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 正文 001 雨夜惊魂 川南盆地夏夜，暴雨越下越大。杨武登撑着雨伞打着手电筒好不容易赶到九龙桥头。因他昨天听说家里出大事了，一早便从百多里外的重江钢铁厂启程。 一道闪电把雨夜照得象白昼，九龙河水驱赶着成列的尸体，穿过桥洞直奔下游，让他又一身冷汗。先前路过附近的大坟坝，一阵恶臭熏得不敢喘气，手电筒一照，路边腐尸上的蛆虫被雨水搅合着流成一条条小河；闪电下的乱坟冢，窜出一群魑魅魍魉，哭嚎着飘忽着迎面扑来。 杨武登算月亮河村见过大世面的男人，这时也慌了神。寒气直逼全身，吓得一通冷汗。本能的自卫打翻一个，其同伙见势不妙，落荒而逃。杨武登这才定定神，打亮手电筒，撕掉其脸上的伪装，原来她竟是一个年青女人，紧闭眼睛，竭力张开嘴吞咽雨水。 “唉，大鸿他们母子会怎样呢？” 杨武登心头好沉好疼，从挎包里摸出一个饼子，塞进女人嘴里。 大鸿总算睡着又被雷声惊醒，从土墙缝向外一望，只见闪电晃过扔下一片黑暗，屋顶上雷公雷婆的两对大铜锤巨烈碰撞翻滚，震得茅草房发出心惊肉跳的吱嘎声，整个屋子随时可能被大风摧毁卷走。 大鸿吓得身子卷缩一团，蹬蹬床那头的姐姐书春没动静，摸摸身边的母亲熊幺娘没反应，故事里青面龇牙的鬼，乔装打扮的毛家婆（人熊）浮现眼前飘来荡去。他闭上眼睛，那些怪头怪脑的家伙反而变本加厉，不断变幻凶残样儿。房顶上，雷公雷婆的两对大铜锤又巨烈地碰撞翻滚 “妈妈！” 大鸿惊恐得猛然钻进被单里，双手死死搂住母亲，头紧紧贴着她的背，全身剧烈颤抖。 “小阎王，你要我的命啊？”熊幺娘在他屁股上揪一把说。 杨武登匆匆离开九龙桥头，总算赶到离家几里路的石墙埂儿，雨下得太大，腿脚实在拖不动，见路边一架凉床（棚和床连体）便走过去歇歇气。打亮手电，掀开篱笆门，守山人蒙头大睡。叫几声没应，伸手去推推，原来是一个硬梆梆冷冰冰的死人。 杨武登终于走进自家院坝，狂风嘶叫着卷起暴雨砸向房顶和周围的竹林。看见家门大开着愣住了，千种担心万种疑虑袭来。他摸到床前，轻轻拨开蚊帐打亮手电。只见熊幺娘书春母女睡在床上却不见大鸿，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另一块更沉的石头又压上。“娃儿他妈，大鸿呢？”熊幺娘“啊”的惊醒坐起愣愣的。 “娃儿他妈，是我c是我啊。”杨武登用力摇摇她说。 “他爸，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熊幺娘一头扎进杨武登怀里，涌出热乎乎的泪。“大鸿呢？”熊幺娘揭开被单，露出卷成一团的大鸿。杨武登将他搂进怀里，他被湿衣服一冰惊叫：“妈妈。”“别怕，我是爸爸。”“爸爸。” 大鸿书春囫囵哽下父亲带回来的饼子睡去。 杨武登坐床上抱着熊幺娘：“你娘儿们才胆大哩，门不关上就瞌睡？”“太累了，书春关的。这丫头干啥都毛手毛脚，可能没闩好被风吹开了。唉，现在锅铲收去当废铁上交炼钢铁了，只有大鸿奶奶还准许留个砂锅，我去借来烧点水你洗洗。”“不用了，见着你们活着比什么都强。”“你真没忘记我们啦？”“这不是回来了嘛。”“再不回来，就只能去山坡上见黄土堆了” 熊幺娘鼻子一酸抽泣，杨武登按按她的大腿，立刻凹陷鹅蛋大的坑儿：“娃儿他妈，你也得肿病啦？”“你还问哟，大哥c二嫂c幺妹你再也见不到了。大鸿奶奶的腿肿得跟水桶一样粗，可公社的肿病院早就挤不进去了” 一阵悲痛沉默后，杨武登说：“唉，这和我一路上看到的情况差不多，真叫人痛心啊。”“村里的桑树叶榆树叶都吃光了，再这样下去只好去挖观音土吃了。厂里该没饿死人吧？”“一块天地里我天南地北跑，成都上海那些大城市里卖的汤圆c包子，不知道是用啥子黑乎乎的东西包上烂菜叶儿什么的，吃着就发呕。”“天灾人祸啊。”“天灾不可怕，人祸更害人啦。现在美蒋勾结对我们搞经济封锁，苏联老大哥翻脸不认人，而且落井下石，撤走专家，撕毁合同，象恶霸黄世仁一样逼债，听说拿去抵债的鸡蛋，一个一个的用圈子量，大一点小一点都不要；加上这浮夸风，瞎指挥唉，天灾有救药，人祸莫奈何呀。” 大鸿一觉醒来翻身坐起，伸出手说：“妈妈，我要吃饼子。”熊幺娘侧身从挎包里拿一个递给他，他几口哽下又盯着挎包。熊幺娘瞪他一眼，他噘起嘴巴缩回被单里。 “娃儿他妈，你也吃一个吧。” “我年轻挺得住，留着明天给大鸿奶奶拿去。” “唉呀，不是还留着嘛。” 杨武登拿一个饼子硬塞进她口里说：“你要是拖倒了，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咋办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 光腚骑马马 夕阳熔化晚霞，炽热煎熬生灵。月亮河村大兵团团长杨安邦，坐阶沿上抽叶子烟（旱烟）老婆院坝里忙乎。他盯着老婆心头难耐难忍，强行把她抱进屋，慌乱脱衣解带。 老婆挣扎着说：“现在饿成一张皮儿，亏你还有这心思。”“嗨，咋啦？就算天下人饿死光了，老子也养你得肥溜溜的。来吧。”杨安邦执意要为，老婆双手奋力一撑，几脚头蹬他个仰马叉儿倒在床那头。杨安邦翻起身吼道：“烂婆娘，你养起膘犯腻啦？”吼罢又猛扑上去。老婆闪身跳下床，顺手扇他一耳光骂道：“骚公猪儿！” 老婆逃出门，一气之下躲去了不远的娘家。 杨安邦非常羞恼，靠床头抽了整整一夜的叶子烟。第二天下午，他感觉无聊极了，借口检查生产到处闲逛。闷闷不乐转悠到石洪山的甘蔗林，坐路边抽叶子烟，想到昨晚与老婆那一幕，心里说：“好久没让老子碰了。唉”他憋得眼睛里仿佛直溅火星。 杨安邦偶然抬头眼前一亮，通向山坳口路上，一个提着干瘪布包的女人走来。他的心不禁怦怦乱跳，两眼盯着女人象看万花筒。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苍白水肿，眼睛挤扁在裂开的两道缝隙里。但轮廓周正，打补丁的衣服洗得干净，单衣下不失起伏。 杨安邦喉咙里咕咕咚咚，盯着女人不眨眼儿。“妹子儿，你到哪去？”“母亲得肿病”女人很伤感。“哦，提东西看妈呀。”“大哥，说笑了，这年月谁拿得出东西，包里的几根蒸红苕，可是全家从口里省的。娃儿他爸早饿成肿病倒床了。”女人含着泪。“妹子，看你也得肿病了吧。唉，怪可怜的地里的甘蔗，你不想吃？”女人抹一把泪说：“大哥，存心害我吧，如果被抓住，我只能见阎王老爷了。”“妹子，你要是想吃就放心吃饱，大哥在，谁敢动你一根汗毛儿？”女人半信半疑：“大哥，就算你菩萨心肠，可我”“嗨，怕啥，走哇。” 杨安邦拉着犹豫的女人钻进甘蔗林深处，搬一根递上：“妹子，给。”女人接过：“大哥，你是”“嗨，你还犹豫啥，走啊。” 女人坐在垅埂上吃甘蔗。杨安邦挨着她坐下，手颤抖着裹叶子烟点燃，吐出一团烟雾，盯着女人：“妹子儿，我还打算帮你。”“大哥，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唉”“大哥，你叹啥气？” 杨安邦沉默，可心里蠢蠢欲动。他挪动身子挨近她，两眼盯着她直充血：“我的女人进肿病院好几个月了，我c我真是太妹子儿c你体谅一下大哥好吗？”杨安邦手颤颤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挣扎一下：“大哥，这c这不行啊。”“妹子，要是你顺了我，我就送你五斤红苕。”“这，我那饿得快掉出来了。” 女人抽泣，杨安邦一抱箍住她：“妹子，那c不碍事儿的，你想想，这年月，五斤红苕，说不定能救活几条人命。”女人抽泣着喃喃说：“大哥，你说话可得算数。”“当然。那我们就” 这时，不远处的甘蔗林里，几岁岁的大鸿和菊香在逮斑蚱。大鸿侧耳听听悄声说：“菊香，你听前边有响声。”菊香伸长脖子听罢：“嗯，不象是人”“我们去看看。”他俩寻声搜索过去，轻轻拨开茂密的甘蔗叶子，垅沟里杨安邦和女人大鸿悄声叹道：“呀，光屁股骑马马。”菊香猛然捂住大鸿的嘴使眼色，拉起他悄悄离开了。 杨安邦任凭兽欲发泄，女人双手捂住脸伤心泣哭。他遂愿后爬起来说：“你这里等着，我去把红苕拿来。”说罢转身就走。女人抓住他：“大哥，不行，我跟你去。为了活命我才豁出命”“你不依，我大声吼你偷甘蔗吃，这里的人跑来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这命反正活不下去了，早死免得受活罪！” 杨安邦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见吓唬不住女人便改口说：“嗨，妹子，你有啥子不放心的嘛，要是不怕烦就跟着我去好了。不过，你得老老实实的给做个哑巴。” 杨安邦和女人一前一后走到大兵团食堂，伙食团长张汉文摇头摆尾迎侯。他是月亮河村出名的滑泥鳅儿。解放前夕，他从亲戚那里得知北方土改的情况后就装着抽大烟，借口赶着把家里的几十亩田土全部变卖掉了，解放时便混了贫农的好成份。 张汉文笑盈盈的说：“团长，这妹子儿是？”“龟儿子鸡嘴巴（多话）刚才我见她饿倒在路边，怪可怜的。你去称两斤c啊五斤红苕拿她。”“团长，这？”“当然，我们也困难，可我们再困难，也不能不发扬风格儿吧。快去呀。”“好，马上去。” 杨安邦裹着叶子烟对女人说：“妹子，你看大哥对你这心肠。”女人噙着泪没吭声。 张汉文用箢兜提着红苕回来倒进女人布袋里，女人离去。张汉文说：“没想到团长还是个大善人。”“你龟儿子想给人抹点粉儿，结果抹成了锅烟墨，我才讲了，这叫发扬风格儿，你龟儿子懂不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 麻雀状元 月黑天，大兵团“挖深耕”的火把将川南盆地的半边天空烧红。火把多是拆下民房上的竹篙做的，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一座座馒头似的石骨山（页岩山）顶上，用铁皮卷成的土广播筒声嘶力竭地呐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天等于二十天，一年等于二十年。五年超英，十年赶美，跑步奔向共产主义！” 声音遥相呼应，此起彼伏。 火把下加班的人，大多是老人妇女，身上被下夜的雾露打湿得能拧出水来。他们有的站在土里，头撑在锄把上打瞌睡，有的就近倒在土埂边沙凼里，三个一块儿，五个一堆，横七竖八，鼾声大作。 “哇”旁边沙凼里瞌睡的大鸿，突然哭叫一声。 熊幺娘抬起撑在锄把上的头，大鸿咕噜咕噜几句呓语又睡去。菊香妈沾着重重眼帘说：“幺娘，大鸿兄弟还发烧吗？”“是呀，和菊香去石洪山甘蔗林里逮斑蚱，回来就发烧。丢在家里不放心，只好把他带来。”“唉，这样没完没了加班，何时是个头呀。” “快，快爬起来呀‘弯棒’来啦！” “弯棒”是人们给大兵团团长杨安邦取的绰号。因为这方圆几平方公里的月亮河村，就是敢把老虎当马骑的人也得怕他九分。谁敢惹恼他，谁的肠子甭想拉屎。 冬秀爸杨大汉儿压着嗓门儿，边吼边推醒身边睡得象死猪一样的树林爸和菊香爸，菊香爸懊悔说：“真丢脸啦。”杨大汉儿说：“你想捞个‘深耕状元’自己就打瞌睡。” 众人装模作样干活。母亲腾出手拍拍背上吓得哇哇啼哭的奶娃儿，口里直哼：“喂喂喂，乖乖快睡觉。” 杨安邦逛进土里，看见右派分子赵文雄头撑在锄把上打瞌睡，跨过去“啪啪”两耳光。赵文雄似梦似真叫道：“不是你们发动‘大鸣大放’，我才说了几句真话，凭啥给我戴‘帽子’？” 啪啪啪。 “真他妈呆子，现在还没迷醒。你说c你说说，哪朝哪代，秀才造反成气候的？” 杨安邦的几耳光，让赵文雄似乎清醒了。他惊愕中不吭不哼，瞳孔里怪异的光圈儿越闪越大，在夜空中分蘖得满天飞，活象当年的一顶顶大帽子扑天盖地般砸下来。 赵文雄颤栗着直冒冷汗，冬秀幺姑伸手逮着他的胳膊拽拽：“文雄，你犯什么傻？快干活呀。” 杨安邦故作开心大笑，逗趣说：“哈哈，大家闻闻赵文雄一身的酸味儿。衣服裤子都是从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 众人反应淡漠，只顾干活儿。杨安邦自讨没趣儿，唾一口赵文雄走到土坎上心里骂道：“妈的，东方都发白了，这么多人才挖巴掌大的一块土。龟儿子杨大汉儿” 杨安邦厉声叫道：“杨大汉儿！” 杨大汉儿悄声怨道：“你龟儿子抱着婆娘睡安逸了，跑来找老子的岔儿。老子和大伙儿好歹是个人嘛，哪怕是一条狗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老子今晚豁出去了”可转念一想到明早那碗吊命的红苕汤，冲到嘴里的话只好压回肚子里。 杨大汉儿强装笑脸跑到向前：“团长，你叫我？”“半夜三更的，老子不叫你叫鬼呀？看看，你大兵团的排长咋当的？我去参观人家挖深耕就挖了一丈多深，看看c看看，你们只挖了两三尺深。你再看看天儿，什么时候了，才挖巴掌大一块。你给我听着，要是天亮前挖不完这块土，明天谁的肠子都甭想有屎拉！”“团长，已经挖着老石骨了，大家真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谁哄你就遭雷打天火烧。”“杨大汉儿，你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别以为你抗美援朝扛了几天棒棒儿枪就摆老资格。你要是不想明早从你身上开刀，自己脑袋瓜里就少塞些豆渣。” 杨安邦气冲冲走了，杨大汉儿这个一排之长满肚子委屈，既不忍昧着良心把大伙儿往死里逼，又每每不能交差遭训斥惩罚。他想：“当初，老子去朝鲜战场打美国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背上的几大个铜元疤疤就是证明。胜利回国，因为自己是一个‘黑眼窝’又才回到这山旮旯里，没日没夜的干，受不完你龟儿子的窝囊气。” 杨大汉儿气得全身发抖跺几脚，朝杨安邦背影发泄：“龟儿子威风啥？不就是逮五千只麻雀儿，换了这顶乌纱帽戴嘛。” 那是一场热身赛，全国一盘棋开展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让麻雀上天无路，老鼠入地无门，蚊蝇断子绝孙。特别是要将麻雀斩尽杀绝，男女老少分占各个山头，当当当的敲着“猪巴嘴儿”（竹筒发声器）布下天罗地网，不少麻雀惊吓空中无处落脚，活活累死。兴旺的麻雀家族遭受有史以来第一场大劫难。杨安邦在《人民日报》看到“五千只麻雀状元”的报道，于是灵机一动，自己神话般地逮到五千一百二十三只麻雀，超过“卫星图案”上的全国除麻雀“状元”当及树成典型，并当上大兵团团长。 “老子稀罕当你这个排长，真他妈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杨大汉儿自我发泄一阵，心里似乎好受些。暗自思忖：“若天亮前挖不完这块土的深耕，这老的老小的小，谁肠子里不是空荡荡的？弯棒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说得到就做得到。再这样干下去”杨大汉儿三步并着两步跑到土中间吼道：“我的老少爷们儿，如果大家不想明天的肚子唱空城计，手脚就利落点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 妖 火 饿得刮骨饥肠的娃儿们赶到幼儿园吃早饭，半碗墨水儿似的烂红苕汤直熏人，谁也咽不下。于是，叶文志红忠几个大娃儿领着绝食大闹一场，吆喝着：“幼儿园的孃孃拿阳沟水喝啊！”去大兵团团部告状。孃孃们眼泪汪汪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娃儿们走过三塆大堰。 大兵团团部不见人影，娃儿们本能的去伙食团，找着各自大人从口里省下的早饭，顾不上咀嚼便下了肚。有的娃儿落空只好跺脚抹泪儿。书春拿着熊幺娘省下的一根蒸红苕同大鸿分吃，大鸿从她手上夺过就跑。她追上去抓住说：“大鸿，分一点儿给我嘛。”大鸿一掌推倒她逃了。 牛饲养员九大嫂背着青草路过，见书春哭得象泪人儿，从菊香口里得知后将书春叫到一边：“幺妹，等幺娘回来我告大鸿的状，非打烂他的屁股不可。”“九大嫂，求你别告，他也是被饿的。” 九大嫂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把话吞回去。她向四周看看，避开娃儿们的视线，偷偷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生红苕塞给书春，说：“幺妹，你去藏着吃。”书春点点头。冬秀发现叫着“妈妈。”跑到跟前眼睁睁的盯着，九大嫂瞪一眼她，她没敢吭声走了。 书春去竹林坝找到大鸿，他已经靠着竹子睡着了，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泪痕。书春摇醒他，摸出生红苕一分为二递上。大鸿带着哭腔说：“我不c不要嘛。”“吃吧，九大嫂给的。”书春硬塞进他手里，姐弟俩相互望着哽出的眼泪不好意思笑了。 中午，许是太阳可怜这些娃儿，用针一样的光柱给注射了安眠剂。大鸿昏昏欲睡，爬上饭堂里的大方桌瞌睡，不一会儿发出呼呼鼾声。菊香悄悄走到桌前。望着他浮肿的脸上掠过淘气的笑影，呓语着翻过身去。菊香嘴唇蠕动几下转身走了。 隔壁厨房烟囱里的炊烟一会儿浓一会儿淡，红忠妈添进柴草，炉堂中沉默片刻后“轰”的一声，烟囱窜出一大股黑烟，仿佛天上突然降下一团妖火，太阳烤焦的茅草房霎时浓烟滚滚，腾起几丈高的烈焰。 “砰砰啪啪”的竹蒿爆鸣声，吓得人心惊肉跳。 “打火啊c打火啊，老天爷呀，你干吗这样害人！” 红忠妈嘶哑着嗓子，哭嚎着从厨房里踉踉跄跄扑腾到院坝里，摊在地上象烂泥。娃儿们哭的哭，发的发呆。书春惊骇中寻找大鸿，菊香哭泣说：“大鸿躺在食堂里的饭桌上瞌睡。”书春急得直跺脚哭叫。附近割牛草的九大嫂赶来，浓烟已封住食堂大门。她情急中倒掉牛草，用背兜罩着头冲进去。 九大嫂摸到梦乡中的大鸿，抱起他弯腰护在怀里钻出大门，背后一团燃烧的茅草拖着火焰哗啦一声塌下来。 干活的人闻讯赶到，眼前除一片冒着青烟的断墙残壁，便是一个个惊恐万状的娃儿。熊幺娘对九大嫂感激万分，叫大鸿跪地向她连嗑三个响头。 人们神神秘秘地的悄声议论：“天降妖火，不祥征兆啊！” 杨安邦站在坝子中间，双手叉着腰，审讯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掠过，怒吼：“天火c真他妈奇了怪，老子活剐了他！” 张汉文裹好叶子烟递给杨安邦，凑近耳边嘘几句，回头瞅瞅在食堂做饭的几个女人，吼道：“哈哈，天降妖火，真他妈会编聊斋，哄三岁娃儿啦？老子一转背就搞破坏。” 众人沉默。杨安邦抽一口叶子烟，目光直逼瘫软地上的红忠妈，大叫：“全都哑巴啦？什么天火c老子心里一清二楚，这是明目张胆的搞破坏活动。” 人人面面相觑，个个只求自卫。红忠妈往地上直碰头说：“谁晓得呀，老天也干这种害人事儿。”杨安邦厉声喝叱：“好哇，狗日的白虎星。丙山大叔，把她捆了！”丙山大叔说：“我都肿得滚不动，哪来力气？” 丙山大叔说罢偏偏倒倒走了，可杨安邦唯独对他莫奈何，往往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光棍儿一条，并且是杨安邦最亲的长字辈儿。 杨安邦向亲外甥朱莽娃儿和张汉文递眼色，他俩雷厉风行，将红忠妈捆绑在旁边核桃树上，用竹片子一阵乱打，红忠妈一声爹一声娘惨叫，之后任随怎么打也不吭一声。她垂着头，口里直冒白泡泡。张汉文盯一眼朱莽娃儿，指指地上的大称砣，朱莽娃儿心领神会，将六七斤重的称砣挂在红忠妈脖子上，她的脖子抽搐几下不动弹了。 “老子看你装？！”朱莽娃儿又是一阵竹片子。 杨大汉儿实在不忍看下去，拽拽身边的妹妹冬秀幺姑：“你是大兵团会计，好歹也算个官儿，站出去说句良心话吧。”冬秀幺姑白杨大汉儿一眼说：“哥，你想包庇反革命，没谁拉着。”杨大汉儿瞪她一眼，壮起胆子说：“杨团长，再打下去真出人命啦！” 张汉文跟杨安邦嘘几句，回头大声说：“杨团长说，打死这白虎星c反革命，太便宜她了？今天起扣她一个月口粮。” 张汉文朱莽娃儿拥着杨安邦扬长而去，红忠爸红忠抱着红忠妈痛不欲声。 几天后，熊幺娘余五嫂扛着锄头出工，路过红忠家门前说：“大鸿奶奶的草药比菩萨还灵，红忠妈现在就可以下床了。”“是啊，要不是她怎么得了。”红忠妈屋里听见，挪动脚步想出来打招呼。可走出门口她俩已经远去，怅然望着背影想：“多亏了大鸿奶奶，可这种活罪难受啊。红忠他爹一份口粮分成三份，不久也会让肿病送上山的（饿死）” 她两行泪水顺着脸庞掉下来。 红忠妈让红忠扶着去三塆大堰扯野菜，发现水油草丛里的赖蛤蟆，她欣喜若狂：“天无绝人之路啊。”于是，叫红忠跑回家拿来竹杆箢兜，用绳子将箢兜拴在竹杆上，寻着便舀。母子运气不错，舀得七八个回家。她舍不得剐皮破肚，洗洗便放进向大鸿奶奶借来的砂锅煮一会儿，急不可待倒出来挑一个递给红忠。红忠看见那黑乎乎麻癞癞的背，白泛泛胀鼓鼓的肚子吓得跑了。于是她给红忠爸留下一半，自己闭上眼睛连汤也喝尽。 “现在死了也算个饱死鬼。”红忠妈躺在床上一次次这样想。不一会，肚子里比饿急了更难受。想呕呕不出来，捅心绞肠般疼痛，四肢不听使唤，张嘴大喊叫不出声。她一只手抓住床边，一只手死死撑着肚子，双脚蹬住墙壁，似乎好受一些。她这才怀疑：“可能是因为先前吃了赖蛤蟆，自己这一遭路也许快走完了。”她伤伤心心的落泪：“记得过去给地主当丫头，挨打受骂，各种欺侮都忍受过去，总想会熬出头。同红忠爸结婚后，解放头年生下红忠，感觉啥都有希望。现在完了切都完了，娃儿他爸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 忠魂野鬼 红忠爸c红忠抱着尸体痛哭。 “杨安邦呀，你扣掉一个月吊命粮，明明是把人往死里逼嘛，你龟儿子肠子心心也黑透，老子跟你拼啦！” 红忠爸抓起扁担往外冲，杨大汉儿菊香哥盲娃儿死死拉住劝说：“这是明摆着去找死呀！”红忠爸瘫软地上，无可奈何：“龟儿子断子绝孙的，总有一天要遭天遣！”大鸿奶奶站旁边，愤愤地用竹拐杖拄几下：“唉，做孽呀！”揩一把泪踉跄走去。 大鸿一伙发呆，熊幺娘余五嫂等邻居把红忠父子劝到隔壁，菊香爸拄一根竹棒棒，挪动肿得畸形的躯体抱来烂竹席，递给杨大汉儿说：“我病成这样搭不上手了，入土为安吧。杨安邦特意安排我今晚守保管室，明天交公粮的花生，不能有半点闪失。”“菊香爸，他就是看中你这个木头老袋瓜。唉，你去吧，这里有我们哩。” 冬秀幺姑接过话头：“哥，菊香爸思想好有什么不对，你自己觉悟太低了。”杨大汉儿瞪一眼冬秀幺姑：“你更是一块木头脑袋瓜！看看人家大林爸张汉文，当个伙食团长，一家人的肚子吃过亏吗？你倒好，外人看着你当大会计，以为我们沾光，沾了太阳光还是月亮光？结果不挨黑就好了。”“哥，你看你还当排长哩”冬秀幺姑说罢走去，杨大汉瞪着背影叹口气。 红忠妈的尸体被烂竹席裹成一筒，抬到后山埋了。 夜深后，月亮似乎也饿昏头，跌跌撞撞碰出的血浆染色一片。不少遭殃的星星葬身茫茫夜海。 保管室阶沿上，堆着一千多斤明天送去交公粮的上等花生。菊香爸睡在旁边地铺上守护。他周身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花生堆上稍有幻意识动静，便机械似地猛然坐起四下张望。依稀中一只干瘪如柴的老鼠，偷偷跑来唅着花生惊慌逃窜。菊香爸用尽力气扑上去，畸形肥胖的躯体不听使唤，一个踉跄摔倒在屋檐下的阳沟里。他挣扎得精疲力竭还是没有爬起来，骂道：“瘟耗子，就算饿死，公粮也不能偷吃。” 菊香爸只好坐在阳沟里，两眼盯着阶沿上的花生。迷迷糊糊中听见脚步声，东边走来一个人影，他又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腿脚象长别人身上。他长长叹息一声，摸着一块石头拽在手里。 “菊香爸，菊香爸。”“菊香妈，你来干啥？”“看你肿得象个泡粑，我睡醒后越想越不放心，你这是咋啦？”“抓个偷吃花生的耗子，摔倒就起不来了。”“他爸” 菊香妈把他拖到地铺上：“你饿成这样了，守着一大堆花生也不知道吃几个。”说罢伸手抓花生，菊香爸猛的逮住她的手，强行扳开抢过去丢回堆子上，喝叱道：“你疯啦？要是明天交公粮折了秤，叫我的脸往哪里搁？你快走吧，让人看见说不清。”“你被灌了啥子迷魂汤，到今天还没迷醒？死猪老壳，饿死你活该！” 第二天早晨，人们到保管室挑花生去交公粮，菊香爸坐在地铺上，躯体硬梆梆的靠着墙壁，两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花生堆 菊香妈抱着小儿子李德，盲娃儿倚着菊香赶来，一家人扑在菊香爸尸体上痛哭流涕，不少邻里跟着抹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 逆天戏法（1） 赵文雄冬秀幺姑新婚燕尔却大打出手，大鸿一伙娃儿凑热闹，杨大汉儿感到非常羞恼，强行拖开说：“现在肚子饿成一张皮儿，反倒来精神啦？”赵文雄揩揩嘴角边的血说：“大哥，我没说什么呀，就是同她闲聊现在这日子过不下去。可她一抓一大把辨子，说我这个右派分子没改造好，硬要拉我去离婚。” 冬秀幺姑不服气想争辩，杨大汉儿瞪她一眼吼道：“爹妈死得早，俗话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谁敢再七个三八个四的，别怪我脾气躁。” 九大嫂连拖带劝把冬秀幺姑拉进屋去，杨大汉儿说：“文雄，你是有大学问的人，明明知道她是木头脑袋，再何况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还跟她一般见识干吗？”“哥，她c她c她根本不讲理。”“那你说说，天下人都讲理，你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大鸿一伙娃儿起哄跑了，赵文雄无言以对，杨大汉儿自言自语：“真是怪事儿喽，身上疮疤没好完，可就了痛。” 赵文雄不敢吭声，望着杨大汉走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坐在门前石墩子上，一段莫名其妙的往事又涌上心头。 赵文雄蜀江师大毕业分到重江一中任教，寒假全县中学教师突然集中封闭学习，不分白天黑夜开鸣放大会。县领导亲临演讲说：“大鸣大放大字报，就是心里有啥就鸣啥，反之就得怀疑你的忠诚。我宣布死命令，每人每天至少提一条意见，写一张大字报。越多越忠诚。” 赵文雄对身边最要好的同事说：“真难得呀，历史上有谁敢这样发动天下人给自己提意见的？”同事赞许点头，赵文雄站起身鸣放：“几千年来，只见天下人伏地喊万岁，没见这样发动天下人鸣放。如果真要提意见，我对统购统销粮食政策有点看法，一个月二十来斤粮，副食品又短缺，确实吃不饱。不怕大家笑话，我赵文雄个子矮可肚量大，一顿饭要吃农村的两三土钵。” 哄堂大笑，同事点头赞许。县领导大步走到话筒前，非常严肃认真的说：“大家一定要学习刚才发言的这位同志，敢于大鸣大放。他这样才叫真正的忠诚，真正的英雄，真正的榜样。” 全场热烈掌声。 仿佛转眼之间，鸣放会场布置改换容颜。主席台两边贴上条幅，左幅：“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右幅:“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不少人一走进会场心里就犯嘀咕：“不拿枪的敌人指谁呢？” 赵文雄还沉浸兴奋中自然没在意，仍旧挤在主席台前的座位。他望着今天又亲临会场的县领导，美滋滋地想，自己准备好的一条鸣放意见，准能再让书记褒奖一番。赵文雄身边那个最要好的同事，心里也没闲着：“是呀，不拿枪的敌人指谁呢？莫非风向要变啦。” 县领导今天的脸色沉得象暴风骤雨前的乌云，斩钉截铁说：“同志们，大鸣大放大字报，竟然被一大批别有用心的右派分子，阴谋家利用，短短时间里就在全国向我们发起猖狂进攻。同志们呀，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他们比战场上荷枪实弹的敌人更阴险更恶毒，绝不容许半点儿心慈手软。这场殊死搏斗中人人要擦亮眼睛多动脑子，千方百计挖出那些态度暧昧，立场动摇的危险分子，他们不是大右派也是右派毒苗，必须斩草除根！” 赵文雄全身哆嗦，县领导停住话头，目光来回扫视会场，突然手一挥吼道：“重江一中的赵文雄，站起来！” 晴天霹雳，赵文雄颤颤抖抖站起来，县领导说：“你前不久恶毒攻击粮食统购统销政策，用吃不饱作托词，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一顿饭要吃几土钵，就是存心吃垮我们嘛。” 赵文雄身边那位最要好的同事，立刻站出来揭发发言：“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赵文雄，你这个大右派，竟让我今天才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老实交代！” 赵文雄白他一眼不吭声，他继续揭发：“你曾经说：现在的干部多是大老粗，懂啥经济建设，没想到你这是在含沙射影的攻击，其用心太阴险啦。” 县领导插话说：“这就叫立场坚定，态度鲜明。” “坚决灭掉右派分子嚣张气焰！” 高呼口号。 于是，赵文雄要好的不要好的同事朋友，或者认识的甚至不认识的人，一窝蜂争先恐后站出来揭发批判。霎时，他头上的大帽子重迭成一座高高的金字塔，将要压碎他的头，压扁他的躯体。 咔喳，他被一副亮晃晃的手铐拷上，押上主席台弯腰低头接受揭发批判。 忠奸善恶，就看谁最先扣动板机，或狂轰滥炸。眨眼功夫三个五个，一群一队，揪出来押上主席台。 不久，赵文雄被开除公职，下放到月亮河村劳动改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 逆天戏法（2） 一夜暴风雨后，早晨升起一轮火红的太阳。 大鸿奶奶昏昏沉沉醒来不知啥时辰，起床拄着竹拐杖，拖着肿得不听使唤的双腿走出院子叹道：“苍天有眼啦，总算下了一场救命雨。”她想：“自己染上肿病这瘟疫，好久没出过院子。骤雨后道路不泥泞，天气又这么好，何不到后山包上透透气儿。” 她好不容易爬上去，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四下望望看不见原来大棵大棵的柏树c青杠树，一片光秃秃的紫红色石骨（页岩）不禁怅然叹息：“唉，老祖宗留下的家当，让败家者儿折腾光了，今后叫子子孙孙咋活哇。”此刻，她象一块矗立山包上流泪的石头。 杨安邦戴着红背带（奖赏形式）兴冲冲抽着叶子烟从小路走来。见她笑咪咪的主动打招呼：“大鸿奶奶，今天哪来这份儿闲心啦。” 杨安邦主动招呼人，就象太阳从西边出来。这是因为大鸿奶奶不仅是他的长字辈儿，而且解放前救过他的命。他母亲临终嘱咐一定要报答这救命之恩；加上杨武登抽去大炼钢铁前，是村里管着他的干部。杨安邦心里多少也明白：世事沧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于是在收锅砸铁时，特许大鸿奶奶留下铁砂锅，并可以领口粮回家。 大鸿奶奶说：“杨安邦，你干啥？”“检查大兵团生产呗。”大鸿奶奶拿起竹拐杖，指指光秃秃的坡地，嘟哝几句没说出话来。杨安邦感到不可思议，笑着摇摇头：“嗨，你原为这个啊。可老人家，你瞎操什么心啦，上边儿叫干，我有啥办法？”“可你c你娃儿的良心长背沟儿里啦？山变成了和尚头儿，让人喝风去？”“哈哈哈，这就更不用你犯愁了，你不知道吧，我们大兵团的粮食，放出亩产三十万斤的特大卫星。这不，公社还奖给我的红背带。”“亩产多少c多少？”“三十万斤呀。”“放屁！以为老子糊涂了？你逼着大家把好几个田里的稻子割去堆在一个田里算产量，哄鬼也哄不着。你看这块地少说两三亩吧，把土全刮起来称也没有三十万斤。你少做点孽吧。” 杨安邦搪塞走去，心里骂道：“老顽固，竟敢这样辱骂大兵团干部，换了别人早逮去咔喳了。” 晚上，熊幺娘端着野菜汤摸到大鸿奶奶门前敲门：“妈，妈。”屋里没动静，她试着推门点亮灯。 “妈，你咋啦？”熊幺娘嚎淘大哭。 第二天，邻居们用大鸿奶奶生前睡的竹席包裹她的尸体，抬去后山上掩埋。亲人们哭成一团，大鸿眼泪汪汪的站在黄桷树下想：“奶奶是饿成肿死的，为啥杨安邦c张汉文他们家就没饿死一个人？” 他无论咋想也想不明白，“哇”一声大哭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 天降灵物 肚子饿得要命，秋老虎热得催命。晚上，人们用冬眠解脱的办法失效了。于是，饥饿闷热合伙儿折磨着可怜巴巴的乡下人。 月光下，枝繁叶茂的大黄桷树，象一把撑天巨伞庇护着大院坝。里面歇凉的左邻右舍，躺竹席上的似睡非睡，坐板凳上的沉默寡言。只有四角闷燃的青草，依然冒着浓烟驱赶蚊虫。 大鸿枕着母亲左臂瞌睡，梦境里月亮变成大馅饼儿掉进口里，舌头本能的蠕动着舔舔嘴唇。突然，他又见远远飘来一个说不清的东西，逐渐到眼前摇身一变，他惊喜叫道：“呀，大白羊！” “真是的，天降灵物啦。”红忠爸不悦说。 “哈哈，大鸿梦想成真了。”杨大汉儿兴奋地说。 大家从迷盹中睁开眼睛，沉寂的院坝立刻沸腾起来。 大白羊受惊吓转头就跑，这群饥饿的人慌了手脚。余五嫂说：“杨大汉儿，快抓住呀。”几个男人甩掉木板鞋追上去，大白羊拼命逃走，它似乎清楚自己一旦被抓住便活到了头。人与大白羊一番生死较量，最终大白羊无奈就范。 “谁家的？” “象张汉文家的。” “啫啫啫，好肥的膘哟，连畜牲也沾光了。” 杨大汉儿说：“给老子宰来吃啰。”赵文雄冬秀幺姑沉默，九大嫂阻止：“杨大汉儿，张汉文杨安邦同穿一条裤子，你活腻啦？”“如果大白羊不是他的，老子还下不了手哩。砍老壳活剐皮我个人顶着。”熊幺娘说：“大家捅破的天，大家来撑。这命都活不下去了，谁顾得了那么多？” 第二天刚刚起床，张汉文就跑进院坝破口大骂：“强盗，敢偷吃我家的大白羊，今天不吐，老子把肠子里的屎也挤出来。”张氏家族的人操着扁担棍棒一窝蜂涌向前。 女人们不敢作声，大鸿一伙娃儿躲在大人屁股后面发愣，红忠爸树林爸让几耳光打成哑巴，丙山大叔被朱莽娃儿强行锁进屋里，赵文雄冬秀幺姑躲进屋里不敢露面。于是，张氏一伙人便向女人娃儿动手动脚。杨大汉儿竭力争辩无济于事，他想：“昨夜当着老少夸下海口，若事到临头装孙子，日后的脸面哪里搁？” 杨大汉儿想着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啪啪啪拍着胸脯说：“捉奸要拿双，捉贼要拿赃。张汉文，你拿到啥？”“你龟儿子就是贼，这一地鲜活的羊毛就是脏！”“嗯，不笨嘛。可天下有一不偷二不抢的贼吗？那肉送到了饿扁肚子的人口边儿上，傻瓜也会吞下去的。”“你龟儿子还有理啦？真是胆大包天！”“人饿急了，别说你的一只羊，就是玉皇大帝的七仙女儿，老子也宰来煮了。”“我叫你嘴硬” “打死他！” 张氏人一拥而上把杨大汉儿绑在黄桷树上，乱棒铺天盖地。可他毫不示弱，边挣扎边大骂：“狗杂种，老子在朝鲜战场上，就是面对美国佬的飞机大炮也没眨过眼儿，尽管来吧！” 张氏人把他往死里打，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紧绷，双眼直瞪着张汉文。 九大嫂被张氏人阻挡一边无可奈何，气倒地上痛哭流涕，余五嫂束手无策只好不断劝慰，菊香妈拖着肿得不听使唤的躯体，爬到张汉文面前哀求：“张团长，不能打啦，求求你饶了他吧。大白羊我们卖儿卖女也赔上”张汉文一脚踢翻她，怒吼：“给老子接着打，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杨安邦一改往日作派，悄悄躲在人群里看热闹，他想：“狗日的杨大汉儿总不顺意，老子早想找岔儿治治他不过，现在同前两年比不得，千万不可闹出人命来。不然，猫儿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熊幺娘晃一眼杨安邦想：“他和张汉文对自己多少有些顾忌，至少不敢撒野。要收拾今天这个局面，只能靠自己站出去了张汉文狗仗人势，杨安邦借刀杀人。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熊幺娘拿定主意，径直朝杨安邦走去。 平日里熊幺娘与人和睦相处，是个非常善良的农村女人。上千号人的月亮河村，不论文化水平还是为人处世，找不出几个可以赛过她的。她娘家解放前是商人，虽不算大户，却供她上了好几年私塾。娘家村子与月亮河村相邻，沾亲带故的也有一帮子不好惹的人；丈夫杨武登解放前虽是放牛娃出生，解放后却在乡里当过生产部长，后来一直是月亮河村村长，大炼钢铁才抽去重江钢铁厂跑采购，上上下下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关系。 “杨团长，大白羊的确是我们歇凉捡着的，人饿急了还能顾忌什么呢？可这不吃已经吃了，你难道真想看着用一条人命去换一只羊？”“那你说我咋办？”“凭你和张汉文的关系，谁不清楚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哟，你想倒打我一钉钯儿哩。”“杨团长，现在的月亮河村，你能一手遮天，谁敢啦。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身为大兵团一团之长，悄悄躲在这人缝里不问不理，到底啥用心？” 杨安邦吱唔，熊幺娘说：“就算天底下没有王法，可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如果你闲这阵势还不够闹热，那你等着，不出一袋烟功夫，看看谁吃不了兜着走？”“你尽管去叫人来打呀？”“好。杨安邦，我再提醒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几天石洪山甘蔗林里发生的事儿，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掂量着办吧。” 熊幺娘斩钉截铁说罢转身就走，杨安邦心里当然明白，急忙拨开人群，几个箭步冲到黄桷树前，左手叉在腰间，右手在空中比划着喝令：“张汉文，龟儿子住手！”张汉文不解：“团长，这个”“你龟儿子这个啥？闲公安局的铁笼笼正空着哇。”张汉文不服气：“那我的大白羊咋办？”“咋办？给老子凉办。” 杨安邦吼罢瞪一眼，张汉文招呼张氏人住了手。旁人给杨大汉儿松开邦，杨安邦接着说：“龟儿子们真是木头老壳，变成屎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当然啰，虽说他们不是撬墙进屋偷的大白羊，可毕竟不是自己的，该惩，这几家人扣一个星期口粮；但张汉文带头动手打人也该罚，扣全家一天口粮。至于赔偿嘛，当然啰，眼下这情况，谁家拿得出钱？张汉文，你带人去屋里看看嘛，用得着的东西就拿来折价作赔。嗯，我看只能这样了。” 于是，张汉文带人冲进大鸿他们几户人家，将有用的东西一扫而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 采桑幺妹儿别再忙 一周的吊命口粮扣掉了，顿顿靠野菜喝水充饥。大鸿一群娃儿在黄桷树下饿得东倒西歪，大人去了几里路外的吴家塆加班，唯独企盼牛饲养员九大嫂，傍晚时带些野菜什么的回来。 “快呀，九大嫂晕倒在叶河田里了。” 文志大叫着从竹林坝跑来，大家慌了神，红忠书春急得直跺脚。盲娃儿摸向前说：“着急有啥用？文志红忠书春，你们去把九大嫂扶回来。” 九大嫂躺在床上呻吟，大鸿扯扯书春衣角露出难受表情，说：“姐，我饿。”“九大嫂都成这样了，忍着吧。” 文志给书春红忠使个眼色，他们溜到黄桷树下。文志说：“我们仨年龄最大，你俩说咋办？”书春红忠摇摇头，文志生气：“笨猪，就这样干瞪眼儿？”书春说：“怨就怨张汉文这个黑心萝卜。”文志一拍大腿：“嘿，有了。张汉文天天偷伙食团的红苕回家，晚上煮给婆娘娃儿吃。他黑大家，我们就黑他。”红忠说。“说得轻巧，咋黑？学孙悟空变蛾子从他家墙缝飞进去？”“嗨，他家后门不是篱笆门嘛，用力推着小娃儿就能钻进去。”书春说：“就算这样，张汉文呆在屋里，进去找死呀。”文志吱唔：“这c哼，故事里讲调虎离山计嘛。”“说得容易，张汉文是三岁娃儿。” “姐，我想到个好办法。”大鸿从旁边竹林后面钻出来说。 明亮月光下，大鸿一群娃儿跑去张家塆大院坝里逮救救猫儿。大鸿不时瞅瞅北边房顶上冒的袅袅炊烟，那就是张汉文家。张汉文象往常一样将偷回家的红苕放进砂锅里煮，三个石头支起的炉堂里大火翻天，不一会便发出咕咕咚咚的响声。他坐石墩上边烧火心里边翻腾：“大林小林今天去了外婆家，自己在伙食团还会亏肚皮？今晚肯定让她肚子吃得滚瓜圆，亲热起来” 张汉文转念想到下午在伙食团，故意找茬儿大吼一通陈麻子的婆娘，威胁扣掉她三天口粮，结果太神气了，没想到她平时傲兮兮的，今天却在库房里乖乖的让老子张汉文回想着心头阵阵兴奋，随口哼起川南浅丘的一首山歌： 当空的太阳哟明晃晃，采桑的幺妹儿哟别再忙。寻蜜飞来的黄蜂哟要吸走花儿的水灵，太阳烤热的桑叶儿哟会烫黑蚕姑娘。幺妹儿哟，幺妹儿吔，没听见哑巴憋得喳喳闹？没看见瞎子瞪得眼儿发亮？谁知哪个猴年马月，槐荫树才会张开口，免得我茶不思来饭不想。幺妹儿哟，幺妹儿吔，何时才能睡在一张床？ 张汉文自我陶醉，屋外传来吵闹声。红忠树林大打出手，文志书春冬秀溜走，大鸿悄悄摸出包里的石头，砸向张汉文家的篱笆墙噼哩啪啦，菊香大哭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大鸿放开嗓门儿呐喊：“打死人啰，打死人啰！”张汉文开门出来随手掩上，站在门前喝叱：“小杂种们，让大兵团的饭胀得不消化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 分享战利品 娃儿们毫不理会，红忠树林更是扭打成一团。张汉文本能的走去拉架，他俩不依不饶，拖过去推过来，一阵折腾之后，大鸿暗暗拽一把红忠，戏立刻落幕。 张汉文回屋坐在烧火石墩上，几声哈欠睡意正浓，靠墙跟儿不一会打起鼾声。老婆加班回来，听见张汉文嘟嘟哝哝，点上灯摇醒他：“你干嘛？”“啊，刚做了个梦。”“又梦见哪个骚货啦？”“说的啥嘛，今晚这砂锅红苕汤让你吃个够。”老婆慌忙揭开砂锅盖儿，一股怪怪的气味冲出来，熏得恶心作呕。拿油灯一照：“天啦” 满满一砂锅屎尿。 老婆哇啦哇啦作呕，抱起砂锅猛砸地上，屎尿溅得一屋。“张汉文，你龟儿子太昧良心了！又勾上了哪个骚货，存心整我是不是？”啪扇他个耳光。张汉文晕头闷脑：“奶奶的，真他妈撞鬼了，明明煮的一砂锅红苕汤，怎么就变成了屎尿？”“张汉文，你装，我看你再装，你以为装神弄鬼就骗得过老娘？” 老婆气愤中拽住张汉文拳打脚踢，一拳恰好打着他鼻梁，热乎乎的鼻血呛出来。张汉文急了，双手一撑把老婆推倒地上，她从地上坐起来嚎啕大哭，破口大骂张汉文裹上野婆娘存心害她。 张汉文一屁股坐回烧火石墩上，抹一把鼻血盯着院坝那边的篱笆墙，羞恼得直喘粗气：“哼，老子明白了” 大鸿一伙同加班回来的大人分享战利品，熊幺娘说：“多分点儿给菊香家。她爸去年死了，她妈得肿病已经倒床个多月，李德还小，盲娃儿大点又瞎着眼睛。唉。” 众人点头，熊幺娘先舀双份儿递给菊香端回去，剩下的大家才平分着吃。红忠说：“那砂锅红苕汤，真够张汉文婆娘胀一顿啰。” 众人出了口恶气，心里好不痛快，屋里响起这些日子销声匿迹的笑声。九大嫂说：“这招儿真绝呀，谁想出来的？”娃儿们都看着大鸿，大鸿抿嘴笑笑不吭声。熊幺娘预感到什么说：“张汉文可不是笨猪，大家赶紧散了吧，免得又生事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 卫星满天飞 月亮河村在刚收过花生的庙儿山突击种冬小麦，杨安邦站土坎上双手叉腰，摇头晃脑的强调：“谁捡到花生，都必须交公。不许偷吃和夹带回家，收工时要一个一个搜身检查。” 他宣布完政策便到地里转悠监视，红忠爸捡到一个花生偷偷送进嘴里，没想到杨安邦忽然转身盯住他，慌乱中不敢咀嚼直接哽下肚。杨安邦跨向前呵斥：“张开嘴！”“干吗？”“刚才吃的啥？”“哦，我牙痛。”“哼，跟老子狡辩。” 杨安邦挥手扇红忠爸一个耳光，强行掰开他的嘴，没发现吃花生的残留物。于是叫朱莽娃儿把土坎上预备的一桶凉水提来，舀一瓢逼着他当众漱口查验，结果吐出来的水是清的，杨安邦哼一声走了。 众人起哄，杨大汉儿说：“自己疑神疑鬼，却把大家当贼。” 杨安邦走到土中间双手叉起腰，又宣布新政策：麦子凼凼儿挖得越密越好。杨大汉儿悄声说：“妈的，简直就是育秧，恐怕连种子也收不回来。” 杨安邦检查到杨大汉儿跟前说：“耳朵长来配相的？看你这麦子凼凼儿，稀成了啥样子。”“团长，已经密得挖不下了。”“挖不下也得挖。你不知道越密越高产？亩产二三十万斤的粮食从天上掉下来？”“团长，你我都是庄稼汉儿出生，这种密法有收成吗？”“杨大汉儿啦杨大汉儿，我说你这个木头老壳，咋不开窍呢？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说来耍的”“干脆象育秧，遍土撒算啰。”“嗯，主意不错。杨大汉儿啦杨大汉儿，你这个木头老壳总算开窍了。不过，我看还得多撒一倍的种子。放个亩产四十万斤c五十万斤的特大卫星。哈哈哈。” 杨安邦走去站到土坎上，双手叉腰，摇头晃脑又宣布新政策：“现在不挖凼凼儿了，直接把麦子种撒到土里，每亩撒五百斤以上。” 众人目瞪口呆，只有丙山大叔站出来说：“杨团长，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亩土的麦子，实际就产三四百斤，这分明是糟蹋粮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种子不够，明天起每人每天三两口粮减成二两。”“你让全村人都饿成肿病去见阎王？”“哼哼，大家说说，吃不饱吗？” 朱莽娃儿抢过话头说：“团长，别说二两粮，一两也吃不完。”“嗯，这就叫觉悟嘛。其他人都哑巴啦？”丙山大叔提高嗓门儿说：“一颗粮冲一大桶水，半两粮也撑破肚皮。” 杨安邦压住怒火调侃说：“嗯，丙山大叔不但觉悟高，而且办法妙。”“团长，我还有更妙的主意。”杨安邦瞥他一眼转移话题说：“哦，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快干活儿。”可丙山大叔穷追猛打，嗓门儿陡然提高八度说：“团长，如果你能够变空气当饭吃，不发一颗粮，个个也会吃成大胖子。” 众人哄笑，杨安邦恼羞成怒，大吼：“别不受抬举，想逼我跟你老账新账一起算？”丙山大叔毫不示弱：“杨安邦，别以为谁都怕你龟儿子。你的眼睛没瞎吧？村里饿成水肿病死掉的人，你看不见？良心让狗吃啦？除非你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杨安邦声嘶力竭：“给老子捆了！”朱莽娃儿几个人一涌而上，将丙山大叔捆绑起来当场批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 死也算胀死鬼 菊香妈躺在床上饿得太难受，几次翻身，水肿躯体都象海棉似的晃荡几下又复原。 “盲娃儿c菊香c李德。” 菊香妈竭力呼叫，可连自己也听不见声音。眼睛象橡皮干涩疼痛，流不出一滴眼泪。强烈的生物求生本能，驱使她一次次挣扎终于翻过身。她艰难的一点点挪出枕头，用牙齿撕开一个口子，掏出里面做枕芯的粗糠，发出一股刺鼻霉臭味儿夹杂汗腥味儿。可她如获至宝，一把把硬塞进嘴里，喝水强行哽下肚。不时呛得咳嗽，粗糠喷得一床。可毕竟感到肚子里踏实一些。 “唉，死也是胀死鬼了。” 菊香妈此时多想合上眼静静睡一会儿，渐渐觉得几分清醒几分迷离：眼前闪现一座大米堆成的银色山峰，阳光下格外眩目。黑压压的人群蜂涌而来，哄抢大米往肚里咽。个个肚子胀得比猪八戒的肚子大，天地间诞生一个大肚子世界。一闪那个个大肚子越胀越大，终于撑爆如隆隆炮声，白白的大米从一条条裂口喷射出来，形成一股股白米喷泉。 院坝里，盲娃儿菊香兄妹一起清洗野菜，弟弟李德扑在母亲睡床边上瞌睡，突然惊醒看见妈妈怪异的动作，听见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吓得哭叫着跌跌撞撞跑出门：“哥c姐，妈妈她” 兄妹仨跑到床前，母亲津津有味儿的拿着枕头咀嚼，说：“李德菊香盲娃儿，妈给你们饭团儿。” “妈妈呀，你到底咋啦？” 兄妹仨抱着母亲痛哭。 太阳落坡时，菊香妈平静下来，好象真睡着了。她想：“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是一个胀死鬼了。” 第二天，她躺在床上开始呻吟，之后声嘶力竭的惨叫，剧烈的扑腾翻滚。那粗糠呆在肚子里拉不出来，折磨得她欲死不能。她用手指钻进肛门掏，肛门抠破撕裂，可肠胃深处的粗糠并没有动一点儿恻隐之心，场景惨不忍睹。 娃儿惊恐，大人束手无策，只有九大嫂曾经向大鸿奶奶学得一知半解的草药，急忙去山上寻些回来，熬汤药喝下去，结果无济于事。 几天后，不知菊香妈怎么弄到一根绳子，打着狗牙套儿套上自己的脖子，将绳子拴在床头拦草板上，然后艰难的把躯体挪动到床边，犹豫一下，毅然滚下床 “妈妈c妈妈！” “妈妈呀！你为啥扔下我们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 折回 大跃进鸣鼓收兵。杨武登回乡又当月亮河村支书兼大队长，杨安邦当六小队队长，张汉文当会计。人们回到入社时的模式下生产生活，仿佛岁月兜了个圈子又折回。 杨武登到公社开会回来，张汉文等在坳口打招呼，递上叶子烟说：“杨书记，早想和你摆摆龙门阵。”“好啊。” 于是，坳口坐下，杨武登抽着叶子烟说：“嗯，这烟过瘾儿。”“哈，杨书记，我张汉文不是夸口，月亮河村谁家种的叶子烟有这劲儿？我今年种得多，明天送点给你尝尝。”“要不得，这已经尝了。”“见外是不是，烟酒不分家嘛。”“张汉文，别扯远了，有啥事快说。” 张汉文沉默片刻叹道：“唉，那大白羊的事儿c几次想说就是难开口。”“原来这事啦。”“唉，杨书记，你说我当时怎么听鬼一吹就走黑路呢？”“过去了的事就别再提了。”“杨书记，我知道你大人大量。不过，那些东西我一直没动过，明天全部送还。”“既然是赔你的，就不用了。”“哪成呀。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吧。”“张汉文，你现在是一百多口人的内当家，可不能象那时胡来，心思都放到工作上去。”“是啊是啊，一定记住书记的话。” 杨武登起身拍拍张汉文肩膀走下坳口。 第二天，队里挑粪上山排成大雁，杨安邦说：“杨书记，人为啥越来越懒？”“大锅饭能不养懒汉？” 麦地里，张汉文提起粪桶把粪水倒进瓜当，杨大汉儿发现什么，带剌儿说：“张会计，你的粪桶好轻巧哇。”“龟儿子空话多。” 歇气时，张汉文冲着杨大汉儿说：“有人平时嘴巴硬，出工就偷奸耍滑磨洋工。牛高马大的汉子粪桶象猪尿包大。”杨大汉儿腾的站起：“张汉文，你含沙射影说谁哩，有屁就放。”“自己心里明白，群众眼睛雪亮。”“哼，干好干坏一个样，而且分粮人口占七成，工分占三成，你没磨洋工？我杨大汉儿的粪桶虽不大，但实打实。不象有人拳头大的粪桶，暗里还动了手脚。” 杨武登沉默抽烟，张汉文没捞到便宜反被蛰一下，吼道：“杨大汉儿，龟儿子嘴巴干净点儿。”“老子早就用皂角水洗过的。自己没长尾巴，还怕别人踩着？”“那你有屁就放啊。”“哈哈哈哈，大家盯好了！” 杨大汉儿跑过去把张汉文挑的粪桶底儿朝天，桶底向桶口提高了三四寸。指着质问：“张汉文，啥意思？还是会计哩，真不要脸。” 张汉文事实面前哑口无言，本想大发雷霆，却见杨武登不动声色，一脸严肃，只好竭力敷衍搪塞。 笑声中，有人打趣说：“张会计干有种事儿可不来虚的。”“啥事儿呀？”“让婆娘象老母猪下仔儿，两年下三窝。” 众人起哄。杨安邦解围说：“给老子大哥别说二哥，谁都差不多。” 晚上，张汉文仍然耿耿于怀，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天快亮时恍恍忽忽进入似真似幻的情景： 太阳穿起银光寒衣，月亮披上火样袈裟。 天抖地动，红色汪洋。不甘寂寞，步步紧跟。摇身一变，万物主宰。嫡庶随从，前呼后拥。旌旗指向，万马奔腾。一声长笑，踲无踪迹。 食人巨鹰，翻滚扑腾。叼住颈项，直击长空。回头扔弃，空中解体。叼走双腿，丢下残存。云端坠落，虫爬狗行。 张汉文惊醒。出工哨子响起，他慌忙起床，挑着粪桶出工。可不久后，很多人在他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 变奏之序曲 最不甘寂寞的岁月，喘喘哼哼没过几年，炮打司令部一声炮响，造反有理撼动三山五岳,红袖章横扫五湖四海。 蜀江火车站，进京红卫兵专列披红挂彩，整装待发。红小将们挤满月台，争先恐后爬上车。青龙小学农中班领队教师陈清滢，看车门堵得死死的。揩一把大汗转头说：“叶文志，你把红旗给我，快去前面照顾大家。” 陈清滢二十多岁，瘦高身材，秀气文静。原本是小学五年级大鸿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因男朋友是蜀江红卫兵大头头儿，于是，让李校长选中做了这个临时领队。 叶文志瞅准机会，纵身一跃，从车窗口钻进去，牢牢占领阵地，把陈清滢和同学一个一个拉上车。 专列在振奋人心的汽笛声中出发，风驰电挚般奔向红色中心。 老人家站在城楼上，穿着草绿色军装，戴着红袖章，挥动着帽子向百万雄师频频致意。 口号声响彻云霄。 红色翻滚的海洋，欢呼雀跃的海洋，热泪盈眶的海洋。 挥手之间，天地掀腾，人们歇斯底里疯狂。 第二天傍晚，陈清滢男朋友派人来传达命令说：“刘司令命令你们，立即离开北京回家。”“为什么？”“我们卫东彪战斗团与云水怒战斗团势不两立，刘司令担心”“咋这样。”“对死敌，必须干净彻底消灭之！” 陈清滢打发走来人，叫叶文志说：“告诉同学们，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去赶火车回家。”“陈老师，这大北京城里呆着吃住不要钱，又风光又安逸，干嘛急着回去？”“别贫嘴儿，李校长把你们交给我，我就得对你们负责。叮嘱同学们，别声张。”“是。” 陈清滢和学生刚出接待站，刘司令派来的卡车就赶到。负责的人跳下车说：“陈老师，情况紧急，火车站已经不安全，刘司令命令，由我护送你们离开北京去坐火车。”“好，同学们，赶快上车！” 汽车快速穿过繁华街区，驶向月光下阴森的郊野。坐在车箱里的学生摇摇晃晃打瞌睡，陈清滢和护送人坐驾驶室，她脑子崩得紧紧的，哪怕外面一点风吹草动，也不禁心惊肉跳。 一段上山之字路，陈清滢发现有车尾随，顿时警觉起来。汽车翻过山坳走之字路下山，后车不断加速逼近，嫌疑越来越大。 陈清滢猛烈敲打驾驶室后壁，叫醒瞌睡学生准备下车。两车相望进入盲区，吩咐立刻停车，带领学生下车隐蔽，司机同护送人驾车引开后车。 陈清滢和学生躲进路旁树丛，看见后车上二十来人，臂戴红袖章，手持大刀棍棒，气势汹汹。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又未曾经历过如此场面，内心惊恐并不亚于学生，顷刻冷汗湿透全身。 后车失控，急弯处冲出公路，翻滚着爆炸着燃烧着跌入幽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4 让点化的山塆 青龙小学虽躲藏在丘陵山塆里，可还是被大字报盖得严严实实。办公室门口，卫东彪战斗团的牌子特别醒目，它旁边悬着两三尺长的废钢轨，屁股上长出“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红尾巴，于是点化成了学校号令三军的司令。老工友小心翼翼地托起红尾巴，当c当c当，敲响下课钟，校园立刻沸腾起来。 李瑞芹几个女生桉树下踢毽子，张大林径直冲上去抢走菊香的毽子，晃动着他的铁拳头说：“保皇狗，来c抢回去呀？”吴春旺起哄：“大林爸是造反司令，怕了吧。” 张汉文摇身一变成了月亮河村卫东彪战斗团司令，张大林自称一对铁拳头，更是常常在班上仗势欺人。 大家不敢作声，目光投向副班长李瑞芹。 她是李校长的千金，人水灵，成绩也好，老师自然器重，同学中威信很高。李校长打成zu一zipai，老师成臭老九后，那威信便大打折扣。此刻她还是勇敢站出来，拽住张大林：“凭啥抢人家的毽子？”张大林一拳将她冲翻在地，指着鼻子骂道：“狗崽子，胆子硬是长大了？” 女生吓得惊叫，大鸿红忠树林张军亮一伙男生跑来，见菊香李瑞芹抹泪儿，大鸿说：“今天出恶霸啦？”菊香抽泣说“大鸿哥，没谁惹他，他抢我的毽子，还打副班长。” 大鸿早想教训张大林为大家出口恶气，心想：“自己是班长不能打架，可恶鸟撞到枪口上还不打，那就成烧火棍儿了。”于是说：“张大林，副班长你敢打，算你有种。可你欺负没爹没妈的菊香算啥本事？她的毽子还不还？”张大林挥动着铁拳头，轻蔑笑道：“哈哈，杨班长，你问问它答应不？”“别以为你老猴儿是造反司令，谁也奈何不得。” 张大林伸出铁疙瘩在大鸿眼前晃晃：“有种的就来呀。”吴春旺一伙起哄：“比呀c比呀，哦，大鸿不敢比，小爬虫c小爬虫。”红忠树林张军亮为大鸿打气：“大鸿，比就比，你还怕他？” 大鸿攥紧拳头：“兔嵬子，爷爷不吃你这套！” “怦怦” 真是一对铁疙瘩。大鸿痛得钻心透骨，急忙收回拳头，看见班主任陈清滢走来。便说：“陈老师来了。张大林，你先还毽子，明天我们再比。”“好哇，躲过初一躲不过初二。” 第二天课间操后，内操场旁边的桉下摆开阵势。张大林挑战说：“大鸿，你昨天夸的海口着数吗？”“笑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拳！”张大林呃呃呃吆喝着旋转身子，冲拳拉开攻势。大鸿冷冷地说：“急啥，叫你身边的人离远点，亮开架子比出真功夫。”说罢指指吴春旺几个。张大林说：“春旺，你们几个走远点。” 大鸿心里暗喜，张大林不屑一顾，吆喝着冲拳晃脑。大鸿说：“别急，先说好，谁输都不许向老师打小报告。”“大鸿，别再玩儿虚的啦，吓破胆儿了，现在认输也不晚。”“如果你输了咋办？”“我学狗叫，从你胯下爬三圈儿。若你输呢？”“随你便。”“好，跪在我面前叫三声司令，没招儿了吧？” 一阵哄笑，有人悄声议论：“张大林真象他老猴儿，当造反司令来隐儿了。”菊香旁边咬紧牙，心里为大鸿捏把汗。 大鸿侧身一跃退几步，故意模仿张大林吆喝着冲拳晃脑，身体高速旋转，双手偷偷从衣兜里摸出什么攥进拳头，一串冲拳直逼张大林。 嘭嘭。 张大林妈呀妈呀惊叫着缩回拳头，突然报复性冲拳上去，大鸿纵身一跃一闪身，杀个回马枪。 嘭嘭。 张大林只顾抱着流血的拳头“妈呀妈呀”叫唤，不敢再出手。 原来大鸿的拳头里攥着铁钉。 大鸿趁势故作哦哦哦的晃拳转身，将铁钉偷偷揣回衣兜里，拉开攻势说：“什么铁疙瘩呀，还不如我的指甲硬。”张大林痛得眼泪直滚，瞪着大鸿说不出话来。红忠树林张军亮起哄：“张大林，钻胯下，学狗叫，爬三圈儿。快呀c快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5 槐树林的笑声 下午放学，陈清滢李瑞芹同书春一起走出校门，大鸿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直尾随到家背后的山包上躲起来，看到她俩走了才溜回家。书春说：“大鸿，爸叫你回来就扫地，挑水，煮猪食，不然” 熊幺娘收工回家，杨武登坐在院坝里抽烟，书春同菊香几个姑娘踢毽子，只有大鸿一个人在忙乎。一看水缸满满的，地干干净净的，于是高兴的说：“他爸，你看大鸿这娃儿真长大了。”“他龟儿子长大个屁！”“吃炸药啦？”“你蒙在鼓里哩。” 晚饭后，大鸿跪地上发抖，三魂已吓掉两魂。杨武登训斥说：“别以为今天多干点活儿，祸水就消了。你说清楚，陈老师找上门儿来为啥？”“我哪知道啊。”“哈，还敢不承认。” 杨武登挥舞竹片子，大鸿的屁股变成发声器。 “唉哟，爸不要打啦。我们都上张大林的当了。”“什么，冤枉你了？龟儿子些真是跟老子反了，老师好心好意，辛辛苦苦的教育你们，还竟敢吼什么c要文斗不要武斗。” 啪啪啪。 “唉哟，爸，那是张大林吴春旺吼的。”“你是好人？干吗老师找上门儿来了。老子现在就武斗，你娃儿反啦？” 啪！ “唉哟，爸，我哪敢呀。” 书春冬秀旁边捂住嘴幸灾乐祸的笑，菊香眼泪汪汪的说：“幺爸，幺娘，那是张大林抢我的毽子，大鸿哥才同他打架的。陈老师说的事，是张大林吴春旺报复大鸿哥，故意乱说的。”杨武登说：“菊香，你别为他说好话，他龟儿子的德性，我还不知道。”“幺爸，我真是没有说谎。”“就算这样，可人家李瑞芹招他惹他啥啦？一个多好的姑娘啊，他龟儿子竟然骂人家，可人家反倒为他求情。”“爸，我真冤枉。”“什么？老子也冤枉你了，打嘴巴！” 大鸿掌嘴。 杨武登说：“明天，你必须向陈老师作保证，向李瑞芹道歉。” 大鸿觉得自己根本没错不吭声，杨武登心头的气又冲上来，菊香抽泣，熊幺娘拉她倚偎着自己，想：“水桶箍得太紧也会爆腰。”于是在杨武登耳边嘘几句。杨武登吼道：“跟老子滚！” 第二天，大鸿去办公室向陈清滢认错作了保证，回到教室乱哄哄的。几个同学在黑板上画四肢不全，奇形怪状的zu一zipai和牛鬼蛇神，被炸飞起来拖着蛇尾巴；老母猪似的大肚子上，长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旁边是“封资修”“走资派”之类的变体字儿。 李瑞芹座位上看书象局外人，暗暗观察大鸿犹豫着几次走近她又离开，最后转身走出教室。 大鸿钻进外操场旁边退化的槐树林，双手抱着后脑勺，合上眼睛，躺地上冥思苦想。李瑞芹轻轻拨开槐树枝叶，笑道：“大英雄，啥烦心事儿啦？”大鸿一惊睁开眼睛：“嘿，你来找骂？”“学校的槐树林，只许你进来？若想报复，正是时候。” 大鸿想：“要是不道歉可咋开口？”李瑞芹说：“哦，提醒一句，你不抓住机会，可别后悔哈。” 李瑞芹说罢佯装起身就走，大鸿急了一把抓住她说：“我c我道歉。”“是吗，大英雄错哪里呀？”“我没错。你好歹不分告黑状，这才是错。”“嗨，大鸿，有你这样道歉的吗？难道纠集一伙同学，私底下侮辱老师，还该给你发奖状？”“唉。” 大鸿跳进黄河洗不清，只好选择沉默。李瑞芹说：“至于你撞我的事儿，早忘了。看你这火气，昨晚屁股吃大亏了吧？嘻嘻嘻。”“好哇” 槐树林里响起一阵嬉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6 玩儿虚的 批判会散场后，大鸿几个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街上又饥又渴，就象街头晒蔫的树叶儿。路过凉水摊，红忠衣兜里搜半天，总算掏出几分钱每人买了杯凉水。 树林惊异叫道：“你们看，闪金光进馆子了。”红忠晃一眼说：“嗨，同样戴红袖章，举红宝书，扛红旗，为啥我们烤焦喉咙，饿扁肚子，只能干瞪眼儿，而他们却能进馆子好吃好喝呢。”张军亮说：“人有人不同。花有几样红。” 窗台前，几双眼睛同时盯着耀眼的闪金光，一边抽烟，一边划拳喝酒，浓浓的酒菜香味儿，铺天盖地袭来，似乎可以嗅香充饥。 李瑞芹同父亲和陈清滢几个老师也来上馆子，大鸿同她的目光撞上慌乱躲开，树林说：“我们走吧，别让人笑话。” 李瑞芹想，听菊香讲，大鸿家里很穷。于是对父亲说：“爸，我好渴。”李校长摸钱：“你先买凉水去，我们在前面馆子吃饭。”陈清滢知道李瑞芹的心思，急忙递上一元钱说：“我有零钱。”李校长说：“陈老师，这哪行。”“她是我的学生嘛。” 饭馆墙角后，大鸿菊香沉默，树林说：“我根本不饿，只是想站到窗前看看稀奇。”红忠反驳：“谁吃喝不是用筷子动嘴，稀奇吗？不想吃锅巴还去转灶头。”张军亮抢过话头说：“就是，树林挺赶时髦的，跟人家学着玩儿虚的了。” 李瑞芹忽然转过墙角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装着刚才什么也没看见，说：“大鸿，我正找你哩。”“啥事？”“陈老师请大家喝凉水。”李瑞芹边说边摸出一元伍角钱，塞进大鸿手里。张军亮做个鬼脸儿说：“星星跟着月亮，沾光喽。”红忠说：“天，我们每人吃两碗面也用不完。”树林暗暗拉一把他低声说：“你真丢脸！” 李瑞芹走去，大鸿说：“我们也上馆子。树林不饿就这里等。”他说罢给红忠张军亮递眼色，拉起菊香就走。 树林红着脸跟在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7 砸盖子 大鸿张军亮内操场比赛滚铁环，公社造反派的大马刀队，威风凛凛开进来。张汉文紧跟着马总司令亦步亦趋，张大林得意说：“我爸和马总司令亲自出马，后面有好戏看啰。”张军亮撇撇嘴：“张大林，看看你爸，象不象电影里的狗腿子。”“你”张大林攥起拳头想撒野，大鸿瞪着他说：“我警告有的人，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张军亮他”“难道他说得不对？”“哼！” 学校办公室门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张汉文带着几把大马刀冲进去，不用分说揪住李校长拖出来，一阵脚头拳头后罚跪地上，李瑞芹急得大哭。马总司令吐出一串烟圈儿，向张汉文使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带上几把大马刀，踢开李校长寝室门查抄东西。 大鸿象想到什么转身离开了。 大马刀挑着查抄的东西，押着李校长离开学校。张汉文笑眯眯的凑上去给马总司令点烟说：“马总司令辛苦了。”“嗯。砸盖子，就要这股狠劲儿。张汉文，你月亮河村的盖子，哪个猴年马月砸开？”“马总司令放心，我今天回去，立马就行动。” 突然，陈清滢的男朋友刘总司令站到路中间。他两手操胸前，不动声色。马总司令一愣，心里叹道：“天啦，这樽大神咋下凡啦？”他先前的不可一世立刻变成毕恭毕敬，堆笑着跑向前：“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伸出双手想握手，刘总司令两手照旧操在胸前一动不动。马总司令尴尬的缩回手。 “放人，哪里拿的东西送回哪里去。” 张汉文不认识刘总司令，于是为了耍威风挣表现，急忙抢过话头说：“真他妈邪门儿了，什么旮旯跳出个保皇派？给老子捆了！”刘总司令淡淡一笑，两手仍旧操在胸前一动不动。 张汉文毕竟是山间野地里的一个蛤蟆，只在小沟小汊里蹦跶，哪识大江大海的深浅。他话没落音，马总司令啪啪几耳光，扇得他晕头转向。 “龟儿子有眼无珠！” 众人哄笑，张大林一脸通红，灰溜溜离开了。 晚上，月亮河村造反司令部，煤气灯哧哧散发冷光。张汉文斜靠司令宝座上，醉熏熏的边抽烟边剔牙，不时打饱嗝儿。两侧站着身穿草绿色假军装，臂戴红袖章，腰插大马刀的几个小队长。 朱莽娃儿冬秀幺姑同几把大马刀，押着杨安邦闯进来。朱莽娃儿说：“报告司令，走资派杨安邦押到。”张汉文心不在焉，暗自瞅一眼冬秀幺姑心里发热。说：“副司令，你去学校操场教忠字舞。” 冬秀幺姑应声出去。 当初卫东彪战斗团时，她是第六小队长。不久，门庭改换成云水怒战斗团，文攻武卫掀起高潮，张汉文提拔她做副司令，朱莽娃儿接替她的小队长。 张汉文慢悠悠吐烟圈儿，仿佛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朱莽娃儿提高嗓门儿：“报告司令，走资派杨安邦押到。”张汉文打个饱嗝儿吼道：“老子又不聋？龟儿子干叫啥？” 朱莽娃儿是孤儿，靠吃百家饭和亲姑爷杨安邦拉扯长大。土改斗地主分田地是积极分子，大兵团中是杨安邦的左膀右臂，文化大革命开始便跟上张汉文。 张汉文剔剔牙接着话头说“朱莽娃儿呀朱莽娃儿，你好歹是个一队之长，怎么还是一股蛮劲儿？当然，你大义灭亲，彻底同走资派杨安邦划清界线，这种自觉的革命行动，也值得表扬嘛。”“多谢司令栽培。”“嗯，大家向朱队长学着点儿，明天全面铺开。提醒你们，一定下狠心使狠劲儿，坚决砸开盖子。今天，我可是向马总司令立下了军令状的，谁敢拖泥带水，老子就把他当反革命收拾。朱队长，现在该看你了。” 张汉文说罢暗示，朱莽娃儿一挥手，两把大马刀扭住杨安邦的胳膊强行跪下，他不服大叫着：“老子犯了哪章哪条？”竭力挣扎，朱莽娃儿跨上去啪啪啪几耳光，他瞪圆眼睛骂道：“朱莽娃儿，当初真是瞎了眼，救了你这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哈哈，老子就是不认六亲，只认革命。咋啦？” “愣着干吗？嚣张气焰给灭了！”朱莽娃儿喝令大马刀。 一阵刀背拍脚头踢拳头打，杨安邦老实些了。张汉文说：“对你这号走资派c地痞流氓，只能用革命的暴烈行动。”杨安邦愤愤地唾他一口：“张汉文，你狗戴红彤帽，装啥圣人？” 朱莽娃儿拽着杨安邦的头发，猛踢几脚喝叱：“识相点，张汉文是你叫的？叫张司令。”“他妈毬司令，翻脸不认人的狗杂种！老子到底犯了哪条王法？” 张汉文狞笑说：“甘庶林里诱奸过路妇女，克扣口粮害死红忠妈,当生产队长贪污私分粮食等等。还要我提醒你吗？”“张汉文，你摸着良心说，扣红忠妈的口粮，是谁出的主意？伙食团的东西，你吃得少拿得少？你当生产队会计，什么时候屁股上干净过？再说解放时清匪反霸，你和地主土匪武装混得不热乎？要不是老子放你一马，你的脑壳早在山上啃草了。” 张汉文恼羞成怒，腾的一声站起来，声嘶力竭：“给我打！” 朱莽娃儿大马刀一拥而上，脚头乱棒，铺天盖地，杨安邦遍地翻滚，喊爹叫娘。 杨安邦十多岁的大儿子冲进屋，扑上去护着父亲。张汉文抓起板凳猛砸下去，咔大儿子左腿砸折，抱头惨叫。杨安邦翻过身护着儿子，朱莽娃儿重重一棒，喳喳两匹肋骨打断。 杨武登和一群邻里同公社下乡的汪武装部长赶来，张汉文朱莽娃儿见势不妙这才收手。 杨大汉儿看见冬秀幺姑若无其事教忠字舞，拽到旁边说：“你和赵文雄划清界线哥管不了，可你为啥同张汉文朱莽娃儿这些狐群狗党搅合一起？就算杨安邦是走资派，与他儿子有多大关系？太惨了，有点儿人性吗”“哥，又不是我打的，你数落我干吗。再说，革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哪能心慈手软？”杨大汉儿情绪失控，扇她一耳光：“从此后，别叫我哥了。” 杨大汉儿怒气冲冲走去，冬秀幺姑心里说：“一个暗藏的保皇派，要不是看在你把我拉扯大” 冬秀幺姑揩揩眼睛，跑回去站在忠字舞队形中间，舞动红绸带，众人围着她变换队形转圈儿。 结束回到司令部，张汉文拍拍她的肩膀叫坐下，笑眯眯的去给她倒水泡茶，促膝谈心。 窗外万籁俱静，煤气灯突然熄灭。张汉文搂住她地板上翻滚。 “张司令，这” “马总司令透风，最近就提我当副总司令，我推荐你接替我，看，我对你这心肠。” 匍匐身影儿哼哼哈哈，象夜鸣虫一般低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8 割尾巴 盲娃儿象个多余人，仿佛没谁在乎他的存在与冷暖，怀疑他的忠诚与态度；他又象个局外人，仿佛轰轰烈烈的时代与他毫无关系，他只关心兄妹仨的肚子饿不饿。他望着院子的四角天空苦思瞑想：“今年的春荒，靠乡邻周济总算熬过来，妹妹菊香有大鸿一伙帮助，总算没空着肚子上课，弟弟李德一天天长大，可这家里” 盲娃儿照着自己的眼睛猛打，伤伤心心抽泣。他解下箩筐绳子，走到猪圈抬楼前，搭着高板凳爬上去，套上脖子打好狗牙套儿，下决心蹬倒高板凳上吊。转念想到母亲临终嘱咐犹豫了：“自己倒是一了百了，菊香李德咋活啊？爸呀c妈呀，你们好狠心啦！” 盲娃儿板凳上跌下来，揩揩泪水，拍拍身上尘土，摸进院坝里，又望着一片黑暗的天空发呆。但他感觉到太阳的温暖，可自己心里是多么冰凉啊！他默默地说：“为了弟弟妹妹，一定要活下去。杨大汉儿偷偷编篾货到黑市卖嗯，一定学会编筐打篓。” 盲娃儿砍来竹子试着花篾条，弯刀不时花在手上鲜血直流，眼泪滚滚。他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吸吸血，从破衣上撕块布条裹好继续干，再伤着再裹上再继续。 菊香放学回来，看见盲娃儿伤痕累累的手和染血的篾条，捂着他的双手，大哭说：“哥哇，你这双手也残废了，叫我们兄妹仨怎么活下去啊！妈妈呀” 哭声惊醒瞌睡的李德，兄妹仨哭成一团。熊幺娘路过上去劝解，用盐水为盲娃儿洗伤口，找蜘蛛蒙蒙儿敷上包扎。说：“盲娃儿啦，你这想法不错。但不能蛮干，我叫杨大汉儿抽空来教教你。” 盲娃儿终于学会一般篾货手艺，开始编的筐篓很丑，邻里怜悯兄妹仨主动上门买去自用。后来，盲娃儿的篾货越来越受欢迎，速度也越来越快，仅靠邻里消化不完了。于是，背到九龙镇黑市卖，不一会卖出大半。他心里甜滋滋的想：“照这样下去，菊香上学有午饭吃，李德也不会总闹着肚子饿。” 突然，黑市一片恐慌，好象天上掉下一群大老虎，人们吓得四下逃散。盲娃儿靠自己的灵敏听觉，倒是感到了有啥动静，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跑啊，市管会来啦！” 先前热闹的黑市转眼间变成满地狼藉，死一般沉寂。 盲娃儿心里明白了，慌乱中背上没卖掉的背兜，用竹棒探着路，跌跌撞撞边逃跑边哀求：“行行好，帮帮我c帮帮我哇！” 几个戴红袖章的市管会追来，盲娃儿看不见他们却迎面逃跑。 “瞧，那个龟儿子好笨，象瞎子一样。” 市管会守株待兔，等候猎物自己撞上来。盲娃儿听觉灵敏，仿佛感到跑错方向，立刻转身往回跑。 “站住！” 盲娃儿惊慌中摔下土坎，背兜甩出去丈多远。他顾不上伤口流血，四处乱摸：“我的背兜，天啦，我的背兜呢。” 市管会追上去，拽住他的头发几耳光。 “龟儿子真是瞎子！” “一条资本主义大尾巴，坚决割掉！” 飞腿一脚头。 “妈呀”盲娃儿抱头哭叫。 市管会搜了盲娃儿兜里的钱，提着背兜，晃他一眼睛说：“装可怜c全没收！”说罢扬长而去。 盲娃儿一脸血迹摸回家，兄妹仨哭成一团。 “哥，别哭了？天无绝人之路。” “可老天瞎眼啊，总欺侮我们这些可怜人。” 突然，张汉文冬秀幺姑带着大马刀闯进院子。张汉文说：“盲娃儿，你眼睛瞎耳朵也聋，黑市是资本主义尾巴？你也敢编背兜去卖。朱莽娃儿，把这条尾巴割了！” 朱莽娃儿带几把大马刀，将篾条和成品半成品背兜全拿到院坝里焚烧，盲娃儿扑上去狠狠咬住张汉文的手，任凭他往死里打也不松口。菊香李德冲上去被朱莽娃儿踢翻，冬秀幺姑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原来就是她向张汉文举报的。 杨大汉儿闻讯赶来，抓住冬秀幺姑就打：“恶神，再敢作孽，我替爹妈一刀宰了你！”张汉文欲上前阻拦，杨大汉儿怒吼：“谁敢管老子的家事，不论天王老者，还是什么毬司令，老子照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张汉文使个眼色，朱莽娃儿同大马刀一拥而上，强行拖开杨大汉儿，护着冬秀幺姑离开。 熊幺娘余五嫂等邻里赶来，一边安抚菊香兄妹，一边劝解杨大汉儿，可他还是没缓过劲儿来，气得直捶着胸口哭叫：“妈呀，你咋生了这个灾星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9 愕然无语 张汉文酒足饭饱，望着哧哧作响的煤气灯发呆。朱莽娃儿带领大马刀押着地主婆李二娘和她的姑娘小翠进来，厉声呵斥：“跪下！” 张汉文瞟一眼小翠说：“你站一边去。”示意朱莽娃儿把李二娘立即押去了操场批斗。 张汉文起身关上门，回头看着直哆嗦的小翠淫笑，摸摸她脸蛋儿说：“大姑娘了，还怕啥。瞧，细皮儿嫩肉的，多逗人。” 小翠恐慌躲避，张汉文拽住她又搓又揉，随心所欲她不敢反抗，双手蒙住眼睛哭泣。于是，张汉文得寸进尺，抱起她跌跌撞撞走进里屋，强行按倒在凉板条椅上 外屋，煤气灯发出洁白银光；操场上，响起阵阵口号声。 第二天，队里学大寨到庙儿山改梯土，杨大汉把主席像插旁边干活，不经意甩土打倒了。朱莽娃儿抓住这把柄说：“明摆着故意干的，现行反革命。”“狗杂种，反你娘的皮哟。”指指手腕上的红袖章接着怒吼：“杂种，你的灯笼打高点，这是啥？”“你是混进革命队伍的反革命，必须清除！”“操你娘的，老子先清除你个狗杂种。” 杨大汉儿一拳冲去，朱莽娃儿一声叫唤，鼻血哧的呛出来。 他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何况正是气头上，就算天王老子也对着干。他趁朱莽娃儿疼痛松手，闪身退一步，飞腿一脚踢个狗抢屎。一个箭步跃上去，骑背上一阵猛拳，狗血喷头。 众人哄笑，朱莽娃儿哇啦哇啦嚎叫，夹起尾巴逃下山去。 不一会，张汉文带着大马刀赶来，将杨大汉儿五花大绑，押去造反司令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0 佛喊救命 大马刀队扛起钢钎铁锤，开赴马耳朵塆摩岩大佛前整好队，冬秀幺姑说：“欢迎张司令讲话。”张汉文扔掉烟头，指指大佛说：“你们看看c看看，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儿。而且胆敢在造反派面前不低头，想干啥？” 个个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冬秀幺姑回答说：“蔑视造反派，反对文化大革命。”“看看c看看，副司令觉悟多高，多有眼光你们还愣着干吗？” 顿时，方圆几百公里最有名的大佛，钢钎铁锤下成一座乱石岗。 大马刀队连续作战，开赴庙儿山大庙，让一樽樽金身粉身碎骨。 张汉文叼着烟，双手叉腰间，一幅很不满意的神情。朱莽娃儿大汗淋淋的跑向前：“司令，你看差不多了吧。”“这就彻底啦？”“唉，可惜造反派没掌握原子弹，要不扔一颗多省事儿。”“龟儿子猪老壳，尽想蠢事儿。送它根火柴不就得啦？”“嗯，司令高招儿呀，这比扔原子弹还省事儿。” 顷刻间，古庙葬身火海，佛喊救命。 大马刀队开进杨家塆大院坝，冬秀幺姑说：“长辈c兄弟姐妹，千万别给我丢脸，积极配合破四旧革命行动。”张汉文接过话头：“副司令说得对，乡里乡亲的更应该支持。”红忠爸说：“张司令，保证支持。我家里有件老古董，那才真叫旧的。”“啥东西？”“我太祖的太祖就用的石头大尿缸，好几百斤重哩。” 张汉文冬秀幺姑十分尴尬，朱莽娃儿吱唔：“张司令，这c这你看”张汉文大怒说：“龟儿子憨包，几铁锤砸下去不就破啦？” 众人哄笑。 接着大鸿家墙上的年画，抽屉里的黄历；树林家的雕花椅子和狗戴的铃当，菊香家的两只蛀台等等，通通搜来砸烂扔进了火堆。 菊香突然指着朱莽娃儿骂：“强盗，你偷我哥的鞋垫儿。”张汉文瞪着朱莽娃儿，他说：“死丫头，谁看得起那破玩艺儿。”菊香跨上去，一把从裤兜里拖出鞋垫，举手上说：“这是啥？强盗！” 朱莽娃儿吱唔：“那c那上面花花绿绿的，还不算四旧？”一阵嘲笑。张汉文扇他个耳光：“龟儿子没出息，给老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嗨，司令。” 一把大马刀匆匆跑来，凑近张汉文耳边嘘几句，他手一挥说：“走，紧急任务！” 大马刀队慌忙撤离，红忠爸愤然说：“畜牲，送死去才清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1 天报应 张汉文冬秀幺姑带着月亮河村八二六战斗团大马刀队，同层层汇集而来的各路人马，多次组合后开赴蜀江，迎击东面杀来的反到底战斗团。经过几天几夜较量，对峙蜀江两岸。 夜幕下，大街小巷充满血腥味儿，江面上两栖坦克对决，枪炮声嘶杀声，仿佛要掀翻整座城市。 反到底突破八二六防线，展开短兵相接的巷战。月亮河村大马刀队杀得七零八落，张汉文冬秀幺姑被俘虏，挟持到废弃仓库里，拔光冬秀幺姑的衣服，排着队 冬秀幺姑凄厉的叫声，似乎唤醒张汉文的某种人性，他拼命挣扎着冲上去：“畜牲，可惜老子没原子弹！”反到底亮晃晃的两把大马刀，几乎同时砍下，他惨叫着两条腿儿成四半节儿，带脚板的两半节儿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一队八二六赶来又跟随追击，冬秀幺姑感觉张汉文还有气息，大呼：“救命啦c救命啦！”两个掉队战友闻声跑进来，手电筒照着赤条条的她，只顾淫笑不救人。她无地自容，声声哀求：“行行好，救救我们。” “你们的红袖章呢？”“让扔了。”“你就用身子慰劳敌人？”“他们c他们，天啦！”“叛徒。兄弟，上！” “你们怎么？” “慰劳一下战友，不应该吗？哈哈哈。” “畜牲！” 冬秀幺姑心灰意冷，麻木了任随摆布，终于昏迷过去。 几把大马刀，伤口包着纱布，带着朱莽娃儿等人的骨灰盒，垂头丧气，一拐一跛走到庙儿山脚。 乡邻纷纷跑来看热闹，他们说张汉文冬秀幺姑不知下落，赵文雄哼一声转背就走。杨大汉儿叹道：“唉，这人情比纸溥。” 杨安邦盯着朱莽娃儿的骨灰盒，立刻感觉被他打断的两匹肋骨隐隐作痛，骂道：“孽种，你再蹦跶呀！”丙山大叔接过话头：“这就叫天报应！” 不久，张汉文c冬秀幺姑相继押解回乡。这片黄土地上，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没想到瞬间沦落。 张汉文面对乡邻的嘲弄，装聋作哑，垂头爬行。 冬秀幺姑半疯半痴，总是穿着那套草绿色假军装，戴着红纸袖章，手持三四尺长的竹杆，不论什么地方，有无观众，一样有板有眼儿，边跳边唱：“拿起笔杆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时向路人乞讨，捡烟头儿抽，甚至抓路边狗屎吃。更多时候，独自坐在大黄桷树下，望着天空发呆傻笑。 赵文雄路过大黄桷树下，冬秀幺姑眼睛里突然闪现光彩。她站起来张开双臂，赵文雄冷漠的瞥一眼径直走去。她失望的缩回手，又坐在大黄桷树下望着天空发呆傻笑。 当年，赵文雄打成右派下放到月亮河村劳动改造，一个人住在庙儿山古庙里，得肿病倒了床无人过问。 傍晚收工，冬秀幺姑同余五嫂闲聊说：“好几天不见赵文雄了，他的肿病”“嗨，一个大右派，死十个才五双。谁都怕躲不开沾上。你呀，瞎操心干嘛？”“大右派咋啦，人家毕竟是文化人嘛。” 天黑后，冬秀幺姑偷偷提着饭去古庙里，发现赵文雄晕倒在佛主面前奄奄一息。 “天啦，得赶紧送医院。可谁敢沾上这瘟神呀。”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从头顶直泻下来。冬秀幺姑背着赵文雄上医院，一跤摔下山坡，死死把赵文雄的头护在怀里。爬起来忍着伤痛，一身泥水赶到公社卫生院。值班医生认出赵文雄，于是说：“这病人看不了，你到区医院吧。”“医生，求你了，他快没命了。”“不行不行。”“医生，我给你跪下了。” 后来他俩结了婚，国家落实政策，赵文雄复职去九龙中学教书。 大黄桷树下，冬秀幺姑噌的一声站起来，挥舞竹杆，又唱又跳：“拿起笔杆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2 太虚初遇 战斗团百川归海，九州大地重新休养生息。 丘陵山塆里的青龙小学，一大早便喧闹起来。高音喇叭反复播放歌曲：“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陆续到来的村小和农中师生，把内操场挤得严严实实。高音喇叭停播歌曲，主持人宣布，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大会开始。 陈清滢在大鸿耳边说：“第一名的发言稿，要推荐给公社广播站。加油。”李瑞芹也握拳鼓劲儿，菊香心里说：“大鸿哥，我更相信你。” 热烈掌声，大鸿登台发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一对痴痴的目光凝视着大鸿感叹：“呀，穷酸穿着，头发蓬乱可脸膛方正，举止洒脱，嘻嘻嘻，真是个怪人。” “杨华梅，偷偷乐啥？叫你发言哩。”巧巧说。 华梅十四五岁（当地农村一般八九岁发蒙）肤色白晳，端庄文静；身材修长，曲线优美；富于棱角的嘴唇，一张开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毛主席教导我们，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我遵照毛主席的教导” 天上的太阳，会场的掌声，一齐为她喝彩。 大鸿心里惊叹：“哇，她太象梦里的小姑娘，简直一模一样！” 一段离奇古怪的梦境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中午，太阳晒得人软绵绵的。大鸿和菊香田埂上做泥娃娃散了伙，回家躺在门坎石上瞌睡。竹林里的鸟语，黄桷树上的蝉鸣，草房竹椽旁泥蜂的哼哼唱唱，构成美妙的交响催眠曲。他懒洋洋的合上眼睛，脑海里忽明忽暗，既而梦境飞来。 一场蛮荒洪水，一阵鸿蒙飓风，远山撼动，百草枯折。一群多头无脚巨兽，不断变换颜色，怒吼着咆哮着扑腾冲来。 大鸿拼命挣扎，却不能动弹半步，声嘶力竭呐喊，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人流象潮水涌来。 “救救我！” 一幅幅冷漠面孔，毫无反应，接踵而去。 “啊，树林c红忠c文志c冬秀，快拉我一把呀！” 一个个象陌生面孔，只顾自己逃命。 “啊，姐姐c菊香” 驻足望望，还是随人流冲走。 “爸爸，妈妈呀！”大鸿喜出望外。 杨武登熊幺娘伸伸手，无可奈何 大鸿绝望，痛不欲生。 “这遭路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大鸿抹掉泪涕，不再呼救，默默积蓄力量与怪兽殊死搏斗。 仿佛看见菊香倒回来，心里却没有先前的兴奋与企盼。 “啊，原来不是菊香。” 小姑娘美丽娴雅，胸戴梅花，身后一道光华,挣脱匆匆人流奔向大鸿。顷刻间，先前逼近的怪兽销声匿迹。 小姑娘站定，神情自若。毅然转身，与大鸿升腾。 “啊，天啦！” 怪兽已经追到脚下，仰头怒吼。 大鸿小姑娘不断升腾，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天空渐渐云遮雾障，风雨萧萧。大鸿感觉让什么东西压住，越来越沉，喘不过气来。 徐徐降落山间草坪。 和风绿草花香，鸟语古寨童谣。 大鸿携手小姑娘走进巨大殿堂，珍馐佳肴，人声鼎沸。 “大鸿真出息！” 大鸿惊讶，为啥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夸自己，唯独不见小姑娘。 刹那间，天地摇晃。 “龟儿子孬种！” 怨声载道，夺路而逃。 大鸿孤零零的看着一片狼籍发愣。 小姑娘飞来，默默地挽着他升腾。 菊香从黄桷树下走来，看见大鸿睡在门坎石上汗珠直滚，脸上肌肉阵阵紧绷。摸出手绢为他擦擦汗，怯怯抚摸他的脸膛，羞涩笑笑，急忙把手挪开。 大鸿还在梦境里同小姑娘一起穿行荆棘丛林，攀爬笔直山崖。追击者有凶神恶煞的，蒙面遮掩的，兽头人身的和难以言状的。 爬上顶峰，脚下云雾缭绕，万丈悬崖。 小姑娘说：“跳下去，或许还有生路！”大鸿点点头，紧紧挽着小姑娘纵身跳下。 大鸿叽哩咕噜呓语，猛然大吼脚一蹬，门坎石上坐起来，惊恐万状。 “大鸿哥，做恶梦啦？”“嗯。”“梦见了我吗？”“可你同别人一样不理我。” 大鸿收住回忆，心里说：“嗯，她就是梦里的小姑娘，只是没戴梅花，没有光华，成了大姑娘。” “第一名，杨华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3 笑面虎 华梅放学回家，门前路口撞见王燕青，他是塆里刘三娘的外侄。九龙镇人，十五六岁，圆脸上总挂着笑容，俨然一身都市装束。乡下人眼里，简直是个萧洒倜傥的范儿。 可是，竟然三次留级至今才读高小，常来刘三娘家玩儿，从小和塆里人混熟。父亲是区革委办公室主任，让刘三娘时不时的人前炫耀。 一个寒冬，王燕青来刘三娘家玩，孩子们在晒场坝逮救救猫儿。一盘将输，他盯住对方强手二娃子正追打救救猫儿，说：“华梅，你守营，看我的。”说罢冲上去把二娃子逼到土坎，扑向前暗中一扫腿，二娃子摔下土坎，他跟随纵身跳下，趁机又在二娃子背上猛踩一脚。 散了伙过田坎，他暗暗咀嚼着输的苦味儿，一直跟随二娃子身后，走到田坎中间故作摔倒，将二娃子推进冰冷的冬水田里，冻得直哆嗦打喷嚏。而他反倒破口大骂二娃子故意整人，结果二娃子当晚发高烧送医院，差点丢了性命。 华梅看在眼里，从此瞧不起他。 王燕青主动打招呼：“哟，真巧。”“星期六下午没上课？”“开运动会，没我的事了。”停下话头，目光直楞楞地瞅着华梅又说：“我正好到你家为姨妈借楼梯。”“哦，我有事要去找巧巧。” 华梅转身就走，心里蔑视说：“呸！笑面虎。” 华梅故意和巧巧耍一阵才回家，没想到王燕青还赖在堂屋里摆龙门阵，她便径直去自己房间。 王燕青晃一眼背影，想：“哼，走着瞧。”父亲幺师傅心里叹道：“来客人也不打招呼，这书真是越读越糊涂。” 晚饭后，幺师傅坐堂屋门口沉着脸抽旱烟，他一家三代石匠为生,从小跟父亲学得绝活儿，徒子徒孙一大群，很受人尊敬。他笃信“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女儿华容是文盲嫁北斗镇，二女儿华芳没读完初小嫁成都近郊，三女儿华梅总算读到现在的高小。只有独子华松高中毕业，娇生惯养，一幅公子哥儿派头。 华梅妈坐旁边纺线，她娘家解放前是地主，土改后沦为贫民，一只落地凤凰才嫁给了幺师傅。她体弱多病，只做些家务活儿。生子女八个，养活这四个。让她心里最纠结的是华梅，性格倔犟，天生着一幅反骨。 几岁岁时，幺师傅向公社书记套近乎，让华梅叫叔叔，逼得大哭也不开口。华梅外柔内刚，象个林妹妹。可她一旦拿定主意，九牛二虎也甭想拉回头。 华梅厨房刚刚收拾停当，幺师傅便叫她到堂屋说：“一点儿招呼应酬也没有，象话吗？”“爸，我做错啥啦？”“王燕青来借楼梯，你没看见？明知他爸是区革委大主任，也舍不得吭一声？”“你不是经常教育我们，大姑娘家家的，人前不可多言多语嘛。” 华梅妈暗暗揪她一把，幺师傅说：“你c你父母面前也不知高低，还敢顶嘴，都是让读书读出来的。我看你读完这几天高小就算了。”“二姐前次回来说好的，我考上初中就读。爸，你那时逼二姐退学，知道她现在心里多苦吗？”“反啦？这屋里谁说了算？” 广播里传出：社员同志们，现在全文播送杨华梅同学，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发言稿。 幺师傅听着腾的一声站起来，仿佛受到莫大羞辱似的，吼道：“大姑娘家家的，众人面前抛头露面，真不害臊。哼！” 说罢板凳脚脚磕掉烟锅巴，拿起旱烟杆儿，双手别在背上，怒气冲冲走出门。 华梅扑在母亲肩膀上，委曲得流泪说：“妈，放学回来我一直没敢说，今天讲用会上我得了第一名，可爸”“唉，他就是死脑筋。” 大鸿躺床上，听完这段广播，悠然入睡，梦境随之飘来，原来的小姑娘变成了华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4 朦胧 学校去月亮河水库工地慰问演出，大鸿班上的舞蹈《蓝蓝的天》赢得最热烈的掌声。 下午参观结束时，李瑞芹忽然不见大鸿便倒回寻找，看见他独自坐在山坡上如痴如醉。说：“大鸿，干吗哩。”“这幅青山绿水，真叫人流连忘返。”“是吗。别忘返了，还有时间，想想我们去哪儿玩吧。”“去那片松树林咋样？”“嗯，不错。” 林间，山雀亮开清脆的歌喉，松脂散发淡淡的芳香。突然，一只松鼠从树叉上跳下，踏着金黄色松针逃跑。 李瑞芹吓得紧紧抱住大鸿，闭着眼睛，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安全闲适。大鸿胸膛上象压着特别的柔软之物，剧烈触动心扉。 “哈哈哈，胆小鬼。” 李瑞芹睁开眼睛，慌乱松开手说：“我们到山上看看。” 登上山顶，大鸿心旷神怡，李瑞芹凝视着岩石缝隙沉思，心里悄悄一声叹息。抬头看着大鸿宽宽的胸脯，高高的身材，方方正正的脸膛，象磁石一样深深的吸引自己。 “大鸿，你看这石头圆圆的多好啊。可惜中间一道裂缝。” “哈哈哈。你想得太多了。” 李瑞芹沉默，大鸿兴奋吟道： 夕阳带着辉煌去，大地抱着七彩随；牛儿驼着希望归，农人揣着好梦回。一方天地造一方水土；一方水土哺一方生灵。 “呀，真不错。大鸿，你写的吗？” “书上背的。” “啊，可是” “可是什么？” “就不告诉你。” 毕业考试结束，大鸿站在桉树下看见陈清滢从寝室出来。 长坎肩儿素色连衣裙，腰间恰到好处的收缩，更彰显身材之修长，胸脯之夸张。一双摆动的手臂，犹如白天鹅飞翔的翅膀。 她微笑着走来，举手投足，都是美的音符。 她给学生作了告别，暑假就调到蜀江爱人那里去。 “小陈，回来一下。”爱人寝室门口喊。 她收住脚步，远远的向大鸿报歉笑笑，转身走回去。 大鸿望着她的背影，不禁一声叹息，心头泛起一种难言的惆怅。 李瑞芹跑来：“大鸿，发什么呆呀？” “马上离开学校了，我心里” “不是还回来读初中嘛，我们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5 竹林风 盲娃儿边花蔑条边想：“菊香转眼就要去读初中，可钱还没着落。李德已经十岁也该发蒙了。我仅靠这样摸着编筐打篓，怎能供得起他俩读书哇。还得想法多喂些鸡牲鹅鸭什么的，可自己一个瞎子，干啥都非常不方便” 盲娃儿走了神，一刀花着手鲜血直流。 他握紧血淋淋手，猛击双眼：“妈妈呀你瞎c我让你瞎！” 他把脸淹进盐水盆，搓揉清洗眼珠儿；捣烂洋葱蒙上眼睛，头悬屋梁，逼泪水涌流排出毒素；用针狠扎密刺，放尽藏污纳垢的恶血 他耗尽全身力气，倒在院坝里，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多希望将有奇迹发生，自己的眼睛突然看见这个世界。挑起家庭担子，供弟弟妹妹去读书。 菊香收工回来，看见他脸上手上血迹斑斑，红肿得不成样子，握住他的手说：“哥，这是昨啦？你为啥这样对自己？肯定又是为我读初中发愁吧。我坚决不读c不读了！” 菊香为他清洗包扎，接着说：“哥啊，你这双手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就算你不惜废掉它，也供不起我和李德去上学呀。” 兄妹俩抱头痛哭。 开学后，盲娃儿坚持送菊香上初中，结果不到半学期，菊香看家里实在熬不过去，只好横了心，辍学回家劳动。 大鸿学校放农忙假，队里东方发白就出工抢收麦子。杨大汉儿唰唰唰开镰，后面紧跟着你追我赶，象大雁飞行。 菊香暗暗拉拉大鸿说：“等会儿挨着我割。”“为啥？”“别看学校里你总在人前，可干农活不是拿笔杆子。你同他们硬拼，不被余五嫂那张刀子嘴乱砍才怪。” 不一会，余五嫂看大鸿掉队，于是真发声了：“大鸿兄弟，逮镰刀把儿还是没有逮笔杆子舒服哈。”大鸿吱唔，菊香趁夜色帮大鸿割去一段麦子，拉开同余五嫂的距离。余五嫂笑道：“吔，大鸿兄弟，没看出你能文能武哩。”“五嫂，逮镰刀把儿毕竟容易多了。”“哈哈哈。是吗，嫂子揭你的底儿，怕有人不高兴哟。”菊香接过话头说：“五嫂，没谁伤着你，干吗一竹杆打一大片？”“好好好，菊香妹子发话，嫂子也就罢了。” 晚上，大鸿后山包铺上竹席歇凉，用短笛吹奏山歌《竹林风》悠扬笛声回荡夜空。菊香坐在院坝里静静听着想：“一晃大鸿就初中毕业了，虽说我俩青梅竹马，可终归没能比翼双飞。现在同他一谈到学习或外面的事，自己就搭不上嘴。仿佛我们之间被生活割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唉，最近也不知为啥，盲娃儿越来越严厉的限制我俩来往。” 菊香此时此刻多希望旁边躺着的盲娃儿早点睡去，好让自己飞上后山包，无拘无束的依偎着大鸿，乘着凉风，听着短笛，走进甜甜的梦乡。 她太累了。 盲娃儿终于发出呼呼鼾声，菊香揉揉潮湿的眼睛，悄悄溜出院子。 后山包竹席上，她依偎着他喃喃地说：“大鸿哥，我经常梦见这种情景，听着你吹竹林风，啥都忘了。”“我反复吹给你听。” 女：竹林风c竹林风，风吹竹叶儿晃悠悠。老鸟早起叽叽喳喳骂哟，吵醒窝窝里甜甜的梦。哥呀哥吔，竹林风起妹妹心头愁哦，妹妹心头愁。 男：竹林风c竹林风，风吹竹叶儿绿油油，狗儿篱笆前汪汪汪闹哟，惊飞茅屋里酣酣的情。妹呀妹吔，竹林风起哥哥就得走哦，哥哥就得走。 合：竹林风c竹林风，风吹竹叶儿晃悠悠；竹林风c竹林风，风吹竹叶儿绿油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7 抢银水 新年初一，雄鸡叫头遍，抢银水的风俗大戏便开场。谁家从古井里抢回第一挑水，叫银水。预兆来年财源滚滚。 大鸿翻身跳下床，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挑着水桶边扣衣服边赶去古井，发现那里有个人影儿晃动。 “谁” “菊香。大鸿哥，我等你。” 月黑天，菊香路上踩虚脚摔倒，银水全洒了，水桶滚到坎下。大鸿急忙扶起她说：“没摔着吧？” 菊香紧紧抱着大鸿摇摇头。 大鸿捡回水桶说：“你挑上跟我走。”“大鸿哥，我这样回家，盲娃儿会不高兴的。”“嗨，你盲娃儿哥啊，人不老，思想老掉牙了。走吧，我保证你有银水挑回去。” 走到院坝前的竹林里，大鸿收住脚步说：“菊香，你把水桶放下。”“大鸿哥，你这是”“放下吧。” 菊香放下水桶，大鸿把银水全部倒进她的桶里。 “挑回去吧。天黑，走慢一点。” 菊香没作声，趁夜色拥着大鸿一个热吻，挑起银水走了。 028少年赌神 抢回银水，放完鞭炮，就该吃元宝（汤圆）了。 桌上每碗盛四个，象征四季发财，团团圆圆。吃到包伍分镍币的为金元宝，贰分的为银元宝，即请到金c银财神。 大鸿很快把四季发财哽下肚，悄悄去用筷子钻锅里的汤圆。 熊幺娘喜出望外：“哟，我吃到金元宝喽！”满座目光唰的一声扫过去，结果是银元宝。大沱等兄弟姐妹，将自己碗里的汤圆一一夹开，一声叹息。 杨武登瞥一眼大鸿想：“刚才他的小动作老子看见了，金元宝肯定在他碗里。这娃儿脑子灵，鬼主意多，可能是最有出息的。” 大鸿夹开一个汤圆故作惊喜：“哈哈，金财神！”大家投去羡慕的目光。大鸿叼在嘴上炫耀，大沱噘起嘴巴，直直地盯着不转眼，趁机夺过去逃了。 庙儿山脚的沙凼里，摇骰子赌博摆开阵势。 庄家大吼：“揭了，又是粑宝‘一’” 大沱接连几盘用伍分打“一”定子，一赢四，原来一个伍分镍币变成了好几十个。 “呀，赌神！”众人惊叹。 “揭了，还是粑宝‘一’” “哇，果然是！” 庄家的一堆金银财神向大沱滚过来。 “大沱太神啦，快跟着他下。” 大沱洋洋得意，将所有的财神全打“一”定子，众人也跟着他下了注。庄家声嘶力竭的大吼：“揭了，老天保佑，跳宝“五”” 众人瞠目结舌，所有人下注的大大小小的财神，通通滚进了庄家的口袋里。 书春拽着大沱边走边骂：“小赌棍，回家让爸收拾你。” 大沱站在杨武登面前直哆嗦：“我没赌钱，大姐冤枉我。” “好啊，那你把大鸿的‘金财神’摸出来。” “我，我” “反了，你这个小赌棍！” 杨武登抓起竹扳子一阵噼哩啪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8 少年赌神 抢回银水，放完鞭炮，就该吃元宝（汤圆）了。 桌上每碗盛四个，象征四季发财，团团圆圆。吃到包伍分镍币的为金元宝，贰分的为银元宝，即请到金c银财神。 大鸿很快把四季发财哽下肚，悄悄去用筷子钻锅里的汤圆。 熊幺娘喜出望外：“哟，我吃到金元宝喽！”满座目光唰的一声扫过去，结果是银元宝。大沱等兄弟姐妹，将自己碗里的汤圆一一夹开，一声叹息。 杨武登瞥一眼大鸿想：“刚才他的小动作老子看见了，金元宝肯定在他碗里。这娃儿脑子灵，鬼主意多，可能是最有出息的。” 大鸿夹开一个汤圆故作惊喜：“哈哈，金财神！”大家投去羡慕的目光。大鸿叼在嘴上炫耀，大沱噘起嘴巴，直直地盯着不转眼，趁机夺过去逃了。 庙儿山脚的沙凼里，摇骰子赌博摆开阵势。 庄家大吼：“揭了，又是粑宝‘一’” 大沱接连几盘用伍分打“一”定子，一赢四，原来一个伍分镍币变成了好几十个。 “呀，赌神！”众人惊叹。 “揭了，还是粑宝‘一’” “哇，果然是！” 庄家的一堆金银财神向大沱滚过来。 “大沱太神啦，快跟着他下。” 大沱洋洋得意，将所有的财神全打“一”定子，众人也跟着他下了注。庄家声嘶力竭的大吼：“揭了，老天保佑，跳宝“五”” 众人瞠目结舌，所有人下注的大大小小的财神，通通滚进了庄家的口袋里。 书春拽着大沱边走边骂：“小赌棍，回家让爸收拾你。” 大沱站在杨武登面前直哆嗦：“我没赌钱，大姐冤枉我。” “好啊，那你把大鸿的‘金财神’摸出来。” “我，我” “反了，你这个小赌棍！” 杨武登抓起竹扳子一阵噼哩啪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9 偷青 大初一晚上，偷青按步就班展开。不论偷谁家地里的青菜都不算偷，因为那是亲近亲善之举。若骂人则叫骂绝，即骂声断绝。 熊幺娘带着儿女们出发，大鸿悄悄溜到菊香家，躲在院坝旁的竹林后面做鸟叫。菊香出来望望暗自一笑，盲娃儿屋里编着背兜说：“这人过年鸟也过年，高兴得晚上都不瞌睡。”“哥，这是喜鹊报春。”“对对对，哥糊涂了。”“我偷青去啰。”“带上李德吧。”“我和书春几个姑娘约好的，带他去干吗？” 大鸿拉着菊香的手走到后山包上，“大鸿哥，到这儿来咋偷青嘛。”“我俩这不算？”菊香羞涩的推一把大鸿，依偎着他说：“大鸿哥，今晚星星多亮啊。还记得小时候黄桷树下歇凉，我们躺竹席上数星星吗？”“当然。” 一段往事浮现眼前： 大鸿指着银河说：“菊香，听大人讲，七月七半夜后，耳朵贴着蟠桃树，就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你信吗？”“信。可恨王母心太恨，她不用簪儿画天河，牛朗织女哪会这样。”“唉，肚子好饿。菊香，天上神仙的肚子也饿吗？” 菊香想想说：“当然不饿。故事里讲，神仙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有吃不完的好东西。”“那神仙的日子真好。”“啊，大鸿哥，你看弯弯的月亮,多象一只船儿。”“嗯。这黄桷树就象好大好大的伞。”“大鸿哥，要是你撑着船我打着伞，一直划呀划呀多好。” 月儿弯弯象只船，月儿下的黄桷树，象好大好大的伞。妹妹打着伞，哥哥撑着船，一直划向天河去，看看神仙日子咋个不一般。 月儿弯弯象只船，月儿下的黄桷树，象好大好大的伞。妹妹打着伞，哥哥撑着船，悠然划进梦里去，瞧瞧那天地象不象太阳山。 大鸿收住回忆，拉着菊香的手说：“现在我们长大了。”“大鸿哥，我好怕。”“怕啥？”“怕星星偷看。” 菊香跑下山包，大鸿追上去。他俩坡上边掐豌豆尖儿边哼偷青谣：正月初一满天星，扶老携幼去偷青。偷回青青迎新年，青来青往青上青。初一过了偷十五，有情有缘才偷青。偷得骂绝声声里，一年清闲享太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0 偷 越 放学时红忠叹道：“唉，晚上肚子总唱空城计，想着就怕。大鸿，你呢。”“我幺姑爷赶场来家里才有望头。”“他就不怕打击投机倒把？”“人饿急了怕啥？”“就是。知道不，张军亮准备跑新疆哩。”“公社给开证明？”“嗨，偷越呗。大跃进他爸死后，他妈就跑去那里的生产兵团，拿工资吃白面馒头。他说又偷偷招人了，专车来接送。我们也去。”“好好想想再说。” 几天后，盲娃儿躺板凳上睡午觉，黄雄狗横卧大门口。大鸿躲在竹林后想：“这时惊醒盲娃儿，菊香又得挨骂。”捡块石头砸向侧面竹林林，黄雄惊起，吼叫着扑腾上去。盲娃儿翻翻身说：“菊香，你出去看看。”接着又打起扑鼾。 菊香跑出门，大鸿探出头来打手势，她羞怯的笑笑，责备黄雄说：“大白天的，乱叫个啥。” 菊香跑到竹林后说：“大鸿哥，又捣什么鬼？”“嗨，怎么跟你说呢。”“吞吞吐吐干嘛，啥事？”“我们决定偷越新疆。”“天啦，去干啥？”“想吃饱饭呗。今下午就走。”“你们马上就初中毕业了，等等行不？”“城里的初中生高中生，不也一批批往农村赶，我们读书还有啥用？这事已经决定了。”“这样啊，那我也去。”“现在不行。”“为啥？”“我先去探路，若真是张军亮所说，我再回来接你。”菊香依偎着大鸿说：“那好，你心里有我就行。” 菊香偷偷烙麦粑煮鸡蛋，并拿出全部积攒一起送上。她眼泪汪汪的望着大鸿，象生离死别一样。大鸿给她揩揩泪说：“别这样，去情况好，马上回来接你。”“大鸿哥” 菊香一头扎进大鸿怀里哭泣。 下半夜，天空出现乳白色的豆花儿云，月光渐渐暗淡下来。大鸿一伙莽撞少年，赶到约定路口等候几个时辰，坐旁边土坎上东倒西歪打瞌睡。大鸿感觉头上冰凉，一摸全是露水。抬头一望，天地浑然一体。张军亮所说的大汽车，一直不见踪影。 “啊，汽车来啦！”张军亮梦中大吼。 “真来啦！” 大家惊起，迷迷糊糊收拾行李，继而哗然。 “造他妈，大汽车掉下悬崖了。” “大鸿，咋办？” “唉，打道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1 爱惹的祸 吴老师一边板书一边讲：“根据题意得一元二次方程” 张军亮听得云里雾里,拽拽大鸿悄声说：“你看姓江的。”说罢挤眉弄眼偷着笑。 江丽莲惶恐不安，一脸尴尬，遮遮掩掩的用手绢擦板凳。原来她那红不守规矩，突然间闯了来。 大鸿说：“军亮，你真无聊。” 没想到吴春旺暗中时刻关注着江丽莲，刚才这些让他全都监视在案。他早已情窦初开，醋得周身直冒酸味儿。 吴老师晃一眼大鸿张军亮想：“两个混小子，最近上课神不守舍的样子，作业也不认真。是得狠狠刺激一下。”于是抽问：“杨大鸿，你说说方程的解法。”大鸿站起来吱唔，吴老师沉下脸，慢八拍腔调说：“真笨，天下大笨蛋也没你一半笨！” 下课后，吴春旺看见张军亮同一伙男生诡诡秘秘的又说又笑，生性开朗的江丽莲也若无其事，心里更是妒火中烧。他甚至妄想江丽莲的花容月貌，只能在他一个人面前显现，在其他人特别是男人面前，全都变成川剧中的大黑脸儿。 放学后，张军亮和大鸿他们分路回家，扯片丝毛草吹起最流行的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突然，吴春旺从旁边沙凼里窜出来拦截路上，大吼：“流氓，站住！”张军亮摸不着头脑，笑道：“春旺，你c你这是干吗？”吴春旺两眼怒火燃烧，攥紧拳头冲上去。张军亮糊里糊涂，左躲右闪：“春旺，你龟儿子疯啦？” 吴春旺越打越凶猛，张军亮闪身一跃甩掉书包，拉开架势：“龟儿子真是疯了，爷今天就陪你玩玩儿。”不几回合，吴春旺的鼻子嘴巴鲜血长流，抓起书包狼狈逃窜。 张军亮站在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发泄道：“真他妈活见鬼。” 第二天早晨，办公室门口贴出一张大字报： 某某老师课堂上鞭策学生说：“真笨，天下大笨蛋也没你一半笨。”不难看出这是地地道道的“天才论”翻版，其暗藏着的险恶用心，就是反对学工学农学军，强廹学生读死书，与光辉的五七指示唱对台戏。再说，如果老师每问学生必能回答，这样的老师岂不是无知中的无知，大笨蛋中的大笨蛋？ 大字报前围得水泄不通，李校长同县文教局贯彻“五七”指示检查组组长朱礼塘，此时也悄悄站在人群里听大家议论： “说得对，明摆着跟“五七”指示唱反调。” “这样骂，谁受得了？” “什么呀，对学生严格，师爱！” “唉，现在读啥书呀，除了劳动还是劳动，干脆叫劳动大学。” “想教的不敢教，该学的不好好学。怨谁呢？” 吴老师上前一看全明白了，心里怨道：“混帐东西！” 朱礼塘同李校长边走边聊：“老同学，看来你校贯彻‘五七’指示不深入啊。”“放心，我们一定加大力度。”“不过，那张大字报的文笔倒不错。谁写的？”“据说是初中毕业班的杨大鸿。啊，他就是杨武登的娃儿。这小子学习成绩冒尖儿，调皮捣蛋也不落下。可他父亲是个地道老实人。所以，你侄儿下乡的事儿，我才联系到他们大队。”“哦。这事检查组就不过问了，你知道该咋办吧。” 李校长找到吴老师说：“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可眼下检查组正在学校，我和班主任朱老师商量，下午开个特别班务会，让师生间好好勾通勾通。”吴老师心里很委曲，沉默片刻说：“好吧。” 中午，吴老师把学生吴春旺江丽莲叫去寝室。吴春旺是他堂弟，春旺爸是公社革委委员兼大队支书。他就是靠这层关系当上民师的。 江丽莲与春旺是邻居，父辈单传，出名的老好人。母亲刚怀上她，父亲就得怪病走了，传言说丽莲妈身体功能特殊而克死了丈夫。曾经好心人多次撮合改嫁，对方一听传言便打退堂鼓。后来丽莲妈的心思全放在了女儿身上，决计不再改嫁。江丽莲没辜负母亲，容貌越来越出众，学习成绩一直冒尖儿。邻里说江家弯竹子长出正笋子。 吴老师点支烟说：“你俩对大字报怎么看？”江丽莲说：“那同学可能误解老师的苦心了。”吴春旺接过话头说：“什么那同学，虽然没点名道姓和落款，但明摆着是杨大鸿写的嘛，一个混蛋东西，看他那幅轻狂样儿。啫啫啫，朱老师怎么会让他当班长。我找李校长去。” 吴春旺说罢站起来，吴老师摆手止住说：“不必了，你俩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又是班委，下午班委会上，希望明辨是非，敢于同不良行为作斗争。” 吴春旺同江丽莲出来边走边想：“哈，一箭三雕啊，这次既帮了堂哥，又治了杨大鸿张军亮，还堵住堂哥的口，今后不好在父母面前中毒。”他想着一脸得意，扯扯江丽莲的衣角说：“丽莲，你准备咋说？”江丽莲瞟他一眼说：“我没想好。” 其实江丽莲心里一刻没闲着，她想：“吴老师的意思很明白，吴春旺咋说都行我不行。眼看推荐升高中，谁都得罪不起。可怜自己象旷野里的一朵小花儿，无依无靠，经受不了一点风雨。” 下午数学课，江丽莲突然唉哟一声扑在桌上，吴老师走去：“江丽莲，怎么啦？”“唉哟c肚子好疼。” 医务室吃过药还痛得呻吟，班主任便叫她的邻居方芳护送回家。 李校长破例参加班委会，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班主任开场白后叫大家发言，李瑞芹看看父亲不动声色，话到嘴边吞回去，张大林幸灾乐祸，吴老师暗示春旺带头发言，他却装瞎子没看见。 “没出息的东西，节骨眼儿上掉链子，要是江丽莲没生病多好。现在李瑞芹不敢说，只有看华梅了。” 吴春旺突然发言：“大鸿，你说说，凭啥乱写吴老师的大字报，乱扣大帽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一只白眼狼！”“春旺，大字报没点名道姓也没落款，你凭啥这样说？再者，那上面写的难道不是事实？”“杨大鸿c你”“我伤着谁啦？” 朱老师叫吴春旺坐下，李校长心里感叹：“大气候啊。” 华梅说：“老师的苦口婆心，就象一剂苦口良药，过度了也会实得其反。学制缩短，学工学农学军，真正上课时间有多少？有人玩笑说，现在学校只开劳动政治两门课。会管的不敢管c想教的不能教，愿学的无法学，到底该怨谁呢！？” 张大林嚯的站起来打断话头说：“杨华梅，你兜了个大圈子，不就是想说贯彻五七指示错了嘛。”吴春旺抢过话头：“我们革命青年，要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绝不可抹稀泥。”张军亮反驳：“张大林吴春旺，革命队伍早就大联合了，你俩还死死抱着老黄历翻，有意思吗？” 大鸿非常惊讶，朱老师几分忧虑，吴老师显得不满，李校长心里象被刺一下，看看手表起身说：“我要去参加贫下中农代表座谈会，这样吧，朱老师吴老师，你俩与同学们再沟通沟通。”说罢转身走去，吴老师心里怨道“老滑头！” 大鸿说：“别把话题扯远了，大字报是我写的。”于是，走到吴老师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一躬：“吴老师，对不起，请原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2 谁家好女不怀春 初中毕业和升学考试一并结束，接着学生推荐完成，结果就等着组织审定而分别通知了，整个过程不透一丝儿风。 学生最后离开学校时，李瑞芹安慰大鸿说：“你升学的事，尽管一万个放心。”“为啥？”“什么考试呀推荐呀，只是走走过场，障人眼睛堵人嘴巴的。说白了全由公社学校大队的头头老老们权衡决定。”“既然这样，瑞芹，你更没问题。”“唉，一家不可能同时推荐两个吧。我和李哲只能选一个，谁家的姑娘与儿子是平起平坐的？”“也太不公平啦。”“世上有多少事公平？”“你觉得华梅c张军亮c江丽莲c张大林有希望吗？”“你呀，管闲事儿比谁都热心。” 李瑞芹声音发涩，眼眶潮湿了。她摸出三指大的日记本，塞进大鸿手里走去。扉页写道： 早春的花哟，为何含蓄娇羞，怎不姿意开放？陈年的酒啊，为何甘于陶罐，怎不一醉方休？ 大鸿望着李瑞芹的背影，心里突然让啥撞击一下。 现在说菊香，晚饭后忙着收拾，李德扑在饭桌上打瞌睡，盲娃儿坐旁边抽叶子烟想：“菊香年龄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舅娘几次来为成都的外侄唐海舟提亲，让我难下决心，因为菊香和大鸿唉，大鸿爸太忠厚，当着支书日子照样苦，家里兄弟姊妹七个，站着象楼梯子坎儿似的，猴年马月才能翻身啊。我们这个山旮旯，累死累活，年年过荒月。可舅娘说，唐海舟一家住川西大坝上，天天吃白米饭。隔成都又只有几里路，想挣点儿零花钱也方便，追上门提亲的人比赶场的人多。要是这门亲事成了，不但菊香一辈子过好日子，还能帮撑李德读书，自己也可去大成都逛逛，邻里们肯定羡慕死了。” 盲娃儿板凳脚上磕掉烟锅巴说：“菊香，忙完了吧，过来，哥有事给你说。” 菊香坐下拿出针钱活儿，盲娃儿说：“这是做的啥？”“啊，给李德纳双鞋垫儿。”盲娃儿伸手摸摸：“李德穿这么大？”菊香羞涩的笑笑说：“哥，你真是” 盲娃儿装胡涂说：“菊香，舅娘提亲的事儿，你考虑得咋样？”“哥，我说过多次了，我还年轻，现在不想考虑。”“哪能这样说话。我权衡再三，决定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菊香一针扎手上：“哥，你着急赶我走，是不是怕我赖在家里吃闲饭？”“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和李德哪能耽误你一辈子的大事？”“我坚决不同意。”“菊香，哥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与大鸿没缘份。”“我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那啥才叫缘份？”“你想想，大鸿现在初中毕业了，不论凭成绩还是凭关系，他肯定推荐读高中，今后甚至读大学，成为公家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来的缘份？” 菊香心里有些茫然了，沉默一会说：“大鸿哥绝不是那种人。”“菊香，人都会变的。不要到头来，翘扁担挑粪桶两头失掉，真到那个时候，你去哪里买后悔药啊。” 盲娃儿卷支旱烟点燃，抽几口接着话头说：“那个唐海舟，你在舅娘家见过的，虽说人矮小一点，岁数大一点，这些算啥呢。” 唐海舟是个幸运儿，让老天放生富庶的川西坝上。遗憾矮小貌丑又是个带把儿的，反之东施也赛西施，不愁在大成都攀上高枝儿。这样那圈儿里自然阴阳失调，更论不上他的份儿。于是他这样的男人，便把焦灼的目光投向贫困的东山上，那里的小家碧玉，为了吃饱肚子给他们传宗接代。华梅二姐华芳也是这样嫁到了水坝上。 盲娃儿接着说：“舅舅舅娘是可怜我们，人家平洋大坝上的男人，谁愿同东山上的姑娘攀亲？别人求之不得的一门亲事，你倒好总往外推。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呆在山旮旯，拖累大鸿过穷得叮当响的日子？菊香，听哥一句话，为他好也为你好，放手吧。”“哥，别逼我了，让我好好想想。”“我们等不起了。爹妈死得早，长哥为父，这事哥就给你作主了。我叫舅娘尽快约个时间，你先去看看家再说，这样总该行吧。” 菊香扑在床上哭泣着想：“我就不信没缘分。”她翻身起床去大鸿家，熊幺娘在喂猪，她走向前帮忙说：“幺娘，大鸿哥在家吗？”“下午去同学家了，要过几天就才回来。找他有事？”“啊，没啥要紧事。” 菊香站在黄桷树下，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回味着儿时同大鸿树下嬉闹的场景，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出了声；哭了，哭得泪流满面。她想：“大鸿哥呀，为啥我最茫然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偏偏不在呢？难道真是我哥说的那样，你我没缘份？” “老天呀，干吗这样对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3 佛之伸手牵手 暑假将结束，大鸿为打听升学消息去青龙小学。走进校园不见人影儿，内操场落叶满地，四周野草丛生。门窗蜘蛛网纵横交错，堆放教室角上的桌凳，再也辨认不出自己坐过的。 他站在桉树下回味着飘走的时光，不禁心里泛起淡淡的伤感。虽说只有短短几十天，却如一缕青烟，让风吹得支离破碎。 “唉，时过境迁，往事如烟。” “是呀，同感。”背后一个熟耳的声音。 “啊，华梅。昨晚梦见，今天就成真。” 笑罢，大鸿望着她，儿时那段梦境嗖的闪现：多头怪兽，匆匆人流，特别是胸戴梅花，一身光华的小姑娘 大鸿喜出望外说：“华梅，今天望着你，我确定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哪个小姑娘？”“我儿时梦境里的陌生小姑娘。”“嘻嘻嘻。看你这神情真有点儿”“真有的儿白日做梦，对吧？”“那倒不是。可以说来听听吗？” 大鸿详细叙述，华梅听得如痴如醉。 “如此看来，我在你心里比菊香还占先。” 大鸿苦涩的笑笑，华梅接着说：“我虽没有那个小姑娘的美丽和神奇的力量，但听着好感动。”“应该是你我好有缘吧。”“听说佛语讲，伸手即需瞬间，牵手却要许多年。无论遇见谁，必是生命中就该出现的，绝非偶然。你我的梦，既然早已经悄悄开始，那我们就继续做吧。” 034你该做诡辩家 大鸿和华梅分手后回家，看见房顶升起炊烟，心里说：“煮夜饭，准是幺姑爷来了，他说好这次带我去赶方家场的。” 方家场偏远，须夜行六七十里山路。大鸿和幺姑爷晚饭后便去睡觉，他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竹林翠绿，鸟语声声。大鸿竹林间徘徊，眼前忽然滚来一个五彩光环，既而原地徐徐转动。华梅从光环里走出，胸戴梅花，洁白透明的衣裙。 小小空间，血液仿佛在一根血管里奔腾回环。大鸿极度兴奋惊醒，躯体仍在巨烈抽搐，裤裆里多出一滩东西。他羞愧难忍，啪啪啪给自己几耳光。 “臭男人c原来你也是个臭男人！” 幺姑爷迷迷糊糊说：“大鸿，搞啥子鬼名堂？”“做恶梦了。”“干嘛扇自己耳光。”“听说这样恶梦就破了。”“嗨，大人哄娃儿耍的。” 月色下，山越来越大，沟越来越深，鸡鸣狗吠越来越稀，脚步越来越沉重。 大鸿跟幺姑爷后面，仿佛这儿响那儿动，心惊肉跳，一把抓住幺姑爷：“我走前面。”“嗨，大小伙儿，还怕走夜路？就算真有鬼，不也是人变的。”“才不怕哩，想前面走快点。”“哼，死要面子。听说你就要去读高中了，有啥想法？”“上山下乡，读不读一个样。倒不如跟幺姑爷学做生意。”“没出息。俗话说，穷不丢书,富不丢猪。” 方家场三面环山，沿蜀江支流月亮河南岸而建，只有一条几百米的石板街。逢场天却人山人海，几乎是背筐挑篓的山里人。上午十来点开市，下午两三点匆匆散市。大鸿坐在露天黑市侧边的石坎上，居高临下，以便好好向幺姑爷学几招儿。 幺姑爷黑市上逛一圈儿，买一个老头儿的米，几句话讲定价，借旁人的杆秤称米。 “呀，幺姑爷右脚尖偷偷顶起背兜底儿。” 老头儿收钱笑眯眯走人。幺姑爷挪位又卖米，一妇女前来，几句话讲定价过秤。 “呀，幺姑爷藏在背兜底下面的右脚尖儿，踩着特意拴的短麻绳儿。” 妇女给钱走人，幺姑爷又去买米卖米。 快散市，幺姑爷满载而归。 “大鸿，啥感觉？” “有一点没看明白，这些山里人,为啥对你象抢着卖抢着买？” “哈哈哈，我贵点买，便宜点卖。” “哦，原来幺姑爷真有良心，跑这里来偷偷做善事。” “你情我愿，公平交易。” “专拣弱者欺诈，算啥？” “鸡吃虫c狼吃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虾虾吃泥巴，天经地义。” “什么天经地义？太不地道!” “啥叫地道？就说庙里那些大大小的菩萨，算最地道吧。可你不去作辑瞌头，烧香出功果，他们发慈悲？” “你该做诡辩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4 你该做诡辩家 大鸿和华梅分手后回家，看见房顶升起炊烟，心里说：“煮夜饭，准是幺姑爷来了，他说好这次带我去赶方家场的。” 方家场偏远，须夜行六七十里山路。大鸿和幺姑爷晚饭后便去睡觉，他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竹林翠绿，鸟语声声。大鸿竹林间徘徊，眼前忽然滚来一个五彩光环，既而原地徐徐转动。华梅从光环里走出，胸戴梅花，洁白透明的衣裙。 小小空间，血液仿佛在一根血管里奔腾回环。大鸿极度兴奋惊醒，躯体仍在巨烈抽搐，裤裆里多出一滩东西。他羞愧难忍，啪啪啪给自己几耳光。 “臭男人c原来你也是个臭男人！” 幺姑爷迷迷糊糊说：“大鸿，搞啥子鬼名堂？”“做恶梦了。”“干嘛扇自己耳光。”“听说这样恶梦就破了。”“嗨，大人哄娃儿耍的。” 月色下，山越来越大，沟越来越深，鸡鸣狗吠越来越稀，脚步越来越沉重。 大鸿跟幺姑爷后面，仿佛这儿响那儿动，心惊肉跳，一把抓住幺姑爷：“我走前面。”“嗨，大小伙儿，还怕走夜路？就算真有鬼，不也是人变的。”“才不怕哩，想前面走快点。”“哼，死要面子。听说你就要去读高中了，有啥想法？”“上山下乡，读不读一个样。倒不如跟幺姑爷学做生意。”“没出息。俗话说，穷不丢书,富不丢猪。” 方家场三面环山，沿蜀江支流月亮河南岸而建，只有一条几百米的石板街。逢场天却人山人海，几乎是背筐挑篓的山里人。上午十来点开市，下午两三点匆匆散市。大鸿坐在露天黑市侧边的石坎上，居高临下，以便好好向幺姑爷学几招儿。 幺姑爷黑市上逛一圈儿，买一个老头儿的米，几句话讲定价，借旁人的杆秤称米。 “呀，幺姑爷右脚尖偷偷顶起背兜底儿。” 老头儿收钱笑眯眯走人。幺姑爷挪位又卖米，一妇女前来，几句话讲定价过秤。 “呀，幺姑爷藏在背兜底下面的右脚尖儿，踩着特意拴的短麻绳儿。” 妇女给钱走人，幺姑爷又去买米卖米。 快散市，幺姑爷满载而归。 “大鸿，啥感觉？” “有一点没看明白，这些山里人,为啥对你象抢着卖抢着买？” “哈哈哈，我贵点买，便宜点卖。” “哦，原来幺姑爷真有良心，跑这里来偷偷做善事。” “你情我愿，公平交易。” “专拣弱者欺诈，算啥？” “鸡吃虫c狼吃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虾虾吃泥巴，天经地义。” “什么天经地义？太不地道!” “啥叫地道？就说庙里那些大大小的菩萨，算最地道吧。可你不去作辑瞌头，烧香出功果，他们发慈悲？” “你该做诡辩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5 是啥撩开她衣裙 方芳说：“丽莲，咋没点儿升学的消息。”“你升不升学照样去铁路上顶老爸的班，急啥呢？唉，只有我最可怜。”“是吗，真是吃得越饱叫得越凶，你背靠吴家这棵大树，当然不急。”“别听那些人嚼舌头。” 江丽莲回家做晚饭，心里春风荡漾，即兴哼唱小曲儿：姑娘十八好年华，人人夸她是朵花。谁知窜出个小王八，买通媒婆来逼嫁。唉嗨哟，唉嗨哟，姑娘嫁去能当妈 江丽莲咯咯咯笑出声。 吃罢晚饭去吴春旺家，见他油灯下拿本书发呆，说：“春旺，想啥呢？”“想我们一起上高中”“有消息吗？”“爸妈应下的事，你担心啥。他们说过几天就把我俩的事定下来。”“你想得美。” 春旺抓住她的手挪到胸前，她轻轻挣扎一下低头不语。春旺说：“晚上睡不着就看你的照片，悄声呼唤你的名字。”“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啊，你背小说吧？”“说半句假话，雷打天火烧。” 春旺抓紧她的手，一脸通红，眼睛直充血，目光痴痴盯着她。她没有再躲闪，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将她牢牢吸住。但她潜意识中仍然努力管控着那根清醒的神经。她想：“我迁就春旺，是想得到他父亲帮忙升高中，我太渴望读书了。可这道楚河汉界不能c千万不能” 江丽莲本能的缩缩手，而这时候男人的力气太大了。春旺的两只手就象两把巨大的钢铁钳子，死死钳住，并喷出烈焰将她熔化。 窗户的灯光不见了。 几天后，春旺爸坐堂屋门口吸烟，金媒婆领着江丽莲母女走进院子打招呼道喜：“吴书记，恭喜喽。”春旺爸起身迎接：“哈哈哈，快请屋里坐。”春旺妈用围腰裙揩着手从厨房跑出来，拍拍江丽莲的肩膀笑道：“来啦。”“孃，又来打扰你们了。”金媒婆抢过话头：“丽莲，叫妈，快叫呀。”江丽莲腼腆笑笑，叫声“妈”去了厨房帮忙。 春旺走进堂屋打招呼，春旺妈说：“春旺，丽莲都叫我妈了，你还不改口？”春旺窘迫的改口叫了，丽莲妈说：“好了，别难为娃儿。”金媒婆玩笑：“看看，现在就心痛啦。” 饭间，金媒婆打着哈哈说：“酒足饭饱，该说说正经事儿啦。今天我本是来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现在看多余了。不过，月下老的三百杯，我是喝定啰。”春旺爸妈应合：“当然c当然。”“我作媒，春旺丽莲，正式定婚。”春旺爸说：“好，这杯酒，大家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6 聪明反被聪明误（1） 华梅收工回家，询问躺在床上的母亲：“妈，好些了吧？”“唉，妈这病只有阎王爷才能治。”“人上年纪哪有不生病的。想吃点啥？我去做。”“山珍海味儿也没胃口，抓紧煮夜饭去，两个老太爷快回来了。” 华梅阶沿上洗菜，王燕青闯来：“华梅，有个特大喜讯告诉你。”“是吗，看我正忙着哩。”“你升学的事儿，我爸给上上下下都打了招呼，录取通知很快就到。” 华梅想：“大鸿前几天就告诉我准确消息了，没想到他这时跑来邀功请赏，真无聊。”于是说“王燕青，你爸多大的官儿啦，如此神通？”“不大，刚从办公室主任提成区革委副主任。”“啊，恭喜了，别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可哪敢惊动大驾呀。”“嗨，举手之劳嘛。”“不过，我还没拿定主意去不去读，以后就不麻烦了。” 华梅倒掉洗菜水走进厨房，王燕青一脸尴尬。 晚饭后，幺师傅坐堂屋门口抽叶子烟，华松钻进房间摆弄二胡。华梅厨房里收拾停当，又跌跌撞撞的提猪潲去喂猪，然后倒中药给母亲送去。华梅妈说：“王燕青好心帮忙，你为啥那样说话？”“妈，你听见啦？”“我耳朵还没聋。”“他是黄鼠狼跟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呀，要是被你爸你哥听见，现在家里还有这份儿清静。” 华梅总算坐下来看书，幺师傅望着窗户的灯光没好气说：“华梅，打油不要钱的。女娃子家，看那么多书祭祖哇。”华梅想：“我又不是前娘后母生的，华松点着灯通霄达旦拉二胡，你从不吭一声。我刚忙完看看书咋啦？老天啊，人世间怎么如此不公平呀？！” 华梅挂着两行泪，平常听幺师傅一吼，立刻吹熄灯，独自坐在黑暗里抽泣一阵去睡觉。今晚她壮起胆子照样看书，幺师傅晃一眼窗户还有灯光，大吼：“生反骨啦，老子这就让你看！”幺师傅冲进她房间，抓起煤油灯怦的摔地上砸个粉碎，呵斥：“老子让你看c你看呀？还想去读高中，做梦吧。” 幺师傅翻来复去不能入睡，侧躺着抽叶子烟。自言自语：“打死我也不让她读高中。”华梅妈说：“幺师傅，我看你聪明过头了吧。前些日子王燕青来说的话，你忘了还是没听懂？如果不让她去读高中，王家能有那份心思？还会帮忙让华松去做民师？”“唉，气死老子了。” 华梅整夜没合眼，一早去赶场想撞见同学散散心。 “华梅。” 她应声望去，江丽莲吴春旺站在石墙埂上挥手。 江丽莲拉着她的手笑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不见得吧。”“为啥？”“见色忘友呗。”“天啦，一张林姑娘的咧嘴。” 笑罢，江丽莲转头看着春旺说：“你先去办事，我和华梅慢慢来。”吴春旺迟疑，江丽莲暗暗瞪他一眼，吴春旺说：“行。你们后面来。”说罢又磨蹭，江丽莲推他一掌：“真啰嗦，快走呀。”华梅玩笑：“不好意思，我成法海了。”江丽莲笑道：“哈哈哈。你这个法海好可人哟。” 吴春旺走去，江丽莲打量着华梅：“眼睛咋啦？肿成这样。”“昨晚没睡好。”“老实交代，让大鸿勾走魂儿了吧？”“可别乱点鸳鸯，桃花运不是谁都走的。丽莲，你升学的事，吃下定心丸了吧。”“春旺爸说还早着哩。唉，到底是福是祸，我也说不清。”“丽莲，希望可不能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孤儿寡母的能有啥办法，听天由命吧。” 路过家禽市场，江丽莲说：“华梅，你看那个卖鸡的是大鸿吧。”华梅喜出望外：“啊，真是他。”“嘘，别出声。” 江丽莲拉着华梅悄悄走上去，摩仿老太太声音说：“喂，小伙子，红鸡公咋卖呀？”大鸿垂着头回答：“六角。”“七角卖吗？” 江丽莲忍不住笑出来，大鸿猛的抬头：“啊，原来是你们。”华梅笑笑，江丽莲说：“大鸿，好卖吗？”“唉，三个混帐东西，故意较劲儿，活脱脱的落汤鸡，谁愿意买？” 华梅在江丽莲耳边嘘两句，她点点头说：“大鸿，靠边儿站吧，让我来试试。”“一k，大救星来啰。” 江丽莲蹲下身子摆弄几下牲口，它们立刻打足十二分精神，伸长脖子昂起头，大红鸡冠儿摇摇晃晃，好不逗人爱。江丽莲放开嗓子吆喝：“卖红鸡公啰，卖红鸡公啰，看看多大多肥的红鸡公哟。”一边吆喝着观察走过的每一个人，一边不停的摆弄牲口：“大爷，你买红鸡公吗？大嫂你买红鸡公吗？这红鸡公又大又肥，肚子里还没灌食儿，快来买快来看喽。” “多少钱一斤？”“六角。大嫂，便宜卖了。”“太贵啦。”“吔，大嫂，我看你是真心买，让你一点五角八，咋样？”“不要不要，太贵了。”“这样吧，暂给你留着，你先看看别的再说。” 一个男青年从人缝里挤过来，江丽莲瞟一眼，闪念叫道；“卖红鸡公哟，八角伍一斤，便宜卖了。啊，这位大哥，你买吗？”男青年盯她一眼应道：“当然。哟，丽莲，原来是你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6 聪明反被聪明误（2） 他叫张金发，与江丽莲同村。二十五六岁，中高身材，满眼生意人的精明圆滑。近年靠春旺爸这把保护伞，偷偷摸摸贩卖鸡牲鹅鸭，变成了村里的财主。一次到春旺家小意思，偶然撞见江丽莲。 “大哥，咋认得我？”“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那次吴书记家里”“啊c啊，想起来了，张大哥。” 江丽莲心里说：“其实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冲着春旺爸来买，我就冲着他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公平。听说大鸿家庭很困难，正巧来个杀富济贫。” 张金发想：“她真会装，不就是宰几块钱嘛。顺水推舟，对女人显摆一下阔气洒脱，也算件美事儿；或许还能够让她在吴面前说几句好话，比我大包小包送去更管用；再说三只红鸡公也不错，正好吃货去资阳卖，一举多得，赚大发了！” “张大哥，三只你都买？”“嗯，不够零头哩。”“好，价钱嘛你看着拿。”“客气了。乡里乡亲的，就按你刚才喊的价。”“多不好意思。”“互不相亏嘛。”“哈哈哈，那谢了。” 张金发提着红鸡公走去。华梅拍一掌江丽莲说：“你呀”“哈哈哈，我这单生意做得不漂亮？”大鸿说：“超级漂亮。只是你这位张大哥，是不是脑袋”“他脑袋精着哩，吃小亏占大便宜。大鸿，刚才如果华梅不放话，我可不学雷锋，你该表示表示哈。” 华梅嬉打江丽莲说：“你这张刀子嘴儿，一会儿不砍人就不自在。”大鸿笑道：“好，我请二位吃油果子。”江丽莲惊叫：“天，你把两个大功臣当三岁娃儿打整？小气鬼儿。”“破天荒重赏啦，二位，请吧。” 江丽莲吃着油果子玩笑：“我跑龙套结束了，宝哥哥林妹妹，上场吧。”于是嬉笑着走去。 大鸿望望华梅说：“看你这脸色，身体不舒服吧？”她两眼潮湿了，说：“昨晚看书，没想到又让家里大闹天宫。”“家庭没法选择，但自己的心情是可以选择的。学学江丽莲，用笑面对一切。再说，上高中住校，呆家里的时间还有多少？就算是笼中之鸟，也熬到了自由飞翔的时候。”“大鸿，听你几句话，我心里就云开雾散。要是高中我俩又同班该多好啊。”“苍天无情，可有时也成人之美。” 吃过晚饭，春旺爸靠在竹椅上说：“春旺，通知书，给。”春旺接手上看罢：“爸，丽莲的通知书呢？”“她没推荐上。”“什么，你答应的事为啥反悔？”“木头脑袋瓜，她安啥心，老子一清二楚。不然，今后让你给她揩屁股，人家也嫌弃。公社张书记把未婚大女婿推荐上大学，结果不到半年时间，一脚头就把他姑娘踹了。这人心啦，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真卑鄙！” 吴春旺跑出院子，春旺爸怒吼：“龟儿子报应，高尚去吧。” 江丽莲房间里，吴春旺搂住她说：“丽莲，如果我俩只能推荐一个，我一定让你去。可哪由得我作主啊！”江丽莲克制住内心极度的痛苦说：“春旺，这事并非突然，我早有心理准备。真的没什么，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月光下，江丽莲望着吴春旺渐渐模糊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7 情 殇 乡下人娘肚子里就养成勤劳习惯，闲着反倒闹出病来。菊香去唐海舟家不久便一场大病，好在及时看医生，加之人年轻，一副药便没事了。她从此更闲不住，一天到晚忙里忙外，海舟妈喜上眉梢，逢人就夸：“我家菊香人水灵，做事利落，是海舟前世修来的福份。” 然而，海舟妈心头不时泛起一朵愁云，想：“唉，菊香啥都称心，可感觉对海舟总是不冷不热，两人一起时生怕沾着似的。难道是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害羞？” 晚饭后，菊香收拾完便去与小姑子合住的房间，拿起抽屉上的镜子照照，一声叹息放回去。关灯躺下，轻轻闭上眼睛，大鸿的影子立刻浮现脑海里。她想：“这次伤透了他的心，可也是为他好，他会明白我的苦心吗？” 客厅里，海舟妈说：“海舟,我今天叫幺妹照顾外婆去了，这段日子菊香一个人住。唉，一个多好的姑娘啊。”“妈，你担心她害怕？”“窝囊废，三十几岁的人了，难道还要妈教你？”说罢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塞进他手里。 唐海舟摸到菊香门前，耳朵贴门上探听一会屋内动静，定定慌乱情绪，用钥匙轻轻打开门，悄悄钻进去又关上。踮起脚跟儿摸到床前，心里兴奋地说：“我终于有老婆啦！” 唐海舟颤抖着双手拨开蚊帐，凭着本能的灵感猛然按下去，准确捉住被单下的姊妹峰。 “哎呀？谁？” “别怕。我c海舟。” “干吗？” “我c我来陪你。” “不行混蛋，滚开！” 唐海舟累得哼哼哈哈，上气不接下气，菊香的泪水淹没了枕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8 无约之等待 大鸿去九龙中学报道，心里想着菊香喜忧参半：“唉，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吴春旺岔路走来：“大鸿，你分哪班？”“二班。”“哈哈，同班。华梅张军亮李哲也分二班。”“是吗，江丽莲呢？”“她没推荐上，跟我爸正呕气哩。” 报道后走进寝室，新同学张平c周志彬c韩泉河c王燕青c杜中奎c韩树均和张军亮李哲围过来，大鸿笑道：“各路诸侯都到齐啦。” 唐高杰走上讲台，他是政治老师兼班主任。四十多岁，瘦高身材，下腭突出，腮帮上有颗硕大黑痣。看人时紧锁眉头，眼睛半睁着，给人另类之感。他扫视一遍教室说：“政治是啥？是统帅是灵魂，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是啥？那就是牢牢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誓死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后来学生称他老唐。 周末大鸿回家，晚上歇凉时默默站在黄桷树下，望着秋月沉思。盲娃儿院坝里炫耀：“唉哟哟，李德说火车才神哩，呜呜呜几声叫，便从资阳跑到成都，三天三夜都走不完的路程哩。而且车上连拉屎撒尿的茅坑也有。” 邻里赞叹，盲娃儿拿出成都水果糖分享，接着说：“天啦，那平洋大坝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稻谷，菊香真交好运了。她要回家，海舟妈就是舍不得，非留她耍过了年。可我这些天总是梦见她，是不是她在那里不习惯啊” 盲娃儿抹泪儿，余五嫂说：“菊香飞出山旮旯，是做梦也没有的好事儿，你抹泪儿干吗？”熊幺娘说：“盲娃儿啦，你的心思大家有不明白的。可古话说得好，树大发丫，女大出嫁。这步路姑娘早迟得走。” 大鸿回味着往昔的情景，仿佛已经飘走了好久好久。他两眼含着泪，悄声说：“秋月啊，请给菊香捎句话，我将坚守这份无约的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9 妒火中烧 大鸿躺铺上看书，吴春旺走过来说：“大鸿，老唐为啥赏识华梅，让她团支书和团委委员一网打走？”大鸿白他一眼：“谁雇你当侦探啦？”“嗨，你这个大红人也打到阴山背后，不可悲？”“悲啥？自己心里不平衡吧。”“随你咋说。总之，她踩着众人的头往上爬。” 大鸿翻身坐起：“春旺，干吗信口开河？”“唉，被卖了还替人家说好。”“是吗，那听听高见。”“她污蔑我们青龙公社的几十人，个个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唯独她样样红。”“哈哈哈，真逗。就算华梅是个傻瓜，可学校和老唐也是吗？别瞎折腾了，好不好。”“不信问李哲去。”“没兴趣。” 一时间，针对华梅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让她有口难辨。 张平气喘吁吁跑进寝室说：“大鸿，你小舅子李哲，同华梅在水井边吵起来啦。”“这个小混混儿。” 华梅气愤中把一盆洗衣水泼去，李哲便以此为借口动粗。王燕青灵机一动想：“苍天有眼啦，赐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于是拨开人群，几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李哲大吼：“女生面前耍横，你算哪路好汉？”“王燕青，想英雄救美也该瞅准时机嘛。”“你个混蛋！”“你他妈更是个大混蛋！少在老子面前装好人。” 李哲王燕青扭打起来，吴春旺挤人缝里，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大鸿赶来瞪他一眼，他溜了。大鸿想：“李哲呀，你真能当炮灰。难怪你爸你姐再三托付我看着你。” 大鸿跨上去盯着李哲，他立刻收手吱唔：“大鸿，这” 大鸿转身就走，李哲红着脸跟在后面。李薇薇c刘碧琼c赵水芬几个女生劝解华梅，王燕青凑上去说：“华梅，我送你去医院。”“没必要。谢了。” 大鸿收住脚步说：“大英雄，跟着我干吗？”李哲不吱声。大鸿又说：“在学校多学点实在的东西多好。”“白卷英雄不是照样上工农兵大学？”“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李哲，别把话题扯远了。你说说，损华梅为啥？快说哇！”“我让人卖了。”“不笨嘛。那你拉的一堆稀屎咋办？”“唉，就算我认罪，华梅能饶了我？”“华梅那里算我学雷锋。若以后再听见七个三八个四的，我可找你算帐。”“别人的嘴我能堵住？”“这不管，谁演的戏谁收场。” 大鸿教室门口与吴春旺撞个对面，看他又想溜之大吉，大鸿一把逮住他，狠狠拽几下说：“你呀，心胸丁点儿大！” 华梅扒在书桌上生气，大鸿说：“华梅，我们聊聊，行吗？”她抬起头望着大鸿，哭红的眼睛里露出难以诉说的委曲。 华梅倚着走廊栏杆，大鸿说：“你感到很冤对吧？”华梅点点头，大鸿说：“别人无中生有，无事生非，越在乎就越是中招儿。”“唉，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大鸿，可你相信吗？”“当然相信啊。”“什么？”“而且绝对相信c我们的林妹妹，哪有这种雅兴。” 华梅笑了：“大鸿，你真是”“笑一笑十年少嘛，笑总是比哭好，面对无聊更应该放声大笑。”“大鸿，我现在没事了。谢谢你。”“嗨，要谢，礼就下重点儿。”“你要多重？”“我不贪心，加非常或万分就行啦。” 开心大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0 荷尔蒙之过 晚自习一般没有老师，张平周志彬神秘兮兮的嬉笑，大鸿说：“你俩安分一点儿行不？”周志彬挤眉弄眼，张平指指说：“大鸿，你瞧那光辉形象。”“羡慕还是妒嫉呀？”“哈哈哈，二者皆有之。” 原来代班长韩树均又看着赵水芬发呆。 赵水芬身材高挑却失匀称，下巴鼻梁明显内凹，说话象对着空坛子吆喝闷声闷气。绰号：无腮脊椎动物。因是粮站站长的千金，粮荒年代自然人前高半节。 韩树均中等个儿，看上去象一脸厚道，入学时老唐指定为代班长。初中谈恋爱差点被开除，一进高中又旧病复发，同学戏称：恋爱班长。他每每听见赵水芬闷声闷气的叫他韩班长，便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以至大庭广众之下也无所顾忌。 突然，大鸿背上被拍一巴掌，回头看是老贫农跑来凑热闹。他是沾孤儿的光保送升高中的，成绩比吴春旺还差。可大扫除或农场劳动，他却出类拔萃，于是“老贫农”的雅号诞生。 老贫农双手搭在大鸿肩上，明知故问：“你们笑啥稀奇？”大鸿不吱声，张平说：“老贫农，你真能装傻卖乖。”“啊啊啊。” 于是，一唱一合，周志彬推波助澜，张平的哈哈儿打得快冲破天。 老唐推门进来，嬉笑声戛然而止。 第二天上课铃响起，赵文雄走上讲台。他四十多岁，高而宽的额头，高度近视眼镜，纯黑中山装套白衬衣，一副大知识分子作派。 赵文雄扫视一眼教室，讲评作文说：“上次写得最好的仍然是杨大鸿同学。采用小小说体裁，结构严谨，文笔流畅，人物个性突出。不足的是，部分用词生硬，描写不切合实际。稍后作为范文再一一点评。另外，杨华梅c李薇薇c张平c王燕青c刘碧琼c杜中奎c周志彬等同学也写得不错。较差的还是韩树均吴春旺等同学。顺便问问，我们的韩班长呃，你是咋个写的嘛。这样下去要不得哟。” 哄堂大笑。 赵文雄讲读范文，刘碧琼撑着头，目光愣愣的望着大鸿。 一张漂亮瓜子脸，衣着时尚得体，曲线流畅优美，举止落落大方，学习成绩也冒尖儿，是男生品头论足的对象之一。 华梅不经意看见暗暗笑笑，放学下楼梯对大鸿悄声说：“你学习上捷报频传，爱情上菊香妹妹还没撒手，碧琼姐姐又追了上来。”“是赞赏还是妒忌？”“别说，还真有点儿莫名的妒忌。” 赵文雄对韩树均不痒不痛的批评，自然收效甚微。就在当天晚自习上，他发起更猛烈的攻势。老贫农咯咯的笑着说：“张平，新大陆！”张平神采飞扬，打出高八度的哈哈儿。于是，乐天派们开足马力，搅得教室象自由市场。 韩树均有些尴尬的笑笑，赵水芬一抹迷茫，华梅做作业，大鸿埋头看书，王燕青主动迎合，杜中奎瞥一眼心里说：“麻雀儿闹林。” 教室总算恢复平静，韩树均继续装糊涂，扑下身子听赵水芬讲题。他想：“先前让张平老贫农几个混蛋搅黄，现在机会又来了。”他的头越来越凑近赵水芬脸膛，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 赵水芬想：“初对他有点感觉，可没想到他越来越萎靡不振，成天想入非非，学习成绩下降到如老贫农之流，这次选举正式班委”她挪挪身拉开距离，韩树均以为暗示自己坐下去，便坐了说：“水芬，你的声音真好听。”“是吗？” 赵水芬淡淡笑笑，韩树均感觉冲锋时刻来到，手剧烈的抖动着摸出一封沉甸甸的情书，放书桌上推至她面前。她晃一眼在背面写道：“集中精力学习！！！”又推回去。 韩树均感到一腔怨恨羞辱，起身入厕，将情书唰唰唰的撕得粉碎，撒进粪坑里，自言自语：“哼，有啥子不得了，闷声闷气的难听死了。呸！” 班会上，老唐主持无记名投票选举正式班委，统票结果老唐宣布：“杨大鸿四十五票，当选班长。”同学热烈鼓掌，韩树均的脸涨得通红，大鸿想：“要是菊香也坐在教室里多好啊！” 晚餐后，大鸿寝室角上晾衣服，没注意把韩树均的衣服弄掉地上，他冲上去抓住大鸿，不由分说大打出手，大鸿节节退让连声道歉。 “老子叫你得意！” 韩树均怒吼着一串拳头，大鸿躲避不及被打得鼻血长流。于是急了侧后转身一跃，接力打力，背上猛推一掌，韩树均踉跄几步摔个狗抢屎。张军亮c张平c李哲c吴春旺跑来将他死死撑在地上，王燕青心里嘀咕：“韩树均，龟儿子遇到对手了。初中你和老子争女生多得意呀？”于是火上浇油说：“真是太欺侮人，打！” 大鸿瞪一眼王燕青，看见李哲照韩树均的头一脚踢去，他吓得两眼直愣愣的惨叫。大鸿喝令：“李哲，别胡来！”一步跨上去将他推开。韩树均傻了眼，众人迷惑不解。 “放开韩树均。” 大鸿说罢捡起地上的衣服去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1 猿性毕露 唐海舟蹬着人力三轮小巷口停下，旁边店里左挑右选，总算相中一个心目中的天价发卡，笑笑毫不犹豫掏钱买了。 菊香厨房做午饭，唐海舟背后搂住她的腰。 “海舟，大白天的，干嘛。” “别动，我给你戴上。” 菊香抬手摸摸感动的笑笑，唐海舟在她脸上一个热吻跑了。 吃饭时，菊香又忍不住剧烈咳嗽，离开饭桌蹲屋檐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发现痰里一块黑红黑红的浓血，大吃一惊，即刻用脚擦掉了。 海舟妈心头一团乌愁云，说：“海舟，菊香这段时间咳嗽越来越厉害，下午你就别去收荒了，带她进城看看医生。”“好。” 大夫看着透视单说：“现在可以确诊是肺结核。”菊香问：“医生，能治好吗？”“当然。只是治这病的青霉素c链霉素非常紧张。我们医院早就缺了，你们去别的医院看看吧。” 整整跑一个下午，打听结果都一样缺药。这过程中菊香敏感到唐海舟对自己的细微变化，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边想：“看来这病八成没药治了。老天呀，我到底做错啥啦？” 海舟妈得知菊香病情，半响说不出话。暗地对海舟说：“海舟，看来菊香没药救了，幸好你们没办结婚证，趁早打发她走。”“妈，我真心喜欢她呀。”“糊涂虫，你想等着为她哭丧？”“可是我”“老娘把你生在平洋大坝上，还愁找不到媳妇？坝上不好找又托人到东山上去找嘛，今晚起，不许你进她的房间。” 菊香坐床沿上抽泣，唐海舟走到门口说：“你不是闹着要回娘家吗？现在抓紧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就走。”“海舟，你们怎能这样对我？分明是见我生病就撵我走哇苍天呀，这人怎么都这样无情无意，自私自利呢？” 菊香起身踉跄几步摔倒，唐海舟没看见似的转身走了。 晚饭时，唐海舟全家吃得热热闹闹，没谁关心一下菊香吃不吃。她鼓起勇气去舀饭端上桌，除唐海舟外全都避瘟疫似地躲开。菊香强迫自己把饭往肚里咽，忍不住剧烈咳嗽，唐海舟也端起饭碗仓皇逃离。 菊香大笑，将饭碗摔地上砸得粉碎。跑进房间关上门，一头栽倒床上号啕大哭。 菊香哭干了眼泪，再也哭不出来。疲惫的闭上眼睛想：“几月来，念着海舟的好将身心给了他，并强迫自己逐渐忘掉大鸿。可当他们知道我生这病后，恨不能立刻把我象野狗似地赶走。原来，这人性人情，竟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夜深后，菊香的心伤碎了，力耗尽了，神情恍忽。顷刻，世界变成强烈发光的一张白纸，刺得头晕目眩；转眼间，穿梭的汽车，挨肩接踵的人流，鳞次栉比的高楼，又都暗淡无光。 一声巨响，菊香发现自己睡在娘家闺房里，房顶喳喳喳撕裂一道缝隙，越来越大；身体奇痒难忍，背上哧哧哧长出一对翅膀，扑腾扑腾飞起来，从缝隙穿出房顶，直冲明镜似的天空。 菊香不由自主，飘落一座锥形山峰上，仅仅能站住一只脚，躯体猛烈摇晃，随时掉下万丈悬崖。 “救c救命啦！” 茫茫太空，无声无息。 犹如混沌初开，大鸿天际出现，菊香惊喜万分。 既而大鸿被云海淹没，菊香绝望了。她自言自语：“唉，大鸿，我凭啥怨你呢？茫茫人海，谁不自私？比如我到成都相亲说是为你好，其实根本上还是为着自己。眼下海舟一家这样对我，不也是为着自己吗？自私是人的天性，能怨得谁呢？” 大鸿赤条条的闪现眼前，菊香这才看见自己原来也一丝末挂，仿佛是几月前后山包竹席上 “鸿哥啊！” “香妹！” 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俩分开，大鸿晃悠悠向身后倾倒，好似空气托浮不起的一片云，徐徐沉入深邃无底的幽谷。 一晃，幽谷燃起成双成对的熊熊篝火，她汩汩的泪水化作一天倾盆大雨 菊香终于梦醒，叹道：“唉，好时如胶似膝，歹时形同路人，此一时彼一时，也许这就是爱情？” 窗外，拂晓天光挂上窗棂。 菊香毅然起床写道：“海舟：不必担心我赖着你，因为我现在明白了，人都是这德性。我的根儿扎在东山上那片黄土地，无论我何时啥样子回去，它都不会嫌弃我。一场梦做醒了，就该上路了。” 菊香提着自己的帆布包，走出唐海舟家的院子，顺手带上门，长嘘一口气，浓浓晨雾很快将她吞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2 怎一个情字了得 星期六，吴春旺绕路和大鸿一起回家，青龙公社的东方红拖拉机嘀嘀嘀身后开来。吴春旺说：“大鸿，我们的两条腿要享福啰。”“做梦吧。”“看我的。” “喂，张师傅，搭个车。” 拖拉机加速冲过，尘土铺天盖地。 “呸c呸，龟儿子威风啥？不就是靠你姐的身子换个破司机嘛。”“春旺，你是中统还是军统呀？”“嗨，他姐与公社汪武装部长有一腿，你不知道？”“哈哈，我看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开一台破拖拉机，还在吴大公子面前显摆啥？”“大鸿。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行啦。春旺，你今天绕路回家，有啥图谋？”“想和老同学聊聊江丽莲，她让我越来越看不懂。”“装进保险箱里也不放心？”“唉，真劳心。”“春旺，你是不是太多疑了。不过，江丽莲非一般女流之辈，她可不情愿你金屋藏娇。哥们，你真喜欢她，就给她一片自由天空。” 大鸿回到家里，得知菊香患肺结核被赶回娘家，匆匆穿过竹林间的小路，站在她家院子的篱笆围栏前，花雄狗汪汪汪的吼叫，堂屋里飞出李德亲热的打招呼。 大鸿拉着李德的手走进堂屋，盲娃儿急忙躲避了，菊香靠椅子合着眼，脸上两行泪，想：“大鸿心里还装着我，可我绝不能害他。” 李德玩去了，堂屋里沉默片刻，大鸿说：“菊香，你没睡着吧。”她缓缓挪挪身子，刻意冷冰冰的说：“有啥就讲，我听着哩。” 大鸿移动板凳挨着她坐下，她说：“你不怕传染？”“怕就不来了。你知道吗，这几月我犹如过了几十年。”“大鸿哥，忘记过去的一切吧，我不值得你这样惦记。”“早已经融进血液里了。” 菊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情感，抽泣说：“大鸿哥，我欠你的来世加倍偿还。”“菊香，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大鸿哥，我这座青山已经不在了。”“事在人为，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知道吗，现在买那些药比登天还难。”“只要世上有的东西，总会有办法买到。就说我高中同学中，父母有当医生的也有当官的总之，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一定打起精神来。” 菊香似乎从绝望中看见一线希望，她挪挪身子，头轻轻靠在大鸿肩上又合上眼睛，耳边回响起后山包上传来的短笛声。 吴春旺得知江丽莲去了石墙埂看电影，顾不上吃晚饭立刻赶去，电影已经开始。于是站到旁边土坎上，居高临下，目光来回不停的搜寻全场。望着那黑压压一片，头挨头脸贴脸，他想：“如果挤在丽莲身边的是个混蛋男人，趁机占便宜” 吴春旺心里酸溜溜的一步一步往下想，将男人女人的每个敏感部位，放进这个特定环境里可能发生的接触c碰撞c磨擦担心c嫉妒c怨恨一齐涌来，躯体情不自禁的颤抖抽搐。甚至妄想：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男人，除他以外全都死光，包括他父亲也不例外。 然而，江丽莲身边的张金发，反倒希望越拥挤越好。他想方设法找话题或借银幕上的故事，表达内心的倾慕和爱怜之情。可江丽莲反应太迟钝，让他感到黔驴技穷。 张金发虽读书不多，但这些年在外闯荡，磨练出过人胆识。他只要看准的事，豁出命也不罢休。当他在吴家第一眼看见江丽莲，心头轰的燃起一团火，后来得知吴江两家关系便无奈压灭了。可自从那次买红鸡公后，不知咋的，一团火又奇迹般的复燃。 一阵微风带着江丽莲身上的气息扑来，张金发被熏得醉醉的。他抱起双手，右臂弯一步步逼近她的左胸。江丽莲被突如其来的刺激搅得几分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用余光扫视一下胸前，想：“我是女人，他的心思能有不察觉的？况且自己对他也吴的能量领教到了，这男人脑子一热，往往无所顾忌，万一出点岔子，姓吴的非把他煮来吃了不可。其实，与春旺的婚约早就名存实亡，值得死死守护吗？而春旺太痴情，真不忍心伤害他才维持到今天。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能伤到自己啥呢？何必让人难堪，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张金发的右臂弯不断滑动加力，重重碾压着两个俘虏。可男人多半得寸进尺，右手臂突然松开，怯怯伸向不该触及之处。江丽莲心里一震，轻轻拨开，悄声说：“金发哥，轰暗堡的是啥炮？”“啊c啊，可能是迫急炮。”方芳旁边玩笑：“张金发，是杨排风的烧火棍儿吧。” 电影结束，吴春旺大路口紧紧盯着人流散尽，憋着满肚子气走进江丽莲房间，一屁股坐床沿上，吹胡子瞪眼睛，一言不发。江丽莲纳闷儿：“春旺，你咋啦？说话呀。”“你真去看电影了？”“当然，同方芳几个姑娘一路去一路回的。”“我一直在大路口咋没看见。”“大路太挤，我们走的小路。” 吴春旺一抱将她搂进怀里：“丽莲，如果你哪天离开我，我真会发疯的！”“芝麻点儿大的事，值得这样吗？” 大鸿找到刘碧琼说：“我表妹菊香得肺结核，想求你爸开后门买些青链霉素。”“杨班长，我爸只是区医院的小医生，恕我爱莫能助。”“我知道现在这种救命药有多金贵，实在难为你。”刘碧琼做个鬼脸说：“若是别人倒可以试试，偏偏你不行。” 大鸿转身就走，刘碧琼拉住说：“真小气，一句玩笑话嘛。记得我和华梅闲聊，得知这位菊香不仅仅是你的表妹吧？”“这与我求你的事相干？”“当然。我想听真话。”“好。我同她青梅竹马可以决定了吗？” 刘碧琼沉默片刻说：“我也对你说真话，刚才我一听就非常妒忌。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想尽力成全你。”“多谢。”“你先别谢。我爸只是区医院的小院长，就算竭尽全力，也买不到那么多呀。”“这我想到了，打算再托李薇薇帮忙。”“好主意，她爸毕竟是区委大书记。大鸿，看你这样为菊香治病费尽心机，我好羡慕。”“是褒还是贬？”“二者兼有之。” 刘碧琼和大鸿去医院找了父亲出来。“大鸿，现在回学校赶不上晚饭了，我们下馆子吧。”大鸿非常尴尬：“真不好意思，兜儿里的钱刚才全给你爸为菊香买药了。”“吝啬鬼，谁让你破费啦。走吧，我请客。” 走进饭馆，张平乐呵呵的招呼：“大鸿，刘碧琼。” 张平英俊萧洒，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家庭富裕，成绩冒尖儿，班上出名的阔少爷c风流才子c乐天儿派。 “二位，赏个脸吧。” 刘碧琼悄声说：“哼，最善长在女生面前表现。”“推销自己也是能力嘛。”“不跟你争了，我们吃大户去。” 张平招呼大鸿刘碧琼坐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大鸿说：“你小子，暗地里活得好萧洒哟。”“多谢嵌金。我就不能打肿脸充一回胖子。”“别偷换话题，瞒三压二干嘛。只要我这广播筒拉闸停电，谁也不知道。”刘碧琼说：“张平，别以为谁都象你。”“哈哈哈。我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二位稍等，我点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3 飞来个仙女儿 三伏天队里为红苕地除草，江丽莲抹一把额头上的大汗，望望中午火球似的太阳叹道：“唉，一辈子就这样脸朝黄土背朝天？” “收工啰，大家先去山下竹林坝领布票。”队长吆吼。 除黑市外，商品几乎凭票，粮票肉票盐巴票，票票满天飞。 “江丽莲，两人，一丈二尺。” 江丽莲接手上，突然，背后两个女人大吵大闹。 “你去年借的三尺至今赖着不还，好不要脸。”“血口喷人？”“真象母狗那家什儿，想进不想出。”“烂婆娘，谁不晓得你为了两尺布票，就跟修水库的工人睡三晚上？癞子老壳儿戴红彤帽，跟老子充啥好人？” 两个女人又骂又哭，扭打一团，众人好不容易才拉开。 江丽莲回到家，母亲纺着线说：“布票领到啦。”“嗯。累死人了。妈，你也歇会儿吧。”“得赶着纺线给你制件棉袄，要不冬天就冻虱子喽。”“不是刚发了布票嘛。”“能全指望它？去睡会儿吧。” 江丽莲水缸里舀半瓢凉水咕噜咕噜喝罢舒口气，进屋躺着想：“自己初中的成绩，虽比不上大鸿华梅，可比李哲吴春旺之流不知强多少倍。原想靠春旺爸推荐读高中，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就这样认输了？不！我江丽莲可不是甘受命运摆布的人。” 于是，江丽莲想到张金发，自言自语：“嗯，就是他，一个敢同命运赌博的胜利者。唉，他毕竟是八尺男儿，可怜我天生一个女儿身。其实男人女人没啥不一样，这辈子不都是为着一个活字儿？我比他文化高，脑子也不比他笨，他能够借春旺爸这棵大树避风躲雨，我为啥不能呢？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江丽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和同春旺订亲打发的钱，一共五十多元，心里说：“嗯，就用这些做本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4 老子抢银行 午休时，大鸿躺在床上想：“这两个月的生活费全凑上给菊香买药，但药一直没着落，她又中断治疗十几天了，真急死人啦。眼下没钱打菜，能用米汤泡饭将就，可向同学借的饭票也只够两三天。唉，车到山前必有路。睡觉。” 张平一伙去镇上下馆子回来，他抬手晃晃戴的上海表说：“看看，离上课还早，吹一会牛。”杜中奎摸摸他的胸口玩笑：“里面的桃子还没安分吧，给大家分享一下，你与薇薇千金艳遇，交头接耳一大阵，到底说些啥？”张平打着哈哈儿拍一掌杜中奎故作不语，王燕青说：“算了吧，张平的特长就是偷偷摸摸。”“王燕青，你讽刺谁呀？就算我老娘不学好，我张平照样直言不讳。”“好。那我问你答。撞见时第一感觉是啥？”“惊喜慌乱。”“第一眼看哪里？”“当然是看脸。”“她第一表情？”“脸红。”“你心怀鬼胎，脸红吧？”老贫农一个大哈哈接过话头：“张平，快说那之后呢？”“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哈哈哈。 吵醒的人纷纷加入助兴，张平看大鸿睡在床上没动静，于是将哈哈儿再提高八度蹦到他床前，指着他屁股上补丁重补丁的短裤大叫：“哈哈，大家快来看呀，大鸿还穿打卦裙儿(小孩子遮屁股的小棉垫子)”众人围上去，张平抓住大鸿的短裤用力一提，咔喳沿屁股沟撕成两半。 这短裤，是母亲拆旧衣服一针一线拼凑做成的，大鸿心里十分珍惜。换洗晾晒时，出于面子总是偷偷挂在背藏地方。 众人起哄，大鸿翻身跳下床穿上衣服，怒视着张平说：“你有点儿人味儿吗？”“嗨，不就是条破打卦裙儿嘛，我赔。”“你赔不起！” 大鸿攥紧拳头讨公道，众人纷纷躲开。 张平挣脱逃到操场上兜圈子，大鸿紧追不放。他累得跑不动便坐地上求饶：“大鸿，我求你了，难道你真要痛打落水狗？”“这落水狗不痛打反而被咬伤。”大鸿揪住他重重几拳，张平一边睡地上耍赖一边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混蛋！” 打饭窗口排成长龙，不知谁兴风作浪搅得龙身巨烈摇摆。女生矫揉造作叫唤，男生敲碗吆喝，一日三餐上演周期性的三场戏，而且场场都精采。张平把持着其中一个窗口专为女生谋福祉，回头喴：“李薇薇c刘碧琼，你俩快把碗递上来。”接着又向华梅招手：“书记，快，好菜不多啦。”华梅象没听见，张平很尴尬，打了自己的饭离开。 大鸿排到窗口说：“师傅，三两饭。”“啥菜？”“不用了。”“油炒酸菜两分一份也不要？”“家里带了来。” 大鸿舀米汤泡上饭，独自蹲在角落吃。华梅打两份菜走去说：“你可真会吃，吃光了菜才吃饭。”“个性嘛。”“个性太强也害人。啊，我感冒有点闷油，这菜倒掉太可惜，麻烦你帮帮忙。” 华梅把菜擀大半给大鸿，说：“男生定量本来就不够吃，你又省着给菊香买药，你可当心身体呀。”“还算凑合吧。”“女生食量小，我还剩下一些钣票，你先拿去应付几天。”“谢谢。”“上个星期天我大姐回来，说大姐夫的亲戚是北斗信用社主任，我想通过她给你贷点款。” 大鸿感激的望着华梅，李薇薇凑上来玩笑：“老实交代，你俩说啥悄悄话。”华梅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哈，你俩说我？问问心里惭愧不？”“薇薇，别闹了，真有事找你。我们走吧。” 大鸿华梅为贷款去北斗镇，华容跑了大半天腿总算让小队大队公社给五十元贷款申请盖大印。傍晚得知亲戚明早出差，他们立刻赶去镇上亲戚家，不巧主任应酬很晚才回来。华容将事托给女主人，留下大鸿华梅等侯。 挂钟敲响十二点，女主人说：“他可能不回家了，你们看”华梅说：“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这样吧，我们去外面等。”“也好。” 白天热，人们都穿衬衫。夜深后风越来越凉，他俩坐在桥头大树下，华梅冷得直哆嗦，大鸿脱下衬衫给她披上，自己只穿着背心。华梅联想到什么激动地说：“大鸿，我们相互靠着或许暖和些。”“我不冷，你把衬衫扯拢捂着。” 华梅想：“啊，我高兴糊涂了，他心里还装着菊香。” 天下起雨，一辆吉普开到主任家门前的公路边停下，一个人影下车踉踉跄跄走向大门，吉普开去。 大鸿喜出望外：“华梅，你看，肯定是那位亲戚主任。”华梅揉揉眼睛和大鸿追上去，一股浓浓的酒味儿袭来，华梅说：“表姐哥，我是华容的妹妹。”他结结巴巴说：“谁c谁呀？不认识。”“不好意思，我姐请你帮忙贷款五十元，急用。”“神c神经兮兮的。” 亲戚主任开门进屋，呯的一声关上。 “老子抢银行！” 闪电轰雷风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5 幕后天使 李薇薇回家见父亲吃药，说：“爸，好些了吗？”“老样子。薇薇，不是星期天咋往家跑？”“团支书派我公干了。”“鬼丫头，啥公干呀？”“爸，这得求求你破例开一次后门儿。”“说来听听。”“放斗粮救苦救难。”“爸不能开了这个口子。他是谁呀？”“我可以保密吗？”“鬼丫头。” 薇薇爸想：“女儿长大了”于是说：“薇薇，你粮站的赵叔叔前几天来还问起你哩。”“爸，明白了。你真好。” 赵水芬爸靠着藤椅翘起二郎腿，摇着纸扇，合上眼睛，跟着收音机哼唱样板戏《红灯记》突然响起敲门声。 “啊，薇薇。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当然是想念赵叔叔的东风呗。” “鬼丫头，一张嘴甜得流蜜。” 赵水芬爸关掉收音机，又拿糖果又泡茶。李薇薇说：“赵叔叔，你真有雅兴啦。”“人人学唱样板戏，叔叔能掉队？薇薇，你爸的病好些了吧。”“唉，总是好几天歹几天。”“让工作累的。”“赵叔叔，刚才爸跟我聊到一件事，只好悄悄跑来找你帮忙。可是”“鬼丫头，有啥直说。”“唉，我乡下的姨孃断粮了，可爸不准我向你开口，赵叔叔，你看这”“放心，我保密。不过，芝麻大的事何必跑一趟，打个电话就行了嘛。”“可是，我姨孃住在外省，就算赵叔叔特殊照顾，给点救济粮什么的也不方便呀。”“鬼丫头，叔叔明白了。” 赵水芬爸出去一会回来，递上个纸包说：“薇薇，今后这种小事儿直接找我就行了，你爸工作太累，别打扰他。”“谢谢赵叔叔。”“去吧，星期天同水芬一起来玩儿。”“好，赵叔叔再见。” 大鸿教学楼前的桉树下看书，李薇薇与华梅二楼走廊上拉拉扯扯，嘀咕一会什么，然后下楼对大鸿说：“班长，打扰一下行吗？”“薇薇，别客气。啥事？”她摸出那纸包递上，大鸿不解的看着她：“这是？”“这是五百斤全国粮票，你拿到黑市卖了，为你菊香妹妹凑些药费，也给自己买点饭菜票吧。” 大鸿惊呆了，李薇薇说：“放心吧，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说着指指二楼走廊上的华梅：“不明白问她去，我就是跑跑腿儿。” 大鸿抬起头默默的望着华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6 回光反照 学校批林批孔大会上，唐高杰发言说：“众所周知，林彪反革命集团同孔老二是一丘之貉。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把自己装扮成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暗地里却打着b52的旗号反对b52，丧心病狂的鼓吹孔老二的‘克己复礼’达到阴谋篡党夺权的目的。我们革命师生坚决不答应，坚决不答应！” 全场一阵高呼口号。 华梅悄声问：“大鸿，菊香的病怎样了？”“唉，又断了药。前个星期天回家，看她的脸色真担心。她这病只要有青链霉素，完全能治好的，可买它就是比登天还难。现在连救命药也不生产，人都忙啥去啦？”坐旁边的杜中奎接过话头说：“你没听见，忙着吼口号干革命呀。”华梅叹道：“可怜多少人丢了性命。” 夏日余辉斜穿过竹林缝隙，零零星星射进院坝。 菊香坐堂屋门口，哼着山歌扎鞋垫儿，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强烈憧憬，仿佛看不出一点儿病态。 大鸿匆匆穿过竹林间的小路走进院坝。 “大鸿哥，我刚刚才想，你这个星期天一定会回来。”说罢呆呆地望着大鸿象不认识似的。大鸿坐下说：“菊香，你得注意休息。”“大鸿哥，你看我不是象个好人吗？近几天我感觉精神特别爽快。这不，我正赶着给你做一双鞋垫儿，再扎几针就完了。”大鸿责备说：“你真是的，这鞋垫儿什么时候做不一样？”“可我不这样想，我心里有数。” 菊香显得不高兴。大鸿改口说：“行了行了，算我这嘴不知好歹。”她感到满足的笑笑：“这还差不多。大鸿哥，我看你心里象有什么事。”“唉，这次托人给你买的药，可能要等到下个月去了。不过，我又另托了人想办法。”“大鸿哥，不要紧的。隔段时间也不碍事儿。哦，前次华梅送给我的东西，我真舍不得吃。”“吃了吧。等我今后挣到钱，你想吃啥我就给你买啥。” 菊香激动地望着大鸿，想想说：“大鸿哥，最近我晚上睡醒后，一直反来复去想，觉得你和华梅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大鸿打断她的话头说：“菊香，你可别胡思乱想。一定要好好养病，我心里是咋想的，你还不明白？” 菊香露出凄楚的表情，大鸿接着说：“再说我和华梅之间怎么可能呢，按老祖宗的规矩，我们是同一个大祠堂的上下辈儿。”“大鸿哥，现在外面可不依这些。说真的，我想着你今后一定会同她走到一起，我心里就感到特别开心舒坦。如果能活到那天，我一定给你们当伴娘。”“吃豹子胆啦，想我扑在祠堂的长板凳上，让屁股挨板子？” 菊香扑哧一声笑出来，笑罢扎完鞋垫儿的最后一针，绷紧线用嘴喳的一声咬断，别好针，从竹篮里拿起扎好的另一只鞋垫儿欣赏着自言自语：“完了，全完了。” 大鸿心里浮现不祥预感。 菊香感到十分满足，双手递上鞋垫儿。 夏日余辉猛然间强烈反照，接着落日消耗殆尽。黑夜，再也不管人意何如，即将很快降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7 窗外月光如水 批林批孔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而救命的青链霉素却象千年雪万年霜。大鸿想尽办法求人买药，可菊香还是因为时不时的缺药中断治疗，眼睁睁看着她病情一天天恶化。 大鸿忧心如焚走进教室，华梅望望他说：“你又为给菊香买药发愁吧。”“是啊，刘碧琼爸回话说，那药区医院还一直缺着。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谬论呀。”“李薇薇刚才也打电话去问过她爸，托付的人说，县医院是按规定留着数量极少的应急库存，但必须要县干部病了才可动用。大鸿，你为菊香治病已经竭尽了全力，事在人为也是要条件的。”“大兵团缺粮饿死人，现在缺医少药唉，难道菊香真要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大鸿眼睛潮湿了，华梅劝解说：“世上的事儿，只要尽力而为了，多想就是折磨自己。打起精神来，我们去准备一下班上参加今天学校晚会的节目。老唐反复强调，这是学校批林批孔和开门办学丰硕成果的一次大展示，我们班决不能落下。” 下午，菊香从床上吃力地爬起来，照着镜子一阵发愣。拄着竹棍儿偏偏倒倒走去路口，最虔诚的跪拜土地菩萨，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同大鸿在这里跪拜许愿的情景。 “大鸿哥，许的啥愿？” “做你的新郎。你呢？” “做你的新娘。” 哈哈哈。 菊香泪水象断线的珠子滚落。 “土地菩萨，我最后一次求您，保佑我大鸿哥一生平安幸福！” 晚上，九龙中学大礼堂灯火辉煌，四川盘子表演唱《学农歌》开始。 华梅刘碧琼李微微等八位女生，红衣红裤系丈青色绣花短围裙，左手拿盘子，右手拿竹筷滑动敲打其外沿，声音清脆悦耳。[音乐低奏。]蜂影蝶舞般出场，汇于中央穿梭变换队形。 齐唱：批林批孔战鼓擂，校园面貌日日新。学农歌儿响四方，开门办学炼红心。[笛子主奏，变成雁飞队形。音乐停。]独白：你看那学校农场里，累累秋实好风景啦！[音乐起]齐唱：果儿红，瓜儿圆。稻香四溢弥漫山塆。[音乐停]独白：你看那条条垄埂上，挖出来的红苕好耀眼啦！[音乐起]齐唱：胖乎胖乎，长梭长梭，就象那胖娃娃哟，红苕这么大呀 菊香躺在床上被病魔折腾得精疲力尽，时而恍惚睡去，时而大汗淋淋醒来。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李德扑床沿上瞌睡，盲娃儿愁眉不展的望着煤油灯发呆。她的声音极其微弱，问：“哥，今天是星期六吧。”盲娃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感到心里象针扎。说：“菊香，你刚缓过劲儿来，静静睡会儿吧。熊幺娘先前来看你，说大鸿没回来。天已经这么晚，他不会回来了，何况他哪里知道你突然病成这样。菊香啊，哥悔恨当初千不该万不该逼你去成都相亲你死了这条心吧，啊。” 盲娃儿悄声抽泣。菊香没再吭声儿，吃力翻过身去，眼帘沉沉滑下合上。心里说：“看来，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顿时两行热乎乎的泪挂脸上。脑海里，她与大鸿往昔的一幕幕情景从来没有象此时这样清晰过：菜花丛中捉迷藏，黄桷树下数星星，割麦时相依着挥汗如雨，特别是后山包上的短笛声 菊香回味着心里一次次的哭，一次次的笑。她艰难的翻过身，慢慢睁开眼睛，盲娃儿也已经疲惫不堪，扑床头抽屉上瞌睡。昏暗的煤油灯眼看就将熄灭。她心里默默地说：“灯里的油一耗尽就该自灭了。不，我死不瞑目c我想活，想为我的大鸿哥活着呀！” 菊香脑海里炸响一个闷雷昏迷过去，一阵后又苏醒过来，觉得全身如一捆干柴，床头抽屉上的油灯仿佛只剩下熄灭前的最后一滴油。她的潜意识里，自己就象这盏孤伶伶的油灯，即将很快耗尽最后一滴油。她奋力转过头，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月光如水，离去的银河为啥还不归回？昨夜密密的星光，今夜咋剩稀稀的几颗眨着眼睛。是谁，呆呆地站在黄桷树下，一颗一颗的数着星星，满面泪淋淋。是谁，孤独的坐在后山包上，如泣如诉地吹着短笛，怎把人心也撕碎。 “大鸿哥哇！！！” 床头抽屉上的煤油灯一闪熄灭了。 屋里传出盲娃儿李德凄厉的哭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8 尽想美事儿 大鸿坐堂屋门口回想着往事叹道：“唉，菊香去了两年多，可那一串串的无奈好熬煎人啦。眼看高中毕业，后面的路该咋走。” 一阵狗叫声，张大林提着叶子烟走进院子。 大鸿去年说服父亲，让他去石工队跟幺师傅学石匠。 张大林玩笑说：“大鸿，看样子你心里还没放下菊香吧。”大鸿苦笑说：“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人去一了百了，倒是苦了活着的人。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该忘的还得忘。”“谢谢。请坐。” 张大林坐了说：“这叶子烟劲儿大，送给你爸尝尝。”“谢了。大林，有事请直说。”“幺师傅想提我当副队长，大队这关又得仰仗哥们儿。”“我尽力吧。不过，你哪来这兴趣？”“瞅着一月多挣几十个工分呗。说真的，我穷够了饿怕了，只要给钱，让我当孙子也行。”“你呀” 民兵连长叶文志匆匆跑来找杨武登，得知他走亲戚去了。于是犯难说：“据可靠消息，北斗一伙知青与张明常勾结，下半夜有大动静。可捉贼拿脏，咋个拿法？”大鸿说：“守株待兔。” 张明常是蜀江头批知青，粗犷豪气，传言一身功夫。擅长写画和吹拉弹唱，口碑也不错。而因父母都是码头搬运工，只好眼巴巴望着知青屋的邻居一批去又一批来。 午夜后，几只手电筒从知青屋窜出来，沿田坎直奔对门杨五爷家。 叶文志吩咐：“准备好。” 手电筒晃进竹林坝，狗吼叫着扑腾出来。 “抢人啰c抢人啰！” “冲啊！”叶文志一声令下。 大队几十个基干民兵，拿着棍棒一拥而上，将杨五爷的院子团团围住。张明常左手拽只鸡，右手提只鸭闯出来，张大林闪身躲开，红忠一个箭步冲去截住，他扔掉鸡鸭抽出三棱锉刀，直接捅向红忠胸口。 大鸿情急之下腾身跃起，一扁担横扫上去，张明常嚎叫着倒地，张大林红忠猛扑过来将他擒住。 战斗速战速决，无一伤亡。虽漏网不少，但毕竟捉住内贼张明常和两个外贼，也可谓大获全胜。 红忠表功说：“张明常吹嘘武功，结果不如我一个农夫汉儿。”张大林说：“嗨，你那两下子，我一闪身他就扑了个空。”树林驳斥：“张大林，没你那一闪，红忠哪来挨锉刀的机会？要不是大鸿眼快手快，不但张明常溜了，而且红忠你，这时候还能唱高音喇叭？”大鸿说：“行了行了，谁没个闪失，干成大事得众人合力。” 叶文志安排说：“红忠，你挑几个人，把张明常三个押去公社。”“张大林不是最能嘛，叫他去。”“他后天结婚，新郎官儿好当呀？”“我替他当呗”“尽想美事儿。” 众人大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9 洞房之惊悚 大鸿去给张大林接新娘，路过菊香家停下脚步。 盲娃儿坐堂屋门口打瞌睡，黑雄狗枯瘦如柴躺在地上闭目养神，院坝里散落着满地竹叶儿，篱笆围栏倾斜欲倒藤蔓衰萎，让人好生凄凉。 “唉，人去物留，岁月匆匆。” 李德跑出来：“大鸿哥，你去哪？” “去给张大林接新娘。” “我也去。” 张大林家杀猪宰羊，砌灶升火。乡邻们挂灯笼剪喜字儿贴对联，忙得不亦乐乎，阶沿上的收音机更是闹动整个山塆。 第二天上午，迎亲队伍开到张家院坝外停下来，叶文志红忠树林等按习俗比画着嬉闹，催促新郎官儿出来撒银子： “正月腊梅发，二月樱花放，三月桃花红，四月桐花艳，只要爽快掏银元，月月都是花儿开。” 众人起哄：“新郎官儿，撒喜钱！新郎官儿，撒喜钱！” 盲娃儿站一旁沉默，挂着一脸伤感。大鸿想：“他也许触景生情，想到了菊香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毕竟活着的人，还得打起精神来活下去。” “新郎官儿来了。” 群情沸腾。张大林端着一托盘红封封儿和喜烟走向前，分发给迎亲队每人二支香烟一个红封封儿，这是最后一次打发。 众人打开红封封儿，全是一角二的小月月红，同期望的大月月红二角四产生心理落差感，于是按兵不动。张大林向大鸿暗递眼色，大鸿会意说：“我替新郎官儿传话，谁搬嫁妆进新房，谁得红封封儿。大件大月月红c小件小月月红。” 众人哄抢着搬嫁妆，大鸿抢得一床被子挤出来，看见盲娃儿被推到一边无可奈何，便把被子递给他说：“盲娃儿哥，给你。” 席间，华松发酒疯，出尽洋相。酸溜溜地吟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轰堂大笑。 大鸿想：“曾经听华梅说过他，今天总算见识了。真是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同样啊。” 华松搞得叶文志非常尴尬，更让张大林左右为难。 大鸿跨上去，两眼直逼着他，眼神里好象说：“华松，你再敢撒酒疯，我可不客气了。” 华松晃一眼大鸿，便依叶文志让扶进了里屋。 夜幕降临，打牌的闹新房的闲聊的，各唱各调。 张大林揭开红盖头，抱起新娘周桂花放在床上，耳朵贴着她的肚子说：“快让我听听，儿子这时在里面干嘛。”“刚刚踹了我几脚。哎哟，席子下面” 席子下埋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忽然，窗外响起大笑声。张大林立刻吹灭红烛，跳上床，放下蚊帐 窗口上几支竹筒水枪对准床铺射出一股股水流。 李德拽一把大鸿说：“大鸿哥，你看” 院坝前的竹林里，密密的手电光闪亮，狗吼叫着扑腾上去。 众人惊异，一队荷枪实弹的公安包围了院子。 “张大林呢？” “我哥刚入洞房。”小林吓得结结巴巴的说。 公安踢开新房门冲进去，屋内一阵剧烈的动静。 张大林戴着手铐押出来，张汉文在前些年的武斗中丢掉两条腿，从堂屋里连爬带滚进了院坝，瘫在地上哭叫：“大林啊，你娃儿落得比老子还惨啦！天老爷啊，非要报应就报应我吧，报应我吧！” 公安当众宣读完逮捕令押走，张大林回头暗示大鸿帮他照顾一下家人，大鸿会意的点点头。 杨安邦幸灾乐祸的站在人群中，心里说：“张汉文，你龟儿子晓得哭啦。等着吧，报应还在后头哩。” 张大林秘密参加大同党判刑十年，蜀江监狱服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0 求求你，为爱再牺牲吧 坑坑洼洼的乡村土石公路上，班车象蜗牛爬行；午后的阳光如催眠剂，让乘客昏昏欲睡。唯独张金发与江丽莲一路谈笑风生，他把烟头儿弹出车窗外，说：“丽莲，你出来一段时间了有啥感觉？”“不错啊。”“那就好。你买一大包东西犒劳谁？”“猜猜？”“反正不是我。” 天黑后，终于到了江家背后的山坳上。天空除密密麻麻的星斗，就是一轮弯弯的月芽儿。可谁心里都没有归心似箭的冲动，张金发放下挑的一对大提包叹口气说：“唉，今天这路咋不经走哇？”“金发哥，累坏了吧。我们歇会儿。” 山坳上坐下，张金发抽烟，江丽莲削个梨递上，他接过狼吞虎咽。“金发哥，慢点。”“我恨不能一口吃掉它。”“为啥？”“这个‘离’字儿太不合人意。” 江丽莲沉默一下说：“金发哥，世上多少事儿合人意的，认命吧。”“我决不认命。”“唉，可这命太捉弄人。”“主意到底靠人拿定嘛。” 江丽莲打开提包，拿出一件白衬衣递上，说：“金发哥，别忘了你刚才的话。” 江丽莲走下坳口，张金发说：“丽莲，下月初一。” 月芽儿钻进一片云，夜色骤然间变得更加模糊。 江丽莲回家，母亲早已睡觉，吴春旺坐在她房间里生闷气。一见面你来我往，越谈越僵。 “丽莲，真不明白，那见不得光的小生意，对你哪来的这般魔力？”“随你咋去想，我得靠自己活。因为靠谁都是空话。” 春旺满腔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嚯的站起来将头直往墙上撞：“我他妈咋了？我他妈咋了！” 江丽莲阻止：“春旺，你疯啦？”“我没疯，也许你也没错。可我是个男人啦，你这样同别的男人长期在外闯荡，你让我该咋去想？丽莲，如果哪天你离开了我，我真会为你发疯的！” 春旺紧紧搂住她，她心里犹豫了：“春旺，也许是我太自私了”“丽莲，为了我们的爱，求求你再做次牺牲，好吗？” 江丽莲自己也说不清为啥向春旺点了头。 月芽儿从一片云里探出头，茫茫夜海重见依稀亮光。 张金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月底，虽说只有短短几天，而对他却象过了好几年。无论白天夜晚，江丽莲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晃来荡去。他甚至在干活时也走了神，惹得旁人取笑。 “张金发，看你掉魂儿似的样子，想婆娘了吧？” “哈哈哈，他眼里呀，凡是母的都是西施。” 张金发笑笑，毫不理睬。 午饭时，金发爸说：“昨天碰见龚三嫂，她说给你相中个姑娘，叫约个时间先去见见面。”“爸，你急啥嘛。”“你说我急啥？看队里年龄比你小的也当爹了，我能不急？唉，怪就怪你妈死得太早。”“爸，那惯媒婆儿的话你也听得，这事你就甭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正是初一逢场，张金发大清早便匆匆赶到九龙桥头，却迟迟不见江丽莲的影子。因为前次约好今天在这里碰面出去做生意的。 张金发心里忐忑不安，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受，于是去附近转悠。他逛到河滩上收住脚步，望着河水发愣，回味着江丽莲那次跑来找他想做生意，没找到时站在这里的情景。 岸上竹林下的黑市票证交易，显得比往日冷清。大胡子胖墩儿猴子折腾了一歇，谁都没有多大的收获，感觉很无聊。突然，胖墩儿指指河滩说：“大胡子猴子，你们看，金发在那里走来走去干嘛？”大胡子说：“哥仨儿等他接货，他却在那里发神经，走，看看去。” 猴子在张金发背上拍一掌说：“哥们儿，摩蹭啥哩？”“太累了，我和丽莲想再歇几天。”胖墩儿笑道：“金发，看样子是情场失意吧？”“胖墩儿，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大胡子帮腔：“呃，金发，哥仨这是担心你桃花运走过了头，给你提个醒嘛。” 张金发无心搭理，转身离开却见江丽莲走来，慌乱中收住脚步，心里不禁猛烈的颤动。 江丽莲走向前同大家打招呼，猴子说：“丽莲妹子，你再不出现有人真要发神经啦。”“猴子，别瞎说。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忙去吧。” 大胡子仨走后，张金发说：“丽莲，你从不失约，今天咋啦？”“金发哥，对不起，我感到身体不舒服，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哦，是这样啊。也行，身体要紧。等你什么时候想做就来找我。” 江丽莲不忍谈话再继续下去，匆匆转身离开，张金发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1 邪 念 这逢场天，九龙镇唯一的石板街上，挤得水泄不通。挑筐背篓的乡下人，打趣逗乐或操祖宗骂娘，演奏着一场场古朴的交响曲。 平常冷清的东场口，今天特别热闹起来。两棵姊妹黄桷树，象巨伞遮去了毒辣的阳光，送给人们一片阴凉；其间拉着“九龙中学针灸服务站”的横幅，前面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 “真神。一针扎进去揉几下，又没吃药，头就不疼了。” “是呀，我牙疼很久啦，前次扎几针也好了。” 华梅作为学校针炙服务站副站长，今天又带领同学上街义诊。他们个个身穿白大卦，不厌其烦的宣传解释。一言一行，一招一式，乡下人眼里简直就是扁鹊华佗在世。李薇薇在华梅耳边说：“瞧，坎下的那对眼睛，嘻嘻嘻。” 华梅晃一眼羞涩的笑笑没吭声，回头继续扎着针想：“大鸿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还是头一次，曾经面对他为菊香买药的情景，让我想到了许多不该想的事。母亲时不时的骂我是个叛逆者，难道我的叛逆早就这样悄悄开始了？” 大鸿望着华梅心里惊叹：“呀，真是天使！”此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引力，紧紧拽住自己的目光无法逃脱。潜意识里瞬间第一次萌生了那种“邪念”让躯体不禁猛烈地抽搐一下。 儿时梦境里的小姑娘，嗖的又从记忆里跳出来。大鸿想：“莫非我与华梅菊香忍心离去后，不经意中她闯进了心里。唉，可叹在这块黄土地上，我与她之间横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高墙啊。” 王燕青也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石坎儿上的华梅发呆。 乌黑飘逸的长发，清澈灵气的双眸，富于棱角的小嘴儿，白大卦下面无可挑剔的冰晶玉洁，还有自然娴熟的扎针动作 王燕青心里阵阵灼热，喉咙总是本能的吞咽着什么，脑海里一幕幕罗曼蒂克的幻影。 王燕青暗暗地渴望着她的一个眼神，可发现她把这个眼神投向了大鸿，一股酸溜溜的感觉顿时塞满心头。想：“我期待她这个眼神多少年了大鸿这小子，凭啥把我想要的东西抢走？我爸已经提升区革委主任，他爸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哼！” 第二天午后，王燕青看见华梅在教室外靠着栏杆看书，心里暗自欢喜，走上前招呼：“书记，你这样刻苦不合潮流啊。”“王燕青，是潮流还是逆流，说不准哩。你想赶时髦当白卷英雄，可没谁拦着你嘛。”“书记，一碗水可要端平喽。”“有话快说。”“刚才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心血来潮写了几句，想请书记指点指点。” 王燕青说罢摸出字条递上，慌忙转身走了。 字条上写道：“华梅，我今天特别兴奋，我爸提升区革委主任了，你我能够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吗？记得小时候到姨孃家玩，我俩就相识相知，真可谓青梅竹马。眼看就高中毕业了，我们将面临人生中最关键的择决，多么期待你我携手同行，奔向爱琴海，去接受生命阳光的浓缩升华” 华梅没兴趣看下去，心里说：“神经病！”回头发现大鸿在操场边的树荫下看书，羞涩地笑笑走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2 刚柔世界一气呵成 学校农场劳动休息，张平兴奋得大叫：“同胞们，当代流行色是白卷英雄，大家尽情的唱吧跳吧，别虚度了这火一样的夏季。” 张平手舞足蹈，众人参与助兴，大鸿摸出口琴伴奏。 火一样的夏季啊，你是春天生下的骄子，你是淘汰虚花的农人；你用炎炎酷暑，孕育秋日的果实，你用勃勃生机，激发万物的潜能；啊，你是血性的汉呀，你是浪漫的女，将刚柔世界一气呵成。 张平一把夺过大鸿的口琴，猛吹七个音阶：“12345671，17654321！”并戛然而止，迎得一阵哄笑。 王燕青心里轻蔑地说：“下里巴人。”刘碧琼对李薇薇嘘道：“你看张平，从不放过出风头的机会。”“生态平衡嘛，要不，这个世界太就沉闷啦。” 劳动结束，得踩水过柳河上的石桥返校。女生迟疑，大鸿即兴发挥，鼓励大家说：“面临险阻，望而却步，将会一事无成；勇敢应对，或许到达彼岸。” “班长说得好，同胞们，上！” 王燕青急忙向华梅伸出手说：“书记，放心吧。我保证搀扶着你安全过渡。”“谢谢。我已经拿定主意靠自己。”“嗯，书记有志气。”王燕青为掩饰尴尬，便搀起李薇薇走了。 张平向华梅投来热情主动的目光，华梅避开看着大鸿，他于是拉着赵水芬走去，涉水中赵水芬故作惊吓搂住张平说：“真吓死人了！”“干嘛呀。” 老贫农望望站在大鸿左右的华梅刘碧琼，谁都不理睬，只好打着哈哈儿独自踩水过桥。 王燕青返回向华梅走来。 华梅说：“杨班长，你等啥呢？”“得先看看，不可莽撞。”“现在有把握了吗？”“只要书记信得过，请。” 大鸿挽着华梅走去，刘碧琼撇撇嘴，王燕青苦笑一下，向前拉着她的手说：“走吧，现在你我同病相怜。” 柳河水漫过桥面，冲去下游卷起大大小小的旋涡。 “大鸿，我真怕” “怕啥？” “怕抓不住你！” 053野人之苦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3 野人之苦恋 政治课上，老唐说：“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水火不相容的。计划与市场，是姓‘社’还是姓‘资’的试金石。所以，社会主义不需要市场，我们要旗帜鲜明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比如现在的黑市。”大鸿举手提问：“唐老师，那镇上开的集市算不算市场？再说如果没有黑市，人们个性化的调节咋办？”“请注意，我们要的是有计划的市场。”“那张三要卖鸡，李四要打盐，是谁计划好的？”老唐吱唔一下说：“计划是广义的，除黑市外，凡是许可的便是计划内的。杨大鸿同学，不要钻牛角尖儿。” 华梅默默地望着大鸿走了神。 午休时，大鸿去教室，华梅坐里面看书，上前打招呼：“看啥书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哦，我最近也看了，很不错。”“是吗，有啥感想？”“就说主人公保尔吧，事业上是成功者，爱情上是失败者。对冬尼娅主观莽撞，对丽达又自卑怯懦，把爱情与事业对立起来。当然，这也恰恰折射出了那个时代的人性特点，类似于大跃进造反年代里的人性扭曲。” 华梅赞同说：“嗯，象个无可辩驳的评判家。你读过《马克思传》吗？”“读了好几遍。”“你怎么看这位巨人？”“我感觉巨人身后的燕妮更令人钦佩。一个大家闺秀，义无反顾的冲破家族c阶级c社会的层层压力与束缚，为丈夫的事业无怨无悔奉献一生。”“你的见解总是与人不同。” “过谦了。你看过《野人之苦恋》吗？”“没有。说来听听。” 主人公洪剑与末婚妻方玲在码头依依惜别去美国留学，遇台风轮船沉没，无一生还，方玲悲痛欲绝，但始终坚信着有奇迹发生。 几多年后，方玲已是蜚声海内外的生物学者。美国华生动物园展出野人的消息轰动全球，她便带着课题组前去研究。 野人见方玲到来，就叽哩哇啦乱叫；见方玲离去，就潸然泪下。 方玲也有种特殊感觉，于是争取单独接触。悄悄递给纸笔，野人歪歪斜斜写出“洪剑”二字。 原来海难发生时，洪剑被海浪推到一个荒岛上，吃野草生鱼，全身长满毛，让美国的测绘队捉住后动了手脚，将他变成痴痴呆呆的哑巴野人，然后高价卖给华生动物园。 方玲力排众议，顶着压力，倾尽所有，赎出野人。带回上海，并且与他同吃同住，真爱配合科学，野人终于恢复正常人，他俩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华梅听得如痴如醉：“这就完啦？”“后面的故事还正在发生嘛。”华梅两眼潮湿，说：“方玲对爱情的忠贞执着，听着好感动。” 054伊甸园的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4 伊甸园的蛇 华梅收住话头，沉思片刻说：“大鸿，转眼高中毕业，你啥打算？”“一个伟人说，给我一个支撑点我会把地球撬起。我对自己说，只要能生存，我会撬起精彩的人生。”“是呀，命都没了，说啥都是空谈。”“的确再不能象儿时那样，成天幻想着上天庭偷蟠桃，捏土石变金银；可眼下直接升大学成泡影，那就回乡吧。争取当个村官乡官什么的，举众人之力，耕耘这块黄土地，让类似菊香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让陶渊明苦心构思的桃花源，自叹不如。”“佩服。求官谋私者，卑鄙小人；求官谋天下者，伟岸大丈夫也。” 大鸿侃侃而谈，华梅内心的冲动崇拜油然而生，感觉他此刻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闪烁与众不同的智慧之光，都是纯洁崇高的理想之花。一直压抑着的情感潮水，猛烈撞开曾几度关闭的心扉，放纵奔流。 华梅说：“听君一席话，方识同路人。如果你是个姑娘，或者我是个小伙儿，这遭路上彼此亲密无间，该多好啊。”“你我现在这样，也是天地造化的结果，你不觉得很好？”“可天地有时也善恶不分，好事做尽，歹事也做绝。”“天地间人最有灵气，有啥可怕的？”华梅羞涩地笑笑，说：“大鸿，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你此时此刻，真象伊甸园里的那条蛇” 下午放学后，大鸿走进寝室，吴春旺心事重重的蹲着洗衣服，大鸿摇摇头，心里笑道：“这小子，可能又在想他的丽莲了。” 大鸿靠着床头，打开华梅偷偷给他的字条，上面写道： 午休时与君漫谈，感触颇多，即兴写下几句，以作留念。 午休时漫谈，零散的记忆从此穿成一串。千般束缚的心啊，一举挣脱万种羁绊。几多年后，当憧憬的篮图实现，岁月啊，该不会把今朝的一切冲淡。 大鸿心情异常激动，扑在床上写道： 君赠午休时漫谈，甚是激动，以此作答。 午休时漫谈，沉睡的记忆终于醒来，恰似掀起波涛的江水啊，再不愿安分地守候堤岸；几多年后，纵便是苍桑轮回变幻，岁月啊，将镌刻今朝的所有企盼。 055撬起之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5 撬起之心 女生寝室里的嬉闹越演越烈，华梅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踉跄几步摔倒。李薇薇惊叫：“不好，华梅生病了。”众人不知所措，她催促说：“愣着干嘛？快搭手抬到床上。赵水芬，快叫校医去。” 校医赶来紧急处置后，说：“初步诊断，是贫血引起的美尼尔氏综合症。必须马上送医院。” 华梅住院，身体基本恢复。华梅妈望着老师同学送的东西说：“华梅，你一个学生住院，没想到这么多老师同学来看你。”“可有个人一直没露面儿。”“是大鸿吧，昨晚说梦话还叫他的名字，你呀。”“妈，人家惹着你啥啦？”“要是旧社会，你这年龄早当妈了，还一点不懂事。同姓通婚不让人笑掉牙才怪。”“妈，现在是新中国啦。” 大鸿走进病房，华梅妈心里嘀咕：“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起身暗暗盯华梅一眼说：“华梅，按老规矩大鸿是长辈儿，你可不能没高没矮的。”“妈，俗话说四川人是竹根儿亲，如果搬出祖宗八代来，全四川人都是一家。”“你呀，我买点东西去。” 华梅妈走了，大鸿说：“华梅，你有位好母亲。”“可以团结的对象。”笑罢，大鸿说：“真不好意思，同学老师都来看你了，只有我”“只有你亏肚子凑钱买这包东西吧。” 大鸿有些难堪，华梅说：“你别误会。王燕青第一个来看我，而我恨不能放下脸把他轰出去。从昏迷中醒来最期盼的人今天终于盼来了。”“对不起，可这颗心一刻也没离开过。”“明白，不然怎会原谅你。”“哦，刚才碰见赵文雄，叫代他问个好。”“谢谢了。” 晚上，赵文雄和同窗老何喝酒，几杯下肚话题越扯越远，老何说：“文雄，你的雕刻水平咋样了？”“长进倒是不小，可有啥用。”“是块金子总会发光的学校不是重用你叫去蜀江出差嘛。”“哈哈哈，这是想利用我们与老胡的关系，把师大淘汰一批教学仪器便宜搞到手，他当财务科长了。”“原来这样。” 几天后，赵文雄到蜀江老胡家，书房抽屉里发现师大在工行的空白现金支票，于是动了手脚。 赵文雄差事办妥，急急忙忙到工行用现金支票取款，营业员检验后说：“同志，你全部取现金？”“当然。”“为了安全，建议你取一部分现金，转账一部分怎样？”“不不不，没关系。”“好，请稍等。” 营业员拿支票走进主任室。 赵文雄有种不祥预感，可巨款的诱惑力还是让他点支烟故作镇静等待。营业员拿着支票回来，赵文雄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营业员说：“同志，你这张现金支票可能有问题，我们要暂扣。”“岂有此理，我找你们领导去。” 赵文雄转身开溜。 “别动！” 公安两双铁钳般的手同时钳住他的两只胳膊，戴上手铐。 赵文雄犯诈骗巨款罪判刑十年，半痴半疯的冬秀幺姑与他离婚，带着儿女改嫁去了川西的山区。 056以恶制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6 以恶制恶 昨夜暴风骤雨，早晨天气又放睛。华梅李薇薇去校外晨读，一阵呼呼呼的锯木声传来，华梅寻声望去说：“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偷学校的树。薇薇，你回去叫人。”“好。” “住手，那是学校的树！” 华梅大声喝斥冲上去。 锯木声停，领头的彭四晃一眼，色迷迷的对两个同伙说：“瞧，一盘儿鲜嫩的菜送上来了。停下干嘛，快锯呀。” 锯木声又响起。 “住手！” 华梅冲向前拖过锯子。 彭四夺回扔给同伙说：“怕啥，快锯！”并将华梅阻挡一边大耍流氓动作。 啪大树倒下。 “混蛋！” “哈哈哈，老子不享受享受才混蛋。” 李薇薇跑进教室说：“大鸿，快，华梅去逮偷树贼了。”大鸿抓起板凳说：“薇薇，你去叫校医，男生操家伙！”刘碧琼拦住说：“大鸿，别冲动！”大鸿瞪一眼甩开她的手，带着男生冲出教室。 “抓强盗啊，抓强盗啊！” 大鸿冲上去，彭四一掌推开华梅，拖出别在腰间的砍树弯刀砍向大鸿，几番激烈较量，彭四凑准时机举起弯刀照着大鸿的头砍来 “大鸿，头！”华梅大声提醒。 大鸿闪身躲避，刀从左肩侧后划过，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大鸿咬紧牙关，顺势横扫一板凳，彭四嚎叫着一个狗抢屎栽倒。 华梅扑上去用身体护着大鸿，双手紧紧按住伤口。 一群男生冲上来，彭四跛着脚与同伙仓皇逃窜。 大鸿满身是血，华梅搀扶着他抽泣说：“都怨我呀！” 校医紧急处理了伤口，立刻送去医院。 “谁呀，如此无法无天？” “还有谁，彭四呗。” 孙校长听到师生议论，急冲冲跑回办公室点支烟想：“怎么又是这个彭四？太棘手了杨大鸿呀杨大鸿，你干嘛偏偏撞上他呀？”孙校长呜呜呜摇通电话：“喂，总机吗？请接区公所彭副主任啊，彭主任呀，你好，我是中学的老孙啊。”“啥事？”“彭主任，学校刚发生一件事儿得向你汇报。是这样，学校农场的一棵树昨夜被大风刮倒，让彭四和两个社员给砍了。问题是他同前去阻止的学生动抓扯”“没伤人吧。”“幸亏制止及时，估计问题不太大。”“这小子，我找机会给他说道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妥善处理，别让事情闹大。”“好，彭主任放心。” 孙校长放下话筒，长长叹声气。 几天后，大鸿靠病床看书，华梅提着饭走进来。大鸿玩笑：“我是想曹操曹操就到。”“贫嘴。现在感觉怎样。”“没事了，今天为啥来这么早？”“晚了回学校，路上有狼。”“又节外生枝啦？”“唉，凶手彭四没受任何惩罚，反倒更加肆无忌惮。夜里竟敢摸到女生寝室后面骚扰。昨天我和水芬来看了你回去，走到三叉路口天黑了，彭四突然从旁边树林里冲出来。”“这个流氓。你俩没事吧？”“幸好不远处有人路过。”“难道就没法治治他？”“孙校长也奈何不得，咋治？”“孙校长是怕他的后台吧，那就找一个能够镇住他后台的人。” 大鸿凑近华梅耳边嘘几句，华梅会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放学，李薇薇急急忙忙回了家。一会儿后，华梅穿一身白衣服，头上还破天荒的扎着一朵红花，提着饭走到三叉路口，悄悄观察到附近沙凼里伸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头，华梅悄声骂道：“流氓，做你的美梦去吧。” 天色渐渐黑下来，三叉路口一二十米远就看不清人。一个穿白衣服，头上扎着红花的人，不慌不忙走到路口停下脚步，小小心翼翼的四下探望。突然，彭四从旁边树丛里蹿出来，拽着人影儿往树丛里拖。 “抓流氓！抓流氓啊！” 一伙蒙面人围上来，捉住彭四摁在地上，一阵拳头脚头伺候，接着黄荆条子狂飞乱舞，彭四只顾喊爹叫娘。 一人打亮手电，揪住他的头说：“彭四，你睁大狗眼看看，你欺负的人是谁？”“啊，薇薇，原来明明看见是” 李薇薇狠狠扇他几耳光，大哭大闹：“好哇，彭四，你狗胆包天。走，找你叔叔评评理去。”“唉呀，我的姑奶奶，饶了我吧。”“混蛋c你妹子儿让人这般侮辱，你也饶啦？拖派出所去！” 彭四跪地磕头哀求，一遍遍发毒誓。 李薇薇说：“这次且饶了你，若你再不长记性，那就不用说了吧？” 蒙面人拥着李薇薇扬长而去。 057趁人之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7 趁人之危 盛夏中午的烈日将万物烤得快燃烧，天地间活象一个大蒸笼。江丽莲收工回家，丽莲妈见女儿原来那张白嫩嫩的脸晒成了酱红色，心疼说：“丽莲，等会我做饭，你去睡会吧。” 江丽莲散架似的倒下床，房顶被太阳晒得隐约作响，她混混沌沌睡去。天上不知何时袭来几大片乌云，烈日败下阵屋内昏暗下来。丽莲妈晃一眼门外，急忙往灶堂里塞进一大把柴禾，跑到院坝望望天儿叹道：“啊，老天爷动菩萨心了。”赶着收拢柴禾堆放阶沿上。 灶堂里的火燃出来引着了柴禾，转眼间厨房里浓烟滚滚，火势直冲房顶，掀腾起丈多高的火焰，茅屋竹结构噼哩啪啦爆鸣。 “天啦！打火c打火呀！” 江丽莲梦中惊醒，冲进院坝火势已漫延整个屋顶，浓烟烈焰扑面袭来。她情急之下拉起瘫软地上的母亲逃命，没想到母亲情绪失控，号啕大哭着：“我不活了！”猛然挣脱她的手，扑进屋去抢救东西，背后屋顶轰的坍塌一片火海。 “妈呀！” 春旺父母同乡邻赶来，院子除断壁残垣就剩下一片灰烬。 丽莲妈被烧燋的尸体停放院坝里，江丽莲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春旺妈和几个女人一起安慰，春旺爸想：“丽莲春旺的微妙关系，一直牵肠挂肚，眼看春旺就高中毕业了，何不将计就计，将这坏事变成好事。再说要是现在不做出一点姿态来，三沟两汊的人会怎么看？” 春旺爸安排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还愣着干嘛。春旺妈，你和刘二家的把丽莲扶去家里。其余人在这里搭灵棚。” 江丽莲安葬完母亲，只好暂住春旺家。乡邻们说，江家攀上一门儿好亲，要不江丽莲咋个活。春旺爸更是好事做到底，叫江丽莲安心住下去，烧毁房屋的重修之事却一字不提。 江丽莲找春旺父母商量说：“爸c妈，我打算先盖两间简易草房，能遮风避雨就行。”春旺爸说：“你看我这段时间多忙，急啥呢？”春旺妈接过话头：“是呀。丽莲，这里早迟是你的家。转眼春旺高中毕业回来，你俩就把喜事办了，再修好那房子搬出去住也不迟嘛。” 江丽莲沉默，春旺爸暗暗瞪一眼春旺妈说：“当然，无论如何，那房子肯定是要修的，等我忙完这阵子，立马就张罗。” 其实只要他吴书记哼一声，江家烧掉的几间茅草房早就重修好了。 晚上，江丽莲和春旺二妹躺在床上，她望着淡淡的灯光发愣。春旺二妹翻过身说：“莲姐，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改口叫你‘大嫂’了，嘻嘻嘻。”江丽莲推她一把说：“你这嘴一点不安分。我叫你再瞎说。”嬉闹中二妹说：“谁瞎说嘛，我听爸妈说，我哥一毕业你俩就办喜事儿，那房子就用不着修了。”“鬼丫头，小小年纪，脑袋里的岔儿却不少。”“莲姐，老实交代，你心里真喜欢我哥吗？”“不喜欢干嘛订婚？睡觉吧。” 江丽莲吹灯躺下想：“现在，春旺爸安顿我的目的已经一清二楚。他这是乘人之危，逼我就范。初中毕业时想借他一臂之力推荐上高中，狠下心拿青春做赌注，结果输个精光。后来由于春旺的痴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继续输下去。现在又明知是陷阱，难道还要跳下去吗？凡事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必须靠自己。得尽快想办法把房子重修起来，自己才能挺直腰杆。可眼下腰无分文，春旺爸不吭声儿，谁敢动恻隐之心？投亲靠友，即便能拿出一点来的也未必乐善好施。两手空空咋办呀？” 江丽莲悄悄抹一把泪，心里自言自语：“哦，张金发。他不是叫我有事需要帮忙就去找他吗。唉，这场大火也许真把过去的一切烧光了，再不用去担心打烂什么坛坛罐罐。” 江丽莲脑子一阵胀痛，她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再想，疲惫的翻过身去合上眼睛。 058雪中送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8 雪中送炭 张金发出去做生意回家，父亲埋怨说：“一走就个多月不见人影儿，前几天江丽莲来找你还钱。”“什么？”“她家让火烧光了。唉，丽莲妈死得好惨。”“丽莲没事吧？”“住吴家哩。”“房子修好了吗？”“呃，你操哪门子心啦？可别动歪心思。”“爸，你说啥呀。我瞌睡去了。” 张金发躺着想：“我没借过丽莲的钱呀，啊，明白了。她真是聪明过人。唉，可惜一朵鲜花偏偏插在了牛粪上。显然吴是趁火打劫，她多难啊！我一定帮她翻过这道坎儿。”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丽莲又悄悄来到张金发家：“金发哥，你为我背黑锅了。”“我愿意。丽莲，我理解你现在有多难。”江丽莲忍不住哽咽：“金发哥，我是想”张金发止住她的话头：“丽莲，你的不幸昨晚听我爸全说了，吴显然没安好心。”“我明知是陷阱，可”“你别急，我一定帮你尽快把房子修起来。手里暂时能凑百多块，你先拿去用着。眼下风声紧，手头压着不少货，亏血本儿也全抛了，我还存有点儿死期想法取出来。”“金发哥，为啥这样对我？”“心里痛。” 江丽莲回去对春旺父母说：“我找同学借了些钱，决定把房子盖起来。”他们一听心里极不乐意，可面儿上赞成了。于是，江丽莲立即着手张罗，借请帮忙的乡亲每天吃顿饭，便在院坝角上搭起临时厨房，这样间接脱离了春旺家。 一天吃过午饭，春旺爸堂屋门口靠着竹椅抽烟想：“看来老子让她卖了。”张金发提着一包东西走进院坝：“吴书记，你好安逸啊。”“你娃儿，这段时间上天啦？”“吴书记百忙中还想着我，我的福气哟。”“你这嘴呀。”“啊，吴书记，托朋友开后门给你买了两条烟和一点小东西。”“坐吧。”张金发点烟，春旺爸盯着他的打火机：“你发了吧，这洋玩艺儿也用上了。”“嗨，朋友送的，不嫌弃就给你了。”春旺爸接过试试笑道：“嗯，洋玩艺儿就是好用。唉，丽莲家遭灾后，搅得我吃不下睡不好。” 张金发想：“老狐狸，对我说这话，明摆着伸手要嘛。” 张金发叹道：“唉，这段时间风声太紧，亏尽血本儿不说，而且手里全压着积货，心有余而力不足。等过了这阵，吴书记的事没说的。眼下我只有一身好力气。”“哈哈哈，我就喜欢你的鬼精灵。好，我领你这情，你去吧。” 张金发走进院坝，春旺妈心里犯疑，却玩笑：“金发，谁敢惊动你这个大忙人啦。”“吴书记的圣旨，我能不接。”“哈哈哈，嘴皮子越来越油。”笑罢，春旺妈朝屋里喊：“丽莲，灶屋里那一大堆东西就给金发了。”“是，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附和笑。张金发去灶屋边清理垃圾边观察外面动静，江丽莲悄悄从堂屋过来说：“金发哥，你不怕生是非？”“别担心，我拿着尚方宝剑。告诉你个好消息，昨天去九龙镇找老虎胖墩儿哥们儿借了些凑上四百多，这样问题不大了。”说着摸出钱塞进她手里，她说：“金发哥，你跟我说实话，这大笔钱到底咋凑上的？”“亏血本儿把货全抛了，两头大架子猪卖了。”“你爸能由着你？”“忘啦，你不是给他说我借你的钱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江丽莲热泪盈眶，深情地望着他：“金发哥，你真是大傻瓜。” 059没肝儿没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9 没肝儿没肺 大鸿华梅去看望江丽莲，火烧的房子基本修好，心里轻松了一些。华梅拉着她的手说：“老同学，你总算过了这道坎儿。”“唉，生活好累啊！”大鸿说：“丽莲，啥灾难也甭想打倒你。”华梅递上捐款说：“这是同学们的心意，一共二十八块伍。”“谢谢，谢谢大家。”大鸿说：“呃，春旺呢？”“回他家借点东西。”“你俩分得蛮清嘛。”“亲兄弟明算账嘛。”“嗯，生意脑瓜。” 华梅大鸿路过黑龙坳口，她收住脚步：“大鸿，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分路吗？”大鸿点点头。“第二次在这里分路，你谈到科学梦c作家梦c将军梦，让我好激动。”“午休漫谈就从这块泥土里生长出来了。”“几多年后，你我站这里会是啥感觉？”“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 上弦月挂在树梢。江丽莲靠着院坝前的榆树说：“春旺，我家的房子现在修好了，可家里的东西全没了，连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二妹的。你回去同父母商量一下，借一百元钱，买些必需的东西。我保证春节前如数奉还。”“早是一家人了，还分得这么清干嘛。”“亲弟兄明算账嘛，借的就是借的。” 春旺吻她，她动情说：“春旺，你心里真这样爱我？”“当然。要是你抛弃我，我会发疯的！”“你又说傻话了，男儿汉就该有一身血气，就算我哪天抛弃了你，你也应该与人比比个高低嘛。你看大鸿那志气，你就不知道学学？” 春旺回家一说，他爸大发雷霆：“春旺，你龟儿子就是一条猪！你说说，她江家哪来这大笔钱修房子？”“借的呗。”“鬼才知道。她家房子烧了，叫她住我家管吃管用，哪点对不起她？老子计划得好好的，让她搞得七零八落。”“爸，你劈头盖脑骂了一大阵，这钱到底借还是不借呀？”“糊涂虫，想钓鱼，就不能喂饱食子儿，懂吗？”“你想趁人之危”“放屁，滚！” 春旺爸这般情绪另有原因。他今天听说要清理造反时期打砸抢起家的干部，预感到自己苦心营造的大厦将摇摇欲坠，情绪糟糕透了。春旺回家又说江丽莲借钱之事，更给心里添堵。 春旺一头栽倒床上，脑袋里嗡嗡直响。心里一次次说：“丽莲，我真不是个男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心爱女人遭难。我真不是东西！” 春旺无奈中给自己狠狠几耳光。 江丽莲亲自上门求春旺爸说：“爸，我求你借点钱，让我拖过眼下这段日子。”“丽莲，你在这家里进进出出两三年了，不知道家底儿？”“我正因为知家底儿才开了这口。算了，那麻烦你给队长打一声招呼，让队里借点储备粮总该行吧。”“嗨，这储备粮哪能乱动，我对你开了口子，别人咋看我？”“我家遭了这么大的灾，难道不应该照顾一下？” 江丽莲挂起泪，春旺爸心里笑道：“黄毛丫头，知道哭啦。想跟我斗，嫩了点儿。孙悟空十万八千里，打出如来佛的手心了吗？要不是想到那个没出息的傻瓜蛋，让你迷住了心窍，老子早就” 春旺爸一脸得意，说：“丽莲，看你这姑娘，哭啥嘛。有爸在还饿得了你。大队几百户人家，哪家哪户遭灾遇难我不管的？我现在确实没钱借给你，这并不能说我不管嘛，没穿的来家里拿，没吃的来家里吃，隔着几根田坎还怕走路？”“谢谢你这番好意。真如俗话所说，求人不如求自己啊。”“那你跑来啥？”“好。爸，别忘了你刚才这些话。” 江丽莲揩着泪离去，春旺爸靠在竹椅上点支烟，自言自语：“哼，小坑小凼里还能翻船？别哭着回来求我。” 江丽莲坐小河边，望着阳光被河水搅成星星点点。感叹：“若大一个世界，就是活下去也多难呀。” “丽莲，傻傻的干嘛。”方芳提一桶衣服来洗说。 “方芳，我这时真想跳河。”“想跳就跳呗，这小河沟儿反正淹不死人。”“秦会不是在墨盘里淹死的吗？”“那是老天对恶人的惩罚。丽莲，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换得是我早上吊了。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唉，我急需钱。”“你守着春旺爸这个土财主，还缺钱？再说他能对你一毛不拔？”“他正等着我回去下跪哩。”“趁人之危，真是没肝儿没肺。丽莲，依我说，你干脆同春旺吹了，东方不亮西方亮，一直候在你面前的张金发，现在干嘛不启用啊？”“你想众人的口水淹死我哇，尽出馊主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傍晚，江丽莲向张金发倾诉后，说：“金发哥，你为我把家底儿已经掏空了，这日子咋过啊。”“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又出去打伙做生意。”“可眼下你我身无分文。”“我们从头再来嘛。” 江丽莲噙满泪，迷茫中看见一线希望。 060居心险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0 居心险恶 学校学军搞野营拉练，大鸿回家凑钱，碰到幺姑爷带小周登门与书春相亲。大鸿一家倾尽所有，邻居也送这凑那，杨大汉儿去田里捉了黄鳝，红忠爸下河捕来鱼。 幺姑爷介绍：“小周二十八岁，五七煤矿工人，工资每月六十多块。结婚后家属可以去矿上打临工，还有转正机会。”而书春在村姑中也算出人头地。初中毕业回乡入了党，任团支书兼公社团委委员，一堆个人和团支部的奖状奖牌。她在厨房边切菜边想：“同龄人早出嫁当妈了，自己还是老村姑，惹得母亲唠叨。今天这人很中意”她走了神，一刀切着手指鲜血直流。熊幺娘说：“见红如见喜，这事儿成了。” 幺姑爷交代，城里人吃饭睡觉都定时，小周假期短，今晚要赶到九龙镇亲戚家，明早坐头班车去矿上。所以，太阳还没落山，七拼八凑的丰盛晚餐摆出来。 席间，杨武登说：“小周在矿上具体做啥？”“因为我爸同矿领导关系好，便照顾下井开风钻儿机器。”众人赞叹：“呀，开机器的。”熊幺娘说：“小周，你几姊妹？”“五姊妹，我是老四。除五妹高中毕业下乡插队外，全参加正式工作。”“啊，你爸妈好福气哟。”幺姑爷说：“小周c书春，你俩啥意见？”书春腼腆说：“我没意见。”小周说：“我也没意见。等回去与父母商量了，马上写信来。” 书春一直没盼到信。 学校野营拉练的队伍，浩浩荡荡排几里地。扛红旗的龙头翻过山梁，龙尾还缠在对面山腰蠕动，引来不少老乡看热闹。 傍晚到达香泉小镇安营扎寨。小镇顺狭长山谷建筑，一棵棵参天古树，严严实实庇护着几百户人家。石板街道两旁的古式木结构瓦房，雕梁画柱让时间抹去了颜色；镇外清澈的山溪，依偎着土石公路并肩而行，奔向东头一片开阔的断墙残垣，昭示着这里的一度繁华。 历史老师和大鸿华梅一群学生散步说：“小镇不小哇。据史料记载，这里曾是蜀江府所在地。当年楼台林立，商贾云集。近代史上成为四川保路运动中心。唉，岁月悠悠，毕竟落尽繁华远去。”吴春旺接过话头：“老师，照你所说，难道就没有永恒的东西？”“按佛语讲，芸芸众生，万事万物，最终一个空字儿，永恒的东西只有佛主。”“自相矛盾。”“泥塑木雕嘛。”众人扑哧大笑。 大鸿一群学生逛进照相馆，它是两层小木楼，一半站立溪水中，一半靠着岸边，一股溪水经引渠从侧边巨石上直泻而下，形成一道秀气瀑布，纤细的木栈桥连接着巨石上的野外照相平台，巨石缝隙长满野草荆剌，与两岸苍松古柏，悬崖绝壁相映成趣。 照相师傅安排照相位置时只考虑审美，忽略了少男少女心理，于是碰了钉子。张平个儿高安排最后，他却偏要挤在前排赵水芬身边，王燕青想挨着华梅却叫去刘碧琼后面，心里也不痛快，张王心有灵犀，一唱一合，故意找茬儿；杜中奎想鹤立鸡群，干脆独自爬到巨石最高处，挥动手臂腑视苍生；大鸿悄悄看戏，刘碧琼沉默；李薇薇喜笑颜开，张军亮无所谓，华梅若有所思照相师傅左右为难，只好选取超远镜头，宣布位置随便站，“咔嚓”皆大欢喜。 拉练队伍到达终点威钢，礼堂听报告，炼钢炉前参观最后一天自由安排。大鸿华梅一群同学去周围闲逛，张平不着调的吹嘘父亲医术高明，竟然把事故中一个断了气几天的工人奇迹般救活。杜中奎讥笑：“张平的话，句句能把天冲出个窟隆。” 王燕青悄悄盯上着大鸿脚上的破旧塑料凉鞋，一步跨上死死踩住右脚后跟儿，大鸿猛摔一个跟斗，右脚上的凉鞋撕成两大块，大鸿十分难堪。众人起哄，王燕青暗自得意，周志彬幸灾乐祸，刘碧琼一脸怨气，华梅说：“看来这凉鞋通人性，前面正好有个鞋店。” 太阳戴上温情面纱，施舍谷地一片清爽宁静。盘旋山路旁的一棵棵茶树炫耀着硕大的茶籽。少男少女们追逐着爬到山腰，眼前的草坪犹如梦境里的伊甸园，个个浮想联翩，诗情大发。 刘碧琼：苍山隐约意朦胧，周志彬：山路盘旋幽幽梦。吴春旺：今朝溜走永不还，杜中奎：岁月如河人匆匆。大鸿：此地阳光千般红，华梅：便在满坡秋欲浓。李薇薇：茶绿松翠相约期，王燕青：可知轮回哪季风？ “嗨，太文绉绉啦。没意思，玩猫捉老鼠。” 男生用手帕蒙住双眼当猫，捕捉情愿做老鼠的女生。大鸿蒙眼睛暗动了手脚佯装兜圈子，杜中奎一抱搂住吴春旺跌倒，吴春旺扯开手帕怨道：“龟儿子憨猪，连公母都分不清。”杜中奎尴尬逃跑又摔倒碰着石头，额上立刻长出一个大青包。王燕青得意的听着击掌声向华梅径直摸去，华梅心里说：“小人，你先前让大鸿多难堪。来吧”王燕青张开双臂猛扑上去，奋力一抱，华梅闪身避开，王燕青惨叫：“天啦！”他搂着了草坪边的一笼荆棘。 “罢了罢了，瞧，前面的陡坡，比比谁先爬上去。” 一番角逐，大鸿因照顾华梅掉队。最前面的王燕青回头望望，于是败下阵来，保持在大鸿华梅与刘碧琼周志彬之间。当发现旁边一块蓝球大小的圆石，心里一喜故作踩虚脚一蹬，圆石滚落，直砸大鸿头顶。 周志彬瞅见不吭声，刘碧琼无意中发现吓得哭叫：“大鸿c石头王燕青c你真混蛋！”大鸿没注意，华梅猛扑过去抱住他的头护在怀中一滚，圆石擦着华梅左脚掌冲下坡去。 华梅左脚掌砸伤，疼得穿心透骨。大鸿云里雾里的扶华梅坐起，王燕青跟着众人跑来，刘碧琼怒不可遏：“王燕青，你混蛋！”狠狠扇他一耳光。“我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瞎子？幸好华梅反应快”“我真没注意。”“我和周志彬看得一清二楚，周志彬，你说啊。”周志彬吱唔：“我c我没注意。”“周志彬，你也混蛋！” 华梅脑海里顿时浮现几多年前，王燕青害二娃子情景。她想：“先前故意踩坏凉鞋，让大鸿出丑，刚才更是居心险恶，蹬掉圆石将大鸿置于死地故伎重演啊！” 大鸿和同学背着华梅赶下山去。 061下狠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1 下狠手 春旺爸睡不着靠床头抽烟，春旺妈说：“唉，我也睡不踏实。他爸，丽莲与张金发的事，三沟两岔传动了，这回吴家脸丢大啦。”“敢在阎王爷头上动土，哼。”“丽莲家遭灾后，看他那股热心劲儿，我就提醒过你，你说他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眼下到这地步咋收场？”“沙凼里还能翻大船。睡吧。”“唉，我最担心春旺那个死脑筋。” 春旺妈睡去，春旺爸想：“唉，现在清理造反起家的干部，才是我最要命的心病啊。我这个红极一时的司令c书记c县革委委员，竟然保不住自己的儿媳妇，笑话！” 张金发一觉醒来，屋外响起急促敲门声。 金发爸打开门愣住了，大队民兵连长带着基干民兵站在门前。 “张金发呢？” “屋里瞌睡哩。啥事儿？” “滚开！” 张金发心里正犯嘀咕，几双手已将他摁住，随即拖下床五花大绑。“干嘛？” “干嘛，你想好事儿报告老子啦？” 民兵连长使眼色，一阵拳打脚踢。 “哈哈哈，哑巴啦。” 一阵翻箱倒柜，搜出粮票布票钞票同张金发一起带走。 金发爸撵到院坝，跪地哭泣：“求求你们，饶了他吧。” “老不死的，养子不教，还有脸求饶？” 张金发尽力挣扎着大吼：“造你奶奶的，老子犯了哪条王法？”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龟儿子，叫哇！” 金发爸无可奈何，痛哭着大叫：“天老天爷呀” 看热闹的人悄声议论： “现在又打投机倒把了。” “什么呀，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嗨，真是活昏头啰。大书记的未婚儿媳妇，也敢动花花肠子。”方芳站在人群里想想什么，悄悄离开了。 张金发被带到大队部，再经一番特殊教育，然后关进一间黑屋子里。他坐在地上靠着墙根，伤口还流着血，疼得直抽蓄。 “现在自己象菜板儿上的鱼肉” 民兵连长走进大队部侧后一农家，春旺爸坐在屋里抽烟，说：“通知开会了吗？”“吴书记，这些事你就甭管了，尽管吃饱喝足去登台。” 方芳赶到江丽莲家说：“丽莲，出大事儿啦。张金发被民兵连长打个半死后，又绑去了大队部了。”“啊，什么？” 江丽莲一身冷汗，半晌说不出话。 “丽莲，快拿主意呀。” 江丽莲想：“金发哥啊姓吴的好心狠手辣，这分明是杀鸡给猴儿看。现在我最需要冷静，不然会更激怒他下狠手。” 江丽莲已拿定主意，平静的说：“方芳，刚才广播通知开会，我们走吧。”“丽莲，你这是”“走吧，天无绝人之路。” 主席台上方拉起“打击投机倒把”的横幅，正中挂着毛主席画像。春旺爸和大队干部坐台上，目光不时溜到江丽莲身上又很快移开。江丽莲若无其事，同方芳几个姑娘说说笑笑。民兵连长宣布大会开始，基干民兵把张金发押上台，他两手被反绑，只穿裤衩。 民兵连长数落张金发投机倒把的罪状，引领众人高呼打击投机倒把的口号，多数人照例摆龙门阵，仿佛只有民兵连长一个人在喇叭里嘶叫。春旺爸预期的文革场面并没有出现，感到大失所望。于是偷偷瞟一眼江丽莲，而她正兴致勃勃的同方芳嬉闹。 春旺爸心里如释重负。 大会结束，江丽莲对方芳嘘几句，她转身离开了。 张金发的票证钱物没收，让队长领回去劳动管教。 062私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2 私奔 几天后，方芳赶来说：“丽莲，张金发又被打得鼻青脸肿。”“姓吴的要怎样才肯罢休？”“记得前些年造反，大队张书记还是他的恩人，照样打断腿成终生残废。何况这是不解之仇，不弄个脚跛眼瞎，以致威胁不到他，他就肯收手？”“地再大也是天盖着，现在生意又难做，咋办呀？”“丽莲，你甘愿这样任人宰割？事在人为嘛。” 江丽莲沉思：“金发全都是为了我，吴的心黑早有领教，何况我现在并非是吴家儿媳妇，同金发自由恋爱犯了哪章哪条？我江丽莲可不是任命运捉弄的人，眼下逼到了这份儿上，只好上梁山。” 晚上，江丽莲写道：“春旺，我们分手吧，原来念你那份情迟迟狠不下心。可人愿与天意相距太遥远，今天的结局，一要谢你父亲仗势欺人，步步紧逼；二要怪你无能为力。我有错，你更有错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远离了生养我的这块土地，天南海北便是我的家。” 江丽莲摸黑赶到家背后山坳上，四下探望不见人影儿，便躲进侧边树丛里。不时探头望望那条通向坳口的小路。想：“托方芳给金发约定的时间，他早该来了，不会出意外吧？” 只听得轰的一声响，有人摔进坳口旁边的沙凼里了。江丽莲心里一震：“金发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当民兵连长哩，谋财害命啦。”“吴书记，说酒话喽，张三娃的肥猪酒好喝哈。酒足了饭饱了，他婆娘的便宜也占了，他的宅基地你批了吧。”“露馅儿了。”“嗨，吴书记口里的肉，我吃豹子胆啦？他就是塞给我两包烟嘛。”“明天把章给盖了。老子酒醉心明白，今晚你与他婆娘勾勾搭搭的，老子眼睛瞎了？”“得啦得啦，星星跟着月亮走不就想沾沾光嘛。”“嘴里尽吐屎。快拉一把呀。” 民兵连长逮着小柏树，哼哼拖一阵说：“吴书记，你真是沉得象头死猪，手冷冰冰的好吓人哩。”“龟儿子醉昏头啰，耽搁老子今晚的大事，回头找你算帐。”“放心。他张金发还能上天入地？” 江丽莲心里一怔：“难道方芳他们是专门来这坳口” 沙凼边又传来：“逮着了吧。”“绝对不是小柏树喽。”“啰嗦，拖呀。”“呃呃呃，好重。有鬼拽着你呀？”“屁话，用劲儿。” 民连长扶着春旺爸踉踉跄跄走到坳口撒尿。“吴书记，今上午照你的指示，把张金发逮到大队部狠狠弄了一顿。可狗日的还真是经打。”“饭桶，丢人显眼的就擦破一点儿皮。”“你没交代，谁敢自做主张？”“龟儿子奶娃儿呀，夜长梦多，明白不？”“好，这回去马上就办，非让他缺胳膊少腿儿不可，看他还敢不敢再想吴书记的儿媳妇。”“龟儿子憨包，想说句讨好话也说不圆转儿。” 江丽莲证实了自己的决择再正确再及时不过了，同时心急火燎，既盼张金发尽快到来，又怕他粗心大意撞向坳口儿怎么了得。此刻就算有浑身魔术也无法施展：“老天啦，难道你又要好歹不分，助纣为孽，非把我江丽莲置于死地吗？” 民兵连长搀着春旺爸离开坳口，江丽莲紧绷得快爆炸的心松弛下来，那小路上向坳口走来一个人影儿，肩上扛着一大包东西。“啊，金发。老天啦，你总算向我江丽莲睁开一次眼。” “金发哥，金发哥”她奔向前紧紧拥抱，他身体猛烈抽畜一下。“金发哥，对不起，伤口疼吧。他们真狠心啦。”“挺过来了。丽莲，刚才真险呀。我好担心你碰上那两个混蛋。”“金发哥，刚才你？”“我快走到坳口，听见说话声立刻躲在树林里，那些话我全听见了。”“看来我俩都不笨。我们走的这一步虽是险棋，但我相信必定会走出一条路。” 月芽儿从厚厚云层里探出头，江丽莲望望坳口下的家泪流满面，一咬牙搀着张金发走去，很快消逝在夜色里。 063青春鼓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3 青春鼓点 李薇薇将《青春期卫生》还给华梅，凑近耳边说：“乖乖，看了才明白梦里那些事儿。”“昨晚梦见谁啦？”“大鸿，他那野蛮劲儿，害得醒来偷偷换短裤。”“天啦，真不害臊。”“吃醋了吧？老实交代，你几次梦中大吼大叫他的名字是啥？”华梅脸色绯红，“梦就是梦嘛，啥也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水芬突然闯进寝室：“薇薇，接电话。” 李薇薇不一会儿回寝室，一头扑在床上放声大哭。原来她父亲走了。出殡遇上赶场天，主动送葬的群众排了几里地，不少人感恩嚎啕大哭，哭声可谓震天动地。 李薇薇提前高中毕业，破格提拔成区团委干部。 大鸿躺着闭目养神，李哲走来说：“大鸿，我二姐带的话，你咋决定？”“决定啥？”“星期天去我家呀。” 大鸿想：“李瑞芹的心意当然明白。上星期天回家父母也提这事，说李校长与县招生办主任朱礼塘私交很深，只要应下与李瑞芹的亲事，一家人都会沾光。特别是书春今年想推荐读师范，单凭父亲一个大队支书的能量哪行？” 李哲半真半戏说：“大鸿，我二姐可是认真的，若你敢拿她的感情当儿戏，我可不绕你。”“笑话，我对她咋啦？初中毕业后，我们见过几次面？况且每次你都跟在旁边当侍卫嘛。”“对不起，多有得罪。可你知道吗？她心里那块阵地，让你牢牢占领了。每次回家我都让她缠着刨根刮底问你的情况。可你既对刘碧琼藕断丝连，又和华梅打得火热，竟然还与李薇薇有嫌疑，你叫我怎么对她说？”“哈哈哈，李哲，我说你小子真抬举我哈。可我警告你，无论我和你二姐怎样，你没有权力对我与华梅纯洁的友谊说长道短。”“包括我二姐吗？”“当然。”“得了得了，去不去给个准话。”“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但只能是这个周末。”“最后通谍？”“就算吧。” 李哲走后，大鸿陷入沉思：“眼下凭成绩优异怎能推荐上大学，回乡背太阳过山，又怎能实现父母的期望。菊香忍心走了，而今面对华梅欲罢不能，可摸着良心说，我与她之间堂堂正正。就算我俩胆大包天走自己的路，月亮河村那块原始状态的土地怎能容下？” 星期六放学，大鸿李哲校门口碰见华梅，于是同行边走边聊。九龙桥头分路时，华梅说：“时间还早，我们绕路去江丽莲家看看怎样？”大鸿说：“改天吧，我要去李哲家，瑞芹约我有要紧事儿。”李哲带剌儿说：“大鸿，你对华梅，比对党还忠诚坦白。”华梅笑笑，大鸿说：“小肚鸡肠。”李哲尴尬，华梅解围：“哦，原来这样。那李哲，代我向你二姐问好。” 华梅走去，大鸿怅然若失。 华梅心事重重，爬上莺子岩收住脚步想：“转眼高中毕业，人生的十字路口，无论对爱情还是前途，谁也不得不择决啊。先前李哲直截了当，冷嘲热讽，大鸿难于启齿，一脸愧疚。他此行对我和李瑞芹该如何择决？他俩父亲一个支书一个校长，彼此有所利用，也许这就叫门当户对。听说李校长与县招生办主任关系非同一般，大鸿明智的选择自然是李瑞芹。大鸿啊，祝福你。”她转头望着柳河水，绕过山嘴流入黑滩子回水沱，几经回旋挣扎出来朝东奔去。 华梅回家里，母亲陪刘三娘坐阶沿上摆龙门阵。母亲说：“华梅，你陪刘三娘说说话，我做饭去。” 刘三娘打量着华梅说：“嗯，越长越水灵。华梅，我今天来是为你瞅准一门好亲事。”“多谢刘三娘，我现在不想谈。”“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吗，哪位白马王子呀？”“你们从小认识，又是高中同学。”“我怎么没一点感觉。”“我外侄王燕青啦。”“啊，我们哪敢高攀。对不起，我还有事。” 刘三娘很尴尬，走出院子同幺师傅撞对面：“刘三娘，你看我把肉都割回来了，干嘛急着走？”“你家门坎儿太高了。” 幺师傅心里全明白了，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口发气说：“读书读书，全读进牛屁股里去了。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小路去撞鬼。到底选啥？想嫁给毛泽东的儿子，可惜自己没生这个命。” 华梅扑在书上想到大鸿，不知不觉脸与书页粘合一起。 大鸿到李瑞芹家，李校长说：“大鸿，马上就高中毕业了，你啥打算。”“推荐升大学，不由得自己打算。”“政策嘛。不论回乡下乡，磨炼磨炼总有好处，瑞芹这两年长进就不小。哦，你俩的事儿，我们做父母的交换过意见，当然，决定得你们自己拿。” 竹林在月光下摇曳，远山在静默中聆听虫鸣。李瑞芹依偎着大鸿说，“大鸿，夜色下，竹林美吗？”“心情好，景色自然美。”“你心情好吗？”“当然。” 第二天大鸿回家里，杨武登问：“你和瑞芹决定了吧？”大鸿点点头。杨武登叹道：“嗯，这样你大姐的事就有望了。”“爸，这又不是做买卖。”“嗨，眨眼儿功夫，你娃儿又变小啦。” 大鸿坐在石桌子前，打开李瑞芹送的日记本：“亲爱的，和你在一起时夜色多美啊！无论结局何如，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064黑暗里谁不是野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4 黑暗下谁不是野物 李校长给杨武登沏上茶：“现在亲家里道的就直言，今年大中专招生暗中早已开始，书春瑞芹符合基本条件，后面要看路子怎么走。”“我是老实人，全靠你费心。”“当然。不过这出戏唱得好不好，关键得靠你。”“为啥？”“万丈高楼平地起嘛。就是区干部县干部子女，如果小队大队关过不去，那圈儿能画圆。”“啊，明白了。穿草鞋的也有用。”“哈哈哈。所以，当初把朱礼塘侄子下到你大队。”“嗯，穿皮鞋的就是比穿草鞋的看得远。”“亲家，别误会别误会。我是想告诉你，朱礼塘在县招办挂帅了。今年只要你把他侄子推荐上去，书春瑞芹的事儿就不用你费心啦。”“是吗，当然尽力。” 杨武登回家碰见张大林媳妇周桂花，看她提着中药问：“周桂花，你爸的病好些没有？”“唉，不见好，现在家里能变钱的东西全卖了，不知这日子咋过。”“国家拨了一点救济，主要由小队分配。你家情况很特殊，这样吧，我给杨安邦打个招呼，你也找他说说，争取这次救济一点。”“谢谢杨书记。” 第二天，男人给玉米淋粪，女人上垅。杨大汉儿望望天色对红忠爸说：“龟儿子杨安邦今天啃的石头，天儿多晚了还不收工。”“人家房顶上每天冒三次烟儿，你我比得？”“大家同样的口粮，他会变戏法儿？”“我说杨大汉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肠子还象一根吹火筒？” 杨安邦在周桂花后面检查，故意踩断几棵玉米，得意一笑喊收工。他喝住周桂花：“你看看，这几棵包谷秧活腻啦？”“杨队长，我一直都注意着的，怎么会”“这两行垅不是你上的？” 周桂花又急又害怕不敢再争辩，杨安邦提高嗓门儿：“你男人参加大同党关进了笼子，你心怀不满，想故意搞破坏。”“杨队长，我在队里小心翼翼接受监督，哪敢啦？”“你表面上尾巴倒是夹得紧紧的，可心里一直怀着鬼胎。跟我来看。” 杨安邦佯装检查不断挑刺儿训斥，周桂花只好默默跟随不敢吱声。当走到地头沙凼前，杨安邦突然收住脚步变缓语气：“谁都能看出，你分明是故意干的。只要我会上一宣布，就怕你细皮儿嫩肉的吃不了兜着走。”“杨队长，我真是”“你别逼我。” 天已黑尽，周桂花感到非常萎屈落泪。 杨安邦说：“唉，怪可怜的样子。昨天你碰见杨书记啦？”“嗯。”“你这个烂婆娘，用啥手段让书记为你家找我说情？”“我没说啥嘛。”“怪事儿，你不想救济救济一回。”“当然。大林爸一直病着，我家实在拖不下去了。”“活该！可惜当时大马刀只砍掉他两条腿儿，要是把脑袋瓜一刀削掉，那才干净。他就是一个野物！”“黑暗下谁不是野物？” 杨安邦心里一阵按奈不住，伸手拍拍她肩，换了话题说：“其实，我心里一直疼你。我与你公爹虽有血海深仇，而你是你嘛。不过，你父亲逃去了台湾这个历史问题要命的。再说你男人张大林正坐班房，叫我咋帮你。” 周桂花无言，杨安邦接着说：“不过，只要你领我的情，我总会有办法的，今天弄断的包谷秧我也不追究了。” 杨安邦说着一抱搂住她滚进沙凼里。 “混蛋c混蛋！” 她竭力反抗挣扎，一股热乎乎的血流从下身涌出。 她流产了。 “再不识好歹，老子掐死你！” 周桂花昏迷过去。 杨安邦喘喘哼哼的说：“你c你婆娘这东东还真不一般！” 065花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5 花妖 吴春旺惊喜中打开江丽莲的那封信，看罢坐在床头一阵发愣落泪，突然把信揉成团儿吞了，接着一会发呆，一会狂笑，一会大哭。 大鸿几个走进寝室十分诧异，张平说：“春旺这呆子，又犯什么傻了。”吴春旺不吭声，大鸿问：“春旺，咋啦？”还是没反应，猛的独自狂笑着大吼：“丽莲，你跑不掉，我把你吃进肚子里了。”张平说：“嗨，啥玩艺儿嘛，疯啦？”吴春旺转而悲痛欲绝，放声大哭。大鸿用眼色暗示大家说：“看这样子，春旺真出事儿了。” 吴春旺躺在床上，两眼瞪着蚊帐象银幕：山野青翠，百花娇艳。江丽莲穿着玫瑰色连衣裙翩翩走来，张开双臂拥抱他。一闪狂风大作，江丽莲卷入风暴中心，让一个男人拽住飘走。 吴春旺眼帘滑下，泪水象喷泉射出。张平推门进来，吴春旺一惊翻身跳下床大叫：“丽莲，丽莲，我来了！”冲下楼去，大鸿一把拽住他说：“春旺，干嘛？”“丽莲在楼下，穿着花裙子哩。丽莲，等等我，我来啦！”吴春旺一掌推倒大鸿冲下楼去。 “丽莲，别跑啊，等等我呀！” 吴春旺一路狂奔，大鸿好不容易追上去抓住他。不知他此时哪来的力气，转身一拳将大鸿冲个仰马叉儿，大鸿翻身跃起扑上去死死拽住他，张平几个及时赶来，终于擒住他带回寝室。 “混蛋，你们没安好心，别想打我丽莲的主意。” 众人哭笑不得，大鸿心里叹道：“唉，一个情字儿了得！” 吴春旺被送回家，春旺妈听邻里说这是花癫，便请王司孃子求神端水碗。王司孃子，一个中年女人，披长发，穿土布衣，圆口布鞋，一身透着神气。做法开始，左手端水碗，右手拿纸钱点燃，哇啦哇啦念着咒语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突然头几甩甩长发散乱，叽哩咕噜走到吴春旺床前喝令：“树精花妖，哪里逃？”一大口冰凉神水朝他脸上吹去，他受强烈刺激猛然坐起，大叫着“丽莲”一抱搂住王司孃子。 “树精花妖，还敢做孽，天啰地网！” 王司孃子一掌推开吴春旺，照他双目吹一口神水，他紧闭眼睛傻笑。春旺爸骂道：“报应。”转身出去了。 “树精花妖，跪下！” 王司孃子将手中快燃尽的纸钱向空中一抛，挪出右手在碗口一号：“进！”念着咒语走到院坝里，对老黑桃树吆喝一番说：“呀呀呀c树精花妖，正跪在水碗里求饶哩，啧啧啧，这卖相c眼神儿，呸，进去！” 王司孃子又一口神水吹向树干，并猛的一掌拍打，钉进一颗铁钉，拴上一条红布巾儿。缠住吴春旺的树精花妖被收了。 第二天，吴春旺的病反而更严重了，只好送蜀江精神病院，病情控制后回家吃药巩固，嘴里成天嘟哝什么。春旺爸心里五味搅腾：“江家遭火灾，整治张金发，张江二人失踪，春旺生病，接二连三的事，真是闹得鸡犬不宁啊。曾经威风一方的大书记，现在却让人讥笑。最闹心的是，现在开始清算造反中拖血债的人。今天上午，打下去的大队前任张书记公社直接通知开会去了，不祥征兆呀。难道这都是报应？” 春旺爸越想越恼火扔掉烟头，盯着春旺骂道：“孽种！”双手抄在背后，气冲冲地走出院子。春旺爸最近特别害怕碰见熟人，没想到出门就撞见民兵连长，人家勉强打个招呼便扬长而去。“唉，人走下坡路，大白天也撞鬼。一条摇头摆尾的狗，现在也敢不理主人。”于是走小路转悠，抬头心里一震：“冤家路窄啊。” 大队前任张书记一瘸一拐迎面走来，春旺爸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张书记叫道：“吴四儿，你躲啥？”“哦，老书记。”“喏，这是公社党委给你的通知。”春旺爸接过一看，从头顶冰凉到脚心。 066同是沦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6 沦落人 066沦落人 吴春旺睡梦中大叫“丽莲，等等我”跳下床追出院子，追至机耕道上收住脚步，一阵大笑一阵嘟哝一阵落泪，旁边沙凼里传出一个女人微弱的呻吟，他脑子里一震，喜出望外：“丽莲，我的丽莲” 一个青年女子刚刚小产引起虚脱，处于半昏迷状态。春旺跳进沙凼，借助拂晓天光，望着她自言自语：“丽莲，你让我找得好苦啊。”抱住她的头在额上亲亲，背着她爬出沙凼，跑回房间，放床上盖好被单，喃喃自语：“乖，好好睡觉，我去给你做鸡蛋面。” 春旺妈醒来听见厨房里的动静，推醒春旺爸：“他爸，你听，春旺在做饭，他的病好了？”“鬼才知道他又折腾啥？”“我得去看看。” 天已大亮，春旺捧着一大碗鸡蛋面从厨房走进院坝，一身血糊糊的。春旺妈吓得惊叫，春旺呆立院坝中，春旺爸怨道：“真是报应啊！”春旺傻笑着说：“爸妈，丽莲睡我床上哩。”说罢叫着丽莲跑去他的房间。春旺妈说：“他爸，春旺那身血？”“嗨，你傻吧，红墨水儿。”“嗯，不对，他屋里有女人声音。”“难道这孽障遇仙女了？” 春旺父母走进房间愣住了，床上真睡着一个女人，春旺正喂她鸡蛋面。春旺爸气得直跺脚：“孽障！”春旺晃一眼说：“丽莲，爸妈来看你啦。嘿嘿嘿。”女子很痛苦地说：“叔叔c孃孃，我不是坏女人。多谢大哥救了我。”春旺妈说：“啊，春旺跟你爸出去，让我来。” 春旺爸拽着春旺走了，春旺妈说：“姑娘，他该没对你咋样吧？”女子轻轻地摇摇头。“这到底咋回事儿，让我糊涂了。” 女子叫陈婉，父亲文革中打成大走资派蹲牛棚，母亲去街道工厂劳动改造。她高中毕业下乡到春旺家的柳河对岸当知青，推荐招工招生自然与她无缘。绝望中大队革委主任主动来充当救星，一天晚上闯进知青屋强奸了她。 陈婉潸然泪下：“我有个好朋友，也遇上这种事想讨公道，结果不明不白丢了性命。我是蜀江大走资派的黑崽子，死活更不会有人在意。本想今天一大早偷偷去城里做人流，可走到这儿就要不是遇上大哥，我真没命了。” 陈婉呜咽，春旺妈安慰：“唉，人这辈子，短短几十年，哪种事儿都可能遇上，事事得往宽处去想。”“啊，孃孃，我迷迷糊糊的一直听见大哥叫丽莲，她是谁呀？”“唉，他俩呀，真是冤家。” 陈婉听了介绍说：“大哥是重情义之人。孃孃，谢谢你们，我该走了。”陈婉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春旺妈见她这般虚弱，女人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你与我家有缘，住几天养养身子才走。” 春旺为自己复制出一个丽莲，使他受绝望重创的心灵奇迹般痊愈。陈婉逗留的这几天里，他要么扑在枕边滔滔不绝的表情达意，要么蹲在鸡窝边等候母鸡下蛋，鸡蛋还没从鸡屁股里全部挤出来，便迫不及待用双手接着，煮熟后捧到床前，呼唤着丽莲丽莲喂进她口里。她先是惴惴不安，后是体验到了受人尊重优待的幸福，她一次次默默地听着他倾诉睡去，他总是轻轻给她盖好被单守护床前。 陈婉离开，春旺悲痛欲绝，同父母大吼大叫：“你们黑心肝儿，又要逼走我的丽莲！”他奋力挣脱父亲的手，追出院子死死抱住陈婉的双腿，声泪俱下的乞求：“丽莲c丽莲，我求求你c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c不要离开我哇。” 春旺妈抹泪儿。陈婉昨夜梦境同此时无缝对接，也是春旺死活不让离开，一个模糊声音说：“陈婉，春旺这个痴情种，超越天规人情。记住，惹他痴狂发作，你拽住腮帮子三耳光，他便立刻清醒。” 春旺爸怒吼：“孽障，老子两扁担砍死你。”扬起扁担冲上来，陈婉情急中拽住春旺腮帮子啪啪啪三耳光，他果然立刻松开手，只是傻傻地望着她落泪。 陈婉走后，春旺变得老实巴交，一个人坐堂屋门口不吭不嚷，不吃不喝，愣愣的望着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一天夜里，他梦境里嘟哝傻笑，赤身裸体的江丽莲哭着从他头顶上徐徐飘走。“丽莲，等等我”他从现实中的床上跳下来，疯狂与梦境巧妙地剪辑连接在一起，他紧追着他的丽莲冲出房间，冲出院坝，冲进茫茫夜海里。 吴春旺失踪了。 067孽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7 孽 种 杨安邦晚上抽着叶子烟想：“周桂花怀上自己的种”心里一丝儿甜意后又一阵骚动：“唉，好久没挨她身了。”晃一眼做针线活的老婆直犯腻，啪啪啪几下在板凳脚上磕掉烟锅巴，起身往外走。大摇大摆走到张汉文院子前望望静悄悄的，便径直去右厢房轻轻敲门：“心肝儿，快开门呀。”周桂花翻过身子，一串泪涌出来。 杨安邦一进屋就死死搂住她，跌跌撞撞进到里间，双脚蹬掉解放鞋，滚上床慌乱脱衣解带 张汉文一觉醒来听见动静，推推老婆没反应，便独自摸下床摔倒地上。坐起来靠两只手爬到堂屋阶沿上，右厢房里传出杨安邦的说话声：“你敢打掉老子的种？”“要是逼急了，我叫大鸿去找大林”“你敢，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周桂花哭泣，张汉文全明白了，拼命挪动身子爬到右厢房门口，他又累又急又病，奄奄一息，一口气喘不过来咳嗽一声。 杨安邦跳下床，抓起衣服赤条条窜出来，绊住坐在门前地上的张汉文，一跟斗摔进院坝，爬起来仓惶逃去。 “天啦”他这口气憋着再也没喘出来。 毕业联欢晚会上，张平说：“大鸿，现在就差吴春旺。”“是啊，原来这教室里齐整整的五十个，今宵就差他。”“他会在啥地方呢？” 资阳城最热闹的和平街上，吴春旺发现他的丽莲和一个男人挽着手散步，他冲上去一把拽住她：“哈哈哈，丽莲，我抓住你了。嘿嘿嘿。”“疯子，混蛋，快松手哇！”吴春旺哀求：“丽莲，别再离开我了，好吗？”那男人拳打脚踢，打得他抱头倒地翻滚，结果他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丽莲让人强行抢走。 吴春旺彻底失望了，但没再哭，也没再笑，从大街走进小巷，最后走到城郊铁路上，望望满城灯火发呆，远方飘来隐隐约哟的欢歌笑语，一道叫人头晕目弦的光柱直射过来。 “呜c呜c呜。” 吴春旺的丽莲从光柱中闪现，并向他频频招手，他毫无顾及的迎着光柱狂奔。刹那间，他和他的丽莲一起消失了。 大鸿报幕：“请大家欣赏联欢晚会压轴戏，歌舞《春季》” 王燕青c张军亮c周志彬c李哲c老贫农等人奏出优美旋律，华梅c李薇薇c刘碧琼c赵水芬c大鸿c杜中奎c张平c韩树均翩翩起舞： 哼罢人之初，唱响春之曲，多少稚嫩翻飞的梦想，告别蓝天白云，一步步走向脚踏实地；多少颠颠倒倒反反复复，欲罢不能的困惑，书写成一本长大的日记。蓦然回首，岁月拽着童真象雪花儿一样飘逝；来不及回味的一首首童谣，回荡在记忆长河里渐渐远去。只有悄悄扎进血管的种子啊，一生中默默的春华秋实。 高中毕业后农村学生回乡，城镇学生下乡。王燕青下乡到华梅所在的生产队，同老知青张明常做了邻居。不久，华梅推选做大队政治夜校校长，大鸿做改梯土专业队政治夜校辅导员。 庙儿山改梯土工地上，一杆绣着“农业学大寨”的红旗迎风招展。树林扶着钢钎，叶文志挥舞二锤打炮眼，大鸿红忠抬石头砌保坎，大家边干边哼：学大寨赶大寨，豪情壮志满胸怀。干部群众一条心，大干才能大发展 红忠站揩把汗说：“大鸿，你听说了吧，大寨五分钱一只的卤猪蹄，是专摆着让外人参观的，当地人有钱也不能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当几天夜校辅导员，就打官腔啦？”“怪你耳朵太笨。”“呃，周桂花的事听说了吧？”“她咋啦？”“嗨，她把张汉文杨安邦之间的仇解啦。”“什么意思？”“怀上杨的种了。” 周桂花坐在房间里想：“新婚之夜怀上大林的孩子被他毁了，现在这孽种让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咋办呀？可杨安邦是个流氓恶魔惹不起，我没法活了！”周桂花抱着拳头猛烈锤打自己的肚子，大林妈院坝里听见动静跑进屋，周桂花倒在地上流了一滩血。大林妈惊惶失措大哭，张小林闻声跑进来：“大嫂咋啦？”“天呀，我也不想活啦！”“妈，别急。我去找大鸿。” 大鸿华梅正要去公社参加政治夜校辅导员学习，张小林赶来说了来意，大鸿拿上家里给弟妹预备的书学费同华梅转身就走。 周桂花危急，而邻居们怕受牵连躲得远远的，找不到人送医院。大鸿见红忠路过前去拦住说：“周桂花得急病，你和我抬她去医院。”“大鸿，别好了疮疤忘了痛。张汉文对我们几家害得不惨啦？”“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一个反革命的婆娘，死十个才五双。”“瞎说，各人做事各人当。你就算帮帮我行不？”“别人说三道四咋办？”“说我逼你干的。” 周桂花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医院决定输血抢救。大鸿血型相配给她输了血。缴费时华梅把家里买东西的钱全凑上也还差。大鸿说：“华梅，你留下照顾病人，我去找李薇薇肯定有办法。” 夜里张小林坐旁边打瞌睡，周桂花终于苏醒过来，看着守候病床边的大鸿华梅说：“大鸿c师妹，我不是好女人，我”华梅止住她的话头说：“桂花姐，你病糊涂了。别说胡话让人节外生枝，医生诊断你这是重感冒，很快就好了。闭上眼睛养养神。” 大鸿点点头，周桂花泣不成声，华梅说：“大鸿，让桂花姐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走走。” 大鸿起身心里骂道：“杨安邦，你真是个畜牲。当年文攻武卫时，张汉文怎么才打断你两匹胁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8 双喜临门 书春李瑞芹相继收到重江师范和成都工业学校录取通知书，双喜临门让大鸿一家喜气洋洋。大鸿说：“姐，恭喜你。”“这是沾你的光。该姐感谢你。”杨武登说：“大鸿，要懂得知恩图报啊。你姐这事全靠瑞芹爸帮忙。他叮嘱我，我们要保持与朱礼塘的关系，最好去表示表示。”熊幺娘说：“应该的。可家里拿不出象样的东西。要不把架子猪卖了买点什么。”大鸿说：“这不行，那是全家的星星月亮。城里人喜欢吃新鲜，自留地里的花生不是熟了嘛，再砍上几窝大头青菜。千里送毫毛礼轻仁义重。”杨武登说：“大鸿，你尽出馊主意。搞炸了我找你算帐。” 几天后，杨武登大鸿找去朱礼塘家敲门没反应。大鸿说：“爸，天儿还早，人家还没下班哩。我们去转转。”“城里坐要坐钱站要站钱，去蜀江边找地方歇歇脚吧。” 父子江边坐下，杨武登说：“大鸿，知道瑞芹爸让我带你来重江为啥？”“不就是你常常教导我们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呗。”“你娃儿呀，揣着明白装糊涂。远一点说为你今后的前途铺路。”“爸，今后的事，神仙也没数。别操这份儿心。我相信赵文雄的一句话，推荐长不了，早晚得靠硬本事吃饭。再说我是黄土地上滚大的，还怕当农民。”“你当农民，瑞芹咋办？”“嗨，真到那境地，还用我们愁？”“混账话，别对啥事儿都嬉皮笑脸的，等会去朱礼塘家，说话可得注意点。” 太阳落山，大鸿父子转回朱礼塘家敲门，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打开门站在门前，大鸿说：“你是朱晓雯吧。”“嗯，你们是”“你堂哥下乡那个大队的老乡。我叫杨大鸿，这是我爸。”“啊，杨伯伯，大鸿哥，快进屋。” 朱礼塘热情招呼大鸿父子坐下，笑道：“大鸿，你的名字我早知道啦。”“叔叔这话”“天下的大笨蛋也没有你一半笨忘啦？”“啊，让叔叔见笑了，那时不懂事儿。”“你在九龙中学的名气更大了。”杨武登说：“朱主任，别夸他了。”笑罢，朱礼塘说“杨书记，是你培养了一个好后生呀。” 日光灯闪几下熄灭，朱晓雯点来蜡烛。晓雯妈怨道：“这灯一会儿熄一会亮的，不知啥毛病儿。”朱礼塘半真半戏说：“大鸿，你是去年全县高中生物理竞赛冠军，实践一下。”“好，我试试。” 杨武登心里很紧张：“大鸿能行吗？本想梳个光光头儿，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料这老天偏要难为人。” 朱晓雯稳住大鸿搭脚的板凳，他用电笔轻轻敲敲启动器，逮着来回旋转几次，突然尾部红光闪烁，日光灯喳喳亮起来。 朱礼塘点头赞许，杨武登舒口气。朱晓雯说：“呀，大鸿哥，你真行。”“可能是启动器接触点氧化，没大问题。”晓雯妈乐滋滋地说：“晓雯，带你大鸿哥去书房，向他好好取取经。今晚我去做饭。” 大鸿书房坐下，朱晓雯说：“大鸿哥。我上语文课就头疼，学好它有诀窍吗？”“关键靠平时积累。特别是作文，平时不多看多想多练，肯定不行。”“你讲得与老师一样。嘻嘻嘻。”“笑什么？”“笑你象老夫子。”“鬼丫头，真够淘气哈。”“大鸿哥，请教一个与学习无关的问题，可以吗？”“当然。”“这些年来我家的客人象赶场似的，却没有一个能让我妈亲自下厨房，连我爸最好的同学李瑞芹爸来了也不例外。她今晚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哟。你说为啥？”“高兴呗。”“一百分。啊，前几天李瑞芹和她爸也来我家了，听说你俩正式谈恋爱了，是吗？”“鬼丫头，这也是你请教的问题？” 第二天，大鸿去重江监狱探视张大林，他非常感动：“大鸿，你是头一个敢来看我的。”“丝了丝麻了麻，哪跟哪呀。”“我可是现行反革命，桂花父亲又是台湾国民党军官，你真不怕受牵连？”“要是怕就不来了。再说监狱既然允许我探视，就证明合理合法嘛。”“你我两家曾经是冤家对头，你现在不落井下石，我就感恩戴德了。”“不是冤家不聚头，死死抱着老黄历翻，能够翻出新年辰来？” 张大林点头赞许：“大鸿，快告诉我家里的情况。”“桂花和你母亲弟妹都好，只是你爸”“他怎么啦？”“他没福气走了。”“天啦，他怎么在这种时候撒手哇？” 张大林抱头痛哭。大鸿说：“这些年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轻松，你又是这种特殊情况，家里全靠桂花一个女人撑着，可想她有多艰难。无论如何，你今后不能枉费了她的一片苦心啊。虽说国法无情，但有时也谅解悔恨的眼泪。你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我们还年轻” 张大林默默含泪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9 重 生 资阳火车站月台上，大鸿挥手向扑在车窗口的李瑞芹依依惜别。汽哨声中火车不断加速，很快从视线里模糊消失。 大鸿沿和平大街出城，前面一堆人里爬出一个满脸血迹污垢的人，并大叫着：“丽莲c丽莲，你不能丢下我呀！”他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脚步追去抓住一个时髦的女人哀求：“丽莲c丽莲，别离开我！” 大鸿心里一怔：“春旺！失踪几个月了，突然又从地里冒出来。” 女人身边的男人怒吼：“疯子！”拳脚脚踢，大鸿冲上去制止：“你知道他是疯子，还这样下狠手？”可是，春旺仍然死死拽住女人不放，他此刻好大的力气，大鸿怎么也掰不开。 一个女子站在旁边直落泪，她就是春旺从沙凼里救起的女知青陈婉。因母亲生病回了一趟蜀江，坐先前那趟火车刚下车出站，突然听到“丽莲”那刻骨铭心的呼喊声，跑向前认出了春旺。 陈婉脑海里立刻浮现几月前离开春旺家的情景，于是跨拽住春旺的腮帮子啪啪啪三耳光，他立刻松开手，坐地上愣头愣脑的傻笑。 大鸿扶起春旺，陈婉摸出手绢擦试他满脸的血污。春旺瞪大眼睛望望她放声大哭，奋力挣开大鸿的手，一抱搂住她：“大鸿，我的丽莲终于回来啦！丽莲c丽莲，不要离开我了，不要不要”“春旺哥，我再不离开你了，听话，啊。” 大鸿既迷惑又意外：“你是？”“下乡知青陈婉，春旺几月前救过我的命。”“啊。我叫杨大鸿，我与春旺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难怪，他这种状况下还认得你。大鸿哥，春旺他父母也曾说到过你，我也信任你，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们先去打个房间，你照看春旺休息，我去邮局打电话。” 春旺爸从公社广播里听到通知赶来资阳，同大鸿陈婉把春旺送去资阳莲花山精神病院。 第二天，大鸿与陈婉春旺爸告别步行回家。路上，拖着沉重脚步边走边想：“这次总感觉瑞芹心里有啥事。唉，别自寻烦恼。”他揩揩汗水，望见前面坳口上有人挥手，“啊，华梅。” 大鸿爬上坳口玩笑：“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毕业几天嘴就油啦。”“撞见你高兴走了火儿。”“去哪儿了？”“送瑞芹去坐火车上学。”“哦，你大姐也走了吧？”“前天走的。”“恭喜你家双喜临门。”“谢谢。”“看样子你不太高兴。和瑞芹打官司啦？”“没有。”“哦，明白了，离愁别恨。”“情感没这么丰富。只是毕业后时间不长，却叫人感慨万千。”“是呀，脱掉几层皮，才知生活有多难。你我是这块黄土地养育的，现在反倒有点嫌弃它了。”“因为你有了新的企盼。”“不，也许是自命清高。”“王燕青又来乞求啦。”“别幸灾乐祸。” 笑罢。大鸿说：“不过，有时生活挺有意思的。你猜我在资阳碰见谁了？”“刘碧琼，对吧？”大鸿摇摇头。“那是谁？”“吴春旺。”“天，你真是大救星。把已经上天入地的人也复活了。”“他确实遇救星了。”“江丽莲回心转意？”“非也，是下乡女知青陈婉。她已经取代了春旺心中的丽莲。”“是吗，生活真有意思，有时就象玩戏法，总会发生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是啊，一路上感叹号问号太多了。”“那你这一路去哪里啊？”“杨柳二姑家。她让刘三娘捎信说腰痛病翻了，叫去扎扎银针。”“刘三娘不就是王燕青的姨孃吗？”“是呀，你这是？”“顺便说说。这一路上人少林深，小心一点。天儿热，你赶路吧。” 山路掩在幽静林间，脆丝丝鸟语，清爽爽空气，让人惬意中又不禁心生恐惧。华梅四下望望又匆匆赶路，转过山嘴，林子里突然窜出王燕青拦截路上：“老同学，天意啊。”华梅十分诧异，警觉地拽住揣在裤包里的石头：“人愿吧。”“天意不可违，自然成全了人愿。” 华梅转念想起先前大鸿那句话，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了。王燕青说：“你在想刚过去的大鸿吧，老天给了他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他就是一个大笨蛋，哪有这悟性。”“王燕青，你到底想干什么？”“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奉姨孃之命在此等侯，一路送你去杨柳镇。”“多谢，我明白了。”“晚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必呢。都是为了爱你，难道爱也有罪。”“羊与狼可能有爱吗？滚！”“哈哈哈，看看，你多高尚呀。” 王燕青猛扑上来，华梅摸出石头砸向他脑袋，他一闪抓住华梅，石头从左肩飞过，华梅用尽力气将他一掌推进水沟，王燕青气急败坏：“老子费尽心机，就喜欢你这匹外柔内刚的烈马。” 王燕青强行亲吻，华梅挣开手扇他几耳光：“抓流氓，救命啊！”撕打中王燕青试图埋下头动粗施暴，华梅死死撑住他的下巴壳。 “混蛋，光天化日下耍流氓。” 一双铁钳似的手拽住王燕青衣领，一扔摔了出去。 “啊，大鸿，你可来啦。”华梅又喜又惊。 王燕青冲上来报复，大鸿纵身跃起，飞腿踢他个狗抢屎。 “滚！” “咱们走着瞧！” 王燕青夹着尾巴逃去。华梅扑进大鸿怀里抽泣：“你怎么回来了”“有不祥预感。”“我怕极了，回家吧。”“别怕，我送你去。”“可一路险象环生，一程又一程，你能送到底？”“一定会。” 070解药（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0 解药（1） 刘医生回家说：“碧琼，今天周书记亲自来医院，替儿子周志彬向你提亲，你什么想法？”“好笑，一个大书记当媒婆。”“鬼丫头，爸知道你心里想啥。可爸的手只会拿手术刀。你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就是最难得的机会。周书记说，你和志彬定了婚，先让你去公社广播站当播音员，等回乡锻炼年限一到，马上推荐你上大学。当然，这事儿，我和你妈绝不逼你，主意你自己拿。”“爸，给我点时间好吗？” 陈婉去精神病院看春旺，见面后他不再胡言乱语，反而显得有些尴尬，总是低着头说话。管床医生说：“吴春旺的病情大有好转，再过两三周就可以出院。”陈婉请求说：“医生，我今天想带他出去转转行吗？”“当然行。” 陈婉春旺坐在医院附近山坡上，她把香蕉剥了皮儿递上，春旺接过说：“陈婉，我记不清对你说过什么，说错的请原谅。”“人糊涂时说的话，往往最真切。你并没说错什么，一直挂在口上的只有两个字儿，‘丽莲’’”“她已经在我心里死了。”“不，春旺哥，她没有死，只是她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丽莲。” 陈婉很激动，紧紧的依偎着春旺。 几月后，陈婉春旺结婚了。 公社基干民兵集训，一大早，华梅王纯清就来叫大鸿。 王纯清是蜀江下乡知青。隋圆脸，眼睛炯炯有神；白色短袖汗衫扎进丈青色微喇长裤；身材匀称，丰满高挑。群众口碑也好，可惜毫无背景，招工招生自然没份儿，真正成了扎根者。 大鸿摩蹭贪睡，熊幺娘唠叨：“看人家华梅，这姑娘多勤快啊，现在已经走一程路了。”书慧接过话头：“就是嘛，哥顺妈的意娶华梅做媳妇，不就省得妈成天唠叨啦。”“鬼丫头，多嘴。看你哥的打头，那不把一朵鲜花插到牛屎上了。”书慧大笑不止，华梅走来打招呼：“你们说啥哩，这么开心。”书慧凑近耳边：“说你做我们的嫂子。”华梅一怔羞涩的同书慧嬉闹：“你这嘴呀。” 民兵集训摆开阵势，几十条半自动步枪秋日下排成一线，反反复复练习瞄准，扳机发出嘡嘡嘡的撞击声。 太阳爬高，地气蒸腾。公社汪武装部长溜到王纯清身边，蹲下去一番耐心指导，起身去树荫下抽烟。叶文志几个民兵连长坚守阵地。华梅扑在大鸿身边，看他被汗水染成大花脸，不禁扑哧笑出声。“笑啥？”“你的脸成一幅印象派佳作，给。”大鸿接过手帕一擦，手帕染得黑黑的：“不好意思，洗了再还你。唉，天儿热得好心慌。”“学会忍耐吧。” 中午休息，叶文志发牢骚：“一训练风吹得倒，叫吃饭狗撵不到。”大鸿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嘛。”“可这些年洞挖得不少，粮没积下，老百姓照旧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成天瞎折腾，林彪早摔成瘟猪儿肉，批了几年也该批够了吧，不知为啥又把孔老二周公这些古人生拉硬拉进来了？”“上面说，政治任务呀。”“你我反正是背太阳过山，管它什么正务邪务。一个穷字儿，让姑娘都跑去成都大坝了，落下一堆一堆的光棍儿，这有种子没土地干着急。”“哈哈哈，文志，你还挺忧国忧民嘛。” 傍晚大鸿华梅一路回家，大鸿说：“华梅，别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亲事，你干嘛一口回绝？”“难道你也费解？”“是有点儿捉摸不透。”华梅白一眼大鸿：“按我爸的话说，想选皇帝的太子呗。” 大鸿沉默，华梅说：“李薇薇多次开我俩的玩笑，虽不是事实，可也不是空穴来风。”“自古好事多磨，只有经过了一番磨砺，才会懂得珍惜。”“大鸿，感觉你有心事。”“休息不太好，躺下床脑子就活蹦乱跳，一个个不着天际的梦境，赶着趟儿凑热闹。”“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过，只要你说真话，也许我能手到病除。” 大鸿难为情，华梅偷笑，说：“张飞也怕病，岂能儿戏。”“唉，我虽同李瑞芹定了婚，可乱七八糟的梦境里，很少有她的影子。”“那最多的是菊香还是刘碧琼？是江湖大侠还是飘然欲仙？”“其实，颠来倒去的多是我俩一起的情景，有时我们竟然” 华梅羞涩的垂下头说：“还记得借给你看的《青春期卫生》吧，你说的这些都很正常，不必有负罪感。你敢当我的面说出来，证明你我之间的友情，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书上说的道理多少懂些。如果同别人还情有可原，同你我无法原谅自己。我们这份情不允许受到任何一点亵渎，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甚至生命去呵护去坚守。”“别说下去了，真担心你我靠理智构筑的这道城墙，顷刻间土崩瓦解你有诗一般的情感，火一样的激情，非常难得。但要适当节制，用平常心面对。这是我为你开的一剂相思解药。” 华梅做晚饭，华松懒洋洋的拉一阵二胡，走来一看煮的又是红苕汤怨道：“真是吃的猪狗食，干的牛马活。”赌气出去了。幺师傅不吭声，华梅妈怨道：“端灵牌牌的就惯成这样，今后怎么得了。看看华梅，毕业回来才多久，校长c排长的头上一顶一顶的红顶子。” 晚饭后，华梅母说：“华梅，最近提的几门亲事，明摆着很好，你为啥不愿意？心思还放在大鸿身上吧。”“妈，我们是同学友谊，何况他早同李瑞芹订婚了，就算落花有意，末必流水有情嘛。”“这让我犯糊涂了。”“妈，我可不愿遭二姐那份罪。”“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爸，没有硬逼你。唉，妈这辈子已经欠着华芳，不能再欠着你。华梅呀，你可要掂量好，假若你心思还放在大鸿身上，单说这方水土也难容下你们。” 堂屋门口的大黄狗，汪汪大叫着冲出院坝。 “妈，是二姐回来了。” 华芳进屋打开包，一瓶补品给母亲，一件衣服给华梅，一双皮鞋给幺师傅，一条朝阳桥香烟给华松。华梅妈说：“华芳，你突然回来有急事儿吧。”“嗯，我给华梅看好一门好亲事。”华梅说：“看来我已经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鬼丫头，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华梅想：“如果一口拒绝，就算母亲袒护，家里又会一场掀然大波。何不为爱做场戏呢？”于是笑道：“二姐一番好心，妹哪能辜负。”“华梅呀，这门亲成了，不但你一生幸福，姐也会沾大光。”“是吗。那今晚做个好梦。” 华梅华芳按约定去成都锦江公园相亲，小何同母亲早早等候那里。一番介绍后华芳和小何母亲回避。华梅将眼前的小何不经意的同大鸿比较一番，心里说：“简直没有可比性。”小何为打破沉默说：“华梅，你各方面比华芳姐介绍的更好。”“你太谦逊了，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华梅特意进城为大鸿买了补脑汁，她这次来成都的私下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充满喜悦。想到高中学《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时，大鸿有声有色的描绘浣花溪畔，垂柳依依，流水潺潺那般景象。她抬头看天色还早，临时决定去杜甫草堂看看。 公交车上下来就站在浣花溪畔，原来竟然是一条干河。“想象与现实差得太远啦。”时逢星期天，草堂游人多，欢声笑语一片。华梅独自沿竹林间小径漫步，不时掂掂小布袋的分量好重。她想：“要是此刻和大鸿在一起，该多么诗情画意啊！也许他的吟咏里，草堂主人复活，与之席地斗酒，谈风论雅”华梅羞涩的笑了。 竹子越来越令人称奇，有的纤细婀娜，有的粗壮笔直，有的斑纹艳丽。穿过竹林出现一个池塘，对岸蘑菇似的建筑镶嵌着“茅亭”二字，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亭上紧紧依偎。华梅收住脚步仔细望望，心里猛一震：“天，那不是李瑞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0 解药（2） “妈，是二姐回来了。” 华芳进屋打开包，一瓶麦乳精给母亲，一件衣服给华梅，一双皮鞋给幺师傅，一条朝阳桥香烟给华松。华梅妈说：“华芳，你突然回来有急事儿吧。”“嗯，我给华梅看好一门好亲事。”华梅说：“看来我已经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鬼丫头，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华梅想：“如果一口拒绝，就算母亲袒护，家里又会一场掀然大波。何不为爱做场戏呢？”于是笑道：“二姐一番好心，妹哪能辜负。”“华梅呀，这门亲成了，不但你一生幸福，姐也会沾大光。”“是吗。那今晚做个好梦。” 华梅华芳按约定去成都锦江公园相亲，小何同母亲早早等候那里。一番介绍后华芳和小何母亲回避。华梅将眼前的小何不经意的同大鸿比较一番，心里说：“简直没有可比性。”小何为打破沉默说：“华梅，你各方面比华芳姐介绍的更好。”“你太谦逊了，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华梅特意进城为大鸿买了补脑汁，她这次来成都的私下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充满喜悦。想到高中学《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时，大鸿有声有色的描绘浣花溪畔，垂柳依依，流水潺潺那般景象。她抬头看天色还早，临时决定去杜甫草堂看看。 公交车上下来就站在浣花溪畔，原来竟然是一条干河沟。“想象与现实差得太远啦。”时逢星期天，草堂游人多，欢声笑语一片。华梅独自沿竹林间小径漫步，不时掂掂小布袋的分量好重。她想：“要是此刻和大鸿在一起，该多么诗情画意啊！也许他的吟咏里，草堂主人复活，与之席地斗酒，谈风论雅”华梅羞涩的笑了。 竹子越来越令人称奇，有的纤细婀娜，有的粗壮笔直，有的斑纹艳丽。穿过竹林出现一个池塘，对岸蘑菇似的建筑镶嵌着“茅亭”二字，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亭上紧紧依偎。华梅收住脚步仔细望望，心里猛一震：“天，那不是李瑞芹吗？难怪大鸿失眠。矣，人啦。” 大鸿站在黑滩子岸边发愣，回水沱里有的漂浮物打着旋儿被吞没，有的拼命挣脱旋窝儿顺流东去。他撕碎写给李瑞芹的回信抛向空中，纸屑晃悠悠飘落水面。他怅然若失：“唉，去意已定，那就去吧。” 华梅走来叹道：“是啊，就象这河水，要去的留不了，要来的挡不住，来来去去顺其自然。”“可她”“她和菊香一样与你有过真爱，好聚好散吧。”大鸿沉思片刻：“华梅，我心里好受些了。你的话就象一剂良药。”“那再给你开一剂。”华梅说罢脸色绯红，递上安神补脑汁。大鸿接着：“这是？”“你不是说晚上失眠做怪梦嘛，这一剂更对症。” 几天后，大鸿华梅黑龙坳口相见，“华梅，太感谢你了，这几天吃了你送的药，一觉睡到大天光，感觉好轻爽。”“不过药可治不好有一种病。”大鸿摸不住头脑，华梅扑哧一声笑出来。“华梅，我现在真切感受到了你我在彼此心目中的位置。这不会是一种可怕的病吧。”华梅羞涩的望着大鸿说：“非常可怕，因为太真太纯，一发不可收拾。”大鸿点点头说：“哦，华梅，听方芳说，春旺爸这次清理阶级队伍给清除了。吴家朱颜已改。”“唉，最可怜的江丽莲，她在什么地方呢，怎么活下去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1 苦 恋（1） 江丽莲张金发私奔逃出来，先是找到老虎罗大嫂在资阳逗留几日，去西北陕甘，那些地方更穷，更难找到立身之处。绕一大圈又折回成都，清理阶级队伍和打击投机倒把的运动轰轰烈烈，在外谋生难上加难。 他俩身上的钱花光了，随身值钱的东西卖完了，赤条条的呆在西南大都市里，大街小巷的商场店铺又都是国营或集体的，去哪里挣一分钱。几月来，没有大队公社的外出证明，夜里只能栖身车站桥洞或城郊无人小庙。时间过了深秋，天气一天凉比一天。西北雪山上滑下来的寒气逼人，城里人穿上厚厚毛衣，他俩另类还是单薄夏衣。这些日子，每天吃一顿，她又忍嘴省些给张金发，饥寒加上昨天周期性的“红”极不规则地撞来。她走到九眼桥树荫下，眼前一黑晕倒了。 张金发饿得没了力气，好不容易把她拖去坐地上靠着树干，死死掐住仁中，声泪俱下地喊救命。然而，路人司空见惯，晃一眼照旧走去。江丽莲苏醒过来，断断续续地说：“金发哥，我，可能，不行了”张金发抹一把泪：“丽莲，你在这里等着。”江丽莲脑袋里嗡嗡直叫，听不清张金发说什么，头晕目眩，闭上眼睛。张金发心一横起身走去。 张金发穿梭人流中，疲惫不堪的目光怯怯四下搜寻，终于发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左手提着手皮包，右手伸进裤兜摸打火机点烟，带出一张“大团结”（当时最大面值的拾元钞）露在外面。张金发双眼直冒金星，拼命挤上去，侧身挡住外人视线，两指捻着“大团结”试着轻轻拖出来拽进手里，揣进裤兜儿。男人回头晃一眼走去。 张金发的心嗵嗵直打鼓，惊慌挤出人流，迎头撞上路人一跟斗栽倒，碰得鼻血长流，爬起来脸上啪啪啪挨了几耳光。“妈的，龟儿子发疯啦。”张金发回过神来，无心也无力理会，径直跑去。 张金发蹲在江丽莲面前说：“丽莲，快c快吃包c包子。”江丽莲吃力地睁开模糊的双眼，看见张金发满脸是血，脑海里忽然闪现几月前他被民兵连长毒打的样子。记忆同眼前情景重合混淆，她挣扎着一声惨叫，眼泪涮涮的顺着脸颊掉落。张金发坐地上抱着她，分一块包子喂进她口里，她本能的边嚼咬边落泪。 一条肥胖胖的狗悠闲傲慢的从面前踱步经过，江丽莲叹道：“唉，人没钱还不如一条狗呀！” 一盏盏街灯由暗变亮大出风头，周而复始的夜幕从天地间拉起来。 川西平坝上的凉气，卷得地上的落叶呼呼滚动，很快驱散大街小巷的行人，天幕上出现一轮清冷的上弦月。江丽莲张金发又愁上眉梢，“今晚去哪里过夜？”张金发情绪失控，猛锤胸脯自责：“丽莲，我真他妈不是男人啊。苍天呀，怎么让我这样的男人活在世上？”江丽莲紧紧抱着张金发：“金发哥，别这样。我们要相信自己！” 江丽莲张金发去九眼桥下，这里已经有主人。三块石头顶起半边铁锅，烂草席废纸板搭个小窝棚，一床百孔千疮的棉絮和一堆破衣烂衫。“丽莲，咋办？”“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正好找到个邻居吗？”张金发放下扛的凡布包，捡窝棚边的纸板垫地上，从包里拿出床单铺好，这巢筑成了。他扶江丽莲靠凡布包坐下，自己走去蹲在河边发愣，江丽莲望着他的背影，蠕动几下嘴唇又疲惫的闭上眼睛养神。 一个人影儿扛着一大包东西，一拐一扭走到桥头下，旁若无人似的径直走到窝棚放下东西，摸出半节蜡烛点亮，原来她是一个五六十岁老女人，一头散乱长发，脸上密布深深皱纹，迟钝目光衬出黑黑的脸轮线。她仿佛才发现今夜闯来一对邻居，并挤占自己的部分领地。但她显得很大度宽容，只是木讷的晃一眼打开包，舀出残羹剩饭倒进半边铁锅，升火做饭。火光下，她毫无光彩的眼神里透露出怀疑，觉得这对年轻人与自己不是同路人，可为啥到这里来呢？她脑海里突然被什么撞击一下，思路咔嚓折断了。 071苦恋（2）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1 苦 恋(2) 老女人立起身，吹吹河风刮来的沙土，将背回来的一口袋美食底儿朝天倒进半边锅，半个的包子，成块儿的肉，还夹杂糕点蔬菜什么的。她加大火力，香味儿直扑过来，江丽莲张金发呛得几声咳嗽醒来。老女人舀上满满两碗递上，他俩接在手上感激涕零。 夜深后，寒气越来越逼人。江丽莲感觉自己冻成了冰疙瘩，本能地倦缩着躯体紧紧靠着张金发：“金发哥，我好冷。”张金发把她搂在怀里，将自己盖的一件衣服扯过去捂住她的背。 第二天东方发白，桥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多起来。江丽莲摸摸一夜露水打湿的被单，长长叹口气，摇醒张金发。“丽莲，这么早去哪儿啊？”“能去哪儿算哪儿吧。”他俩收拾好，望望窝棚里的邻居，还裹着破棉絮熟睡。江丽莲说：“金发哥，要是我们还能走到那‘有朝一日’遇见她，一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锦江林荫下，张金发沉默一会说：“丽莲，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等着冻死饿死，要么象我昨天那样去冒险。”“可我担心，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现在活下去比啥都重要。” 江丽莲张金发走进大街，出入商场车站人群最拥挤场所。张金发打着空手，左臂上搭一件衣服。江丽莲提着凡布包紧跟左右跑龙套，他们时儿惊慌失措，时儿惊喜万分，侥幸让他俩绝望中看到希望。 月余下来，城郊地下旅馆有个固定的窝儿，手头也积累下沉甸甸的一扎。江丽莲悲喜交加说：“金发哥，我们到此为止吧。”“一不做二不休，老天既然这样安排了，何不趁着势头干一段。我可再不忍心让你住破庙里睡桥头下。”“金发哥，老天虽然有时可怜那些走投无路，迫于无奈的人，而并不可怜得寸进尺的人呀。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吉人自有天相。丽莲，这次你就听我的，我好困。” 第二天整整一上午，江丽莲张金发毫无所获，还险些露出马脚。江丽莲一番苦口婆心，张金发不悦：“妈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于是，他俩乘公共汽车去牛市口，车上拥挤不堪。张金发偷偷左顾右盼，目光停留在一个中年男子鼓鼓襄襄的上衣口袋上。他想：“今天的运气终于来了。”于是向江丽莲递眼色，江丽莲挤过来挡住男子左面视线。张金发轻轻解开钮扣儿男子没动静，二指中指试探着插进兜里，夹住一叠钞票缓缓向外挪，不知为啥司机猛踩一脚刹车，张金发失衡惊动男子，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吼：“扒二哥，老子打死你！”众人怒吼：“打扒二哥！”“打死他！打死他！” 张金发眼前一片漆黑，脑海嗡嗡闷响。汽车紧急停住，一群愤怒失控的人们扭打着把他拖下车。混乱中不知谁撕掉他的衣服长裤，只穿着一条裤头儿，全身血肉模糊，额头上突起两个大血包。他摊在地上象个死人。人们仍不解恨，蜂拥上去乱踢。江丽莲心里淌着血，装着局外人大喊：“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啦！” 警察闻讯赶来把张金发拖上警车。刹那间，江丽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欲冲上去，张金发回过头盯着她，暗示：“丽莲，千万别冲上来,不然，我们全完啦！” 警车飞驰而去，江丽莲犹如万箭穿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2 冷 血 人(1) 华梅说：“薇薇，毕业一回到家，就象成了聋子瞎子。”“可我这里象新华社，啥都有。比如，杜中奎学木匠，韩树均偷保管室被抓，张平的桃色新闻，王燕青父亲升区革委主任等等，你想要哪方面的？”“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为你优选一条吧，刘碧琼打听去大鸿家的路，这可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一点儿没新意，本姑娘毫无兴趣。” 华梅从薇薇家出来顺路去刘碧琼家闲聊：“碧琼，看你一脸喜气，混得不错嘛。”“唉，一言难尽。”“是抵挡不住周志彬的进攻，还是难于割舍与大鸿的痴情？”“二者兼有之怎样呢？若你想插足正是机会。”“凡事顺其自然好。不过，如果你难决断，不妨去找大鸿谈谈。”“华梅，你没有发高烧吧？”“你要是真想去，我倒可以效劳。” 华梅引刘碧琼到大鸿家，大鸿无动于衷，刘碧琼表情达意十分露骨，多希望华梅廻避。然而一向善解人意的华梅此时反应迟钝。她心里既欣慰又犯疑：“也许大鸿是装给我看的，或者条件不适宜。何不扔进八卦炉炼炼，看看是一块纯金，还是顶好的一块矿石？” 华梅说：“现在我该知趣了，到外面边看书边为你们站岗放哨。”刘碧琼说：“多谢。”大鸿困惑不解，想：“这是大度还是试探？反正心里咋想就咋说，问心无愧。”华梅说：“大鸿，碧琼这么远专程来，你总该有个交代吧。”华梅说罢去了外屋。刘碧琼说：“大鸿，前些日子，周志彬父亲主动上门许诺，叫我先去公社广播站做播音员，然后时机成熟就推荐上大学。你怎么看？”“太好了，恭喜老同学。”“大鸿，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条件是我必须与周志彬订婚。”“决定下来不是更好嘛。”“可是，为了你我拒绝了。”“碧琼，我从没向你许诺过啥，你太轻率了。”“大鸿，你真是一个冷血人！” 华梅听了十分欣慰，刘碧琼却抽泣着离去。不久，她与周志彬订婚，高音喇叭里传出她甜润的声音。 江丽莲万念俱灰，绝望惊恐中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地下旅馆，扑在床上想着张金发被警车带走的最后一个眼神，悲痛欲绝。 夜深后，江丽莲卷曲着躯体觉得好冷好冷，潜意里伸手去摸张金发热乎乎的胸膛她扯被子捂住头哭泣：“金发哥，金发哥啊，你在哪里？伤很痛吗c冷吗？为了我，你多少次被打得皮开肉绽，我不是好女人，就是一颗扫把星呀。金发哥，放心吧，无论哪种结局，我江丽莲绝不会让你失望！” 江丽莲象茫茫荒原上丢失的一只羔羊，也象都市人海中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她毫无目标转悠，时而徘徊不前，时而驻足沉思，时而暗暗摸摸捆在身上的一包东西：“这是金发的血和泪。我一定让它脱胎换骨，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有朝一日物归原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2 冷 血 人（2） 江丽莲走出小巷，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撞入视线：“那不是老虎吗？”脑海里一线希望之光闪过。她加快脚步追上去，老虎不经意回头惊喜叫道：“啊，丽莲。”“老虎哥，真是你呀。你这是”“没事做出来碰碰运气。”“运气好吗？”“好哇，这不碰见你了，缘分啊。” 老虎示意江丽莲到僻静处，说：“丽莲，金发怎样？”“现在风声紧，呆在队里挣工分。我也是想出来碰碰运气。”“是吗，我的运气不错。”“说说。”“现在布票粮票皇城里很抢手，对你我是轻车熟路；北京又有朋友方便。要不合伙干几趟。”“眼下顶风逆水的成吗？”“翻船多赚头就大。我和北京朋友说定了，我团货送货，他接货，各算各的。”“行。” “你住哪儿？”“南郊地下小旅馆。”“为了安全和方便，你搬到我住的地方，我是那里的老主顾。” 江丽莲和老虎去成都周边各州府县团货，意外的联系上她和张金发的老搭档猴子大胡子胖墩儿等人，于是她萌发一个念头。但她又反复告诫自己：“沉住气，欲速则不达。眼下稍有差池便鸡飞蛋打。首先必须靠老虎踩熟路子，积攒血本，才能独闯天下。凭直觉，老虎毕竟是一条虎，只能暂时利用。金发哥啊”江丽莲偷偷哭泣，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谁？”老虎站门前悄声说：“丽莲，是我。”江丽莲愣一下说：“啊，老虎哥呀，我已经睡下了。”老虎很犹豫：“那c那算了吧。” 江丽莲老虎坐火车到北京，走进一片四合院。老虎望望收住脚步说：“嗯，前面就到了。”走进朋友家，老虎简单介绍后，玩笑：“孙胖子，大家的日子都难过，你干吗还发福？”“哈哈哈。身在皇城七分福嘛。不过，老虎，你却有十分福呀。”“真逗，哪来的？”“带着天仙般的丽莲小妹走南闯北，还不算？”江丽莲窘迫：“孙哥，你真幽默。” 笑罢，孙胖子说：“老虎，谈正事儿吧。”江丽莲起身回避说：“你们谈，我出去逛逛。”老虎说：“丽莲，大家在一条船上，何必呢？”孙胖子笑道：“哈哈哈。小妹多意了。台风中心容易翻船，可恰恰又出勇夫。你们带了多少货？”老虎说：“‘全粮一万五，军票六千。”“好，你俩发财啦，每斤每尺再涨一分。你们回去后抓紧团货，争取春节前多走几趟。”老虎喜出望外：“你我哥们儿，没说的。”江丽莲趁势说：“百闻不如一见，孙哥真是一条讲信讲义的汉子。” 孙胖子偷偷瞟一眼江丽莲转了话题说：“我建议来场接力赛。”老虎抢过话头玩笑：“孙胖子，你想亲自下江南？”“不不不，我这只北方的旱鸭子，可不习南方的水性。我是说，老虎你和我坐阵南北，丽莲中间接力。这样大大节省时间，南来北往风险也更小。”“嗯，妙！北方一匹狼，南方一只虎。”江丽莲玩笑：“唉，可叹这中间的一只小绵羊哟。” 江丽莲老虎回到成都，结账下来净赚一千多元。老虎哗哗哗的数六十张大团结递上，江丽莲捻出二拾张递回去。老虎睁大眼睛，推辞说：“丽莲，说好的嘛。”“老虎哥，我知足了。” 夜深后，江丽莲几次间接对老虎下逐客令，老虎就是死赖着不肯离开。如果断然拒绝，这绝处逢生的希望很可能昙花一现，转念想到她和张金发之前的遭遇，她横下了心从此，她与老虎的关系更添了一层。老虎既心安理得又放心大胆的把很多关键环节交给江丽莲去办，她从此象鱼跃大海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3 血 手 绢 夜校辅导员学习结束，大鸿王纯清一路回家，身后传来华梅的喊声：“大鸿，信。”大鸿跑去，华梅递上折叠的字条说：“回家再看。” 路上，王纯清说：“大鸿，听华梅说你的成绩不错。”“马马虎虎。”“想上大学吗？”“做梦都想。”“你会梦想成真。”“凭啥？”“你爸的关系。唉，只有我这种人最可怜。”“别逗了，谁都知道下乡知青除了内招外招还能顶班什么的，我们回乡的只能千军万马去挤升学这座独木桥。”“就算天上掉馅饼儿，也会让人抢走。”“贼不会是我吧。”“难说。” 大鸿回家打开字条：“大鸿，毕业后这段日子，我们身边发生了不少事，而欲罢不能的是彼此间那份牵挂。唉，如果你是一个姑娘，或者我是一个小伙儿，那该多好啊。这样便可以无拘无束，同枕共筹，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 情感潮水终于冲决那道堤防，纵横奔流：“从那次讲用会上第一次产生偷吃禁果的欲望，到菊香c刘碧琼c李瑞芹相继离去，只有她象梦境里的那位小姑娘，一直默默地站在身边。”大鸿写道：“华梅，现实中你不可能变成小伙，我也不可能变成姑娘。但小伙姑娘可以做到至真至纯的爱，让漂泊的心找到永远停泊的港湾。我坚信，人海茫茫中只有你才能与我风雨同舟，追逐梦想。亲爱的，当你失意或想背叛我时，看看这封染着我鲜血的信，便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大鸿咬破手指头，将鲜血染在署名上。 华梅灯下反复读着大鸿的简洁的回信，热泪满面。心里说：“大鸿呀，你对菊香一片真情，对刘碧琼把握有度，对李瑞芹不愠不怒，深深地触动着我；你脱俗的志向，不卑不亢的品格，刚柔并济的情怀，强烈地吸引着我；以无敌的优势征服了我的心。众人眼里的金窝银窝，王燕青无休止的纠缠，家人的无法理解，扰得我精疲力竭时，一想到你眼前就云消雾散，浑身充满走火入魔的勇气和力量。” 华梅长长的舒一口气，回信写道： 亲爱的，面对着你血染的承诺，多想向你倾诉啊，可从哪里起首？骇浪前冲锋啊，看见你浪头挥手，手臂下一条金色航线；艰难里抬头啊，看见你前面微笑，笑容里无限温情与力量。风大难挡巨舟扬帆，浪急更催如箭飞舟。十二级的台风啊，休想锁住大江的滚滚洪流。至真至纯的爱，雷霆摧毁不了，时光淡化不了，象钢筋血管，永远连通彼此的每一个细胞。同枕共筹，今生无悔。做候鸟，无非停止呼吸。她象野人故事里的生物学者，她象马克思的燕妮，楚国南后是人间女儿的耻辱。不经几番风霜苦，寒梅哪能吐清香？委屈求全的苟活，决不是真正的生。 华梅用红丝线在两条素手绢上分别绣好“同枕共筹”四个大字和她与大鸿的名字，想：“明天同大鸿在自己的名字上染上鲜血，这份特殊的定情物便圆满了。”她幸福的笑笑，抬头望窗外，天已大亮。 江丽莲躺在旅馆床上，一闭上眼睛，张金发的影子就浮现脑海里：“金发哥啊”不禁一阵抽泣，情绪稳定一些细细琢磨：“现在利用老虎跑几趟北京下来，手头已经有了个数。可为了我和金发今后不再过从前的日子，决不能安于现状，做一棵树上吊死的大笨蛋，要把老虎交给的死数变成活数。她拿定主意，翻过身子睡去。 第二天，江丽莲到成都周边县市找到大胡子胖墩儿猴子等张金发昔日的老搭档，撇开老虎私下吃进粮票上万斤，军票数千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4 心之胶着 雨过天晴，云淡风轻。大鸿华梅沉默着走到黑龙坳口。路边水沟还在溢出积水，红苕藤捆在厢埂上整齐画一，柏树林苍翠欲滴，坳口上的大石包洗去满面尘土，露出白白的石花，象老人头上的银丝；也象岁月刻下的足迹。 华梅打破沉默说：“大鸿，我今天到底做错啥啦？”“你什么也没做错，我只是想，书记家里的午饭吃得别有情调吧。”“想象很丰富嘛，其实我吃得一点不轻松。”“何必呢，明知别人想瓮中捉鳖，却偏要自投罗网。唉，人情啦，真象流体，永远没有一个固定状态。恋人们自以为永恒超凡的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大鸿，我们的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绝不是流体。真没想到你这样自私狭隘，主观片面。”“哈哈哈。岁月啊，只有你才是永恒的，无论什么东西都将被你漂洗掉。” 华梅眼泪汪汪地说：“是呀，一切会变，这个自然法则谁都无法抗拒，可要看它往什么方向变。可悲的是，我俩山盟海誓没几天，你就变得好象不认识了。人类是靠群居生活走出动物界的。”“住口！既然想吃馄饨，干吗摆出一副清纯？” 夕阳照着茂密的柏树林，林子里传出鸟儿的几声叹息。大鸿扬长而去，华梅回头望着大石包，含泪说：“石包啊，到底谁是谁非，你做个见证吧。” 晚上，大鸿躺在床上，脑海里风起潮涌将要爆炸似的。他心里说：“爱情是至真至纯的，绝不能为生落入世俗，玷污纯洁神圣。”他翻身起床点亮油灯，望着石桌子上玻璃板下的毕业照发愣，一拳砸下去，手被碎玻璃刺破鲜血直流。 屋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大鸿站在后山包上任由雨水冲刷。 华梅手里拽着血手绢，扑在床头的小方桌上回想到：木青山上，午休漫谈，黑滩子岸边“大鸿啊，今天难道真是我的错？你会原谅我吗？” 早晨，熊幺娘走去叫起床：“大鸿，你这条瞌睡虫。太阳晒屁股啦。”大鸿突然大吼：“华梅c华梅，我错在哪里啊！”熊幺娘一惊摸他的额头滚烫，石桌子上的衣服水淋淋的，熊幺娘叹道：“唉，傻娃娃，你肠子哪里有个弯儿，妈心里也一清二楚。” 熊幺娘叫来书慧说：“你哥病得不轻，你悄悄去把华梅叫来。”“妈，哥病了快看医生呀。叫华梅干啥？”“黄毛丫头，你不懂。别让你爸和华梅家里人知道。” 华梅走进房间，大鸿又高烧得迷迷糊糊地叫华梅，她心里如利器猛扎一下。书慧凑近耳边玩笑：“嫂子，你不嫌我在这里多余吧。”“鬼丫头。”书慧笑着跑了。华梅拿出刚才在合作医疗站买的药，倒开水吹凉，扶起大鸿说：“拿身体不当回事儿，就是弥天大罪。”“你怎么来了？”大鸿一抱搂住她：“华梅，我错在哪里，快说哇？”“也许我们都没错，先吃药。” 下午，大鸿高烧退去靠床头上，华梅坐身边说：“你早晨在妈和书慧面前说啥糊话啦？”“迷迷沌沌的，记不得了。”“人糊涂时往往吐真言。感觉好些了吧。”“你进屋病早吓跑了。”“别自作多情。”华梅拉着大鸿的手说：“想再给你一剂‘疏肝理气，清热解毒。’的良方，需要吗？”“当然。”“那你听着。” 柴胡10 g 青皮10g枳壳12g桅子9g郁金12g胆草10g茵陈20g甘草10g鲜麦苗引子50g “什么，鲜麦苗也能当药引子？”“汉朝张锡绳著的《衷中参西禄》里就已经有了。”“华梅，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是吗，那以后在我面前可得小心点儿。”大鸿搂住华梅叹道：“原来，一对心之胶着便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5 东边日出西边雨 绵绵秋雨一下就是好几天，难得的一会儿阳光诱人依恋。王纯清晾晒着衣服想：“唉，自己成知青屋的元老了，前年才来的邻居小张，今年招工也榜上有名。这怨就怨自己没个好爸爸。” 小李欣喜若狂跑进知青屋，拿出招工录用通知书说：“纯清姐，我得啦。”“恭喜了。你总算有菩萨保佑。”“菩萨也得看僧面。不去庙里多烧香，就只好等待铁桩开花马生角。”“唉，可惜我家既供不上菩萨又烧不起香，扎根吧。” 1968年12月伟人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千百万城镇青年，打起背包，扛起红旗，唱起战歌，上山下乡，奔赴边疆农村。王纯清热血沸腾，主动放弃留城工作的机会，坚决要求上山下乡，成为蜀江一中响应号召的典型。启程时，她在列车窗口看见母亲月台上抹泪儿，心里好埋怨她思想落后。 王纯清插队到月亮河村五小队，一直鞭策自己要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迎得乡下人的好口牌。可这方水土把她从十五六岁养成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时，她蓦然发现自己与一次次的招工招生都无缘，心冰凉了。 晚上，王纯清强装笑脸应酬前来祝贺小张的知青朋友，回家躺在床上想：“小张能靠好爸爸，我能靠街道工厂干活的父母吧？生活告诉我，就算恩赐的阳光长出弯脚杆儿，也照不到自己这个阴山角落。什么考试呀推荐呀，不过是走走过场让人看的，实际上是好爸爸好妈妈们的交换。眼前书春能去重江读师范，证明杨武登这个老实厚道人，暗中也有一张网。大鸿这小子各方面都不错。虽生在山旮旯，身上却有脱俗之气。” 第二天中午，王纯清坐在门口沉默，大鸿收工路过，王纯清起身招呼：“大鸿，坐会儿。”“肚子早打鼓啦。”“我有事找你。”“那好吧。”大鸿进屋坐下，王纯清说：“我刚做好饭，你顺便吃点。”“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哇。” 吃罢饭，大鸿看见旁边一本破旧的大部头小说，顺手拿来翻翻，原是禁书《西厢记》于是玩笑说：“纯清，你胆子不小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看禁书？”“禁书有生活中的男女之色？为啥写在书上就生了毒呢？”“吃五谷生百病嘛。”“真理还是歪理？”“你有标准吗？” 笑罢，王纯清说：“你跟我来，有件东西让你看看。”“啥宝贝儿？”“看在谁眼里。” 知青屋是连二间，里间卧室，外间兼客厅厨房。 大鸿走进里屋，收拾整洁，床头一张小方桌，摆着女人日常用品，床铺对面墙上贴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彩色图画。她说：“床也是板凳，请坐。我出去给你倒杯水。”大鸿坐下好奇的环顾，晃见床头挂的乳罩，仿佛还散发着主人身体的余温，慌乱移开了视线。 王纯清端着水朝大门外望望，轻轻关上闩了走进里屋。大鸿说：“纯清，啥宝贝儿呀。”“看你识货不。啊，这天儿突然感觉好热。”她说罢脱下外衣，紧身羊毛衫配搭钢管裤，彰显了她富于曲线的身材，丰满起伏的胸脯。她脸色绯红，余光看看大鸿将外衣挂在墙壁上，打开旁边的木箱，拿出本相册走到大鸿身边坐下说：“你看看，照得怎样？” 相册里是她的生活照，而且与她人一样漂亮。此情此景，小伙子一点不暗动邪念，或许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大鸿暗想：“她是啥意思？”王纯清轻轻倚着他的肩膀介绍，声音又细又发颤，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酥胸不时碰着他的肩头，火一样的眼神烤得他的脸颊一阵阵燥热，似乎照片也燃烧起来。 大鸿本能地挪动身子拉开距离。她站起说：“好热啊。”迟疑一下，拽住毛衣下缘，双臂一曲向上掀，身子习惯一挺，贴身内衣和毛衣卷起。纤细的腰，没戴罩的两峰全裸眼前，象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她的头让偏小的毛衣领捂在里面，双手无力的蠕动几下，喃喃地说：“大鸿，帮我一下。”说着向前一步，胸部一挺，大鸿猛然朝后倾不禁抽搐，躲开男人女人间的电闪雷鸣。大鸿害怕了，仿佛华梅正站在对面默默地注视着他，他跑出去打开堂屋门，情急之下想即刻逃走，转念收住脚步，坐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天空。 王纯清无精打采走出来，眼圈儿哭得红红的。见大鸿还坐在门口大吃一惊，眼神里透着无以言状的难堪和报歉：“大鸿，我”大鸿摆手止住她的话头说：“纯清，我们不都很好吗。”王纯清对面坐下抽泣说：“同我插队的同学，凭关系都飞了。连小张也我真成永久牌了，猴年马月才是头啊。大鸿，你骂吧，痛骂眼前的坏女人！” “纯清，你误会了。你我象一根藤上的苦瓜，想翻过火焰山，手里却没有芭蕉扇。我父亲不过是没品没级的小村官儿，书春能去读师范，并非是他的能量。任何关系靠得一时靠不得一世，相信自己，这遭路上山不转水转，笑得早不一定笑得好！”“谢谢。大鸿，此时此刻听到你这些话，你知道对我多震撼吗？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6 呸 王燕青坐油灯下叹气，女知青叶莉君吱的推门进去又掩上。她天生几分好姿色，与王燕青同住九龙镇，去年县中毕业插队月亮河村二队。王燕青父亲升区革委主任后，叶王两家关系热络起来。而王燕青心里对华梅仍然报幻想，常常无视她的存在。但那次他对华梅耍流氓不成反让大鸿痛揍一顿，心灰意冷时叶莉君显影出来。 叶莉君站定说：“燕青，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咋啦。”“太累。骨头要散架似的。”“我给你揉揉。”王燕青抬起头，叶莉君起伏颤动的胸脯猛烈拨动着他的心，他顿时忘掉魂牵梦萦的华梅，冲动的情绪难以克制，说：“莉君，我想”“答应你。” 油灯熄灭。 不久，王燕青叶莉君抽去青龙小学当了民师。 华梅去团委找李薇薇，路上与春风得意的王燕青撞个对面。华梅避让离开，王燕青说：“老同学，请留步。”“你想干嘛？”“别紧张，过去那些荒唐事儿已成历史了。”“是吗，可喜可贺，好时代将一只狼重塑成了羊。”“哈哈哈，随你怎么说。今后有事请开口。”“不敢打扰。” 华梅走去，心里一声“呸！” 李薇薇工作上班碰了钉子，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见华梅走进来说：“吔，华梅，及时雨呀。”华梅望着她红红的眼圈，玩笑：“今天谁吃豹子胆啦，敢欺负我们的大千金。”“林妹妹，请坐吧。” 华梅坐下说：“薇薇，你真遇事儿啦。”“唉，树倒猢狲散啊。”“没啥大不了的，泰然面对。你那位白马王子怎样？”“早做别人的乘龙快婿啰。”“开什么玩笑哇。”“父亲去世不久，他就提出分手。原来这是两位父亲权力的结合。”“既然去意已定，何须挽留。凭你的方方面面，还愁自告奋勇者？”“哈哈哈，臭牛粪也不乏热苍蝇嘛。” 笑罢。李薇薇说：“别开我心了。说说你那位书呆子吧。”“谁呀？”“还装糊涂，大鸿啊。”“你倒挺关心他的。”“嗯，是不是老同学想忍痛割爱而成人之美呀？真这样我就不客气啰。”“醋坛子。我是羡慕。”“哦，言归正传吧。你带信叫我来，有啥事儿？”“正说着嘛。这块黄土能容下你俩？”“原想去考大学，可白卷英雄一闹腾，没戏了。”“双飞不了先单飞。叫你来是想给你透个风，冬季征兵马上开始，叫大鸿去当兵。”“的确是条路，可当兵同招工招生推荐一样难呀。”“我看九分胜算。”“凭啥？”他父亲是支书，汪部长我熟悉；另外部队招兵干部我可能说上话。”“是吗，谢天谢地，更该谢你这个月下佬。”“耍贫嘴儿。华梅，我也求你办件事。”“请讲。”“区团委要开政治夜校经验交流会，你作典型发言。”“薇薇，你对我和大鸿真是用心良苦呀。”“老同学嘛。” 书春去食堂匆匆吃过午饭，回寝室给大鸿写信： 大鸿，你来信说要去当兵，让姐最担心的是你的思想觉悟，要时时想着为社会做贡献；若能去部队则要向雷锋王杰学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为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姐能力没你强，可政治思想觉悟比你高。不然姐怎能当上大队团支书和公社团委委员，捧回一大堆奖。而今姐又是班团支书兼学校团委副书记。这些方面你得向姐学习，连朱礼塘叔叔也夸我。还有每次去他们家，晓雯开口总是不离大鸿哥，你该给她写写信。啊，下午劳动时间快到了，姐必须冲在最前面。下次再谈。 书春赶到劳动工地不见人影儿，独自干得汗流浃背。班主任说：“有的同学参加劳动总是拖拖拉拉，看看杨书春同学是怎么做的。”有人悄声说：“挣表现呗。”几个男生相互交换眼色，抬起一块大石头试试放下，一个大叫：“唉哟，肚子好疼，杨书记，替我一下。”“好。” 书春和三个男生抬起石头压得脸红筋胀，喊着哨子儿：“下定决心c不怕牺牲c排除万难c去争取胜利。”摇摇晃晃向前走。班主任制止：“快放下！”让一个男生换下书春。 放学后，书春疲惫不堪的倒在床上，同学温淑娟跑进寝室说：“书春，刘校长说你叔叔来电话，让你去他家。”“好。” 书春赶到朱礼塘家，晓雯说：“书春姐，我爸妈出去了，等会儿回来吃晚饭。你做的饭最好吃。”“鬼丫头。我做饭去。”“哦，大鸿哥回信了吧，他啥时来玩。”“没哩。鬼丫头，自己写信问嘛。”“写就写。” 书春走进厨房，案板上一堆没有清洗的锅瓢碗铲和蔬菜猪肉，旁边地上放着一大盆脏衣服，她不禁叹口气。一阵忙乱总算有个头绪，便抓紧清洗衣服。腰一阵酸痛，反手锤锤。脑海嗡的一声叫，顿觉天昏地旋。她双手撑着水槽，闭上眼睛歇息一会。 吃饭间朱礼塘说：“书春，刘校长电话里夸你哩。”“我是党员团干，应该严格要求自己，也不能给叔叔孃孃抹黑。”晓雯妈给书春夹菜说：“辛苦你了，多吃点菜。”“谢谢孃孃。”朱礼塘说：“哦，你要和温淑娟搞好同学关系。”“叔叔放心。”“嗯，年轻人一点就通。前次听李校长说，大鸿与李瑞芹闹别扭了。年轻人嘛，理解。大鸿没背包袱吧？”朱晓雯抢过话头说：“为朝三暮四的人背包袱，太不值得。”晓雯妈暗暗盯她一眼，她低下头吃饭。朱礼塘说：“听说大鸿要去当兵？”书春点点头。“嗯，去解放军大学校锻炼锻炼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7 千载难逢 张明常大路口上等到乡邮员送来家信，看罢，疯狂似的大吼着：“万岁！”跑回知青屋，闭上眼睛镇静镇定情绪又打开信看道： 明常，我和你母亲没本事，让你一直呆在乡下。不过，你总算要熬出头了。还记得你大表哥肖雪峰吧，他最近要来你们区上接兵，你的事儿可能有望了 张明常吻吻，将信贴在胸口，闭上眼睛自言自语：“老天啦” 几天后，张明常敲开区招待所205房的门，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军官站门口：中高个子，体态不胖不瘦，脸色黝黑，肌肉结实，一幅威严而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情。他就是肖雪峰。 张明常惊喜道：“表哥。”“嗯，进屋吧。”张明常递上特意买的三门峡香烟，他摆摆手说：“抽我的。”拿出大前门：“你家里告诉你了吧。”“嗯。我就指望表哥了。”“哦。”“明常，我提醒你一句，一出门我俩就是陌生人，有事我找机会通知你，你别往我这里跑。”“记住了，表哥。”“大队公社最重要，该怎么做你得抓紧办。区里带队的方教导员同意把我分去你们青龙公社。”“是吗，太好了。” 大鸿华梅张明常王纯清临时抽去抢办各小队批林批孔专栏，迎接上级大检查。生产队管两餐饭，张明常为组长。 大鸿路上碰见树林红忠去改土专业队出工，红忠说：“大鸿，墨水儿喝得多好安逸哟，酸菜也用油炒，下着白米饭多爽口。”说着因长期尽吃红苕一阵咕咕咕闷酸，一股臭气直熏人。树林捂住鼻子说：“红忠，你想当美帝苏修，尽打原子弹。”“你嚷啥？土巴汉儿就是这命。”“当初读书不努力，现在后悔了吧。可世上没后悔药。”大鸿说：“你俩现在想学，我抽空教你们。”红忠摇摇头：“大鸿，饶了我吧。” 大鸿赶到马耳朵塆坳口，华梅已经等侯那里。“华梅，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父母同意我去当兵了。”“看来报名时你先斩后奏是对的，要不机会就丢了。”“嗯。我们走吧。” 七小队临时腾出一间保管办专栏室。张明常玩笑：“王纯清，你没好爸爸，我也没好妈妈，不如凑一块儿扎根算啰。”“张明常，挑弱者欺侮算本事？”“好好好，不玩笑了。王纯清，说正经的，你干吗死死抱住天生资本不投资呢，横下心学别人做做交易嘛。”王纯清瞪大眼睛看着张明常：“什么意思？”“反正没半点恶意。” 大鸿华梅走来，张明常说：“现在锣鼓齐了，开打吧。” 晚上，大鸿王纯清打着亮壶回家，路过大坟坝时王纯清猛然回转身抓住大鸿说：“我好害怕。”“心里没鬼怕啥。要不你走后面。”“走后面更怕。”大鸿故作听听玩笑：“嗯，呼呼呼的，真象有东西追上来”打起亮壶佯装夺路而逃，王纯清吓和得一声惊叫：“大鸿，你这个坏蛋！”并死死拽住他的手臂走。“王纯清，押俘虏啊？”“委屈一下吧。哦，你知道张明常夜饭后匆匆离开干嘛？” 大鸿摇头，她说：“昨晚，汪部长路过知青屋闲聊，听他口气张明常当兵十有八九成了。”“为啥？”“接兵干部中有人，你俩之间该不会”“希望大家走好运。纯清，你啥打算？”“只好破坛子破摔。”“太消沉了。”“放心，我不会上吊的。你不是说，好活歹活都是个活字儿嘛。最庆幸交上你这个好朋友。”“贫嘴儿。” 华梅房间里看书，一阵哀怨的二胡声传来，心里说：“没出息。”习惯的用棉团儿塞住耳朵，华梅妈轻轻推门进来，故意咳嗽一声，“妈。”“鬼丫头，又想讨你爸臭骂？”“有妈助阵，我天不怕地不怕。”“耍嘴皮子。你与大鸿五服之外，政策允许，可众人的口水也会淹死你们。”“妈，我们决不会束手就擒的。”“想私奔？”“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大鸿决定去当兵了。”“那你咋办？”“我就等着他用飞机来接我，当然妈也一起走。”“给病人冲喜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8 灵与肉 青龙公社大院在夜色下十分孤寂，女秘书掩着值班室门无精打采的织毛线衣，冰凉冰凉的秋雨淅淅沥沥。 西北角上，汪部长寝室的窗户透出依稀灯光，三抽桌上的两杯热茶，懒洋洋的冒出热气，让房间里飘着一股茉莉香味儿。王纯清坐藤椅上品口茶，望望窗外回头保持沉默。汪部长坐旁边抽烟边窥视一眼她喜不自禁，起身去提过暖水瓶充水：“纯清，我工作太忙，对你关心不够。”“汪部长，你的心思我明白。”“那就好。这次公社蚕桑员的人选，头头儿老老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我为你抢这饭碗，真是求尽了菩萨，并同人争得面红耳赤，最近就要上报区里了。”“谢谢。”“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你得好好掂量清楚。” 王纯清沉思片刻说：“要是没掂量清楚，我今晚就不来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说。”“杨大鸿你认识吧，他这次去当兵，你得向我保证让他走。”“哈哈哈，这小子艳福不浅嘛。你为他和我讲条件，李薇薇也是为他和我做交换。到底你俩啥关系？”“就算有啥关系，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这些女人真是疯了。”“别把话题扯远，痛快点，答应不？”“我说不呢？”“那你别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汪沉默一下说：“好，我答应。”“谁敢背后当鬼，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领教过了。可以交易了吧。” 汪滚动座墩儿似的身子，象饿狼一样扑上去。肥大的酒糟鼻抵在她脸上，口里一股浓烈的烟臭味儿夹杂着腐肉味儿，熏得她直恶心反胃，她的精神世界顷刻间一片荒漠。 窗外，冰凉冰凉的秋雨淅淅沥沥。 大鸿早起洗漱后对着镜子梳头理衣，熊幺娘说：“大鸿，这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妈，我约了个同学去赶北斗镇。”“是华梅吧。眼看你就要去部队了，还想惹出是非来？”“妈，嘘” 北斗镇正是逢场天，街上很拥挤。大鸿绕背街直奔廖家桥，偏偏迎面撞上华松，大鸿匆忙打个招呼离去，华松傲漫地瞥一眼。 华梅伫立廖家桥头，望着悠悠河水出神：“大鸿啊，你我之情，今天将定格在方寸大小的照片里，一路伴随着你出征大西北。” 华梅羞涩地望着大鸿走向前，激动地说：“来啦。”“嗯。刚才碰到华松了。”“最怕见的人偏偏相遇，世事就往往这样捉弄人。”“他会打我们的伏击吗？”“如果他有这悟性，我俩就不搞地下活动了。可打头浪也许来得更快更猛。”“是福是祸躲不过，鼓足勇气去抗争吧。” 相机镜头里，华梅穿着玫瑰红毛衣，丈青色长裤，蹲下身为大鸿扯扯偏小而又不太平展的裤脚，大鸿说：“不错吧。这可是我爸的当家裤子。”华梅笑笑，摄影师说：“注意了，这结婚照可是要保存一辈子的。”大鸿华梅很兴奋，会意的笑笑。 “嗒”相机快门响了。 照相出来，华梅说：“大鸿，我心里好矛盾，既为你有当兵机会高兴，又想与你形影相随。”“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可今天一别，又要等到后天去李薇薇那里才能相见。唉，这时间怎么一点不通人情，该快的不快，该慢的又不慢。”“天若有情天亦老嘛。”“倒也是。如果都遵循天意，哪有我俩这份感情。啊，明天我家卖肥猪，你借故来我们不是又可相见了。”“会不会引来麻烦？”“你临行前，我想亲手为你做顿饭，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好吧。” 第二天上午，幺师傅背着烧酒，华松挑着卖肥猪的返还肉回家，说：“爸，华梅三番五次拒绝相亲,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啥意思？”“她暗中和大鸿谈恋爱了，可妈还一直护着她。”“什么？”“虽然闲言碎语早塞满耳朵，但我还是半信半疑，可昨天”“昨天咋啦？”“我说了吧。昨天她和大鸿去北斗镇照订婚相啦。”“孽种，真该勒死，扔到黑滩子回水沱喂鱼。” 一个乡邻长者迎面走来，讥笑说：“幺师傅，这打酒割肉的，招待幺女婿吧。”“阴阳怪气儿洗刷谁呀？我哪来的幺女婿？”“大鸿呗。三沟两岔谁不知道，你真能装糊涂。”幺师傅的脸通红变成铁青，乡邻接着说：“你可真会养女儿，养来同父字辈儿谈恋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9 该打谁的屁股 幺师傅华松怒气冲冲回到家，华梅大鸿厢房里写什么，幺师傅的脸沉得象暴雨来临前的乌云。他走到堂屋门口，放下扁背篼，一屁股坐在门坎上骂道：“读书读进牛屁股里了，孽种，尽在人前丢人显眼，看老子敢不敢活埋了你！”华松阶沿上放下担子，瞪一眼厢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华梅妈厨房做饭实在听不下去，说：“幺师傅，今天中了邪是不是？一回家就象疯狗乱咬人，谁动着你的香炉钵钵啦？” 平日里，华梅妈一出声，幺师傅再是火头上也会软几分。可今天反而变本加厉，冲着华梅妈大吼：“俗话说养女不教母之过，你还有脸说三道四？” 华梅妈想：“看来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于是改缓语气说：“幺师傅，就是枪毙犯人，也得先到衙门里问问罪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孽障，你敢再执迷不悟，伤风败俗，老子就几刀砍死你去抵命耳朵聋啦？滚！” 幺师傅这话显然冲着大鸿，华梅说：“亲爱的，让你难堪了。”“亲爱的，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走了或许你好过些。”“妈在，他们不敢撒野。”“这不能硬碰硬。” 大鸿出来，幺师傅愤怒的目光直逼着他骂道：“谁敢不知好歹，又跨我家门槛，双腿就甭想再走路！” 大鸿路上想：“幺师傅可以谅解，华梅妈十分可敬，而华松这个混蛋，简直不可思议。他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曾是几沟几岔唯的高中生，思想竟然如此陈旧迂腐。这块黄土地容不下我们真恨呀，没有一点能力保护自己的恋人，只能逃避。” 大鸿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华梅去厨房帮母亲做饭，幺师傅冲进来指着她怒吼：“华梅，我警告你，要是家里再看见那个龟儿子，老子让他走来爬着去。”华梅揩一把眼泪反抗说：“爸，人家犯着哪章哪条啦，让你恨得咬牙切齿。”“好哇，敢跟老子斗嘴。”“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奴隶。” 幺师傅暴跳如雷，冲上去抓住华梅拳打脚踢。华梅说：“你打死我吧，可你没有权利，横加干涉我的婚姻。”华梅妈拉开幺师傅，护着华梅吼道：“幺师傅，我再问你一句，你铁了心把这个家闹散是不是？”幺师傅瞪着华梅妈吹胡子瞪眼，华梅妈接着说：“一个大姑娘，犯下什么弥天大罪，由得你这样打？”“都让你惯的。” 幺师傅气冲冲的走出去，华梅从地上爬起来抹抹泪儿又做饭，华梅妈说：“华梅，别做了。侍候这些老爷少爷胀饱肚子，好有精神欺侮我母女？走。”华梅妈说罢拉起她去了厢房。 华梅直落泪，华梅妈说：“华梅呀，再忍几年，等大鸿当兵闯出一条路，你就跟他远走高飞。”“妈” 华梅抱着母亲哇的一声哭出来。 早晨，华梅按李薇薇约定叫大鸿一起去九龙镇，走进院坝一愣收住脚步，厅房里传出大鸿与杨武登的争论声： “大鸿，天底下的姑娘除她以外，无论谁我都没意见。”“爸，你好歹是大队支书，五服之外就可谈婚论嫁，我与她出十服二十服了，犯哪章哪条？”“犯家法。”“这家法早该改了。再说，家法大还是国法大？” 熊幺娘看华梅站在院坝里愣愣的，招呼她到堂屋门口坐下说：“华梅呀，你和大鸿真是让读书读蒙了。”华梅没吭声，只是望着熊幺娘落泪。熊幺娘接着说：“唉，你俩只有飞出去，这事儿才能成。不然旁人的口水也会淹死你们。”“幺娘” 华梅感扑进熊幺娘怀里，厅房里又传来： “解放老子就当干部，从没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现在倒好，脊梁骨让人戳穿了。大鸿，如果你不跟她一刀两断，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爸，我的婚姻我做主。”“什么，你龟儿子反了？！” 杨武登拿着扁担追出来，大鸿一溜烟逃了，他回头瞪着华梅，说：“你还想呆这儿扎我的眼睛？” 华梅噙着泪要走，熊幺娘拉她坐下，盯着杨武登说：“你真是气昏头喽，冲着人家姑娘大吼大叫干嘛？千怪万怪也该怪大鸿。”杨武登怦的一声扔掉扁担进屋去。 熊幺娘送华梅走出院子说：“华梅呀，别往心里去，他爸是火炮儿性致，爆完就没事了。”“幺娘，我和大鸿最幸运的就是有两位好母亲。”“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啦。华梅呀，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和大鸿的事儿，是不是表面上冷下来，避避风头再说。要不你在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华梅点点头。 华梅赶到黑龙坳口，大鸿果然等在那里。 大鸿华梅来到李薇薇家，她玩笑说：“华梅，眼睛肿泡泡的，是难分难舍哭的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正事儿。今天劳二位大驾，是想给大鸿引见个人。我和华梅跑龙套，大鸿嘛，尽管登台唱高调。”大鸿问：“是谁？”“一会儿就知道了。” 敲门声响起，李薇薇晃一眼手表去打开门：“啊，舅舅，您真不愧军人，守时分秒不差。”“鬼丫头，我的客人到了吗？”“茶都凉啦。方教导员，请吧。”“哈哈哈，你这样调皮的兵，我可不收。” 他叫方宏勋，部队到区里的接兵负责人。中高身材，满面微笑，军容严整。李薇薇作了介绍，方宏勋与大鸿握了手，说：“薇薇，你的宣传工作是切合实际的。”“谢谢方教导员。” 方宏勋晃眼有些紧张的大鸿说：“杨大鸿，薇薇说你家兄妹多，日子过得不容易，你这老大去当兵了，家里不是更困难吗？”“自古忠孝难两全。”“部队不是人们所想象的天堂。”“艰苦条件，往往是人成长的催化剂。”“生活也很枯燥单调。”“更有利静心专一的干事业。”“志趣不俗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 方宏勋收住话头笑笑在心里说：“嗯，好小子。难怪薇薇这丫头如此推崇你。”华梅暗暗兴奋，李薇薇鼓掌玩笑：“方教导员，我没吹虚吧。”“啊，时令还冷着哩，这衣服可不能穿得太薄。”华梅李薇薇沉默，大鸿有所感悟的点头说：“谢谢方教导员提醒。” 第二天，汪部长走进李薇薇办公室，她说：“汪部长，正想找你哩。”“薇薇，啥事儿。”“我舅舅让给你捎个信儿，请你原则下照顾照顾杨大鸿。”“你舅舅是？”“大部长贵人眼高哇，他给你们开过多次会，你也没注意？”“方教导员？”“太客气，方宏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0 老狐狸 月亮河村一个征兵名额，这碗粥是给大鸿还是给张明常，公社开会讨论决定，汪部长肖雪峰各揣心思，唇枪舌战，只好休会。 肖雪峰走进汪部长办公室，主动勾通说：“汪部长，你答应我的话忘了吧。”“肖老弟呀，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军人更讲究随机应变嘛。” 肖雪峰心里说：“老狐狸。唉，无奈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好一个杨大鸿，连方教导员也搬动了。” 汪部长递烟笑道：“肖老弟呀，好心给你提个醒儿，就算你轰平九龙镇，张明常还是走不了。”“为啥？”“首先你对方教导员没法交代，然后的政审关主要看贫下中农评议。明知得不到的东西，干嘛不送个顺水人情。”“既然这样，汪部长能否在机动名额里考虑一下？” 汪部长拍拍肖雪峰的肩膀笑道：“哈哈哈。肖老弟呀，关着门儿说亮话吧，那上面有圣旨封条。”“不明白。”“那是为周书记的侄子和革委主任的未婚女婿留的。肖老弟呀，退一步海阔天空。何苦因此堵死你表弟的后路呢。”“可汪部长愿意搭桥吗？”“好说好说。我的侄子韩泉河，不久便是你帐下的兵，大家彼此彼此。” 肖雪峰出去，汪部长接电话：“喂，哪位？”“老汪吗？”“啊，王主任，你好c你好呀。有啥吩咐？”“你们公社的征兵名额定了吧。”“我正想向你汇报哩，昨天周书记亲自升堂拍板儿。”“月亮河村的杨大鸿”汪部长为表功抢过话头说：“啊，王主任放心，怎么少得了他。”说着心里想：“大鸿这小子，竟然搬动了这樽大神。”王主任说：“立刻把他换掉。”“王主任，你打过招呼的两人都在啊？”“啰嗦。” 电话挂断，汪部长心里说：“妈的，好不容易刚刚摆平，半路上又杀出程咬金横插一杠子。不行，得赶快想个办法。”汪部长摇通区团委电话：“喂，找李薇薇。”“我就是，汪部长是报喜吧。”“薇薇，你的消息真灵通啊。不过，刚才王主任打电话指示，必须拿掉杨大鸿。”“为啥？”“千金呀，你想我敢问吗？”“明白了。”“薇薇，我确实尽力了，后面的戏我无力帮腔了。”“你按兵不动就行。”“可三天之内你必须给我准信。” 李薇薇找到方宏勋说：“舅舅，杨大鸿让区王主任卡下了。”“什么理由？”“没理由。”方宏勋沉思片刻说：“他们有恩怨？”“啊，明白了，王主任的儿子王燕青，是我们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一直暗恋大鸿的女朋友华梅。”“原来是这样，部队方面没问题，你和杨大鸿商量一下，” 李薇薇专程去约上华梅赶到大鸿家，杨武登见华梅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痛快，可这是为了大鸿当兵的大事，加之李薇薇又是贵客，于是对华梅以礼相待。 李薇薇介绍情况后说：“杨书记，汪部长只给三天时间，还说肖雪峰为了他表弟张明常，可能暗中与王主任联手。这样只凭我舅舅恐怕势单力薄。”杨武登叹口气裹叶子烟，李薇薇熊幺娘晃一眼沉思的大鸿，华梅说：“薇薇，记得不久前你对我说，王主任正忙着跑大儿子招工的事儿，对吧？”李薇薇点点头：“是呀，你突然提这事儿干嘛？”华梅笑道：“大鸿，你咋想？”大鸿钦佩的看着华梅说：“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薇薇，看看你的表多少时间了。”“下午三点。”“正好来得及。我马上去重江。” 大鸿赶到重江后直接去朱礼塘家，朱晓雯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惊喜叫道：“大鸿哥，是你！”“叔叔孃孃在吗？”“还没回家哩。大鸿哥，快进屋坐啊。” 朱晓雯沏了茶坐下说：“大鸿哥，书春姐说你正忙当兵的事，今天哪来闲心想起我们啦。”“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吗，你有事才想起我们，没事就忘得一干二净呀。”“鬼丫头。我当兵的事儿让人卡住了，这不是想来请叔叔出手相救嘛。”“哼，真卡住了才好哩，等我明年高中毕业了就下乡到你们队。”大鸿玩笑：“哈哈，原来这儿还有个帮凶啊。”朱晓雯戏打说：“大鸿哥，满肚子坏水。” 一声门响，朱礼塘走进屋，大鸿忙起身招呼，朱礼塘微笑坐下，朱晓雯端来父亲的茶盅放茶几上说：“爸，我做饭去了。”朱礼塘点点头，喝口茶，看着大鸿笑笑说：“当兵的事儿定了吧。”“本来是定了，没想到突然有人横插一杠。”“哦。那说说。” 大鸿说明情况时有意隐瞒了他与华梅恋爱的主因。朱礼塘说：“这事不难，我让劳动局的赵局长给王主任提个醒儿就行了。”“谢谢叔叔。”“大鸿，你去了部队这所大学校，可要严格要求自己，好好的干。”“我不会让叔叔失望的。” 第二天，赵局长摇通九龙区革委王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喂，老王吗？”“啊，赵局长你好c你好。我老大的事太麻烦你了。”“老王啊，先别这么说，包袱太多哇。你老大的事儿，还得等等才能定。哦，听说我一个朋友的娃儿杨大鸿，他当兵的事儿让你很是为难，对吧？”“赵局长，太客气了。原来杨大鸿是你朋友的娃儿，有你的面儿再难也不难了。”“哈哈哈，多谢手下留情。这样你老大的事儿也好说了。” 王主任假笑着正想说啥，电话咔查一声挂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1花笑喜鹊唱枝头(1) 大鸿接到入伍通知，王纯清当公社当蚕桑员。她临行前邀大鸿华梅张明常知青屋聚一聚。席间，张明常借酒兴说：“唉，我这阴山角落，好不易等来一线弯脚杆儿阳光，不料碰上大鸿这颗克星，多可怜呀。”大鸿说：“真遗憾。明常，我俩不会就此结怨吧。”“哈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天生是块料，还有众仙诸神帮撑，我这颗暗淡无光的小星，也想沾你这轮明月的光哩。”王纯清说：“张明常，你喝醉了。”“我没醉，你没忘吧，马耳朵塆办专栏，我点拨你一下，奇迹出现啦。”王纯清心里猛然一震，脸上如抹了辣椒水儿，慌忙说：“你真醉了。” 不久，王纯清被推荐上蜀江银行学校。 张明常也许受肖雪峰点化，为大鸿在知青屋饯行，并请杨武登叶文志该队队长作陪。席间，张明常谈笑风生，一字不提自己当兵的事，气氛很融洽。杨武登说：“张明常，你好好干，只要有机会，组织上一定考虑。”“谢谢杨书记和各位，来，干杯。” 大鸿心不在焉，望望窗外起身说：“你们慢慢喝，我找二娃子告别一下。”叶文志悄悄捏他一把，杨武登说：“大鸿，时间这么晚天儿又黑，别去了。”“爸，我答应去的，不能失信。”叶文志打圆场说：“嗯，是这理儿，喏，我有电筒。” 大鸿直奔华梅家，他想：“后天就要启程去部队，或许就是生离死别。此时，她梦境里我正从天而降。可千万小心，别惊动了幺师傅华松。”大鸿到华梅家院子外的竹林坝，掐灭手电，踮着脚跟走向前探听动静。石头围墙幸好没装门，睡阶沿上的狗爬起来哼哼走进院坝，大鸿想：“前不久被幺师傅轰出门，这狗却一直送我到莺子岩。” 大鸿退回竹林坝，哳哳哳的发出友好信息，将狗引出来安抚好后这才舒口气。大鸿走到华梅住的厢房轻轻敲敲门：“华梅，我大鸿。”华梅打开门压低嗓子说：“快进屋。” 华梅激动得哭了，紧紧拥着大鸿说：“亲爱的，我正梦见你。啊，你的手好凉。”“可心滚烫。”华梅将他的双手抱进怀里：“亲爱的，你不该来啊，万一惊动爸和哥”“别担心，瞌睡虫正找他们哩。” 华梅送大鸿走到莺子岩巅吻别，大鸿说：“亲爱的，你c你能让我先尝尝母亲奉献过的圣物吗？”“亲爱的，她本来就属于你和未来的呀呀学语” 第二天上午，王纯清来为大鸿送行，问：“大鸿，华梅呢？”“可能有事不来了。”她想说什么，李哲几位同学走进院子，大鸿招呼进堂屋，李哲玩笑说：“大鸿，咋不见贵客？”“诸侯神仙全齐啦。”“不不不，华梅刘碧琼这最该来的反倒见不着。” 这天，刘碧琼无心打扮，平常装束为周志彬送行。周志彬还是很激动：“碧琼，我俩订婚快半年，你没好好说说话。明天将分别，有啥话对我说吗？”“没特别说的，部队条件比地方好得多。若招女兵我也去。”周志彬很尴尬，苦笑说：“这去天各一方，啥时能见谁也说不准。你就毫不在乎？”“周志彬，你一个男子汉，咋象拖泥带水的女人？” 华梅焦急的在队里劳动，理智与感情搅得脑海象团乱麻：“明天早晨，大鸿将启程去大西北，山高路遥，世事难测。这今天和明天，也许就是生离死别。昨晚他不顾一切来告别，难道我就不敢冒险去为他送行？若因此扫地出门，那就学江丽莲闯荡江湖。” 华梅收工匆匆回家，悄声对母亲说：“妈，我有事去找李薇薇。”华梅妈瞪她一眼说：“唉，你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眨眼儿。”“妈”“妈可提醒你，别脑壳一热就忘掉了自己姓啥。” 大鸿房间里收拾东西，打开染着他俩鲜血的绣绢端详，然后折好夹进他的诗集《花笑喜鹊唱枝头》从箱子里翻出菊香临走前为他做的最后一双鞋垫，沉思一会无奈地摇摇头，揣进衣兜悄悄出了家门。 大鸿站黄桷树下，稀疏的野草枯叶断茎，北风中抖抖索索；耳边隐约听见那首儿歌：“月儿象只明晃晃的船儿，黄桷树象把好大好大的伞。妹妹打着伞哥哥撑着船儿，一直划到天上去，看看神仙的日子是不是不同一般” 大鸿伫立菊香家院子旁，盲娃儿院坝里编背兜，李德坐堂屋门槛上打瞌睡，篱笆围栏缠满枯藤,让北风吹得沙沙作响。他多期望昔日的情景重现，模仿一声鸟叫，菊香便从堂屋门口飞出来 大鸿情不自禁一声鸟叫，盲娃儿照常编背兜，李德仍然打瞌睡，堂屋门口更不可能飞出菊香，只有躺在阶沿上的狗懒洋洋地抬起头，睁开眼睛无精打采地晃一眼又闭目养神。 大鸿长长叹口气，穿过竹林间小径爬上后山包。山包受这些年风雨浸蚀，已成鱼背似的斜坡，夕阳下疲惫苍老。竹席上圆满的梦境，让悠悠岁月远远带去了。 大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菊香坟前，落日反照下坟包荒凉孤寂，丛深枯草在北风里呜呜哭泣。大鸿的眼睛变得模糊不清：“菊香啊，我真是无能之辈！记得你临走前，曾想着给我和华梅当红娘，明天我就要远离这块黄土地去大西北当兵，我代表华梅向你告别。” 大鸿用手在坟前刨出一个坑，摸出那双鞋垫放进里面，一捧一捧地捧土掩埋。 凝固的记忆啊，为何解冻醒来？流逝的岁月啊，可否从头倒转？怀着期盼梦想走去，难道就是人生终极？留下遗憾伤悲回归，难道就是一遭红尘结局？满目枯草凄凄，谁在偷偷哭泣？ 大鸿回家看见华梅王纯清厨房屋门口洗菜，非常诧异看着她。文志树林红忠几个乐呵呵地走来同大鸿嬉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1 花笑喜鹊唱枝头(2) 周志彬看天色已晚，回头想：“我早知道大鸿c张军亮c张平c韩泉河也应征入伍了，刘碧琼几次侧面打听我都搪塞过去，因她心里一直装着大鸿。若再隐瞒反而弄巧成拙，何不显示显示大度呢。”于是说：“碧琼，你看我高兴过头了，一直忘记告诉你，大鸿这次也入伍了。”刘碧琼一惊心里骂道：“你真混蛋！我低估你智商了。”却说：“是吗，无所谓。不过还是该感谢你。唉，只恨大鸿这混蛋太绝情了，单看老同学的面儿也该告诉一声吧。”“嗯，现在明白啦，你对他念念不忘，他可一点不在乎你。”“你发什么神经？”“随口一说嘛。” 刘碧琼一反常态，话语间对周志彬格外倾情，让周家人乐呵呵的。她单独对周志彬说：“志彬，我和大鸿的事，你心里清楚，一直是我主动追求他，要不是你占尽天时地利，捷足先蹬唉，算了。既然我们订了婚，我知道该怎么做。”“碧琼，我只问一句，你真爱我吗？”“你觉得呢？”“说不清。”“那我俩凭啥订婚？志彬，我身体不舒服，想到区医院看医生，今晚就住我爸的寝室，顺便明天送你。怎样？”“身体是大事儿，好吧。”“等会儿，你给父母讲一下，免得他们东猜西疑。” 刘碧琼赶回去翻箱捣柜，换上最喜欢的衣服，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一番出来去找到韩树均说：“韩树均,我想去大鸿家，可这天马上就黑了，你能陪我去吗？”“为他送行吧。”“对呀。大家是好同学，你不想去？”“没这闲心。不过，你开了口，我当然愿意效劳。” 夜幕拉起来，韩树均指指一条岔路说：“碧琼，我们走这条捷径。”“行吗？”“走吧，我熟悉。” 韩树均趁夜色带刘碧琼在乡间小路上兜圈子说：“唉，世上的事儿真不可思议，刻意追求的东西，往往得不到，即便到手了也飞掉。可不想要的东西呢，想躲躲不开，竟然主动撞上门胀眼。”“韩树均，你到底想说啥？”“你心里不明白？”“韩树均，别以为今天求你，你就自作多情。”“既然你是明白人，何必苦苦强求呢？”“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碧琼走得两腿发软，脚上打起血泡，驻足说：“记得华梅带我去大鸿家，没这么远呀。”韩树均故作迷路：“嗯，走对的吧，翻过前面的山，应该就到了。” 刘碧琼打起精神爬上山，发现山坳下的房子竟是韩树均家，质问：“韩树均，你转的啥迷魂阵？”“碧琼，你别急，我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老天赐给难得的机会，傻瓜也会牢牢抓住。”“韩树均啦，韩树均，我太小看你了。原来你是别有用心，故意带我兜圈子耽误时间我今天真是前面赶走拦路虎，后面追上来阴险的狼啊！” 刘碧琼转身向到九龙镇的大路走去。 华梅依偎着大鸿说：“亲爱的，要是菊香在世，今晚陪你的是谁呢？”“当然是她。”“可她毕竟抛弃你去了成都订亲。”“那不是她的初衷。”“凭直觉，刘碧琼c王纯清可对你一往情深。”“一厢情愿吧。”“李瑞芹你也没怨恨？”“季节游戏，象洪水后的河滩。”“菊香呢？”“挥之不去啊。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更应该百倍千倍的珍惜今天。” 华梅沉思片刻说：“如果有一天，我迫不得已离开了你，你会咋想？”“你不是菊香更不是李瑞芹，就算你去了天涯海角，最终也一定归还。”“亲爱的，你身上总发出神话般的魔力吸住我。这份答卷你本该得满分，只因你太多情扣掉一分。” 大鸿华梅紧紧拥抱，一对火热的嘴唇互相熨合，床头石桌子上的煤油灯也羞涩的装睡了。 第二天，九龙区一百多名新兵戴着大红花列队，送兵的解放牌卡车一侧停得整整齐齐。红忠树林文志投去羡慕目光。李薇薇王纯清沉默，华梅悄悄用手帕揩眼睛，刘碧琼从人缝里挤出来，愣愣地望着大鸿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周志彬偷偷晃一眼溜开，张军亮悄声说：“大鸿，他吃醋啦。”“唉，真想叫青天大老爷呀。” 方宏勋简短训话，肖雪峰整队出发。送行人群撵着汽车涌动，大鸿发现父亲站在土坎上，拿着叶子烟杆儿挥手告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2 征途漫漫 夜色下，闷罐儿新兵专列呜呜呜几口粗气，喘喘哼哼启动，车厢里一阵欢声笑语。 大鸿张平周志彬指定为临时班长，几十号人吃喝拉撒都在闷罐车里。肖雪峰独占安火炉的一角，指着旁边的几箩筐大饼。说：“这些干粮，饿了就敞开肚子吃。”这群半饥半饱的年轻人，个个喜上眉梢。他坐在自己的单铺上靠着车箱，伸展开双腿默默抽烟。张军亮拿来大饼递一个给大鸿，大鸿摇摇头让韩泉河接过去。张军亮一气啃掉两个大饼，肖雪峰晃一眼心里说：“新兵蛋子，肚子比老母猪大。” 夜深后车厢里安静下来，马灯发出清冷清冷的光。大鸿梦见父亲坐在堂屋门槛上沉默着抽叶子烟，母亲旁边暗暗抹泪儿。梦境一晃，华梅被她父亲哥哥撵出家门，月色中跳下莺子岩。 “华梅” “大鸿，踩响地雷啦。”张军亮摇醒说。 闷罐儿专列走走停停，几天后停靠天水，大鸿留守车上。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从车底钻出来，一口浓浓西北腔说：“同志，我饿啊！”“什么？”“我饿饿啊！”大鸿听不懂摇摇头，老头拍拍肚子说：“我c饿啊！”“老人家，祖国山河一片红，你不是”老头抹一把泪，指指一群老少说：“我们村儿的，村里的证明。”“老人家，骗谁呀，村里能打这种证明。”老头无可奈何，跪地磕头：“同志，肚子饿c饿呀。” 老头得了大饼，一群老少围上来，只好每人一个。 肖雪峰回来发现情况质问：“杨大鸿，咋回事？”“刚才他们饿得太可怜”“杨大鸿呀杨大鸿，国家也没办法，你可真有能耐。后面几千里的戈壁沙漠，叫大家喝西北风？”他停下话头说：“都听着，没我同意，谁也不能动干粮。” 走走停停出河西走廊，一眼茫茫戈壁雪原。零下几十度的西北风灌进车厢里，仿佛把角上的火炉冻成了冰疙瘩。天下着鹅毛大雪，一列老兵专列和一列新兵专列同时停靠哈密，一停就是大半天。傍晚时分，肖雪峰开会回来，站月台上推开车门：“同志们，下车集合，吃大米饭。” 好多天全啃大饼，先前又香又甜，后来一见反胃。于是车厢里的严冬立刻跳进春天。 集合哨子盖过风雪喧嚣，无垠雪毯上霎时解冻一条绿色河流，欢腾着奔向侧后兵站食堂，聚在大门前成了回水沱。转眼间接兵军官失踪了，大鸿他们排队到天黑，仍然看不见轮上迹象。张军亮冻得顫抖说：“别人插队，我们就干等？”张平说：“就是，听说大米饭吃完便罢。阿米尔，冲啊！” 兵站食堂只能容下几百人，巨型饭甑子，几大盆猪肉炒白菜，散发的热气遇冷变成乳白色浓雾充满整个空间，那股久违的饭菜香味儿，让个个热血男儿争先恐后。张平双手撑着前面两人的肩膀，腾身一分插到饭甑子前，用茶盅往帽子里装满米饭，再刮一盅转身递给大鸿张军亮。 自由返回路上，张军亮拉肚子，无奈蹲路边解决。一个骑自行车的小青年，顺手夺取皮军帽逃跑。张军亮提起裤子边追边叫：“抓强盗！”张平跑太急冰雪上止不住脚滑倒，后脑匀突起个大包，怨道：“张军亮，龟儿子害人精。”众人追到巷口儿，白茫茫的一片冰雪。 “胆大包天，解放军也敢抢。” 乌鲁木齐换乘汽车继续征途，几天后车队到达赛里木湖。它古称净海，镶嵌于北天山的地堑湖，是七千万年前喜马拉雅造山运动的成就。新兵蛋子们喜出望外，跟随肖雪峰去湖边蹓跶。 他兴致勃勃的介绍：“哈萨克人说，赛里木湖有三怪：一怪，云落湖面会下沉；二怪，湖水不长鱼虾；三怪，人畜喝下湖水穿肠破肚。”张平玩笑：“水下有妖怪。”肖雪峰笑笑没吭声儿，大鸿说：“肖排长，这三怪说法自相矛盾。”肖雪峰不悦，说：“那听听你的高见。”“湖水不长鱼虾，人畜不能喝，说明含有毒盐分重，由此可见，湖水密度自然要比一般水大，云落湖面又怎会下沉呢？” 肖雪峰听着心想：“一个书呆子。”周志彬抢过话头说：“大鸿，传说就是传说，哪能钻牛角尖儿。”肖雪峰没吭声，淡然一笑扔掉烟头儿走去。张平说：“大鸿，以后说话也学人家乖巧点嘛。” 车队爬上风雪弥漫的山坳，停车检查准备过老虎沟。公路沿山谷蜿蜒曲回，真如虎口夺路，特别是冬季路面冰雪覆盖，稍有不慎，往往车毁人亡，让不少司机谈虎色变。 一阵哧哧哧的点刹声，车队缓缓停下。张平拨开篷布望望大惊失色：“天啦，前车左前轮悬在绝壁上。” 新兵蛋子惊恐万状，挤到车尾争抢跳车。方宏勋阻止说：“全体坐回原位，这是命令！” “眼看滑下去了” “那就当烈士！” 方宏勋同接兵干部和司机比比画画一番商量，肖雪峰去把后车开上来与事故车联好钢丝绳。方宏勋说：“其余人散开，肖雪峰你倒后车，车上人不能动，这样附着力大。”说罢钻进事故车驾驶室。 “方教导员，太危险，我来！” “这是命令！” 肖雪峰咬咬牙发动后车，头伸出车门报告：“方教导员，准备好了。” 一个老兵司机打手势指挥，肖雪峰半离合后倒，前后两车间的钢丝绳缓缓拉直绷紧，于是稳着油门儿不动。方宏勋发动前车，两车步调一致往后倒车。发动机的轰鸣时高时低，让人直揪心。 越轨汽车总算返辙，方宏勋肖雪峰几乎同时打开车门跳下来，满面大汗淋淋，相互望望几乎又同时点燃烟。 车队沿伊犁河谷一路东行，先前放晴的天空飘起稀稀疏疏的雪花；南北对峙的博罗克努山和那拉提山，俯瞰着原野上的村落和一朵朵蘑菇似的哈萨克毡房；冰封的巩乃斯河，自东向西将河谷花成两大块；一行行挺拔的白杨树，勾勒出一片片棋格状的田园；银灰色天空映衬着厚厚积雪，烘托出西域的粗犷雄浑。 傍晚，车队到达边塞小镇克勒台，它座落在那拉提草原腹地，巩乃斯河北岸。天空飘起鹅毛大雪，车队穿过小镇拐进左边笔直的柏油马路，突然两旁锣鼓喧天，伊钢拉响交接班汽笛。新兵蛋子欣喜若狂，掀开篷布与夹道欢迎的战友互动。 车队驶进营房大门后陆续分道扬镳，大鸿他们的车跟着前面几台车向右转进t形布局的营房，黑板报上“热烈欢迎新战友”的红色美术大字格外醒目。几辆车相继停在中间坝子里，方宏勋下车同等候的首长握手，肖雪峰说：“同志们，部队到了，下车集合。” 首长宣布肖雪峰任新兵连连长，江岭任指导员。 江岭三十来岁，身材瘦高却不失魁伟，满面微笑而不显奸诈，文质彬彬毫不见迂腐，一身正气浩然，举止干净利落。 大鸿c张军亮c韩泉河c周志彬等八人分一班，班长董鲁汉。他个子不高，大落腮胡，浓浓北方口音，却缺北方男子的粗犷彪汉。 肖雪峰宣布：“各班带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3 赐个下马威 一班寝室的土坯火炉烧得正旺，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墙面粉刷一新，火砖地板干干净净。东壁一张通铺上八条洁净褥子摆放整齐，这是新兵战士的铺；西壁角上一个单铺，被子折叠成豆腐块儿，这是班长董鲁汉的铺。两抽桌上有个简易书架，放着毛泽东选集缩印本。 晚饭后，周志彬瞎忙乎，一会儿捅捅炉子扫扫地，一会擦擦这儿抹抹那儿；韩泉河张军亮冲热水烫脚，大鸿靠铺沿上看书，董鲁汉抽漠河烟。方宏勋肖雪峰江岭来看望新战士，董鲁汉触电似的起身发令：“全体立正” 韩泉河张军亮来不及穿鞋，光着脚板儿站起来，周志彬慌乱中在火炉前高举捅钎，象当年高呼万万岁似的：“首长好。”方宏勋笑笑说：“同志们辛苦了。” 几个新兵蛋子一点不懂规矩，忍不住笑起来。董鲁汉狠狠瞪一眼跨向前立正：“报告首长，我班正在休息。”方宏勋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说：“同志们，今天晚饭吃得香吗？”张军亮说：“报告首长，打了顿饱牙祭。”“嗯，大家继续休息。” 首长走后，周志彬摹仿董鲁汉的内务反复折叠大衣被子，张军亮韩泉河仍然慢悠悠的烫脚，大鸿继续看书，别的坐铺上闲聊。董鲁汉回寝室扫视一眼说：“动作利落点。” 不一会儿，董鲁汉推门进来，瞥一眼说：“你们是军人了，还能嘻哩吗哈的？开班务会。”张军亮韩泉河眯着眼睛脚烫得正舒服，没理会玩笑说：“泉河，部队多温暖呀，不感受感受多可惜。”“就是嘛。”董鲁汉立刻沉下脸，一脚将两个盆子踢飞空中打几个转儿，哐当哐当掉地上，洗脚水泼洒一地。 韩泉河没回过神，张军亮一双光脚板站上地讥讽说：“班长真神，一脚踢出两个飞蝶。”“不服气儿？”“就算是，咋啦！”“我会让你服的，现在我们开第一次班务会儿。” 班务会结束时，董鲁汉说：“军人，只有绝对服从。吃喝拉撒都要整齐画一。看看你们的床铺，乱鸡窝一个，有点军人的样子吗？现在跟我练习整理内务。达到标准才休息。” 皮大衣被子折好又打散重折，必须折出标准的方正棱角。董鲁汉先是言传身教，接着是坐铺沿上抽着莫河烟当教练，后来是靠铺上边学毛选边监督，再后来便是呼噜声，张军亮枕着大衣被子唱起对台戏，别的人东倒西歪，昏昏欲睡。董鲁汉忽然睁开眼睛扫视一眼说：“休息。” 几天后，晚上的例行班务会上，董鲁汉任命周志彬代理副班长。众人沉默，张军亮憋不住说：“班长，我不同意。难道选人就凭面子抹得光？”周志彬红起脸，董鲁汉说：“没有好的思想哪来好的行动？”“什么好的思想？大家心里明白。就说添煤吧，刚添过了又去添，故意弄得呯呯怦怦，生怕别人不知道。而大鸿晚上没少添吧，谁听见他弄响过？”“有意见保留，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熄灯号响了，大家立即上铺休息。董鲁汉拉灭灯，靠铺上抽莫河烟，听见张军亮发出鼾声，便起身去摇醒他：“张军亮，紧急集合！”张军亮迷迷糊糊叹道：“唉，真够呛。” “背上背包，跟我跑！”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风吹脸上象刀子割。张军亮背着背包同打空手的董鲁汉在营区公路上转圈儿，累得他拖不动腿时才回寝室叫他打开背包休息。董鲁汉又靠铺上抽莫河烟，当张军亮刚睡迷糊又被叫起搞紧急集合，这样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张军亮折腾得精疲力竭，象面团儿瘫软铺上，任凭董鲁汉大吼大叫也爬不起来。周志彬幸灾乐祸，心里说：“活该！”于是起床去给炉子添煤。 张军亮哀求：“班长，求求你，我实在动不了啦。”“这是命令！”“狗屁命令。老子不当这个兵了。”董鲁汉更提高嗓门儿：“张军亮，我命令你！”并伸手去拽他。众人心里当然有看法却不敢出声，大鸿翻身跳下铺拉亮灯说：“董班长，你这是瞎命令！一夜反反复复对新战士连续搞七八次紧急集合，到底是整人泄私愤还是训练？”“严格要求，严格训练，错啦？”“好哇，我们马上去连部找指导员连长评评。”大鸿说罢穿上衣服朝外走，韩泉河一把拖住他对董鲁汉说：“班长，张军亮已经认错了，给他一个改正机会嘛。” 董鲁汉转念气冲冲的坐铺上卷莫河烟，韩泉河拉灭灯拽大鸿睡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4 好个多情种 新兵连会议室，江岭上政治教育课：“同志们，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着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现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称王称霸，搅得世界不安宁。特别是苏修在我边境屯兵百万，虎视眈眈，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争分夺秒练好过硬的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歼灭敢于来犯之敌，保卫祖国西北边疆，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果，让党和祖国人民放心。” “肩枪放下持枪，杀c杀c杀！” 董鲁汉收住口令说：“别动，保持姿势。”跑到全班队列后面检查较正刺杀姿势。韩泉河前弓后箭不标准，一脚踹腿上训斥：“拉直！唏哩吗哈的。”他回到队列前晃一眼喊口令：“收枪，放下。稍息，立正。杨大鸿，出列！” 大鸿提着枪出列立正。 “给大家示范。” “是。” “肩枪，放下，持枪，杀c杀c杀！” 田政委方宏勋江岭来新兵训练场，田政委说：“嗯，这个示范战士，剌杀动作很规范。他叫什么名字？”江岭说：“杨大鸿。刚才政委看黑板报时，很欣赏的那首诗就是他写的。”“哦，看来这批新兵素质不错。老方，后勤部这批新兵，是你带队接的，你最有发言权。”方宏勋笑道：“政委，这个杨大鸿，我比较了解。他应征时还闹出一段小插曲。”“是吗，说来听听。” 方宏勋说：“当时应征名单审定后，区革委主任硬要将他拿下，却没有充分理由。于是我具体了解到，杨大鸿在学校品学兼优，在村里群众口碑也不错。”江岭接过话头：“这个兵训练有股拼劲儿，宣传报道更是一把好手。近三月来他写了不少反映部队学习训练的新闻报道，诗歌小说，有的广播站采用，有的政治部推荐给了军报。” 田政委点头赞许：“不错。瞧，他们跨障碍了，我们去看看。” 董鲁汉计时间，大鸿铆足劲儿冲过独木桥时，突然头晕目弦，眼前一黑跌落雪地上。 董鲁汉不爽：“熊样儿！”张军亮说：“报告班长，他在发高烧。”“我怎么没看出来？继续。” 田政委方宏勋站在董鲁汉背后沉默，江岭走向前责备：“乱弹琴，快送医务室。” 张军亮背起大鸿，韩泉河扶着赶去医务室。江岭说：“董鲁汉，要注意关心新战士。大家继续训练吧。”“是。” “你们愣着干嘛？训练。” 董鲁汉转身心里骂道：“他妈的，偏偏这时候掉链子。” 大鸿打针吃药后躺在铺上，韩泉河坐旁边看护。大鸿吃力的睁开眼睛说：“泉河，我感觉好些了，你别耽误训练。”“大鸿，不是我说你，训练再重要也不能不要命吧。”“行啦，你快回去训练吧。啊，麻烦你把我的挎包拿过来。”“干嘛，想叫姓董的撞见，用来证明你装病？”“别把人想那么坏嘛。我求你了。”“你等着喊冤吧。” 大鸿拿出他写的诗集《花笑喜鹊唱枝头》看一会儿感觉非常疲惫便合上眼休息。董鲁汉轻轻推门进来，一把夺过诗集，大鸿一惊睁开眼睛：“班长，还我。”“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他随手翻翻，似懂非懂的觉得不但真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于是板起面孔说：“杨大鸿，我必须立即上交。回头找你算账。” 董鲁汉匆匆去了连部，田政委方宏勋江岭在里面谈工作，江岭看了看他手上的本子：“董鲁汉，啥事？”“报告指导员，我发现一个严重问题。”江岭想：“真是大老粗，既然是严重问题，怎么当着教导员政委的面儿说。”于是暗暗盯他一眼故作玩笑：“你呀，别把芝麻大事儿说得天大，政委教导员正跟我谈工作哩。”董鲁汉急于表功自然当成耳边风，更是提高嗓门儿强调：“指导员，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田政委接过话头：“哦，江岭，让他说说。” 董鲁汉情绪激动，将诗集递给江岭说：“杨大鸿写的，一看就觉得太反动了。”江岭接手上怀疑地看他一眼：“是吗，我看看。”于是翻翻笑道：“董鲁汉啦董鲁汉，让你当班长真是破格儿提拔啰。政委c教导员你们也看看吧。”方宏勋谦让，田政委接过去看得津津有味儿。江岭说：“董鲁汉，你先去训练吧。我们仔细看看再说。” 董鲁汉红着脸行礼走了，田政委自言自语：“嗯，不错不错。”江岭暗暗舒一口气，方宏勋说：“江岭，董鲁汉工作上怎样？”“挺好，只是文化太低，战士对他有些看法。”“毛主席早就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便是愚蠢的军队。” 田政委将诗集合上递给方宏勋：“老方，该让你欣赏欣赏了。” 方宏勋接过去，田政委说：“小江，你能为我引见这位小诗友吗？”“政委，我安排。”“嗯。通知食堂做病号饭了吗？”“通知了。”田政委点点头：“粉碎四人帮后，部队大发展急需人才啊。” 下午，通讯员小杜来叫大鸿去连部，方宏勋笑道：“杨大鸿，田政委想交你这位小诗友。”“谢谢田政委关爱。”“哈哈哈，现在我们就算是诗友了，坐下聊聊吧。”大鸿坐了。田政委说：“杨大鸿，你的诗集我想带回去仔细拜读拜读，可以吗？”“请政委指正。”“嗯，你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小学五年级。”“最近写的呢？”“另成了一集。”“哦，现在朗诵一首让我们欣赏欣赏。”“是，请首长指正。” 飘飘雪花抚摸天山的脸，招展军旗映红战士的面。练兵场上，一列列一队队，鲜红领章两边戴，五星帽微红光闪。白雪做地毯，雪风当蒲扇。刀枪飞舞，杀声震天撼。蠢蠢欲动的豺狼啊，难道看不见瞄准的枪弹？黄河养育的骄子，长江繁衍的子孙，将与天山肩并肩手拉手，共同抵御西北利亚的严寒。肩枪c放下c持枪，杀c杀c杀！ 田政委问：“杨大鸿，向军报投稿了吗？”“没有。觉得还很粗糙。”“老方你们觉得呢？”江岭抿嘴一笑不吭声，方宏勋说：“杨大鸿，田政委的意思是，你要主动发挥自己的特长为部队服务。” 大鸿点点头。 军报发表杨大鸿的诗歌《练兵场上》部队广播站经常播送他写的新闻通讯，连嘉奖也榜上有名，他成了新兵连里的红人。 田政委早早起床，院子里活动活动回客厅，坐沙发上拿起大鸿的诗集。女儿田虹好奇地问：“爸，哪位诗人的大作？”“一个刚认识的小诗友。”“哦，忘年交。” 田虹二十来岁，面色红润，体态丰盈又不失秀气，脸上常挂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羊角短辨，利落大方。 “爸，他是谁呀？”“鬼丫头，下乡一年多了，感悟不少吧。”“惭愧。”“你哥在特务连升连长啦。”“哦。对此我保持沉默。不过，爸，你今天怎么所答非所问？”“是吗。”“我问诗集的主人是谁？”“哦，新战士杨大鸿。你看他这首《农家》” 屋外，夜来好雨戏竹林；桌上，几捧花生一碗酒。爷爷捋着胡须推年辰：嗯，又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爹爹屈指暗盘算，东山上的茶，南梁上的树，房前屋后多种瓜和豆，不信赶不过西山下的两弟兄。姐妹偷偷挤眉拽手，嬉笑妈妈唠叨不休，却不知时间悄悄溜走。 鸟语声声催人起，拂晓雨停活当忙：妈妈早起升上炉，炊烟袅袅锅唱铲舞；爷爷抽着旱烟赶鹅鸭，鸭飞鹅吵狗称雄；爹爹扛着犁头驱赶大牯牛，吆喝阵阵踏田垅；哥哥箢篼排秧水，一篼水出一串问：傻丫头喂，七月佳期可择中？姐妹茶山并肩走，茶歌儿唱得日探头；小弟弟还做着香甜梦，后山松林里，伙伴面前拉开弓。 “嗯，好诗。格调清新，蕴涵深厚。近似口语的描述，形象逼真的再现了农家生产生活的原汁原味儿。”“爸，我看不尽然。”“说说。”“政委同志，你得先给我看看吧。”“啊，爸中计了，给。现在村里正忙吧，你这位团支书可不能误农时哦。”“政委同志，三句话不离本行，太尽职尽责了吧。”“鬼丫头，广阔天地是锻炼你油嘴滑舌的？”“爸，开句玩笑嘛。去村里不就几步路，下午就回去。” 方宏勋走进来，田虹沏过茶去了里屋，田政委打手势叫他坐下说：“杨大鸿把报告写好了？”方宏勋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递上：“政委，给。我去拿时他扑在连部办公桌上睡着了，恐怕熬了个通霄。” 田政委看后说：“不错不错。新兵训练快结束了吧？”“嗯，就这个周。”“分配方案定了吗？”“定了。杨大鸿分汽教队，今年就学车。”“我看最好先让他下生产班种菜喂猪，年青人嘛，多锻炼锻炼。”“是。” 田虹翻开大鸿的诗集，扉页上写着：花笑喜鹊唱枝头一一一杨大鸿著。“哈哈，小子够狂。”一口气看罢几首，目光在一首《谜》诗上停留： 醉熏熏的春讯，傻痴痴的旋风，花儿含羞一回眸，谁扰树林里，窥视鸟儿啾啾啾。 田虹按照自己的思路解开了谜底，心里一怔，脸上一阵燥热。悄声骂道：“好个多情种！”抬头凝视着壁上自己的放大照，许久才回过神来，一页一页接着往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5 神奇三耳光 新兵训练结束，训练人员回原单位，肖雪峰提升汽教队副队长，董鲁汉轮换当生产班班长。张平去汽车二连，大鸿张军亮韩泉河周志彬等二十人去汽教队，张军亮参加卫生员培训，大鸿韩泉河周志彬到生产班种菜喂猪，余下的到炊事班或学车。 生产班寝室隔大本营两三里地，它左面是猪场，右面是菜地。大鸿他们一进门儿，董鲁汉说：“抓紧整理内务，别以为种菜喂猪就唏哩吗哈的。”董鲁汉说罢坐单铺上跷起二郎腿卷莫河烟，周志彬象新兵连一样立刻忙乎起来，韩泉河凑近大鸿耳边说：“看姓董的那样儿，不就管三个兵嘛。”“动手吧。” 汽教队开训，张平派来学车。星期天，他从队里给大鸿捎来华梅的来信，大鸿看道：“亲爱的，窗外嘀嘀嗒嗒的春雨，多象一颗颗思念的泪珠儿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今天吴春旺与陈婉举行婚礼，吴春旺突然痴狂发作，不依不饶，大吼大叫丽莲，陈婉跨上去拽住他的腮帮子，啪啪啪三耳光，他立刻清醒了。唉，可怜江丽莲至今杳无音讯” 江丽莲背着行李走到家背后的山坳口，想着去年她和张金发被逼无奈离乡背井，那晚在这里惊心动魄的一幕打个寒噤。此时春旺爸低垂着头正向坳口走来。江丽莲叹道：“唉，冤家路窄啊。可今非昔比了。”江丽莲直接迎上去，春旺爸非常惊异羞愧，慌忙走岔路避开。 竹林头上一抹夕阳，江丽莲走进张金发家院子，院坝周边野草丛深，满地青苔湿滑差点摔倒，茅草房让雨水冲得坑坑凼凼。张金发极度消瘦，靠着堂屋门口的墙壁打瞌睡。江丽莲想：“方芳说，去年金发押解回队监督劳动，不久他爸又离开人世金发哥，一切都是因为我呀！” 江丽莲泪流满面，扑进他怀里：“金发哥啊！”张金发猛地一惊睁开眼睛：“丽莲，真c真是你吗？”江丽莲泣不成声，张金发紧紧搂住她说：“丽莲，你让我盼得好苦哇！”“金发哥，我们结婚吧。”“不，我这样太委曲你了。”“金发哥，别愁没花费，那些血本现在翻了好多倍。一定要把我俩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可是，丽莲，我最了解你，你不会就此止步的。我还没有完全自由，结婚有了孩子，你怎么出去闯？”“这事你不用愁，我明天就去找华梅帮忙。” 第二天下午，华梅坐在小溪边的青石上洗衣服，想着什么羞涩的笑笑，脸上泛起美丽的红晕，又摸出大鸿的来信看道： 亲爱的，你的每封信都是一剂良药，悄悄治愈着内伤；更是南国的春风，让他脱去时令冬装。亲爱的，最后代我向春旺陈婉祝贺。现在春旺爸已经垮台，苦海中的江丽莲也该上岸了。 阳春三月间，姑娘洗衣在溪边。小小青石坐，裤脚膝上卷；溪水般清澈明亮的眸子，凝视着水中蓝蓝的天。风儿轻轻撩拨翠柳，蝶儿翩翩扇红岸边；谁哼着春的曲子？让她醉成一对痴痴的双眼。哟，该死的鯵条！她猛一抽腿，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她又低头搓洗衣服，水波模糊了一张含羞的笑脸。 江丽莲呼喊着华梅，跑下河岸同她热烈拥抱。 “丽莲，衷心祝福你们。”“谢谢。华梅，我这次去北京听说中央出了个四人帮，越闹越凶。这以后的日子”“老同学，你知足吧。”“半死不活的日子我过怕了。要不你跟我出去闯。”“拉我入伙呀。”“哈哈哈，想拯救你。破草棚里难培养爱情。”“真爱是没有条件的。”“啊，你是怕被当解放军的老同学休了吧。”“野丫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心比天高。我来是求你办件事儿。”“说吧。”“陪我去趟资阳。”“哦，想让我开开眼界？”“想得美。我想结婚前把环安了。”“别人千方百计躲计划生育，费解。”“挺着大肚子走南闯北？过几年再生也不迟嘛。”“只有你江丽莲才能做出的决定。” 江丽莲张金发结婚惊动几沟几岔，吴春旺暗自越想越来气，脑海里搅和成一锅粥，精神世界仿佛咣当一声崩溃，他拖起扁担冲到婚礼上掀桌子砸东西。众人都以为他老病复发，吓得慌乱躲避。陈婉挺着大肚子追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瘫软地上大喊：“丽莲，你快拽住他的腮帮子，扇他三耳光！” 众人迷惑，江丽莲不解。陈婉又用尽力气大吼：“丽莲，你快呀！” 江丽莲虽然犹豫，情急之下拽住吴春旺的腮帮子，啪啪啪三耳光，他立刻扔掉扁担，一屁股坐地上呆呆落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6 西边的霞（1） 大西北的夏阳，晒得天空直冒青烟。生产班全体出动给菜地浇水，韩泉河抹把汗说：“班长，天儿太热了，傍晚再加班浇。”“战场上敌人太多，你就当逃兵？”大鸿接过话头说：“班长，这可是两码事儿。农民夏天干活也讲究早出晚归，这时给菜地浇水没好处。”“简直胡说八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咋讲？”“张冠李戴，瞎指挥。我们走。” 大鸿韩泉河扛起锄头走去，周志彬不吭声，董鲁汉两眼瞪得圆圆的大吼：“杨大鸿，我关你的禁闭！” 董鲁汉一肚子火去队部告状：“指导员，杨大鸿这兵我带不了。”江岭放下大鸿昨天交的广播稿：“为啥？”“他水平太高。”江岭笑笑说：“是吗，那你把自己的水平提高提高嘛？说具体的。”“刚才他唆使韩泉河诡辩，说中午天儿热不该浇菜地，要留到早晚干。我不同意，他俩就不听指挥走了。再说他有空就写呀写呀，而不认真学毛选，反而讽刺别人乱勾杠杠争先进。这兵咋带？”“好了，人家建议就没错。烈日下浇菜地合适吗？态度粗暴，工作蛮干，三个兵也带不好，说明啥？你回去叫杨大鸿来。” 大鸿到队部，江岭说：“杨大鸿，你这篇《连队红管家》我看了，个别地方改了改，你再斟酌斟酌，送广播站和《战胜报》”“是，指导员。啊，我刚写好一篇小说《天山伴侣》顺便带来你看看。”江岭接过翻翻说：“好家伙。这样吧，我看后去征求一下方教导员和田政委的意见。杨大鸿，我叫你来，还想听听你对董班长的看法。”“直言吗？”“当然。”“好。董班长在训练和劳动中处处身先士卒，重活儿脏活儿抢着干，我钦佩。而对他有些行为，我真有意见。”“说具体些。”“比如休息时，韩泉河吹笛子，我写写画画，一见就恨得象谁挖了他的祖坟。要是陪他打扑克赌卷好的莫河烟儿，他输得精光也乐呵呵的。”江岭有趣的笑道：“这个董鲁汉不过，杨大鸿，你要是能让我们的董班长笑口常开，不更好？”“明白了，指导员。” 董鲁汉浇着菜地，水突然断流，说：“奶奶的，水又让哈萨堵去了。杨大鸿，你去把水堵回来。”“班长。天儿这么旱，山溪里的水就那么点，村里的麦苗牧草也快旱死了。”“啰嗦，这是命令。” 山溪流到山口被堵住，部队村子都从这里引水。这时水全部堵进了村子的水渠，一个哈萨克男青年把着渠口同周志彬韩泉河大吵大闹，两个女青年牵着马默默的站在旁边，其中一个是汉族穿草绿色军服，一个模样儿象汉族却穿着哈萨克服装。 “水你们一滴不能用，这水c这山c这草原都是我们哈萨克的。”“胡说八道。这些都是全中国人的。”“泉河，别给这个民族分裂分子磨嘴皮子，我们堵回去。” 周志彬韩泉河强行堵水，双方动起抓扯。大鸿赶向前阻止：“住手，这是打美帝还是打苏修啊？一家人的事有啥不能商量的。”周志彬指着哈萨克男青年说：“这混蛋，说这山这水这草原都是他们的，不让我们放一滴水，你说这种民族分裂分子该不该打？”韩泉河帮腔说：“就是该打嘛！”周志彬说着攥紧拳头冲出去，大鸿抓住瞪一眼说：“周志彬，一家人能动这玩艺儿？”“杨大鸿，你真是” 汉族女青年心里一怔：“他就是杨大鸿？爸在我面前可没少夸他。我倒想看看，他如何收场？” 大鸿说：“哑儿得席，这里的确是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可祖国是个大家庭呀，你说我们背井离乡来这儿干嘛？我们修电站c打水井c挖水渠c帮助村里抢收抢种又是为啥？天儿大旱，我们不愿看着村里的牧草庄稼绝收，你们也不忍心看着部队的蔬菜旱死吧。这就叫一家人啦。可眼下老天爷只给这点儿水，商量着用难关就过了。” 韩泉河点点头，周志彬心里说：“软骨头！”哈萨克男青年还是不依不饶，一直旁边沉默的两个女青年走向前，那位穿哈萨克服装的拉一把哈萨克男青年说：“小巴郎子，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姐，你干嘛帮着汉人说话？”她挥手给他一个耳光：“沙吾来提，我警告诉你，你有理向团支书说去。”她把他拽到汉族女青年面前：“田支书，你看他。”“苏库兰，让他撒野。”沙吾来提反而安分了，苏库兰说：“田支书，你看他刚交了入团申请书，毛病儿又出来了。” 田支书对大鸿报歉的说：“解放军同志，对不起。这水就按你说的一家人商量着用，苏库兰你去各分一半。”沙吾来提感到委屈却不敢吭声，扛起锄头转身走了。苏库兰朝他的背影说：“沙吾来提，你就等着吧，团支部今晚就开你的批判会。” 苏库兰分了水，田支书转了话题说：“你们是汽教队生产班的吧，那位董鲁汉班长怎么没亲自上阵啦？”大鸿迷惑的看着她说：“田支书，你咋知道得这么具体？”“哈哈哈，你的警惕性蛮高嘛。”苏库兰想说什么，田支书急忙暗递眼色阻止了，说：“放心吧，我既不是美帝特务，也不是苏修间谍。我叫田虹，同你们田政委是本家。” 田虹抿嘴笑笑和苏库兰跨上马，啪的一声扬鞭，马背后飘起两条长长的彩虹，一直伸向缓坡下的辽阔原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6 西边的霞（2） 韩泉河说：“大鸿，你这手儿真厉害。照我和周志彬的做法，今天真不知如何收场。”周志彬讥讽说：“秀才亮剑，非同一般呀。”大鸿说：“志彬，你我老同学，何必这样抬举。” 中午，董鲁汉侧躺铺上午休，大鸿为江岭赶写一份材料，周志彬忍不住边打瞌睡边在毛选上胡乱勾勾画画，韩泉河瞟一眼凑近大鸿耳边说：“这表扬又让他蒙去啰。”“精神可嘉嘛” 晚饭后，周志彬卷上一支莫河烟递给董鲁汉说：“班长，你太累了，只是费力不讨好。”董鲁汉接过烟：“为啥？”“我可不象别人打小报告。没啥c随口一说。”“说呀？吞吞吐吐的哪象军人？”“班长命令，我不得不从。一句话，我非常钦佩班长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而在有的人眼里却是蛮干，瞎指挥。” 董鲁汉心里嘀咕：“是呀，前些日子江岭也这样批评我。”周志彬偷偷看他一眼接着说：“班长，你原则性太强，也象别人那样巧干，两头讨赏。”董鲁汉睁大眼睛看着周志彬，他笑笑说：“比如今天同老乡争水吧，杨大鸿以损害部队利益博得老乡好感，同时又在班长面前立了功。”“不见得吧。”“班长你小看他了，他的座佑铭是，得民心者得天下，那狂妄那野心，可见一斑。” 班务会上总结学习毛选进度，周志彬又拿第一得表扬。大鸿沉默，韩泉河做怪象。江岭突然走进来，全体立正，董鲁汉报告：“报告指导员，我班正在总结。”江岭打手势让大家坐下，说：“董鲁汉，我正式通知你，队里研究决定杨大鸿负责文书工作。”“指导员，现在生产班工作太忙”“队里会安排突击。” 大鸿当文书后，汽教队的新闻宣传锦上添花，个人在军营也小有名气。由于工作需要，他边做文书边参加驾驶员培训，之前落下的训练课程也很快赶上。 一个星期天，董鲁汉主动来队部找大鸿聊天说：“你还认我这个班长吗？”“当然。”“你觉得我这人怎样？别卖关子。”“班长，你有些地方我不敢苟同，但你这人还是挺不错的。比如就是整人也明着来。”“大鸿，你知道我是大老粗，多多海涵吧。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呀。”“班长，你还愁复员？”“我老家那个山沟沟，连一寸公路也没有，复员回去能干啥？”“那申请留疆。”“家里有老有小，哪够格儿。昨天收到电报，老母亲的又住院了，唉”“班长，你有啥难处直说。”“你可以借三十块钱给我吗？”“队里不是刚表扬你暗暗寄钱支援灾区嘛，怎么？”“你小子装糊涂？直说吧，帮我不？”“班长守着‘金菩萨’不求，偏偏找上我这个穷光蛋。”“啥意思？”“找周志彬呀。我也找老乡同学凑一点。” 周志彬又取回家里寄来的包裹，坐铺前默默地想：“我爸不愧是公社书记，按他的指点用家里寄来的东西同班长c司务长拉上关系，尤其与肖雪峰建立起特殊关系，三次连嘉奖一次营嘉奖到手，入党申请也交上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对董鲁汉还得添柴加火。今天又收到刘碧琼来信追问，她上次让我转交大鸿的信，这纸终究包不住火。唉，怪就怪张平这混蛋把我和大鸿的情况告诉了她。” 全队集合，田虹苏库兰带着地方青年敲锣打鼓送来感谢信。田虹宣读：“九十九分队战士杨大鸿同志，利用节假日下河挑水帮助我们抗旱保苗和管护共青林，一直照料村里的一位孤寡老人，送衣送药从不留名，践行了学雷锋做无名英雄和军民一家亲” 晚上，周志彬去队部转交刘碧琼给大鸿的信，说：“我与碧琼的关系你最清楚，望老同学回信中多美言几句。”“回信就不必了吧，你告诉她就行啦。”“她不会相信的。要不，你写好拿给我寄去。”“行。”“大鸿，今天给你送感谢信的田虹，看上去不亚于华梅吧。”“啥意思？”“真佩服老同学，短短几个月，你就在军营内外编织出一张大网。”“得了，志彬，别以为谁都象你一样，感谢信纯属偶然。”“你没刻意做我信，可别人呢？”“别人怎样，谁管得着？” 张军亮看完母亲回信，找到大鸿说：“我爸大跃进饿死，我妈改嫁到乌鲁木齐，奶奶饿死后我成孤儿，吃百家饭大，我心里恨我妈。我来当兵也没告诉她，是她写信回老家打听到的。这次来信说，我继父兄弟打成右派时到了部队前面的伊源钢铁厂劳动改造，同附近一个哈萨克姑娘结婚。之后受不了批斗侮辱自尽了，他妻子带着女儿苏库兰无奈改嫁，我继父与她们失去联系。我妈信上说，让我抽空顺便去附近打听打听她们的下落。”“军亮，你继父是哪个民族？”“当然是汉族。”“哦，这事儿有点谱了。” 张军亮不解，大鸿说了认识田虹苏库兰的经过，说：“那天送感谢信扛团旗的姑娘就叫苏库兰，很可能就是她。”“天，太凑巧了吧。”“无巧不成书嘛。” 星期天，大鸿张军亮韩泉河张平邀约一起去打听苏库兰，结果出乎预料的顺利。走进苏库兰家院子，遮天蔽日的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水晶般的葡萄，沙吾来提跑出来望望不友好地说：“是你们，来干什么？”大鸿指着张军亮说：“他有事找你姐。”“他是谁？”“你家亲戚。”“我家没有汉人亲戚。”韩泉河攥紧拳头心里骂道：“你小子真混蛋！”苏库兰母亲跑出来，用流利的汉语说：“同志，你们这是？” 张军亮简要说明来意，她非常激动，立刻吩咐沙吾来提去叫父亲和苏库兰，热情招呼客人坐葡萄架下吃葡萄。 苏库兰田虹走进院子同大鸿韩泉河热情打招呼，库兰妈惊奇地说：“原来你们认识？”大家笑笑，沙吾来提同父亲回来，他脸上的敌意已经消失，库兰继父拿出莫河烟寒暄，张军亮与苏库兰一家认了亲。 苏库兰同家人准备午饭，田虹葡萄架下作陪。她落落大方，谈笑风生。韩泉河说：“田书记，我们田政委的千金也下乡在附近，你们认识吗？”田虹笑笑说：“你们看我象不象？” 田虹和苏库兰送大鸿张军亮他们走到路口，她望望西边峰峦之上一抹绚丽的晚霞，心里叹道：“多美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7 好风凭借力 杜中奎高中毕业回乡，跟赵木匠学艺走村患寨，干百家活吃千家饭，每月向队里交十五元工分钱。赵木匠手艺不错，可惜目不识丁。过去接洽活儿，三句话脸红脖子粗，于是煮熟的鸡也飞了。他收杜中奎为徒后，不但当上甩手掌柜，而且活儿越干越多，工价越收越高；他对杜中奎这个高徒越来越赏识，于是打破徒弟白干三年的行规，包吃包住外，每月发六十元工资，比当时大学毕业生的薪水还高。 一天吃午饭，主人家闲聊说蜀江当大官儿的亲戚要做家具，表示愿意帮忙揽下这活儿。赵木匠毫无兴趣淡淡一笑，杜中奎急忙接过话头：“多谢了。我们师徒商量商量再给你准信儿？”主人家点点头。杜中奎想：“拜师学艺，只是权宜之计。必须适时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去大江大海里去闯，小沟小汊里是游不出蛟龙来的。” 下午，杜中奎干着活说：“师傅，我们一定把那活儿揽到手。”“这乡下活儿都干不完，跑去城里活受罪？”“眼下是不错，可乡下人手头紧出价低，做点什么又多集中在下年，而城里工价高又不分春夏秋冬，照我师徒的干法，去了肯定多挣几倍。再说师傅这般手艺，做这些乡下的简单粗糙活儿，真是大材小用，就算巧夺天工也难有识货人。主人家的亲戚在城里当大官儿，能不识货？随便哼一声，我们的摊子便铺开了，师傅你就只愁没口袋装钱啦。” 赵木匠听乐了，笑道：“中奎，你这张嘴儿呀。主人家或许随口说说而已，我们真愿去未必能成。”“师傅，你点头就行，别的甭操心，我自有办法。”“啥办法？”“主人家来去花销我们全出，而且他做家具的工钱减半。”“不行c不行。他占大便宜了。”“师傅，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他帮我们揽下这活儿，就算让我师徒为他白干十多天，我们也赚大啦。”“什么，让我俩的血汗钱这样打水飘儿？”“师傅，要不这样，所有花销你从我工资中扣。”“中奎，你是将师傅的军吧。”“师傅，千万别误会。徒弟跟你一年多了，你多少了解一些我吧。何况师傅对我的好，我再不识好歹也不能不敬师傅。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儿，简直是老天爷赐给我师徒的大好机会。师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赵木匠放下活儿卷着旱烟沉思：“我这徒弟脑子活，喝的墨水儿多，办事有主见，这些我都一直看在眼里。他对这事看得如此重，肯定有道理。”赵木匠点燃旱烟抽几口说：“中奎，你知道师傅是黑眼窝，从小跟你师爷在山沟沟里转来转去，没见过大世面。但师傅信你，你认定干得的事，师傅就同你去干。” 几天后，杜中奎师徒进城了，主人叫汪润泽，蜀江煤炭工业局副局长兼总工程师，的确是个不小的官儿。家住市区梅家山麓，一楼一底的老式砖木结构，独立院子，房间宽敞，装修讲究。 汪润泽坐沙发上说：“工钱不用担心，要求只有一个，请根据我的想法画出图纸，我觉得满意再按图纸做。”赵木匠傻了眼儿，杜中奎说：“好，汪局长。我师徒三天之内画出来让你过目。”“年轻人，我首先声明不是小看你们，一星期画出来，无论我满不满意，工钱照算。” 晚上，赵木匠感叹：“唉。中奎，这城里人才真叫过日子。”“师傅，汪家可不是一般城里人。别感叹了，我师徒哪天时来运转，照样过上这神仙日子。”“师傅一条贱命，哪敢想这种大福大贵。啊，中奎，你答应汪局长三天画出图纸，能行吗？师傅可搭不上手。”“师傅放心睡觉，关键时刻动动口就行了。” 深夜，杜中奎灯下苦思瞑想，细细琢磨：“汪的素养c职业c地位c要求小巧别致，色调典雅比较合适。嗯，这里重新构思”杜中奎不时在纸上擦擦画画，一张茶几的设计，真是煞费苦心。他看来，茶几又小又简单，却是这套家具的点睛之处，设计应当简洁明快，富于变化而不枝不蔓。 赵木匠翻身醒来催促说：“中奎，该睡了。”“师傅，我年青没事儿的。”赵木匠一声呻吟翻过身睡去。杜中奎打个呵欠揉揉太阳穴，点支香烟沉思一会儿，将改得模模糊糊的茶几草图哗哗哗撕个粉碎，扔地上自言自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另打锣鼓重开张。” 三天后正是星期天，赵木匠师徒拿出图纸征求汪润泽意见，汪润泽看罢选出茶几图纸端详：设计两层，两片圆弧相切支撑，平面上大下小，相得一张；由方形向两端流线性延伸中渐变为椭圆形，四只脚采用相等的四段同心圆弧；主色调，梅红色；整体一个夸张圆，右上角标注“方圆茶几”。 汪润泽赞赏说：“嗯，赵师傅，这设计独具匠心呀。”赵木匠听不懂说：“汪局长，说啥？”“我是说，你设计的家具图纸，我很满意。”“啊。汪局长。我哪有这本事，全是我徒弟杜中奎画的。”杜中奎说：“师傅说我动手。”汪润泽笑道：“名师出高徒。” 一个姑娘开门进来，她与杜中奎的目光一碰急忙避开，说：“爸，家里来客人啦。”“是呀。维瑾，给你介绍一下，赵师傅，小杜师傅。”“哦，两位师傅好。” 汪维瑾二十来岁，玫瑰色短袖衬衫套中长裙子，身材高挑，双眸清秀，姊妹峰突兀，披肩长发似一帘黑色瀑布，笑如口中含珠，言如双翼翕动，一幅白领女性的作派。 汪润泽说：“维瑾，今下午矿上的批林批孔大会不开了？”“不就象放放录音嘛，我请了假。”“鬼丫头，这可不好。”“爸，林彪反党与两千多年前的孔夫子有啥关系？工人停工开批判会，搞得买啥东西都凭票。”杜中奎玩笑：“买耗子药不凭票。”汪维瑾晃一眼杜中奎暗笑，汪润泽瞪一眼女儿吱唔：“你们这些年青人啦。” 汪维瑾去里屋，汪润泽说：“我家四姑娘，去年高中毕业内招到沙寨煤矿机关工作。”赵木匠赞叹：“城里人都是福贵命。乡下人命中就是一辈子苦寒。”“赵师傅呀，你这样说，小杜师傅也有意见哩。”杜中奎笑笑转了话题说：“听说汪局长还兼总工程师？”“背个名儿。”“这方面的书一定不少。”“小杜师傅感兴趣？”杜中奎点点头：“中国煤炭资源丰富，开采技术却很落后。城里蜂窝煤定量，农村更难买煤，抱着金饭碗要饭。可今后发展潜力一定巨大。”赵木匠听着纳闷儿，汪润泽却有几分兴致：“年青人，有志气。要看书只管来拿。” 杜中奎师徒在汪家一干就是两个多月，他一有时间就抱着借来的书啃，汪润泽渐渐对这个年青木匠刮目相看。杜中奎师徒正忙乎，汪维瑾提着暖水瓶来沏茶：“赵师傅c杜师傅，歇会儿吧。”赵木匠笑着应了去屋外树荫下喝茶抽烟，杜中奎不吭声照常刨木板，汪维瑾偷偷看他一眼说：“杜师傅，好大的架子呀。”“不好思，我刨一块木板才有一份工钱。”“磨刀不耽误砍柴嘛，歇会儿喝喝茶再干。” 杜中奎放下活儿喝口茶说：“今天不是星期天儿吧？”“你想说我靠好爸爸不守规矩？”“我算啥呀，别误会。”“大路不平旁人铲嘛。今天和矿长到局里开会，顺便回趟家。啊，听我爸说你向他借了不少专业书看，那些大部头对木工活儿有用？”“陈涉与人佣耕时说过一句什么话来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对吧。”“我一个小木匠，岂敢妄想。”“你觉得自己还谦虚？”“自我感觉良好吧。” 汪维瑾同杜中奎闲聊一会儿后说：“今晚安排看电影，听说放一部新片《春苗》你想看吗？”“想啊，可惜买票的后门儿没朝我开。”“我倒有张余票。”汪维瑾说着摸出连号的两张票撕下一张递上，羞怯地看一眼杜中奎转身走去。 赵木匠干着活儿说：“中奎，我看汪姑娘对你有意思。”“师傅，你徒弟可不是癞蛤蟆。”“别蒙我啦，师傅虽是大老粗，可连这事也看不出来？需要师傅做啥？”“听师傅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一件事儿要请你帮忙。”“啥事？”“去年妈给我算八字，先生说我必须拜一个姓名全带水的人做干爹，才能一生顺顺利利，逢凶化吉。”“汪局长的姓名不是都带水吗？啊，师傅明白了。” 星期天午饭前，茶几上摆着一封糖c两瓶酒，点着香，汪润泽维瑾妈喜滋滋地坐客厅正中，赵木匠坐右侧，汪家子孙站两侧。汪维瑾暗暗想：“杜中奎精明好学，吃苦耐劳，特别是他丰富的社会知识，可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资本。虽说他现在是乡下人，但凭爸的关系，推荐上大学或者照顾一个内招名额，不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赵木匠摆起师傅架子说：“中奎，磨蹭啥？快跪下拜你干爹干妈呀。”杜中奎故作窘迫，汪氏夫妇不作声，汪维瑾捂住嘴笑，别的人觉得挺有趣儿。赵木匠起身拉一把杜中奎催促说：“快拜呀！” 杜中奎跨到汪氏夫妇面前，啪的一声跪膝下叫：“干爹c干妈。”汪氏夫妇乐呵呵的应了，杜中奎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维瑾妈说：“好了，中奎，快起来吧。”杜中奎正要站起来，赵木匠说：“中奎，等等。还有你的干哥干妹干嫂呢？”杜中奎跪在地上转过身：“各位哥嫂c姐妹，受我一拜。”他抬头与汪维瑾目光相遇，汪维瑾脸色绯红，维瑾妈晃一眼说：“赵师傅，别难为孩子了。”说罢起身双牵起手杜中奎。 不久，汪润泽特意从单位找了间房子，让杜中奎师徒安下身，木工活儿应接不暇，而杜中奎与汪维瑾的恋爱更是蒸蒸日上，没想到汪家主动托赵木匠做媒订了婚。第二年，杜中奎奇迹般的推荐去上蜀江矿业学院。毕业后又直接分配到蜀江市郊的沙寨煤矿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8 晚风轻拂 肖雪峰接电话连说几个是，放下话筒跑去隔壁对大鸿说：“杨大鸿，田政委叫你去，车马上到。”“是。” 吉普一溜烟驶出军营，奔驰在笔直的柏油马路上。大鸿感到迷惑问司机：“小郑，不是田政委找我嘛，这是去哪儿？”“是田政委的千金找你，一会就清楚了。”吉普车转向乡间公路，路旁挺拔的白杨挂满一树树的金黄，一望无际的麦田里联合收割机来来回回忙碌。 吉普车离去，田虹和大鸿走进知青屋。田虹说：“要不请老师先了解一下我的基础，才好因人施教。”“老师不敢当，欣赏当然好。”田虹呤道：“醉熏熏的春讯，傻痴痴的旋风，花儿含羞一回眸。谁扰旁边树林里，窥视的鸟儿啾啾啾。”“哈哈哈，不错。”“真不错？”“抄袭也有苦劳嘛。什么时候看到的？”“我们认识之前。可大名早如雷贯耳。” 大鸿转了话题说：“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全靠关系，象你这样暗暗复习功课很少见。”“不尽然。推荐中的竞争更复杂，虽然考试走过场，但如果成绩太离谱，对手便有机可乘了。我爸认为，目前的招生招工提干等等制度，将很快成为历史。凡事有备无患嘛。”“嗯，在理。”“大鸿，我这里课本资料齐全，你也拿回去抽空复习复习。这才是今天劳驾你来的本意。”“谢谢。可惜我无法感动上帝。”“点点滴滴积累起来，上帝想不感动也难。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散散步。” 秋色原野，晚风轻拂。田虹说：“大鸿，让我们在金秋里收获吧。” 大西北的秋色，很快被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带走。驾驶员培训圆满结束，张平回汽车二连，大鸿边做文书边实习，张军亮接替复员的卫生员，董鲁汉周志彬韩泉河的工作也清闲了许多，正好唯吾尔等民族的古尔邦节热闹起来，田虹苏库兰以团支部的名义到部队邀请大鸿张军亮前去参加古尔邦节军民联欢，部队自然很支持。 草原在厚厚的积雪下沉睡，白杨光着身子冻得争晒太阳。而大鸿田虹一群少男少女骑着伊犁马，奔驰在巩乃斯雪原上热情冲天。张军亮少吾来堤快马加鞭，嘚嘚嘚冲向前去。顷刻啪啪啪的马鞭声中，马群齐头并进。苏库兰一群姑娘不甘落后紧紧追赶，大鸿掉队叹道：“唉，难道甘拜下风？”田虹后面冲上来说：“你不想与我同行？”“我现在可是落伍者。” 大鸿说罢猛然加鞭腾空跃起，田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你象熊熊燃烧的太阳烈焰滚滚，你象巍然兀立的雪峰俊秀洁净，你象一马平川的原野茫茫深邃。”田虹双脚用力一夹马背，啪啪啪几鞭追向前去。 夜幕降临，篝火联欢开始，汉c维吾尔c哈萨克c回等民族青年男女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欢庆古尔邦，笃信真主。 引来天山融雪沐浴，裁下彩云做节日衣裙，小伙儿弹起心爱的冬不拉，姑娘戴上鲜艳的猫头鹰羽毛，载歌载舞衷心祷告：先人杀子献真主为了表达虔诚，后人宰羊替子是热爱生活的向往；我们将青春化作一道彩虹奉献真主，用笃信的心感谢真主，赐福我们：水草丰美的辽阔草原，黄灿灿的丰收田野；甜蜜温馨的幸福生活，纯洁美好的友谊和爱情 春天走进伊犁河谷，太阳用一冬贮蓄的热情，转眼间将巩乃斯草原和半高山积雪融化，滋润土地，催醒万物；并把多余的雪水赶进山溪小汊，汇聚巩乃斯河涌起春汛。 汽教队一年一度的汽车驾驭员培训开学，去年生产班的人由今年的新兵蛋子和一个老兵班长置换出来。韩泉河周志彬参加培训学习；董鲁汉大鸿分别任十九班二十班教练班长，这两个班的学员等侯分配，班长不住班上。 几天后，董鲁汉大鸿去队部接收学员，方宏勋和一个地方干部带着二十个地方女青年走来。个个身穿蓝色工作服，背着行囊，队部门前坝子上列队等候分配，军营里一片哗然。特别是看见田虹苏库兰站在队列里，大鸿心里嘀咕：“这怎么有点不伦不类的。” 原来，部队同伊源钢厂为了加强军民团结，去年征兵中特殊照顾几个厂里下乡子女入伍的名额，今年钢厂招工相应特殊照顾部队干部的下乡子女进厂。厂里决定组建“三八汽车队”于是请求部队帮助训练二十名女司机。田虹苏库兰等十人分到二十班，大鸿带着整理内务，姑娘们嘻嘻哈哈，田虹说：“杨教练，你对我们这群娘子军不太欢迎吧。”“拿锈花针的手来掌卡车方向盘，你觉得人尽其才？” 众人嬉笑说：“田支书，马上开会批判杨教练男尊女卑的旧思想。”大鸿说：“大小姐们，别忘了这里是军营，守点规矩好不好？”田虹说：“好了，姑娘们，别疯了。现在起，一切行动听指挥。”接着的班务会上，大家一直推选田虹做副班长。 支起车尾进行起步停车和加减档的训练结束，学员们开始道路驾驶训练。苏库兰顺利做完规定科目，大鸿说：“库兰，你做得很漂亮，去叫田虹来。”“是。大鸿哥。”“鬼丫头。” 田虹坐进驾驶室很紧张，大鸿说：“放松点。”“是，杨教练。”“起步吧。”“是，杨教练。”田虹手颤抖着挂上档，大轰油门却忘记放开离合器，发动机高速空转发出剌耳嘶叫。大鸿说：“田虹，发动机提抗议啦。你还护着离合器干嘛？”田虹慌乱中猛然放开离合器，汽车抽筋儿似的怦咚怦咚熄火。车厢里的学员蹲在探视窗前看着大笑，田虹一脸通红：“大鸿，我真笨。”“你见过不学就会的天才？你太紧张了，先放松放松情绪。”田虹舒口气说：“杨教练，现在可以了。”“好，发动车，稳着油门儿，慢慢加油的同时缓缓放开离合器。”汽车抽几下筋儿后，踉踉跄跄的迈开步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9 套 儿 咚c咚c咚的下课钟声敲响，王燕青腋下夹着课本讲义走出教室，工友递上一封信，他晃一眼便知是周志彬写的，急忙拆开看道： 燕青，部队的几个同学，只有大鸿最走运，处处红得烫人，天下的好事都撞上他。去年做文书又学车，今年当政委千金的教练，意味啥？爱情上他从你手里夺走华梅该知足吧，可又暗中死缠着刘碧琼，现在又同政委千金田虹，哈萨克二转子苏库兰眉来眼去。肚子已经撑破啦，还吃着碗里又盯着锅里。你来信说我们副队长肖雪峰的表弟张明常，曾与你同住知青屋，因当兵与大鸿争得你死我活，杨武登承诺至今没兑现，肖雪峰耿耿于怀。看来你为华梅我为刘碧琼携手拯救他的机会到了！ 王燕青收好信点支烟边走边想：“大鸿让周志彬如此嫉妒和感到四面楚歌，足见他多么春风得意。周志彬表面上为女人，实际与大鸿仕途之争，想借力千里之外，使大鸿腹背受敌，吃人不见血呀！可各有所得，干嘛不做呢。只是今后对周得提防点儿。” 杨武登突然得通知赶去公社，回家里看华梅来了，仍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说“公社照顾我去糖厂区原料站做合同工，每月拿工资。全区就只有一个名额。”熊幺娘说：“他爸，这等好事儿，怎么撞到你这个老实人？”华梅说：“爸，那你的大队支书呢？”“当然不可能当了，公社征求我的意见，我推荐了叶文志。反正干了几十年也伤了。”“爸，我看这事不简单。你不当书记了，当初对肖雪峰的承诺如何兑现？何况肖现在已经是副队长，我真担心影响大鸿在部队的进步。”“事情已经这样了，别说了。” 王燕青坐在父亲寝室里说：“爸，听说华梅评为区里先进政治夜校校长？”“是啊，昨天才报上来。这事主要由区团委在管。你问这事干啥？”“要是让她逐渐把翅膀长硬了一飞，我不是就只好干着急了吗？”“你娃儿就这么没出息？就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条件比她飞得更高？杨武登现在下台了，她还能靠什么飞？”“叶文志与大鸿华梅家的关系可不一般，你就敢肯定他不会暗中帮他们？”王燕青爸沉默一下转了话题说：“你在学校同叶莉君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母亲昨天到家里总说些话在我和你妈面前过，你娃儿给老子当心点，要是捅出漏子来，老子才找你算账！”“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叶莉君一直挖空心思的找机会来向我套近乎。别说是挨她的边儿，我就是见着她心里也烦死了。”“回家去吧。你几天没回家你妈就唠叨。” 张明常来信说：“表哥，今年招生我推荐到区里又被卡下。前些天杨武登去了糖厂原料站，这样我还有啥望啊！”肖雪峰点支烟想：“杨大鸿呀杨大鸿，你既搅黄了张明常当兵，又不让你父亲兑现承诺你别以为有人罩着，我肖雪峰奈何不得。” 周志彬用报纸裹好一条大前门香烟，夹腋下到肖雪峰寝室递上说：“肖副队长，我爸寄给你的。”“谢谢。太客气了。”“我姨在县供销社，买点紧俏东西不难。”周志彬坐下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是吗，快讲。”“我爸信上说，为了感谢你对我无薇不至的关怀培养，对你表弟的事儿，他一定帮忙。只是今年恐怕没机会了。”“嗯，我能理解。代我谢谢你父亲。”“别客气。如果大鸿爸能搭一把手，这事儿就更稳当了。”“还有这个必要？” 周志彬暗自得意，他从王燕青信上得知大鸿爸已经被间接免职。于是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嘛。不过，大鸿貌似清高却比谁都实际，往往过河折桥。比如他也是你接的兵，可他现在对你”“别把工作上的事扯上私人感情。杨大鸿工作上有能力有想法，受上级首长重视培养理所当然。”“但也不能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吧。就说昨天，你宣布训练科目，他却异想天开，提出一套新花样儿，明摆着是表现自己，与你唱对台戏，别有用心嘛。” 第二天，驾驶训练过独木桥，大鸿提高难度，将独木桥支高离地面，加强学员心理素质训练。大鸿讲完操作要领示范，汽车前后轮正好压住独木桥中心通过，学员喝彩鼓掌。大鸿又倒车通过独木桥，学员更是热烈喝彩鼓掌，肖雪峰远远地望着心里说：“真出风头！” 大鸿摆好车说：“田虹，你是副班长，带个头吧。”田虹上车，大鸿说：“心理因素很重要，一怕就乱方寸。注意按照操作要领，开始吧。” 大鸿帮她把着方向盘顺利通过，学员掌声鼓励。 复杂道路驾驶训练中，田虹转过山嘴紧急杀车：“杨教练，前面出事啦。”原来前车突遇山体滑坡熄火，发动失败，泥石已经把前方道路堵塞和汽车右前轮死死卡住。教练班长董鲁汉判断，滑坡将越来越严重，情急之下命令车上全部学员紧急撤离，他试图发动后倒保住车辆。不料一大方泥石滚滚而下，掩埋大半个车头，驾驶室砸成得严重形，董鲁汉卡在里面打不开车门，汽车将随时被掩埋或推下山谷。 学员们惊慌失措，大鸿拿起撬棍和鎯头冲上去，田虹抓住他阻止说：“杨教练，不能去，太危险啦！” 大鸿冲到车前，一方滑坡体直冲而下，田虹吓得双手蒙着眼睛哭叫。 大鸿闪身钻进车底，泥石砸在车箱上一弹冲入山谷。董鲁汉卡在驾驶室里合着眼，色苍白。“班长，我来啦，一定有办法的！”“危险c离开！” 大鸿用鎯头把撬棍强行打进车门缝隙，一块上百斤的石头又照着车头砸来。“注意，石头！”田虹嘶哑着嗓子叫喊。大鸿一蹲，石头砸着驾驶室顶部怦的一声冲向山谷。 大鸿撬开一个窟窿：“快，班长。”将受伤的董鲁汉拽出来，背着他紧急撤离。身后大面积滑坡山体咆哮而下，将教练车推下山谷。 培训到毕业前复习考试阶段，教练一般放手让学员独立驾驶。傍晚收车，苏库兰开着车看前面突然冲出几头牛，一慌抢档减速失败乱了手脚，猛一把方向陷进旁边水沟出不来。大鸿发脾气：“唏哩糊涂的。”“杨教练，对不起。”“下去吧，叫她们都下车。” 大鸿反复施救无济于事，肖雪峰前来瞪着旁边的学员吼道：“谁开的？”“肖副队长，我开的。”肖雪峰盯一眼说：“柏油马路上，竟然把车开下沟，你当啥教练？”苏库兰颤动嘴唇想说明真相，田虹暗暗拽她一把悄声说：“你别添乱了？”田虹明白，大鸿这样做是怕影响苏库兰毕业，若说出真相，岂不又多了包庇之嫌。董鲁汉赶来说：“肖副队长，指导员找你。这里我来帮忙。”“杨大鸿，我关你的禁闭。” 董鲁汉帮着大鸿把车拖上来，肖雪峰执意关大鸿三天禁闭，江岭谈了自己的看法没坚决反对。 大鸿关禁闭后，班上驾驶训练助教班长临时代替。田虹苏库兰给大鸿端午饭到禁闭室，苏库兰抽泣说：“大鸿哥（私下，苏库兰都依着她堂哥张军亮的关系这样叫。）太冤枉你了。”“我是教练，出事当然首先负责。”田虹说：“掉沟就关禁闭，出车祸还不枪毙？我看象有人借题发挥。”“田虹，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关禁闭室正好思过嘛。” 田虹回家说了大鸿关禁闭的事，“爸，肖副队长简直是整人。”“看来是有些重。”“那你打电话放人啊。”“鬼丫头，这可不行。学员出事故，教练当然担责。”“就算这样，他救董鲁汉的功，弥补这小过失总该行吧？”“功过分明，哪可混为一谈。他包庇苏库兰应该加三天禁闭。”“爸！”“好了，爸也犯次错，知情不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0 谜底 1 汽教队批林批孔大会上，江岭批判说：“林彪反党集团，打着b52的旗号反对b52，借‘周公吐哺’笼络欺骗民心；孔丘借‘仁政’推行‘克己复礼’这不难看出他们虽然相隔两千年多年，却狼子野心都是复辟。” 张军亮凑近大鸿耳边说：“林彪反党，该批。可硬拉上孔老二拽着周公，实在太荒唐。没孔夫子，哪来斯文？周公得人心，岂不是美事儿？再说古人的脑子不可能跟着今人转？这好比是在说原始人的群婚制，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制，违反了新中国的婚姻法。”“我看，这并非是对几千年前的死人感兴趣，拉上孔夫子是别有用心，拽着周公更是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大家心里末必都不明白。唉，这就是政治。” 周志彬坐旁边不动声色，不久，他入了党，而大鸿的入党申请在支部会上讨论，肖雪峰拿出一封群众来信，说大鸿立场不坚定，思想甚至反动。其中举证之一是批林批孔大会上，大鸿张军亮的对话。 一年一度的训练结束，学员毕业各自回原单位，田虹苏库兰等二十人回伊源钢铁厂。汽教队做相应人事调整，张军亮自然干老本行，韩泉河跟董鲁汉实习，周志彬接替大鸿的文书工作，大鸿降职为上士，协助司务长管理后勤伙食。 西北的春天姗姗来迟，午休时大鸿坐在寝室里看书，江岭走进来兴奋地说：“杨大鸿，私下给你透露个好消息，组织考虑提拔你做营部代理书记。”“是吗，谢谢。”“好好干，别辜负首长和组织的期望。”“我一定加努力。” 田虹在部队子校办的高考复习班下课出来，碰见大鸿站在路口笑笑说：“是等我吗？”大鸿点点头：“复习得怎样？”“感觉还行，你是来同我分享喜悦吧。”“你怎么知道？”“那事有首长和组织对你的赏识，也有我这个小小伯乐呀。”“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的。”“好，我期待着。你就没有别的了吗？”“你复习也挺紧张的，要不我们去放松一下。”“到哪里？”“爬山。” 汽教队批林批孔大会上，江岭批判说：“林彪反党集团，打着b52的旗号反对b52，借‘周公吐哺’笼络欺骗民心；孔丘借‘仁政’推行‘克己复礼’这不难看出他们虽然相隔两千年多年，却狼子野心都是复辟。” 张军亮凑近大鸿耳边说：“林彪反党，该批。可硬拉上孔老二拽着周公，实在太荒唐。没孔夫子，哪来斯文？周公得人心，岂不是美事儿？再说古人的脑子不可能跟着今人转？这好比是在说原始人的群婚制，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制，违反了新中国的婚姻法。”“我看，这并非是对几千年前的死人感兴趣，拉上孔夫子是别有用心，拽着周公更是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大家心里末必都不明白。唉，这就是政治。” 周志彬坐旁边不动声色，不久，他入了党，而大鸿的入党申请在支部会上讨论，肖雪峰拿出一封群众来信，说大鸿立场不坚定，思想甚至反动。其中举证之一是批林批孔大会上，大鸿张军亮的对话。 一年一度的训练结束，学员毕业各自回原单位，田虹苏库兰等二十人回伊源钢铁厂。汽教队做相应人事调整，张军亮自然干老本行，韩泉河跟董鲁汉实习，周志彬接替大鸿的文书工作，大鸿降职为上士，协助司务长管理后勤伙食。 西北的春天姗姗来迟，午休时大鸿坐在寝室里看书，江岭走进来兴奋地说：“杨大鸿，私下给你透露个好消息，组织考虑提拔你做营部代理书记。”“是吗，谢谢。”“好好干，别辜负首长和组织的期望。”“我一定加努力。” 田虹在部队子校办的高考复习班下课出来，碰见大鸿站在路口笑笑说：“是等我吗？”大鸿点点头：“复习得怎样？”“感觉还行，你是来同我分享喜悦吧。”“你怎么知道？”“那事有首长和组织对你的赏识，也有我这个小小伯乐呀。”“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的。”“好，我期待着。你就没有别的了吗？”“你复习也挺紧张的，要不我们去放松一下。”“到哪里？”“爬山。” 大鸿田虹爬上山，辽阔的巩乃斯草原尽收眼底，哈萨克牧民赶着一群羊走下缓坡，阵阵凉爽的风从雪峰上滑落，带着淡淡的牧草清香扑面而来，蜿蜒的巩乃斯河躺在河谷里向西静静流淌，一排排高大笔直的白杨树在绿色中独占鳌头，将原野勾勒成一个个古战场方阵；其间是田园工厂军营。 大鸿坐在草地上，望着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雪峰出神，他的目光仿佛穿过千年积雪下的山体，飞越万里时空，看见华梅爬上莺子岩巅沉思；伫立黑龙坳口悄声自语 他想：“当兵一年多来，不少事象梦境一样，谜底是什么呢？”田虹扑在草地上，双手撑着腮帮子说：“大鸿，我写了首打油诗，想听听吗？”“说说。”“尘海一遭如流星，难得陌路遇知音。如若彼此怀红豆， 山回路转总相亲。”“有文采有韵味。可现实往往把很多美好的假设击得粉碎。”“那你认命喽。”“当然不。只是认与不认多半的不能影响到结果何如。” 田虹想：“大鸿情绪反常能理解，他毕竟入伍前就与华梅相爱，每当我想到此就望而却步。父母多次追问我与他的关系，我怕毁了他的前途一直没有说出实情。可就算陌路相遇，自我感觉不算丑吧，此情此景，不少男人早已魂不附体，他却无动于衷我这是怎么啦？唉，爱，真是情感疯病，一旦染上便会不由自主。” 田虹侧翻过身胸脯更突兀出来，真丝连衣裙让风卷起，两条丰腴长腿半张半掩，释放出妙龄女性撩拨心扉的魅力。她望着西边的晚霞呤道：“火一样的霞啊，灿烂的色，自然的态；天空妒忌得铁青了脸，夕阳羞愧得遮隐了面。可为何总是徘徊步履，逗留遥遥西边？飘过来吧，快飘过来吧，一头扎进向你敞开的心间。” 大鸿回过神说：“怎么呤起我这首诗？”“你那本诗集我几乎能背下来。大鸿，面对老天这幕特意布景，你一点不触动？”“人非草木。” 田虹噙满泪。 田政委坐沙发上看报纸，田虹哼着歌回家：“爸，我回来了。”“鬼丫头，看你这高兴劲儿，今天遇见啥喜事啦。”“政委同志，纯属私事儿，无可奉告。”“不会是见我那位诗友了吧。鬼丫头，爸可警告你，战士不准谈恋爱。”“政委同志，他很快就是预备干部了，再说我是编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0 谜底 2 大鸿提营部代理书记的消息不翼而飞，周志彬得知后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起床去外间办公室折腾到天亮，总算写好一份检举材料和发给王燕青的加急电报。 政治部邱主任坐在办公室暗暗想：“一个小小的营部书记员，竟然让后勤部田政委和部队长的两个未来女婿同时盯上了，这是谁也不好得罪啊。”刘干事走进来：“邱主任，检举信。” 检举信中给杨大鸿列举以下罪状：一c心术不正，表里不一，拉山头搞宗派，腐蚀连队干部和后勤部个别首长；二c耍个人英雄主义，哗众取宠出风头。汽车驾驶训练中随意改变大纲，造成严重事故被关禁闭；三c假公济私，不讲原则。前年天旱，搞支农活动，不惜损害连队利益讨人欢心；四c道德败坏，作风下流，一边同老家华梅恋爱，一边同地方女青年苏库兰等人关系暧昧；五c好高骛远，不安心本职工作，挖空心思追名逐利，思想上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政治上纸上谈兵的高手。写什么《论现代战争》说未来战争的胜负，将越来越多的取决于先进的武器装备，否定毛主席“人定胜天”的英明论断；六c入伍前更不是一个好学生好社员；以上情况请组织调查核实。 邱主任喜出望外。月余后，政审会上，他先拿出匿名检举信传阅，接着拿出外调结论：杨大鸿入伍前经常打架斗殴，高中物理竞赛作弊当场抓住。政治上野心勃勃，以得人心者得天下为口头禅，私下与反革命组织大同党的骨干分子张大林关系密切。生活作风低俗败坏，高中就与同学李薇薇刘碧琼谈情说爱，回乡后与侄女辈儿杨华梅乱伦同居。 方宏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田政委拍案而起：“简直胡说八道！”愤然离会。 田虹接到西北大学电子专业录取通知书，大鸿提干的希望破灭。方宏勋安慰说：“别背包袱，条条大路通罗马。啊，最近与薇薇有联系吗？”“她调县团委了。”“哦，时代不会委曲你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1 离乡背井 1 华梅同李薇薇拥抱说：“每当我最痛苦的时候，你这位天使就来了。”“你还在为大鸿考学的事报不平吧。没啥大不了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嘛。”“别安慰我了，你这大忙人今天来啥事？”“难于启齿。”“你我之间用得着遮遮掩掩？”“那人升县里的部长了。”“锦上添花嘛。”“唉，他农村有老婆孩子。现在我又怀上了”“多长时间？”“两个多月。”“叫他离了。”“他老婆死活不同意，我更不忍心让他声名狼藉。”“唉，又多个殉葬品。怎么帮你？”“陪我去资阳堕胎。” 李薇薇做手术室，华梅在外面等候。医生出来说，先前病人休克，你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李薇薇躺在手术床上合着双眼，面色苍白。华梅问：“薇薇，现在怎样？”她睁开眼睛侧过身搂住华梅哭泣说：“我死过一次了”“别怕，现在没事了。” 华梅在旅馆安顿好李薇薇出去买吃的，大街上五颜六色的剌叭裤象扫帚，义务的清洁着道路；交谊舞曲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她走来到卤菜店，年青店主光着上身穿着短裤眯着眼睛，搂着小木椅随着飘来的舞曲节拍摇摇摆摆，如痴如醉。华梅问：“同志，卤鸡咋卖？”年青店主没反应照旧迈步c后退c旋转。 “神经病！” 华梅背后突然一双手搭在肩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儿袭来，她一惊回过头：“啊，丽莲，疯丫头，吓死我了。”“好久不见，我们的林妹妹越发长得水灵啦。” 她短袖汗衫，喇叭裤，高跟鞋，波浪头，小挎包，唇红齿白，细腰柳眉，乳峰挺拔。 华梅打量着她说：“丽莲，真不敢相认了。”“哈哈哈，你我到底变不成洋娃娃。走，去我家谈个三天三夜。”“不行。我是陪人来看病。”“一起去呀。”“她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好，依你。但我俩总该找地方聊一会儿吧。” 蜀江岸边坐下，江丽莲说：“华梅，你真有福气，听说大鸿在部队推荐上大学，你等着当军官太太吧。”“唉，让人移花接木了。”“这太黑了吧。不过也没啥，人这辈子不就是一个活字儿嘛，活就要吃喝拉撒，吃喝拉撒就要钱，现在找钱的路子越来越多，干嘛一条路走黑？你出来跟我闯算了。”“丽莲，谢谢你的好意。”“罢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若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第二天华梅送李薇薇到重江后回家里，刘三娘同幺师傅华梅妈坐堂屋说得很热乎，华梅悄悄溜进厅房，藏在隔壁门后偷听。 “我又厚着脸皮多嘴，既为外侄王燕青又为华梅好啊。凭他家的关系，今年招工到了蜀江物资局工作，随手捞个一官半职，找个城里姑娘过日子还成问题？全因他心里装着华梅呀。”幺师傅点头，华梅妈叹气，刘三娘接着说：“你们啥也别担心，只要华梅点头，明年招工招生名额再紧张也不会少她。”华梅妈说：“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一门儿亲事再好，也得两相情愿。”“华梅妈，说句不中听的话，华梅不答应这门亲事，就因为她跟大鸿扯不清。”“刘三娘，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嗨，三沟两岔谁不知道。”幺师傅抢过话头：“她敢！”刘三娘狞笑说：“我给透透风，有人反应华松违反计划生育生二胎又没结扎，这事幸好让他王姑爷担着，不然华松还能当民师？” 刘三娘怒气冲冲地走了。 华松被学校开除，他走到莺子岩巅坐下点支烟想：“他妈的，别人也是民师生二胎，为啥偏偏开除我？千怪万怪都怪大鸿这混蛋，让我当替罪羊。”他站起身朝路边石头一脚踢去，唉哟一声蹲下抱着脚痛得眼泪直流。 华松回家咕噜咕噜灌寡酒，华梅嫂盯一眼心里怨道：“冤家，今天又撞啥鬼了。”他借酒发疯，一会笑一会唱。华梅嫂说：“你到底咋啦？”“咋啦,就怪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全拉些不带把儿的崽儿，现在把老子的饭碗打倒了，高兴啦？”“还当老师，你不懂下啥种出啥苗？”“好哇，敢骑到老子头上拉屎。” 华松抓住华梅嫂的头发拳打脚踢，华梅去拖架，华松趁机扇她一耳光指桑骂槐：“不争气的东西！害我成这样，心甘啦？”华梅妈呵斥：“混账，”用拐棍打华松，他这才撒手跑了。 华梅抹着泪扶母亲回屋躺下，华梅妈说“他发哪门子疯呀？”“超生开除民师了。”“活该！凭啥冲着你？”“这事可能与王家有关。”“他有本事就学别人拉关系开后门儿去，算计着拿自己的妹妹做交换，就这点儿出息？华梅呀，大鸿在部队的前途让人给害了，如果明年真复员，你俩咋办？妈揪心啦。”“妈，别担心。听说他们有特殊关系便可照顾留疆，我尽力说服大鸿争取。”“唉，那你咋办？”“车到山前必有路。” 晚上，幺师傅回家得知华松被开除的事，直冲着华梅怒吼：“孽种哇！”抓起扁担冲进屋去，华梅坐母亲床前吓得愣愣的，幺师傅不用分说照着她的头打来，华梅本能一闪打着肩膀。“爸，咋啦？”“祸害，老子打死你！”华梅惊恐中左躲右闪想逃生，幺师傅堵住门口一棒又打来，打在华梅额头上鲜血直流。 “幺师傅，你好狠心啦！”华梅妈哭叫着滚下床，扑向幺师傅死死箍住他的双手说：“你打死我好了。华梅，快跑呀！” 华梅从屋里逃出来，华松醉熏熏的站在院坝里截住说：“你甭想跑！” 华梅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一掌将醉酒的华松推得踉跄几步摔倒，华梅嫂赶上来拖住华松，她这才夺路而逃。 华梅伫立月色中的莺子岩巅，黑滩子回水沱传来隐隐的水声。她自言自语：“大鸿，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她闭上眼睛，一横心想纵身跳下悬崖一了百了。可耳边回响起大鸿的声音：“亲爱的，放弃生活，就是对爱极不负责！”转念想到大鸿那天深夜冒险跑来告别的情景，一股暖流又烘热了冰凉的心。 “亲爱的，我险些辜负你的痴情，我绝不丢下你忍受孤独煎熬。” 华梅来大鸿家，熊幺娘为她包扎好伤口，用湿毛巾擦着她脸上的血渍说：“虎毒不食子，真下得了手。”华梅抽泣说：“我现在没家了。”“华梅呀，世上哪有跨不过的坎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他们有胆量就来折腾。”“不能给他们借口来这里胡闹，我打算去成都二姐家，哪怕讨口要饭也等着大鸿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1 离乡背井 2 华梅去成都华芳家，姐妹俩抱头大哭。华芳说：“今后大鸿敢欺负你，我的拳头也打得没把子。”“他现在比我更难。”“自己都落到这般境地还老惦记他。啥也不说了，你安心住下，别的慢慢想办法。” 华芳婆家并不富裕，三兄弟十来口人，由老父亲统着。二姐夫是老大，亲戚帮撑去废旧物资收购站做临时收购员，走街窜巷顺手捡些破烂或吃点收购差价，全部交给老父亲贴补家用，一家生活还过得平静，可华梅一来便激起轩然大波。 老二老三媳故意提高嗓门儿说：“人总要一张脸吧，可有人为啥就不要脸呢。自己从东山上嫁来拖穷一家，还把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带来吃闲饭，真是谁跟东山上的黄脸婆攀上亲，谁就倒血霉！”“就是，这日子没法过了。分家！” 华芳屋里跑出来还击：“大月亮下耍弯刀明砍，你们不怕嚼烂舌头？”老二媳妇笑道：“哈哈哈，大嫂，我们舌头嚼烂不要紧，只怕大哥白天累死累活，晚上还遭双份儿罪。”老三媳妇接过话头：“是呀是呀，龙门阵说干那种事儿太多，连商纣王也经不起。”“流氓！” 华梅捂嘴哭泣，心里说：“老天啦，为什么要让我忍受如此欺侮？” 老父亲呵叱：“住嘴，只要我有口气，分家没门儿！” 二姐哥回家说：“出啥事啦，闹得翻天覆地。”华芳说：“你问那两个泼妇去，只差没用棒棒赶我们出家门。”华芳一阵呜咽，二姐哥说：“你做大嫂的，别跟弟媳妇一般见识。”“她们骑头上拉屎，也忍了？” 二姐哥叹气坐下点支烟，华梅说：“二姐哥，你别怪二姐，我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这样吧，就算我去捡破烂也保证交房租生活费。”二姐哥眼前一亮说：“嗯，华梅的话提醒了我，这样的确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让华梅跟我帮忙怎样？”华芳抢过话头说：“什么，你当姐夫的出这种馊主意一个大姑娘跟你走街窜巷收破烂？”华梅止住华芳的话头说：“二姐，二姐哥这主意比讨口要饭好吧。”“华梅，干这种活儿在城里人眼中并不比叫化子强。”“二姐，凭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没啥见不得人的。二姐哥，说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姐哥前面拉板车，华梅背着背兜跟后面走进一条小巷，二姐哥放开嗓子吆吼：“收废纸板儿c废塑料凉鞋c废铁废铜，啤酒瓶” 二姐哥一声声吆喝让华梅心里一阵阵发紧，低着头跟后面转了几条小巷，他们终于揽得第一笔生意，十几个啤酒瓶，几双旧塑料凉鞋，拾几斤废纸板，二姐哥满意地笑道：“华梅，今天开张生意不错。” 华梅苦涩的笑笑没吭声，走到前面路口，二姐哥说：“华梅，我向右你向左，我们在锦江路口汇合。你千万不要怕，我们有收购站的证明，一定吆喝出来，不然，别人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华梅点点头走去，她默默走了一段路，心里一次次下决心吆喝，可就是吼不出声来，她急得流泪想：“为了爱，吆喝出来！” “收废纸板儿，废塑料凉鞋，废铁c废铜，啤酒瓶！” 华梅纤细柔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有的路人驻足盯着她，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也有的悄声议论：“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收破烂，简直不可思议。”也有的议论：“落得这般境地，要么命硬克死男人，要么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还有心怀叵测者面对她淫笑。 华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里默默地说：“大鸿啊，这些眼神你能看见吗，这些喳喳之声你能听见吗？”她暗暗揩揩泪，咬咬牙边走边吆喝：“收废纸板儿，废塑料凉鞋，废铁c废铜，啤酒瓶！” 一个中年男人夹着皮包迎面走来，收住脚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华梅说：“小妹，你真是收荒的？”“当然。大哥，你有废旧东西卖？”“嗯，我工地上倒有一大堆破铜烂铁，就看你想不想买？”“大哥真会说笑话。”“那好，跟我走。” 华梅跟那人到建筑工地，门卫打开临时库房，那人指指里面一堆破铜烂铁说：“小妹，想买吗？”华梅点点头说：“一起过秤多少钱一斤？”“价格嘛，好商量。去办公室谈。” 华梅走进办公室，男人掩上门，招呼华梅坐下说：“小妹，看样子你刚干这行对吧？”“不瞒大哥，边干边学。”“看你象朵花儿，咋会收荒？”“大哥，何必笑话落难人？”“唉，真叫人心疼啊。要是你愿意就到我工地上帮忙怎样？”“谢谢大哥好意，先说你那堆废品怎么卖？”“好说好说，白送给你我也情愿。”“大哥，别开玩笑了，我看大行市，连槽货六分钱一斤行吗？” 他色迷迷地盯着她笑而不语，走向前突然将手搭她肩上，说：“你开价吧，你我不都是‘连槽货’吗？”说罢动手动脚，她嚯地站起来，愤怒地瞪着他说：“原来你是个伪君子！”他一抱搂住她，她奋力推开狠狠扇他一耳光。 “看不出是个朝天椒！” “呸！我叫人了！” “今天停工，看门老头是聋子。” “机关算尽，你看窗外站着谁？” 他转头看窗外，回头为时已晚。 华梅侥幸脱险后躲到僻静处抽泣，她揩揩泪抓一把地上的泥土灰抹黑脸，拿出揩汗的毛巾戴在头上，背着背兜边走边吆喝：“收废纸板儿，废塑料凉鞋，废铁c废铜，啤酒瓶！” 傍晚时分，华梅去锦江路口与二姐哥汇合，二姐哥非常异外，叹道：“华梅，你超过我这个老人啦。可你这脸真象戏里的花脸。哈哈哈。”华梅舒口气说：“二姐哥，人这辈子不就象唱出戏，若没好脸谱，哪能唱出好角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2 深呼吸 大鸿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名噪一时，烟消云散后继续干上士工作。书春来信说，朱礼塘提升蜀江教育局人事科长，举家随迁蜀江市，朱晓雯推荐上蜀江财大，心里一直恋着大鸿，自己也沾光调去蜀江三中，上政治课兼学校团委书记。告诫大鸿应当好好吸取部队的教训，果断与华梅分手选择朱晓雯，即使在部队毫无建树，复员回来也前途远大。而华梅自命清高，自身难保逃去了成都流浪，她能帮你什么？ 不久，大鸿收到朱晓雯的来信说，自从那年他俩重江一见，心里就难以割舍。还说刘碧琼是财大的室友，并闲聊中得知了她和华梅与大鸿的感情纠葛。大鸿看罢叹道：“唉，世界怎么这样小？” 秋风从高大整齐的白杨树上，刮落一片片金黄的树叶。肖雪峰坐在寝室里望着窗外，想着自己已经提升队长，一番踌躇满志。回头点支烟拿出表弟张明常的来信，信上说他与周志彬父亲谈得很融洽，周父承诺只要见到周志彬在部队的进步，年底招工的事就不用担心了。肖雪峰放下信叹道：“唉，大鸿父亲太老实权力又太小靠不住，周父权力大并且上上下下有一张网，他的承诺显然靠谱。可条件是必须见周志彬提干结果，老狐狸呀。队上只有司务长转业成定局，这是唯独空缺” 周志彬拿着一大包东西前来轻轻敲门，进屋坐下说：“肖队长，我爸向你问好，这次寄来些小东西，感谢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培养。”“你爸太客气了。”“啊，他还说你表弟的事儿，请你一千个放心。”“谢了。啊，周志彬，你与杨大鸿是同学，应该最了解他吧？”“咋说呢，他这人嘛，能力的确有一点，但华而不实，好高骛远。”“是吗。我打算调整他去生产班当班长，你接替上士工作，怎样？”“坚决服从。”“嗯，军人嘛，就该以服从为天职。” 周志彬出来边走边想：“肖动手布局了，田方二人就算不在意杨大鸿拒绝田虹，可他们正忙着自己转业的事，哪有心思管他？只有江岭捉摸不透，就算他想拉他一把，毕竟孤掌难鸣。杨大鸿呀杨大鸿，明年就滚回老家去吧。刘碧琼就是瞎了眼，心思也不会再放你身上。” 冰天雪地的苍凉又回到大西北，田方二人和司务长相继转业，周志彬顺理成章成为代司务长，江岭为此与肖雪峰发生严重分歧，最后只好妥协。千里之外的周志彬父亲与王燕青父亲联手，张明常在招工中顺利推荐去蜀江码头工作。 西北严冬的菜地没活儿干，猪场的肥猪全屠宰后贮藏天然冻库的地窖里，剩下二十来头半节子猪和母猪，只须一人管理。于是队里抽走三名战士，大鸿成了光杆儿司令。他在饲料房边粉碎草料边想：“肖雪峰总沉着脸，周志彬阴阳怪气，连江岭也不如从前，若大的部队仿佛没有容身之处。”他越想越郁闷，为自慰哼起红忠爸最爱唱的山歌：“门前的大路好比长江水，水流东海永难回”肖雪峰逛来驻足听听，悄声骂道：“书呆子！” 饲料房的门哐当一声推开，一股寒气猛然袭进来。大鸿一个寒禁抬起头：“报告队长，生产班正在操练。”“杨大鸿，这冰天雪地里没有喜鹊叫哇？”“队长视察生产班，还不算大喜事儿？”“杨大鸿，你这张嘴就象你手里的笔杆子。不过我还真想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儿，我表弟张明常招回蜀江工作了。”“是吗，他总算熬出头啦。可最高兴的是队长和周志彬吧。”“杨大鸿，什么意思？”“周代司务长的‘代’字儿，你不是可以给去掉了吗，皆大欢喜的结局嘛。” 肖雪峰很尴尬的笑笑转了话题说：“其实，杨大鸿，你若能实际一点就好了。比如你现在一有空还钻进那洋文里去干吗？战场上的敌人，不可能听你说几句叽哩哇啦洋腔洋调，全都丢盔弃甲吧？”“谢谢队长的忠告。唉，只是江山易改秉性难易啊。” 肖雪峰不悦转身走了，大鸿心里一阵痛快，想到华梅象江丽莲一样背井离乡，长长地嘘口气，抽着莫河烟沉思一阵，起身去营区公路上毫无目标的在转悠。刺骨的西北风呼啸着卷来漫天雪花，横扫之下一切伏地称臣。大鸿渐渐变成一个雪人，脑海象天空一片混沌。他在一棵白杨树前驻足，回想几月前参加部队考试结束出来，田虹就站在这树下等候着他，昙花一现的希望消失，瞬间坠落万丈深渊。西边的那片霞啊，也不知散落何方？ 他的视线穿过巩乃斯河谷，望着西边横卧的水晶宫里，藏着一个苍白颤抖的太阳。天山雪莲挣扎着探出头，拼命摄取匆匆掠过的微弱光热；白茫茫的林海里，一只饥饿老虎相遇追踪猎人，惊起一片寒鸦嘶鸣；冰河缓缓绕过的雪原，突兀一顶磨菇状的哈萨克毡房，房顶旗杆似的烟囱，挣扎出灰黑色烟雾，让透明宇宙压得弯腰驼背。 “深深地呼吸一口吧。” 哇啼！ “鼻孔里哪来的冰碴？可怜天地间，生欲望驱赶的生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3 瑟瑟瑟 猪圈里传出母猪下仔的嚎叫，睡梦中的大鸿起床披上大衣，提着马灯拿上小凳偏偏倒倒走去猪圈，撩开白天搭好的蓬布钻进里面守护。老母猪躺地上口吐白沫，洋水流得一地却不见猪仔。夜深后，母猪嚎叫声渐渐变得喘喘哼哼，象是熟睡的鼾声。 大鸿打个盹儿醒来，零下二十几度却热得汗流浃背，思绪被啥搓揉一团，脑袋被啥东西敲得咚咚闷响。迷迷糊糊中断断续续的想：“华梅呀，收荒的困乏逼着你入睡后在做梦吗？梦境里一定看见了我吞食苦果的狼狈相。亲爱的，我实在受不了啦，躯体如一堆烂泥，神经麻木得仅剩最后一点儿想你的知觉。蓝天白云的梦境，让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它会象老母猪肚子里的小猪仔儿，将在剧烈的阵痛里呱呱落地吗。亲爱的啊，我c我多想扑进你的怀抱，孩涕般放声大哭呀！” 天亮了，部队广播里吹响起床号。早餐时张军亮不见大鸿，急忙跑去生产班，炉火熄灭了，屋子冷冰冰的，跑去猪圈发现十几条小猪仔活蹦乱跳争抢吸奶，大鸿靠着猪圈壁上面色苍白，仿佛睡着了。 “大鸿c大鸿！” 摸脸滚烫，鼻孔处气息微弱。用力摇摇，痛苦的呻吟一声。 张军亮把大鸿背到卫生室，江岭闻讯赶来：“他怎么啦？”“昨晚守母猪下仔熬通霄感冒了，高烧四十一度。”“马上送医院。我去开车。” 几天后，大鸿病情好转，靠在病床上合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出瑟瑟之声。他拿出华梅的信看道：“亲爱的，学学虎死不倒威。顺风顺水并非全都幸事，逆风逆水未必全都辜负人意。” 大鸿的躯体跟踪风雪之声，穿出窗户，掠过小溪，一庭院春光融融，花艳蜂绕，人群簇拥的新娘多象田虹。他不忍看下去掠过，一片田野，农人忙碌耕种，眨眨眼睛，青翠竹林掩映茅舍，站黄桷树下的莫不是菊香？袅袅炊烟，可是母亲在做饭？马路上同小伙子热热乎乎的姑娘，那不是李瑞芹吗？一座繁华都市，一条小巷深处，一个背着背兜收破烂的女人，包着头巾，黑得看不清的脸 “华梅！” 大鸿躯体一震睁开眼睛，原来又是场恶梦。瑟瑟瑟c瑟瑟瑟，透过窗户一片白。抱着火炉吃西瓜，谁知心腹凉热？东面飘来醉人乐，玉山银屋了不得。尘封书信墨尤香，红楼一曲出哪辙？庭阁春色红胜火，一隅葬花太悲切。蚯蚓何愁掩贱骨？落红才怕无归穴。 苏库兰提着东西轻轻推开门进来：“大鸿哥，好些了吗？”“病魔早吓跑喽。库兰，正式驾照得了吧？”苏库兰点点头，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大鸿说：“军亮哥说你打算复员？”“嗯，我不能赖在这里胀人眼睛。”“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申请复员到我们厂吧。”“谢谢。谈何容易。”“去年就有十几个汽车兵复员到我们厂。”“那要特殊关系，你看我有吗？”“特殊关系是人为的，没有就想办法建立嘛。” 时令还在严冬，春意却染绿了神州大地。国家宣布恢复“文革”十年废止的高考招生制度，心灰意冷的一颗颗心被烘热啦。然而，汽教队按步就班开始一年一度的训前人事安排。会上，江岭坚持意见说：“无论从哪方面看，杨大鸿都该从生产班调出来参加教练工作。”肖雪峰又迫于传闻妥协了，大鸿调整做理论助教，韩泉河教练班长，张军亮干老本行，周志彬去掉司务长前的“代”字儿。 江岭对大鸿说：“部队有特殊性，不能象地方直接参加高考，但你不能放弃。听说你在自学英语？”“嗯。”“英语单靠自学太难了。”“可求师无门。”“我爱人不是子校的英语老师嘛。”“哪好意思打扰。”“有问题随时去问她，收你这个学生她乐意。”“谢谢指导员。” 江岭走后，张军亮跑来说：“大鸿，你看这是啥？”“谁的信？”“当然是你的。你想想，谁来的信能让江岭叫我专门给你送来？”“军亮，别兜圈子。”“西北大学来的。” 原来是田虹的来信，信中说你并不知道过去的严冬里，除你的华梅外还有一颗心与你一起受熬煎。我的心一直给你写信，写得太长太苦涩，只有自己才能读懂。大鸿啊，你的确清高得让人可爱，而清高能求生存吗？我与苏库兰保持着密切联系，无论她为你做什么都是善意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父亲转业回河北老家当一个厂的副书记，处境也有些尴尬；方教导员去重庆一个县机关挂副职，他们似乎都已经人到码头车到站。大鸿，力争赶上时代的末班车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4 净土 华梅继续收破烂抽空复习，她知道自己让华芳很为难了，经济上不能再给她增加负担。华梅顶着比别人更多更大的压力，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复习，加上天生躯体柔弱，终于病倒了。 华芳坐病床前说：“华梅呀，仅凭你这样起早贪黑抽点功夫复习，能够胜了别人，冲过那独木桥吗？” 华梅默默听着泪水涌出来。 西北夏日午后，太阳比南方更毒辣。军营里呼噜呼噜的午休鼾声。大鸿坐在停车场旁边的白杨树下练习发音，肖雪峰逛到停车场，看见他对着小镜子练发音口形。 “哼，书呆子。不就是想学几句酸溜溜的洋话，哗众取宠吗？真是不务正业。”肖雪峰瞥一眼走去。 大鸿困倦得象周围干瘪的小草，无奈中一声呻吟眼帘滑下，英语书掉落地上。张军亮匆匆走来叹道：“唉，悲哀呀！”大鸿呓语：“华梅呀，这遭路上好累啊！”张军亮摇摇头推醒他说：“老同学，别在梦中向她倒苦水啦，回到现实来吧。”“军亮，别捣蛋。”“指导员找你哩。” 大鸿去队部，江岭说：“杨大鸿，刚才我和队长商量了，你临时出趟公差，去天山林场拉点木材，估计天时间。你直接开车到后勤部，朱干事同你去。”“是。”肖雪峰说：“等等，那路况不好。你仔细检查检查车，再领个新备胎。”“是。” 傍晚时分，汽车行驶在林区坑坑洼洼的土石公路上剧烈颠簸，前方，山越来越高，沟越来越深，树木越来越高大稠密，路况越来越差；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枯树，有的长满菌类，一条湍急的山溪沿着右侧直向山下奔流，反照的夕阳给雪峰涂上一抹嫣红。 汽车驶过小桥，公路尽头出现一块三面环水的坝子，坝上绿草茵茵，中央一顶哈萨克毡房，汽车开进坝子，悠闲的牛羊惊得目瞪口呆。毡房里首先飞出一个小男孩儿，圆圆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目光；接着走出一个老婆婆和十五六岁的姑娘，微笑着同小男孩站在毡房门口。朱干事说：“杨助教，我们到了。” 晚上，大家围坐火炉旁用奶疙瘩下酒，吊锅里煮的山芋头和牛肉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朱干事拿出两瓶伊犁大曲助兴，男主人是很彪汉的哈萨克男子，讲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语。他抓干牛屎添炉子，接着又拿了奶疙瘩递给大鸿说：“亚尔得席，你尝尝。下酒很香的。” 大鸿迟疑地接手上，朱干事暗递眼色让他注意民族风俗，象征性吃一点，不然容易引起误会，这次的事儿便不好办了。大鸿笑道：“是吗，我尝尝。嗯，真是不错。” 毡房外，月儿漫步于雪峰之上，洒下一坝子朦胧的月光；牛羊伫立栅栏里静静地闭目养神，溪水绕过坝子哼哼唱唱跃进悠远的梦境。 大家围着火炉席地而睡，拂晓天光透进来，大鸿感觉有人轻轻拽手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对面主人夫妇搂着熟睡，主人那姑娘睡在侧边羞怯地望着他 早饭后，汽车沿着林间便道进入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毡房主人带领几个哈萨克小伙子砍树。朱干事指指说：“杨助教，我这里看着就行了。你可以去附近转转。” 山溪流经密林造出一个湖，树木藤蔓繁衍至岸边水中。大鸿沿着一条沟汊走到汇合口，一块大石包上生长着几棵杂树。大鸿坐石包上点支烟，望着太阳悬挂雪峰之上，微风轻轻，牧歌隐约飘来，感到好久以来没有过的闲适，自语：“这世上毕竟有一块净土啊。” “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阵刺耳的叫声传来，大鸿寻声望去，附近一棵树兜前，一只硕鼠被一条蛇死死缠住而拼命挣扎。蛇越缠越紧，老鼠终于断气。林子里又恢复先前的美好宁静。 “唉，没想到这里同样危机四伏，充满杀气。” 大鸿跳下石包，拂袖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5 不期而遇 大鸿出车去奎屯，张平赶来给女友郭秀兰带东西。他俩去年秋天相识之前，张平与高中同学赵水芬爱得死去活来，并把最稀贵的上海表寄去做信物。没想到赵水芬突然来信与他断绝关系，嫁给了西藏部队的军官做随军家属。他失恋中出车住奎屯农垦招待所，于是同服务员郭秀兰邂逅，她很快填充了他极度的空虚痛苦。 大鸿把张平带的东西交给了郭秀兰，第二天早晨出车时，她拿来包裹带给张平。大鸿说：“秀兰，你带给我老同学什么好东西？”“天快冷了，给他制了件毛衣。”“你太惯侍他了，他的头会膨胀的。” 大鸿到达赛里木湖岸边停车休息，湖水烟波浩渺与长天一色，映衬雪峰阳光和秋黄草地，一幅西域的苍凉之景。他回想起当年新兵车队在这里歇息时，肖雪峰说的“三怪”周志彬的应声附和，自己的直言不讳；联想到三年多来部队生活的一幕幕，陷入深深地思索中。 赛里木湖的水呀，清澈透骨凉；月亮河畔的风啊，送来了稻香。湖岸上满目衰草砾石，脑海里一片竹林摇晃。埋骨岂须桑梓地，多少好男儿立志疆场；可叹湖水太轻，纵有神舟也难扬帆荡桨。 一辆卡车超车后不远处停下，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大鸿抬头一看：“苏库兰。”她也看到大鸿了：“大鸿哥！”大鸿走上去：“车咋啦？”“开着开着，慢慢熄火了，再也发不动。”“有马达吗？”“有。” 大鸿打开发动机盖爬上车头，蹲在翼子板上察看一下，拨出分电器中央高压线说：“踩马达。”苏库兰点点头。马达轰鸣，大鸿将高压线对着发动机缸试火，高压火花啪啪直响。“停。” 大鸿旋开化油器浮子室探视孔螺栓查看没油，手动泵油不来油，输油管无漏油现象。于是扭开放污螺塞，稠稠污物流得一地。说：“你很久没放污吧？”苏库兰红着脸没吭声儿，大鸿取下接头滤网堵满污垢，擦净装上泵满油：“去发动。”苏库兰一踩马达便发动了，轰几脚油门熄火跳下车说：“杨教练，学生任罚。”“不保养好车，还想邀功呀？” 笑罢，苏库兰说：“大鸿哥，你这是回克勒台？”“是呀。”“我们正好同路。现在有你这个教练保驾，我什么也不怕啰。”“鬼丫头，你还是走前面吧。”苏库兰还想说什么，大鸿催促说：“去开车呀，不然赶到伊宁太晚了。”“是，杨教练。” 华梅高考落榜，李薇薇出差成都找到她安慰说：“考砸了复习再考嘛。没啥大不了的。”“唉，大鸿可能复员，等着我俩的会是什么呢。”“别想得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知道吧，陈婉牺牲自己让吴春旺去高考，她真是疯了，吴春旺是哪路货色？好在陈婉父亲官复原职，她上不上大学无所谓。”“可怜这对患难夫妻。”“另外，王燕青升副科长，刘碧琼周志彬的关系告急，杜中奎正式成为汪家的乘龙快婿。”“薇薇，你的新闻比新华社还多呀。”“哈哈哈，谢谢老同学夸奖。那再告诉你一条小道消息，现在有地方偷偷搞土地下户了，天可能将大变。”“唉，我身处都市却象竹林里的斑鸠，不分秋冬四季。”“你白天忙着收荒，晚上一头扎进书堆复习，哪能知道这些嘛。” 几天后，华梅去收购站卖荒回来，华芳家简直闹砸了锅。老二媳妇说：“看她一副瘟伤鸡的样子能考上大学？现在象赖皮狗似的赖在这个家，比婊子还不要脸！”老三媳妇接过话头说：“就是，大哥有本事养便自己养去，我们不奉陪了，分家！”华芳从屋里冲出来与老二老三媳妇拨打成一团，华芳公爹在堂屋里气得直跺脚，对二姐哥三兄弟怒吼：“几个窝囊废，守着老子干嘛？” 三兄弟强行拉走自己的媳妇回屋去了。 夜已经很深，华梅躺在床上抽泣着想，我让华芳太为难了，看来已经无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可我又能去哪儿呢，天啦，偌大的世界找个自己的容身之处为何这么难？” 华梅收拾好行囊，天刚亮就去同华芳和二姐哥告别，他们也没有多挽留。于是华梅空着肚子，昏沉沉的坐上去重江的火车。 华梅下车去找到李微微倾诉，她听后说：“华梅，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挪个窝儿嘛。我表姐在遵义，要不去她那儿想招儿，那里的分数线比这里低一大节。”“谢谢老同学。”“得啦，先在我这里住下，我马上打电话同表姐联系。” 春旺陈婉吃午饭，两岁多的儿子床上大哭。陈婉抱起喂饭，春旺叹口气裹叶子烟。陈婉说：“春旺，我也习惯过苦日子了，你土生土长的还过不了？”“唉，推荐招工招生错过了，硬考又没本事。这辈子我欠你太多。”“患难夫妻，能说谁欠谁的？凡事尽努力就行了，你看儿子多可爱。”陈婉逗儿子说：“儿子，给爸爸笑一个。”春旺苦涩笑笑点上烟，院子外传来乡邮员喊声:“吴春旺,电报。”陈婉说：“你快去，是不是妈的病又翻了。” 春旺拿电报回屋，陈婉迫不及待问：“电报说啥”“‘爸评反恢复工作了，叫我们速回蜀江。’”“是吗”“陈婉，苦日子熬到头啦！”陈婉搂着春旺和儿子放声大哭，突然春旺撒开手，闭上眼睛几声咕噜咕噜，大叫着丽莲又哭又跳。陈婉急忙将儿子放床上，跨上去拽住春旺的腮帮子，啪啪啪三耳光，春旺一屁股坐地上清醒安分了。 春旺陈婉带着儿子到蜀江，去父亲蹲牛棚后母亲住的小屋，不料母亲已经搬回她家的小院儿。不久，春旺一家三口迁蜀江，春旺去市商业局工作，陈婉去市府机关做文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6 他象老鹰扑向猎物 星期六晚上张军亮过生日，周志彬穿上提干后刚换装的“四个兜儿”推门进屋，戏道：“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人勉强应付，张军亮立刻沉下脸不吭声。周志彬把提来的烟酒放桌上，自嘲笑道：“哈哈哈，我象个不速之客嘛。”张军亮说：“首长驾到，我等哪敢喘气儿？”众人沉默。大鸿说：“都是战友同学，客套就免啦。志彬你可迟到了，先罚三杯。”“好好好，认罚。” 张军亮与周志彬斗酒败北，满口酒话剌得他借故离去。张军亮躺铺上更是一通胡言乱语：“姓周的，你算啥东西？凭啥穿“四个兜儿”？大鸿考上工农兵大学为啥被撸下？别以为穿着‘四个兜儿’就可以遮羞，你干的那事儿别以为谁都不知道？” “军亮，快说他干的啥事儿？” “兽性发作，干老母猪呗！” 张平一拍胸口大叫：“我的天老爷，这真是爆炸新闻！”韩泉河沉默，大鸿说：“军亮，你尽说酒话，小心关你禁闭。” 张平韩泉河相继离去，大鸿留下照顾张军亮。夜深后，大鸿扑在桌子上打瞌睡被他一阵哈哈大笑惊醒，于是他酒话加梦话滔滔不绝： 大鸿，人家整你复员就复员呗，别蒙鼓里就行。我知道自己糊涂，可现在最清醒。这世上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唉呀，难受极了c快救救我，我再不麻醉自己。什么真理？什么理想？为啥真理理想的阳光，往往高照恶人？山珍海味是生活，粗茶淡饭也是生活。 瞧，玉帝端坐凌霄宝殿上高谈阔论美德，龙袍下却藏着几个赤身祼体的宫娥采女。哈哈哈，别粉饰啦，一幅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不就是为了糊弄人嘛。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玩得乐乐的，换着板眼儿瞎折腾人，老子是个凡间俗人，凉着身子饿着肚子更没雅兴。 哈哈哈，感情真一口吞，一人敬三大杯，说喝下去就有远大前程。奶奶的，一个地道的老实人也不放过，兜着圈子想麻醉我毒死我，为自家肥田沃地。唉呀，大家别争了，理驳千层，层层有理。象我这样倾尽所有，买几坛酒一饮而尽，啥都明白了。这世界谁不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 张军亮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随而断断续续咕哝着睡去。房间里恢复平静，大鸿心里沉甸甸的，叹道：“唉，人最糊涂时往往最清醒。” 张平穿着郭秀兰送的毛衣出车独山子，想着很快就要夜宿奎屯与她见面，心头不禁一阵阵春风荡漾，对着反光镜晃晃，回头哼哼唱唱。汽车仿佛受感染，飞驰在直直的柏油马路上越来越精神，突然一下扎进戈壁上的“u”形槽，张平摸摸碰疼的头，又哼起歌踩下油门儿。 “秀兰，秀兰” 门打开，张平进屋一抱搂住她说：“好想你！”“平，我也想你。”一阵热吻，“平，一会小王要来。”她羞怯地理着他的毛衣领又说：“合身吗？”“象肉皮儿一样。”“没正经。跑一天的车够累的，先去洗个澡，七点钟老地方见。” 张平提前去约会地方暗想：“一会秀兰来了，说啥？学外国小说电影里的台词儿，秀兰，我太爱你了，简直爱得发疯！没意思自己最讨女人喜欢，却又总被女人抛弃。初中爱上好几个，不知为啥一个个都跟别人走了；高中似乎刘碧琼c华梅c李薇薇对自己都曾有过那意思，一晃全都烟消云散；当兵前去糖厂打临工，与车间主任的姑娘要算爱得够真够痴吧，转眼儿却不知花落谁家；接着与赵水芬山盟海誓，没想到她竟然不辞而别，去西藏做了团长太太；最失意时与郭秀兰相遇唉，男人长得帅气难道也是个错？” 落日歇脚在北天山西头为天空浓墨重彩，月亮在东头默然地徘徊探望；奎屯河边的垂柳摇曳婆娑，水面暮气飘然朦胧。张平望望四周沉不住气，一声叹息坐石头上点支烟。 郭秀兰其实早到了，故意躲进旁边树丛里不动声色。她暗暗想：“张平英俊萧洒，感情疯狂，善解女人心思。让招待所的姑娘个个走神儿，我对他也是一见钟情，可他最终属于自己吗？前次大鸿那句看似玩笑的话，那是提醒与忠告啊。” “平” 他象老鹰扑向猎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7 珍重 树荫下，张军亮对大鸿说：“你真决定复员回去参加高考？”大鸿点点头，“想法倒是不错，但我觉得先争取留疆找份工作，然后再去考大学。这样可进可退。”“现在留疆条件必须要夫妻关系。”“事在人为嘛。”“军亮，你没发烧吧？”“别打岔，我感觉库兰想帮你。” 第二天，张军亮去伊源钢铁厂找到苏库兰说：“库兰，大鸿复员想留疆，你能不能？”“军亮哥，不瞒你说，为这事我私下好几次找厂长，他说只要确定夫妻关系，厂里一定照顾接收。”“那你俩可不可以？”苏库兰羞红脸说：“大鸿哥的意思吗？”“唉，他要这么现实，还用我跑来？”“明白了。” 星期天，苏库兰来部队玩，大鸿张军亮送她回厂，张军亮借故避开。苏库兰说：“大鸿哥，你复员留疆的事有底了吗？”“听天由命吧。”“我有个女同事挺漂亮的，你们见过，她愿意无条件帮你。”“库兰，我很感动，谢谢她的好意。我心里再没有容纳空间。”“大鸿哥，一个姑娘家如此这般，你也不考虑考虑？” 汽教队一年一度的学员毕业后，教练助教集中分班住宿。大西北转眼间变成冰天雪地，清闲下来的教练助教们，星期天更感到郁闷，只好在寝室里打扑克消遣。董鲁汉吼道：“张军亮，你咋打的？我出‘q’你没‘k’，现在我出‘10’你的‘k’杀出来了。”“哈哈哈，不是半路上杀出来，还叫程咬金吗？” 张军亮捎信给大鸿，说苏库兰找他有要事。大鸿赶去，院子里一片寂静，看着眼前厚厚积雪的葡萄架，不禁联想到那年秋天，架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架下，一阵阵喜悦的欢笑。张军亮苏库兰认亲戚，田虹替主人摘下葡萄招待大家的场情景。 大鸿叹声气，沿着雪地上打扫出来的小路走去轻轻敲门，苏库兰开门望着大鸿，两眼哭得红红的：“大鸿哥，进屋吧。” 大鸿火炉旁坐下：“叔叔孃孃呢？”“亲戚吃酒了。”“库兰，我复员的事儿很快宣布了。”苏库兰无奈地望着他说“我向厂里说，我俩早就恋爱厂长总算答应原则范围内尽力照顾。可是，昨天叫我去说，新文件明确规定，留疆必须要见结婚证。” 苏库兰收住话头眼泪涌出来，大鸿说：“库兰，谢谢你。你让我非常感激又感动。只怪我太不识时务。”苏库兰扑进大鸿怀里抽泣：“大鸿哥，要不我俩就”大鸿抚摸着她的头说：“好妹妹，我不会忘记你的。”“大鸿哥，可你两手空空回去多难啦”“也许我这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早晚要碰得头破血流才能真正醒悟。” 汽教队宣布复员名单后，大鸿最犯愁的是上交的两套军装在澡堂被偷了，七拾多元的复员费得扣掉二拾多，原计划给华梅买新疆羊毛裤的礼物也只好放弃：“杨大鸿呀，杨大鸿，你这是雄才大略者而不拘小节，还是志大才疏者而好高骛远啊？换得是张平周志彬等人会怎样呢。再说就算你把华梅看得比天大，也该接受苏库兰” 周志彬推开门拿着一包东西进屋说：“老同学，我俩聊聊吧。”“周司务长，聊啥，分享你胜利的喜悦。”“老同学。休战吧。要是下午不上交两套军装就要扣复员费了。正好我有两套送给你凑个数。”“谢了。你后面还有话吧？”“哈哈哈，你这双眼睛啦。用不着了，你心里清楚。”“不直说我可反悔啦。”“好好好。只求你在刘碧琼面前多美言几句。”“当兵的几个同学，只有你风风光光，这用得着？再说刘碧琼在蜀江财大学习，我八杆子打不着嘛。”“她一定会联系你。我理解感情这东西，谁都说不清楚。”“不敢苟同。”“别误会，我是诚心相求。” 送复员兵的车队出了营区直奔克勒台，韩泉河发泄：“老子撒尿也不朝这方！”大鸿说：“泉河，我还想着哪天故地重游哩。” 汽车在克勒台丁字路口减速右转弯，苏库兰站在风雪中的弯道内侧噙满泪水，尽力挥手。 “库兰，再见！” “珍重！” 乌鲁木齐换乘火车一路东行，战友大多疲惫不堪打瞌睡，大鸿靠车窗口望着茫茫戈壁，一腔离愁别绪，田虹c苏库兰c田政委c方教导员c江岭c董鲁汉c肖雪峰一个个鲜活面容在脑里飘来拂去。韩泉河扑茶几上瞌睡，突然几声呓语。大鸿深深地叹口气，想：“如此落泊回去，如何面对时刻期待的华梅？”他转头看着行李架上特供复员兵的两斤葡萄干，眼睛潮湿了。 西行雪炒石，东还戈壁寒。此归可满载？两斤葡萄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8 公平竞争 火车向南穿过秦岭，绿油油的西川大坝展现眼前。大鸿心里叹道：“唉，这块风水宝地呀，你曾经对菊香c李瑞芹c华梅” 成都火车站广场，行人来去匆匆，小贩吆喝叫卖。一个男人走过来拽拽韩泉河说：“解放军同志，你有军票吗？”“这身黄皮，要不？”“真是的。”男人离开，一个女人凑向前：“解放军同志，我知道你们学雷锋，帮帮我吧。”大鸿说：“大姐，咋帮你？”“我重庆的母亲病重，来赶车钱让扒二哥偷光了”女人抽泣，大鸿说：“大姐，你别急，需要多少？”“兄弟，部队津贴不多，发封电报的钱就行了。”大鸿掏钱，韩泉河阻止说：“我给。”他拿张伍元钞递上，女人接过说：“发封电报是够了，兄弟，我今天没吃一口饭。”女人说罢期待地望着大鸿，大鸿掏钱韩泉河阻止说：“大姐，你别得寸进尺。我们当兵的是穷光蛋。” 韩泉河边走边想不对劲儿，回头望望拉拉大鸿说：“你看。”刚才的女人正在不远处纠缠提皮箱的男人。“大鸿，你我让人当猪宰了。”“是啊，我们成竹林里的班鸠，分不清春夏秋冬了。” “喂，大鸿。” “江丽莲。” 她披肩长发，穿戴时髦。提皮箱的男人同她走过来。大鸿惊喜道：“金发哥，丽莲，真不敢相认了。”张金发递烟，江丽莲笑道：“江山易改，何况人呢？韩泉河，你不认识我啦？我可记得你是三班的。”“而今在老同学面前就是乞丐，哪好意思高攀。”“哈哈哈，不玩笑了，你俩回家探亲吧？”大鸿说：“我俩复员了。”“哦，不过，这世道现在宽松了，干啥都行。”张金发着急地看看表，江丽莲说：“不好意思，我们要去广州，你们有空到我家玩，华梅知道的。” 江丽莲张金发走后，韩泉河说：“被淘汰喽。”“大不了从头再来。”“那你啥打算？”“考大学。你呢？”“我蜀江近郊有个远亲，原来就私下开着裁逢铺，现在生意更是越做越火，碰见江丽莲，让我毅然决定去帮工。”“为啥？”“学雷锋啊。”“不会是惦记人家的姑娘吧。”“嗯，半对。只是那位长不象冬瓜，短不象葫芦。”“不明白。”“各取所需嘛。” 大鸿与韩泉河蜀江分手后去书春家，得知大沱不久就要去云南服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朱晓雯赶来，大鸿拿出葡萄干儿招待：“晓雯，叔叔孃孃好吗？”“妈还是书店工作，爸贬到偏僻的新河中学当小校长。可升学率比市里高，他得知你想参加高考，便叫你回来就去那里补习。”“谢谢。”“啊，大鸿哥，我从刘碧琼的高中毕业相里看到你了。”“是吗，看来蜀江是个好地方呀。”“为啥？”“各路神仙都赶到一块儿凑热闹呗。”“告诉你吧，那张照片上我还认识了一个人。”“谁？”“华梅姐，刘碧琼都给我说了。”“说了又咋样？”“大家公平竞争嘛。” 柏树林环抱的资阳涟溪中学，回荡着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华梅脸色苍白，站起来回答问题时突然晕倒。同桌说：“快用开水冲猪油让她喝下。”师生费解，同桌说：“她几次晕倒就这样好了。” 华梅天生柔弱，学习压力大，顿顿凑合着吃，就算铁打的也受不了。好不容易到了寒假，华梅回家先坐汽筏子船到九龙镇码头，这天下午大鸿早早等候在那里。寒冬腊月的河风嗖嗖刮脸，他心头却火一样热。汽笛声传来，一艘逆水而行的汽筏子船隐隐出现在朦胧的河面上，大鸿的心立刻扑腾起来，渐渐看清楚却是一艘货船。 天黑尽了，望眼欲穿的大鸿又听见汽笛声猛一震，抬头能看见桅杆上的灯光。当汽筏子鸣着汽笛缓缓靠岸，大鸿紧紧盯着走下跳板的每一个人，生怕漏掉了他几年来朝思暮想的华梅。 跳板上没了人，大鸿心里怦的喘不过气来，冲上跳板想去客仓寻找，这时华梅走上甲板，他俩凝视着热泪盈眶。 夜幕下的黑龙坳口，华梅依偎着大鸿，看着“月下老人”的字迹在手电光下依稀可见，激动得紧紧拥抱。大鸿灼热的嘴唇掠过她滚烫的脸颊，让两对嘴唇胶合一起。 “亲爱的，我好想” “我也好想” 吃过晚饭，床头石桌子上的煤油灯下，华梅紧紧拥抱着大鸿呓语般说：“这小小房间c煤油灯c石桌子，的从前一模一样，可主人的心”“你想说什么？”“我想问问，先前我们在黑龙坳口的幸福，曾经你和菊香有过吗？”“仅有一次，那是她去成都订亲的头天晚上。”“为啥不回答没有？”“那样是对真爱的极大嘲讽。”“还是原来的你。”“我打算年后去蜀江新河中学复习。”“朱晓雯的主意？”“嗯。”“那里条件好，该去。”“你到遵义高考的事怎样？”“差不多了。只是”“花费没着落对吧？”“嗯。”“别担心。我的复员费有二十多块，同爸妈商量了全给你差的找江丽莲借。”华梅很激动，大鸿抚摸着她的头说：“猜猜，我送你什么礼物？”“你的心完璧归赵，我知足了，别无所求。” 大鸿拿出新疆羊毛裤递上：“复员前，我专程去伊犁选的。喜欢吗？”华梅爱不释手，大鸿说：“天儿这么冷，你穿这么薄，快穿上吧。” 窗外的风雨淅淅沥沥，华梅望着大鸿两眼泪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9 啊老流氓 蜀江市座落蜀江两岸，处于川南丘陵腹地。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辆公共汽车梅花山站停下，朱礼塘下车朝家边走边想：“这条滑泥鳅儿，那些年推荐招工招生，我给他解决多少包袱，而今见我落难却翻脸不认人。一个忘恩负义的杂种！” 朱礼塘因桃色事件败露贬下乡，今天为求人又登门送厚礼，结果还是被一通敷衍搪塞，一路愤愤不平回到家。晓雯妈想着他干的那些丢人的事儿，没好气的说：“你走错门儿了。”“自己是块不出秧窝的冷沙田，还好意思撒气？”“晓雯都上大三了，你就要张人脸吧。”“想要求我，那你生下一男半女的。没用的东西！”“你太昧良心了，你哪次兽性发作，我没有满足你？一见女人就象几辈子没沾过腥。现在丢了乌纱帽，还让人挫脊梁骨，你满意啦？”晓雯妈呜咽，朱礼塘走过去将她强行搂进怀里安慰：“行啦，老夫老妻的，出气了吧？晓雯去火车站接大鸿马上就要回来了。” 朱晓雯接着大鸿路上说：“大鸿哥，看你闷闷不乐的，我也开心不起来。我知道你家困难，可你不用担心，我后年就拿工资了，考上大学了我供你。”“谢谢。不过你放心，我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大鸿朱礼塘上班车，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头儿和身边二十多岁的姑娘急忙起身让座，朱礼塘寒暄：“啊，林老师，你父女进城啦？”“是呀，这身体不争气了。朱校长，快坐。”“那只好委曲小菲喽。介绍一下，他是我外侄杨大鸿，刚从新疆部队复员。去学校补习参加今年高考。”大鸿同林老师父女握手，朱礼塘说：“大鸿，林老师的数学课在全市赫赫有名，你就去他班。林老师一家住学校里，有问题可以随时去请教。”“那要辛苦林老师了。”林老师笑道：“别客气，只要朱校长不嫌弃我这个大右派。”林菲玩笑：“哈哈，运气真好，转眼就得个大师兄。” 新河中学校建在山腰上与新河镇隔河相望，周围绿树成荫，环境非常清静。大鸿朱礼塘进屋稍作安顿，胡老师进来问候。她二十六七岁，体态丰满，教政治课。朱礼塘热情招呼握手，两对眼睛波光粼粼，寒假中一直笼罩心头的愁云一扫而尽。 开学不久，毕业班数学小测验，卷子几大页，大鸿急得满头大汗，林老师巡视过来看着皱起眉头。考试结束，大鸿找他说：“林老师，我想借点复习资料。”“最基础的东西也一知半解，借来做摆设？” 朱礼塘正用煤油炉上炒菜，林老师气冲冲地闯进屋，把大鸿的卷子扔桌上：“朱校长，你看看，你这宝贝侄儿的数学答卷。”“林老师，你先坐下喝茶。我特意炒了几个菜，正想着叫大鸿去请你哩。等会儿我们边吃边聊。” 饭间，朱礼塘给林老师挟了菜，对大鸿说：“大鸿，你在那躁动最激烈的时期，能学到多少东西？当兵又忘几年而别人则进几年，现在却要站到一起竞争，林老师教你会多难？你一定要理解c要刻苦努力。”林老师沉默，大鸿起身向林老师鞠躬：“林老师，谢谢您！”林老师保持缄默，朱礼塘说：“大鸿，你舀点饭菜去寝室吃吧，别耽误上晚自习，我要和林老师慢慢摆会龙门阵。”“好，叔叔c林老师慢吃。” 大鸿走后，朱礼塘看看卷子说：“大鸿这次的答卷，让林老师很失望吧。”“朱校长，你不生气我就直说了，照他目前的情况，今年高考能上预考线也算天大奇迹。”“林老师，让你费心了。不过，他的情况非常特殊，我还是相信他的爆发力。”“那我们试目以待。” 学校熄灯钟后，胡老师洗完澡，一身休闲装敲响朱礼塘的门，这是办公和寝室一起的连二间。她一进屋身上散发的香水味儿便充满屋子，朱礼塘一双燃烧的眼睛示意她坐下，去外间关了门，拿出预留好的酒菜：“本来是打算叫你和大鸿一起来吃的，没想到他这次数学小测验考炸了，林老头儿跑来问罪。现在我给你补上。” 校园沉浸在乡村夜色的寂静里，朱礼塘寝室的灯光熄灭。 “啊c老流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 苦涩重逢 大鸿收到华梅的来信说，下月底要同表哥去遵义落实相关事情，而花费却没着落。大鸿想：“自己预备的钱哪够？家里没指望，书春姐负担书慧大恒读书已经力不从心，朱晓雯虽尽心资助，可她毕竟还是学生，向江丽莲借过两次还没还上，哪好意思再开口。得抓紧想办法。” 反春天气如过冬，冰冷河风吹来，让人直打寒战。大鸿长长舒口气继续在河滩上徘徊。一阵吵闹声传来，抬头看见前面河滩上一群人在争执什么。 “你们不下河淘沙，毁约责任谁来负？” “这河水咬骨头，下去淘沙就是玩儿命？” “仙人老者，算我求你们了。每挑沙，一角之上再加五分，怎样？” “曾老板，你就是每挑一块钱我们也不干。” “不干拉倒，我有黑桃还找不到锤子。” 人群一哄而散，曾老板坐河滩上叹气抽闷烟儿。大鸿前去说：“曾老板，我去淘沙你要吗？”“当然。小伙子，你哪里人？”“这重要吗？”“哈哈哈，随便问问。你啥时候来淘？”“我有空就来。”“好，这价钱可能你刚才也听见了，一手交沙一手给钱。”“一言为定。” 星期六中午，朱礼塘听电话：“喂，哪位？”“爸，我晓雯。”“鬼丫头，想爸啦？”“当然，我和妈早准备好迎驾了。”“贫嘴儿，马上去赶车。”“那大鸿哥今下午不上课吗？”“哈哈哈，鬼丫头，露马脚了吧？他这次几科测验都不错，正用功哩，你忍心打扰他？”“爸” 放学后，同桌曹恩贵说：“大鸿，一个人多无聊，去我家吧。”“谢谢。我要补补欠账。”“你这次几科测验成绩，不是让倔老头儿也打哈哈了嘛。”“那只是偶然。” 大鸿带着淘沙工具赶到河边，挽起裤脚衣袖下河淘沙。冰冷的河风，剌骨的河水，仿佛都让爱的疯狂，情的火热驱走了。 傍晚，曾老板两手插进衣袖抱在胸前，萎缩着头走来收沙。看见大鸿淘的一大堆河沙，说：“小伙子。别干了，天儿太冷。”“一会就装满这筐了。” 大鸿的嘴唇冻成了两片乌云，但他拿着曾老板收沙的钱，心里仍然暖暖的。他回到寝室，拿暖水瓶倒半碗开水，将中午在伙食团打的冷馒头分成小块泡进里面，跳上铺用被子捂着身子，侧身拿起床头的高考资料复习。 蜀江财经大学校园，周末也显得松弛。刘碧琼林菲寝室里玩笑：“林菲，你男朋友就在蜀江，干吗赖在这里？”“丢不下你呗。”“哈哈哈，唱得比布谷鸟动听。”“碧琼，得了。周志彬倒是个情种，你急着当军官太太也别拿我开涮呀。”“倒打一钉耙。唉，要是朱晓雯不走就有裁判啰。”“她早就盼着这天了。”“不明白。”“见她大鸿哥。” 刘碧琼心里一怔：“谁？”“杨大鸿呀。她没给你讲？现在插进我爸的班上高考复习。”刘碧琼打个手势说：“暂停。”拿来高中毕业照指着大鸿说：“是他吗？”“嗯，就是这张冷面孔。没想到你们原来是同学。”刘碧琼沉默一下说：“林菲，你明天陪我去趟新河中学好吗？”“想去见你的那位老同学，可明知他回蜀江了啊。”“这节骨眼儿上，他绝不会回蜀江的。”“有点儿太自信了吧？”“那我俩打赌。” 凌晨两三点钟，林老师起夜看见教室里亮着灯，前去看见大鸿坐在里面聚精会神的复习，旁边地上搁着一盆凉水和毛巾，打瞌睡就洗冷水脸。倔老头也动了柔肠，心里说：“明天再给他找些复习资料。” 刘碧琼缠着林菲陪同到新河中学，急急忙忙去男生宿舍楼找大鸿，结果不见人影儿，跑去教学楼也是空无一人，失望叹道：“大鸿啊，我为打听你的消息费尽心机，你来这里复习怎么不吭一声呢。我料定你没回蜀江，可这么冷的天，你能去哪里？” 刘碧琼失望中走出校门转悠到河边，冻僵的手搓搓揣进包里，她想：“大鸿，你知道吗，九龙中学相识后，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无人能取代。可惜关键时刻总是阴差阳错，天不作美。先是菊香横在中间，接着华梅悄悄插一杠；去部队，更没想到半路杀出韩树均，现在不但周志彬煞费苦心，而且同窗好友朱晓雯难道都是天意？” 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刘碧琼抬头看见有人在淘河沙。岸上垒起一座金字塔似的沙堆，那人立起身将一筛沙子装进箩筐，挑去倒在沙堆垒上。吹吹冻僵的手。吹燃闷烧的柴禾，坐火堆旁拿起烤热的馒头边啃边看书。 “真是他，大冷的天儿，他这是” 刘碧琼噙着泪走去：“大鸿，你”“碧琼，咋来这里了？” 刘碧琼无奈中摇摇头，心里说：“今非昔比呀，那张熟透的脸上看不见原来的书生气，额头被磨砺得更高更亮，落腮胡又黑又长，比刚释放的囚犯没两样，只有冻得发紫的脸膛，仍透着热血男儿之气。” 刘碧琼紧握着大鸿冰冷的手：“你这何苦？”“嗨，河风篝火看书多有诗意啊。再说这天气别人怕下河，沙才值钱。”“怎么会这样？”“曾经不想为五斗米折腰，现在就得为五斗米付出代价。”“唉，感觉你已经病入膏肓哦，华梅是在涟溪中学复习吧。”“是啊。”“听说她很幸运，有个贴心的老师暗中资助。”“碧琼，别说下去了。我猜到那个老师是个男的，对吧？”“真没救药了。”“你来是想打听周志彬的情况吧。”“你想给我讲故事，也该先问问我感兴趣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 撒豆成兵 晓雯妈说：“书春，温淑娟毕竟是你师范同学，为啥关系处得这么紧张？”“孃孃，她仗势欺人。而李副校长又和她套近乎，马校长睁只眼闭只眼当和事佬。”“明摆着的事，你是学校党支部副书记兼团委书记，工作又出色，马校长书记校长一肩挑，明年就退休，对接班的人选”“孃孃，您放心，不论工作还是能力，我对自己都很有信心。”“可你知道吗，温淑娟爸现在升蜀江市组织部部长了。唉，怪就怪你叔叔不争气，贬去山旮旯当个中学小校长，帮不上一点忙。” 蜀江三中校园，读书声此起彼伏。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教师从办公室出来。她身穿黑色呢子大衣，腋下夹着讲义，昂头挺胸，目空一切。匆匆绕过操场西边的花坛去校长办公室，她就是温淑娟。 她想：“你杨书春算个啥人物，原来不就是靠着朱礼塘这棵大树嘛。可他今非昔比。哼，想跟我争。单凭我父亲手上的大印，谁不见了我陪个笑脸儿？马校长叫去办公室，那就去呗。” 马校长招呼温淑娟坐下说：“请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学校工作的建议。”“马校长，你真是找错人了，我觉悟低水平更低，哪够格儿。”“谁够格儿？”“杨书春啊。”“听说你对她有意见。”“真是恶人先告状。”“你误会了。那天碰见温部长，是他叫我随时给你提个醒儿。” 书春组织全校彩排纪念“五四”节目，唯独温淑娟那个班按兵不动。她跑去教室门口说：“温老师，学校布置今下午课外活动全校彩排，你班怎么？”温淑娟望着天花板说：“想挣表现没人拦着你呀，别干扰我补课好不好。”“学校的安排，凭啥你不服从？”“你先摸摸自己头上戴个啥红顶子。”“胡搅蛮缠。”“滚！” 学生轰堂大笑，李副校长撞见想躲开，书春急忙叫住他说：“李校长，你来得正好。温老师拒绝参加全校彩排。你看咋办？” 李副校长故作沉下脸吼一通学生，并暗暗盯盯温淑娟说：“温老师，这是学校工作，有意见后一步说。” 校长办公室，书春温淑娟陈述经过,马校长想：“工作上说，杨书春没一点错，温淑娟纯属无理取闹。可我一个小校长能把她怎样？得慎重”于是看着李副校长说：“李校长，你也是当事人，说说吧。”“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杨书记温老师都是为了学校工作，只是杨书记做为领导，就高姿态一点嘛。”书春不服气说：“李校长，这事情总该有个是非曲直吧？”“唉，杨书记呀，我们做领导的，要讲究工作的方式方法，首先应该多做自我批评嘛。” 马校长想：“实际上这是一场权力争夺战啊”于是说：“虽然都是为了学校工作，可凡事总得分轻重缓急吧，班上工作必须服从学校统一安排，这也不懂？” 书春下班后气冲冲地回家，独坐椅子上自言自语：“王八蛋，欺负我们从乡下出来的人又穷又没靠山，想把我一脚踩死。可终归邪不压正，我杨书春偏要干出成绩，气疯那些孬种！”书慧边做作业边说：“大姐，斗不过别人就退一步吧。当书记校长也不多拿一分钱的工资。”“你懂啥？自己专心复习。”书慧不敢再吭声，书春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床上放声大哭，嗓子沙哑着断断续续自言自语：“邪不压正，你有后台算啥，我有天兵天将，而且撒豆成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 天兵十万 华梅收到大鸿寄来的钱，本该如释重负，可身体不争气，无奈分了些去看医生，心中的压力不言而喻。放学后，她强撑着去学校旁边的柏树林看书，脑袋又胀又痛不听使唤。她用拳头锤锤叹息：“大鸿呀，你我心比天高，可偏偏身为下贱此时此刻多想见见你啊！” 星期六中午，大鸿看完华梅的信悄声说：“必须去！”于是简单收拾一下去朱礼塘寝室，说：“叔叔，这个星期天我想回趟家。”“嗯，放松放松也好，免得晓雯总怨我。那先陪我回蜀江吧，” 晓雯母女和书春忙碌着准备晚上为朱礼塘过生日，晓雯妈转头望望大门前叹道：“唉，谢玮这娃儿也真是的，出去几步路买点东西半天回不来。”晓雯不悦说：“你不是最佩服他的办事能力嘛。”“晓雯，你冲着妈发的哪门子怨气？” 谢玮工农兵大学毕业，市外贸局工作。小伙子身材高大，谈吐不俗，对朱晓雯一往情深。谢父在市政府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朱谢两家又是故交，朱礼塘即将官复原职谢家起了关键作用。谢玮近来在朱家进进出出，其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朱礼塘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小雯妈时冷时热，朱晓雯却越来越反感。书春对大鸿心里始终装着华梅而与朱晓雯保持距离非常恼火，常常联系到自己暗淡的前程偷偷落泪。 大鸿朱礼塘进屋，朱晓雯闻声从厨房跑出来，兴奋地向大鸿打招呼，晓雯妈说：“大鸿，去厨房帮帮忙。”“好。” 席上，谢玮敬酒，朱晓雯毫无表情，谢父说：“谢玮，今晚得陪你朱叔叔多喝几杯，要不是他帮忙，你哪能推荐上大学。”“遵命。请，朱叔叔，生日快乐！” 干杯后，谢玮看着大鸿说：“大鸿哥，我早就通过晓雯认识你啦。我们干一杯。”“是吗，看来我是臭名远扬了。”“哈哈哈，大鸿哥真幽默。请，我两兄弟干一杯。”“干。” 大鸿向朱礼塘敬酒，朱晓雯跟着站起来说：“爸，我和大鸿哥共同敬你一杯，生日快乐。”“好好好。” 谢玮一脸醋意，书春满意的笑了。不一会，大鸿发现书春不见了，晓雯跟着他起身离席。 书春独自坐在书房里虔诚的双手合十，叽哩咕噜，大鸿说：“姐，干吗？”“大鸿，快来，姐给你说，朱叔叔要回教育局当科长了，你知道吗？”大鸿摇摇头，“他可是我们背后的大树，你必须忘掉华梅和晓雯好！”朱晓雯非常难堪，退避一旁。大鸿说：“姐，你喝醉了吧。”“我没醉。刚才玉帝发给我天兵十万，杀温淑娟那伙人落花流水。啊，头好疼！”“姐呀，你c你咋啦？” “大鸿哥，看样子书春姐病得不轻，我们快送她去医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 无奈之举 书春送去医院打针吃药后回到家里，一觉昏睡到天亮醒来好象一切恢复正常。”大鸿心里挂念着华梅，吃过早饭便匆匆离去。 大鸿穿着猪肝儿色塑料凉鞋，背着退色军用挎包，白衬衣扎进的确良军裤里，突显男儿的宽厚胸脯和魁梧身材，洋溢着旺盛的青春活力；而浓眉下兴奋期待的眼睛里却透着淡淡的伤感。 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停下，他走到车门前突然收住脚步想：“这三角钱可以省下。”于是决定跑步去赶火车。 蜀江边绿化带行道上，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提着用毛巾遮盖的竹蓝徘徊，不时用胆怯的目光打量着匆匆行人。前面五六个二十好几的男青年脸色油黑，衬衣斜搭肩上，穿着背心叼着香烟，边蹓跶边调侃：“哥们儿，我们这代真倒霉，长身体时饿饭，读书时学白卷英雄，现在要硬考大学，拿铲铲去考呀！”“嗨，关键还是没有个有好爸爸。要不，啥都不成问题。”“唉，这烟隐儿，有了，哥们儿，看那竹蓝里” “大哥，买香烟吗？”“哥几个全要了。” 女孩打手势走到侧边树荫下，揭开毛巾，里面装着十多包香烟，几人拥着拿光拔腿就走。女孩追上去：“大哥，你们没拿钱呀。”“你想进市管会？黄毛丫头，看可怜放你一码还不领情？” 女孩无奈哭泣，大鸿问：“小妹妹，怎么啦？”“他们不给钱叫我怎么办呀，我爸武斗时死了，姐下乡结了婚，妈病在床上正等着用钱”“别哭了，我帮你要回来。” 大鸿追上去抓住一个：“哥们儿，小姑娘无奈偷偷卖几包烟，你们也这样忍心？”“小子，管得太宽了吧？”“大路不平旁人铲。要么给钱，要么还烟。”“我看你活腻啰！” 几个围过来大打出手，幸好大鸿在部队时向侦察连的老乡悄悄学过几招儿。他纵身向侧边一跃，背靠一根电杆摆开架势。一番较量那几个败下阵逃跑，大鸿紧追不舍，警察赶来抓住大鸿，那几个趁机钻进小巷溜了，女孩躲到侧面树林里颤颤惊惊地屏住呼吸。 “叫什么名字？”“杨大鸿。”“干什么的？”“新河中学学生。”“好哇，学生打架斗殴，带走！”“警察同志，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有啥好说的，几个小伙子都打不过你，真英雄啊，带走。” 警车开去，女孩抹一把满头大汗想：“杨大鸿听泉河表哥说过，他的一个战友就叫杨大鸿，难道” 女孩赶去找到韩泉河，气喘吁吁地抽泣着说不出话，韩泉河说：“余英，别急，有啥慢慢说。”余英详细说了经过，韩泉河说：“肯定是他。唉，我这位老战友啊，可现在正是他参加高考的节骨眼儿上”韩泉河摸几块钱给余英说：“快拿去给你妈买药，这事儿你甭管了。我一定有办法。” 韩泉河点支烟想：“王燕青在物资局，听说他朋友多关系广，这事去找他保证能成。”韩泉河赶去找到王燕青说：“老同学，大鸿在新河中学补习参加今年的高考，你知道吧。”“略知一二，他又走卯运啦？”“唉，这节骨眼儿上让警察抓进去了。”“哈哈哈，是吗？”“王燕青，什么意思？”“别误会，说具体一点。” 韩泉河说了情况后：“王燕青，我知道你对大鸿有提法，可这事儿看在我面儿上也得帮他一把。”“泉河，你太多虑了，学生时代的那些恶作剧，能算啥呢？这忙我帮定了。回去坐等我的好消息。” 王燕青去拘留所找到哥们儿说：“今天进来了个叫杨大鸿的对吧？”“对，我经手办的，他是大哥的朋友？”“算是吧，可这小子太不识好歹。”“那哥想咋打发？”“请进来了，不让好好享受享受，怎对得起人？”“根据掌握的情况，恐怕有难处。”“没难处我找你干吗？”“好吧，我想办法。” 韩泉河找王燕青出来心里不踏实，便去找了朱晓雯李薇薇多方求人，可几天过去毫无动静。华梅接到李薇薇电话后，想：“王燕青是披着人皮的狼，只会落井下石。今年的高考迫在眉睫，难道老天真要让我们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薇薇电话里说，现在求人都要‘研究研究’大鸿寄来的钱，让不争气的身体花去了不少，得想法先借笔钱。” 华梅焦虑中找到镇上大表哥的朋友说：“刘哥，我有急事，大表哥又不在，想找你借点钱。”“好说，要多少？”“五十元。”“行，跟我到寝室拿。” 华梅接过钱说：“谢谢。大表哥回来马上还你。”“太客气了。其实我早想帮帮你什么，没想到老天给了这机会。”他说罢色迷迷地盯着华梅：“小妹，你太勾魂儿了。”说罢动起手脚，华梅愤怒之下扇他一个耳光，将钱扔地上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 亲爱的,我好怕! 华梅赶去长山埂坐火车到蜀江，路过涟溪镇上的理发店，看见墙壁上挂着“大量收购头发，一尺以下每斤2—5元，一尺以上价格面议。”的广告，收住脚步摸摸长长的辨子走进店里：“师傅，我这头发行吗？”“当然。不过，姑娘，你这两条辨子太漂亮了，留着吧。”“师傅，我急需钱，给个价？”“唉，按最高价十块钱一斤。”“谢谢。” 华梅赶到蜀江书春家里，同李薇薇朱晓雯韩泉河商量，韩泉河说：“王燕青真是个混蛋，我早晚找他算账。可是，华梅，我们这些天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还是”华梅说：“谢谢大家。现在我们得仔细想想，别盲目求人，特别注意别再打草惊蛇你们找过吴春旺吗？”李薇薇说“他出差去了。”“那陈婉呢？”朱晓雯说：“我们同她都不熟习呀。”于是急得眼泪汪汪地说：“华梅姐，我爸也托过好些人，可还是不管用，眼看就要高考了，我们就盼着你来想想办法。”“晓雯妹，别急。虽然常常恶人呼风唤雨，但往往吉人自有天相。” 华梅赶到春旺家说：“陈婉，大鸿被冤枉关进了拘留所，你知道吗？”“不知道，只是前些天有个姓韩的人来找春旺，说是他的同学，不巧春旺出差去了，我也没多问。华梅，你快说说是咋回事？” 华梅说了情况，陈婉说：“你放心，现在毕竟不象那个年代，有人能一手遮天。这就找我爸去。”“你爸愿意管这事儿？”“他在市里就是管政法的，属下乱来，做领导的没责任？”“谢谢。”华梅从包里摸出钱递上：“陈婉，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些，算做应酬的花费吧。”“华梅，你这是干吗？就算我是那路货色，你和大鸿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我也不能要。留着等大鸿出来给他补补身体，准备高考吧。不过，我倒想看看，哪个乌龟王八蛋敢敲诈到我爸的头上来。” 第二天，华梅朱晓雯书春陈婉韩泉河等人站在拘留所门口，大鸿走出来，余英哭泣着跑向前拉着大鸿的手说：“大鸿哥，都怪我。”“小妹妹，哪能怪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韩泉河是我表哥。” 华梅默默地含泪望着大鸿，朱晓雯晃一眼心里说：“之前，哪路神仙求尽可她昨天到今天就放人。华梅姐呀，难怪大鸿哥会对你” 大鸿望着华梅心里说：“她一脸憔悴，神情疲惫，生活啊” 夜幕悄悄拉上，大鸿挽着华梅在蜀江边散步，对岸一列火车拉响长长汽笛呼啸而过，仿佛天地间的生灵早早进入梦乡，夜变得宁静温馨。华梅叹气说：“亲爱的，眼下这难关怎么过？”“去找江丽莲。” 大鸿华梅走到江丽莲家门前正要敲门，里面传出吵架声：“张金发你自己说，明摆着一笔好生意，干吗赔了夫人又折兵。”“生意场上哪有只赚不亏的？别动肝火，小心肚里的孩子。” 华梅拽拽大鸿悄声说：“来得不是时候啊，走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现在别无选择，好歹也得试试。” 大鸿华梅进屋坐下，张金发递烟倒茶，江丽莲说：“金发，你去买点菜。我要陪老同学好好聊聊。”“好哩。” 江丽莲拉着华梅的手说：“真想你们啦。”大鸿玩笑说：“想我们来吃大户？”“哈哈哈。我虽不算大户，但就怕二位不赏脸。”华梅说：“刚才我们在门口”江丽莲打手势止住华梅的话头说：“你们这些秀才呀啥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多。生意上有亏在赚，家常便饭嘛。刚才给金发急，主要是因他死皮耐脸，害得我挺着大肚子啥也不能干。” 笑罢，江丽莲说：“说真的，我感觉得到了你们现在有多难。说吧，需要多少？”华梅说：“前几次向你借的还没有还上，真是好难开口。”“见外了。对你俩的事，我江丽莲一定尽心尽力。这样吧，生意人偏爱‘顺’和‘发’我也助你俩‘顺顺发’—66八元。”大鸿说：“丽莲，这是天文数字儿啦。”“哈哈哈。眼下这数的确不小，可面对感恩之情就太小了。再说哪朝哪代最有出息的不是有文化有头脑的人，两位早迟会出人头地，那时候我江丽莲想巴结未必就巴结得上哩。” 华梅临考前夕转学到遵义复习，借宿在大表哥的朋友李哥家，一天下午，李哥妻子和女儿窜亲戚去了，李哥下班买回酒肉，亲自下厨做好饭菜等华梅放学回来。 晚饭时，李哥很有兴致，酌酒自饮一通后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华梅，你不陪哥喝几杯？”“李哥，不好意思，我真不会喝酒。”“我为你的事没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不该表示表示？”华梅犹豫，李哥故作生气紧逼说：“这点儿面子也不给？” 华梅想：“眼下处境撕了破脸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于是说：“好，我敬李哥一杯。”“这就对了嘛。”干了，李哥故作醉态，飘飘然中说：“华梅，麻烦你扶我去里屋休息。” 华梅咬紧牙关扶他走进房间，李哥窥视着她富有弹性的起伏胸脯，更加按捺不住内心的激烈躁动，乘着酒兴拉灭灯，一抱搂住华梅哀求：“华c华梅，今晚没别人” 华梅此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逃进自己房间，闩上门并将能搬动的东西通通搬去死死抵住，紧紧攥着削铅笔的小刀站在门后防备。听见他房间的关门声才松了一口气，全身这才猛烈地颤抖起来，蹲在地上捂住嘴悄声抽泣。 屋外，嘀嗒嘀嗒的雨声，华梅心里对大鸿说：“亲爱的，我好怕！多想你神话般地飞来，偎依在你怀里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宽心的睡上一觉。忽然间，我好怨你恨你，要是你在大西北现实一点” 第二天，华梅借故搬去了同学陆婷婷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 悠着点 高考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朱晓雯在考场门口等到大鸿出来：“大鸿哥，考得怎样？”“感觉不错。”“祝贺你！”“谢谢。晓雯，财大放假啦？”“我请了一天假。” 她今天显得特别漂亮，高跟凉皮鞋，桔黄色砍肩汗衫，白色中长丝裙，茄红色小包，披肩长发，月芽似的秀眉，羞怯怯的眼神，让涌出考场的不少考生，禁不住转头一瞥。朱晓雯晃眼发愣的大鸿，说：“大鸿哥，不认识我啦？”“啊c大热的天儿多辛苦。我们走吧。” 大鸿书慧相继收到蜀江师大和蜀江财校的录取通知书，这喜讯轰动三沟两岔，大鸿父母私下却总想着最近广播电视里说的越南人恩将仇报，在大沱当兵的地方不断挑事儿而乐不起来。 大鸿心里也同样不轻松，因为华梅杳无音讯，心里犹如烟熏火燎。 中午休息，一会儿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一会儿房间里踱步，一会儿坐床头看华梅的书信照片，一会儿久久立在烈日下望着石洪山坳，期盼着乡邮递员从坳口上走来。一次次满怀希望想象，一次次失望拖着脚步返回，他对自己说，这样下去脑袋真会爆炸的。 大鸿总算盼到华梅来信：“亲爱的，今天我和陆婷婷同时得到遵义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我追逐多年的梦，圆啦！！！” 遵义是镶嵌大娄山褶皱里的一颗明珠。凭借遵义会议，娄山关战役和四渡赤水的长征史诗，蜚声海内外。这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民风纯扑，水秀山青。湘江河缓缓穿过城中心折向东流，勾勒出新老两城区。新城北部一片十分耀眼的现代建筑，便是建国后从大连内迁的遵义医学院。 华梅和陆婷婷背着铺盖卷儿驻足大门前，一个女青年走到华梅身后拍拍肩膀说：“你俩也是报道新生吧？”“是啊。” 于是自我介绍，她叫王雪红，同华梅陆婷婷都是妇产科专业。华梅舒口气心里说：“大鸿啊，你西去东还，我南来北往，总算圆了大学梦。现在你也该去报道了吧。” 朱晓雯送大鸿到蜀江师大门前，晃一眼他说：“大鸿哥，想什么？”“脑海一阵折腾，反倒成一张白纸。”“这叫物极必反。大鸿哥，我知道你在想啥，还是悠着点吧。” 新河中学同学曹恩贵从大门迎出来，大鸿玩笑说：“这世界太小了。”“哈哈哈，就算想躲也躲不开。今后住在一座城里，二位干嘛还十里长亭？”朱晓雯笑道：“看来自作多情的人，并非我一个。”“哈哈哈，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二位，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 烽火情仇 星星合上疲惫的眼睛，夜空回荡子夜的钟声。西南红河之畔的解放军某部阵地，一片沉寂后突然传出：“目标：101c距离：15322c横座标：1293八c纵座标：9502c乘高：412c预备，放！”顷刻间，火炮怒吼，弹道闪烁。解放军被迫对越自卫还击。 炮火覆盖敌军阵地，并不断纵深推进。 “同志们，冲啊！” 解放军坦克装甲车开道，千军竞发，杀声震天。敌军的重炮疯狂反击，冲锋战士一批批倒在血泊中。大沱他们班奉命插入敌后，侦察敌人重炮阵地。几场残酷遭遇战中，班长壮烈牺牲，副班长大沱接替班长，带领全班与敌人巧妙周旋，天亮前按时赶到老山丛林里的预定目标，立即展开侦察任务。 前方一个必经山口被敌人火力封锁，争夺战打响。敌人凭借有利地形和坚固工事顽抗，几次交锋受阻，减员过半。大沱想：“要干掉这只拦路虎，唯有智取。”于是，带着两名战士在火力掩护下，艰难潜向山口。炸掉几个暗堡，发现敌军掩体沙袋竟然是用一袋袋“中国大米”垒起来的，白花花的大米从弹孔里流出来。 “龟儿子，真没长心肝儿！” 一鼓作气夺下山口，全班只剩大沱和三名战士，搜索侦察中一名战士抱着敌人滚下悬崖同归于尽。 发现敌人精心隐蔽的重炮阵地时，敌军正搜索着压过来。大沱站在最佳位置目测：“快，向01报告！” “01c01，尖刀报告，发现敌人重炮阵地。” “尖刀c尖刀，听到。” “目标，106” 一发廹击炮弹飞来，报告战士牺牲，01呼叫：“尖刀c尖刀，快回答，快回答！” 危急关头，大沱边目测边报告。 “01c01，我是尖刀c我是尖刀。目标106，距离：1八453c横座标：6八72c纵座标：15637c乘高：435。” “好，全部炮火由你指挥c全部炮火由你指挥！” “01，明白！八发急促射，预备，放！目标103，距离：19453c横座标：5八72c纵座标：17637c乘高：465，预备，放！修正目标，向右007，放！” 敌人重炮阵地彻底摧毁，解放军又发起冲锋，侦查任务圆满完成。敌人冲上来，大沱被一发流炮弹掀下山坡受重伤，步话机损坏无法修复， 仅剩的一个战士扶着他撤退。他俩在深山丛林中迷了路，断了粮，战士被毒蛇咬伤肿得无法行走，大沱忍着伤痛和毒虫叮咬，背着战士一步一步砍掉荆棘开路。他终于昏倒了。 迷离中看见战士被瞬间猛长的藤蔓，千丝万缕缠裹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爬上去砍断藤蔓，茎中喷出一股股血流，却不见了战士的踪影，接着周围的世界连同他自己也消失了。 太阳从密林蓬隙射下来，照着大沱血迹斑斑的躯体。丛林死一般沉寂，一群受惊的鸟儿从密林头上掠过。大沱苏醒过来一声呻呤，挣开沉重的眼帘，模糊视野里一只大象似的猎犬怒目相向，正欲猛扑上来。大沱艰难地挪动着枪想蹲起来，没想到身体一飘掉入侧边陷阱里。 “嘻嘻嘻” 女子二十来岁，山野村姑装束，眉目清秀，背着猎枪提着猎物走向前。她望望陷阱里的大沱没动静，于是用带的绳子拴在旁边树上滑下陷阱，端起猎枪瞄准：“别装死！”还是没动静，用力踢几脚，仍然没反应，伸手捂鼻孔感觉有气息。她犹豫了一下，毅然用绳子套牢大沱，然后抓住绳子爬出陷阱，猎犬立刻跑上来咬住绳子帮着主人把大沱往上拖。 女子把大沱背到附近山洞里，藏好了他的枪，仔细察看一番他的枪伤和毒虫咬伤，扯来草药，用石头砸碎敷上，这才坐在旁边歇息。 大沱苏醒过来：“你c你什么人？”“这里没敌人。”“你会说中国话？”“这里很多人会说。我叫阮珍。”“干吗救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大沱。我的枪呢，快给我。”“你现在走得了吗？” 大沱只好暂留山洞里养伤，阮珍偷偷为他送药送饭。一天阮珍送饭来，大沱睡着了掀开被子给轻轻盖上，坐旁边望着他羞涩的笑笑发呆，随而神情变得紧张，迟疑地扑下身子，嘴唇慢慢凑近他额头又退却了，满脸绯红。 大沱的伤势好转，趁阮珍不在悄悄摸出洞口，观察周围没动静，便忍着伤痛拄着树枝一拐一扭地逃走。 阮珍送饭走进山洞，发现大沱不见了，搁下饭拿出藏的枪，一片原始密林中追寻到大沱，端起枪喝令：“站住！” 大沱毫不理会，一拐一扭的摇晃着身子拼命逃跑。 “站住！我开枪啦！” 跟随身边的猎犬，看到主人的手势冲去咬住大沱的裤脚。 “开枪吧。” 阮珍慢慢放下起枪，抱着他泣声哀求：“大沱，我求求你留下，好吗？等战争结束，我们在这山里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不，要么开枪打死我，要么放我走。” 阮珍无奈松开手，大沱毅然转身拄着树枝一拐一扭走去。 “站住！” 大沱收住脚步回过头，阮珍追去含泪递上枪。 自卫还击战速战速决，大沱没有走在花海迎功臣的队伍中，而是在野战医院伤愈后，复员回到农村老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 一枕相思泪 星期天，朱晓雯坐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翻着报纸想：“大学毕业在外贸局工作两年多了，由于对大鸿的那份情，想方设法搪塞父母，回避谢玮追求。可他对自己”敲门声响起，晓雯妈厨房里说：“晓雯，快开门。是不是谢玮来了。” 朱晓雯打开门惊喜叫道：“啊，大鸿哥。”“星期天来看看叔叔孃孃。”“仅此而已？”“当然也包括你。”“尽开空头支票”“鬼丫头。” 吃饭时闲聊，晓雯妈给大鸿夹一筷子菜说：“大鸿，你姐的病好些了吗？”“看样子比原来更糟。”“唉，这孩子工作积极，上进心强，这样更让人担心呀。”晓雯说：“哪能全怪书春姐，只因她被愚弄太深。”大鸿点头赞同，晓雯妈说：“大鸿c晓雯，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怎么说些孩子话？要是前些年，那苦头够你们吃的。” 晚饭后，朱晓雯大鸿去书房，大鸿看到书架上放着好多部中外小说名著，说：“晓雯，没想到你搞商贸的也对这些感兴趣？”“不感兴趣就慢慢培养。”“干吗强迫自己？”“要不，我们还有共同语言？”“鬼丫头，看不出挺会动心思的。可一个凡夫俗子值得这样吗？”“值不值问问自己的感觉。”“不明白。”“大鸿哥，我面前你干吗总是冷血？”“正好相反。”“费解。”“晓雯，人的情感最丰富也最复杂。”“现在我的同学都忙着谈婚论嫁，而我按兵不动为啥？”“我感觉谢玮挺不错的。”“是吗，我真怕有人后悔。” 朱晓雯躺在床上，翻来复去不能入睡，望着窗外沉思：月儿悠悠啊，是否知道相思难眠；晚风轻轻啊，怎将无尽爱怨搓成眷恋。近在咫尺为啥相隔这么遥远？放飞满天星星，也难寻找他动容的笑脸。就算他的心是块铁石疙瘩，也该被迸发的炽热岩浆熔化；纵便他的情感是座冰山，也该让春汛的温暖渐渐消溶。真读不懂他那部长长的天书，真看不透他似真似梦的心境；难道为了他，我就该这样长久地期盼等待？忍受无休止的苦涩熬煎？难道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眼睁睁地望着我把一闪而过的季节，荒芜在现实与虚幻之间？ 陆婷婷王雪红寝室嬉闹：“雪红，你的侯尚智老乡昨天才走，今天就变断肠人啦？”两人晃一眼旁边看书的华梅挤眉弄眼：“哈哈哈，他可不是冲着我来哟。婷婷，难道你没看出来？”“我迟钝。华梅，你不会象我吧？”王雪红说罢诡秘的笑，“你两个鬼丫头，有心情看看书多好。”陆婷婷说：“华梅，蜀江师大来的挂号信电报给你拿过好几次了，人家心急火燎的死了，亏你坐得住。”华梅笑笑不吭，“真没劲，雪红，跳舞去。”“男女生搂搂抱抱的。不去。”“一对死脑筋。” 陆婷婷画好妆穿上连衣裙，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一番走了。王雪红走说：“华梅，刚才婷婷说的事，你真不在乎？”“她说什么。”“没救药了。侯尚智一次次专程从高烽县城跑来，同你早出晚归的，什么意思嘛？”“我比你更迟钝。”“灌迷魂汤啦。”“可能吗？”“那你说说，蜀江师大一封封信和加急电报飞来，你为啥若无其事？” 侯尚智是推荐上大学时的宠儿，遵义医学院毕业后分到高烽县医院工作，回校看老乡王雪红与华梅相识。他长相英俊，举止潇洒；谈吐幽默风趣，说事道理一针见血。按王雪红的话说，他曾经是当地姑娘和女知青的追求对象。当他第一眼见到华梅时，多少人面前不屑一顾的心境顿起波澜。之后便一次比一次渴望着看老乡。 华梅沉默，王雪红说：“高烽隔贵阳遵义近，交通方便，一块好地方啊。加之候夯实基础，毕业分配不用操心。你一点儿没动心？”“雪红，你替我考虑得挺周到嘛。难道一切真会让时间改变？”“红色江山也围出几大片开特区，你说有啥不能变的？”“是啊，不想变也得变。”“可是，华梅，你与蜀江师大的那位不能变。”“雪红，如果你觉得牛郎织女生活浪漫，我成全你们。”“哈哈哈，你想逃避？”“大鸿雇你啦？”“星期天姓侯的约你了吧？” 华梅沉思片刻说：“借句时髦话讲，恋人没结婚，彼此都自由。”“这话合你们？莫非你忘了自己讲的一个个故事。’”“放心吧，鬼丫头。无论谁占着天时地利，大鸿始终占着人和，属于他的东西，最终谁也夺不走。”“最终的事谁说得清，好歹给个痛快，别折磨人。” 蜀江师大淹没在拂晓天光里，细雨乘着江风逗留窗前如泣如诉。大鸿折腾一宿没睡着，迷迷糊糊想：“刘碧琼同周志彬已和好，朱晓雯将与谢玮结婚，华梅半年多音讯全无，一封封信和电报石沉大海。明天就要和曹恩贵去兴隆中学实习，迫在眉睫的毕业分配，朱礼塘说不帮忙也不阻扰，结果必然被流放乡下。唉，最难堪的是去江边散步，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卿卿我我，自己心里莫名的阵阵酸楚，分明旁人的嬉笑与眼神，满含着嘲讽与蔑视。” 窗外风雨淅淅沥沥，恰似一枕相思泪。 遵义凤凰山公园，满目青松翠柏。林间一条幽深小径铺满黄橙橙的松针，旁边不时传出几声鸟语。华梅侯尚智边走边聊：“尚智，你丢掉专业从政，不觉得可惜？”侯尚智顺手折下小树枝又扔掉说：“现在万元户多风光，抱着专业只能混饭吃，能发财致富？”“不明白。”“自古以来，权钱就是孪生兄弟。”“人生不仅仅为了钱吧。”“我们到了这年龄，还不应该丢掉莽撞少年的乌托邦。”“有的东西终身不能丢。” 侯尚智沉默片刻说：“你觉得我太俗吧？可俗的东西恰恰最实。”“你误会了，只是我没想到你长进这么快。”“哈哈哈，谢谢。不过，华梅，人活在现实世界，如果一点不现实，有活路吗？墙上画饼镜中花,毫无实际价值。这地方不错，我们坐会儿吧。” 华梅坐下沉思：“现在人们都向钱看，侯尚智没有错。我和大鸿蓝天白云似的理想，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墙上画饼镜中花’是啊，人活在现实世界，一点不现实哪行呀。” 侯尚智望着华梅审视的目光说：“华梅，看法有一点点分歧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我真真切切的爱你。这份情，也许就是人终生不能丢的东西吧。我不论今后怎么变，但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苍天作证，我若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侯尚智拉住华梅的手说：“如果我坚持搞专业，经济上不可能富裕，你身体差哪能承受得了啊！” 华梅的眼睛潮湿了，侯尚智紧紧搂住她，身边野草倒伏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 如此疯狂为哪般 放学铃响，大鸿走出教室撞见曹恩贵说：“食堂卖红烧肉，我们也打个牙祭。”“好哇。今天我当小二。”“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 曹恩贵一气喝掉半瓶高梁酒，叹道：“唉，真郁闷。”一夹菜下肚接着喝，大鸿说：“得啦，有苦水快倒。”“妈的，命运总跟老子较劲儿。留城的事转眼就鸡飞蛋打了。”“恩贵，不少事儿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你身后有朱晓雯，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唉，多吃几块红烧肉吧，这实在。”“大鸿，对不起。华梅回信了吗？”“泥牛入海。” 校园沐浴月色里显得格外安静，操场旁边不时传出夜鸣虫叫声。大鸿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缠绕心头的迷惘派生出自卑怯懦，仿佛月亮轻蔑地看着他，夜鸣虫一声声的嘲笑他，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低下头想：“刘碧琼与周志彬和好，现在见面象仇人，朱晓雯马上同谢玮结婚，华梅几月杳无音讯原来情场也是角斗场，弱肉强食，优生劣汰。从不同情眼泪，永远讴歌战刀。” 大鸿扔掉烟头儿昂起头，一圈一圈越来越快，象加速作圆周运动的物体，将切线般的飞出去。 第二天大鸿接电话：“晓雯，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可以回蜀江吗？”“啥事这样急？”“回来就知道了。” 大鸿放下话筒想：“不会是晓雯爸回心转意，要为我的毕业分配” 大鸿赶到朱晓雯家，门前贴着崭新对联，右联：“迎改革春风鸳鸯比翼”左联：“搞经济建设鸾凤唱和”，横幅：“花好月圆” 大鸿脑子里“咚”的一声。 朱晓雯偷偷揩把泪，开门：“大鸿哥。”“晓雯，恭喜你。”书春面色苍白，走进客厅盯着大鸿不吭声，晓雯妈说：“大鸿，等会儿陪你晓雯妹去娶亲。” 谢玮做倒插门儿女婿，朱谢两家怕影响便一切从俭，只是在家里请最要好的亲朋热闹热闹，通知大鸿也是朱晓雯自作主张。 大鸿陪晓雯去谢家接回新郎官儿，拜天地后，朱晓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暗暗望大鸿，大鸿慌乱躲开低下头。书春一脸青紫，绝望的眼神看着新人入洞房，脑海里突然炸响一个惊雷，禁不住大吼：“完了，一切都完了！！！” 众人目瞪口呆，书春拽住大鸿的肩膀猛烈推几掌：“你猴儿呀”于是抱头大哭，跌跌撞撞冲进侧屋。 书春跪地上边作揖磕头，边叽哩咕噜念：“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保佑我大鸿弟和晓雯妹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发给我十万天兵天将，杀得温淑娟那些狗东西落花流水！” 大鸿朱晓雯扶起书春，她猛然睁开眼睛拉着晓雯说：“晓雯，大鸿心里是爱你的。”“书春姐，我”“晓雯，你什么都别说，刚才我求过玉皇大帝c观音菩萨，他们答应保佑你们，又给我增派十万天兵天将，保护我当校长，我得赶回学校开师生大会。” 书春挣脱往外冲，朱晓雯紧紧拉住她说：“书春姐真病了，大鸿哥，我们快送医院。”“你们才病了。快放开，我要召开师生大会杀他片甲不留！” 医院初步诊断是严重精神错乱，几天后，大鸿姐夫赶回蜀江把书春转去自贡精神病院治疗。 大鸿实习结束回师大准备毕业考试，星期天去看望书春。四周高墙围着坝子，二三十个女病人有的发愣，有的哭有的笑。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惊喜奔向前，死死抓住大鸿的胳膊泣不成声：“亲爱的，别抛弃我，我今年一定考上大学，我们这就结婚，你看我的新娘装多好啊。” 大鸿哭笑不得，医生举起电棒扬扬，她怯怯松开手。 医生介绍书春的病情说：“她现在自觉按时吃药休息，说胡话的时间明显减少，再治一个疗程便可假释出院。”“谢谢医生，那我可以带她出外走走吗？”“当然。” 大鸿姐弟俩去釜溪桥餐馆吃饭出来，书春说：“大鸿，饭好香。”说罢盯着昏浊的釜溪河水犯疑，一把抓住大鸿，惊恐地说：“大鸿，姐好怕”“怕啥？”“温淑娟得知我当病室室长了，就藏在河水里想谋害我，而我的天兵天将又找钱去了。” 书春吓得全身直哆嗦，大鸿说：“姐，别怕。你弟当过解放军的。”“哈哈哈，就是，我才不怕她哩，我弟弟当过解放军的。” 不久，书春假释出院，组织照顾调去她丈夫的煤矿子校。此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精神病院度过。 十多年后，病情又一次复发，她离家出走失踪。 一天她跪在蜀江桥头上祈求神灵保佑。一辆油黑闪亮的甲壳虫冲来，将她闯飞掉进蜀江，瞬间被滚滚江水吞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 该结束了 久违的华梅来信说：“眼看就到毕业考试，切不可分心。我很珍惜那份情，可是，真爱也会有苍白无力。另外，雪红婷婷挺照顾我，你不必担心，暑假等分配就不回蜀江了。” 大鸿看完信透心凉：“菊香的无奈，田虹的割舍，刘碧琼的怨恨，朱晓雯的抉择，华梅的漠然”他毫无目标的转悠，仿佛天空高楼车辆行人全都在嘲弄他，让他无地自容。 “情到深处人孤独啊！” 雷声轰鸣，暴雨如注。大鸿走进小巷口，旁边斜眉吊眼的几个男青年偷偷打量着他议论：“哥们儿，等来个落汤鸡，看样子没油水儿。”“大鱼都让倒爷们吃尽了，捞个小鱼小虾也不错。” 一个走上去故意冲撞大鸿：“龟儿子，找死？”“对不起，我没注意。”“落汤鸡，对不起就完啦？” 另几个一涌而上，扭住大鸿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搜身。 “妈的，真扫兴。” 几个大摇大摆走去，路人视而不见。 大鸿爬进公用电话亭拨通电话：“喂，我找刘碧琼。” 刘碧琼赶来送他去医院，然后回寝室扶他躺下说：“怎么想到我？”“因为我成孤家寡人了。”“是吗，还是让我感动。只是周志彬下个月探亲回来”“哦，我这就走。”大鸿说罢从床上爬起来，刘碧琼阻止说：“误会了，既来之则安之。” 大鸿望着墙上的高中毕业照感叹：“岁月塑造人啊。那张张稚气的脸变得不认识了。”“是呀，火样的青春，转眼变成片片雪花。只有那春季播下的种子，一生在血管里秋实春华。”“你还记得？”“当然。”“为啥？”“你的大作嘛，值得我终生品味。” 屋里光线渐渐暗下来，刘碧琼说：“你这样子与华梅有关吧？”大鸿沉默，她接着说：“人家飞黄腾达了，是不是”“别瞎猜。我自己闹别扭。”“遮遮掩掩不多余？班上最善心计的男生数杜中奎，女生数华梅。别看她林妹妹似的，可心眼儿谁是敌手？知不知道赵文雄为啥吹捧她？”“什么意思？”“夜半三更，一对孤男寡女紧闭门户，你说是什么意思？”“碧琼，不论我和华梅怎样，不该背后说人。”“行。那我俩今天也自私一回好吗？”“不好。该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 勾魂草 张平复员后到蜀江师大，与大鸿拥抱说：“老同学一点没变。”“哈哈哈。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部队变化大吧。”“还是解放牌c五九式。不过，人员变动倒不小，肖雪峰抽去南疆部队，江岭转业，张军亮复员留疆，去他爱人的天山电子研究所。田虹是总工程师，也是他俩的介绍人。你没想到吧。”“真没想到。”“你走后，她还回部队找过你，可现在早当妈妈了。还有苏库兰，一直拖到去年才结婚。你呀！”“真该祝福她们。哦，张平，你打回老家来，郭秀兰咋办？” “唉，别提了。顶班的事已经焦头烂额，没关系难啊！杜中奎现在怎样？”“是沙寨新矿筹建处主任了。”“是吗，当年唐高杰眼里最不待见的人，今天反倒成大红人。”“他这本大部头,谜底可不少。” 杜中奎因汪家关系推荐上中国矿业学院，毕业直接分到上万职工的蜀江沙寨煤矿，家庭事业齐头并进。 大鸿张平来到杜中奎家，汪维瑾沏茶，张平叹道：“唉，老同学个个春风得意，唯独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杜中奎笑道：“哈哈哈，当年的阔少爷c乐天派，干吗变得装穷卖苦的？”“改革开放，天在变地在变，人不变就等着安乐死。”大鸿说：“嗯，张平挺会赶趟儿。” 笑罢，李平说：“中奎，漏点儿天机吧。”“哈哈哈，天机就是事在人为。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专家教授不如卖烧饼的。为啥？不通世故，不尽努力，不会凭借，不善趋利避害。”“鬼精灵。可叹我现在一无所有，说啥也白说。” 杜中奎品茶，半真半戏说：“张平，我看是你自己的优势没发挥罢了。”“不明白。”“爹妈给你的英俊相呀。勾位显赫一方的千金，还愁没饭吃？”“挖苦人？”“大鸿，我挖苦他了吗。”大鸿笑道：“一句大实话。”“哈哈，合伙欺侮弱者。” 张平顶班毫无进展，心里郁闷到处转悠，不知不觉走到白龙集团办公大楼，感叹：“呀，好气派。”大楼门前是巨大的圆形花坛，一辆丰田面包车停在旁边发不动，司机忙得团团转。右侧花岗岩梯步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抱着卷宗，神情十分焦急。 她身材苗条匀称，齐耳欧式短发，小开领西服套裙，褐色高跟皮鞋，目光与张平相撞，立刻羞怯的躲闪。走到车前问：“小田，能很快修好吗？”“赵秘书，说不准儿。” 张平过去说：“兄弟，让我试试。”小田抬头怀疑的晃一眼不吱声。赵秘书说：“小田，不妨让这位同志帮忙看看。”“好吧。” 张平不一会修好车，发动试几脚油门熄火。说：“搞定。”小田递烟说：“哥们儿，谢了。你这技术了得。”“举手之劳嘛。”“哥们儿，交个朋友吧。”“好啊。张平。”“大家都叫我小田。你在哪里上班？”“复员待业。你们职工医院的张医生是我爸。”“认识认识。哥们儿，介绍一下，这位是党委办赵秘书。”赵秘书主动与张平握手说：“赵卉卉。”“啊，你好。”小田说：“哥们儿。如果没事就跟车出去溜溜，晚上我请客。”“恭敬不如从命。” 小田开着车晃眼赵卉卉张平笑笑，哼唱起当知青学的山歌： 女：哥哥呃，你一身阳刚萧洒气，妹妹我一见钟了情。男：妹妹呃，你一身长满勾魂草，哥哥我一眼走了神。合：花儿芳芳蝶儿飞，波光粼粼闹秋池。女：哥哥呃，你象高高大巴山，头顶青天和白云，男：妹妹呃，你似滢滢女儿河，淌着甘美与清纯。合：（男）妹妹呃，（女）哥哥呃，婚姻若是黄金屋，真爱便在回眸的一瞬。 赵卉卉张平的眼睛在偷偷说话。 汽车停下，赵卉卉匆忙去办事，张平望着她的背影发愣。小田说：“哥们儿，你对赵秘书动心思了吧，嫂子能饶你？”“我光棍儿一条。”“是吗，那你走桃花运啦。”“没工作，走啥运也没意思。”“你知道她是谁吗？我们老总的千金，惹得她的芳心，还愁没工作？”“小田，别拿我开心了。”“她一向金口难开，却与你又说又笑，啥意思？” 张平想：“难道奇迹真的出现了？” 汽车路过五味斋大饭店，赵卉卉说：“小田，你说好今晚请客的，停车吧。”“呀，这地方我”“怎么，档次不够？”“天啦，这哪是劳动人民消费的地方。”“我请吧。” 吃罢出来，街上灯火辉煌。赵卉卉张平借故打发小田开车离去，他俩却一起边走边聊，绕一个大圈儿转到赵卉卉家楼下。张平说：“我打算明天回老家。”“为什么？”“父亲退不了休，我自然顶替不上。再呆下去没啥意义。”“以后的日子长着哩，何必在乎这几天。要不等我帮你打听一下再说。”“多谢。” 结果，张平顺利顶班，做小车司机。并与赵卉卉正式订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 并非爱之错 不久，张平和赵卉卉正忙着筹备婚礼，他收到郭秀兰的来信说：“平：真是望眼欲穿，总算盼来你的信。得知你顶班正式工作，你知道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快三个月了）多高兴吗？可我们现在不明不白的哪行呀，我决定月底来蜀江，我们把证办了吧。” 张平看完信慌了神，匆匆跑去对大鸿说了实情：“大鸿，现在卉卉也怀上了，我咋办？”“孽债要还，责任得负。”“逼我上吊哇。”“活该！”“大鸿，无论如何,你得帮帮我。”“唉，秀兰卉卉，打算牺牲谁？”“卉卉父母这关饶不过，只好对不起秀兰。” 大鸿去蜀江火车站，替张平接到郭秀兰，说：“秀兰，张平送领导到外地开会去了，过几天才回来。”“那到他寝室吧。”“他住大寝室，已经在酒店为你预订了房间。” 大鸿带郭秀兰去酒店住下，她犯疑说：“大鸿，你说张平出车送领导开会，我看没这么简单吧。”“他很快就回来，别多想。”“我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他现在是不是骑虎难下？”大鸿点点头说：“不过，你有权力报复他，让他身败名裂，失去现有的一切。可你能横下这条心吗？”“他和谁好上了？”“秀兰，别为难我好吗。总之，他的命运没在自己手里。”“他想如何打发我？”“那得你俩商量。”“今晚我必须见到他。”“好。” 张平郭秀兰蜀江岸边相见，江风吹来阵阵凉意。他拉着她的手说：“秀兰，对不起，求你放我一条生路。”“陈世美！当初你咋说的？就算你不念我俩的情分，可肚子里的孩子你个王八蛋！” 郭秀兰情绪失控，拳打脚踢。张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热乎乎的鼻血流进嘴里流到颈项。她突然又一抱搂住他放声大哭，张平抚摸着她的头说：“如果觉得不解恨，再打。”“你老实告诉我，心里真爱我吗？”“爱，现在也爱。”“可你为啥这样做？”“原本想顺利顶班后接你回蜀江，谁知用光家里积蓄，跑断腿求尽人，结果象皮球让人踢来踢去。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这时候偶然遇上赵卉卉，她帮忙才很快解决，现在她也怀上了。” “你想咋办？”“进退两难，同她断，打倒饭碗,身败名裂去坐班房；牺牲你，可将遗恨终生。唉，说白了吧，而今人为菜板儿我为鱼肉。你说该咋办？” 郭秀兰泣哭，张平猛烈锤打着自己的胸脯忏悔：“我是个王八蛋，早晚遭报应，天打五雷轰。”“冤家，你还想用刀子捅我的心啊？” 第二天早晨，张平到酒店找郭秀兰敲门没人，叫服务员打开房间，桌上留下一封信说：“平，我已经离开蜀江回新疆了，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一定要生下来把他养大。你尽可放心去做别人的乘龙快婿，为念那情份，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张平抑制不住内心剧烈的矛盾痛苦，孩提般嚎啕大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 新婚燕尔 刘碧琼周志彬新婚燕尔，可她内心常闹别扭。于是找到同学林菲说：“我感觉老不踏实，总象欠谁什么东西。”“你心里还装着大鸿，能清静吗？”“我横下心这样做也是为他好。”“唉，这人啦，总能为自私找出千种理由。再说大鸿一个教书匠，怎能敌过周家的权钱魔力。”“林菲，我就是这种人？”“旁观者清嘛。” 傍晚，刘碧琼和周志彬去蜀江边散步。闲聊中不经意谈到大鸿，她说：“志彬，大鸿哪方面不比你强，可你俩在部队的结果却是天壤之别，为啥？”周志彬心里格登一下，以为她知道了底细。于是说：“碧琼，我们现在谈这个话题，有点不合适吧。不过，大鸿凭啥让你念念不忘。”“单凭你这句话，他就比你强百倍。”“笑话，当初要不是我念你的情份帮他，他在部队会更难堪。” 刘碧琼沉默片刻说：“就算我是聋子瞎子，众人也是？你说说，部队推荐大鸿上工农兵大学政审，是谁污告他？部队派人外调，又是谁窜通王燕青从中作祟，让他鸡飞蛋打？”“我咋知道，别相信那些道听涂说。他自己好高骛远，抓不住机会，怨谁呢？”“有人仗着老头子的关系混饭吃，算啥本事？”“不论黄猫儿黑猫儿，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儿。”“真佩服呀，你这方面比很多人强。”“好啦，我们换个话题行吗？” 刘碧琼叹口气沉默。 侯尚智提升政府办主任，铁哥们儿为他庆贺。席间聊到华梅，一哥们说：“侯哥，华梅嫂子分配的事儿，我已经同卫生局长谈妥，你拿定主意了吗？”“当然。”“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哈哈哈，不急不急。”“啊，明白了，上了车，票什么时间补都一样。”“哈哈哈，我的大局长，她可不是山野村姑，哪能全由我。我这个周末去遵义定下来。” 星期天吃过早饭，华梅王雪红陆婷婷约好去凤凰山玩。陆婷婷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总觉得不如意。王雪红说：“婷婷，你只顾自己打扮，把我和华梅凉在一边。”“有啥直说。”“你那位建行大科长，买给你压箱子的衣服，拿两件出来分享分享嘛。”“k。” 王雪红选一套穿上照照镜子，笑道：“嗯，的确人是桩桩，全靠衣裳。该死的臭钱呀只要有钱，八十岁老头儿也嫁。”陆婷婷一听不高兴说：“雪红，剌儿谁呀？有钱咋啦,真是好心变成驴肝肺。哼！”“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华梅解围说：“两位大小姐，休战吧。我面前你们都是万元户。” 王雪红选条连衣裙逼着华梅穿上，陆婷婷取下自己的珍珠项链给戴好，惊叹：“哇，华梅，真让六宫粉黛失颜色。” “咚咚咚” 王雪红打开门，侯尚智一身西装革覆，提着公文包，笑笑说：“没打扰你们吧。”“只是不凑巧，我们正要出去。”“不好意思，真成不速之客了。”“进来吧，我知道有人盛情相邀。” 侯尚智望着华梅赞叹：“呀，这才是真正的你。”“谢谢。”王雪红说：“真会拍，华梅，头没昏吧。”“你呀，这张嘴一点不饶人。”陆婷婷催促说：“侯哥，放了华梅吧，我们要出去办事。”“哈哈哈，县府小车送我来的，顺便送送你们。”“呀，又升啦？”“别人扔掉的县府办小主任，让我碰到了。”“恭喜恭喜。”王雪红说：“婷婷，得啦，知趣点好不好，我们走吧。” 陆婷婷王雪红嬉笑着出了门，华梅说：“尚智，你不会专程来报喜吧。”“当然。现在可以告诉答案吗？”“我无法忘掉大鸿。如果凭激情在一块儿，我不敢保证因他不背叛你。” 侯尚智茫然，华梅接着说：“我很珍惜这份情感，曾为之感动不已。是啊，如你所说一切向钱看的今天，谁都明白该如何取舍。可我痴迷不悟，决定选择这份纯真的爱。”“华梅，我尊重你的抉择。只是担心，将来你会为此付出沉重代价，甚至悔恨不已。”“没办法，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吞下。”“唉，祝你幸福。” 侯尚智离去，华梅两眼挂满泪珠儿。 王雪红同陆婷婷走进来，她晃一眼说：“华梅，你拒绝他了？”华梅点点头，陆婷婷说：“不会是又后悔了吧？”“死丫头，你找打呀。”“嗨，你是担心眼前的毕业分配吧。” 屋内沉默，陆婷婷说：“漏个底儿，我俘虏的银行小老头儿，能量并不比候大主任小。他向我打保票，保证姐妹仨分市医院。”王雪红说：“婷婷，你给我们画饼充饥吧？”“金钱社会，手里攥着钱袋子，你说是画饼还魔力？是他让我转告二位一百个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 金山银山出情人 大鸿毕业考试结束，鼓起勇气去对朱礼塘说：“叔叔，方便时为我的分配说说话好吗？”“你现在想起叔叔啦，当初为晓雯我求你，你咋说的没忘吧。”“对不起。”“不过，你也没做错什么。再说，趁年轻去艰苦地方锻炼锻炼，不挺好嘛。”“明白了，谢谢叔叔。”“现在土地下户了，抓紧回家去边等分配边为家里干点活。” 大鸿起身离开，朱晓雯推门进屋，坐沙发上抽泣，谢玮跟脚进来。朱礼塘故作笑道：“谢玮，晓雯又耍小脾气了吧？别理她。”谢玮蠕动嘴唇想说什么，朱晓雯抢过话头说：“爸，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他要住家里，我搬出去住。” 朱晓雯说罢去房间关上门，谢玮不知所措。朱礼塘向大鸿暗递眼色，说：“大鸿，你当哥的不去劝劝。”转头拍拍谢玮的肩膀说：“跟我去书房。” 朱晓雯房间里翻箱捣柜，大鸿敲门进去，一头扑在他肩膀上哭泣说：“大鸿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一走了之吧。晓雯，你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 房间里沉默一会，朱晓雯转了话题说：“大鸿哥，华梅姐好吗？”“还行。不过，她独在异乡，太不容易了。”“真羡慕你们。” 大鸿街上边走边想，刚才晓雯为啥突然问起华梅，莫非她知道了什么，近来强力压住的情感又变成脱僵的野马，一种沮丧无奈象利刃似的割着心，仿佛觉得自己是一个沿街行乞的浪人。 一辆机动货三轮紧急刹车，差点撞飞大鸿。 “小子，找死呀？” 大鸿抬起头：“泉河，你！”“对不起，天保佑c天保佑啊。”“当上乘龙快婿，就这样欺负人啦？”“哈哈哈。跑堂小二。不过，大鸿，你刚才咋啦，掉魂儿似的。”“跟自己较劲儿呗。”“端着铁饭碗，还有啥不放心。”“一言难尽。”“嗨，什么大不了的事？到我那里玩去。” 客厅坐下，泉河妻子罗织金沏过茶去了。 她矮胖体态，满脸雀斑，眼睛挤在两条缝隙里，胸脯上两座馒头山，周身圆滑得没一点儿棱角。 大鸿说：“泉河，织金真是富贵相。”“哈哈哈，你别寒碜我了。长不象冬瓜短不象葫芦，做武大郎的媳妇倒挺般配。”“啥意思嘛？”“金山银山出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 女人身子有毒 1 大鸿九龙镇撞见韩树均，他衣衫破旧，拄着竹拐棍一歪一扭。 “韩树均，你咋啦？”“唉，承包村里的手扶式，没几天就睁着眼睛去跳岩，不但伤了人，还差点丢了这条腿。倾家荡产呀！”“想开点，毕竟青山还在，不愁没柴烧。”“老同学，别安慰我了。我算是玩儿完啰。你这是？”“回家等分配。”“唉，真让人妒忌。老同学，今后有发财机会，别忘了我哟。” 大鸿回家顺路去青龙小学，内操场周围的柳叶桉遮天蔽日，那树荫下藏着多少梦啊！ “大鸿，真是你。” “啊，江丽莲。你也来看看。” “是啊。多少次梦见这里。” “只是你这个大忙人，今天哪来这份儿清闲？” “哈哈哈。先回老家看看，然后就去蜀江发展了。” 江丽莲张金发这几年在资阳安营扎寨，生意越做越大。大胡子胖墩儿猴子等纷纷投靠门下，为他们去各州府县团黄白货（金银）拿去广州脱手，将钱买成布料服装电子产品销内地，来回两头赚，皆大欢喜。可前些天，江丽莲说：“现在黄白货行情虽说还在峰头上，但总盯着一口锅里抢饭吃，早晚得锅破饭尽，须走在别人之前另谋出路。”猴子说：“丽莲，我们再干最后一次。”“前功尽弃，往往就出在这最后一次。”“可这次大家团货搭进了全部家当，咋办？” 大胡子胖墩儿等人点头应和，江丽莲说：“大家放心，这次团的货，照收。就算亏掉血本儿，也全打给别人做，我绝不会再干这最后一次。”胖墩儿说：“丽莲，那以后的日子咋混？” 众人看着她，她说：“我和金发决定去蜀江，堂堂正正做生意。目前广货港货开始走俏，大好商机呀。胖墩儿先同我们一起去，大胡子哥坐阵成都，猴子留守资阳各自抓紧把周边县市的摊子铺开，我和金发保证以最优惠的价格供货，大家说说怎样？” 众人点头。 江丽莲说：“大鸿，你看我这个决定咋样？”“很有远见。”“谢谢。要是你分在蜀江就好了。哦，华梅咋样？”“也在等分配。” 大鸿与江丽莲分手后，走到黑龙坳口，望着刻在大石包上的“月下老人”已经让青苔石花蚕食，而那份刻骨铭心的情啊，还能抵挡住岁月的风刀雨剑吗？ “大鸿，你也是赶场回来？”红忠背着扁背篼走向前说。 “是啊。红忠，嫂子有消息吧。” “唉，别提了。早在别人尿缸上撒尿喽。” “咋会这样。” “女人身子有毒。” 大鸿回到家里，张大林留话找有事。 吃晚饭，大鸿说：“大林，你有啥打算？”“刚从笼笼里放出来，天地全变了，象两眼一抹黑。”“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到处大兴土木，一手石匠好手艺，何不靠它出去闯闯。”“嗯，一个想法。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高中的同学杜中奎，是蜀江沙寨煤矿新矿筹建处主任，他工地上可能需要你这样的人，我给你引见。”“谢谢。你和华梅都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华梅王雪红陆婷婷如愿以偿，一起分在市医院工作。可华梅成天闷闷不乐，王雪红说：“华梅，你这是为侯尚智还是为大鸿？”“谁也不是。”“另有不速之客啦？”“鬼丫头。” 午休时，华梅困乏之极，躺床上打个盹儿。一阵歌声飘入梦境：清清的流水呀，白白的云，绿葱葱的竹林哟，茅屋隐隐 九龙中学大礼堂，华梅大鸿等正表演，侯尚智突然从舞台侧面冲出来抱住华梅，大鸿愣愣的望一眼拔腿就跑。 华梅甩开侯尚智紧紧追赶，可他俩间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远。前面横着一条幽深的山谷，大鸿纵身一跃飞起来又坠向幽谷。 “大鸿c我错了，你别扔下我！” 一闪，嬉笑声响起。 “夫妻对拜！” 华梅揩揩蒙蒙的眼睛，大鸿正在拜堂，新娘的红盖头掉落。 “呀，刘碧琼” 一晃又变成朱晓雯。 新郞新娘入洞房，华冲向前阻止：“大鸿，不能呀！”“干嘛，你是谁呀？”“大鸿，我是你的华梅，你的华梅啊！”“你这个臭女人，别在这里玷污我的华梅，滚开！” 华梅绝望中大哭醒来，揩揩满面泪水，定定神看看窗外，火辣辣的阳光里天空明镜一般，她情不自禁的拿起笔给大鸿写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 同醉中秋月 大鸿同曹恩贵寝室里闲聊说：“恩贵，感觉陈校长有时怪怪的。”“哈哈哈，你的反应真不敢恭维。”“为啥？”“你不知道他是朱晓雯的亲娘舅。”“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老同学，佛说一切皆是缘。你我凭空就分来了这石佛中学？”“啥意思？”“啥意思也没有，只是朱晓雯今天追到学校来了。” 晚上，朱晓雯来大鸿寝室，欣赏着墙上“碧水青山满树红”的画自言自语：“挂上这画，住进这主人，这陋室何陋之有？”大鸿点着蚊香说：“晓雯，别笑话我了。那是部队附近的一位朋友送的春节慰问品。回家等分配时，无意中翻着便带来了。”“哦，此人情趣不俗啊。大鸿哥，你被分到这个夹皮沟，说真的，我心里挺惭愧的。”“没什么，叔叔说，年轻人多磨砺磨砺有好处嘛。”“唉，不说这些了。华梅姐暑假回来了吗？”大鸿摇摇头说：“也为等分配没回来。现在心里总算踏实了，她分在遵义市医院。”“看来她不象你，很懂得食人间烟火。” 早晨上课，一个女生满头大汗跑到教室门口喊报告，学生哄笑，大鸿打手势制止，问：“为啥迟到？”“一早去了河坝背河沙。”“进来上课吧。” 大鸿自然联想到了自己的家境和学生时代，心情十分沉重。下课后找到陈校长说：“我想发动全班学生搞勤工俭学。”“嗯，想法不错啊，学校一定大力支持。这地方太穷，家长学生也会积极响应。不过，搞啥项目才合适呢？”“养长毛兔。我家访发现，这里不少的人家饲养，据说还挺赚钱，只是不成规模，零星散养。于是，我萌生了这个想法。”“好啊，学校闲着的几间旧教室正好做兔舍。” 果然，家长学生积极参与，不但捐竹子做兔笼，还捐种兔小兔。不久，几十只种兔和几百只小兔养起来，长势喜人。 大鸿曹恩贵带着班上男生晚上轮流值班。 华梅同王雪红参加陆婷婷的婚礼回来，一直沉默不语，王雪红玩笑：“华梅，触景生情了吧？”“是啊，今天是中秋嘛。”“嘻嘻，一个情字儿熬煎人哈。要不我们也来回及时行乐？”“鬼丫头，挺时髦嘛。”“你心里想着他，他心里想着你吗？”“问天上的中秋月。” 中秋之夜，陈校长邀大鸿去赏月，去家里才知朱晓雯来了。 吃月饼赏月闲聊。 朱晓雯说：“据说西南地区很难看见中秋的月亮，可今晚真是天遂人愿啊，昨天的雨还下了整整一天，谁能想到今晚会有这轮明月呀。”陈校长附合：“嗯，确实难得。” 大鸿望着月亮沉思，朱晓雯晃一眼说：“大鸿哥，发什么呆呀。”大鸿笑笑没吱声，朱晓雯接着说：“是在对月亮，写曼蒂克的情诗？”“哈哈哈，才思已尽啰。”“是吗。一本书上说，诗人的才思和激情，是让熊熊烈火烘烤出来的。你不妨在心里多添几把柴禾”“已经炭化啦。” 朱晓雯苦涩的笑笑。 大鸿回到寝室，摸出留下的半块月饼，用纸小心翼翼的包裹放好，拿着华梅的照片，默默的和她说话。 夜深了，大鸿徘徊操场上，这大雨后经一天曝晒，仿佛还在不断蒸腾着地气，隅尔听见几声隐约虫鸣，不时飘来一股暗香。月儿慢悠悠地走到西墙头，光华播撒侧面篱笆花坛，波斯菊别样纤柔妩媚。 中秋月，出于风雨初停歇。步履蹒跚，一身皎洁；跨越多少时空轮回，纵览多少人间春色；映射多少孤影清泪，照耀多少尽欢歌榭；耗尽多少诗人笔墨，凝聚多少难解情结。 曲缠绵，调切切；秋虫也入眠，西墙泻过月；踱步篱前思归期，踏碎一地相思雪。月缺总是动心扉，月圆谁知不眠夜？来年桂子飘香处，同醉中秋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 鬼影儿 大鸿给兔子喂草，想：“这样干下去，春季开学便可解决班上全部贫困生的书学费。”一个学生拿着蜀江日报跑进来说：“杨老师，你上报纸啦。” 媒体宣传报道，引起社会关注。市教育局召开现场会，也有不少学校前来参观取经，大鸿仿佛一夜成为山里山外的红人。 午夜后，一个鬼鬼崇崇的黑影儿，手里攥着麻袋，窜到兔舍后通风窗前。 “杨老师，鬼影儿！” “别怕” 黑影儿探进头，听听兔子喳喳的吃草声，于是腾起身钻进去时，肩膀上得了重重一闷棒。 “妈呀！” 黑影儿嚎叫着缩回去，仓惶逃走。 第二天午餐吃红烧肉，曹恩贵看见工友小吴故意把里面的窝笋块儿挪出来打给大鸿，连一块儿肉渣也见不着。于是抱不平说：“小吴，勺子长黑心眼啦？”“曹老师，我们下力汉儿是粗人，有屁直接放。” 大鸿想：“难道昨晚上那个黑影儿” “大鸿花钱打红烧肉，不是窝笋块儿。” “姓曹的，你是管哪门儿的？” “大路不平旁人铲！” 小吴怦的扔在窗台上，说：“要不要？不要老子喂狗。”曹恩贵一掌推开阻止他的大鸿，跨到窗口前将那碗饭菜朝吴的脸上泼去。 吴趁机大打出手，大鸿跨过去拉架，吴却拽住大鸿往死里打。 吴的两个铁哥们儿象早有准备，立刻跑来拉偏架。 “分明是一计不成生二计” 大鸿想着一脚踢翻吴，推开曹恩贵说：“快跑！” 陈校长曹恩贵和一群男生冲来，吴一伙才撒手溜走。 大鸿被打在地上血肉模糊。 谢副校长仿佛毫不知情，拨开人群挤向前说：“咋回事？谁打的杨老师？吃豹子胆啦！”陈校长盯他一眼，心里想：“表演吧，你才是真凶！杨大鸿的突出表现威胁到你，没想到竟下如此毒手。” 陈校长亲自送大鸿去蜀江二医住院治疗，留下曹恩贵陪护。他到教育局汇报完情况出来撞见朱礼塘，说：“大鸿让人蓄意打伤了。”“你咋搞的嘛？”“唉，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伤得咋样？”“有点严重，不过现在没事了。”“住哪个医院？”“市二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 秉性难易 市二医外科病房里，曹恩贵坐在病床前削苹果，大鸿靠在床头上，脸上和头部包扎着纱布，他望着窗外想：“大学毕业刚走进社会就被上了一课，皮肉之苦和挖心之痛提醒自己该切合实际些。社会要‘改革’自我更应该‘洗心革面’，看来这些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人生和社会都得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才能陈和谢的复杂关系是导至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陈培养我来威胁钳制着谢，谢想一棒打倒我便如打中蛇的‘七寸’，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与刘吴之徒都做了陈谢二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这些我并非事先一点不明白，只是想到伙食团改革方案对师生有好处，特别是对贫困学生更有实惠。我看见他们本来就少的饭菜还要被老鼠偷吃，心里就难受。唉，早岁哪知世事艰啦！” 曹恩贵削好苹果递给大鸿说：“老同学，给。”“谢谢。”曹恩贵想一下什么说：“大鸿，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明明我是祸首，你是好心去拉架，他们干吗对你下毒手？”“老同学，真正的祸首既不是你，也不是刘吴之徒。人家是早预谋好了冲着我来的，只是你误入瓮了。”“那我真把你害苦了，可我当时看着那情景再也忍耐不下去”“先受点皮肉之苦也好，免得今后伤筋动骨。”“可他们为什么冲着你来？”“你忘了我那天会上提出的伙食团改革方案？”“可你是出于公心为了全校师生。”“正因为想到是这样，所以，我才没顾及那么多。”“事到如今，你还要硬着头皮去撞吗？”“南墙没撞倒，哪怕已经头破血流我也不会罢休的！”“你呀。现在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几个混蛋。陈校长给我说，你的医药费什么的全由学校垫着，叫我为你尽管花，最后分分厘厘都得让他们几个掏腰包。我过会出去看看，再给你买些营养品。”“算了，这已经够了，不要浪费。”“你还想当东郭先生？‘落水狗’不趁势痛打，让它回过头来不更狠地咬你才怪！”“恩贵，这完全是两码事。” 刘碧琼提着一包东西走进来说：“大鸿，好些了吗？”“你怎么来了？”“听朱晓雯说的。”曹恩贵起身说：“你俩谈，我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刘碧琼看着大鸿的伤说：“真是人心险恶啊。”“天底下毕竟好心人多嘛。碧琼，我不要紧了，别耽误你的事儿。”“连说几句话的机会也不给？” 朱晓雯挺着大肚子，提包东西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见情景心里泛起几分酸涩：“看来，这真不是时候。”刘碧琼尴尬的笑笑，大鸿说：“晓雯，你身子不方便啊，老同学，麻烦你给晓雯端个櫈子。”“大鸿哥，我没事的。” 朱晓雯坐下，刘碧琼笑道：“晓雯，你不觉得人家也不欢迎你。我俩都可怜呀。”“碧琼，你这说法不公平。”“是吗，我现在说啥都多余。你们聊吧。” 刘碧琼起身走了，朱晓雯晃着笨重的身子，挪挪板凳靠在床头：“大鸿哥，伤还疼吗？”大鸿摇摇头，她叹道：“唉，全怪我爸小心眼儿，要不怎么会这样。”“换个角度看也是好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一点没变。”“江山易改，秉性难易嘛。” 朱晓雯揩揩潮湿的眼睛转了话题说：“大鸿哥，听曹恩贵说，华梅姐同你早分手了，我现在又这样刘碧琼挺漂亮的，干嘛拒绝她？”“别听曹恩贵是胡说，我和华梅已经决定春节就结婚。”“是吗，那太好了。”“晓雯，过得怎样？”朱晓雯沉默一下说：“唉，谢玮下海后，很难落窝儿了。大鸿哥，生活与想象是两个世界。就算你华梅姐重归于好，可长期两地分居”“既然老天变着法儿捉弄我们，我们就偏不认输。”“你呀，我再求求我爸，让他想法在寒假把你调进市里，这也为以后华梅姐调动打基础。” 曹恩贵撞进来笑道：“嗨，我又失业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 一屋情思一屋春 1 春节临近，大鸿深夜不能入睡，拉亮灯看华梅来信： 亲爱的，吻你。 想着你很快就要来到身边，而今天我们又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小房间，兴奋得越睡越新鲜。于是坐在被窝里给你写信。 亲爱的，贵州高原的冬天可比川南盆地冷得多。你的身体经这些年的折腾，盖得太薄怎么受得了，我便用年终奖，购置了一床厚棉被。 亲爱的，我今天还特地上街逛了一大圈，为你买到一件什么东西，你猜猜。还是我告诉你吧，为你挑选了一个白玉烟灰缸，你最喜欢的颜色。可拿回家却让我犯难了，摆来摆去，总不如意。最后决定放在床头三抽桌上，这样你累了，便好躺着抽抽烟。 亲爱的，你来信说特地为我用松针保鲜着一筐红橘，春节时带来，一想着这心早就陶醉了，那一个个红橘，怎不是一首首浪漫情诗！ 我好幸福！ 大鸿合上双眼： 暖暖阳光，甜甜和风。花香草荣，蜂暄蝶影。竹林葱葱，茅屋隐隐。狗吠鸡鸣，孩啼鸟语。 山包下，少妇携幼送饭去，田中耕男放下手中犁。吻吻妻亲亲子，羞哒哒，笑眯眯。牛儿回头呆呆望，莫非织女又下凡尘织耕生息。 山包上，大鸿徘徊着步履： “心中有情出山水，景中常有景外人。” 日西沉，云漠漠，蜀水东去不吭不哼，思春蛙虫闹动黄昏。 灯前弄孤影，诗书付火焚。 窗外，深处月芽儿朦胧，南山北梁依稀。 好雨乘风潜入夜，侧耳若有琴弦音。 心儿飞情儿随，幸福的天使啊，但求今夜入梦里。 霏霏烟云散尽，星如海月如钩。 “大鸿” 似晴天霹雳撼得地摇山崩，象和风细雨滋润一片旱地。 “华梅” 她驾着洁云掠过山巅，顺着东谷徐徐来。一身是美的花，从头到脚溢着爱。 情的亲爱的吻，以沫相濡切切语。情的迫爱的驱，罗帐围中影一人。烛熄风轻夜愈静，一屋情思一屋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 一屋情思一屋春 2 火车拉着长长汽哨折南而行，车窗透进拂晓天光，天空渐渐素妆淡抹，刀削似的石灰岩峰峦，一种异地他乡之感油然而生。 “快啦，穿过娄山关隧道，一晃就到遵义了。” 大鸿心里叹道：“啊，原来正处大娄山腹地” 天陌生，地陌生，人陌生，连自己也陌生；只有心中的你啊，一点儿也不陌生。 胸口呀，灼热得快烫燃衣服，何不迸出一个窟窿，好让我将心中的你啊，一把拽出来揣进在怀里。 可是，你仿佛藏匿在远远山缭绕的云雾里，徘徊在山林间幽深的小径上，淹没在人海茫茫的闹市中。 唉，真恨呀，恨太阳贪睡在东山后迟迟不起，恨火车呻吟着跑不快钢脚铁腿，更恨自己怎不能长出双翼？ 火车停靠遵义站，站台上人头攒动。华梅的目光很快搜寻到背着一筐红橘的大鸿。 相隔几步时，彼此站定。大鸿沉默，华梅落泪。 大鸿华梅新婚之日，除王雪红陆婷婷一大早跑来忙乎外，就只有傍晚时分医院的几个同事代表前来贺喜。 黔北高原的冬夜，没火炉的屋子冷冰冰的。大鸿看着华梅一脸惭愧，华梅安慰说：“亲爱的，别在乎那些，有你我就知足了！” 大鸿紧紧地拥抱着华梅洒下热泪。 华梅抚摸着大鸿冻得凉凉的脸，心里不禁一阵酸涩。 新婚的背窝儿，仿佛隔绝了严冬，爱的火热烘得大汗淋淋。大鸿直喘粗气，口干舌燥，华梅以沫相濡。 不一会儿，大鸿又不安分，华梅说：“亲爱的，今晚你已经五次了，我很幸福，可你这身体要紧。”“我们的爱让苍天也感动，它正忏悔亏欠你我太多，能不保佑？”“亲爱的，你是个雄辩家，更是个痴情爱人。啊，亲爱的” 情与爱，灵与肉达到最高境界的融合。 几天后，大鸿一觉醒来把熟睡的华梅搂进怀里亲吻，华梅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看窗户透进的阳光：“亲爱的，该起床了。”“今天你轮休，再慰劳慰劳你老公。”“亲爱的，你真能连续作战呀。”“看你不安分”“你知道能敌将军百万雄兵的是什么吗？” 一阵翻腾后，大鸿躯体散架似的躺在华梅怀里。 “亲爱的，现在知道了吗？” “请夫人赐教。” “四个字，‘以柔克刚’嘻嘻嘻。” 突然，一阵咚咚敲门声。 “徐医生，在吗？”一个中年男人的粗重嗓音。 “亲爱的，别闹，有人来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 只是未到伤心处 1 华梅打开门：“啊，周哥。” 周以非，遵义栋青化工厂汽车司机，陪老婆去市医院做人流认识华梅。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火炉烟管，说：“徐医生，真对不起呀，眼看就大年三十了，你托我做的炉子这才弄好。”“周哥，客气了。雪中送炭啦。快进屋。” 周以非进屋坐下，大鸿递上烟说：“谢谢周哥。”“杨老师，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嘛。那次我媳妇住院，多亏徐医生照顾。”他收住话头，环顾一下房间说：“这新房真让人有点儿寒冬腊月的不烧炉子，恐怕快冻成冰棍儿了。唉，都怪我太忙。今天我顺便拉来一些煤，我们去搬上楼吧。” 炉子安好升上火，周以非暗自思衬一下什么，随手把钢丝钳放在墙角，长长舒口气说：“这升上火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华梅冲茶，大鸿递上烟，说：“周哥，太感谢你了。炉子和煤多少钱？”“嗨，杨老师，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炉子，是叫朋友找厂里的边角料做的，煤嘛更不值几文钱，甭提了。”“周哥，这样哪成，你帮了大忙，我和华梅心领了，可这钱你一定得收下。”大鸿说着把三十元钱硬塞他手里，周以非执意给了华梅，说：“你们结婚，我出差在外，这就算补一份心意吧。” 华梅很感动，说：“谢谢周哥。啊，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我这就上街买点菜。”周以非抢过话头说：“徐医生，何必客气，我回厂里随便吃点就得了。这天儿多冷啊，让杨老师搭我的车去吧。” 路上，周以非说：“杨老师，听说你想调来遵义？”“看看情况再说吧。”“到时候谈一句，周哥毕竟掌着方向盘，几个难兄难弟还是有的。”“谢谢周哥。”“哦，杨老师，真不好意思哈，我忽然想起厂里还有点急事，只好委曲你走一段啰。”“没关系。那周哥有空来玩。” 大鸿下车，周以非开着车一溜烟不见了。 华梅收拾着家里想：“周以非向我许诺为大鸿调动帮忙，今天又送炉子又送煤，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敲门声。 “大鸿这么快就回来啦？” 华梅打开门：“啊，周哥。” 周以非站在门口，笑咪咪的说：“钢丝钳忘拿了。” 华梅回头去找，周以非跟进屋坐炉子旁点支烟，说：“这炉子暖和吧。”“嗯，多谢周哥了。”“哟，烟管有点歪。徐医生，你搭把手扶着，我把那铁丝紧紧。”“周哥，不用麻烦了，不碍事儿的。”“不就是动动手嘛。” 华梅扶着烟管，周以非蹲下身子偷偷仰视着什么，头不时在她大腿间碰碰撞撞，她潜意识中一惊挪开。周以非站上凳子紧紧铁丝，跳下时身子一晃抓虚手，一把按住她的胸脯。 “周哥，你” “我没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 张大林出道 1 大年初一，华松得知大鸿华梅结婚的消息，去黑滩子同张大林几个打长牌，唏哩哗啦输个精光，心里更是窝火大闹一场，怒气忡忡回到家，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坎上抽闷烟。华梅嫂同华梅妈做着晚饭说：“妈，你看华松的脸沉得要下雨。”“唉，又撞鬼了吧。别管他，叫你爸吃饭。” 华松上桌就抱着酒瓶一阵咕噜咕噜，幺师傅说：“华松，这是过年，慢慢喝嘛。”他女儿小玢同弟妹逗乐，华松挥手一耳光：“混蛋，你笑得出来？”小玢大哭着跑了。华松又抱起酒瓶咕噜咕噜，幺师傅叹口气，放下筷子裹叶子烟，华梅嫂敢怒不敢言，小玢弟妹怯怯地离开了桌子，华梅妈说：“华松，今天谁踩你的尾巴啦？” 华松满脸涨得通红，两眼直充血，将空酒瓶啪的扔桌上不吭声。华梅妈叹道：“唉，你学学你的师兄张大林吧，人家经受了多大的磨难啊，还是那样乐呵呵的，瞧你这点出息。”“是呀，我就这点儿出息，你的那个心肝宝贝儿才是真有大出息！”“啥意思？”“她年前在遵义和大鸿龟儿子结婚了，看看c您这脸上多光彩啊？” 幺师傅的脸色唰的一声沉下来，仿佛能够拧出水。捶着胸脯怒吼：“孽种，伤风败俗呀要是解放前，老子非活埋了不可！”华梅妈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狼心狗肺呀，逼得华梅背井离乡还不足心？五府之外结婚，犯了哪章哪条？华松，你爸满脑子旧思想转不湾儿也就罢了，可你是三沟两岔稀罕的高中生呀，却是这副德行？” 幺师傅见华梅妈动气便起身走了，华松嚷道：“妈，丑话说在前面，这对狗男狗女胆敢晃在我眼皮下，非缺胳膊少腿儿不可！” 华梅妈嚯地站起身，狠狠扇华松一耳光：“孽种！” 华梅嫂边劝边拖和华梅妈进了里屋，华松从厨柜里找出一瓶烧酒，咕噜咕噜后自言自语：“哼，张大林，他算什么东西！” 张大林去年带着大鸿的信去沙寨煤矿找杜中奎，不但在新矿筹建工地上找到了活儿干，而且处处受到特别关照。于是，他为感恩大鸿便约上树林，准备开年后去合伙承包一道保坎工程。 新年里便迫不及待的四处求人，借钱拼凑承包工程的押金，结果相差甚远。郁闷中撞见熊幺娘，他说：“幺娘，大鸿什么时候回学校？”“初十以后吧。唉，大鸿现在自身难保，你找他恐怕也是白跑路。”“幺娘，大鸿现在的情况我还有不清楚的？我是想让他帮我动动脑子，比支持多少钱还管用啊。” 张大林回到家里抽闷烟，想：“里里外外能变钱的都卖了，咋办呢？”周桂花说：“大林，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俗话说凡事不可强求呀。”“不可强求，并不等于不去尽力争取。”“大林，你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一家怎么过啊？”“桂花，现在不比从前了，包工c做生意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儿，你担心个啥？”“世道总是反反复复的，谁象诸葛亮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放心吧，听大鸿说，深圳特区已经允许外国资本家来办厂赚钱了，难道还不准许我们自己人干？” 张大林又点支烟一阵沉思，不经意中抬头看见搁在猪圈侧面的母亲棺材，目光忽然有了神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 何为…… 1 阳春三月，春意盎然。华梅妈却心事重重，病情越发严重。华芳接她去成都治疗一段时间有所好转。她说：“华芳，现在我最揪心的就是大鸿华梅，去华梅那里太远，我已经没有这力气了，但我想见见大鸿。”“妈，爸和华松两个酒罐儿，醉后的那些胡言乱语，你也在意？什么年代了，他们能把大鸿华梅怎样？”“华芳，妈可把话说在前头，你能保得将军来又保得将军去？” 华芳沉默一下说：“那我写信告诉他俩。”“不行，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大鸿的学校去，亲口对他说清楚。”“妈，你的病刚好一点，哪经得起一路的折腾？要不，我发电报让大鸿来一趟成都。”“他是公家的人，哪能说走就走？再说我也想亲眼看看大鸿教书的学校。”“好吧，我陪你去。” 大鸿放学后回寝室，打开华梅的来信看道：“大鸿，收到你前封信后，今天让雪红婷婷给我做了人流亲爱的，她原来就是我们的“文瑶”躺在手术台上我禁不住哭了，想必她是多么怨恨自己无能的父母呀！” 大鸿揩揩眼睛扑在床上：“何为男人何为人夫何为人父啊？！杨大鸿呀，你真是个混蛋，十足的大混蛋！！！” 大鸿镇定镇定情绪想：当务之急是想法把华梅调到蜀江，一是工资承受不起每年来回几趟的铁滚子，寒假借的钱没还上，眼看暑假又到了；二是那位好心人周以非的提醒儿可听同事老刘说，现在无权无钱搞调动比登天难，他和老婆结婚后就为调动，年年把攒下的钱全搭进去了，可而今满头白头发，仍然原地踏步” 星期六放学，大鸿匆匆去赶火车到了蜀江。 这天傍晚，华芳和母亲坐火车到石佛，出站不远华梅妈的胸口就剧烈疼痛，吃过携带的药就近找旅馆住下，疼痛有所缓解她便催促华芳说：“你快去找大鸿，真担心见不着他了”“妈，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别耽搁时间了，我自己的病心里还没数？” 华芳到石佛中学才得知大鸿请假去了蜀江，下星期一返校。于是赶回旅馆天已黑尽，华梅妈心里着急，胸口又剧烈疼痛，吃下药有些缓解，便决定等待大鸿。 大鸿找去杜中奎张平家都门户紧闭，转念萌发去朱晓雯家，走几步又改主意，站在行道树下抽烟。 “大鸿，真是你呀。”林菲走向前说。 “一脸春风，混得不错嘛。” “女人一结婚就围着锅台转，有啥错不错的。最近没去看晓雯？”“她好吗？”“不太好。只是谢玮承包了公司门市，倒是生意做得挺红火。” “哦。”“轻描淡写的，全放下啦？”“唉，山人泥菩萨过河。”“嗨，无论山人还是金身泥佛，有钱才是大哥，钞票才是硬道理！” 晚饭后，杜中奎靠沙发上看书，见大鸿进屋大笑着向前拥抱：“我的老同学呃，躲到哪里发财去喽？”“是老同学高歌猛进，没有闲暇回眸啊。”“哈哈哈。过谦了过谦了，请坐请坐。” 杜中奎递上烟，说：“男人成家就象打下一根‘桩’套着自己，你这‘桩’怎么打？”“穿州过府，一眼茫然。”“事在人为嘛。‘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何不效仿效仿？”“我倒是想借借身边的‘庞然大物’可就怕挨上几蹄子。”“哈哈哈。一头蠢驴子不可用，何不去借那只‘电老虎’之威呢？老同学，立马行动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 何为…… 2 大鸿杜中奎驱车来到张平家，赵卉卉教小女儿打招呼，杜中奎放下手上的东西说：“这是大鸿的心意，请二位笑纳。”张平说：“大鸿，你我老战友老同学，没必要赶这种时髦吧。”“你误会了，中奎掏的腰包儿，我现在囊中羞涩。不过，今天来确实要给你和卉卉找麻烦。”“嗨，你我之间，至于这么客气吗。”赵卉卉接过话头说：“大鸿哥，张平说得对，有啥事只管开口，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请二位帮忙，能否把华梅调来电厂职工医院。” 屋里沉默，杜中奎说：“若二位有难处，就只好让华梅去我矿的职工医院。只是那里地处远郊，效益更不可比。”张平晃一眼赵卉卉说：“嘿嘿，你我谁跟谁呀。”赵卉卉说：“大鸿哥c中奎，你俩是想看看我的态度吧。你们之间的情谊我非常理解，只是这事儿还得请我家退休老头子出山才成。听我的消息，好吗？” 深夜，华梅妈忍着疼痛，凝视窗外一抹月光，叹道：“唉，看来老天不会让我见大鸿最后一面了。” 她的眼睛渐渐一片模糊。 华芳睡梦中被刺耳的呻吟惊醒：“妈，胸口又痛啦？”她翻身起床拉亮灯，华梅妈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住胸口，痛得在直翻滚。 华芳急得大哭，将母亲扶上床吃过药，疼痛有所缓解。华芳说：“妈，我马上找人送你上医院。”华梅妈吃力地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我心里有数，别花冤枉钱了。唉，看来是见不到大鸿了。你可一定写信把我的话，完完全全告诉他们天快亮了吧，等会我们直接坐火车到资阳回家，成都我就不转去了。妈不想做孤魂野鬼。” 华梅妈的病在成都确诊为肺癌晚期，实情虽一直瞒着她，但她心里有数，便想在自己走之前见见大鸿，将埋在心里的话亲口向他说清楚才会瞑目，可老天偏偏不给她这个时间和机会。 几天后的凌晨，华梅妈痛醒，想：“这病早没救药了，全靠一堆药吊着这口气。白白浪费钱，自己又痛苦，结果就是早晚几天的事，不如快点了结，免得活受罪！” 华梅妈揩一把泪强撑着躯体下床，吃力地穿好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摸黑轻轻打开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屋檐下的大水缸前。斜射的月光照着满满一缸水，她叹口气，心里说：“既然该走了，那就走吧！”她一横心闭上眼睛，扑进水缸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 这“貂婵”更是受害者 一年多后，华梅调到蜀江白龙电厂职工医院妇产科工作，并照顾分得一套旧房，他们总算有个窝儿。 星期六下午，大鸿照常从石佛回家，进门就廹不及待地搂着华梅亲吻，抚摸着她挺挺的大肚子说：“儿子，爸今天领工资了，想吃点什么？”“他对我说，想吃猪肝儿。”“好，爸这就去买。” 大鸿提着菜蓝子在市场兜一大圈，总算看到一大笼猪肝儿指着说：“怎么卖？”“一块五。”“太贵了。”“一分钱一分货嘛，你看看，通市上谁家的猪肝儿比这好？”大鸿犹豫，屠户接着话头说：“老弟，我们做生意呀，最怕不识货。”“是吗，要一斤。” 大鸿市场出来撞见朱晓雯。 高跟鞋，茄色小包，暗花格t恤扎进乳白色长裤，胸脯丰满突出，长发披肩后飘逸洒脱。 “大鸿哥，华梅姐真有福气。” “大家吃鱼大家补网嘛。晓雯，你提的中药给谁抓的？” “给爸抓的。”“叔叔病啦？”“唉，又让人坑了。成天闷在家里终于憋出病来，吃好几副中药了。”“咋会这样”“人啦，走红时门庭若市，倒霉时鬼怕登门，更不缺落井下石之徒。”“世态炎凉啊！”“大鸿哥，我爸近来时不时的念叨你，我本想找华梅姐说说，凑巧今天碰到你。我想你该来看看他。明白吗？” 大鸿回家炒好猪肝儿说：“华梅，你帮儿子先尝尝，看看他爸这厨艺咋样？”“看把你美得。” 华梅夹一块猪肝送进嘴里，嚼着发出喳喳响声，口感极为粗燥，可她还是强忍着咽下肚。 “我炒得太老了？” “你买的啥猪肝儿啦？” 大鸿一尝吐掉了，叹道：“奸商，将牛肝儿冒充猪肝儿。我找他去。”“算了。有人说牛肝马肺羊肠子是大补。” 第二天，大鸿到朱礼塘家，将提的水果递给朱晓雯，她说：“大鸿哥，你干嘛呀，华梅姐现在多需要营养。”“叔叔病了，我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朱礼塘靠沙发瞌睡，光亮的秃顶，仿佛在诉说繁华落尽后的一种悲哀和凄楚。 朱晓雯轻轻摇醒他说：“爸，大鸿哥看你来啦。” 朱礼塘睁开惺松的眼睛，无精打采地望着大鸿，眼神好象突然明亮起来，说：“大鸿，现在亲朋好友都躲着我，你娃儿倒找上门来了，你不怕？”“怕啥，你是我叔叔，生病了来看看，人之常情嘛。不过，叔叔，我不明白，你又犯着谁啦？”“说到底就是站错队了，官场呀，比战场更凶狠。战场上明刀明枪硬着拼，而这官场上全靠暗动心思耍手腕儿。人家又借一个‘桃色事件’轻而易举连锅端。大鸿，叔叔这次真是清白的，好冤枉啊。”“那叔叔就认了？”“唉，真象三国的吕布，魂飞魄散，却不知谁使的‘美人计’‘连环计’”“这个‘貂婵’是谁？”“你记得新河中学的胡春霞老师吧？”“当然。”“她更是个受害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 嘴 脸 朱礼塘转了话题叹道：“唉，不说我啦，叔叔这辈子也就这样啰。大鸿，当初把你分去石佛，还嫉恨我吧？”“从来没有，因为我有负于叔叔在先。再说年轻人磨砺磨砺也挺好的。”“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改革开放，邓老乡搞‘三化’正是你们年轻人大有作为的时候。短短几年，天地变样，连大学教授也到街头卖烧饼干第二职业。你可不能安于荒郊僻野，该走出来了。这样吧，我向陈校长给你请天假，你今晚抓紧写一份调动申请，明天去教育局人事科交贾科长，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谢谢叔叔。” 第二天早晨，大鸿去教育局人事科，办公桌前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白胖白胖的脸，靠藤椅上仰视着天花板，右手搁在扶手上夹支烟，一副悠闲傲慢之态；他对面一坐一站两个人，聊得正来兴致。 “请问贾科长在吗？” 靠藤椅上那位象眼瞎耳聋，站着那位盯一眼大鸿，指指侧边的木条椅。 大鸿坐了等待，门外一人打着哈哈走进来：“原来二位在这里亲候贾科长啊。”靠藤椅那位吐口烟圈儿笑道：“老黄，平时牛气冲天，可昨晚人平不过一斤，咋就屁股朝天啦，哈哈哈。”“贾科长海量，甘败下风。”“不服气儿？今晚再来场擂台赛咋样？哈哈哈。” “啊，他就是贾科长。”大鸿心里说。 老黄堆着笑给贾科长递烟，他接过叼嘴上，老黄急忙给点燃，他一动不动吐口烟圈儿，瞟一眼面前三人，抿嘴笑笑。 门口有人喊：“老黄，让你来叫人，咋搞的嘛，局长急了。” 老黄这才慌忙说：“贾科长，等会儿吹，我们走。” 贾科长抿嘴笑笑，老黄叫起两人走了。 大鸿起身递烟：“贾科长，请抽烟。”他看一眼没接，慢腾腾地喝口茶说：“啥事儿？”大鸿递上调动申请书说：“请求组织照顾一下，我们夫妻分居的确困难。”“在石佛中学干几年啦？”“三四年。”“别人满头白发也没要求照顾，年纪轻轻的不脸红？”“贾科长，我确实很具体”“谁不具体？拿回去吧c拿回去吧。” 大鸿赶去对朱礼塘说：“叔叔，贾科长不收申请，还把我轰出门儿了。”“这个老贾，你没对他说是我叫你去的？”“我一开口就让他炸飞了，哪有机会。”“你再回去，就说我叫你找他。” 贾科长还是先前的姿势神情，只是白胖白胖的脸上添了些困倦和睡意，见大鸿走进办公室，训斥说：“你这年青人，跑回来干啥？刚才说得不清楚？走吧c走吧！”大鸿笑笑说：“贾科长先前的话，让我受益非浅。我叔叔说必须回来感谢感谢。” 贾科长暗暗转转眼珠子，说：“你叔叔是谁？”“朱礼塘。”“你c你是”“我是他亲外侄。”“啊c啊” 贾科长突然间和颜悦色，接过大鸿的烟说：“申请给我看看”大鸿递上说：“叔叔讲，请贾科长关心关心。” 贾科长点点头，看着申请自言自语：“嗯你这情况确实很特殊，应该优先照顾照顾。”说罢从抽屉拿出笔记本写上：朱礼塘（石佛中学，杨大鸿，申请调市区中学。） “回去跟你叔叔讲，你这特殊情况，组织上一定会考虑的，叫他放心。如果有啥我主动联系他。你回吧，别影响工作。” “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 龙王也嫌贫爱富 朱晓雯借出差到石佛中学看望大鸿说：“大鸿哥，我是个不速之客吧？”“你觉得呢？”“说不清。不过，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调动有眉目了。”“是吗，那得好好谢谢叔叔。”朱晓雯苦涩笑笑说：“唉，因为我，你才走这圈弯路，算将功赎罪吧。大鸿哥，看到你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片阳光，我心里就踏实了。” 沉默片刻，大鸿说：“晓雯，该了结的就了结吧，别再苦了自己。”“是啊，再美再长的故事，也总会有讲完的时候。大鸿哥，如果按弗洛依德的理论，你我的故事，应该永远也打不上句号。”“让时间做帮手吧。” 这座老式四合院里，一对夜鸣虫突然一声惊叫，西墙边的那棵桂子在月光中泻出一树缠绵。 华梅因严重贫血，身体极为虚弱，医生诊断不宜继续妊娠。 星期六晚上，大鸿和她坐在床上商量说：“华梅，看来这孩子又与我们无缘。唉，毕竟大人要紧，只好愧对他了。”“大鸿，我毕竟是妇产科医生，这方面我懂。可就算我舍了这条命，也要为你留下这条根儿，才不枉自你我生生死死相爱一场！” 大鸿将华梅搂进怀里，五味杂陈，潸然泪下。 华梅睡梦中说想吃鱼，大鸿听见一夜思绪翻腾。他想：“我俩虽然每月有百来元的工资，一部分还些老账，一部分支持家里，一部分资助李德上大学，再除开人情世故，眼下还不得不继续借新账。眼看孩子即将出生，华梅身体如此虚弱又是高龄唉，买不起鱼，难道就不能去蜀江里钓鱼？” 吃过早饭，大鸿悄悄向邻居借了钓鱼工具，一怀期许来到蜀江边，精心选好地点撒下诱饵，放线垂钓。他一次又一次的暗暗幻想：“若真有龙王，许会可怜可怜我这个‘只为鱼不为钓’的凡夫俗子，把江里一群一群的鱼儿赶来上钩儿。” 他坚信着期盼着奇迹出现。 然而，大半天过去，附近一位垂钓者满载而归，可他两眼紧紧盯着的浮子，始终没动一下。 “唉，龙王也嫌贫爱富。”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 爱,捅了马蜂窝 大鸿无奈，收起鱼具沿江岸回家。 前方，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正望着岸边的绝壁发愁，身旁放着绳索背篓。见大鸿走来，喜出望外，急忙挥手招呼：“喂，小伙子，快过来。” “大叔，你叫我啥事？” “小伙子，你来得正是时候呀。” 大鸿不解，他指着峭壁说：“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哇，好大个马蜂包。” “小伙子，那可不是一般的蜂包，它里面装着非常金贵的岩蜂糖哩。”“是吗，大叔，你是想”“我上了年纪，今天又感冒，正犯愁 上不去。小伙子，帮帮忙咋样？” 大鸿望着悬崖峭壁犹豫了。 “小伙子，话说开了吧，我是个江湖医生，知道这岩蜂糖的价值，也知道要弄下它不容易。所以，你帮我弄下来，我给你二十块钱。”大鸿心里叹道：“天，将近我半个月的工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正愁没钱去买鱼，钱就送到了面前” “好，大叔，就按你说的。下面你怎说我就怎么做。” 他们一番观察商量定后，爬上崖顶。大鸿戴好纱罩手套，将绳索一端固定在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腰间，抓住绳子往下滑。 大鸿向下望望，心里咚咚直跳，因为他知道，一旦闪失，必将粉身碎骨，躯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不禁犹豫了。 “小伙子，咋啦？你不敢做我就找别人啦。” 大鸿想：“华梅为了我们的爱，不顾自己的性命”于是，咬紧牙关，身子贴着崖壁，一段一段接近蜂包。汗水一通一通，惊恐一阵一阵。 一个硕大的蜂包嵌进崖壁隙缝中，野蜂们预感到将遭袭击，立刻象指挥有序，纪律严明的千军万马，倾巢而出，直扑入侵者。大鸿霎时变成野蜂包，密密麻麻的野蜂钉在身上寻找攻击点。 大鸿双手颤抖着拽蜂包，不慎纱罩绊着岩石，胫项暴露。机灵的野蜂抓住机会，群起而攻之。大鸿声声惨叫，身体失去平衡，悬半空剧烈晃动 “小伙子，快，快戴好纱罩！” 大鸿咬破嘴唇，忍着难忍的痛苦，抓住小树枝控制躯体平衡，重新戴好纱罩，用尽全身力气将硕大的蜂包拽出，收入挂在胸前的凡布口袋。 “小伙子，快擦上这药膏，我家祖传密方，保证管用。” 大鸿提着一斤多蜀江鲫鱼回家，华梅惊喜地说：“多好的鱼呀。哪来的？”“龙王爷动侧隐之心，让我在江边儿一口气钓的。”“是吗。你的胫子咋啦？” 大鸿故作轻松，玩笑说：“啊，江边儿上让野蜂占了个便宜。不碍事儿，几天就好了。” 华梅抚摸着大鸿肿得粗粗的胫项，脸上挂着泪，说：“我和孩子再也不嘴馋了”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 丙山大叔 暑假,大鸿回农村老家，一片土地下户后的好光景。地里劳动不仅汗流浃背，更是燥热难熬。 大鸿和母亲在责任地理苕藤盘厢，为小春播种做准备。他立起身揩一把额头上的大汗，伸伸懒腰叹道：“好热的天儿啊，真是汗流成河。”“大鸿啊，当农民，哪朝哪代不辛苦？庆幸你总算端上铁饭碗旱涝保收。”“妈，可又咋样呢？没给家里多少支持，连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要死不活。”“大鸿，你娃儿可别这山望到那山高。”“妈，土地下户这些年，不是都说农民的腰包儿鼓起来了嘛。”“种庄稼过日子，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天儿太热，我们回家吧。” 大鸿暗暗叹息：“唉，这次为华梅做月子凑钱的事泡汤了。” 路上，母子无意闲聊到丙山大叔，熊幺娘说：“他年岁大了，长期病倒在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太可怜了。”“他不是五保户嘛，村里该管啊。”“现在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就算村里有好心肠也没有那份能力。好得几个本家时不时帮撑，不然，他哪里还能活到今天？”“狗儿不是他亲侄子吗？”“嗨，现在就是亲爹亲娘，无钱无势，儿女也未必认。” 土地下户时，丙山大叔的房子被雨冲垮，村里拿间保管室给他住。后来，一场大病丧失劳动能力，村里按人头分摊给他五谷杂粮和作物秸秆，时间长了，有的乡邻死拖赖账，甚至有人骂他命贱寿长。 去年冬天，风雪交加的一个夜晚，丙山大叔饥寒交迫，受强烈的生欲望驱赶，拄着竹拐棍儿，摔着跟斗去亲侄子狗儿家敲门。狗儿媳妇开门见是他，一通大骂，呯的把门关上。 丙山大叔回去，冻得象冰棍儿。强撑着身子烧水喝，可柴禾已用尽，只好拖出垫铺的稻草烧火。 他老泪纵横，横下心一头向墙头撞去 可真是贱骨头命大，虽然血肉模糊，仍旧残存一息。第二天，熊幺娘余五嫂她们发现，他又奇迹般的被救活了。 今年开春后，丙山大叔的病情越发严重，完全倒床了。 大鸿同母亲闲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丙山大叔住的保管室，突然收住脚步说；“妈，你闻，一股好难闻的气味儿！”“嗯是象有什么东西腐烂了。”熊幺娘抬头，看到丙山大叔的房子，大门紧闭，爬满绿头大苍蝇，说：“大鸿，你快去敲门看看。” 大鸿前去，一股尸体腐烂的气味儿直扑上来。他捂住鼻子敲门：“丙山大叔，丙山大叔”屋里没反应，只有门上的绿头大苍蝇，惊得乱飞瞎窜。 大鸿跑回来说：“妈，丙山大叔真出事儿了。”“唉，村支书叶文志不在，咋办？这样吧，你去叫狗儿，我去找村长杨安邦。” 乡邻们闻讯跑来凑热闹，可全都站得远远的。狗儿用毛巾捂住嘴巴鼻子端开门，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哇啦哇啦呕吐着边跑边吼：“天啦，全是一堆蛆儿！” 众人四下逃散，杨安邦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说：“谁进去把丙山大叔尸体拖出来，这保管室拆下来的木料就全归他。”红忠愣一下说：“村长，这话算数？”“当然！”“好，老子去。” 红忠拴上毛巾，蒙住嘴巴鼻子，憋足一口气冲进屋，转眼间象狗儿先前一样呕吐着逃出来，一边抹掉手上的蛆虫一边吼：“妈妈呀，尸体全散架了，满床都是蛆儿” 谁也不愿再进去。 杨安邦脑子里打几个转儿，说：“我看这房子反正没用了，不如当火葬场算毬。红忠，你还愣着干吗？快送它根火柴呀！” 茅屋，倾刻成火海。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 沾沾铜臭味儿也好 大鸿调蜀江六中任教，临行时同事难舍难分。他悄悄背起行囊，沿着石佛溪旁的土石马路默默离开。潺潺流水不断掀动脑海：“这里的时间不长，融进记忆的东西不少。陈校长的器重，曹恩贵的友情，学生们的爱戴，一屋情思一屋春的兴奋幸福；还有凡胎肉体经受的磨砺，朱晓雯憧憬而来失望而去，华梅妈无可奈何，生离死别” 大鸿走出山谷，驻足回望，顷刻，郁郁葱葱掩蔽的四合院，含苞欲放的秋菊桂子转头，石佛镇历历在目，一列火车呼啸而去，石佛溪毅然穿过铁路涵洞，一头扎入滚滚蜀江，追波逐浪。 大鸿到新学校上班，隔家六七里，却舍不得掏两角钱坐公共汽车，更不敢奢望买辆自行车，每天靠两条腿来回跑。放学，成群结队的师生骑车掠过，自尊虚荣之心让他无地自容，宁愿绕道多走几里路回家。可最让他揪心的是华梅已到临产期，花费仍没着落。 一天放学后，大鸿边走边想，心里说：“对，决定星期天去码头做临时搬运工。” 回家正吃晚饭，赵卉卉来串门儿玩笑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大鸿说：“卉卉，就算你的心赏脸，可你的嘴不答应啦？”“哈哈哈，一股吝啬劲儿。”华梅说：“他一天来回走一二十几里路，有情绪呗。”“什么？大鸿哥，你想学《水浒》里的神行太保？”“兜儿里羞涩，无奈何也。”华梅递上茶玩笑说：“卉卉，喝茶吧。他现在没有说‘君子固穷’就已经是不小长进了。”“哈哈哈，大鸿哥，你真有这么酸吗？” 笑罢，赵卉卉说：“大鸿哥c华梅姐，言归正传吧。听张平说大鸿哥在部队也没停过自学英语，再加上师院深造，现在做个业余的家庭英语教师，绰绰有余吧。” 华梅看着大鸿，大鸿想想说：“谁家孩子？”“朋友家的姑娘，上高二，就是英语差点。母亲干个体，父亲是信用社大主任。如果你愿意星期天给补补，每月二拾块大洋。”大鸿说：“行。”华梅担心说：“身体吃得消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卉卉笑道：“哈哈哈，大鸿哥，从你口里说出这话，不能不让人感叹，世事雕塑人啊！”“再不沾沾‘铜臭味儿’仅剩的一点‘书生味儿’也留不住了。”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 让个‘情’字儿输得精光 晚上，大鸿和华梅商量说：“华梅，眼看孩子就出生了，这笔花销还没凑够，要不再找江丽莲借点。”“借人家的旧账新帐挪过多少次了，我没脸开口。”“呃，李薇薇不是下海发了吗，要不向她借一点。”“唉，我们另想办法吧。她让个‘情’字儿逼得下海发了，可也是个‘情’字儿输得精光。”“为啥？” 当初，李薇薇高中还未毕业，因她父亲的原因，区委便特殊照顾参加工作，做九龙区青年干事。她年轻漂亮，情窦初开，不料成为重江组织部一个‘老猎手’的猎物，竟以终身相许。后来得知他在农村早有妻小，痴情的李薇薇为保全他升迁，求华梅陪同去资阳堕胎，差点儿丢掉性命。后来，他官运亨通，不断新欢替旧情，李薇薇决心下海去了深圳。生意往来中，一个男人又撞进她的生活，让这颗冰冷的心刚刚回暖，不料那个男人更狠，一夜间卷着她的所有积蓄逃之夭夭。 李薇薇万念俱灰，无奈回到蜀江。 大鸿听华梅说完实情，叹道：“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干嘛要帮恶人呢？”“唉，没人间烟火，哪来的老天爷？只叹昔日同学眼里的千金，而今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呀。” 李薇薇睡在出租屋床上，梦里大哭大叫出声：“别碰我这根木头，杀绝你这些狗男人！”她醒来抹抹满面泪水，睁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屋子想：“当老天做成两种‘泥人’放生开启鸿蒙后，看似平常的天地间，就充满着扑朔迷离的滚滚红尘。人之初，性本善的秉性，能够在其中保持多久呢？什么儿女情长，生死相依，全是一张‘纸’蒙着的游戏。现在才真真切切理解了那些和尚尼姑为什么要出家，最是遗憾自己捅破这张‘纸’太晚了。今天不能由着我去做尼姑，而我也不会去做这懦弱自弃之辈。可眼下已经让个‘情’字儿输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让‘情’字儿一次再次出卖我，难道我就不能出卖‘她’一次？” 李薇薇主意拿定，翻身起床拉亮灯，扑在桌子上写征婚启事： 蜀江岸边采薇女，下海弄潮也轻盈。风雅犹在难入俗，金屋玉人觅知音。年岁显卑全不问，琴弦共振便同行。 函寄：蜀江市复兴大街20八信箱李薇薇女士收转（本人）特别声明：拒访，所有来函均属收信者私物。 李薇薇写好，望着这则征婚启事凄楚的摇摇头，拉灭灯扑在桌案上抽泣。 蜀江《春耕》杂志“鹊桥”栏目登出李薇薇的征婚启事后，一封封的来书象漫天雪花，苦得邮递员几乎天天用自行车托来一大捆。几月后，李薇薇收到国内外数万封信函，其中不乏绝好的情书情诗。 她喜出望外，雇了十几个人，整理优选出最好的四百多篇首情书情诗，编辑成一本五百多页的《鹊桥传书》返回深圳，利用老关系在香港出版发行，恰恰赶上时潮，不料一夜间成为热销书。 李薇薇获到不薄的回报，她返回蜀江，重打锣鼓另开张做起服装生意，而且越做越红火。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 饿死鬼投胎 大鸿想方设法还是没有筹够华梅做月子的钱，无奈之下去南郊信用社，找到做家教的学生家长袁主任。 袁主任热情招呼说：“杨老师，太感谢你了，我姑娘这次英语考试成绩，提高好大啊。”“主要是孩子聪明，接受能力强。继续努力，一定考个好大学。”“那全仰仗杨老师啰。”“袁主任别客气。”“杨老师今天来”“是想麻烦袁主任贷点儿款应急。”“贷多少？”“五百。”“这种小额贷款没问题。”“谢谢。” 华梅生产大出血，幸好有那笔贷款应急。产后身体太虚弱没奶水，孩子全靠吃奶粉拌米浆。而呱呱落地的杨文凯，胃口越来越大，不几天便吃光一包奶粉。 吃过晚饭，大鸿改作业，杨文凯饿得大哭，华梅抱着他在煤炉上煮米浆：“乖乖，别哭，马上就好了。”杨文凯收住哭声，蠕动几下小嘴儿又大哭起来。华梅打开抽屉拿奶粉没有，装白糖的瓶子也是空空的：“大鸿，你今天买的奶粉白糖呢？”“啊，这个月推迟发工资了”“难道你没领到工资就算啦？真是”“唉，都怪这龟儿子，人小肚子大，好象饿死鬼投胎。”“大鸿，你当父亲的说这话就不脸红？连儿子吃几包奶粉也买不起” 杨文凯大哭不止，华梅无奈将奶头送进他嘴里，没想到他贪婪地小嘴儿唅着吮吸几口没奶水便吐出来，更是哇哇大哭。 华梅落泪，大鸿的眼睛也潮湿了，想说什么又把话吞回去。他放下红水笔，摸摸兜儿里长长叹口气，开门出去了。 江丽莲提着一大包东西来串门儿，进屋晃一眼说：“老同学，你俩打仗啦？”华梅揩揩眼睛叹道：“唉，你看我们这日子过得”“老同学，好了好了，面包总会有的，牛奶也总会有的。” 江丽莲从包里拿出几袋奶粉藕粉白糖，说：“华梅，把这小子给我抱抱，你去给他冲些来。” 杨文凯吃饱睡了，华梅说：“丽莲，谢谢了。”“你我之间没必要说这话吧。不过，华梅，你们的确该下决心了。”“唉，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儿，怎么下？”“现在有句顺口溜：九亿人民八亿商，上窜下跳倒爷忙。无商不富啊，你们也做点生意吧。”“两眼一抹黑，咋做？”“昨天，方芳来我家玩，闲聊中得知贵州的黄果树c花溪烟在成都特别走俏，烟贩们一趟净赚百来块，两三天一个来回，抵得上你俩一月的工资了。就连方芳他们这些列车乘务人员也顺便捎货捞外快。”“一个教书匠，一个拿手术刀，能成吗？”“贵州是你的第二故乡，成都有你二姐，途中有方芳等关照，大鸿的星期天固定，你的星期天可以调休，夫妻接力跑，时间完全能够保证，这样，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了，我看就算想不成功也不行。”“可对我们来说，一笔天文数字儿的本钱”“放心，我大力支持。” 晚上，华梅说：“大鸿，我反复想过了，江丽莲的建议切实可行，我们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是啊，我们该‘下凡’啦。我决定卖掉自行车凑些本钱，文凯送回老家母亲照看。”“你就忍心？要不接母亲来蜀江。”“现实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大鸿梦境里：他装学生作业本的手提包突然变成大皮箱打开，漫天飞舞着若隐若现的c密密麻麻的c闪闪发光的钞票，从四面八方朝着它汇聚而来，如百川归海。 “我们也有钱啦！”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 天 晓 得 大鸿到遵义找到王雪红，讲明来意后说：“雪红，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了。”“大鸿哥，我一定尽力。前几天收到华梅的信我就去打听了，生意的确不错。只是黄果树c花溪烟畅销，烟草公司便强行和其它烟一搭三批发，大店让人占先了，旮旯角落的小店才有条，要收够数量得靠双腿多跑路。”“嗯，早行者自然捞走了大鱼，还能捡得漏网的小鱼小虾已经超预期了。”“是吗，可谁不想吃大鱼呢？”“不愿吃小鱼小虾，哪就别想吃大鱼。再说，大生意靠守，小生意靠走嘛。”“说得好，小妹今天就陪你走了。” 王雪红带着大鸿走街窜巷，一上午下来，捡得的小鱼小虾并不小。王雪红说：“大鸿哥，还继续吗？”“当然。”“初出茅庐，胃口就这么大？”“非也，只为多了解多熟悉。” 大鸿王雪红把大部分香烟打到铺盖卷儿，余下的藏进提包里，上面放些杂物，不料一上火车便被一个男列车员盯上。 列车上拥挤不堪，人贴着人。凌晨四五点钟，乘客东倒西歪，疲惫不堪。车箱里除了偶尔的打鼾声，就是车轮有气无力的呻吟。 大鸿梦见自己到了成都，几十条香烟眨眼间全都转手 这时，那位列车员从大鸿身边走过，偷偷盯他一眼去了乘务室，坐里面的女同事说：“鲁哥，有喜事儿啦？”“嗯，可能还是条大鱼。可看他那打头，又全然不象行当里的人，应该是个新手儿吧。这样也好，吃起来更不卡喉咙。”“恭喜啰。”“同喜同喜，二一添作五嘛。”“哈哈哈。鲁哥，我还干老本行。”“当然。” 女列车出去反手拉上门，鲁叼着烟走到大鸿面前收住脚步，大鸿咕咕哝哝呓语，鲁瞥他一眼心里说：“小子，刀架脖子上了还在做美梦” 鲁晃一眼行李架上大鸿的铺盖卷儿，却寻找不到那个提包。于是蹲下身子发现提包塞在座位下，心里不禁暗喜，立起身伸手捏捏行李架上的铺盖卷儿，说：“这东西是谁的？” 没人应，他用力一拍大鸿的肩膀，大鸿惊醒：“干嘛？”“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为啥？”“到乘务室再说。” 大鸿预感到大祸临头，心里一阵慌乱，周围乘的客多半被惊醒，不乏鄙夷的目光。 大鸿直冒虚汗，想镇定镇定自己尴尬无奈的情绪，鲁喝令：“别耍花招儿，背上铺盖卷儿，提上座位下的包，跟我走！” 大鸿一进乘务室，鲁“怦”的关了门，说：“放下，里面藏的啥东西？”大鸿笑笑递上烟说：“同志，先抽支烟。”“老实点，快说！”“反正没装炸弹。”“哟，我看你嘴硬。打开！”“凭啥？公安局搜查犯人也要搜查证嘛。”“哟哟哟，还真是一只初下水的嫩鸭仔儿，一点儿不识水性。听好了，这里我想搜查谁就搜查谁。快打开！” 大鸿毫不示弱，盯着他说：“你拿出证件！”“好哇，你等着”鲁点支烟改缓语气说：“其实，我不用开包也知道里面装的啥。”“知道又怎样？明说了吧，我就是顺便多带了几条烟回家自己抽和送人，犯法啦？”“按国家规定，超过一条以上的全部没收。当然，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要咋个懂法？”“看样子，你是搞第二职业的新生事物，得支持哈，那就罚款三百吧。”“商量商量，咋样？”“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份儿！”“你这是逼人拼命呀！”“软硬不吃，那就领教领教。” 鲁恼怒中扔掉烟头，要强行打开铺盖卷儿提包，大鸿自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力气，同鲁扭打一团。 一直站在外面站岗放哨的女乘务员，听见里面的打斗动静，急忙开门惊讶叫道：“啊，大鸿”“方芳，你” 鲁揩揩嘴角边的血，愣愣地望着他们。大鸿喜出望外，方芳说：“鲁哥，误会c误会了，他是我好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杨大鸿。”“是吗，看看你这位老同学把我”“鲁哥，对不起了哈。” 鲁尴尬笑笑，主动与大鸿握手言和。 方芳介绍说：“大鸿，鲁哥，是我认的干哥。”大鸿递烟说：“啊，鲁哥，多包涵。”“梁山弟兄，不打不相识嘛。你们聊，失陪了。” 方芳招呼大鸿坐下，说：“老同学，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一个书生也变成武夫啦。”“不变行吗？方芳，你这位干哥刚才是”“老同学，不瞒你说，刚才我和他是同伙。”“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老同学，铺盖卷儿和提包里都藏的香烟吧？” 大鸿点点头，玩笑说：“看来我今天在劫难逃啊。”“老同学，英雄虎胆，谁能奈何？不过，如果车上没内应，就算绞尽脑汁伪装，结局多是孙悟空的跟头运，总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儿。知道吗，你上车鲁哥就盯上你了。”“还真没想到。”“老同学，说真的，今天如果不是凑巧遇上我，恐怕你就英雄气短了。”“不明白。”“就算鲁哥奈何不了你，他必然会上交，没收罚款，还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为啥？”“天晓得。”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1 夫妻接力 方芳泡茶说：“老同学，没想到你也下海啦？”“生活所迫呀。”“说得是，靠干巴巴的工资过日子太难了。现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不抢人杀人，就算卖原子弹氢弹也没啥。再说凭劳力找钱，总比那些倒爷挖国家墙脚好。”“哈哈哈，你见识真不少嘛。”“顶父亲班后，天天面对南来北往的人，好歹也会捡上几句。老同学，你今天算是有惊无险，以后可得记住坐这趟车。我们三天一轮换，保证你上车便万事大吉。”“谢谢。”“别客气，再提醒一下，听这行当里的人讲，市面儿上假冒货成山，进货全靠一双火眼金睛和一对狼狗鼻儿；上车绕开站台从两头进，碰着红袖章要舍得下本钱；车上只要有人缘，一路白坐又安全；下车千万别选成都站，就算变成蚊子也麻烦；资阳简阳最方便，走车尾侧门儿象在家里转；成都销货长三只眼，要察面前顾身后防大沿帽。” 笑罢，方芳看看表说：“哟，蜀江到了。你坐这里别动，我去开门。”“谢谢老同学，我也得下车了，但货放这里，一会儿华梅就上车。”“啊，明白了，夫妻接力！” 华梅按约定在站内与大鸿相见后，直接找到方芳，并按她的指点，拂晓时简阳下车朝车尾走，果然有道小侧门儿顺利出站。不但没谁检票查违禁品，而且右拐穿过小巷就是汽车站，正好有一趟开成都的早班车。 原来那是内部专用通道。 天空一片阴雨蒙蒙，仿佛整个成都淹没泥水之中。华梅背着铺盖卷儿提着大包，走街串巷找摊寻店销货。多是问价后连货也不看，几乎异口同声说“这货不要。” 华梅曾在这里帮二姐哥收破烂，无论大街小巷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她转来转去已经到中午，才打本儿卖掉几条。一身被雨水淋透，裤脚上糊满污泥，站巷口抹一把脸上的汗水雨水，咬咬牙走到侧边烟酒店，望望周围，回头说：“老板，要进黄果树c花溪烟吗？”胖老板挺挺肚子：“怎么打？”“黄果树七角，花溪五角。”“不要，找别的店吧。”“老板，你明明摆着这些烟卖，进一些吧。”“妹子，你这价谁敢打？”“贵了？我已经亏本儿啦。”“是吗？总之，不要，找别的店吧。” 华梅拖着沉沉的脚步，想：“这到底为啥？”偶然抬头看见前面的烟酒店前，一个男子买包黄果树边走边打开，华梅追上问：“大哥，这烟多少钱一包？”他指指身后的烟酒店说：“一块一，去那店买吧，货真价实，别的要卖一块二。”“谢谢。” 华梅想：“难道喊价太便宜不合行情，让人误会是假货” 这店主是个老婆婆，华梅前去问：“婆婆，花溪烟多少钱一包？”“九角。”“黄果树呢？”“一块一。”“婆婆，便宜点，黄果树八角，花溪六伍角，各要一包，咋样？”“妹子，说实话，这个价全是我的进价啊，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婆婆，你没开玩笑吧？”“哈哈哈，现在这货源紧俏得很，只要货真当然要。妹子，难道你”“我这次去贵州探亲，还真的顺便带了几条，烟草公司朋友内部拿的，绝对真货。” 老婆婆暗暗转转眼珠子说：“是吗，价格上”“婆婆，我不是贩子，只想顺便赚点车费，价格就按你说的进价，行不？”“进店让我看看货再说。” 进店验完货，老婆婆买去近半。华梅想：“看来，价格上还有余地，过于薄利适得其反，后面各提高五分。” 结果，余货在附近烟酒店顺利销完。华梅晚上赶回蜀江，正好接第二天早班。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出 王牌就该打出去 一晃几月过去，华梅洗着衣服说：“大鸿，这段时间几乎没休息，你上毕业班的课又那么辛苦，身体会受不了的。下个星期天生意不做了，放松一下。”“行，不当金钱的奴隶。” 敲门声。 华梅开门：“大林哥。”“师妹，打扰了。”“客气啥，大鸿刚才还说到你和树林，快进屋。” 大鸿递烟玩笑说：“大忙人，哪来闲心想起我啦？”“嗨，就算忘掉了自己也忘不掉你呀，再说这些日子你可能比我更忙哟。”“哈哈哈，不玩笑了，有事吧。”“无事不登三宝殿。” 华梅泡上茶忙去了，张大林用异样的目光望着大鸿半真半戏：“大鸿，今天我越看越发觉你象文人所说的什么来着c啊，气宇轩昂。”“大林，别开涮我了，我无非是个穷酸秀才罢了。”“哈哈哈，可你这个秀才了得。”“你就吹吧。”“好，言归正传。大鸿，现在你手头拽着非常大的资源，早该拿出来用用了。”“我既不是权贵倒爷，又不是时代宠儿，哪来的资源？” 张大林笑笑，喝口茶递上烟，盯着大鸿说：“虽然眼下皮包公司满天飞，紧俏物资，工程贷款等等，由着倒爷倒来倒去，让一些人腰缠万贯，但都是过眼云烟。而你老兄的这张人脉大网，千金万银也买不来的。”“啥意思？”“这样说吧，不能为的事偏偏强求，是傻瓜；能为的事不为，更是大傻瓜。”“大林，别绕圈子了。”“行，那先说我自己吧，要不是你把我介绍给杜中奎，要不是当初我横下心，偷母亲的棺材卖了凑血本儿，同树林搞起万寿工程队，哪来我今天的光景？”“嗨，你真够弯弯绕，到底想说啥？”“瞅准了时机，王牌就该打出去，老是拽在手里，还不如虾兵蟹将。” 大鸿沉思片刻，说“眼下穷光蛋一个，怎么打出去？”“大鸿，说真的，你太富有啦。财富就摆在面前，关键看你愿不愿意拿。这些年我和树林有你的帮助虽长进，却是小打小闹。前几天听说沙寨煤矿决定在蜀江市区建大型家属基地，投资上千万。我和树林望着这块肥肉，真是馋得涶涎三尺，但只能干瞪眼儿，可你能解这个馋啦。”“树林为啥不来？”“他是公司二号，怕在你面前不够格儿；再说你是他的长辈儿，若有不慎，不挨顿臭骂才怪。”“一丘之貉。不过，我和华梅现在的确攒下几个铜子儿，可对你们就是杯水车薪嘛。”“大鸿，你小子想转移话题是不是？你心里明白，我和树林会盯着你那几个铜子儿吗？” 华梅到旁边坐下，张大林说：“师妹，你来得正好。我就直说了。沙寨煤矿要建蜀江家属基地，我和树林想依靠你们的人脉，通过杜中奎矿长包下整个工程，通过建行的王纯清科长得到一笔急需的贷款。”“大林哥，好事啊。只是我和大鸿有这么大的面子吗？”“你俩出面，保证十拿九稳。” 大鸿喝口茶，接过话头说：“大林，你们该不会做皮包公司吧，首先自己必须筹一部分。”“当然，周桂花在台湾的国民党军官父亲，过几天就回大陆探亲，说好了向万寿建筑公司注资的。”“很好，杜中奎王纯清那里我可以跑跑路。还有江丽莲承包五味斋饭店，生意做得挺红火，我联络她也来入股。还有问题吗？”“天啦，你这个秀才，一动笔就做大文章！”“你小子得瑟吧。”“多谢了，多谢了。大恩大德，我和树林一笔笔都记上的。”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 着每个毛孔滴都着血 一阵清脆的放学铃声，大鸿提着北京牌手包匆匆走出教学楼，疾步赶到杜中奎家。杜中奎笑道：“老同学，迟到啰。等会该罚几杯？”大鸿气喘吁吁的说：“该罚时代变啦，脚板皮跑不过汽车轮儿。”“哈哈哈，幽默。” 汪维瑾沏上茶去了厨房，杜中奎说：“老同学，火急火燎的招我我回家，有何贵干？”“听说你矿要在蜀江大兴土木，工匠招齐了吗？”“吔，真是顺风耳哟。刚批下来，你咋知道的？”“这不重要，请直接回答我。”“还没谱。不过，你一个舞文弄墨的大秀才，难道也想下海提砖刀啊，明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吗，请问老同学，你心里在乎哪一片山水？”“哈哈哈，如此说来，当然在乎‘张杨’那一片哟。”“嗯，的确是一片好山好水。并且即将沾上‘大海灵气’”“哈哈哈，一定尽力而为。” 大鸿在杜中奎家吃过午饭，找到王纯清谈绥贷款，又去万寿建筑公司第一工程队。工地上一片繁忙，卷扬机轰鸣着上下穿梭，小山似的红砖旁传来一阵严厉的训斥声：“拖了进度，老子就找你算账。”“张老板，李叔儿他年纪大了，就算时时用鞭子抽，我看也是老牛拉破车。唉，他家里太困难了，乡里乡亲的你叫我咋办嘛。”“罗金国，你别在人前装菩萨。这是工地，靠干活挣钱，不是养老院，懂吗？” 罗金贵招招手把推砖的李老头儿叫到面前，说：“李叔儿，你自己给张老板说吧。” 李老头儿五十多岁，穿着破旧工作服，戴着藤编安全帽，额头上一道道深深皱纹，汗水尘土在脸上画了地图。他揩一把大汗，一双乞求的目光望着张大林罗金国，颤颤惊惊地说：“张老板，罗队长，我真是一点儿没偷懒，我” 张大林两手捌在背上拿着大哥大，扳着面孔不吭声。罗金国偷偷斜视一眼，盯着李老头儿提高嗓门儿说：“张老板是个大善人，看你可怜巴巴的才让你干到今天，可这段时间，师傅总反映你推砖跟不上，你叫我咋办？”“张老板，罗队长，求你们让我干到年底，挣够三个娃儿的读书钱吧，现在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张大林还是不动声色，一幅傲然神态。罗金国吼道：“光哆嗦管屁用，手脚再不麻利点儿，那就回家哄娃儿。”“好，我懂了c我懂了，谢谢张老板罗队长。” 李老头儿感激得一阵点头哈腰，转身跑回去拼命推砖。 大鸿站在侧后看着这幕场景，心里叹道：“唉，真是资本一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 谁兜里儿里的钞票不一个味儿 罗金国给张大林递烟并点燃，他吸一口吐出烟圈儿，说：“我的罗大师兄呀，你当菩萨我不反对，如果工地进度再上不去，我真六亲不认啦。”“张老板，你就放一万个心。” 张大林不经意中转身看见大鸿，立刻大笑着跑向前招呼：“海涵了c海涵了，真不知老兄大驾光临。”“张老板视察训话，岂敢打扰？”“哈哈哈，你小子，别这样恭维啦。” 罗金国急忙跟上来递烟，张大林说：“金国，你叫人把队部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过去喝杯茶。”“好，你们聊。” 罗金国走去，张大林说：“大鸿，你打个电话来，我叫车去接你呀。”“享受不了喽。别看我曾经是车夫，可现在坐车就头昏，变啦。”“哈哈哈，明白了，你这是为那个李老头儿抱不平吧。”“唉，也许你是对的。”“大鸿，我也是落过难的人，可没办法呀。如果不时不时的在马背儿上加几鞭，马儿不但不会领你的情。反而会吃着你的料偷着你的懒儿。”“大林，凡事得首先看对象，这个李老头儿，不是你说的那种马。岁月不饶人呀，若大一个工地，难道就找不到适合他干的活儿？讲究用人之道，才是成功的根本。” 张大林沉思片该说：“大鸿，我服你了。等会儿叫金国安排。”“大林，还想提醒你一句，刚才听你那些话，只强调进度而没有强调最重要的质量。它可是一个企业生存发展的生命啊！你和树林不得不高度重视。”张大林默默点点头，说：“好，心悦诚服。你稍等。” 张大林拨通电话：“喂，树林吗？你三爸来一队了，过来一下吧。”大鸿说：“叫他来干吗？”“让他也来听听一堂难得的课。”“你小子。” 队部，大鸿介绍了找杜中奎c王纯清的情况后说：“不过，承包工程必须要押金，贷款必须要抵押担保，这是没商量的。”张大林说：“当然。至于押金嘛没问题，可找谁抵押担保呢？”大鸿说：“找五味斋的江丽莲。我等会儿就去。”树林说：“三爸，先前王燕青到公司同我吹了一阵，看得出他这个倒爷真是爆发了。他说如果需要资金，言语一声就行。”张大林抢过话头：“他龟儿子，别想打老子们的主意。狗杂种，不就是扑地三磕头，拜了个有权有势的赵姓干哥嘛。别说抬他的高利贷，就算是他的‘无息贷款’老子也不要。树林，这混蛋不仅是滑泥鳅儿，而且是毒蛇猛兽，他的边儿可沾不得。” 大鸿沉默，树林说：“三爸c大林，他下乡到我们村那两年，感觉他挺不错嘛。再说，钞票就是钞票，装进谁兜儿里不一个味儿？”张大林抢过话头说：“树林，未必吧。装在有人兜儿里带铜臭味儿，装在有人兜儿里带人情味儿。”“大林，这段时间的广播电视里，那个姓赵的可是出尽了风头。”“树林，你不会也想去当趋炎附势的倒爷吧？” 大鸿保持沉默，树林晃一眼不敢再吭声，张大林说：“大鸿，该你拍板儿了。”“大林，虽说我是你的朋友，又是树林的长辈儿，但对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我只是个局外人。不过，至于王某人，我比你俩更了解。面对居心叵测之人，脑子里随时得多根弦儿。树林，对公司重大事情的决策，你要多听听大林的意见。另外，你有时间要多看看书，遇事情多动动脑子。” 树林点点头说：“三爸，我记住了。”张大林半真半戏说：“总裁已经拍板儿，我和树林执行便是。”大鸿接着说：“别贫了，我这就去兑现承诺。”大林说：“树林，你去五队看一下，要反复强调质量。我送你三爸去五味斋。”“行。”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5 五味斋 张大林驱车送大鸿到五味斋，说：“我在车上恭候。”“去忙你的事儿吧，等会我坐公交车回家。”“哪成呢，这事儿是公司头等大事，你是公司的头等功臣。”“五味斋的饭菜可诱人，江丽莲请客，我不会推辞。”“放心好了，对门就有快餐店。” 大鸿走进五味斋总经理办公室，江丽莲起身迎接：“贵客c贵客哟。”“江总，打搅了。”“哪里的话，老同学，请坐。我马上就好。” 女秘书进来沏完过茶，江丽莲交代她办事去了，坐下说：“华梅近来怎样？”“好着哩。”“那臭小子还折腾吗？”“吃饱喝足了，乖得很。最近的生意咋样？”“还行，不过，酒店年久失修，越来越跟不上形势。最要命的是承包期只剩下一年多，据可靠消息，市饮司打算卖店还贷。我想买下来，可凭一己之力难为啊，正犯愁哩。”“丽莲，你有眼光。别看它现在不起眼儿，将来单说地皮就是黄金万两，这里潜在的商机更是无限。”“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估计饮司会什么时候实施？”“再急也得等我的承包期满吧。因为合同有明确约定，违约损失很大。唉，最让我为难却是，看重此地儿的人不只是我江丽莲，公开拍卖百万岂能买下，还有吴春旺当上了饮司的总经理，最怕他对我怀恨发难。” 大鸿点支烟沉思一下说：“春旺那里我可以做工作，从时间上看，足够你充分准备。你想，一大甑子饭，一个人当然吃不掉，可人多呢？”“请赐教。”“如果众人来吃，别说是一大甑子，就算象一座大山也能吃掉。”“道理不错，但谁能让众人一心啊！”“我倒是有个想法。”“是吗，太好了。老同学，快说说。” “张大林树林的万寿建筑公司，近期要承包一个上千万的大工程，暂时有资金缺口，正在寻求合作。你现在有能力拿出部分富余资金入股，并出面担保贷款，这样，信任合作的关系自然就建立起来了。当你要买五味斋时，他们还闲得住？” 江丽莲连连点头说：“听你这番话，眼前一亮。”“不过，丽莲，我的话只是想当然”“老同学，放心。取舍在自己，失败不怪你，成功必重谢。”“那我释然了，但言谢字儿就没必要啦。”“大鸿，我突然想起你在部队的大作《论现代战争》而今当将军是不现实了，但早晚会成为驰骋商场的‘帅才’” 大鸿从五味斋出来，张大林急不可待奔向前：“大鸿，咋样？”“水到渠成。”“哈哈哈，搬动你这樽大神，就是想不成也难呀。请上车。” 汽车汇入复兴大道车流，张大林说：“大鸿，不论我和树林还是杜中奎江丽莲，对你都不会小气的。”“啥意思？”“市场经济，讲究的就是规矩，规矩是啥，就是按劳酬报。”“你想多啦。”“大鸿，凭你的能力人缘，干脆辞职下海，保证立马发大财。”“你小子，让我开皮包公司呀，它肯定是短命的。大林，后面的戏就靠你们接着唱喽，劳驾你快点送我回家，我还要备课，我要对得起我的学生。”“你真是个好老师呀。”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 猪养起膘屠就该屠宰了 张大林送大鸿送到了家，急忙去公司同树林商量说：“大鸿为我们搭好台子，就看你我如何唱戏。”“首先同杜中奎敲定承包合同，买路钱一定舍得丢。”“当然。你看多少合适？”“杜的胃口你我清楚，直接给五个百分点。”“行。事不宜迟，我马上去找他。” 张大林驱车到杜中奎家，几句寒喧后，说：“杜矿长，没有你看大鸿的面儿收容我和树林，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就是找不到机会。今天听大鸿说矿上要建家属基地，我立马就赶来，杜矿长能给这个机会吗？”“张老板，我们相处时间不短了，你和树林办事干练洒脱，我很欣赏。”“谢谢。我们做事讲规矩，比如一碗饭，首先拿出三分之一做回报，除去打点花销三分之一，最后三分之一留自己。”“哈哈哈。张老板这规矩还行，明天去矿上具体谈，怎样？”“多谢。” 不久，万寿建筑公司与沙寨煤矿正式签订蜀江家属基地工程承包合同。张大林树林江丽莲接受大鸿建议，新组建蜀江工程处，实行独立核算，其合股协议中暗暗写进给大鸿百分之十的干股。 开工典礼，特邀大鸿c华梅c杜中奎c王纯清c韩泉河c张平等为嘉宾，五味斋席间，江丽莲即兴说：“今天太让人高兴了，我说句题外话，请问这群朋友中，谁是‘帅才’？” 众人面面相觑。 江丽莲接着话头说：“大家想想，是谁把我们这群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变成了朋友？” “大鸿！”众人异口同声。 华梅说：“无一兵一卒，纸上谈兵，至多算个谋士。”张大林说：“师妹，你这话我不赞同。从古到今，一路冲锋陷阵，杀出血路来的都是‘将才’”杜中奎说：“古人曰，运筹帷幄制胜千里者，帅才也。”江丽莲笑道：“嗯，说得好，这就是‘帅才’与‘将才’的区别。” 大鸿白一眼杜中奎，笑道：“老祖宗躺在地下反正开不了口，你们就糊编乱造吧。” 大笑，干杯。 大鸿说：“现在媒体上最耀眼的词儿，是外国的那些‘集团公司’可惜很难看见土生土长的。我相信各位将在这块古老大陆上，造出一个神话来。”张大林叹道：“唉，个体户c私营企业以至乡镇企业都是后妈养的，每走一步都有沟沟坎坎，等庙子修好和尚早就老喽。”江丽莲说：“我相信大鸿的话，他心中的‘集团公司’一定会打遍天下无敌手。我提议，现在为大家这个梦想，干杯！” 宴散夜深，大鸿回家靠着床头沉思，华梅醒来说：“还想今晚的事？”“是呀，不能不想啊。”“酒席间即兴的玩笑话，听起来虽有些刺心，但都是善意的。我坚信你这个后来者，一定居上！啊，大鸿，你听到大家议论了吧，王燕青在蜀江真成肥猪啦。”“坐享其成的猪，肥得流油时就该送去屠宰场了”“睡吧，别想太多。”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7 中招儿 1 复兴大街，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王燕青驾车减速靠右停下，拿起大哥大接电话：“喂，哪位？”“王老板，我老刘。那三十个车皮咋样？快急得跳楼了。”“哈哈哈，想跳就跳呗，反正没人拉着你。”“王老板呀，你可不能把我架起来烧啊！”“老刘，我劝你暂时别跳，多扔几个铜子儿，一河水不就消啦？”“我的王老板呀，你这竹杠真是敲死人啰。要不逼到坎儿上，难道我疯啦，掏两千五买个车皮计划？王老板，你我算老交道吧，手下留点情。”“吔，什么意思？你搞明白点好不好，这铁路这车皮都是国家的，又不是我王燕青私人的，我和你一样拿着银子去求人。再说水涨船高嘛，没办法，现在可不是两千五了，而是少了三千五免谈。” 老刘愤怒的挂机，王燕青笑笑随手把大哥大扔座垫上，自言自语：“哼，你立马得哭着来求老子。倒爷不是谁都能做的”点支烟，大哥大响起，他得意笑笑，接电话：“喂。”“王老板”“老刘，你快打住。现在出三千五也不卖了，你找别人吧。” 王燕青挂机，大哥大又响起：“王老板，别挂机呀。你刚才可能误会了，那是电话突然断线。好吧，三千五就三千五，我要了。”“对不起，四千！”“王老板，你”“你什么，一口价，到底要不要？”“唉，我要了。给个准信儿吧。”“一个星期之内等我的消息。”“还要等一个星期呀？”“你要是不耐烦，那就算了。”“别c别c别呀，王老板，我等c我等。” 王燕青挂机吸口烟，慢慢吐出烟圈儿，拨通电话：“喂，陈经理吗？那一千吨钢材办妥了吧？”“王老板，确实很困难呀。”“是吗？只要地球上有，我王燕青就可以弄到手。啊，顺便给你报个喜，郭市长刚才电话里还表扬你哩，说你能力强，工作积极，正打算提拔”“王老板，谢谢。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办好。” 王燕青挂机，骂道：“木头老壳儿！”他想想什么又拨通电话：“喂，哥，方便吗？”“在家哩，有事就说。”“没要紧事，只是小弟几天不见哥，心里很挂念。”“来家里吧。”“好，我这就来。” 王燕青发动车，沿灯火辉煌的大街奔去。他刚才电话里叫的哥，就是蜀江副市长郭兴邦。五十岁上下，凭借老婆娘家背景，原本平平常常一个人，却在干部年轻化专业化浪潮中发迹。郭王二人非亲非故。也不曾相识，为何如此这般？ 当初，王燕青在月亮河村当知青，靠父亲是九龙区革委主任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毕业后分到蜀江物资公司，因贪污和男女关系开除公职。改革开放干起个体户，看见别人有靠山，轻轻松松挣得盆满钵满，而他却处处失意。 他暗暗想自己曾经在九龙大小也算个人物，可到了蜀江就变成了泥虫蚂蚁。巨大的落差激促使他绞尽脑汁，苦苦寻觅，终于瞄准目标——蜀江经委主任郭兴邦。 郭的能量特别巨大，倒爷们争抢的计划c批文c紧俏物资等等，他一声招呼，一个电话，一张字条，一瞥目光，甚至提提他的名号，几乎啥都能够搞定。王燕青心里非常纠结，自己一个无名之辈，对姓郭的只能望洋兴叹。 ps:书友们，我是俗末，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