滟,双颊红晕更盛,雪腮之上梨靥浅绽,意似酬答。 她将手放在他温凉的手背上,一种无以言喻的亲切感。 她觉得一颗心终于有了安放之地。 视线轻易地将她捕捉,言语之间的那种轻柔懂事的顺从,让梁三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她微笑,但他还是觉得忧伤,英台那双明镜似水的眸子与微笑的酒窝,不知浸泡了多少的酸楚与苦痛。 十年,居然过去了十年,那在他看来是多么触目惊心的概念。漫长而模糊,就像他离去的那晚,眼前面对的连绵不绝的山脉,迷雾茫茫丛藏鬼怪。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孤独c流浪。 她还尚未懂得它们的含义,便为之付出了代价,可他却没有办法去想象。 十年了,仿佛不经意的回眸一瞥之间,她的容颜就彻底地改变。憔悴的肩膀,皮肤也不白皙,也不似健康的肤色,但清俏的眉目依然流溢出别样的柔情。 他极度疼惜心痛的眼神,奇异地给了英台以抚慰。 英台的眼神有一丝游离,淡淡地浅笑嫣然。 日转星移,暮起潮退,洞内黑暗了下来。 他们手拉着手,一片静谧和谐。 他闭上眼睛,然后忘掉自己,只记得这双手的温度。 时间一时宛若停止。 洞内很快有清冽的月光斜射入内,散落池中一片银光雪白,满眼都是萌动的光亮。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他的心也一片光明宁静。 伸出手轻轻碰触到她尚自冰凉的手臂,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脸庞。 英台的目光开始飘忽,呼吸也有些凌乱。他将面颊凑近,能感知她略带惊慌却又故作镇静的模糊神 色。他再次将她抱紧。 英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却觉得温暖,让人很想睡去。 她自此坚信,她的梁哥哥再也不会离开她,彼此都会用生命去呵护,去爱慕。 怀中的英台安静乖顺,渐渐地睡着了。 看着栖息在自己怀中的英台,梁三竟然有些失态地沉溺于此。 睡梦之中的英台很快传来梦呓,以及不安地抖动。 他的心头掠过一阵辛酸的心疼。可以想见她以前经历过多少噩梦接踵的日子。 他只能一动不动的守护在她的身旁。 两个人的身影被月光塑成了一座绝美的雕塑,静谧而和谐。 有一刹那,让人恍惚以为这便是永恒。 早上睁开眼睛,英台又似昨日那般坐在池旁梳洗完毕的样子。 梁三起身走近英台,英台仿佛又恢复到起先的拘谨状态,害羞地将秀发垂下遮挡住视线。 梁三趋身将英台抱住。让其靠在自己的怀里,英台也非常亨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情呵护。 午后,阳光明媚入眼,将洞内照得无限通透。 英台带着梁三步出洞外,在坞堡里到处转悠。 山峦绵延,云蒸雾绕。视野无比清晰,林莽间一派烂漫秋意。 坞壁大多是南渡的流民所建,因为不堪地方上官民的欺压,为了自保,自发地居险要以自守。 坞壁武装在东晋初年到处皆是。 英台所在的这一股被官府剿除,堡内虽然经过大面积的火烧,不过尚有余地,完全可以容纳他们两个在此存身。 英台并不避讳谈及自己做强人的那些往事。 梁三欣赏的表情似乎也鼓舞了她,让英台也没有了顾忌。 梁三惊异于英台的那些处变不惊和镇定自若的过往,无论得失宠辱乃至生死之际,那种超越年龄的镇静让他喟叹,让他心生敬畏。 梁三问到当年自己离去那天的情形,英台只说了一句,“突然醒来,去找哥哥,没能赶上,可能是累了,竟然睡在山间的路边。等到天亮回家——” 英台一脸疲惫地坐在一棵树下,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英台的回答还是让人感到寒冷。 有些事情她心里明白,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提及。 梁三没有再问,只是上前抱住英台以示安慰。 无人再言语,只有满眼的秋色微凉,彼此依偎靠在树下,听着流动的风儿一阵阵擦过耳际。 现在的两人只和安静在一起,和温暖在一起。 之后的几日,经过两人的一番搜罗经营,石洞之中大有了居家的气象。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英台每日里的勤洗梳容,倒是让梁三有些始料不及,像是有洁癖一般。 英台在乎的还是她的女儿之身,也许更在乎的是自己在她梁哥哥眼中的样子。 英台肌肤日渐白皙丰润变化颇大。 梁三看在眼里不是不高兴的,可是心里却是更为的心疼。是怎么也看不够,时不时还会上前去掐她两把,惹得英台小拳头直捣。 两人忆及当年初见,三月三,当地人过禊音细节,到水边求福去灾,梁三救起被淹的英台时的情形。私塾里先生给英台起名字的过往。 十年过去了,一幕幕就好象发生在昨天一样。感受那些久违的亲呢。 跨过漫长岁月的等待,英台对他的依恋,似乎更有了一份坦然的幸福。 山间的生活,因需而求,简单而自得。渐渐地,英台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 梁三也事事依从于她,万事依她之意。不再让她有半分的委屈,时刻轻抚宠溺,心中还会时不时地提醒自己,自此以后必穷自己之力爱她宠她保护她。 但是之于往事,梁三发现英台更愿意听他讲一些她没有听到过的故事。 当年事毕竟有不愿被人触及之处。于是梁三就讲一些刘伶醉酒当歌的故事,讲阮籍魏晋名士,与刘伶皆为竹林七贤之一与群猪共饮是如何的令人骇异。 那时候的英台笑得就没有余地,没有顾及,笑得喘不上气。 梁三于是就更加放浪形骸,学阮籍的样子光顾美少妇的地摊,醉了就往地上一倒,抱着英台的大腿酣然入睡,任凭英台大呼小叫,就是干哼哼醒转不来。笑得英台连连叫苦说肚子疼。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美好时光 其实梁三看得出来,英台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可怜女孩儿,隐藏在其柔弱外表下的是一颗桀骜不驯的倔强灵魂。 无论何时何地,在她的眉宇之间,那股坚毅与挚着一丝都不曾消退。 这反而让他更为她担心与害怕。 闲暇无聊的时候,两人也会做一些击剑的实战对抗。 梁三总是在十招之内就败下阵来。 起初是因为迁就礼让讨其欢心,可几次下来他才明白,自己原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俩儿不顶一个的那种。 心里不由得暗叹: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以至此 每每这时,梁三就会成为一个旁观者,看英台一个人在那儿练剑。 英台的剑法灵动,如春潭破冰,涟漪开谢,有股凛冽的英气,别有一番动人的风采。 在他的眼中,倒更像是一种舞蹈。 微凛的阳光下,英台赤足旋舞广袖飘展衣袂翻飞,衣带招招身姿曼妙,原本刻意隐没的光芒渐渐地透出,光辉闪耀山川,如明日照耀,如朗月清辉。笑声婉转容华璀璨。一时山水流离完美得令人心醉神摇。 半月之后,英台重回了健康颜色,竟还原了几分娇艳。 每每见她沐浴在月光的池畔,清静出尘,绮丽的景象恍如神袛,卓立于世,更似已有千年。 让梁三看了时不时的不能自己,以为那便是永恒。 每一天的清晨,都会让他的视线有恍惚。 英台似乎也重拾自信,迎着梁哥哥的目光,两人开始一起遗落世事,放浪形骸。 可是相逢日久,两人的距离反而在一天天的拉远。 梁三骨子里的谨慎与持重很快表现出来。他害怕自己陷进去,可是却越来越是迷恋。 每一个凝视英台熟睡的夜晚,都能见到少女天真的微笑,那分明是少女情窦初开梦中怀春的情形。 他已经看到了英台平静微笑之下涌动翻腾的情潮。盈盈泪光背后的殷切期盼。更加清晰的还有自己内心肆无忌惮疯长的。持续的心动,那份长久的心生渴望。 ‘可是,那么重的爱,你要得起么?’ 仲秋月圆之夜,夜晚的山风冰凉入骨。月亮倒是意外的皎洁明亮。凄凉的清辉之下,世界早已入睡。 池中的英台静美出尘,无数道光影在她身下流淌。她的眼中倒映一池散碎的星光璀璨无比,然而隐隐的——发现那不是星光而是泪水。 梁三拿着烘烤的衣物。 “九妹,天冷水凉,别洗太久。衣服已经烤得热乎了。” 没有听到回答。梁三拿了衣物拐到池畔,虽然只能看到英台的头部,可还是有些进退失据。 “英台,怎么又哭了?” 究竟要如何措辞,实在是大费踌躇。 英台抬头,弯弯眉目,浅浅而笑。 “是想起大哥哥以前陪伴我的那些时光,那时候的我,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光,仿佛可以追随。哥哥说过的每一句话语,我都铭记于心,才让我流浪的日子觉得活着不是那么的黯淡无光,让我觉得不是那么孤独。又这么幸运,能够等到哥哥回来,被哥哥这样——哥,你抱我回家吧。” 出水的英台清静出尘,身体莹洁宛如凝形的美玉,姣好的脸宠略显苍白,无数道光影在她身下流淌。浑然不似尘世中人。 她的眼中倒映一池散碎的星光璀璨无比,那是隐隐泛着星光的泪水。 梁三赶紧将衣物披在英台身上,将其拉出水池揽在怀中。 “能这么爱着九妹,是哥哥的幸运才是。” 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娇羞地闪动,湿热的气息澎湃了她倾城的温柔。心驰神往的情潮已经翻腾滚烫。身体深处不受控制的战栗。 他将唇凑近,依然能感知她略带惊慌却又故作镇静的模糊神色。 英台闭上了眼睛,脸上仍有未干的泪水。精致的嘴唇在月光的映托下显得更加苍白,好似一片轻薄的纱,天旋地转,堪堪落在他燃烧的怀抱里。 彼此心跳如鹿脸颊发烫,他抱着她,也同样被她缠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却觉得温暖。 看着怀中的人儿,梁三的心底翻涌起异样的躁动,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的冲突,臂弯里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炙热。 &nb sp;她的肌肤,将自己融入其中。心跳似乎就要蹦出胸膛,如果这一刻会是永远,那自己宁愿放弃寻找回家的路,即使那是自己的生命,自己只要这一刻。 她的秀目紧锁,眉毛紧拧。 似乎岌岌可危的呻吟,月光抚摩着她的脸庞。 一时月华满天,夜是阑珊,人如花绽放。爱的气息开始弥散荡漾在暗夜的每一处角落,此消彼长。 洞外晴空万里,松涛如海,阳光也明媚入眼,能听到野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在洞外某个枝头停留。一时晨风吹动,有叶子被吹得哗啦啦地往下掉。 他睁开眼睛,英台又似昨日那般坐在池旁梳洗完毕的样子。听到动静却没有回头。 “哥,我弄了果子,你吃点儿吧。” 梁三起身将她抱住。 柔情蜜意瞬间涌上心头,再次去亲吻,她亦乖顺地依偎,等待着他。 没有言语,她唇畔若隐若现的笑意和眼角流露的欢喜足以说明一切。轻轻荡漾一下那喜悦便会溢出来。 晕眩一般,宛如电流一样在恣意冲突,禁不住一阵阵地颤抖。爱意在彼此之间决荡,双双沉沦,在幸福的旋涡之中。 沉溺其中,两人忘怀了一切。 过后,英台的眼睛澄澈明净宛如孩童,似有一把星光洁莹闪亮,全是盈盈的水光楚楚动人,教人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只能极尽温柔的疼惜,听之任之自己的疲惫。 虽然梁三变着法儿哄英台开心,可是太过年轻的灵魂还是看不透无常。 那些蒙尘往事在每一个循环往复的夜晚里被想起,被提及,被更改,被辩驳。那些都是贴近内心的闪光记忆。 可是,有一件,却是任谁也不能够篡改的。它压在心底的最深处,让人不愿提及不忍碰触,但它终究有一天会翻涌而起破口而出。 一切设想都是徒劳,它都会朝着一个必然的结局訇然驶去。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美好飞逝似电掣风驰。 一个月后的一天,山中的洞口,英台把目光越过梁三宽厚的肩膀,看向高湛晴远的天际。 他也追随她的目光所及,看到天空有互相纠结的云彩滑过。 他感到莫名的晕眩。 回首的刹那间,看到英台的面孔带有一丝杀气一丝恨意的表情。 他一时又是满眼的恍惚。 良久,才道:“英台,你还好吧?” “不是太难过。” 英台的面孔幻化:隐忍c坚定c倔强,一如刑场初见之时。 虽然听她这么说,但英台的话还是犹如一颗石子落到了梁三的心间一直沉向了心底。忐忑也从他的心中跳了出来。 “哥哥那次不去祝家庄告别,也许就不会引来祝家的灭门之祸。” 他状似自言自语地自责。 英台望着他,他也回望。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对世事生死有着懵懂的认知,可是如今,她已长大—— 英台苦笑了一下,并非刻意。 “哥,我没觉得你有什么错。如果舍弃了那些与等待,也许就会错过了如今英台与哥哥的相逢。” 梁三一听这话竟至哑然。 ‘等待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你的坚信,要哥哥如何当得起,以后不要再轻言等待。’ 念及此竟一时沉默良久,才想起要转移话题。 “你那时喜欢疯闹,玩累了就睡觉,也不分时间和地点。” 英台的表情依旧,仿佛这话不合时宜。 两人谁也没有再言语,一直静默,直到夕阳落山暮色降临。 朦胧中他凑近英台,浓密的睫毛,透彻莹洁的双眸,小巧挺直的鼻子,精致粉红的唇辨,低眉颔首间,带着缕缕幽思。就好像十年前他都在想像,都在怀念着她的每一个表情神态就是这样。 他起身将她抱起。 那一夜非常安静,爱意如同夜色一样在二人之间荡漾。 外面没有一丝风,青蛙不叫蟋蟀不鸣,黑夜里偶而会有天鹅在万里高空传来的几声哀鸣,就像是两个人的喘息。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复仇心切 暮色苍茫,一寸一寸地吞噬过来,沉默如同这夜色,在两个人的面前开始荡漾,平添了又一层的悲伤。 他想让自己说的,像她的眼神一样坦荡与真诚,可最终这一切复杂的情感,转化成了一句带着几分酸楚的话语。 “你义兄因何要娶你?世人见到我的九妹,倒是没有人会不动心,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娶你,至少王羲之他就不能,是根本没有可能。” “为什么?” 英台的声音已近哽咽,紧咬住嘴唇。那是十年苦难生涯里唯一的美好,却顷刻间被击得粉碎。 “东晋的门阀制度,已经走向了颠峰鼎盛。英台,你明白吗?” 英台摇头,泪水纷纷坠落。 梁三将她抱还。 “朝廷任用提拔官吏时,很看重阀阅,阀就是功劳,阅指的就是资历。阀阅是达官贵人的标志,世代为官的人家被称为门阀士族。门阀士族亨有特权,成为世袭官僚。而且他们又通过大族之间的联姻排挤门第卑下的寒门庶族,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 英台的眉头紧蹙,似乎还是没有弄清楚状况。 梁三只想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测讲完,自己压抑心怀也不好受。 “士族与庶族界限相当森严,世代相传都做大官的才能算得上是士族。士族之间也有高低之分。有个叫陶渊明的,他的曾祖父陶侃以军功官至大司马,可他并不是门阀士族,所以还是常常被人讥骂为小人。高门士族为了保持他们高贵的血统,绝对不与门第低的庶族通婚,如果那样就会招来非难和打击。” 梁三为巩固自己的说法又举了个例子。 “华阴有个叫杨佺期的人,是汉代太尉杨震的后人。杨佺期自认为门第高贵,但是人们对他都加以排斥打击,原因之一就是他‘婚宦失类’即与庶族通婚。英台,你懂吗?” 梁三把抖得厉害的英台抱得更紧。 “你义兄他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娶你的。” “他只不过是到这里来挥洒一下他廉价的同情心。” “也不好这么说。你义兄那时才十五岁,有这样的举止与坚持,已经实属不易,可也认证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祝家的事他知道详情。不是为已,也定然是为了他的王家族人。参没参与无从得知,但他代养了你五年,已足见他对你的情义。” 梁三缓了缓又道:“我想你们初见之时他必是可怜于你,日久生情,我想他也是真的喜欢你的。只是你的一句话,便让他知难而退也让他得以解脱。” 英台心底涌起难以控制的酸楚,终于放弃了如常的冷静,放弃了惯有的坚强,伏在梁三肩头放声大哭。 梁三一时无语,只能轻抚安慰,用温存驱散她心中的忿懑与浊气。 过了很久,英台的哭声才渐渐止住,身子却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泪痕犹在,说不出的孤清,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梁三深知,爱心促成善举,仇恨只会增加恶行。害怕她被不幸消磨得连善良理智都无以顾及,于是硬了头皮言道:“英台,你好好想想,还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英台离开他的怀抱,抬起那对水气氤氲的杏眼,波光潋滟地盯着他。 梁三一时竟有些尴尬慌神。 看着她娇小的身体迸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气魄,精致的脸庞流露出几分不容拒绝的神情,温婉而坚强,秉性中的刚毅坚韧喷薄欲出。自己的话再难出口。 英台接道:“祝家那么多人,还有我娘。谁也不能将我阻拦,就是你也不能。” 如此坚定地违逆他的意愿,没有丝毫的让步。英台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的悲伤让梁三也不禁泪涌,心境也开始疼痛。 他自己也是孤儿,他能够想见,那个温暖的怀抱——母亲的怀抱是自小孤独的孩子永远幻想的梦境。 其实梁三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计较,虽说英台柔韧的性格坚持起来让人有点儿无可奈何,还有一点点儿的失望,可是那些又怎比得过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欢与愧疚,更不能使自己有些许的畏缩不前。 于是赶紧将英台抱住安慰:“大哥哥怎么会拦你,大哥哥只会陪着你,无论到哪里,无论何时何地,都生死与共。大哥哥一定要帮你达成心愿。” 说着将英台抱得又紧了些,借以传达自己的意志决心。把脸也贴上去安抚。 英台泣道:“我不要什么义兄,我有梁哥哥就行了。以前既使处境再艰难,可一想到梁哥哥一定会回来找我,我就会觉得莫名的安心,就好像得到了力量。” 英台动荡的眼眸里透出一种虔诚的光芒。 记忆里,又隐隐闪现出刑场时的那一幕,和一些令人想要哭泣的往事。 梁三不禁又要流泪。激动里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英台,不哭,有大哥哥在,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梁三与英台二人骑马并辔而行,沿途指点风物。一路向京城进发。 英台的男装打扮尽显英姿,明眸隆准剑眉星目,一派巾帼俊逸潇洒气象,彻底颠覆了往日洞中的温婉柔媚。 英台记挂报仇之事严肃容止,不勉少了言语,可眉间含煞,却别有一番情致。 梁三时不时地揽辔眺远,以指代剑,大有图画山川疏理天下的神侠气概,实则画虎不成反类犬,惹得英台不时地微笑。其实这才是他所真正需要的。 五六日后,二人抵达了建康。 不愧是王城,冠盖神州繁华不尽,处处盛景盈然。 ‘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京城更是尤甚。思想解放崇尚自由,成了士大夫不关心社会,逍遥空虚生活腐化道德坠落的挡箭牌。繁华的街道上酒鬼无数乞丐遍地,神态容止自若,皆旷达傲世。 梁三当街便撞见了一名乞丐,拉着一位风尘女子在表白情意,神色毫不隐忍一往情深。 “我是这里的乞活帅相当于丐帮分舵的舵主‘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梁三一伸大拇指,“原来我只学得皮毛。” 英台皱眉不止。 梁三一见赶紧改口:“哥连皮毛都没学会。” 英台不满地挑了一下眉头。这个表情于她实属罕见,这让她俊俏的脸庞增添了一抹孩子气,竟也说不出的动人。 梁三也拉住她表白:“我欠英台三千六百五十天,心甘情愿服侍一百年。” 英台微笑,虽然此话不合时宜,不过心中还是觉得甜蜜。 二人打听到两处王府的去处,经过时英台冲动得险些就要进去。 梁三只得喊着说肚子饿,才压服了英台没有莽撞行事。 当晚,二人寻了住处歇息。 第二天一清早,英台便执意出门。 梁三也不好拂逆,只好弄了食盒边走边吃。 到了王府也不客气,梁三用脚大力踢门,口中还有理有据念念有词。 “咱们是来兴师问罪,不能太客气,脾气不能太好。” 有门生开门,见不熟识便皱起眉头。 还没等门生开口问话,梁三便扬声喝道:“你们家王逸少可否在家里?我们从千里之外赶来,特地前来拜望,让他快些出来一见。” “我们老爷他不在。” 粱三怒道:“你这么答复我说不过去吧?说实话,我很不满意。” “我们老爷硧实不在。” 梁三将食盒‘啪’地扣到了门生的头上,吓了英台一大跳。 只听梁三大声吼道:“不在就叫你们家夫人郗浚那个丫头出来,就说是车骑将军郗鉴的故交,王右军王羲之的恩人到访。” 那个门生环眼一瞪,竟然没有动弹,眼神已然冷却,变得犀利如刀。 梁三一惊,赶紧一正容色道:“做人要潇潇洒洒不滞一物。来来来,我给你擦擦。”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王城之王 那门生一听却转身走了。 “梁哥,这样对义兄的家丁不太好吧?” 一听到她提到义兄二字,梁三答非所问,“你能替别人这么着想,哥哥的心里安稳了许多,真的很是宽慰。” 院门很快一响,一个美妇踱到门口站定,清颜玉照,神情俊丽,沉默地审视。 倒是怀中三岁小儿乱拱,没个安生。 梁三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个孕妇,只得一整肃容道:“一向听闻嫂夫人雅人深致,聪识有才辨,故有林下风气,顾家之妇,自是闺房之秀——” 美妇眉头紧蹙,冷静置之。 “哎呀子敬王献之字子敬,快让叔叔抱抱。” 梁三刚欲上前抱那三岁孩童,美妇立时被迫得后退,脸色瞬间冰冷略带怒意。 梁三只得打住,一脸的不悦。 美妇见状倒是不急不徐:“你们认得我家相公,我照理说应该礼让进门,盛情款待才是——” “正是正是,礼当如此。”梁三接道。 “可是家夫去了他伯父的府上,昨日一夜未归。主要是我这里——” 梁三知其逐客之意,又听到了王羲之的去处,赶紧将其打住。 “确实身子要紧,我们也只是他年与逸少有些私交,既然义兄不在,那就只好改日再来拜访。就此别过,嫂夫人身体贵重,不必以礼相送。” 梁三说罢,不等郗浚言语便拉了英台转身。 低声与英台言语。“这女人行为不端,可惜是个孕妇,咱们不能与她一般见识。” 二人来去匆匆,梁三的雷厉风行倒也正合了英台心头的急切之意。 二人寻了两套类似王家门生的装束换上,这才直奔了司徒王导的府址。 俩人隐在王府不远处想法儿施为。 梁三一时百思不得其法。不能再让人拒之门外,凡事要当面锣对面鼓。 英台也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一时二人看得十分辛苦。 正在这时,忽见街角转来一顶轿子,脚程疾快,转眼便到了王府的门前落地。 前面抬轿的其中一人上前叩门。 从轿中很快下来一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倒是朴素优雅,盈盈然有英气,颇有君子之风。 王府大门很快打开,只听来人家将打稽首秉告:“应詹应大人特意前来拜望,求见司徒大人,有急事相商。” 门生点头回转,连门都没有关,可见也知来人素有威望,想当然地认为家主人一定会接见。 梁三一念及此,忽见街角有一人纵马奔来。 及至轿前,那人勒马止步翻鞍跳下。看年纪与那应詹有些仿佛,倒是一身戎装,陡然给人禀然正气。 那应詹大为诧异:“卞壶!卞将军因何一人纵马前来此处?” 卞壶笑道:“当然是为了应大人而来。我听闻家将说你前来此处,所以就快马追来。我看应大人还是不要进去的为好。” 应詹皱眉:“今日早朝未见王大人,说是重病在家,所以退朝后就特地前来拜望。望之卞壶字望之因何要阻拦应某?” 卞壶哼了一声,倒不似是鄙薄应詹之意。 “应大人,今日早朝之上,圣上叫人当众念了你的奏折,采纳其议,更有重你才分之意。昔年大人督南平c武陵c天门三郡军事,天下大乱,唯你境内安然无事。离任之时士民攀车号泣,颂你‘润同江海,恩犹父母‘之名。望之心里也一向敬重大人的质朴君子之风。” 应詹皱眉,不解他的答非所问。“他年之事,望之不提也罢。” 卞壶笑笑,竟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应詹,让人大感意外。 应詹的几个随从都骤然聚起了精神。 梁三见此情形赶紧拉了英台上前,趁人不备走到了王府的门前站立。 小声对英台道:“应詹年幼时是个孤儿,与你我一样。他以平叛王敦之乱,以功封侯。” 那边只听卞壶动之以情:“王导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御史中丞钟雅,身负监察职责,不加以法治,是有法不依。不是我背后大泼污水诋毁他们的名声,前日早朝我已经上表奏请免王钟二人之职,庚亮庚大人也早就已有此意。” 应詹依然眉头紧蹙:“我也早有听闻,司徒大人之前以‘位极人臣以病托辞’被 你弹劾,之后才抱病上朝。并非我自闭视听,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只是——” “应大人,你是知道的,闻风入奏是御使的职责,可恨那个姓钟的,卞某职分所在,例应纠参,不敢因王导门第鼎盛就瞻顾迁就。唯当陈诚,以死献忠。应大人该信我才是?昨日他又托病不朝,在私下里却送车骑将军郗鉴出城。你上的奏折也有说:‘性相近,习相远,训导之风应该慎重对待。你拜望王导,有损你的盛名!” 应詹一脸难色。“望之心怀忠烈言语立场,果真方刚严正,只是我拜望司徒大人只是其一,应某还有另一件紧要的事体要与司徒大人商议,要他早拿主意,事关紧急。” 见卞壶皱眉不语,似乎不为所动,应詹只得实情相告。 “唉!王大人以宽和为政,不拘小节。大臣们因为他任用的官吏大多不遵守法律而忧心,想废掉司徒大人。这我也能够理解,可庾亮庾大人辅政不够宽和失却人心。” 应詹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我听说他要应召历阳内史苏峻入朝为大司农。苏峻回信说表示不能胜任,庾大人就征召北中郎将郭默为后将军,让他的弟弟庾冰为吴国内史,用以震慑苏峻。这是任谁都一看便知的事情:一夺苏峻的兵权,二去司徒王导之势。看似一举两得。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苏峻如若不来朝怎么办?那时苏峻必反。这事已经迫在眉睫。” 梁三听到‘苏峻’二字不禁皱眉,一阵寒意从心底沛然而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掠过脑际。 正在梁三彷徨之时,院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已经不容多想,梁三拉了英台一下,二人一前一后走上近前请道:“王大人请二位大人进府一叙。” 卞壶愣了一下,见大门已然大开,倒也毫不惧色,携了应詹迈步便往里走。 梁三与英台恭恭敬敬紧随其后。 “应大人请。”王府家丁伸手再请。对其身后紧跟的梁祝二人以为是贴身随从,也不便阻拦过问。 梁祝二人顺利地混进了王府。 厅堂的台阶下站立着三人,中间的长者年近五十,体态偏瘦,两鬓已白,法令深刻,面露沉静,但是眼神犀利,满脸都透着精明与盘算,想来就是那个位列三公的司徒丞相王导无疑。 梁三看了一眼英台,见英台望向王导右侧的年轻人一脸的神思不属。于是也凝神细看。 那人二十出头,华服高帽温文儒雅,轮廓如同刻画的一般明朗,而眉目间尽是淡然,潇洒间更是庄重有礼。 王导见应詹携同卞壶一同前来颇有些意外。竟然一时语迟。 王导左侧的阮孚倒是抢先笑着开了口:“这不是卞望之吗,您总是闲不下来,没个安泰的时候,不觉得累吗?” 卞壶一听老大的不悦,讥讽道:“诸位君子以风流相高,以道德为业,那么干鄙俗的事不是我会是谁呢?” 王导一听更现尴尬之色。“难得你与应大人能一同前来,请一同厅堂上坐吧。” 王羲之亦拱手施礼:“应大人c卞将军,请。” 梁三拉了一下英台。二人紧随五人进了厅堂。 见五人落座,便远远地缀在应卞二人的后面。这样反倒正好面对王羲之与王导二人。 王羲之只是扫了梁祝二人一眼。 二人佩刀带剑似乎不合礼仪,但是站在卞壶身后倒也并未太让人在意。 卞壶对着王羲之率先抢话道:“王右军还是那么风姿飘逸。昔年与你同桌,还是去拜望周顗周大人那次。周大人却最先割了一块最贵重的牛心给你。想想那时你好象才十三岁啊!” 王羲之亦点头称是,“想不到已有十多年的光景。周大人的恩义王羲之莫敢能忘。” 梁三小声对英台嘀咕:“周顗年少时即有盛名,二十岁袭爵武城侯,当过尚书左仆射,比这里的人应该都年长。你义兄就是因为吃了他的一块牛心,而天下知名。” “那姓卞的是何意,是在向我义兄要人情吗?”英台皱眉道。 梁三摇了摇头:“天下知名你义兄倒也受得起,这姓卞的不过是借周顗在挖苦司徒王导罢了。” 梁祝二人窃窃私议,应詹c卞壶和阮孚三人背对,也不好看顾主人的家将在那里做甚。 对面二王却看在眼里。卞壶这么放肆,也不知他身后站的那两个随从是什么身份。倒也不好横加怪罪。 梁三则更是不惧,若被问及就直面来意,正好此间还有两个正义之士能够一同给做证下出定论,看他王氏要如何交待。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灭门经过 梁祝二人私议,一直都无人问责,想那王导聪明绝顶,权倾天下炽焰熏天,定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多看一会儿也好,于是权且忍耐一时。 那王导深知是卞壶有意提及,不禁老脸一热,倒是诚心道:“我虽不杀伯仁周顗c字伯仁,伯仁却因由我而死。幽冥之中,是我王导有负于周大人。卞将军不提,我倒险些忘了,很快就是周护军的祭日了。王某真是惭愧。” 卞壶笑道:“我看不出大人您有什么惭愧,倒看出大人您好像是有点儿气闷。” “我气闷不打紧,卞将军看着舒服就好。” 王导下垂的三角眼中虽然混浊,却依然有着锐利的气焰,那冷漠肃杀的表情,不带丝毫波动的语调。 英台暗恨道:“这个老头真是个狡诈之徒。” 梁三附和道:“他兄弟王敦谋反两次最终被灭,他还能做此高位,应该绝无幸致。” 王羲之赔笑道:“其实伯父他早就派我为周大人写下献诔音同蕾词历述死者功德以示哀悼的文章,这几日羲之字斟句酌,每有会忘,便欣然忘食。 卞壶一听慰然点头。 居中而座的应詹似乎已有不耐。 “这些旧事不提也罢,提及徒增烦恼。庾大人遣人传召要苏峻入朝为官。司徒大人没有想过后果吗?” “其实我早就提出过反对,苏峻为人猜险,必不奉诏。庾大人不认同我的暂且包容之策,虽说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在辅政,但是庾亮是皇上的舅舅,皇上才七岁,年纪尚轻。唉!这事看来已经无可挽回。阮孚今日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显宗成帝司马衍326342年。东晋的第三个皇帝,是肃宗明帝司马绍的长子,司马绍在位三年后病逝传位于他,五岁继帝位。 一直贪杯的阮孚这时叹道:“天下要大乱喽!” 梁三心头不禁一震,又是一阵心悸。‘苏峻!’那种不祥的预感浓雾般地再次袭上心头。 听阮孚如此,卞壶又不失时机地加以讽刺。 “还真是难得!听说你总是沉迷于酒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昔年有司几次三番追究弹劾你的过失,说你为官不作为,只知醉酒行乐。先帝每次都赦免了你,想不到今日倒有了这般的见识。” 那阮孚倒也并不介怀,浅笑道:“现在的皇上年纪小嘛。” 应詹急道“司徒大人,那现如今可有良策?” “没有。托病在家苦思冥想,只是派人知会了在外握有重兵的陶侃和温峤,昨日送别了车骑将军郗鉴大人离京。” 应詹一时默然,想到事到如今,这么多人想到了问题的严重,却无法可解,又碍于卞壶在此,喝了口茶便拱手起身告辞。 卞壶觉得再坐下去也无多大兴趣,于是便跟了起身。 “这件事我倒是颇欠考虑,我回去见见庾大人,还是想个万全之策的为好。” 王导不置可否。 英台低声道:“真的会打仗吗?前些年王敦谋反,我听说死了好多人。” 梁三不愿去多想,自己心底里在担心什么?胆怯的是什么?他已经慌得心如火炽如临大敌。 他终于想起了苏峻的谋反之事。心中埋怨自己,恍惚中发现,自己将英台救出了刑场,如今却又将她带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 想到此处梁三不禁心虚气短,挥之不去的担忧,却要尽力隐藏心底的不安,只觉压抑,心头沉重的死亡错觉瞬间袭来。恨不得马上就带领英台离开王府冲出京城。 要怎样的忍耐,此间的事情无论成败,今日就是连夜也一定要带领英台离城,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已经感到一股杀气腾腾的危险,那凶险已然如此的迫在眉睫。 这样神思飞远,对英台的问话只是胡乱点了下头,继而竟然不由自主地随了几个大人往门外走去。 可是一切都已经被推上了一条轨道,慢慢起始前行,只是人尚不自知而已。 “九妹,是你吗?”声音清越无比。 听到身后的王羲之对缀在最后的英台言语,梁三这才回头,始觉自己的失态。 静谧的室内,气氛瞬间一片凝重。 英台的目光清冽,黑色的瞳仁犀利地锁定了面前英俊的义兄。秀目中透着一丝愠怒。 “恩义兄妹,不得不来。” 她的神色已冷,心中情状却似惊涛巨浪般起伏不定。 一片静阒。 王羲之眼中立时蒙上了一层泪光,尽是英台的影子。 他的嘴角浮起盈然笑意,语气柔和:“九妹比那时丰润许多,也长高了许多,一晃几年不见,委实叫人挂念。” 他的眉梢眼角,关切之色绝非伪饰。 梁三疾步回转立在英台的身侧。 她软弱也好坚强也罢,他都要坚定信念支撑——不留余力,更加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意 。 “你是——”王羲之望定了梁三。 “侨县县衙,我姓梁。” 王羲之的眼光抖动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 “九妹和我说过,武功不坏,见识也很了得。只是没想过你会这么年轻。” 他的目光清明,神色倒也淡定。 梁三刚要动问,却被英台抓住了左手,似在示意一切由她。 梁三长出了一口气,只得语气一缓道:“英台她已经长大,念着恩义而来,有些事情她应该知道。我平生不喜推诿,希望你也一样。” 王羲之一听,心中已自了然,不觉凄然一笑。 “九妹安好我便欣然。若有动问,我必当知无不言。” 他的眉目间已经一片黯然,大有落寞之意。 英台做了个深呼吸,企图压抑即将爆发的情感,但是看起来收效甚微。顾盼间已然目光逼人,凌厉而且雪亮。 “那一日祝家被灭门,义兄你在哪里?” “是在去侨县的路上。” 王羲之磁性的声音是强作镇定的不安。 梁三一听,心中略感欣慰。 “义兄因何要去侨县?”英台一脸铁了心不为所动的表情。 “我伯父,就是司徒大人派我前去,是王敦命人去找你的梁哥哥,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梁哥哥杀的那个人是他的妻舅,江南第一勇士——羊坚。” 梁三不禁怒道:“县衙被血洗,就因为我与县主同姓,你们就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早晚都会来寻你们的晦气?” 英台的声音亦压制不住,哀恸情仇满布。 “找不到,你们就杀了我祝家满门!?” 王羲之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眼中神色很快转为哀伤。 王羲之:“伯父叫我去就是要告诫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言说让我相机行事,可是等我赶到侨县境内已是他们回师之时,他们个个神情不属。我再三细问才被告之,当日傍晚,他们抓了你们祝家满门拷问不果,后来听闻邻村之人说见过你的梁哥哥,于是就押了那人去山间搜寻,可是走不到二里,就见祝家庄冲天火起,等到奔回已然无救。最后只得草草掩埋收拾了了事。死了那么多人,再也无心去找你的梁哥哥了。” 王羲之说到此处,也不禁大感歉然,神色惶然悲伤,微微低下眼帘。 梁三心头一寒,手脚顿时冰冷,终究是因他而起,禁不住一阵阵的心虚气短,目光游离无限怅惘。 泪水早已漫溢出英台的眼眶,悲恸猛烈敲击着胸膛,呼吸刮起狂乱的风暴。 厅堂中短暂的沉默。 她的心痛如绞,多少个夜晚,记取亲人模样,那些细微的情节,生动的面孔 英台一下伏在梁三的肩头失声痛哭,仿佛这一生这一刻,才让她真切感受到了与亲人永不相见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悲伤。 茫茫天地,已成煎熬世人的熔炉。 王羲之一脸的温和流露。内疚c哀恸同样啃蚀着他的心。 梁三更是心疼不已,仿佛能听到英台体内那些澎湃心痛的回响。 正要出言安慰,不想英台却慢慢抬起了头,泪光中满是疑虑与不甘,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你让我怎么相信?” 她的双眸已经燃烧起烈火般的光芒,灼灼斜睨,仇恨c悲忿纷乱交呈,手臂也扬指:“我不信!” 看到英台的目光如此冷漠,宛如利剑般刺向了自己,王羲之不禁讶然。 心知难以善了,眼中不禁一痛。“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话说得字字清朗,中气十足。 梁三看在眼里,心中暗忖:他风姿绝世,将兰亭一序写得神秀绝伦,旷古绝今,真不枉世人对他高山仰止,千秋传颂。 英台身子抖得历害。 梁三悲怜不尽,只能将她抱还。 悲伤汹涌弥漫,英台不禁又嘤嘤地哭泣起来。 那王导已然转回立在门外,手握刀柄神色说不出来的阴晦。 两个家将也闻声赶来表情不善。 梁三迅速收拾心情对英台温言细语地宽慰:“英台,你义兄他不会骗你的。咱们还是——” 英台再次擦去泪痕抬起头,倔强地伫立在那里。 “我不要这样的交待。灭我祝家带队的那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梁三急切道:“英台,你义兄他——” “侄儿,但凡觉得辛苦的,都是强求。”王导冷漠肃杀的表情不带丝毫波动的清冷语调传来,蛇一样的三角眼放射出犀利的寒光。 梁三的目光所及,王导已经将宝刀抽离出刀鞘。他的杀心已然忐忑而起。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原来真的是你 白发人最后将目光锁定了王导。 王导声色俱厉竟然先发呼喝。 “吕槐,昔年王敦谋反,你极力在元帝面前谏言,要灭我王氏一族,多亏了周顗保我。后来我知情,可至今都不曾有害你之心,今日为何要与那苏峻谋反?” 吕槐纵声长笑,笑声凄骨寒髓,与面貌极不相称的诡异笑容。闪烁杀人的眼神,用剑点指厉喝。 “王导,我是庚亮的谋臣,你说的苏峻我并不熟识,谋反之事倒是常在我心,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过要应召苏峻入朝为官,倒是我给庾亮出的主意。” 王导啐了一口,一正容色道:“乱臣贼子,只知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如今你欲要何为?” 一声长笑破风,苦楚凄厉,令人闻之心寒。 “要你死!”吕槐再次抖剑一指:“司马睿晋元帝死了,司马绍明帝,元帝长子,在位三年,二十六岁病逝王敦c王廙,现在只剩下你,岂有苟存独活之理。让我乖乖地把你绑了,王家上下百口还可勉于一死。” “竟敢肆意诋毁先帝恩德,离间君臣,其心可诛!” 王导的脸色冷如冰霜,森寒的杀气已然从他肋下的弯刀透出。 “哈哈哈!”吕槐冷笑不绝,眼眸发出两道轻蔑已极的光芒。 “你若然宝刀出鞘,我必杀你满门。” 吕槐言辞决绝,眼中早已燃起烈烈火焰,似要报那深仇大恨,雪洗那似海冤仇,眼看全无回旋的余地。 梁三不禁眉头紧蹙,旧事如江潮海汛般涌上心头,无数记忆充盈着他的脑海,越急切反而逾加模糊。 一时无奈,拉着英台延着廊下穿过正厅屋檐向王羲之身侧移动身形,目光依然不转地端详那个白发人。 王导按在刀柄的手微微发抖,遇此强敌势必无幸,可要隐忍屈从又实属不甘。 吕槐已经挥手示意身旁两个贴身护卫提刀上前。 王羲之挺身趋前,长身立在王导身前横刀相护。 “动我族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过去。”语气冲天豪迈,誓要以死捍卫,眼中神采焕然,完全迥异于先时——即便身死也要落得一身硬气。 梁三不禁暗叹:一个人,后人景仰即不朽,活在人心便永生! 见王羲之凛然之气,吕槐不禁一哼。 “我才想起,王导和王敦最为器重的王家后辈,死了也好,省得助桀为虐坏了名声。你要找死,我便先超度于你。”说话间剑锋闪动。 王羲之挥刀上前,将身前两名来犯之敌砍伤在地。 吕槐转瞬间已至近前。 二人刀剑狂舞,衣发飒飒作响。 那吕槐不回剑,不招架,全是进攻,用进攻闪避,用进攻防御。 很快,王羲之被踢中小腹,一声闷哼摔倒在地,立时口吐鲜血。 吕槐剑指王导:“你还不出刀么?” 狂绝的眼神透出那种遇佛杀佛神阻弑神的力量,勇气更是自信满满,或许不能说是勇气,而是一种疯狂。 英台已然挺剑飞身而去,誓要维护自己的义兄。 梁三想要阻拦,手却停在了半空,张口要喊却没能说出话语。 此刻情势凶险,只能凝神聚意,擎剑在手施机而为。 论轻功英台尚可,论武功怕是较王羲之强不了几许。 眼见英台力有未逮,那吕槐招式纵横开阂,忽柔忽刚端得是厉害无比。 王羲之再度爬起。明知不是对手,也要以死相拼,玉碎以谢。 不经意间王导的宝刀也已然出鞘。 吕槐一瞥之下早已洞见,剑气陡然凌厉无匹。 王羲之抓起钢刀挥舞之间,便即复被踢倒在地。 吕槐身体回旋间,剑气已然罩在了英台的头顶之上。 “英台!”王羲之不禁惊呼。 梁三也惊得三魂七魄齐出。梁祝剑瞬间离手,击射咆哮而去,随之飞身抢到近前抱住了一脸死灰的英台。 吕槐手中利剑立时被击得粉碎,一时之间竟然怔住。 王导挥刀而来。 吕槐急切间把手一扬,两把飞刀击射而出。 王导转身疾闪。 吕槐的随从纷纷抢上撕杀。 折转之际,吕槐的瞳孔倏然紧缩,目光凛然生威,转瞬便盯在了梁三的面庞之上。 两把飞刀已然在吕槐的手上精光地一闪。刀光带起森然的蚀骨杀气。 /> 三人近在咫尺,梁祝二人再也没有了躲闪之能。 神机诡变,不过刹那间事。 梁三斜身护住英台,只能伸手前去挡护。 “祝远山!你还不住手。” 电光石火,惊雷顿起。 飞刀已然力透梁三的指尖,堪堪就要离手。 吕槐被惊得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一时心神不属,目光迷离。 一见之下,梁三终于释怀。 “你是谁?” 吕槐双目戾气陡然暴涨,用以掩饰自己的诧异与尴尬。 染三干笑了两声,脸上却殊无笑意。 “死后英灵不昧,原来真的是你。” “你到底是谁?” 祝远山的面貌已然狰狞,白发逆风飘散,犹如要噬人一般,神情中掠过丝丝煞气,透出极度嫌恶的表情。 嚣张的脸宠白晳,能想见他年轻时潇洒出尘的风貌,至今还隐隐可见。 他的眉目之间戾气已经升腾至顶。 梁三却一脸的黯然神伤。 “五里客栈,我见过你的,那年九妹八岁,我抱着她去塾堂,私塾先生说他苦心孤诣,给九妹取名英台。琅山大盗c坞壁堡贼首,祝英台的名字你没有听说过吗?” 梁三越说心里越是空荡,越说声音越是苍凉。 “劫富济贫件件留名,她不是想自己留芳百世,她是想这个世上也许还有她的亲人在,她幻想那场大火中还有人能够存活,有朝一日能够去找她。她想她的梁哥哥会回来。她一直坚守在那里,怕自己的亲人找她不到。可你呢?十年弃她于荒野,抛下她不顾。你找过她没有?!” 听到五里客栈一句,祝远山心头顿时打了个突,提及九妹之时,脸色瞬时带有了几分僵硬。 他的目光掠过梁三,站在他左近的是位灵秀无匹的女子。 他的视线在英台的面颊上慢慢凝住,深湛如海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女儿。 片刻的恍惚,像是在回忆极遥远的事情,四目交接,那眼神的交汇,变得令人那么心碎。如此无助,无所适从。 刀光扫过他的面孔,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苍凉的恐慌。 手中飞刀仓哴落地,祝远山踉跄错步。原本神色凝重,此时迥异慌惶。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即将跃出胸膛的声音。 英台一脸的迷惘,娇靥上布满了惊悸之色。 见到英台如此,让人顿感无限的悲悯与哀恸。 梁三赶紧出言安慰:“英台别怕,没事了。” 祝远山脸上的倨傲与强悍立时荡然无存。 女儿有绝世的容颜,可一别十载,不过二八的年纪,眉宇间却已有了几分风霜颜色,不知经历了多少险风恶浪生死悲欢。 那么看着,直到眼里被汹涌的泪水所笼罩。 他的心底泛起尖锐的刺痛,那些惨痛的过往,昔日骨肉至亲相背相离竟然已逾十年。 世界憔悴不堪,记忆还在为患。 周遭早就已经停止了打斗,整个院中一时静得有些肃杀,气氛压抑,沉重得宛若凝固了一般。 英台被父亲的目光凝住,却无法自解心怀,美目上倏地蒙上了一抹泪光。 “梁哥哥——” 她倚在他怀里求救般地呻吟了一声。 那一声叫得祝远山心痛不已,身子竟然一晃,世人都拗不过心底的那份亲情。 粱三疼惜不已,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有其女必有其父。 如今,也只能抚着英台安慰。 “都是哥哥不好,原打算此间之事了结之后,再告诉你,你父亲他也许还在人世的事情。当年哥哥把你们母女从路上拉回祝家。你伯父他们之所以不再赶你们走,就是因为你爹爹他尚在人世根本就没有死。” “过错尽皆在我,若有怨怪都只管对着哥哥。哥哥不知还能错到哪里去。英台,别哭。” 此时祝远山神色已然大转柔和,虽然透着无尽的苍凉,难言的尴尬,更多掺杂的是内心的愧疚,可是怨恨淤塞的心胸却已渐渐通明,家仇不萦于怀,再无打斗之念。一时竟破颜微笑。 十年音讯断绝,早以为阴阳两隔,此时此地忽见骨肉,心中波澜起伏,端地无法遏制。眼角眉梢都是亲和关切之色,眼中流转的全是温和的光芒,怜惜之情漫溢心间。 “英台,你,你没有哪里伤到吧?”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意乱情迷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充沛气势,眼波无尽地柔和,难以抑制地流露着对女儿的关心与怜爱。 英台眼中泪花转动,忽地看到梁三指尖的血迹,惊得赶紧挣扎出梁三的怀抱,扯了衣袖中布纱给梁三包扎,也不言语,也不看祝远山,只是将其背对。 时间早已在这对父女之间造就了难以逾越的距离,彼此都真切地体悟到那种略带凄凉的陌生。 周遭之人无不各个噤声,都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祝远山虽觉尴尬,可毕竟欢喜更多。 有护卫伸臂让祝远山扶住。 王羲之将梁三的宝剑拾起,对王导低头私语。 梁三也将诸前之事,五里客栈缉凶以及衙堂之上二女一男对薄公堂之事讲给英台听。 “你爹爹定是不知道英台就是你的名字,以为你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田阿牛死于非命,他一时不能归家,不想就此全都失去。你也别太怨怪于他。” 每个男人都是一样,外表再凶,内心里也有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那是用来安放他的亲人的。 “他定是很爱很爱你,比梁哥哥都爱。你只是没有感受到而已。” 英台啜泣不止。 梁三又续道:“英台,你爹爹他有错,可是这些年想必为了替你们报仇也不好过,你看,他的头发都白了。” 终于包扎完毕,英台却沉默不动神色恓惶。她似乎不打算对身后那个人友好。隔阂似千斤重石般隔在了一对父女的中间。 祝远山一直微笑却拙于温柔的表达。当年的娇惯c宠溺早已失去,再也不能够拥抱依偎。 梁三看了一眼祝远山。 他的好意笨拙神情切切。 梁三只得把英台的肩头轻轻地扳过。 “英台,是他给了你生命和最初的爱,那是世间任谁也代替不了的。” 英台似乎是不愿拂逆她梁哥哥的心意,慢慢抬头看了父亲一眼。 “我都忘了你的样子。” “你那时还小嘛。” 女儿能对自己言语,已是老天对他万分的恩赐。 祝远山深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可我却记得梁哥哥。” 尴尬之色在祝远山的脸上一掠而过,转瞬挤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都是爹爹不好。” 这一刻,他想要还原的是那个最初的父亲吧,可是岁月的摧残,世事的变迀,有的也只是面对女儿无限的热情,温柔地相望。 “娘她温柔贤淑,也很美,只可惜——” 英台顿了一下,似是怨怼父亲对母亲的背弃。 “可惜这些,都没有被我遗传到。” 梁三赶紧微笑言道:“哪有,在父亲眼里女儿是天下最漂亮的——” 话及此处,院外忽然飞奔进一人,竟扑到三人左近跪地冲着王导大叫:“大人,建阳门失守了,庾大人带了几个人突出城门,往东边去了。” 父女相认就在眼前,不经意间竟被这人搅了好事,气得梁三目光寻剑。 发现在王羲之手里,“看我不劈了你这个该死的!”说着就去抓剑。 不想‘啾’地一声,那人背后忽然中箭,扑趴在地转瞬间便蹬腿死去。 众人无不惊惧,皆将目光望向门口。 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率众步入院中,身后随从虽然不多,却个个恶煞凶神相仿。 王导等人一见纷纷跪拜在地。一时院中只余英台三人兀自还站在那里。 只听王导等人高呼:“恭迎太皇太后” 梁三不禁愕然。这不是当年跪在侨县县衙公堂之上的绿衣女郑阿春嘛。 如今的郑阿春竟然成了郑太后。元帝已死五年,想来她与祝远山早就已经分开。世事弄人,定是一对怨侣。不过三十岁的她依然美艳动人倾国倾城。有那样的家世竟然还能博取元帝的欢心,有今日这等富贵,可以想见,在朝中命妇的衣香鬓影里,她的才貌绝伦,绝对是无人可比。 梁三看了看祝远山,果见他看顾女儿,并不理会这边的情形。 梁三不禁有些抓狂,此间之事竟然一时难以善了。 那郑阿春理也没理跪地的众人,直接奔三人这边走来。 梁三心里急得要跳脚,不知要如何对英台开口。 祝远山见她走近,既然避无可避只得冷言相对。 “你来这里干什么?城门已破,还不快走。” 众人皆疑惑抬头,二王更是惊诧莫名。 郑阿春迎着祝远山的目光:“你当年最后答应过我的。” “我不记得我承诺过什么,” 祝远山的语气决绝,神情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清冷与决然。 “你说过!” 郑阿春的声音陡然提升,目光骤然凌厉,如攻陷城池般凶猛。 郑阿春死死地盯住祝远山,,带着毁灭的气息。 “你说过!报了仇,如果还能再见!”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纠结的火焰,唇间炙热的气息在祝远山的面颊上浮动。 祝远山的神色依旧冷若寒冰。 郑阿春见状眼中立时涌上湿意。 十年离别,朝夕相见,却不能相守。她的声音已近哀求:“难道你真的要将晋朝的江山推倒么?” “我没想过。阿春,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这样的男人,你又何必屈就。” 郑阿春一听,神情似乎大为欣慰。 “元帝死了,王敦c王廙,现如今只剩下这个王导,” 郑阿春竟一把拉住祝远山。“远山,为何还不动手?这回哪怕城破人亡,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阿春,你的感情我早就已经背负不起,更怕辜负。我现在只想离城,我女儿她在这里。” 郑阿春大感惊疑,这才望向旁侧的英台。 梁三叹了口气,逝水无语东流,自己这回彻底地无语了。 那郑阿春反倒是语出惊人:“我喜欢女孩子。” 英台早就已经猜中了她的身份,虽惊觉她的美貌,却还是一脸的厌恶,把脸扭去了一边。 那郑阿春讨个无趣,只好尴尬地转移视线,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梁三的脸庞,旋即闪回将其望定,双眼微微眯起,犀利的眼神细细打量梁三。 “你是县衙里的——” “我这副样子你都能认出来,倒还真是觉得荣幸,算上五里客栈那次,咱们倒有了三面之缘,确实荣幸。” 梁三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郑阿春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自然的表情透出别样的情绪,不过转瞬即逝。 “故乡早已变成了一个驿站。我相信事在人为,老天爷太忙,人还得指望自己。” 她的眼眸盯在梁三的脸上,眼神孤傲而落寞,声音也似这般的冷漠。 梁三不想与她多言,也想学英台模样转身,不想忽听门外马蹄声响,一骑纵马冲进了王府。 马上壮年三十岁光景,虽是武将装扮却也清秀俊雅,一身戎装更凭添一股英气。 那人滚鞍下马,向已经起身的二王一拱手:“司徒大人,建阳门已经失守。我大哥率人突围东去。大人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说完不等王导有何表述,转身直奔四人而来。 那人一把抓住了郑阿春的手臂:“太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郑阿春大力将其甩脱,吼道:“放开!庾冰,庾亮拿你当家族之宝,我与你来往只是为了要见他,气他。你明不明白?” 昔日的太后再无往日的从容与优雅,原本慵懒的声音里竟然平添了如许激进的尖锐,庾冰一时竟然怔住。 “你说吕大人——” 粱三心头暗凛,更加心急火燎,眼见这个郑阿春在此撒野,罕见地放肆,肆无忌惮地索要。自己却全无主意。祝远山在此,自己绝无一人带离英台离城的道理。 忽见那郑阿春竟然一脸凶巴巴地疯癫状态,抓住祝远山的左手一举。 梁三与英台这才惊见,那只手原来只有两个手指,让人一见顿生寒意。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谁与争疯 郑阿春的声音也变得更为高昂:“从那时起,他便已经学会惩罚自己。为了报仇,他摒弃了所有。为了他的妻女,他的族人,割指以誓,如同这断指之痛,他要他自己终身铭记,这苦痛!这仇恨!” 梁三发现郑阿春虽然面对庾冰c王导等人,可眼光却更多时候投向了身侧的英台。 郑阿春忽地抽出肋下宝剑,扭头面对祝远山,眼神刹那迸发出摄人的光芒,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事。 “如今你有了女儿,恩怨就可以不萦于怀,那我呢?我帮了你那么多,只为见你。我不甘心!” 祝远山竟然被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弄得一时语塞,眉头紧蹙深感烦扰。微微扭过头去,想要无声地冷却她的贪婪,却又为彼此感到深切的悲哀。 捕捉不到他的目光所及,祝远山的侧脸神色不明,能够想见他的内心的焦燥与抗拒。 期许总会在时间的消磨中幻灭殆尽。郑阿春一脸的苦笑,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关心,再也感觉不到他的爱意。 人事已成非,记忆却汹涌。一天丢不掉那记忆,就一天也看不破这旧情。 往昔再也无法重现。那些红尘事,早就宿命已定,有的只是阴郁的沉默。 郑阿春哀恸至极,泪水滑落双颊。字字哀切声声钝痛。 “十年,你可知我心中所苦,我已经习惯了爱你,习惯的事情那么可怕,就像鱼需要水,我需要爱你,哪怕是每天只看到你几眼。” 所有的感情都有来有回,爱如此,恨亦如此。 梁三已经不只是抓狂。这乱七八糟的人情乱世,让人不发疯真的很难! 英台只顾看着父亲那只森然断指泪光闪闪。 祝远山却彷徨无地。 庾冰更是一脸的茫然。 此间之事,仿佛对每个人都退无可退进无可进。进一步皆成落水狗,退一步必成丧家之犬。 梁三一时气极,看来这狗也只能由自己来当了。 刚要有所作为,不想那郑阿春却抢先了一步,突然转性狂发呼喝:“谁定生死。今日我一定要杀了此獠。让你了此夙愿,你便再也不能拒我!” 喝声未落,人已如风掠去,势如疯虎般向王导扑去。 王导提刀走位相护,宝刀啸出龙吟般的清冽之声,刃上劲力之强绝非人力堪与比拟。 郑阿春的剑断了,可是身体却去势未减,急速向王导撞去。 王导顺势左手出拳,捣向阿春的面门。 祝远山终于出手,两把飞刀激射而去,旋即闪过阿春的腰际射向了王导。 王导收势闪身不及,还是被一只飞刀伤到了胳臂。 ——这才是郑阿春真正所要的。 王羲之扑将赶至,扯住郑阿春将其身形稳住,顺势挡在了伯父王导的面前一脸的急切。 “我伯父当年只是决议了刺杀愍帝一事,其它之事真的与他无涉。” 祝远山再次抽刀扬手,英台赶紧抢步欺身阻拦。 “爹!义兄他养了我五年呐!” 一声呼唤,祝远山立时怒意顿去,缩手收刀。 “不可以!”郑阿春神情错愕,失望中眼神满是纠结的怨恨。 庾冰迎上脱离王羲之身侧的郑阿春。 “人生聚散,譬如朝露,洒泪而别,莫如悄归” 粱三简直就要疯掉,已经难掩紧张情绪。 粱三提剑冲口而出:“都他么给我闭嘴!” 他咬牙切齿,不知在恨谁,也不知道能够恨谁,其实他觉得更应该恨的是自己才是。这个时候带着英台来京。他应该有预见的,没有人清楚,他不该不清楚。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已经怕了这天意。 “我梁相宇,平生最重恩怨,仇者睚眦必报,恩者必当涌泉。谁再你侬我依,就舌头长疮;再动刀枪我就一剑送他归西。所有人都赶紧离开!你是夹屁而逃,还是横空出世,都各安天命自求多福。” 梁三说到此处正赶上郑阿春赶将过来 ,不由得气道:“什么情什么爱,都没有命来得重要。等逃了命都再来谈情吧。”说着拉了英台便往外走。 他只想离开这纷争,与英台能够生离此地。 身后果然无人言语,众人也都情知此时危难,不能以常理度之。只有跟随其后蜂拥出门。 建康街头,此时已经纷乱如麻哭声载道,更有富贵王孙,一时无可逃避者皆号泣于路边,声音哀苦无尽。如同瘟疫一般,这哭声传染奇快。整个王城,已经被一片惨烈哀号绝望淹没封顶。 一行人直奔西门,很快便看见了交战双方的身影。 王城似乎已然四门失陷,到处长角激越,杀声震撼着大地。 空中乱箭夺夺之声大作。不远处刀剑相交之声铮然作响,破空之声啸耳欲聋。 能听到城外战车隆隆如冬雷阵阵。 生命到处被剥夺被吞噬。 众人脚步一滞。不想一旁竟有卞壶父子冲出:“西门都是步兵,突围尚可一试。”说着带人冲了过去。 祝远山一把拉住女儿:“英台,别怕。爹带你回家。”说着纵身掠前挥刀。 一句话说得让人泪奔。 梁三心头一热,也不禁豪气万丈,蓦地纵声清啸,抄足掠身向前,梁祝剑应声咆哮,剑气如飞凌厉纵横。 双方彼此绞杀在一起。 王城内更加杀戮无度,很快尸横遍地。 霎时间,风云错乱,整个西门陷入到一片穷杀恶斗之中。 祝远山一心为女儿开路,挥刀指使间气度非凡,如天神愤怒,声势威猛至极。 梁三心如明镜,知他这些年苦楚,今番重新做回了父亲,猛然间获得了人生至宝一般。骨肉离别十载,如今出生入死,自是要为了女儿担待。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冲天无人可及。 梁三自是不会与他争抢,只是缀在一旁将英台护在内侧。梁祝剑在他手中如颠如狂,快时迅若风雷,横冲山奔海啸。 众人无不全力以赴,各逞生平所学。 祝远山则更加迅猛至极,双眸怒光四射,飘忽起落间动若雷霆,横劈竖斩势如沧海行空。叛军很快为他气势所夺纷纷躲避。其跋扈已成一夫拼命万夫莫敌之势。 英台缀在父亲身后凭生亲近,少女心性无暇存乎天然,见父亲如此拼搏须臾不忍分离。 那郑阿春紧咬贝齿面笼寒霜,跟在祝远山的另一侧,只是把手中的兵刃舞得不见形状。 一时间众人在祝远山的带领下一扫千军,迅即便杀到了城门处。 战祸在蔓延之中趋向惨烈。 叛军正蜂拥而入,攻势凌厉迅速,人海如潮涌动。作战不计代价一般。 情急之间,梁三已经无暇细想,与祝远山齐声呼喝怒吼,双双纵身而起狂啸出刃。 身后英台和郑阿春c庾冰等人也纷纷跃身而起。 梁祝剑在落日余晖中的城门阴影处精光地一闪,那一剑已然顺势咆哮而就,威力骇然不同,堪堪就要击落在城门口处。可是凭空却听到一声叱咤嘶吼。 ——城门洞开处,一人端坐马上英姿勃发,手中高举利剑发号司令。 一种熟稔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感觉无以言喻。 脸上倏地划过一丝阴霾。那人的目光也随之重重地压迫而至。 梁三手中的剑势一涩,攻势戛然而止。心头翻起的巨浪滔天。 他看到的是世间最诡异的噩梦。 他的脸色瞬间灰败,深沉的恐惧从他的心头升起,顿时丧失了杀戮的勇气, 梁三的身体急速回落,坠向震撼的大地。 他多么乞盼自己略差分毫,看到的并非属实。 他持续地坠落,可随着落势环顾。他才知道每个人都比他更加清楚地看到。 而那一刻,那个马上之人也同样清晰地看到了他们,彼此都清楚感知到了那份目光的份量。 四人落地,不禁骇然相顾。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弃绝 可是,一旁的祝远山却轻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已嗅出了他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他的面肌抽搐,已经是在竭力克制。他只想知道确切的真相,怀疑c猜测和亲耳听到是不一样的。 面对梁三,他的目光宛如刀斧一般,瞳孔聚然收缩。 “姓梁的,你让她说,你不应该阻止。” 祝远山的眼中已经有星芒在闪耀,泄露了他已近崩溃的情绪。 祝氏倒是稳稳地端坐在马上,见他们的挣扎落幕,等到气氛降到了一个她理想中的节点,这才开口继续诉说。 她的表情冷漠肃杀,声音不带一丝的波动,一时让在场众人如同冻结了一般无法出声,无法移动。 “我在山间窥见到祝家的情形。那时我的心意已冷,又怎惧一死。我回到家中,竟然无人发现。隔壁就是拷打逼问的声音。我终于回过味儿来,起身布置一切。然后步出家门站到了庄外。” “不出所料,果然有人出来驱赶问寻,我便谎称说看到了你去的方向,说与你有过两面之缘,当然认得你。于是他们便由我带领向相反的方向去追赶。我跑得比他们还要来劲儿。我早就已经把火源放在了我的屋中,果然,追不到二里,祝家庄便大火冲天。” 梁三咬牙切齿:“一百多条人命啊!” “那又怎样?我就是要他痛苦。 祝家一门赶我们母女出门的时候他在哪里?都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 那么短的距离,那么静阒的对视,静得能听到彼此狰狞的内心。 跨越十年的光阴,彼此眉宇间的坚毅与执着,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是谁在宿命里刻意地安排。 她是美好过的,那时的她端庄秀美,眉目春风。 风起的时侯,落花将庄后的小路埋起,她还记得他拉着她的手,说:‘我永远都不会放开。’可是还没等到花儿枯萎,自己却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再也等不来他的栖息。 再也回不去的故乡,早已如同洪水猛兽。输到退无可退,她怎么能任由他们情深意浓,自己一个人伏在地上舔伤口。 恍惚过后,祝氏的眼中再次燃烧起无穷的怨毒与恨意的火焰。 “那些人去救火,我也只能逃走。我以为我活不了多久,每天一闭眼便与噩梦厮杀,直到精疲力竭,最不堪的念头也有过几次。可是我居然一直未死。后来我才知道,才明白是为什么,我还没有亲眼见到他们的痛苦。我要把真相如实地奉告,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祝氏再次把目光锁定了祝远山。 “索性就让它经年久长,越长越好!祝远山,不知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她已从不染俗尘的天使变成了嗜血的恶魔。那些死去的生命已然尘归尘,土归土,可是复仇依然没有停止脚步。 体会那种绝望的恶毒,祝氏只在意味深长地等待,想见一个噩耗种下的无边杀戮。那份意念是如此的决绝。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所有的嫉恨都有了归宿。 一场死亡的真相打击的不止一个,它也连带陪葬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过去的执着与倨傲。 现实来得猛烈,轻而易举将假相彻底摧毁。 英台一时惊骇悲苦,俊美的容颜瞬间苍白如纸,伤心莫名,奔涌而出的泪水倏然划过脸颊砸落在地。 撕心裂肺的痛楚淹没了她的神志,呼吸一窒,脚下忽地一软。 梁三一把抱住就要瘫倒在地的英台。抬头喃喃道:“你疯了吗?你还有女儿!那么多条人命!” 四周寂寥,只闻啾啾秋风悲鸣。他的声音渐成耳语,被吞噬在风中。 英台冰冷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面颊,想要擦去泪水,似乎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她分明痛苦得已然无以复加。欲要挣扎起身,却堪堪瘫软在他的怀里。嘶哑的声音混杂着难以明述的哀伤,最后成为融入呼吸的深切缀泣。 而梁三的痛苦皆来源于她,一切皆感同身受。 一个人有多少泪可以流?他怕见那双流泪的双眸。害怕辜负,却偏偏一再地让其受到伤害。亲至极而爱恨同。 梁三已经动弹不得,满眼的慌乱与疼痛。 那一刻,世间只有她的重量带给他真实的触感,乖顺地靠在他的臂弯里,那么单薄与脆弱。 ——为什么人会对自已所爱的人要求苛刻,更难以谅解,难道是因为在乎所以残忍? 一声钢刀坠地的声响,祝远山也随之跌跪在地。 泪水汹涌,倏然滑过浴血的脸庞扑向震撼的大地。 他低下头去,只见发如霜雪,空中寒鸦掠过乱云。 秋日长天,长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心中悲不可抑,满腔悲忿无处渲泄,只能以头抢地。 剧痛从内心蔓延开来,撕裂着他的心肺。胸口鼓涨难言,似乎要暴裂一般。 痛苦深深布满了他的双眼。脸庞因痛楚而变形,眼角眉梢缠绵悱恻,散发着丝丝血腥之气。 曾经光芒万丈,那么理性睿智。可是自己十年处心积虑费尽心思换来的却是这么不堪的结局。 周遭如此安静,无人骚动,众生皆沉 黙,眼神皆冷酷,不屑c鄙夷,都毫不遮掩。 祝氏张扬地笑着,眉眼尽是处之淡然。 郑阿春看着那个白发飘飘的影子,泪水早已肆意奔流,疯了一样扑向端坐在马上之人,却被一名叛军将校横枪扫中小腿跌扑在地。 她再度挣扎爬起,似要报一世仇怨,声罪致讨一般。 “你还要怎样?你早就已经如愿以偿。第七天他就听闻消息,跑回徒手挖开坟墓,寻找你们母女,断指之痛,十年呐!你还要怎样?王敦谋反至死,元帝郁郁而终,他穷思极虑,却一切全都是你!” 郑阿春恨得咬牙切齿。终是委顿在地,嘴里兀自不住地喃喃:“原来都是你在做,都是你” 她的眼中透出千般的仇恨。 生离死别的爱意,无法割舍的柔情,在毒怨的烈焰蹂躏之下是这样的脆弱不堪。 祝氏仿若悲悯地斜视着委顿在地的郑阿春,继而双眸灼灼,燃起愤怒的烈火。 蓦然大笑。隔在两人之间的不是刀枪,不是尘埃,是怨毒,是心结,是忿懑。 这仇怨,这般快意,她张扬地笑着。 祝远山微微抬头,能看到马上人身子在随着笑声不停地抖动。 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有人背下这个责任而得到挽回。 回首前尘往事,震惊于自己内心涌现的残忍与杀戮,自己逆天而行,暗中窥伺风云,宫闱惊变,自己一次次亮剑,在权谋叛逆中挣扎搏击风云,不惜挑动干戈毁掉无数人的生命,做下滔天罪孽,多少无辜枉死的冤魂。 现如今,原来都是惘然,自己终于受到了万劫不复的果报,永世不得翻身。 这生命已然注定是个错误,历时越久,这圈套就会勒得越是紧迫,让人求生不能。 祝氏的笑声停歇,嘴角怨恨颠狂的笑意丝豪未减。 梁三一脸的鄙夷与愤慨。 “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知道自己女儿她还在人世。你找过她没有?你知道她的名字,琅山上,在狱中,刑场之时你都在哪里?她撒财于民,希望那些人能带给她哪怕是一丝祝家人的讯息也好。她重逾生命的百姓,在你们的眼中无非草芥尘埃。她还未爬出父母折断的羽翼,就开始了颠沛流离,你们置她于何地?” 祝氏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随之怒意冲盈而上—— 可是笑意却瞬间在祝远山的嘴角扯起,一丝酸涩难明的苦笑。 他的心意已冷,劫数已然立在面前,痛苦铺天盖地,死亡也不可遏止紧随而至。或许只有死亡这个选择才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尊严。只有那样才能安抚他凌乱痛苦的心情。 他痛苦地微笑,那微笑也平淡。世冷如霜,一种决绝藏在笑容之后。 穿不过十年的回忆,倒不转一世的失落。他的心中满是伤痛,他的心已经颓丧若死。 祝远山抬头挺身,望见眼前尘埃轻轻地跳动,埋葬一切的眼眸之中再也没有了心事。一丝诡异的笑容在他深邃的眼中微弱地一闪,苍白的微笑在他的嘴角勾出一个奇异的弧线。再也无人能领会他的心意。 祝远山拾刀在手,闪电施为,用力推进了自己的腹腔。 他的身体挺拔,血透衣甲,寂寞地扑向了大地,沉重的声音融入进自己微涩的喘息之中。 “爹!”英台扑爬至近前。 梁三也随之赶到,却已然不及。 英台抱住父亲哭喊。 郑阿春也窜回呼号:“远山!远山!” 怨妇悲吟,心如刀绞,一时泪水决堤,哭得哀切至极。 猩红的血液自祝远山的腹部汩汩涌动。血腥味如此浓烈,这血的温度曾经是他生命的全部。 他的面孔透着无尽的凄凉。白发霜染,长街无声,只有他的喃喃低语:“我欠的,我来还。诱杀万千生灵,以成我一己之私,我与她也没有什么不同。一切罪孽皆由我而起,一切过失都由我承担。若我不负她,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他将目光望定梁三。“本来还想出去后找你算帐,可看你性情还好,九儿得你照护,定是无虞,我求你,凡世我未尽的爱,帮我,补给英台。” 梁三已经没有勇气去承载那样的目光,只能点了头“嗯”了一声,又像是哽咽地答应。 祝远山把视线移向英台,“只是——女儿,你好瘦,须得好好补补身子,长得圆润些,才好嫁人。” 父亲的话一字一句让人心头生生钝痛。 “爹!” 英台叫着几欲晕厥,刚刚认回至亲,便随即失去,那么短暂的幸福,那么残忍的真相。一时心胆俱裂,哭得涕泪交流。 梁三想到眼前各人,十年人世凄惨,都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干系,听到祝远山的话语心中更是怦然。 心中愧疚,唯有对英台慰以补偿。 祝远山的眼皮已经沉沉乏力,眉间一抹淡淡的阴霾已是他全部的苦痛,他的眼中神光涣散,已经没有了仇恨,没有了痛苦,只有解脱。一丝光芒熄灭,迅速暗沉直至凝结。 “爹——” 又一次领略了生命的轻易,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此刻这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倾城绝恋 梁三无力地让英台靠着自己,此间终是有了一个了断。 来时曾不止一次想过这结局,但是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人心的冷酷阴暗与妒恨怨毒,残酷地展示在面前,血雨腥风中怨毒横冲过境,男人死于了刀下,而女人—— 那祝氏原本是要置丈夫死生难料之地,自己曾经反复幻想着他痛苦不能自拔生死两难的模样,那场景自己在心中预演了太多遍,可不曾想,转瞬间竟成此局。 她以为他会被激怒,痛苦得一定会扑过来将她撕碎,可是她最后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丝怜悯一丝哀伤,甚至还笑了一下,可是看起来也是狰狞,竟然全无恨意。 她已然动怒,就要挥手践踏这王城里的每一个生灵,他却轰然倒在了她的面前。 听到女儿哭得凄惨,心里也不禁打突。一时再无争胜之心,面色强自保持着冷漠与淡然。 那庾冰拉郑阿春不起,索性不再拉扯,在一旁念叼:“人生在世,身如不系之舟,随波逐流,善恶实难分得清楚,能求心之所安,他已经是莫大的解脱。” “你给我滚!”郑阿春抬头咆哮呼号。 庾冰惊悚起身,却转头一指祝氏:“现如今你可得安心?”说着,神情中大有嘲意。 祝氏牙关紧咬,如今图穷匕现终于曲终人散。曾经怨恨主宰着她的生命,可是爱的记忆分明也不曾溢出她的灵魂。 她的神色有片刻的恍惚,不知凝望哪里。有一丝的空落,为他实现了自己所有的怨恨与暴戾,轻描淡写地布局,一个讯息就将他置于了死地。这结局难道不是自己所乐见的?难道不是自己所期待,所欣慰的? 曾经幻想的场景过后,她记得自己都会笑出声来,那时候能够办到,如今, 于是她就真的笑了起来。声音很是凄厉,却又很是犹豫。她的仇报完了没有,还是正合心意。这漫长的复仇至此竟给她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梁三听到她的笑声一下清醒过来。这里毕竟还是战场。 他从尘埃中徐徐站起。 他只想带着英台离开这个乱七八糟使人几近发疯的王城。 可是命运在每一个节点上,都在向着令人更加绝望哀伤的方向急转直下,就像绵延的流水转角就是轰然流泄而下的瀑布,没人知道它的流向,只知它一去不回头。 一个身影瞬间蹿起,郑阿春狰狞了面目扑向了梁三。 五指箕张,飘忽抓落,死死地擒住了他的衣领,面目凶狠毒辣口气决绝,凄声犹如母狼夜号,言语骤然变得凌厉无匹。 “为什么是你?!带人去五里客栈,让我们无路可退。为什么是你!?衙堂上洞穿所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她真相?!” 郑阿春披肝沥胆叫嚣呼喝。声音尖锐地撞击着梁三的耳膜。 他不住地倒退,一时心乱如麻全无主意。 能理解到这个女人最后的抽疯,每一句确实也都没有说错,自己只能屈己从人一步步地仰头后退,只因心中那份无法抑制的胆怯,那些无法逃脱的宿命,无奈纷乱交集,一时满溢心间。 英台一见赶紧扑上近前,抬手撩起郑阿春的手腕,竟然一冲不就,只打落了郑阿春的一只手臂。 郑阿春另一只手却依然牢牢在握。 英台趋前用力。电光石火,郑阿春眉间含煞,被冲落的那只手落到了腰间,于间不容发之际,抽出腰间短刃在手。 呼喝怒骂已经无法消弭她的恨意。 短刃在英台的眼中精亮地一闪。梁三却没有看到。 英台惊得杏目圆睁,奋力撞向梁三,伸手去拨郑阿春的手腕。自己却迎在了刺向梁三的短刃之上。 短刀亮着铮铮白光,宛如一个预示灾难的闪电从黑寂的空间划过,利刃刺入英台的前胸,等她抓住已然迟了半步。脸上透出惊怒之色,转瞬便被痛苦所取代。 一切骤然停顿。 城门口被可怕的静谧笼罩,每个人都瞬间僵在原地,极为恐怖地看到,短刃插在英台的心胸。 她微弱地发出一丝痛苦的喘息,无力反击只能退步仰倒在梁三的怀里。 梁三抬腿将郑阿春踢开。 祝氏嘶声怒叱,长剑出手已然刺入郑阿春的左肋。 祝氏飘身掠至,弹腿将郑阿春踢出丈外,鲜血在空中喷撒。郑阿春的身体跌落在地激得搅土扬尘肝脑涂地。 梁三抱着英台狂叫,心中悲忿莫名,知觉被巨大的悲伤吞噬,如坠冰窟,几乎眩晕过去。 英台的面色委顿不堪,胸前鲜血涔涔。 祝氏瘫跪在地哭喊:“英台!来人,快来人!” 她伸出手去,似要阻止女儿胸口的鲜血流淌。 女儿俊美的容颜苍白如纸。她的理智在瞬间崩溃。 “英台,娘找过你的。在祝家放火,娘只是想烧掉他们的房子而已,没有想过会那样——” 看着女儿不断流逝的生命,她捂住了嘴跌跪在地,再也说不下去。 自以为算计了嫉恨之人,可惜到头来却是满盘皆输。 英台倒在梁三的怀中气息微弱。 “娘,我不想再对你友好了。八哥他把攒的钱都给了我,还说大娘就要给他添弟弟了,到那时他就自告奋勇,过继给你当儿子。他和我一边一个陪着娘亲。八哥说,到那时谁都不会再赶我们走了。” 祝氏哀痛欲绝。暴力是她唯一知道的武器,可最终对准的都是家人。 有人围拢过来,却都无计可施。 梁三已然方寸大乱,只是一味地哭泣,几乎就要泣出血来。 & nbsp;英台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彩,一只手倾尽全力抓到他的胳臂,触到他的下颌,五官清晰地向他涌来。 “真的好喜欢哥哥。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 他的心痛得已然不知所踪。 “可我舍不得哥哥。” 英台黯淡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熠熠的神光,那么通透,那么黑亮,在这一刻宛若秋夜最灿烂的星辰格外明亮,像是吸聚了整个天幕下的光辉一般耀眼。 她眼眸中的梁哥哥曾经是她对人世全部的眷恋。相遇c相爱,悲伤得如同这风中落下的眼泪。 她的语气低沉,脸上闪过一道明光,那是夕阳最后的余晖,猩红耀眼,凝重了她的容颜。光芒熄灭之后,迅速地暗沉下去。 “英台!” 任你悲痛欲绝,任你哀号啼血。 意识已经飘离她的身体,力气也正在随着希望流逝。 她细腻的指尖在他的颌间轻轻划落。 他的泪水奔涌,轰然砸向大地。 那句甜蜜得令人心碎的话语,转瞬间变成了世上最残酷的告别。 护城河的水声呜咽,归林的鸟儿哀鸣;红日轰然坠入了大地。 内力用来嚎啕,寒意绝望浸透了骨髓。相爱的人就是这样不能够在一起。 他疼碎了心脏,泪水瞬间将整个人间淹没。 跨越了千年的光阴,她的执着,她的温婉,她的坚强,你答应过我,我也愿意恪守诺言 梁三的嘴角有丝丝流淌的血涎。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痛楚如刀锋般划过脑际,脑海里的核被击碎却扩张膨胀。 每一个呼吸都变得艰难,肺部被什么缠绕捆绑,连稀薄的空气也无法容纳。 世界跌到崩溃的边缘。 沉浸在悲痛中的他突然惊醒了一般,宛若有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亦或被真正的恐惧所驱使,电光石火间,梁三挺身而起。 他的面孔狰狞可怖,眼中血脉贲张。 刹那间,尘世纷扰在眼前如烟散去,一切都置身事外,除了怀里这个人,一切再与他都没有了干系。 梁三仰天长啸,梁祝剑咆哮而去,划过尘世冷霜,掠过兵甲的头顶,飞向建康城头。是悲忿c是悔恨,交杂喷涌震人耳聩。 众生气息翻涌,一时群马惊逃。 建康城头被剑击得烟尘暴起,兵士纷纷走避。 他抱起英台飞身奔向城头,脚步仿佛蕴含极大的怒气,一声声踏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的步伐坚定,山河震颤。天地都在不住的晃动。他不要这悲伤远离的结局。 他想,那样或许可以,让现实世界接纳他虔诚的脚步。他深爱她,不可以有这样的离别。 他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猩红。或许不能,哪里有来世可以补足,那就随她到另一个世界里一起长眠。 泪水湿了王城一级一级的台阶,美好都在有你的世界里。 他不能让泪水模糊了双眼,不能再让心血涌出胸膛。 他倾尽全力将自己掠向城头骤然旋起的风中。” 有蝴蝶飞不过沧海,却惊艳了千年。 有少年穿过了千年,却错过了温柔岁月。 一场命案掀起罪恶滔天,缘起缘灭不过是阴谋一场。 有人用嘶哑煙灭了记忆,美好却都在有你的世界里。 ——赐我青锋梁祝剑,同生共死天地老。 祝氏跌跌撞撞在后面跟着疯跑嘶吼:“你干什么?!” 一秒钟的延缓都会变得比一个千年更长。他抱着英台纵身跃离建康城头。 天边有冷白的月,天风从辽远的天际呼啸而来,城头与军兵在撕裂,天空与云彩一瞬间成了直线,世界蓦地没有了声响。 ——怀里的英台毫无声息,如同睡着了一般。略带湿意的冷风拂过面颊。 多么恐怖的痛若他都愿意忍受,多么残忍的折磨他都愿意坚守,他只要她醒过来,哪怕是她一个人去那个世界,让自己伏尸建康的护城河畔。 扑面而来的护城河水缓缓流动浅红荡漾,声音再次铺天盖地。 人世飞舞乱转,只有她还站在他的视线里,风华绝代,语笑嫣然。 王城内外,无数双眼睛瞬间凝住。 兵卒们很快蜂涌出城。 庾冰从郑阿春的尸体旁爬起,将目光摇向建康城头。 他的眼中已经满是血丝,眼角处几乎悲忿得要裂开一般。喉节颤动,手上青筋悄然突起。 每个人都恨得毁天灭地,命定劫数难逃。 一切的情节发展只为了走到这一步,她们连自已的退路都不曾留下。 伫立在建康城头的祝氏恍如梦寐一般。 她默然而立,如同阴暗天空下一座孤零零的雕像,眼神让人无法解读。 庾冰抽弓在手,利箭即刻离弦,在风中旋转尖啸着飞去,不偏不倚指向了祝氏的额头。 祝氏也分明看到了利箭不差分毫的指向,并能感知那即将来临的痛楚,但是她没有动。 她的双眸已经没有了不舍与恍惚,甚至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辉。 她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并且为自己的离世提前闭上了眼睛。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终成眷属 他的头脑昏昏沉沉,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跳的声音仓促而沉闷,有什么声音在耳边隆隆碾过,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梁三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季的长风从北方呼啸而来,穿透了他的身体。也穿透了那个他再也不能抵达的世界。 那个世界在眼前一层一层斑驳掉落,历尽忧患的黑夜,裹携遏止不住的伤痛在心底铺陈。 “相宇,好久不见。”有晨练的人在向他打招呼。 他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听到风声在头顶此呼彼应,飘落到这个城市。 他侧耳倾听,可是风声里所有关于她的消息都是静谧。就如同他此时静谧的呼吸。 一切如此安静,失去生命的安静。 他不经意地抬头,这天光阴霾,却真切地让他看到。 ——他的目光越过人们的头顶似笑非笑,继而奔去,惊得路人纷纷躲避侧目。 他的眼中全是盈盈的泪水,表情不是不开心的。像是失心疯,忘却世间一切事,只是向前奔跑。 有人喊他,可他并不回答,只是一直抬头往前,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光,可以能够追随。所有人都追随着他的目光所及。 他听到人们一声惊叹:蝴蝶呀! 在这初冬的早晨,灰尘在晨光下清晰入眼,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的头顶上方翩翩起舞,动作轻盈舞姿优雅。 他伸出双手,也如同蝴蝶一般在街道上奔跑。 那双翅膀承载着初冬里最美丽的光辉,蝴蝶飞舞盘旋不休不眠。 路人都惊异于他的举止。 “这人病得不轻啊!现在的医务人员真是草菅人命。” “我看他好像是个精神病。” 他无视人海车流还是红灯,一直随着蝴蝶扑进了一幢大厦,感觉好像是有点儿眼熟。 蝴蝶停在二楼的拐角处,他驻足抬头凝视。 有女警员从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拐向了洗手间。 蝴蝶展翅折转飞进了室内。他也随着闪了进去。 室内无人,也不见了蝴蝶的踪影,他四下巡视,继而爬到桌子底下去寻找。 室门传来响动。他停住仔细倾听,脚步声追逼过来。 他屏息不动,那双小腿就立在自己的面前。 “是我,你进来吧。”是王秉德副局长接听电话的声音,声音里蕴含的心事重重。 那双小腿在原地不安地小幅度转个不停。 门口处又传来一声响动,又一双小腿逼迫近前。 “钱都在这里。”竟然是好友单禹的声音。 “这是我最后一次拿钱给你了。我希望——” 那声音很是和善,尽管他知道这么理解是错误的。 “我明白的。”王副局打断了单禹的话,“你放心好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是最好不过。我想咱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人而无信,怎么可以呢。’” 他也会说这句话。梁三一时恨得牙痒痒。 幸好那二人很快出门,才没听到他‘咯吱咯吱’凄厉的咬牙声。 真是阴狠的行径啊!最恶毒的也不过如此。 梁三从桌子底下狼狈地爬出来,竟然已是一身的汗意。 蓦然看到那只蝴蝶在门缝间惊鸿般地一顾便不见了。 一时顾不上许多,赶紧扑出门去。 王副局与单禹早已下楼不见了踪影。他急匆匆地尾随着蝴蝶下了楼。 女警员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他的的背影疑惑地皱眉。“相宇,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此时的外面天空彤云密布,不可遏止要落雪的样子。 蝴蝶兜兜转转,竟将他带入到附近一处教堂的院子。 这教堂在高楼林立之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路边有女孩儿稚嫩的声音。“最近雪花飘得特别频繁。” 他抬起头,天空果然有雪花缓缓飘来,飘落到这尘世。 蝴蝶辗转飞舞进了教堂。 ‘天堂不冷,你有双飞翔的翅膀,注定要远离我而去。’ 他不禁感极而泣,迈步扑向了大门。 教堂里竟然是在举行婚礼。牧师高诵誓词的话音刚落,寒风便扑进了教堂。 众人愕然回首。 室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小声聊天的人也都噤了声,只剩下空悠悠的伴奏声还在不明状况地回旋。 热闹的场面在这个瞬间冷却,只因在门口的这个人曾经是台上新娘的男友。 观礼的人们都替当事人感到不知所措。 那 只蝴蝶在梁三的面前挣扎起舞,堪堪就要坠落尘埃。 他伸出手去,终于将它接落到自己冰冷的手指间。 现场凝滞的气氛和众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似乎跟他毫无关系。 他的视线里只有蝴蝶。 那只蝴蝶摇摇摆摆,似乎已经抗不起一丝的风吹草动。 瞬间,他的泪水涌动声音哽咽,心头宛若破碎般剧痛,像被魇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 “英c英,”蝴蝶兀自挣扎。他口中那个台字却怎么也迸发不出。仿佛是沉积多年的哀伤,都顺着鼻腔缓缓地吁出来,好像有半生那么长远。 台上的新娘邰英英眼见此情此景,撇下新郎奔跑而来。 蝴蝶挣扎展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舞动旋起,闪过他的耳畔飞出洞开的大门。 英英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紧紧地将他抱住。 梁三已经浑身瘫软,勉强挣扎转身面对大门。 台上的新郎单禹看上去有些招架不住的错愕。克制的神情显得极度的不甘与挫败。 新郎装将他的眼眸衬托得很是耐人寻味。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却冻结在脸上,有丝苦意有丝阴骘。只能无言愤怒以对。自己的努力终于还是全部都成了徒劳,英英还是放不下他。 似乎是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冷颤。 “真是该死!”他低声骂了一句,伸手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众人一时都背对着他望着门口那对紧抱的男女,只有一旁的牧师被单禹的举动惊讶地吓到,“主啊!” 室外的雪已经变得汹涌,梁三看到那只白色的蝴蝶飞舞进漫天的白雪之中,瞬间便淹没其间,视线不可穿越。 “英c英,”这声音越来越嘶哑,轻易地便被扑面而来的风雪所吞噬覆盖。 面前的彩色徐徐褪去,一切都变成了白色,流风回雪,连声音也海潮般隐落。 一种徒劳的无力感,这城市的阴郁,就在一场美丽飘零的白雪中暗换成了人心的寂寞。 世界的另一头,也仿佛有雪飘零,他好像看到少女英台蹲在山间的洞口向风雪中眺望。她的眼神有些湿漉漉的东西,像一种温暖的召唤。 所有的湿热都从梁三的眼眶中涌了出来,顺着面颊流淌,瞬间被冻得冰冷。突如其来的飞雪在眼前迷蒙,埋葬了他眼中的视线与温度,如同遇见一场死亡,连呼吸都变得颤抖不堪。 教堂院内的警车上下来三个人,却都没有着装,似乎是来参加婚礼的。 “我没嫁!我没嫁!”英英急切地叫着,却忽然看到单禹手中抬起的手枪。 他的脚步浊重,一脸的怒气。 枪声响了,子弹带动尘世的清冷呼啸着划过粱三的耳畔,击穿进漫天风雪之中。 骤然响起的枪声惊倒四座来客,连续的枪声让人瑟瑟发抖。 梁三呆呆地望着门外,虚幻光束中的女孩儿瞳眸中闪动着乞盼与期待,泪水却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心里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割。永远都无法归还,永远都有所亏欠,时空不会定格,岁月不会定影。 梁三一脸的悲怆与绝望,断断续续发出崩溃的哭泣。身子渐渐委顿下去。 英英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单禹,无力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去阻止。 单禹的枪膛已空,沮丧如此沉重,表情更是灰败,怅然与遗憾交织呈现。 他走到二人的身侧,僵硬地扭过头,向英英用力地微笑,明明是笑,眼泪却掉了下来。泪水模糊了三个人的眼睛。 单禹躬身跑向了门外,很快跳进婚车疾速逃离了教堂。 ——三月三,上已日,禊节水边去求福,那是他们的初遇。女孩儿的脸上是未经世事的纯真,眼睛漆黑明亮,那是记忆的最初,什么还都没有发生。那么短的距离,却有那么长的凝视。然后,她拿掉他脸上的水草。 那是不能向任何人诉说的世情,只能掩埋于心。 蝴蝶自由飞翔,所以天空不远,而那无尽的宿命与传说,都被她引向了万丈红尘。 惊惶的人们抬起头,看见那两个人还抱在一起,犹如看到了天方夜谭,纷纷涌出了教堂。 警车旁三具尸体横陈,血泊早已经被白雪覆盖。 白雪皑皑,掩盖了天地的界限,掩盖了时间的变迁,似乎也掩盖了情感与真相。 第一卷后记: 蝴蝶风暴只一个序章,其中的三次枪击事件,真正有危险的其实并不是梁相宇,而是他的女友邰英英。那个蝴蝶梦与他如此紧密地斯守,那个梦的预言是如此的盛大,如同碑文镌刻在梁相宇的记忆里。 梁相宇受伤住院半年后终于好转,虽然脑子出了点儿问题,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枪击事件只不过是小石击起的涟漪,潜伏在背后的旋涡深处,滔天的咆哮已然轰鸣。 面对邪恶势力,相宇只能一个人一往无前。神通九界第二卷《再见黑帮》热血青春,狂暴来袭。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求婚 英英说完回头对着相宇微笑。相宇却看向门口。 英英回头,竟然看到催眠师又回来了。于是皱眉静待。 催眠师踱步到二人面前停下,面带微笑。 “我说得没错吧。我跟王副局通了电话,简单说了你的情况,其实之前催眠的视频我也发给他了。听他的语气竟然似乎还挺满意。我真被他的执着打败了。他——王副局让我转告你,后天你必须到警校去报到,恢复学生的身份,越早越好。我说得没错吧?” 相宇又一脸的不耐烦了。 “理论上,我应该还没退役吧?” “你不用把脸拉得那么长。王副局知道你,已经能下床跑步了。这也是为你好。现在学校基本已经没课了,除了考试就是各种测验,我看你这状态,真不知道王副局做何想。测试你肯定难过。没准儿能如你所愿。不过我猜,王副局肯定不希望你在测验中是个怂包。” 催眠大师说完不等英英和相宇说什么转身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英英和相宇两个人,还有一只小黑狗。 “哥,你怎么了?”英英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怨怪和委屈的意味。 相宇只是微微抬头,却没有去看英英。 催眠师说的没错,自己当年真的算是拐了妹妹。 十年了,如果能够早一些找个机会向英英说明,就算是表示一下自己的错误,也许就能将这伤害降到最低,就算不能一笔勾销,总不致于弄成如今这种格局。 相宇时常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有意识却总是没有行动,一天天地拖下去,直到英英上了大学离开了他们一起生活的小屋,他才悔不当初。更加怀恨自己内心深处这般蜿蜒的心事,嫌恶自己这般的计较,越是害怕失去却终将要失去。 相宇抬起头。 英英诧异地看到相宇眼中越来越聚集的泪水,堪堪就要掉落下来。 相宇不止一次想象过英英离开自己的那一天的情形。英英会明白无误地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与那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原本想用这种不断的演练让事情真的发生时自己不至于那么难过。可是这模拟而来的痛苦一次次冲击着他。也如此清晰地让他认清了自己有多么珍惜这段暗无天日的思念。 随着两人的成长,这一天越来越逼近,相宇被困在自己营造的浓雾迷城之中,找不到出口,却又害怕雾散时避无可避的心痛。真爱无法实现的复杂情势,使他的悲情无度。 “哥,你怎么了?”英英趋前拉住相宇的一只手,继而蹲下身子。 听到英英那一声殷切温柔的呼唤,压在胸中的心事似乎也不那么沉重了。 相宇伸出手,仿佛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支撑。 “英英啊,别做妹妹了,和哥哥结婚吧。” 他说得字字恳切,内心开始更加的忐忑,声音都在颤抖,又满含乞盼的悲伤。 相宇的手拉得更紧了些。要多紧才可以消除彼此之间的隔膜呢? 不谙世事的英英,根本无法理解相宇曾经沉默背后的心事。 真是窘迫呀!真怕看到英英厌恶的表情。 自己畏惧什么?早就明白的心意,心中一直畏惧,是因为心中还有所期待,期待能从深泽泥沼中的往事中搏杀出来。 英英似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被哥哥告白,惊愕的嘴唇轻启,呼吸也急促起来。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惶惶退去。 彼此注视的眼睛那么接近,彼此的呼吸轻拂着对方的脸庞。 光阴变化。 相宇的期待在眼中闪动。 英英明眸中瞬间充盈溢满了泪水,转瞬间就要涌落一般。 相宇单腿跪地——往事再现,昔日重来,自己要如何面对曾经对英英说过的无数谎言。 ——“我要去找妈妈!” ——“她是坏人,会拿了针头扎你,直到扎死你。你跟着哥哥,哥哥会保护你的。” ——“我们是民政部门的,你这么小不能摆摊,你应该去上学。” ——“我十六了,只是长的小。摆摊咋了?我又不愿意上学。” ——“少扯,你们和城管一样,我妹妹刚在这所学校里混个脸熟。你又来捣乱。再逼我,明天我就带妹妹离开你们这儿。你那么瞅我也没用,你再逼我,我明天就让我妹妹辍学。” ——“哎呀你这小屁孩儿,好心当成驴肝肺。” ——“收起你那好心吧,三分钟热血。你们那种怜悯我可承受不起。” ——“和妹妹咋这么大差距呢,英子是你妹妹吗?瞅着一点儿也不像。” ——“关你屁事儿?赶紧离我远点儿,离我妹妹也远点儿。” ——“我们可再三问过了,英英同学也招供了,说自己有妈妈。 ——“我们妈妈已经死了,你们是不吃饱了撑的。” 英英的身子抖个不停。相逢十年,似乎自己也等了十年。 她眼中的哥哥终于有了勇气向她表白。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自己还不到二十,竟有了这么多年深切的乞盼。 可是,哥哥的眼中却为何那么哀伤,心中不知蛰伏何种隐忧。 英英失去了一贯的安静平和,更没时间整理自己缭乱的思绪。 她也一样,害怕再一次失去,可是急切间,竟然冒出一句。 “我们还没到年龄啊!” /> 英英赶紧蹲下改口,她已经看到相宇脸上瞬间灰败的神情。 英英比之前更加急切的语速冲口而出。 “不过我们可以先同居呀,就像我的同学那样。” 英英停了下来,也觉出自己的语气太过于迫切了。羞涩地笑了一下。 “我和哥哥其实一直都是在同居呀。” 英英趋前在相宇的唇上啄了一下,便迅速地移开,乖顺地扑到相宇的怀里微笑起来,显得如此羞涩,如此可爱。 可是哥哥却显得那么笨拙,那么犯傻。 过了好一会儿,相宇才回复了思考,恍如羁囚忽闻恩赦。 那个吻虽然简单,过于潦草,再简单不过,可是它却有着如此重大的意义,它宣布了他们的相爱,直正的男女之间的,爱的开始。 那感觉在心中如海洋般波涛汹涌,终于能够在一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恋人。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温暖,闪耀。心中掀起阵阵暖流。曾经的远离让今天的心更加贴近。 两人都迥异于以往,仿佛都怕再度失去这依赖一般。将彼此的感情全都表露无遗。 英英掏出手机扭脸贴在相宇另一侧的脸上,‘啪啪,’照了两下,又莞尔一笑,又转动手机拍了几下,接着倚偎在相宇怀里查看拍照效果,借此掩饰的面颊更红了。 “这个好!”英英一脸兴奋的样子。 “告诉我的同学一下。她们都特别关心我这事儿。” 那么近的距离,一头长发映衬下,英英显出不同以往的盈盈之美。那么生动的笑脸,开口说话更是一派天真无邪,全都不由自主地从她的每一个表情往外溢。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时光。那时的英英只在他一个人面前撒娇,像一个拒绝成长的孩子。 相宇的眉间全都是笑意。就那么望着英英,仿佛愿意永远这么看着她。 现在的英英不仅觉得好看,竟然觉得她带着一丝神圣的曙光在他面前,让人怦然心动,让人心生渴望。 奇妙的感觉在心里流淌,迅速温暖了相宇的心。这感觉不但没让他满足反而促使他渴望更多。一份早就已经酝酿炽热得不能再烫手的爱情。一分钟都不想分开,就这样永远地厮守在一起。 英英持续地微笑。英英在这方面确实挺擅长,好像愿意永远地看着哥哥。 这也鼓励了相宇。 两人的嘴唇接近,呼吸再度急促,英英的小脸已经显出异常的红润。 “汪,汪汪,”一旁被冷落的小黑适时地大叫起来。 英英笑着撞到相宇怀里。虽然不再彼此相望,身体却紧紧粘在一起。 相宇瞪了小黑一眼。小黑立即龇牙咧嘴。 “哥,咱们今天这算是订婚吗?你得买件礼物给我呀。” “好啊!”相宇似乎还没从刚才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 英英拉起相宇就走。蹦蹦跳跳跃跃欲试,一直迁就着相宇的步伐。 “还是多发几张,”英英又掏出了手机,一脸的满心活络,为自己的这事张罗起来。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红扑扑的脸庞。 “汪汪,汪,”两人回头。 小黑叫着,蹲在原地没动,抬头望着他们。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双眼,似乎在为自己被遗忘而感到异常地委屈。 英英赶紧勾手招唤:“过来过来,小黑,从今往后你就有两个主人了。” 小黑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很不情愿,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得到,而是在失去。 相宇撇了撇嘴,“它好像比以前激灵了。” “原先就这样,哥哥只是不关心它罢了。”英英嗔怪道。 小黑又冲相宇叫了一声,相宇只得拉了英英走回来。自己以前确实有点儿讨厌这条狗,一直也喜欢不起来,不知怎的。 说起来小黑的优点多多,可以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从不生病招惹主人上火,更是有洁癖一般不劳主人操一点儿心。出外从来不往别人的轿车轱辘上撒尿。进门前总能把自己的小爪子在门口蹭了又蹭弄得干干净净。 可是相宇就是不喜欢它。烦得每每见它都有把它浸水里高兴一下的冲动。尤其是一走到河边湖边的时候,那种冲动就会更加强烈,总能让他想到浸猪笼。之所以能够忍住,全因小黑是英英的最爱,从小伴着英英长大。虽说还是这么小,可是算起来,小黑也应该是一条老狗了。 这一次的催眠,让相宇再一次想起了一个事实,自己十年前与英英在河边的相遇,是小黑最先发现了倒在河边要死要活的自己,这才引起了英英的注意,被小黑引领折返,来到他的身边。如此说来,小黑也应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可是自己就是很难喜欢上它。 相宇一时为自己曾经的心肠歹毒和如今的忘恩负义感到一阵歉然。突然发现,过往的事,即使那些曾经不喜欢的,似乎也变得如此值得怀念起来。就像他和英英,曾经相隔那么遥远,如今亦不会觉得生疏。这份爱情,真是美好。 “小黑,过来过来,合个影,你不是也希望哥哥快点儿好起来么,便能抽去彼此之间的怨怪,好好地相爱,来,见证一下。” 英英说着拉了相宇蹲下。 小黑不情不愿地上前,连尾巴都没有摇一下。 相宇抱起小黑。 两人一狗的影像出现在手机上。两人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夹在中间的狗狗却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完全遮挡住了它的眼睛,让人根本看不出二人中间抱着的是一条狗。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欢颜 相宇看了一眼门上的班级牌,随教官走进教室,室内立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相宇眉头紧蹙,不知自己这班同学为何如此这般卖力,是刻意表示鄙薄?还是幸灾乐祸兴奋得情难自禁?自己卧底失败,当初得罪这帮同学可却是实心实意,要不是英英百般求告,自己真是懒得再来警校。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之前奋不顾身削尖了脑袋往警校里钻的时候,英英百般阻挠,可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加支持不说,还四处招摇,说自己的男朋友是警察。看来女人真是善变。 相宇的不悦与尴尬已经小有挂脸。前排的一个女生一脸关切地问询。 “相宇,你咋这副表情?是表示心里难受,还是身体不得劲儿?” 废话!无脑!你问的是同一个意思。 另一个女生已经紧随其后逼问。 “我们都收到了英英同学发来的通告,白纸黑字昭告天下,说你们昨日正式定下了婚约,这回名探有主了。” 相宇一咧嘴。 “相宇,你应该幸福才是,听英英那口气,她可是等你表白等了十年不止呀!还有她的室友,也都纷纷发来了照片,说英英的床铺已经人去床空。” “相宇,你昨晚是不是累着了。” “身体要紧呐!相宇!” “看起来脸色硧实是有点儿白呀!” 同班一年,之后自己辍学当兵,卧底,卧床,又是一年。同学们这么与他活络问询,让相宇还是有些意外。应该是都知道了自己因心理伤残应激后遗症被部队商谈遣返回乡重返课堂。 相宇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家怜悯。有英英一个人对自己的爱,就够了。 一个女生忽然趴到桌子上做披头散发状,小拳头使劲儿捶桌子,大声疾呼。 “我们的相宇啊!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同学们都哄笑起来。 一男生:“没看出来呀,以前看英英挺温和乖巧的,特文静矜持,邻家女孩,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张扬了。女汉子!” 相宇翻了翻白眼,心里一时被感染,倒也没了先前的拘谨与彷徨。 教官用手背敲了一下前面的黑板,学生们立时销声匿迹隐形,个个颓然归座。 不想还有不长眼睛的女生,手捧一束鲜花跑到相宇跟前。 相宇一见心生厌恶,‘这应该是在学校花坛揪的吧?’绝无二样。只是几株菊花。 “相宇,这株甘菊是我亲自采摘的,送给你,它象征的是苦难中的力量,不输给逆境中的坚强。这逆境中的活力,恰如咱们的感情,需要相濡以沫。” 有同学拿了手机给二人拍照。相宇只得接住花。 教官一脸严肃,干咳了两声。以示他要讲话。 “首先呢,欢迎梁相宇同学回来。相宇也算是为你们班立过功劳,带来了集体荣誉,身体呢,还在康复中。这几天的测试,希望同学们不要拿他来当对手,我会鄙视你们的。” “不会不会,相宇,快过来坐。” 声音里满是热情,完全听不出有讥讽嘲谑之意相宇一时进退维谷。自己原本是打算好,只是前来告别。可是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权且隐忍。 相宇再次咧了嘴干笑了一下,一动没动,屏气凝神专注无杂。 教官适时地继续说:“另外这次相宇的测试考核不会记录在案,考核只是让他回来与同学们见个面,希望他能尽快融入到学校的生活当中,希望对他的康复也能有所助益。” 同学们又是一阵鼓掌。 相宇依旧眉头不展,仔细扫视前排临近几个同学的表情,让人心中很是迷惑,都是那么的真诚,看不出一丝讥诮的意味。 前排的一个女生竟然还向他挤眉弄眼,相宇只能苦笑,闹不清情况只能胡乱点头。 一名男生大声询问:“教官,测试原来说是五天,怎么改成七天了?” 教官:“击剑c比武c射击c跳伞c十公里跑这些相宇都要参加,不希望他太累,更希望他能够过关。你们最清楚不过,你们入校将近两年多了,相宇至今才上了半年多的课。这是上面的意思。你们懂的噢。” 学生们一阵唏嘘,能看到不少男生微微受伤的眼神。 “上面,上面是哪面呀?是哪个阶级呀?” “白痴,校长c高官,都没有这个权力。” “你不是人肉过相宇吗?白纸一张!” “白痴,孤儿才附和英雄的身份,孤儿是英雄身上特有的符号。” “确实是英雄般的待遇呀。” “白痴,没有般,相宇就是英雄。” 教官笑笑,神情却很是庄重。 相宇更是一脸莫名,完全摸不着头脑。 教官:“相宇啊,可以回到你的座位上去了。” 相宇只得点点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两旁全是挥舞的手臂,相宇一脸的尴尬无地。到底是谁在背后玩我,可教官在前,看情形却又不像。自己也只能忍得一时,等下课后找个旮旯寻个人问问,到底这是什么情况。 门卫大叔当初和自己还蛮有共同语言的,下课后倒是可以去问问他。 刚安下心来落座,教官便宣布了告退。要同学们自由活动。 教官一脚门外一脚门里,还未出门,教室里就“噢!”的一声,顿时沸返盈天。 教官头也没回,将门大力关上。 相宇立刻被邻桌的张亚龙一把拉住,另一旁早被一名叫芳芳的女生把持。 应景的音乐也瞬间响起。 相宇这才发现前面板墙上挂了块超大的平板电脑,播放的全是自己的照片,看起来有点儿夸张,不仔细看完全像是祭祀的现场,就差一个斗大的奠字了。 “相宇啊,恢复得怎么样?咱们以前有过一段甜蜜深邃的时光你还记得吗?”拉住相宇的芳芳一脸殷切的期待。 相宇看了一眼那张横向发展的脸,真的是一点儿印象也无。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同居了吗?不是还没结婚么。”芳芳深情厚颜道。 “英英已经昭告了天下,构成了社会效力,小三退后,小四,你也别往前挤了。” 有人推波助澜:“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 nbsp;张亚龙:“芳芳,相宇的手很凉的,以我的经验告诉我,他和英英,肯定还没有上过床。” 芳芳一听,情绪立时高昂。 “相宇啊!我的心脏都快没有勇气跳下去了。” 芳芳一头扎到了相宇的怀里,立时上空伸出几部手机,照相机一台。 “马上发给英英,就说相宇重拾记忆,终于寻回了旧爱。” 后面的同学推来推去,一旁的张亚龙更是难辞其咎。 相宇一时推拒无力。 张亚龙:“芳芳,别白费力气了,相宇已经把你从他人生的画布上彻底抹去了。你看看,他那眼神,多么的空洞,已经掠过了你的头顶飘向了窗外。芳芳,回头是岸呐!来,哥拉你一把。” 芳芳被相宇一个顺水推舟推出了自己的怀抱。 芳芳大叫挣扎:“相宇,我要让你知道,我整个人一直都是属于你的,是我挤到你的面前,扑到你的怀里。” 芳芳投来的目光火热深情。 “我是那么多情的人儿啊!” 这句相宇终于听懂了,英英给他念的,好像是什么名著里的台词。 相宇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自己这帮同学,原来是在演戏。 相宇歉然一笑:“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心存感激。” 张亚龙沉痛劝谏道:“芳芳,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怎么能奢望花常红月常圆呢。他爱你的时候理由千万个,离开你了,只需要一个理由。” “什么?”芳芳表情也沉痛得要撕裂了一般。 “那就是,不爱了,不要对不爱你的人有要求,不要让他有机会看低你。” “可是龙哥,人生又常常被许多的不期而充满。” “爱憎离别,都是大痛苦,可是他现在爱上谁或者没爱上谁,已经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芳芳,你得向龙哥我学习,一场又一场疑似的爱情,在我的生命里发生了又消失,我不以此为乐,也不以此为苦,让哥告诉你,不对,是亦舒说的:男生喜欢的当然都是皮囊,难不成是喜欢你的五脏六腑。” “这简直就是个噩耗!” “嗯,不亚于晴天霹雳。”旁边有男生补充道。 周围的同学都无比的叹惋。 “我恨你!” 芳芳终于面露狰狞,惊得相宇一激灵。 张亚龙一把将挣脱的芳芳擒住。 “芳芳,你要切记一条,男人不是你的敌人,你要把他当成猎物,只有那样,你才能够强大,才能算是真正的长大了。” 几个男生立刻声罪致讨:“张亚龙,你个汉奸,真是投降派嘴脸,人妖面孔。” 相宇刚露出一丝微笑,却被另一名叫英桃的女生上前一把抓住了胳膊。 “相宇啊,别听他们胡诌,他们根本都是在演戏给你看,全都是反面教材的典型。我才是你的真爱。” 相宇想要张口,却无从说起,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 张亚龙坏笑:“英桃同学,前车之鉴呐!” 英桃又一把抓住相宇的另一只胳膊,目不转睛地盯住相宇。 “我知道,你坚强的背后,还有一番血肉模糊没有痊愈,心里还有悲绝的故事深埋在心底。你就是我的命运,你就是我的信仰。你就是我的星星。你就是我的归宿。” 樱桃说着就往相宇的怀里扎。早有相机手机埋伏在那里,咔嚓咔嚓咔嚓嚓。 “相宇,英桃没跟你说谎,你们确实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别再伤女孩子的心了,会碎的。” “传给英英,遗憾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英桃才是曾经的最爱。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相宇,你是爱我的,对吧?” 英桃抬起殷切的小嘴和灼灼的目光 相宇手足无措,双手没有了安放之地。 “女人问男人的问题越愚蠢,说明她越喜欢你。”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是噩耗。发多少条了?” “平均每分钟十条。” “英英不会原谅你的。世上不吃饭的女人很多,但是不吃醋的女人肯定还没有。” “上帝会原谅我的,那是他的工作,职业本能。” “上帝原谅你有个屁用,你要面对的是英英。” 有人把话筒伸到相宇的面前。 “相宇,说两句吧。别不言语啊,来,说几句,此时此地此景,是什么心情?什么感受,什么心得。” 相宇颓然地叹气:“我妻必须温良,忘记我的粗暴,我妻必须耐心,忘记我的缺点,我妻必须,必须那个时刻提醒我,我是那个最最,最多情的人。” 加倍的掌声几乎震破了相宇的耳膜。 “这就是传说中的横刀夺爱。” “英英会杀了我的。我可不想被杀,但是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为了相宇去死。死亡并不可怕,只是一次长眠,我!还会重新——醒来!” 后面两个字被芳芳提升至高亢,直至高到爆棚破表,巨大的音乐声随之响起。 相宇被芳芳推坐到座位上。 同学们立刻做鸟兽散。 张亚龙与芳芳c英桃开始了深情演唱。 四周全是摇旗状c呐喊声。 “往日认真谈恋爱,深爱过的人都太烂,相信今朝亦有好报,只有相宇,是我的菜!” 班里的女生只是少数,皆丑陋嘴脸,歌声毫不隐晦而且大张旗鼓,全都下了大血本。 男生呢,比较多,因此歌声更为嘹亮,能把人带到即想悲嚎又思欢笑的境地。 同学们个个青春洋溢地面孔。 相宇也不禁失笑,捂着肚子:“太令人作呕了,真的!我,我不能忍受。” 很多人跟着唱:“讲啥也别讲道理,我爱你才是真心地,死神也不能,让我把你来放弃。你为强盗我为马,爱的路上就咱们俩。” 相宇内心暗自哀叹:‘自己不知不觉中,就与一向看不惯的群体达成了和解,看样子,糟糕透顶的自己也被这里重新好好地接纳了。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战况 音乐还没有停,相宇就被张亚龙拉出了教室。 “相宇,回去没事吧,我们不太了解英英的性格呀。”跟随身后的芳芳关切地询问。 “没事儿,哄女孩子这事儿其实没有任何玄机,”张亚龙大言不惭:“就是抱住女人不放,当然我说的是晚上,英英要是生气百般推让,你也不能就此放弃,一定要哄到她睡着,做上美梦为止。检验婚姻和谐的重要指标就是性生活,放屁是验证爱情是否转为亲情的最佳方式。” 女生一致讨伐:“多亏你没去卧底,不然我们肯定痛失一位满肚子都是生理讲义的学长。” 众人说笑着出了教学大楼。相宇被带到了学校的通告栏前。 没等张亚龙指点,相宇已然看到通告栏里自己的大照片。 细看下面的文字,应该是很久以前帖上去的,大意是梁相宇卧底查清真相之际,却被三个参加航展的恐怖分子捉拿,相宇沉着冷静机智果敢,虎口脱险追得恐怖分子望风而逃,直到追到旧城遗址失足落水,恐怖分子一死一伤一个下落不明。 事情的结局着实令相宇惊讶不已。 下面的话就让他更有些不能接受了,讣告似的。 “虽然他也许再也不会醒来,虽然他也许再也回不到我们的身边,但是” 相宇不禁愕然,身后的同学们都在笑。 张亚龙诉说了案件大概的经过,因为防长要来参加那次无人机的航展,相宇以一人之力粉碎了恐怖分子的恐怖袭击,虽然至今那个被捉的岛国间谍也没有交待,但是相宇功不可没,荣立二等功一次,就等着断气拔管追封烈士头衔了。 同学们都笑。相宇也只能跟着苦笑。‘那三个人竟然是岛国的。’自己还以为是韩国人呢。这一切肯定是王副局为了安抚自己刻意而为的。 说笑间已经有几个同学上前将通告栏打开,旧的扯下,将英雄载誉荣归的新告示挂了上去。 “不是让你们早就换上吗?胆儿真大!” “你知道什么,这叫辞旧迎新换容颜,英雄回来就结婚。来,相宇站这儿,摆个姿势,就像杂志上那样,抬头望个天啥的。” 相宇被推着只得应命,挺胸抬头。 “对对,就是这种眼神,可以再抬高一点儿,他人在意的你毫不在意,他人忙碌的时候你两眼空空,对,对,望着教学楼的楼顶,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有女生提出异议:“相宇的衣着太普通了,肯定是英英有意而为。” 张亚龙不屑地笑道:“细节,细节知道吗?这种随意和落拓的小细节是相宇用心思精雕细琢出来的。” 女生鼓了鼓眼睛,皱眉表示怀疑,仔细打量相宇,神色似乎还是不能够苟同。 “相宇啊,再换个姿势。” 张亚龙又对女生做开导式的讲解。 “知道为什么相宇当兵半年就被选上当了卧底吗?还能奇迹生还,看似不学无术,还能踏进咱们的课堂,和咱们一同毕业。” 女生大摇其头:“这个真不知道,我猜相宇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档案,连孤儿这一条也是伪造的。” “错!但是靠谱,”张亚龙一脸得意,一脸说教嘴脸。 “为什么选了相宇去卧底呢,是因为他敢做必行之事,有勇气旁观必行之事,即使有时旁观比实行还要困难,” 女生依旧一脸不解的神情。“不明白,打个比方,比如说——” “比如说,如果卧底时你被坏人侮辱了,但是为了完成任务,相宇只能忍辱偷生,笑面以对。要是换作我,肯定就不行了。要是坏人让我去侮辱你,我可能还奏合,为命是从。” 相宇和女生同时伸出脚去踢张亚龙。 众人一拥而上,拍照的赶紧转换角度。 “相宇定婚得请吃饭吧?你出事了,我们才人肉了你。从十一岁就做烧烤生意,一直烤到上警校才告结束。” “挣了不少钱吧?城管有没有欺负过你呀?现在报仇的时候可到了。” 相宇答非所问:“英英也说了要请你们吃饭,还有她的同学一起请吧。” “医学院都是女生吧?” 男生问完一阵欢呼。 女生冷眼寒眉以对。 “也有男同学的,不过都比警察要帅一些。” 女生一听立时欢声雀跃可掬,笑逐颜开破表 面对射击场地,学员们面面相觑,难道这是要野战? 张亚龙一声奸笑,手指一掐芳芳的小蛮腰。“给我十块,快点儿,我失业了,现在一无所有,除了手里这把枪。” “滚!”芳芳打落张亚龙的手。“看着人模狗样,还挺高大,灵魂里 总是这么猥琐。” “芳芳,你穿得这么暴露,肯定是想被人劫财劫色,不是我还能有谁?是不相宇?”张亚龙将目光投向相宇。 相宇百无聊赖,眼中似乎对任何事项都毫无战意,满脸的只有沉甸甸的疲惫。 “相宇,英英昨晚是不是惩罚你了。”芳芳一脸疼惜状。 相宇自知自己昨天的表现,因为困惑,展现给同学们的确实乏善可陈。 “即使敌人很强大,不战而退也不符合我性格。”相宇给自己打气,重新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 张亚龙弃了芳芳蹦了过来对相宇言传身教。 “生活在女人中间,就像生在板块结构之中,强者在夹缝中崛起,弱者在挤压下窒息,相宇,崛起!” 相宇与其撑掌,神色立时狰狞,目光一扫颓废,锐利如刀。 两人背靠着背,悍然是两个真正的男人,一派硬汉风格。 芳芳鼓掌:“相宇,威武——” 恰在此时,相宇感到了一束冷然的目光激射而来。 相宇目光扫去,视线掠过芳芳的头顶,不远处一个学员正在向他们张望,一身劲装,嘴角略带一丝冷峻的笑意,说不清是欢迎c嘲讽还是不屑,笑咪咪地饶有深意。 相宇禁不住悚然了一下。皆因忽然之间,在那人的笑容里看到了情意绵绵。 张亚龙见状:“别理他,姓萧那小子,你当兵的时候转来的,特不招人待见。昨天你的欢迎会上,只有他没有来。” 相宇“哦,”了一声,装做不介意的样子。“这性格,招人喜欢。” “去年秋季大比武,他倒是得了全年组的全能冠军。” 相宇又“哦!”了一声。 “人怕出名猪怕壮,也不知你接下来会遭什么样的劫难。相宇,加油!” “教官来了。” 学员们立刻聚拢,个个屏气凝神。 教官缓步近前立定身形环视众人。 “今天是野战测验,全歼目标你们才能整体过关,这也将是你们最好的个人成绩。先说注意事项。第一:是你们穿的防弹衣,根本就不能够防弹,” “为什么,是质量问题?” “你们的配备可以说都是最好的,现实中与影视剧里的情形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教官说着斜睨了相宇一眼。“就像有的同学,卧底被拆穿,同伙马上给了他一枪,这个同学假意倒地,自己的同伙还可以继续无间。这些都是扯蛋,根本就救不活中枪的同伴。现在科技虽然已经如此发达,但是最先进的防弹衣还是不能防止中近距离的步枪子弹。在近距离的情况下就是手枪子弹也防不了。就像我们父辈们用的五四手枪和沙漠之鹰,前面一个弹孔后面就是碗大一个窟窿。高速子弹的冲量之大没有亲身经历战斗的人是很难想像的。” 有学员举手。 教官:“说!” “教官,那给我们配备防弹衣干什么,射击又不是对射,就算是对射,你刚才也说了,对我们也没有用。” “我们是实战测试,防弹衣是为了防止弹片和流弹的。” 学员们一阵惊愕唏嘘。 “流弹,什么战况这是?” 教官见状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意,见学员们没再问询,扫视过后神色很是满意。 “今天,你们将要面对的将是一群持有炸弹的恐怖分子,手中也有枪,实战测试有很大的危险性,去年三年级的同学就是因为乱射,结果击中了自己的同学,那么近的距离,防弹衣反而导致了更为严重的后果,虽然没有击穿防弹衣,但是却震断了三根肋骨。距离200码冲量之大,所以且记,勿击中自己人。” “教官,那钢盔呢?”一女生急迫之状,倒像是在质询。 “也不能,白痴!也是防流弹的。”旁边的男生嘀咕道。 教官不厌其烦:“为什么不能,很遗憾,中近距离也不能防弹,在狙击步枪的射程内都不起什么做用。如果正面击中,即使没打穿头盔,也会震断你们的颈椎。我们测试的枪械也是随机的。很多种,老旧的也有。你抢到什么就是什么,抢不到中意的就去适应不中意的。凡是中枪者立刻退出战场,别中枪了还在那儿晃当。这不是影视剧,你胳膊中弹,晚救一分钟就有可能废掉,要是碰到变态的沙漠之鹰之类,别说胳膊了,小命都可能不保。” 教官的讲话已经声嘶力竭。相宇也懒着去听,这些对自己毫无意义。虽然自以为有些射击天赋,可是自己平素向来练习很少,致于今天,只是来应个景儿,拿枪摆两个造型就行了,就是根烧火棍也应该无妨 “爆炸声就是你们冲锋的号角,恐怖分子逃跑一个,你们今天的测试成绩就是零。”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击剑赛跑 击剑场地上倒了一地懒散的学生,相宇的进门立刻激发了同学们的斗志,纷纷涌上来要与相宇比个高下,想是昨日效应引发了众怒,群起而攻之。 相宇不禁心里有些叫苦。 因为平时有太多击剑的练习,所以击剑的测试更像是在走过场。 相宇大有怯意,不过行动和言语却与心境大相径庭,故意挑起一把重剑,舞了几下。 “单挑还是群欧?” 张亚龙挺剑上前。 “今非昔比呀,相宇,我来招呼你,过了我这关,你就可以直接去挑战萧远冰了。” “大言不惭,”周围同学群起攻之,个个点指嗤之以鼻。 张亚龙再不搭言,挺剑就刺。 相宇疾速后退。一个急刹,抡剑就砍,哪里是在击剑,分明就是在耍刀。 张亚龙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骇然闪退。 相宇的重剑划过亚龙的前胸留下一道印记。 张亚龙再度趋前将剑击出。相宇重剑回旋两剑相撞。 张亚龙只觉臂膀被一股沛然之气贯穿了一般,手一麻,继而转为阵痛。 相宇只是回身一挑,亚龙的剑就从手中滑落在地。 相宇也是一惊,不知亚龙为何这么不堪一击。扬声道:“亚龙,你怎么这么不济?我才只用了一层功力而已。” 众人都笑。 张亚龙也苦笑:“我可以肯定,确切地认定,你和英英肯定还没有圆房。” 张亚龙说着上前一把抓住相宇的手。 “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手还是那么的凉。” 相宇笑着甩脱了张亚龙的手。 张亚龙堪有介事地:“手冷的人,心都是热的。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呢,就是对的不满。——来人,把这一段记录在案,发给在医学院刻苦钻研的英英同学,这医学是怎么学的。” “手冷得赶紧治呀!”有男同学高喊。 “去你的吧,你满肚子都是生理讲义,就没有别的。”有女同学鄙夷。 赵亚龙对一旁的同学怂恿。 “不信你们也来比过,看谁能敌挡住相宇这一重剑。相宇是真的很强。” 众人一听纷纷举剑,神色不善,看似全都起了搏命之心。 相宇一见只得弃剑投降举了白旗。“我认负,我认负。” “还是我来吧。”萧远冰在众人之后冷冷言道,声音里已经有了冲杀之意。“我见张亚龙不似做伪。” 听说萧远冰是去年全校的击剑冠军,不是一般的强。高中时便声名远播,自己要如何敌挡?此局不会有任何悬念。 “我都说了我认负。”相宇依旧一脸笑容不改。 萧远冰那双向外鼓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相宇知道,萧远冰一定不会相信自己拙劣的遁词。 萧远冰的眼睛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线。 “相宇,应战!萧远冰可是从来没有向学校里的任何一个男生挑战过的。当然,挑战他的更是凤毛麟角。” “相宇,应战!” 萧远冰乐了:“他们说,之所以选中你去做卧底,是因为你敢做必行之事,一个击剑,难到会这么难吗?” “就是,相宇,怕他做甚。萧远冰向你挑战已经是你的荣耀。” 萧远冰冷‘哼’了一声,刻意表示嘲讽。 “梁相宇哪里还需借我之名,他已经是全校的焦点,无论胜败,我都赶不上他。” 张亚龙也冷哼一声:“哼,知道就好。” 萧远冰并不理会,依然面对相宇。 “梁相宇,请你接受我的挑战,战败了无损你的盛名,赢了,岂不是锦上添花。” 虽是如是说,但是萧远冰的语气却透着阴冷,意念透出必胜的实力灼灼而出。 “相宇接招,相宇应战,相宇,招呼他!” 真是看热闹的不怕赌注大。 相宇骑虎难下,咳了一声立时腿一软,有些不济地蹲了下去。 /> “哎呀!”众人一片惋惜唏嘘。 一个原本坐地的女生更是扑跪在地,夸张地拿起粉拳砸起了地板。“相宇!” 萧远冰也不屑地失笑,在鼻腔里喷出了一声不屑。 张亚龙赶紧蹲下去抓相宇的左手。 “哎呀!刚才摸错了,男左女右。相宇呀,是不是房事过劳,腿脚发软啊?没关系,咱们可以改日再战。” 相宇笑着把松散的鞋带糸上。 张亚龙:“芳芳啊,交给你一个紧迫的任务,你们女人不是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嘛,去探访查明英英的生理周期是哪几天。那几天让咱们的相宇好好养精蓄锐,才好蓄力一战。” 相宇看了一眼手表挺身而起:“教官说的十公里跑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就到马拉松的终点百仞山的山顶一决高下吧。百仞之颠,你我论剑一决高下。亚龙,这里需要点儿掌声。” 众人一听赶紧鼓掌。 “巅峰之战,好!相宇,崛起!” 有女生高呼:“好啊!” 萧远冰的下颌微微抬起。“好,我在那里等你。” 众生面面相觑。谁都知晓这话的含义,长途跋涉,全校师生的终极目标是山顶的那杆校旗,击剑事小,长跑冠军为大。谁能拔得头筹就能高瞻远瞩傲视全校。击剑是个毛!萧远冰的话已经不言自明。 相宇笑了笑。“还是我等你。如果你落在大部队后面,可别怪我到时不候。” 萧远冰的眼睛又一次眯成了一条缝。自己去年是这两项的冠军,那时这个家伙还躺在医院里要死要活,时刻频临死亡。 相宇已然伸出了手。萧远冰疾速举掌击去。 十公里跑的枪声一响,相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第一个冲了出去。 同学们都笑。 相宇很快在拐弯处消失在了同学们的视线里。 张亚龙:“完了完了,萧远冰,你歇菜吧,梁相宇肯定是回家睡觉去了。” 萧远冰翻了翻眼睛没言语。 一小时之后,奇葩的一幕出现了。 萧远冰领先的大队人马刚到山脚下。队伍当中的张亚龙举着手机高喊起来。 张亚龙:“萧远冰,萧远冰,梁相宇已经在挥舞战旗了。” 前面的同学们都停下了脚步,很快,全都上前去看,顿时哀鸣一片。 “不可能!肯定是作弊!”同学们一片声讨。 萧远冰起初将信将疑,慢慢地也停下了脚步。 张亚龙冲出人群赶到萧远冰近前向他展示。视频里果然是相宇在挥舞红旗。 有好事的同学掏出手机,惊呼:“这是世界冠军的记录呀。” 马拉松的队伍立时涣散。 萧远冰更是一脸的挫败。 四十分钟后,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上了百仞山的山顶。 萧远冰夹在众人中间脸色异常难看。 教官的训话简直就是骂人。 一旁的相宇一脸的坏笑。 最后教官宣读了成绩。 “梁相宇排名第一。” 好几个同学异口同声:“不对呀,怎么梁相宇只比我们提前了几分钟而已。” 教官:“梁相宇同学昨天请假,说今天击剑测验之后有事。所以我临时决定,今天一早和他一起来山上插旗,十公里不会错。不过刚才他坐车上来,说,突然想和你们共进午餐。” 相宇一脸的坏笑:“我想你们呐。” 同学们又是哀鸣一片。 萧远冰转身往山下就走。 相宇:“萧远冰,别走哇,明天跳伞,要不咱们明天在空中比过。” 萧远冰头也没回,径直下山去了。 说实话,对于跳伞这事,相宇自己也是心里忐忑,着实心里没底。 之前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毫无头绪。为这事儿烦恼忧心。此时硬撑喊叫,也只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捐精 早上校园门口,相宇被张亚龙挡住去路,被告之天气不适,跳伞改在了后天。 张亚龙说着,神秘兮兮地拉了相宇到路边,伸手招呼远处的出租车。 “那上午不上课吗?”相宇一脸的疑惑。 “不上,哪还有课,今天咱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昨天我们宿舍小范围内开了个卧谈会,达成了一项共识,一致认定,今天这事儿,必须得带上你。这也是我们的一致认为,从来没有这么整齐过,真地。” 相宇皱眉,眼皮直跳,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放心,对于你目前的现状来说,再合适不过了,肯定是你人生画布上大有可为,不可或缺的浓重一笔。” “浓什么呀!还不说,这么神秘,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亚龙推了相宇上车。 车上竟然已经有了两名同学。 车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捐精,”亚龙适时地回答了相宇心中的疑问。 “啊!”相宇目瞪口呆。 “啊!”字出口,出租车已然疾速驶离了学校门口。 “你去过五次的,怎么这么个表情?” “五次,我怎么不记得?” “一定是卧底时,脑袋摔坏了。你现在呀,已经在向四肢发达的方向发展了,怪不得每战必胜。” “胡闹,” “怎么是胡闹呢,这也是一种爱心之举。现在环境这么恶劣,生活在地球上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空气,那个,雾霾——” “你这生理真没白学。” “真是大惊小怪,要是英英的那些同学与你说这个,你肯定频频点头。” “那肯定的,人家那是正业。” “我这也是啊,爱,懂吗?这是多么大的,爱呀!从给钱的多寡,就能判断得出,比献血给钱多多了。老话讲的好,一滴精十滴血,在这里有了充分的注解。最成功的人,往往都是那些撒播种子最多的人。” “什么呀?!” “试管之父的爱德华兹,在成功之前的十四年里,没有任何成果。” “停,”眼见张亚龙滔滔不绝就要没了节制。相宇赶紧叫停。 “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情,实不相瞒亚龙,我正挣扎在留级c退学和补学分的困境当中。” “不用操那个心,相信我,你会顺利进入最后学年的讲堂。这个你放心,谁也不会有你顺利。我有这个预感。而且有这预感的,肯定还不止我一个。” 张亚龙一指车内的反光镜。相宇一看,自己非常严肃的脸看起来,是有些太过刻薄与沮丧了,确实没这种必要。 相宇努力舒展了一下表情。 亚龙继续说道:“你今天是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再不来就过期了,可以拿到一千块,何乐能而不为,正好可以请我们大家吃饭。” 相宇失笑过后又皱眉。 “我真的去过?” “那还有假,绝非恶搞,到那儿你就知道了。接待台那儿有指纹识别器,志愿者每次来都得验明真身,一试便知。正好可以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多好啊!” “拉倒吧!在医院躺了多半年,还检查个屁呀。” 张亚龙一脸鄙夷:“那方面,那方面才是男人的根本,知道不?照说英英在这方面应该有交待,对呀,她可是学医的。你看啊,遗传学检查c传染性疾病检查c免疫学检查,就算为了英英,你也应该去走这一遭,对吧。” 相宇还是一脸的犹豫不决。 “你签署过协议功德无量,得有始有终吧。咱们大学生是社会的中坚,在这方面责无旁贷。规定是两年6到12次,你可以是最后一次,就有一千块。我们的三个月前就领走了。我来这一趟可全是为了你。但是六个月后复查合格后的爱心奖二千元我们还没有拿到。相宇啊,只此一次,拿了一千,几个月后还有两千可以拿啊。英英也会支持你的。” “亚龙啊,别 说了,我去,我肯定去,谁也别拦着我。”相宇彻底认怂, 出租车嘎然而止。 四人下车,又有两名同学等在医学院的门口。 相宇停下脚步:“亚龙,不对呀,不是说捐者年龄要二十二到四十五之间吗?我还没到二十二呢,怎么可能捐过呢!” “早改了,凡事要向国际看齐,年龄早改成十八到三十九了。对了,我差点儿忘了,捐之前四到七天要禁欲,加,适当清洗,你——” 其他几个同学齐刷刷把目光望定了相宇。 “进!“相宇掷地有声。 几人立时欢喜无限。 张亚龙掏出手机拍照。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发图片给英英了。英英同学到现在还在保持沉默。” 相宇面目狰狞,上前一把掐住张亚龙的脖子,欲报三世仇怨一般。 “收回,收回。”张亚龙连声告饶。 四人进了医院,指纹识别果然通过,咨询医生,抽血c尿样c五官c内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行动——领取五百元误工费,先后出门。 四人嘻嘻哈哈走出医院,不想迎面正撞在英英刀剑一般射过来的视线里。 几人立时止步不前。 相宇瞬间被钉在那里一般,一脸的尴尬无地。 张亚龙忍不住抱怨。 “相宇,你不是说英英上午有实验课吗?” “废话,这不明摆着么,肯定是顶风作案,翘掉了实验课赶过来捉拿咱们兴师问罪。” 虽说尴尬,可是英英迥异于平常的妆容还是让张亚龙几人迎难而上,迎着英英的目光,审视中眼里满是诧异与惊奇,脸皮厚已至此,叫人无话可说。 相宇干巴巴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惊扰了张亚龙几人的审美,赶紧跟着定了定神儿。 相宇硬了头皮上前解释:“英英啊,他们都说我之前有来过,最后一次总得有始有终,全当是检查身体,也没什么不好。” 英英收回瞪视几个罪魁祸首的目光,立刻微笑以对,上前拉住相宇转身往停在身后不远的出租车走。 “哥,今天书城有个讲座,咱们去听听吧,时间刚刚好。” 相宇微笑点头,也不好问什么:“好啊,” 英英拉车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努嘴瞪视张亚龙几人一眼。 张亚龙一见,赶紧飞奔上前,把住车门看着相宇和英英两人钻进车里。 “英英啊,哥是罪人,哥有罪,哥哥罪该万死。哥——” 英英啪地关上了车门。 张亚龙心有不甘:“相宇啊,大丈夫能屈能伸—— 出租车离弦而去。 书城讲坛的屏幕上写着欢乐无价四个大字。背景的图片是一对拥抱的年轻男女。 相宇怔了怔,这种场合也能讲夫妻恋人之间的事吗。再看看礼堂里,已经人满为患,基本都是成双配对的。 讲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对于今天要讲的主题,面对眼前汹涌的青年男女,讲师表情甚是满意。 “最近有人说呀,将一个小孩养到十八岁要一百万元,这还不包括上大学的费用,对于有小孩的人,这个数字让他们浮想联翩,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这些钱就可以存银行了。对于那些还没有孩子的人,这个数字就有可能更加坚定了他们不要孩子的决心。这似乎是最好的理财建议,要想富就别要孩子,但是事实呢,恰恰相反。花掉一百万你能得到什么?每天躲在被子里咯咯笑个不停,浓得化不开的爱,蝶吻和熊抱,连只蚂蚁都会让你惊喜不断,有只可以牵的小手,上面常常沾满果酱,有个伙伴可以一起吹气球,放风筝。 屏幕上不断闪现父母与孩子之间玩耍的视频,定格影象。那些,都是相宇曾经不喜欢看到的。可是现在的心态,却因与英英的同居,有了微微的变化。像春天开化的湖面,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花一百万,你永远不用长大。玩捉迷藏,涂指甲,雕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莫名其妙的回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坐飞机回妈妈家。 幼小的英英扬起头皱眉:“那我哥哥呢?” “他不跟我们一起,他本事天大,都能挣钱供你上学了,你还怕他养活不了自己?” “可是我不能和哥哥分开呀。你答应我会让哥哥也上学的。你好像说过,你是本市的呢。” “我是啊,我就在这出生,父母都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是嫁得远了点儿——” “你骗人,我知道了,你只是娘家在这里。我走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怪不得哥哥常说民政的人是骗子。我回去了。” 消防车c120救护车呼叫着驶进学校。 钟楼的巨大指针快速逼近,轰然跳过下午的那个上课时刻。 楼上的少年泪流满面。“你们这帮骗子。” 少年动了。 大地轰然震颤,天地在众人视线中旋转,教学楼瞬间错位断裂崩塌。地震瞬间狂暴来袭。让人猝不及防。 师生与救援人员全部跌倒滚倒在地。旗杆也在瞬间倾斜。 相宇的视线在模糊摇晃中,看到幼小的英英一脸红润地从校外飞奔进门。 英英跑过操场,穿过众人,跌滚爬起,冲向倾斜摇晃的大楼。 楼上少年也已狂纵跃起,旗杆向大楼倾斜而去。红旗在半空中飘扬,少年成功抓到了红旗一角。旗杆反向慢慢倾倒。少年身后是轰然倒塌的教学大楼。 旗杆泵然断裂的声响。 地平线上的云彩在奇异地扭曲。少年的身形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只是这一切,已经无人可见。 地震刹那间将一个城市摧毁,震声隆隆,余震零星不断。 相宇躺在那里,呼吸那么仓促,那么无奈,一片废墟瓦砾,相宇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事,就连这天空也沉浸在一片烟雾之中。 相宇挣扎了一下,立刻传来一声尖叫。 “相宇好像在动啊。” 众人七手八脚将降落伞扒开。 张亚龙c芳芳c萧远冰以及教官等人都站在他的面前。 男人颓然若丧,女生皆泪流满面。 相宇眨了眨眼睛。众人都是一怔。 相宇忽然感到周身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才想起自己是在跳伞,虽然在最后一刻成功打开了备份伞,可是受伤肯定是在所难免。那一摔好像把自己肺里的每一丝气体都从身体里挤压了出来。 相宇拼命呼吸,状似苟延残喘。 芳芳一脸泪痕。“相宇,你没事吧?” “我需要人工呼吸。” “我来。“一旁的张亚龙奋勇向前。 相宇抬脚将张亚龙趋前就要扑上来的身体支撑住。 众人见状,知他无事都欣喜不已。 芳芳更是喜极而泣。这一瞬间竟让相宇有些感动。 “傻丫头,哭什么呀,哥连伤都没受,不信你过来。” 张亚龙泄气地起身。拍打胸前的尘土。 芳芳蹲下身子去细看相宇。“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哪儿难受?” 相宇的嘴角扬起一丝不羁的微笑。“你多看一会儿天上的云彩,它就会为你一个人飘舞。” 相宇说着坐起,顺势将芳芳放倒在地,“来,感受一下。” 芳芳惊叫一声,倒是老实照做了。 “还能笑得出来。”教官的话从众人身后传来,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空气不在污浊,如洗过般清冽。相宇深呼吸,感觉肌肉确有几处拉伤。 相宇忍痛呲牙,努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相宇用手在头上扑楞扑楞。“亚龙,帮我弄弄发型。” “怎么这么注重自己的发型了。” “不你说的吗,头可断发不乱。自从订婚以后,英英就把我收拾得一丝不拘,拘了肯定不行,绝对不能苟喽,看你们谁苟了的。” “这个时候还能摆弄发型,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教官,我挺好,真的没有事儿。 “没事就好。”教官说着转身,似乎是去压抑自己的表情去了。 萧远冰站到了相宇的面前,直视相宇的眼睛,瞳孔里甚至能够搜寻到相宇单薄的身影。 “你刚才落地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地狱,恐惧!” “我看到一只青蛙和蛇在跳来爬去,就像朋友之间在玩耍,就像地震来袭之时,它们表现的那样。” 相宇确实还在为刚才仿佛梦境中的情形而感到恍惚。 “不过,我现在只看到一双眼睛旁边有两堆眼屎。” 萧远冰一怔,面露厌恶,转身走了。 芳芳:“切儿,什么人呢,见不得别人好,他向来对过分美好的事物充满敌意,他的童年肯定有阴影。” “有阴影的应该是咱们的相宇才对。” “他眼中的自己永远都是这世上最棒的,别人未必弱,但总之是强不过他的。” 张亚龙笑起来:“彪悍的人生都不需要解释!哈哈,” 羁押室里,单禹憔悴了许多,让相宇不禁恍了恍神儿,不过还是很快,让自己看上去不挂任何表情。 虽然听英英谈了这半年来单禹对她的照顾与维护,并且假意结婚要避祸国外的事。可相宇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英英也没有细说,只是央求他来看看单禹。 英英提到过的请求,相宇向来很少能够拒绝。不过这次,硧实心中不大情愿。 “英英对我说,你想见我。”相宇直接了当。 “你不想见见我吗?”单禹微笑以对。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英英央求,不得不来。” 单禹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继而荡漾开去,可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的那份失落。 “自打知道了你们兄妹的经历,我就开始英英,她实在是太像我妹妹了。” 相宇失笑。自己已经不像当年,有人来认亲就会害怕,尤其是最近,反倒是希望有人来登门,不过单禹这么说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怎么又成你妹妹了?” “英英没和你提过吗?” “可能是怕提及你,让我心生不快吧。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一提说让我来看你,我就老大的不情愿。不过你也知道,英英说出口让我做的事,我都很难拒绝。” 单禹一听,脸上的尴尬与失落终于不再掩饰,叹了口气:“我母亲有个女儿,在八岁那年的暑假在丰城走丢了,还有一只小黑狗,此后我母亲精神便一直不大好。” 相宇的脸色瞬间有些灰败。 单禹看在眼里:“你放心好了,不是英英。” “怎么知道?你查证过了?” “在你做卧底的时候,我带英英去过我们的县城,那时候我母亲在县城里住院。我是撒了个慌骗英英去的。其实之前我早就提取了英英的头发,结果与我母亲的比对,dna显示,英英与我母亲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可我还是固执地以为,那是错误的,所以才带了英英去见我母亲,她们彼此那么陌生,陌生得一句话都没有。我那时才真正发现,英英和我母亲一点儿都不像。” 相宇皱眉:“英英说你很照顾她,那之后应该依然不减吧?” 单禹乐了。“你想说什么?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临终关怀中心 单禹:“相宇,这件事我总感觉还没完,我现在暂时也帮不上你们。虽然没有头绪,不过你一定要相信王副局。”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咱们已经都回不到从前了。” 单禹苦涩一笑,“那倒是,可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出事卧床其间,有次我看见王副局长在你床前掉眼泪了。我还以为他是个感情外露的人,他告诫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表示能够理解,可我事后一打听,都说王副局年轻时比较冷血,年岁大了依然是条硬汉,家里妻儿同事从来就没见过他流过眼泪。你不觉得这非比寻常吗?还有当年你上警校,肯定是他大费周折努力的结果。” 相宇皱眉眯眼,这话确实让人无从辨驳。 “除了英英,就是王副局为你掉过眼泪。我都没为你哭过,更别提你的那帮同学了。”单禹似在有意重提。 相宇有些迷惑了。‘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一时沉默。 “对了,我出事那天,他说他们警方派出的卧底小召被我一枪打死了,我醒来后看到小召了,比我活得还滋润,胖了一圈儿不止。” “王副局是副的,你懂吧?有些事情他没有权限,你又是军方的,把事情闹大他才能伸开手脚。向你开枪的警员也是他吩咐的,朝天开枪而已,不信你可以去问,但事与愿违,你出事受了重伤,还一觉不醒。王副局说好多事情一下子就断了线索。” “还不是一样,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查到。” “随你怎么想吧,其实王副局到底想查什么,我也不清楚。” 单禹已经起身。“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英英有事。” “那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已经定婚同居了。” “祝你早生贵子,英英好像是特别喜欢孩子。” “连这个你也知道。你妹妹哪天丢的?” “八月十八号,八岁,身边带了一条小黑狗,就像英英的那只,一模一样,你上网能查到。” 单禹说完,拐进身后那道门不见了身影。 相宇拿出手机点击单禹养母丢失女儿的报道:乡村女教师用破三轮到省城为孩子们收购旧辅导书籍和儿童读物,无论炎炎夏日,还是茫茫风雨,城市街头不时响起她清脆而洪亮的吆喝声。 相宇坐在哪出神儿了好一阵子,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回忆极遥远的事情。 相宇说要出趟远门。听说是去蝴蝶之家,英英欣然陪同前往。 自打两人真正在一起,英英似乎对任何与相宇有关的事情都投注了极大的热情,总是跃跃欲试乐此不疲,完全没了昔日举止,更看不出医学院学生稳重严谨的样子。 “哥,那是个什么地方?” “一家慈善机构,儿童临终关怀中心。” “哦!”英英怔了一下,倒没表现出太多的惊异与不解。 车子驶出城区,英英掏出手机,神色很快凝重起来。 “哎呀呀,好可怜,” “也不全都是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孩子。”相宇接道。 英英点头:“这些被人领养的,笑容倒是都比较好看。大多都是弃婴啊!” 英英一时竟沉默了,似乎是想到了两人的境遇。 “哥哥,咱们去做什么,要不要给这些孩子买点儿东西啊?” “我早就买好了。哥哥在遇到你之前,应该就是住在那里的。“ “啊!”英英有点儿惊讶。“住了多久呀?” “不知道,应该有两三年吧。打我记事起就住在那儿。那次的催眠还是有效果的。最近忽然之间老是梦到那里,老是那么一个场景,好像身不由己,非得到那幢粉色的幸福楼的大门前站一会儿,真是让人着恼。所以就决定回去看看。” 英英又去看手机。 “这里说,一般都是预期寿命六个月到一年半的,哥哥应该是挺幸运的。” “哥是幸运遇到你。催眠让我想起好多早就记忆模糊的事情。哥那个时候是被一个姓肖的女人带的。记得自己得的是一种移动障得和力量缺失的毛病,大了才能够理解,照顾这样的孩子,应该是多么的不易。” “哥哥好可怜呐!我怎么会才知道。”英英一脸罪不可恕,做小鸟依人状。 “哥开车呢,”英英赶紧笑着起身。 “现在还恍惚记得,那时的物理康复训练的疗程,特别的吃力和困难,没有哪个小孩儿喜欢做,每天都是挑战性的训练,不过,为了我们得到潜能的开发,那里的阿姨总会不断地鼓励。” “哥哥那时候肯定就很坚强了呀,”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根本就不愿意动,觉得她们特严苛凶狠恶毒,后来还是坚持不了,那些阿姨就会时常给你找个感同身受的同伴儿。” “给哥哥找的肯定是个小丫头吧?”英英狡黠地猜测。 “是啊!”相宇的情绪忽然一落千丈。 “她死的时候才八岁,都管她叫晶晶,她总是躺那儿喊‘训练太苦了,’之后就会说,‘如果是我安排就好了,咱们每天只要吃吃冰琪琳就好了。’可是她却老是督促我训练,老管着我,好像看见我受若她就会很开心似的。我八成就是见她开心才会更加卖力气的训练。她最后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还说要吃冰淇淋。” 相宇忽然间泪水充盈而上了眼眶。 英英伸出手,却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是将自己轻轻依偎过去。 自此,一路上两人沉默了好久。 经过六个小时的行程,蝴蝶之家粉色的幸福楼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果然和相宇在催眠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相宇停下车,这个给了他最重阴霾回忆的地方,却忽然一下子变成了心底里一块最柔软的所在。 粉色墙上全是绘制的硕大的蝴蝶图案。这里有一片与季节无关的生机盎然,丝毫看不到死亡的气息笼罩,昼夜当是明媚。 “哥,你现在什么心情,有回家的感觉?” “听说有一种鸟,叫迷鸟,一生都走在回家的路上,可是哥哥遇上你,一直和你在一起,其实早就已经有家了。” “可是哥哥还是念念不忘这里呀。” 英英笑着下了车,看了看门前的指示牌。上面赫然写着:幸福的人善于忘记自己给过别人什么,却永远记得别人给过自己什么。 英英默念完问相宇:“哥,这里让随便进吗?” “有预约的,我之前有过一次捐助,听说要来看看,他们很热情的。” 两人很快来到门卫室登记。 门卫打过电话后,很快就有一位年轻的护工出现在两人面前。 其时,二人已经处在玩乐区的门口了。似乎是午后休息的时间,玩乐区里空无一人。 志愿者护士匆匆上前。“您是梁先生吧?” 相宇点头。 “我是新来的志愿者周洁,院长她不在,所以临时指派我来接待您。我还没经过培训,所以还没有分配到指定的小孩。您有过捐助记录,谢谢您献出的这份爱心。” 英英:“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懂的规矩还得你多多提点一下。” 周洁看了一眼手机,笑着说:“交待我说,是旧地重游啊。” 英英笑答:“我老公他,十年前来过这里。” “哦!看先生年纪不大呀。”周洁不信地微笑。 相宇只是尴尬地笑笑。 “我带您两位随便看看吧。 两人随了护士往里走。 幸福楼里丝毫感受不到医疗机构临终关怀病房的那种肃穆气氛。 周洁:“我们这里不注重昂贵的药品和设备,最重要的是爱心。虽然这里时常有悲剧发生,但是同样也有喜悦。” “和那些生存几率很小的孩子们告别,会给阿姨们造成很大的伤痛吧?”英英忍不住问。 “是啊,有些日子会让你感到极度的悲伤,我们这里的阿姨绝对都是英雄。” 三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被阿姨哄着睡觉的婴儿,孩子闭着眼晴,却有很多不自觉的抽搐。 周洁:“有时在睡梦中还会有哭泣,呼吸道发育不全,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孩子的故事本身就很难让人消化。” 护士姐很会渲染气氛,说得英英很快便眼泪汪汪,直眨巴眼睛。 相宇倒是似乎表现得很是平静。 不远处有音乐声传来。 周洁:“孩子们都热爱有音乐的时光。” 三人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自我玩耍的小孩,完全无视一旁照看的阿姨,目光转换和聚焦的方式很是特别。 护士姐上前去逗弄:“你虽渺小,却又如此珍贵。” 护士姐的语气就像是念诗一样,格外滴好听。 英英:“这里环境真好,还挺安静的,也没有孩子游戏打闹的声音。 护士姐凄然一笑。“要是哪里有弄坏东西的情况,我们还是愿意那些事情发生的,仅仅是多了一些脏乱和破坏而已,这是完全值得的,但是那种情况其实,真的很少发生。” “成为这里的阿姨c护士培训严格吗?” “不算严格,我们的理念是大爱,例如抱孩子,每次都要求双目直视,用手抚摸c按摩。” 相宇停下脚步,视线瞬间凝住。 英英与护士姐也停下脚步望定相宇目光所及。 房间里的阿姨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正在给孩子按摩,另一只手缓慢地摇动,逗弄着孩子。 床上的孩子脸上笑容似有若无,很是勉强,像要睡着的样子。 护士姐伸手介绍:“这位是肖大姐,” 英英闻言立刻看了一眼相宇。相宇脸上已经现出苦楚的神色。 “肖大姐是我们福利院不可或缺的一位阿姨,她现在照顾的孩子也很特别,胆道闭锁,肝脏有硬化,若得不到精心的护理,生命随时都会终结。医生预测的情况,说会急剧恶化。” 英英努力趴窗去看。 周洁:“其实肖大姐很久以前照顾过一个类似的男孩。据说比这个还要严重得多。肖大姐护理了八年,可是最后,孩子还是走了,给肖大姐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和身体上的伤害。” 英英专注倾听。 相宇却专注地望着室内的阿姨。 “八年!”相宇口出,却细若无声。 “那个男孩儿来的时候说是活不过两个月,可是奇迹却一再地出现,只是后来那一次,男孩儿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肖大姐不甘心,就拿了能够起搏心脏诱发脉搏的药剂去。不想却出了意外,针却扎到了自己的身上,好在抢救及时,只是残了一条腿而已。” 泪水汹涌溢出相宇的眼眶。 ‘八年,自己竟然在这里呆了八年,一直躺在这个女人的怀里,临走时,自己却给了人家致命的一击。 d看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死去活来 周洁:“肖大姐那里珍藏了许多与那男孩儿的回忆,现在床上这个男孩儿确实与那一个太过相似,肖大姐鼓起这份特别的勇气,重新向男孩儿敞开了怀抱。所以才有说,肖阿姨是我们福利院不可或缺的一位阿姨。” 见到相宇已是满眼泪水,英英赶紧双手挽住相宇的胳膊以示安慰。 “孩子好像睡了,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护士姐推开房门。 英英望定相宇。相宇拉了她跟了进去。 听到响动,肖阿姨转回身望定三人。 “睡了,越来越不容易哄了,刚才哭得撕心裂稀的。” 肖阿姨冲相宇二人一再的微笑。周洁:“这两位是咱们院的捐助者,头一次来咱们这儿。” 肖阿姨刚要欠身,英英赶紧过去将其摁住,“您别动,我们都知道您身体不大方便。我们就是来看一下孩子们,见到您感到特别的荣幸。” 肖怡微笑:“看着年纪不大,能有捐助真的很不容易,感恩你们,你们别站着呀,坐。” 英英赶紧拉了已经情难自禁的相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把肖怡推到相宇的旁边,离睡床的婴儿远一些,最后这才坐到相宇的斜对侧,把手放在微微低头的相宇的膝盖上。 “阿姨,听说这个孩子和您以前照顾过的一个男孩子病症类似,您的腿也是因为那个男孩逃走时伤残的。您是怎么想的?” 肖怡笑笑:“还能怎么想啊,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能有什么错,错的肯定都是咱们这些大人。” “那您还记得那个男孩儿的事情吗?” “抱了八年,总会记得一些吧。那孩子是被一个男人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被院长抱进来时孩子已经有了放弃自己生命的倾向,完全停止了活动,拒绝食物和水,就想那样让自己枯萎,自生自灭。” 肖怡一指床上,“其实比这个要严重得多,因为那是福利院与慈善机构成立的蝴蝶之家第一批儿童。每个阿姨都想去抱抱他,却又都有些害怕,怕他在自己的怀里碎掉。” 英英惊讶,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么严重!” “唉,不是一般的严重,那孩子的情况极为罕见,胆道闭锁,肝脏几乎硬化,有间歇性的窒息症状,还有烧伤的痕迹。医学诊断,被认为太难以归纳,预测的结果是活不过两月。” 看到英英急切期盼惶悚的表情,肖怡的眼神中飘过一丝不解。 肖怡一顿,英英立刻追问。 “那后来呢?” 英英的好奇心如同采访的记者,引得肖怡凄然失笑,可毕竟是捐助人的提问,也不是难以回答的事,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所有医生都一致认为病情会急剧恶化,那孩子不喜欢被人抱在怀里,生活在那个可怜的孩子身上不知道烙下多么痛苦的印记。一个温柔的碰触,都会引发由于恐惧而产生的僵硬。谁也不知道他的恐惧和反应是来自哪里,总是隐隐地状似在哭泣,直到间歇性的窒息发作为止。所有人都认定,他太过脆弱,生死已有定数,医生也是救不了。“ 相宇也没想到当年自己竟会如此严重不堪。 “我们已经做好了他随时夭折的准备,可是那孩子,就犹如一颗包藏隐秘使命的种子,一次次突破了死神投到他面前的魔爪,让你凭空都会对世界充满希望,那种横空出世的希望。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延续着他脆弱的生命。它一直都是个让人最心疼的孩子,让每一个阿姨都不能不爱。他渐渐地,也有了喜欢被拥抱的能力。便再也不会丧失。” 想到当年哥哥经历的苦难,英英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 “可是八年之后的那个夏天,不知为何,也可能是玩伴女孩儿的突然离去刺激了他。唉!应该是打击太大了。我们都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又开始了不肯吃东西,一天两天,十天,恹恹的整天低垂着小脑袋,身体间歇性的发抖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天不抖了,我们都慌了。他已经一动不动,医生也放弃,说不行了,可我却不甘心。我抱了他八年呐,” 言及八年之处,肖怡也禁不住泪涌。 “当年他那么垂危都挺过来了,我怎么甘心,所以我就征求了医生的意见,虽然医生一个劲儿地摇头,可我还是决定给孩子打一针,结果却是我们都错了。孩子反倒是扎了我一针,等阿姨们抢救我再去寻他,孩子竟然跌到河里被水冲走了。” 肖怡挪动了一下身子叹了口气。 “这些年总是想起他,希望他在天国里不要怪我,我挺长时间都不敢回到这里来,可是不回来又无所适从。” 肖怡回望床上熟睡着的婴孩儿。 “可是一见这孩子,就更会想起那一个,最近却更甚,总会莫名地伤心,掉下泪来。” 英英:“没找过么?” 肖怡:“傻孩子,找是找过的。可是八月份,正是河水暴涨的季节,孩子怎么还会有命在呢。” 相宇终于再也止不住心中澎湃激荡的心怀,趋身堪堪跪了下去。 “对不起,” 那是八年的养育之恩呐,换来的却是无怨无悔和终身的断腿之痛。 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相宇的脸颊滴落。 肖怡一脸莫名。 一旁的护士姐更是诧异得瞠目。 英英赶紧趋身蹲下拉住相宇。 “你这是,”肖怡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英英匆匆去解相宇衬衫的纽扣。 “肖阿姨,那个孩子当年栽倒在河里,你们确定,没找到他的尸体吧?” “没有啊,” 相宇艰难地挺直了身子,左胸口处那个蝴蝶印记刺目一般映入肖怡的眼中,惊得她瞠然无语,哪里敢相信面前跪地的壮年就是当年自己怀中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孩。可是看他流泪模样,此情此景让她真切感悟到了眼前的这个事实。 “你,你真的是肖雨?” 她的声音颤抖c哽咽,禁不住前倾伸手。 相宇立刻跪爬上前抓住肖怡的手。 “是我对不起您。” “你,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呀?”问完这一句,肖怡已经禁不住恸哭失声。 身后明晓真相的护士转身跑出门去。 英英也是一脸泪水。 “哥哥也是快进门时才对我提及您的,说他很对不起您,一直以来都没有脸回来。其实老早就有想过写信给您,这事曾经让他特别的烦恼。不知该怎样才能语义完整地将自己向您和盘托出,求得您的原谅。” 英英也跪下去,“您一定要原谅哥哥他。” “对不起什么呀,肖姨从来都没怪过他呀,你也跪下干嘛呀,快拉你哥起来。” 英英起身去拉相宇。 “哥,你起来吧,你跪着肖怡没法和你说话呀。” 肖怡也探身去扯相宇。“起来,让姨好好看看你。” 英英用力把相宇扯起抱坐在椅子上。 肖怡把轮椅向前移了移,拉住相宇的手满怀深情地看着,就像一个母亲望着多年未见的儿子,想微笑又止不住哭泣。 相宇似乎流过泪后心绪也平复了许多。 “孩子,你从来都是好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想对你好。是你让我们的工作都变得高尚起来,至于我的腿,你不要想的那么多,觉得是你造成了我这些年的苦痛,其实阿姨心中一直也有愧疚,可是你还在呀,还活着,真是上天赐给阿姨此生独一无二的礼物啊!” 相宇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肖怡一会儿摸摸他的头,一会儿又抓抓他的肩膀,又是哭又是笑,欣喜得不得了。 五六个阿姨先后跑来,低身去看相宇裸露的胸膛。 “哎呀!真是我们的肖雨呀,有两个阿姨竟然在后面抱住相宇喜极而泣,弄得相宇只想到要泪流。 自己早忘了人家的容貌,多少温暖的怀抱也无从忆起,让人感受温暖又想悲泣。 英英早站到肖怡身后抚着肖姨的双肩,诉说自己与相宇的相遇相守,这些年的相知相爱,从艰苦备尝的颠沛流离说到警校生涯,和同居的幸福生活。 阿姨们的惊叹更是一起一伏。一路攀升到最后一波三折。 英英从背包里扯出相宇警校的校服给相宇穿上。 相宇举手敬礼。 阿姨们怕惊动孩子,都用力地轻声鼓起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身世 相宇离开蝴蝶之家的时候,偷偷问了肖怡,自己伤害她那次的准确日期。 “八月十七,”肖怡做了肯定的回答。 回来的路上,相宇沉默了。 相宇不知道该怎么和英英提及。英英应该就是单禹的妹妹,时间那么吻合,小黑做为物证一般地蹲在那儿,可单禹明明抽过血化过验做过dna的,证明确实不是母女。 进入家门的相宇显得很是疲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可这件事儿又不能不说,窗户纸早晚都得捅破。 相宇现在对于自己与英英之间的事都想早早解决,不想再拖泥带水。他已经早就深有体会领教多年。 英英洗漱完毕迅速爬上床依偎在相宇的怀里。 两个人像极了一对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小夫妻,相濡以沫朝朝暮暮。相宇做了一个深呼吸。 “英英啊,有件事情哥哥一直想和你说说,哥哥觉得很对不住你。” 英英侧过身子一脸关切探寻的眼神。 “怎么了哥,你昨天在蝴蝶之家已经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了。你也感受到了,她们不是原谅了你,是根本就没有怪罪过哥哥呀。见到你仍然在这个世上,她们只有惊喜。你成了士官生,还当过兵立功受奖,仿佛那些都是她们的荣耀。” 英英比划了一下,“当年你那么小,出了那样的事,也可以算是福利院的一个事故了。可是如今孩子回来了,带着感恩歉疚的心回来。我看到她们的眼神里呀,只有欣慰鼓舞和感动。那也是她们的成就,也是她们应该得到的。” 英英做势重新依过来。“哥哥做的都是对得起英英的事。我最不喜欢听对不起了,哥你还是别要说了。” “可这事压在哥哥心头好几年了。” 英英再次起身盯住相宇,“好几年,这么严重!” 见相宇一脸歉然的严肃表情,英英也严肃起来。 “咱们相遇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英英努嘴摇头:“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你一脸要维护我的样子,拉着我就跑,后来好像是住在一个车库里,入秋的时候咱们就有了烤肉吃,再后来哥哥就自己摆摊挣钱了,又一个夏天暑假过后,我就上学了,真怀念呐!” 英英说着说着竟然笑着憧憬起来。 “英英啊,你也知道哥哥十年前在蝴蝶之家做了什么,那时候的认知很是错乱。你拉我上岸,我对你说,当妈妈的都是坏人,没一个好人,我自以为是地死拉着你不放,你是执拗不过才跟着我走的。你那时其实极不情原,三步一回头,还哭过鼻子。肖姨抱了我那么多年,我是从未叫过她妈妈的,可是后来你上学,我在校门口摆摊。那么多女人送孩子上学,哥哥才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妈妈的,” 英英皱眉不止,似乎莫名其妙,不知相宇在说什么。 相宇只想一口气说完。“再后来就有民政的人找到咱们的住处登记核实咱们的情况。我就会撒谎说,咱们是亲兄妹,没有什么家人。谎报年龄,将我的年龄报得很大。” “他们越热心哥哥就越害怕?” “对呀,就因为那,咱们才搬了好几次家,转了好几个城市。相遇时小,可是一直都不说,其实早就已经懂事多年。可哥哥却一直抓住你不放,害怕失去。这几年,哥哥总是感觉,当年是哥哥拐了你。” “拐了我?”英英不禁诧异,继而笑起来,撑着的身体彻底趴在了相宇的身上,直往他的怀里钻,举动瞬间温暖了相宇那颗孤寒的心。 “哥哥原来是这样爱着妹妹呀。” 英英的语气似乎很是开心,没有一丝异样。 可是事情终归还是要解决。 相宇湿红了眼睛。“英英啊,咱们去找妈妈吧。” 英英没有了声音,沉默,如此的漫长。 英英终于坐起身子,已经是眼泪汪汪,瞬间刺痛了相宇的心。 温柔终究会还原成伤害? 相宇一时惭愧无地。“英英,是哥对不起你。” 相宇纷乱的思绪终于被心底里的一片空荡所取代。 “你和单禹都说王副局对咱们关照有加。咱们明天可以找他帮忙——” “哥,不用了。”英英的语气很是坚定,显得很是突兀。 相宇怔了一下。 英英却抓住相宇的手。“英英有哥哥就行了。” 相宇张嘴—— “哥,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英英早就知道。” 英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表情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快乐。 “其实和哥哥相遇那次,我并不是和妈妈走散,我那时应该是仔细想过的,不可能是走散,她是有意抛弃我的。我在城市的街头等了一个晚上,很怕很冷,直到第二天早上街上有了人流才敢走。我似乎很是笃定的以为,自己知道回家的路,所以就一直走。” 英英似在回忆。“一直到遇上哥哥。哥哥说妈妈都是坏人,我也忽然觉得她很过分。你说愿意带着我逃走,我也觉得主意不错。好在那时天气很好,等到天冷了,咱们也有了安身之地。” 相宇起身抱住英英安慰。 &nbs p;“我问过肖姨了,我伤害她那天是八月十七日。她说日子绝对不会记错。我也问过单禹。他说他妹妹走失的是八月十七日的下午。日期太吻合了,还有小黑在。抽血化验也会出错吧?英英,要不咱们再做一次dna吧。” 英英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 “哥,真的不用了。” 英英让相宇看手机里的照片。 “这是单禹和他的母亲,哥,你看,我们像吗?” “硧实差别太大了。也许你是她收养的,那样也符合你的猜想。她是有意抛弃,可是,单禹说自打丢了女儿,他母亲就一直在城里寻找,直到学校开学,然后精神就越来越不好,直到再也教不了课了。这样看又是不对。” “我问过单禹。他说他打听了,村里的人都能证明,他妹妹是他养母亲生的孩子,应该不会是我。我早就不记得妈妈的脸了,对于乡下,也没有一点儿的印象,住的是不是乡下其实也难说,没准是别墅。”英英看了看相宇苦涩地一笑。 相宇眉头紧锁,英英的情绪再度低落下去。 “哥,那你觉得如果不是抛弃,他们会找不到我们吗?就在附近周边的几个城市里,两个乞讨了半年的小孩——” 充盈而上的泪水瞬间溢满了英英的眼眶。眼泪迅速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相宇有些无措,又不方便去擦,只好赶紧把英英揽在怀里安慰。 “都是哥哥不好,” “哪有?英英从没觉得苦过,忘了好多事,只是记得哥哥受过的苦和对英英的好。我有哥哥就已足够。”英英停了言语。 两个人久久地依偎在一起。曾经在孤独的世界里相依为命,此后还会一起相依相伴着走过只有彼此的岁月。 第二天英英起的很早,走了很久相宇还懒在床上。 直到手机响起,立刻被相宇掐死。不想宅电又响个不停,相宇只得重新抓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张亚龙,只得不耐烦地打回去。 “你赶紧来学校一趟,有急事儿,缺你不行非你不可,谁不到场你也得来。” 相宇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被人重视的感觉确实不错。人家给面子,自己也得识大体顾大局不是。于是一个高儿从床上蹦起来,主要是躺得太久,有事儿干添补一下也许能驱赶掉一些烦愁。 相宇匆匆赶到学校,一进校门就看到王秉德那副嘴脸,立刻疾呼上当。 自打教堂事件之后,两人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见过一面,话不投机再无联系。单禹说他好,自己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几个月不见他又阴魂不散地找自己干嘛。 “相宇啊,气色不错嘛,听说你和英英订婚了。恭喜你。” “是你叫人喊我来的?” “不然还能有谁?” 相宇转身欲走,早被一旁盯住的张亚龙伸手揪住。 “相宇,事关重大呀,” “重大关我屁事,我现在又不是警察。我现在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王秉德脸色瞬间有些灰败,努力控制中,阴晴一阵暗换,勉强尴尬笑笑。 “张亚龙啊,你不用拉他,” 张亚龙却拉住相宇不放。 “相宇啊,这可是咱未来的领导对你的关心,对我和萧远冰咋没这样呢。” 相宇这才看到萧远冰也站在一旁不远。 张亚龙拍了相宇肩头一下:“王局来的意思,是想让你重操旧业,哈,” 张亚龙说到这里奸笑起来。 “什么?!” 相宇的表情瞬间狰狞,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自己大可不必这样。叫爹也不会答应。 “卧底这事儿你有经验,真的,王局说了,没你不行。” 张亚龙一脸的幸灾乐祸,眼睛雪亮有如明灯,闪动的不止是兴奋,还有一种彻底释放的况味。 卧你妹呀! 相宇再次狰狞了面目咬牙切齿,不屑地喷出个不以为然,把目光冷冷地投向王秉德。 “您还真是看得起我呀。” “这个假不了,确实,肯定的。”王秉德神色缓和了许多,成竹在胸了似的 相宇转身就走,“我确定,我去不了。” 一旁表情冷冷的萧远冰伸手挡住了相宇。 “你怎么也得听听领导把话讲完吧” “怎么,你不死心?还想比个高下?”相宇已然盛气凌人。 王秉德笑了。“让他走,来去自由,叛逆的性格好啊,虽说警察是纪律部队,可在某些方面也不能像绵羊。” 王秉德的声音出奇的平稳,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平静之至,完全迥异于先前相宇来时,似乎成竹在胸。 相宇回头看了一眼,权衡着王秉德说话的语气和表情。 张亚龙一搂相宇的肩头急切道:“事关你的终身大事,英英就是咱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这话瞬间让相宇想起了单禹在羁押室里和他说过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