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萨满》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曦心云绯】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天地萨满(出书版)》作者:张宝君 编辑推荐 一部集悬疑,考古、探险,搜神于一体的小说,本书借一座萨满古墓,带我们走进了神秘的世界。神秘的尼玛古墓,古墓旁边的村寨。 内容简介 考古教授佟林的二爷是萨满,“文革”时受冲击而死。一次二爷托梦佟林让他回老屋找一本书,将信将疑的佟林于是带着女弟子兼女朋友孟溪回老家看个究竟,结果竟然真的在老屋屋梁上找到了这本书。但是《天地萨满》的出现带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场“天火”把老屋烧了个精光,紧接着又是一场莫名奇妙的大火把对这书感兴趣的老所长烧得没了影,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更奇怪的是,孟溪竟然对这书似曾相识,能够说出其中的一些内容。怀着巨大的好奇,佟林带着孟溪按照书的引导,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吐尔基村寨和那儿的萨满女神墓。当他们试图考古发掘这座古墓的时候,一系列怪事接踵而来,有国际盗墓团伙,有黑沙尘暴,有几十几百年前发生的事像电影似的在荒野重现。 作者简介 张宝君,祖籍辽宁,生于吉林,长于黑龙江,漂泊在广州哈尔滨师范大学毕业,在林场任教多年1997年来,广州,长期从事编辑、写作工作,曾任《嘉应文学》、《大众文艺》副主编,现任《中国招商与投资时报》主编主要作品有《林青霞今昔》、《原色舒淇》、《酒井法子传》、《官灾》、《虎》、《创维解码》、《健力宝风云》等二十余部。 序 所谓萨满 萨满,也译作“珊蛮”、“玛察”等,是智者、通灵的意思。各民族对萨满有不同的叫法,蒙古族叫“博额”,达翰尔族叫“耶德根”,哈萨克族叫“巴克塞”……学术界为研究方便,结合通古斯语(saman)和北印第安语(shamman)的发音,把从事这一职业的神职人员统称为萨满。 萨满教是朴素的原生宗教,起源于渔猎时代,历经各个历史变革,多年来,一直占据北纬四十五度以北各民族的古老祭坛。《多桑蒙古史》说:“萨满者,其幼稚宗教之教师也。兼幻人、解梦人、卜人、星者、医师于一身。击鼓诵咒,逐渐激昂以至迷惘,以为神灵之附身也。继之舞跃暝眩,妄言吉凶。”也就是说,萨满不仅是天地之间、人神之间的使者,也是博学多才之士,在部族时代,小到吉凶问卜、驱魔治病、渔猎稼穑,大到国家问政、举族迁徙,人们都要请出萨满,求得神谕……因此,很多部落酋长本身就是萨满,可以说,萨满本身代表了一个部族的灵魂。 随着其他宗教的出现,萨满教逐渐淡出神坛……但在东北亚一些民族中,仍顽强地保留着萨满这一宗教形式,他们借此或歌唱祖先的英德,或祈求人间的太平,或医治身体上的疾病…… 萨满是多神论宗教,信奉万物有灵、灵魂不灭,从文化的角度看,讲的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获取自然精神,求得灵魂的安宁。 本书借一座萨满古墓的挖掘,带你走进神秘的萨满世界。 第一章 我的萨满二爷 考古教授佟林,颇有奇遇:田野考察,花一样的女弟子投怀送抱;河畔钓鱼,竟碰到了他死去多年的萨满二爷,还托他去找一本天书…… 开篇伊始,先讲讲我的一位本家二爷。 我这个二爷就是一名萨满。在我的家乡,萨满分两种:一种是专事为人驱魔打鬼,治病救人的,叫职业萨满;另一种是主持家族祭祀,为家族祈福驱凶的,平时该种地种地,该放羊放羊,因此也叫家族萨满。我二爷就是一名家族萨满。“文革”时,我二爷也遭到了冲击。造反派给他戴着牛头,挂上纸钱,让他敲着萨满鼓,被牵着去前村后店地游街……一个秋天的午后,造反派们把我二爷牵回我们屯子,拉到生产队的场院里批斗。村中有个生产队长,过去找我二爷跳神,我二爷没跳,结下仇恨,他给造反派出主意,说,萨满最敬火神,不怕火,你们烧烧他的屁股看。造反派一听,马上命人在场院里架起柴草,点上火,来烧我二爷的屁股。 秋风猎猎,场院里堆满了收割的庄稼,我二爷的屁股被烧着后,不知道是天助神火,还是我二爷那些日子被拴在驴棚里,驴槽里的豆子偷吃多了,突然放了一个响屁,那屁带着很大的风,“噗”的一声,把火堆吹了起来,火舌天女散花一样落满场院,霎时间,把场院里的庄稼全点着了……我二爷看到火着起来了,没有逃,站在火海中,一边敲着萨满鼓,一边跳着萨满舞,边舞边唱: 燧石老母镰铁父, 万事万物火神主, 人丁不断火不住, 恩泽众生兴五畜①…… 唱完,我二爷对跑到场院外面的乡亲们喊道,大家记住了,萨满是不死的 这个故事后来越传越神,说我二爷刚喊完,那些燃烧的火苗突然变成一群红鹤,把我二爷抬了起来,在大家一片目瞪口呆中,呼儿呼儿地飞走了…… 对这个传说我并不相信。 我从小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另外,我还特别胆大,多黑的夜路,我都敢走。小学时,和我四哥学画画儿,一天晚上,我四哥对我说,画素描要照着骷髅头研究结构,不过……可惜……就在我四哥蹉跎之际,我溜进村后的乱葬岗子,从一口烂棺材里摸回一个……我四哥当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因为不怕鬼,考大学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考古学专业。我当时想,那些百千年的坟墓打开,会有多少莫名的刺激?进了大学才知道,考古不仅仅是挖坟掘墓,更是通过观察古人遗留的物品,来研究当时的社会形态。话说回来,古人能把物品遗留在哪儿?大多还不是坟墓里……让一个每天和棺材、坟墓、死尸打jiāo道的人去相信鬼神,骗鬼去吧。 下面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姓佟,叫佟林,一听这个姓儿,有见识的人就知道了,这是满族的姓儿。你猜对了,我确实是满族,属于镶黄旗,现在的身份是考古学教授,官职是东北亚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另外,还担任社会上的一些虚衔,都是唬人的,就不介绍了。 我是满人后裔,血液里流着先祖们的渔猎基因。我有一套渔具,每天风雨不误地去乌斯河钓鱼。乌斯河是我市的饮水河,污染少,鱼儿虽然不多,但却是野生的。我每天总能从河里甩出十几条鱼来,大的一二斤,小的一二两,我不怎么爱吃鱼,钓的鱼大多送人了。我隔壁住着一个老太太,牙都没了,每次我给她送鱼,老太太都瘪着嘴说:“孩子,你总给我送鱼,我都没啥送你的了。”我乐哈哈地道:“您老愿意吃,就是对我的回报了。”我的学生孟溪问我钓鱼不吃,图的啥呢?我说图的是过程。河边儿一坐,看落霞与孤鹜齐飞也好,秋水共长天一色也罢,总之,听到河水哗哗响,我的心里就兴奋,就透明,那份儿美妙,并非语言能形容的。 早春的一天,我又去乌斯河钓鱼,这回钓的是开江鱼。 东北有句顺口溜,叫“四大鲜”,四大鲜讲的是“开江鱼,产蛋鸡,头刀韭菜,处女妻”。一个冬天,鱼儿待在清静的冰河里,什么也不吃,身体干净得让人心酸,还能不鲜?产蛋鸡,是指开张的小母鸡,生逢当年,营养全面。头刀韭菜,是开春第一茬韭菜,秋天时,韭菜为了来年新发,把营养贮存在根部,春风一吹,韭菜冒着冰寒拱出地面,这时的韭菜,红中带绿,入口即化,吃一口,能在齿上留香三天。处女妻,不解释大家也清楚……老牛爱吃嫩草,还不是牙口不好、嫩草好吃? 闲言少叙。 话说这一天阳光很好,暖风习习,小草刚钻出地面,毛毛狗儿缀满枝头,旷野里,蛤什蚂(林蛙)叫声一片,南来的水鸭子啊大雁啊天鹅什么的,不是在沙滩上走着,就是在河水里游着,看得人心旷神怡……我钓鱼有自己的窝子,那是一处回水湾,水从上游高处流下来,到了下游打了一个转儿,此处水域,看上去一片浑浊,但鱼儿正好藏身,方便觅食……为了长治久安,我在岸上还搭了一个小窝棚,晴天遮阳,雨天挡雨,妙的是,有了这样一个标志,也就没人来和我抢地盘了。我挂好鱼食,把钩甩进河里,拴好鱼铃,固定好鱼竿,一头钻进窝棚中,开始补觉了。 大白天睡的哪门子觉? 昨晚,我的学生孟溪从家乡回来,带回不少好吃的,也把自己带回来了,我们忙活到很晚才睡觉。孟溪是我的学生,其实也是我的女友。孟溪与我相配,大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古诗意境,我们相差二十岁。也就是说,我二十岁时她刚出生,我四十岁时,她刚上大学,我四十五岁时,她考取了我的研究生……她考取我研究生的那一年,我带她去田野考察,研究辽国的婚恋文化,结果,一不小心,却把她研究到了我的身边。 也不是我们当教授的都爱“潜规则”,主要是学生爱投怀送抱。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一个叫哈马斯的山村招待所。此哈马斯非彼哈马斯,山村人幽默,爱乱起名,有些名字起得让人瞠目结舌。如林间开着的大花杓兰,他们叫成狗卵子花;天上飞的百灵鸟,他们叫成恶卵鸟;哈马斯,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激发出的灵感火花……但这个小招待所不错,建在山边,肃静、清爽,不仅能睡觉,还能洗澡。晚上我刚洗完澡,孟溪就敲开了我的房门,对我诡秘地一笑,道,老师,给你出道单选题,你答一下。 平时都是我考她,到了哈马斯,轮到她考我了。 孟溪说,第一选项是,让她在我房间睡,然后,我们去领结婚证;第二选项是,我把她赶走,她去报警,告导师强jiān……面对着孟溪的逼宫,我一时倒真是犹豫了。 我是孟溪的导师不假,也是雄xìng动物,又没结婚,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要是不动心,那是我有病了。况且,孟溪同学长得洁bái fěn嫩,眼睛弯弯的,牙齿白白的,嘴唇红红的,再加上挺直的鼻梁,喷薄yù出的rǔ房……这一切,都是在向男人们释放着爱的信号。但我毕竟是她的导师,且年龄悬殊,重要的是,我还没思考好这辈子结不结婚……就在我犹豫间,孟溪同学罗衫轻解,依偎到我的怀里……想拒绝,也就由不得我了。 孟溪同学这样坦率、直白,和新一代女xìng有关,其实,和她的xìng格更有关。说xìng格,一个女孩子选择考古,要挖坟掘墓,自然不是一般的主儿,而孟溪另一个理由,就有些迷信味道了。孟溪后来告诉我,她之所以采取主动,是得到了一位女神的指引。她说,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有一位白衣女神经常来找她,告诉她,有一位叫罗圈腿的人,和她有个千年之约。她考取大学后,读过我写的一本书,知道佟姓在满语里就是罗圈腿的意思,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考取了我的研究生……这次主动出击,又是得到了白衣女神的神谕,白衣女神告诉她,你去给了他吧,他就是你的白马王子。 听完孟溪的解释,我一阵哈哈大笑,孟溪啊孟溪,你可真会做梦啊,你的孟溪不如改成做梦的梦,虚词兮的兮。 孟溪道,人家说的是真的嘛。 真的假的我没有深究,怀里抱着一个年轻姑娘,对一个老男人来说,也许真需要一千年,才修得如此福报。前几天,孟溪回了一趟林区老家,回来后,带回了不少野猪ròu狍子ròu,我们又炒又炖,吃完饭,她一把抱住我说,相公,你就依了小女子吧……我们折腾到快要天亮了,才睡去。 躺在河边的小窝棚中,不久,我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听见有人围着我的小窝棚,当当地敲鼓。我气得心里直骂,人还没死,招魂呢。我坐起来,看到一个黑瘦的老头,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围着我的小窝棚,一边转着圈子一边敲鼓。我生气地道,这里不是舞台,你唱戏找错地方了。老头听后并不感到唐突,道,小子,当官了呗,连你二爷都不认识了。 我说,我二爷早死了。 老头道,我就是你二爷啊。 我揉揉眼睛,细看,老头儿确实有我们家族的血统,驴头大脸的,细长的眼睛,就像野猪皮似的。野猪皮是努尔哈赤的满语意思,过去,我们满族起名很随意,如多尔衮就是獾子的意思,舒尔哈齐的意思就是小野猪皮,固尔玛浑就是兔子的意思……我家供奉祖先的神桌上有一张我二爷的照片,想一想,确实和眼前的这个老头儿很像。 我疑惑地道,你真是我二爷? 小犊子,我还冒充不成。 可我二爷真死了。 我是萨满,怎么会死呢。 没死,那你这些年去哪了? 在深山修身养xìng,出古洞四海扬名。 你找我有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么事儿? 我有一本书落在咱家老宅了,你不是要回家吗,帮我取出来,把书烧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 我是萨满,什么事儿不知道?你三嫂给你打电话,说她父亲的癌症被大仙治好了,让你回家看看。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啊。可你那是什么书,特工似的,还烧了? 那是萨满的书,只有萨满能看,你不能看,看了会惹出灾祸的。 你的书放在哪里了? 在咱家老宅的西房梁下。 二爷说完,敲了一声鼓,转过身,“咕咚”一声跳进了河中。 我喊了一声二爷,忽悠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我做了一个梦。就在这时,我听到渔铃在响,赶紧起来去起鱼竿。 钓鱼的人都有这份体验,最兴奋的就是看到鱼咬钩了。我试探着往起挑了挑杆,凭手感知道,钓住了一条大鱼。我用鱼竿一点点往岸边遛着,紧紧松松,松松紧紧,不久,鱼儿靠到了边儿上。我把网兜伸进水中,往上一舀,天啊,网兜里抄住了一个黑乎乎古铜色的大家伙,是一个大王八。 王八的学名叫中华鳖,南北各地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地方叫水鱼,有的地方叫团鱼,我们这里叫甲鱼……王八是骂人的叫法。《辞源》解释说:“妻子外yín者,其夫为乌龟,盖龟不能jiāo,纵牝者与蛇jiāo也。”这种解释虽有点儿扯淡,总算给这句骂人话留下了注释。 看着网兜中这只七八斤重的大甲鱼,心想,这要是让别人抓到,还不提到市场上去卖个天价……但我不吃甲鱼,这和我的家传有关,认为甲鱼通灵。多年来,我的祖先们,靠近河汊生活,啥时打到甲鱼,全都放生。我用钳子拔掉甲鱼嘴中的鱼钩,把它放进了河中。 甲鱼在水里打了个漩儿,不见了。 放走甲鱼后,我重新挂好鱼饵,把钩甩进河中,又回到窝棚,想着刚才这个奇怪的梦。 我还是第一次梦见我二爷,在我的家族中,关于这位萨满二爷的轶闻趣事很多,如他终生未娶,在放猪时,突然得了神成了仙,如他三九天能赤膊坐在冰河上,满头冒着热气……这些,都属于传说范畴,是故事,在我们家乡,把故事叫瞎话,讲故事就叫讲瞎话,既然是瞎话,又哪有准呢。不过,二爷为何知道我想回家呢?前几天我三嫂来电话,告诉我,他父亲的胃癌让一个大仙治好了,让我回家看看。当时,我也是当瞎话听的。不过,还是答应了三嫂,要回家看看,我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二爷又讲到他的书,还藏在我家老宅的西房梁下……我家老宅的黑天棚,儿时是我的乐园,我怎么从来就没有看到书呢? 一个梦,让我想了一天,结果,这一天也怪了,一条鱼没钓到。 回到家,孟溪看到我空手而归,弯着眼睛朝着我笑道,你不是说钓鱼从来不空手吗?今天怎么扑空了? 我告诉她,我做了一个怪梦。 孟溪道,肚子疼埋怨灶神爷,钓不到鱼和做梦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个梦做得怪。 我把梦讲完,孟溪笑道,怪不得你钓不到鱼,原来把你二爷钓出来了。 听孟溪骂我,我把她扔到床上,好一顿疯闹……过后,孟溪躺在床上,弯弯的眼睛看着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梦,但有时候,梦确实能预测人生。我们不妨就到你家看看,看看三嫂的父亲到底是不是让大仙治好的,另外,也找找那本天书。如果那本书不重要,你二爷也不会找上你。 我说,你一天神神叨叨的,还真信了? 有啥不信的呢?连美国耶鲁大学每年都花上千万美元,让专家研究梦,研究灵异事件,研究人的第六感应呢。 我说那不过是道听途说。 谁说是道听途说,连《美国国家地理》都播了,我上午还在电脑里看了呢。 我说,那我们就回去看看? 当然要看看,我这个丑媳fù还没拜见公婆呢。 我说我父母早死了。 那就给他们烧点纸,也尽我这个儿媳fù的一点孝道。 注: ①火神曲。本书采用的所有萨满神曲、咒语,均采自东北亚萨满演唱或民俗记录,非作者编造。 第二章 萨满的神奇医术 有人成仙专治癌症,各种癌症还治好了,你信吗?说打开“天书”有祸灾,果然引起火灾,你信吗?这一切,都在一位教授面前发生了…… 我的家乡是萨满之乡。 远古时期,肃慎人在这里渔猎,面对狂野的大自然,出现了萨满。后来,肃慎人演化成女zhēn rén,女zhēn rén又演化成满人……族名变了,萨满却没变。满人入关后,把萨满教也带到了北京,乾隆皇帝时,面对其他宗教的冲击,在《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中强调萨满的重要xìng,说,“若我爱新觉罗姓之祭神,则自大内以至王公之家,皆以祝词(萨满)为重”……后来,“龙兴之地”变成了多民族杂居区,萨满教不仅没有消亡,还被其他民族接纳去了。如汉人的跳大神,便是由萨满教直接演绎过去的,甚至,一到冬天村村唱起的二人转,其本初,也是由跳萨满演绎出来的娱乐节目……但萨满教的本质,并非是用来表演娱乐的,它是用这一形式,达到和自然以及神灵的沟通。 我家乡流传过这样一个段子:说这些年,各地大搞非物质文化遗产,领导琢磨来琢磨去,感到我们这儿,只有跳大神的和唱二人转的能拿出手,“二人转”有人拿去“申遗”了,剩下的,就是跳大神了,考虑到“跳大神”名声不雅,又改回萨满教,要同国际接轨。一年,来了一个香港考察团,要考察这里的萨满文化,想要投资……领导们一听,机会来了,把各乡各镇萨满们都请来了,给考察团表演。本来只是想搞场表演,哪知道,萨满鼓一敲,萨满们全都进入了境界。萨满是多神教,天地万物没有不信的,结果,萨满们请来了诸多神灵,这些神有狐(狐狸)黄(黄鼠狼)灰(烟魂)柳(树精),还有一些特殊的神只,如马神、驴神、猪神、狗神、蛇神、刺猬神……有些神,被人请的时候多,一到来,马上找到了灵魂宿主,有些神,却是乱扑,附在了观众身上,一时间,现场乱了套,有哭的,有笑的,有学驴叫的,有学狼嚎的……带队的是一个香港富翁,被猪神附体了,满场乱拱,后来跑到食堂里,喝了半桶泔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各位神仙,鬼哭狼嚎闹了一晚,天亮时,才恋恋不舍地归位。 那位香港富翁,本来说要投资的,醒来后,扔下一句话,这个鬼地方,打死我也不来了。 我家就住在这“打死也不来”的这疙瘩(地方)。 我家那个屯子叫蛤蟆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水多的地方。过去,这里遍地沼泽,柳树成林,狼狐成群,更有“江北的胡子(土匪)不开面”之说……这些,都是我家乡的特色。我祖太爷却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有一年,我祖太爷来此打柴,看到一只狼,他去追狼,把扁担丢了,第二年他又来此打柴,发现那根丢了的扁担生了根,长了叶,开了花……看到此,我祖太爷不顾这里遍地沼泽、胡子出没,把全家迁到了这里。那时,这里胡子确实多,可能应了“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句话,并没有人到我祖太爷家抢劫,相反,yīn天下雨的,胡子还来避个雨,或者掏出粮食,搭个伙做顿饭啥的……多年后,胡子没了,这里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村落蛤蟆屯……现在,蛤蟆屯唯一留下的我祖宗的遗迹,就只有我祖太爷盖的三间青砖瓦房了。 看我回来,还“骗”回一个大姑娘,三哥三嫂别提多高兴了。 父母去世得早,没有看到我结婚,三哥三嫂把我的婚事当成了他们的责任。每次通电话,三嫂唠叨的就是这件事儿。三哥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三嫂相反,不论你提什么,都能和你接上茬儿,只要你一打开话头,她就没完没了了,啥时不把你讲睡了她是不会罢休的……三嫂不仅爱说,还是家里绝对的权威,三哥被她支使得团团转,刚杀完鸡,又去买鱼,鱼往菜板上一放,又到园中拔葱了……三嫂把鸡鱼炖好,三哥摆上我祖太爷使过的小炕桌,大家脱鞋上炕,我刚提了一句萨满,三嫂好险没一个高从炕上蹿起来,还没等我品尝一口小笨鸡呢,她就滔滔不绝了。 三嫂讲的萨满叫胡三仙,这是他现在的名号。胡三仙过去叫胡三儿,是北屯下洼子的,过去是个挺窝囊的人,媳fù风流,敢把野汉子带回家,媳fù和野汉子在屋里浪狂,胡三儿还要看门儿……三嫂说,胡三儿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媳fù还不满足,后来一竿子没影了,说是学二人转去了。听到这里,我赶紧打住,要不三嫂一会儿又不知溜到哪去了。我说,我问你萨满呢?三嫂道,这不就讲到萨满了吗。说这事儿也就巧了。一天,胡三儿赶着小马车,去乡里给人拉砖,在路口碰到一家出殡的,一阵鞭pào声,马吓毛了,胡三儿去拉马,车翻了,胡三儿被砸在了车下,等人给他弄出来,人死板儿正的了。大家把他送到家中,几个亲属凑钱给他买了一口棺材,就在胡三儿出殡时,那棺材像长在了地上一样,怎么抬,都抬不起来。有人就骂,死都死了,还赖在家里干啥?这时,就听棺材里有动静,呜呜叫,大家吓得撒腿就跑,跑了一会儿,大家一想不对劲儿,是不是胡三儿活过来了,又走了回来……棺材里还有声音在叫,有人壮着胆子问,你是不是zhà尸了?里边传出话道,我活了。大家把棺材撬开了,胡三儿“呼”地一下坐了起来。胡三儿两眼发直,说他是胡三仙,要出马(出山)给大家治病。有人问他会治什么病?他说专治癌症。大家半信半疑。信的是很多人就是发生意外成为大仙的,疑的是胡三儿那么窝囊一个人儿,就是得神,说不准也是捧个豆瓣鼠子(又叫大眼贼,一种黄鼠)来充数。 萨满教缺乏传承,很多萨满得了神(神灵附体),都是在偶然间,有的人是得了一年半年病,萨满给治好了,承诺要领神了,便成了萨满;有的是睡了一宿,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神沟通,醒来后也得神了;有的是遭遇突然变故,就像胡三儿这样的,死了一回,一睁开眼睛,也变成神了…… 三嫂说,我就不像那些人似的,门缝里看人,听说胡三儿能治癌,马上把我爹抬去了。我爹半年前得了胃癌,大小医院的,治了个遍,医院把钱骗光了,告诉我们,没治了,回家吧,他愿意吃啥就给他做点啥。你说,这不是说瞎话吗?我爹连水都喝不进去,还能吃啥。我把我爹抬到胡三儿家,有人给胡三儿找了面鼓,胡三儿真就跳起来了。跳了一会儿,胡三儿昏过去了,一会儿,半昏半醒的,从他嘴里传出一个小孩子声,告诉我爹,他就是当年我爹扔进茅坑中的那个孩子。孩子说,我死也就死了呗,你不埋,还给我扔进茅坑中,我全身太埋汰(脏)了,没地方托生,就待在了你肚子中。 三嫂说,我上面确实死了一个哥哥,刚下生就死了。我爹将他扔到哪,我们都不知道,你说胡三儿能骗人吗。我爹听到孩子揭了他的短,更是深信不疑。过去那些年,没计划生育,医疗条件也不好,大家孩子生的多,死的也多,每年开春时,一块坯,一捆草,地格子(田头)里的死孩子扔得到处都是……我爹也是的,大家都往地格子里扔,你扔茅坑里干什么呢,再不济也是条人命啊。我爹后来说,他当时贪心,寻思扔进茅坑里还能多积点粪呢,哪想造了孽。听孩子这么说,我们全家都跪下了,千央求万许愿,孩子总算开了面,告诉我们,一定要把他好好安葬,他才走。 家里给孩子打了一口小棺材,做了个纸人,写上名字放到棺材里面,烧了些金元宝,找了个好地方把棺材埋了。你说灵不灵,大家回到家,我爹就从炕上坐起来了,道,好长时间没吃豆腐了,去给我捡块豆腐。我十一妹把豆腐捡回来后,我爹坐在炕上吭哧吭哧造(吃)上了……多长时间了,我爹连口水都喝不进。 孟溪问,真好了? 三嫂道,啥叫真好了?我爹现在都天天扛着锄头下地了。 三嫂的故事确实传奇,我问三嫂,现在胡三儿怎么样了? 三嫂说,胡三儿可不得了,找他看病的人大车小车的,下洼子都快装不下了,下洼子把小学校都腾出来了,专门收治各地来的病人。看到胡三儿确实有道行,二胖连村长都不当了,专门给胡三儿当帮兵。 孟溪不懂帮兵的意思,我告诉她,“帮兵”就是副手、二仙的意思。 三嫂说,二胖有经济头脑,原先找胡三儿治病不收费,他给胡三儿当上帮兵后收费了,收的也不多,就一万块钱,还和病人签合同。治好了收,治不好一分不收。 我说不多呀,多少人得了癌症,病人在医院花上三五十万,最后还免不了一死。 三嫂说,就是呀。我爹治病时,去了河北一家专治癌症的医院,他们广告说治愈率百分之八十,后来我打听,和我爹一同入院的十多个病人,除了我爹回家让大仙治好了,其他人都死了。为了给我爹治病,我大哥把家里的三间瓦房都卖了,我二哥把猪场也处理了,你说这些医院坑人不坑人呢。 三哥chā话道,啥医院,那就是有执照的胡子。 我没有继续讨论医院问题,怕话头绕开了一会儿拽不回来了,道,每个来治病的人胡三儿都能治好吗? 三嫂说,那倒未必。胡三儿看病也看人,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来了,说能治,就收下,说不能治,就让拉走。有一位暴发户得了癌症,让人抬来一麻袋钱,还承诺说等他病好了,给北屯下洼子每家买台汽车,胡三儿也不动心,说不能治就是不能治,把人赶走了……村里人一见不乐和了,胡三儿解释说,他说不能治的那些人,在阎王爷那里都挂了号了,他要不回来。 三嫂能说不假,但不会和我撒谎,不过还是眼见为实,我和孟溪晚上决定去下洼子看看。 蛤蟆屯和下洼子相隔不到二里地,也是一个洼地方,但经过人们年年垫土,现在,正如二人转小帽唱的,“下洼子也不洼,变成了溜平地儿”,现在的溜平地儿全被庄稼占满了。我牵着孟溪的手,刚穿过庄稼地,到了村头,便听到风中传来了萨满鼓声。 萨满鼓声和其他的鼓声不同,鼓也不同,只有一面有皮子,是一种抓鼓。《牡丹江风土志》记载:“神鼓,普通圆形,纵八十二厘米,横五十厘米,一面包羊皮,中心一铜环,以四皮绳十字形结框上,上部缀铜钱八枚。” 萨满鼓在东北亚传得很广,我们在考察中,发现贝加尔湖沿岸很多岩壁上,都绘有敲着萨满鼓的萨满壁画……唐宋年间,流传于山西、河北一带的太平鼓,也是由萨满鼓演变过去的。 循着鼓声的指引,我和孟溪来到了小学校。 小学校里聚了很多人,从着装打扮看,外地人居多。透过人群,看到cāo场中间摆着一个大香炉,整捆整捆的香投进香炉中,就像点着一堆篝火,火光灼灼闪闪,照得人影晃来晃去,似鬼影瞳瞳。香炉后边,供桌上摆着整只杀好的猪、羊、鸡、鱼,还有酒……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干部模样的人,头上顶着一块红布,手中扶着一整根玉米秸,玉米秸上拴着一段红绳,被一个老太太把着,坐在香炉前面,老干部身体虚弱,脸色蜡黄,流着虚汗,奄奄一息的样子……老人头上红布写有名字,叫屈兴文,正是等待治病之人。 看到胡三仙,我才想起来小时候见过他的。寂静的乡村没有啥娱乐,南村北村的人,以村为单位,常爱聚在一起打群架玩儿……有一次胡三儿赶着小马车,路过蛤蟆屯,让我们一群孩子用土垃疙打哭了,当时的胡三儿也有二十多岁了吧……现在,变成胡三仙的胡三儿可不一样了,他穿着黄马褂,腰上系着腰铃,胸上扣着托当(铜镜),头上戴着一个饰有鸟的萨满帽,帽子上方伸出一段狍子角,手中拿着萨满鼓,用羊蹄子在敲着……胡三儿似正在热身,他红光满面,眼睛半闭半合,一绺山羊胡子也留起来了,半白半黑,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胡三仙后边站着一个中年人,胖胖的,套着一个黄马甲,手中也拿着萨满鼓,这可能就是三嫂说的,不当村长当帮兵的二胖了。 胡三仙转了几圈后,在香炉旁边一个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二胖,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二胖放下萨满鼓,在案子前提起一杆马鞭,打了一个漂亮的鞭花,然后也拿起一面萨满鼓,用羊蹄子“当”地敲了一声,开始请神了。请神也叫搬杆子。满族习俗,院中立有一根杆子,叫索lún杆子,也叫神杆,搬杆子就是把神请来的意思。后来,汉人在此基础上,又有所演变,把索lún杆子变成病人手中的玉米秸,啥时帮兵把玉米秸儿唱倒下了,就证明神被请来了。萨满演变成跳大神,请神曲也汉化了,和二人转唱的差不多,只听二胖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把门关。 十家都有九家锁, 就有一家门没关。 鸟奔山林虎投山, 喜鹊老鸹奔树上, 家雀哺鸽奔房檐, 帮兵我啊来此地, 脚踏地,头顶天, 一步两,两步三, 三步两步到神前。 帮兵我今天做的是, 要不辞辛苦把神搬。 老仙家 你不来,我也搬, 你要来,我还搬, 搬到来年三月三…… 我又拿起这把鞭, 鞭声一甩响连环, 听我来请狐黄仙。 老仙家,出古洞, 举目留神把天观, 要是晴天驾云斗, 要是yīn天驾风旋。 驾云斗,驾风旋, 老仙出门道行全。 老仙家,出古洞, 离深山,奔营盘, 请你来这看一看…… 二胖唱到这里,胡三仙全身抖动起来,越抖越厉害,后来,头也摇了起来,摇了一会儿后,他站了起来,开始摆腰,腰间串铃哗啷哗啷地响了起来,在串铃的配合下,他敲起了萨满鼓,鼓声和串铃声响成一片……人越摇越疯狂,就像风车团团转……那一刻,真感到有一股仙气扑来,整个场面一片肃静,全让位给了胡三仙,孟溪紧紧拉住我的手,我也握紧她的手,大家凝神静气,等着神的到来。胡三仙连摇带敲的有一顿饭的时间,往后不停地跳着,呼呼跳了三次,一下子仰倒在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就在这时,病人手中的玉米秸应声而倒。围观的人禁不住“呀”地叫了一声。二胖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紧张。不久,胡三仙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像蛤蟆刚钻出水面一样,开始说话了,声音幽幽的,让人听了直吸寒气。 胡三仙道,请我什么事儿呀? 扶着老干部的老太太赶紧道,老仙家,我们请你给老头治病来了。 胡三仙道,他的病不好治呀。 老太太道,大慈大悲的老仙家,你就给治一治吧,以后我们给你修庙,在家里摆上你的牌位,天天给你上香磕头。 胡三仙半唱半讲地道,他的前生呀是头猪,吃糠咽菜受尽了苦,死后身体被分食,阎王可怜它,让他转世当了干部,哪知道,它的吃xìng却不改,伙同大官小官高官低官同流又合污,恨不得,把天下财富全搬到自家去,天天山珍海味儿胡吃脏喝撑得肚子鼓,小鬼眼馋他油水大,变成燕窝钻进他的腹……从此后,他吃啥,鬼吃啥,要把他的营养全吸光,一直把他吃进土…… 听到这里,孟溪忍不住嘿嘿一乐,被我拉住,制止了她。 老太太道,老仙家,那可怎么办啊?求您快把小鬼赶走吧。 胡三仙道,以后啊,要说人话,办人事儿,行得端,走得正,要吃糠,要咽菜,把贪来的东西全吐出…… 老太太道,只要赶走小鬼,这些我们都应了。 胡三仙站了起来,拿起萨满鼓围着老干部身边一顿敲,然后把鼓扣在老干部的肚子上,又大敲了三下,嘴中发出“呔”的一声喊,只见香烛里的火花“啪”地冒出一股白烟,bào裂开来,就像放了一个鞭pào……老干部“哗”一下子吐了,老干部久不进食,肚子里没有食物,火光中,看到他一口一口地往出吐着黑血…… 胡三仙道,小鬼赶走了,我亦走了。 胡三仙说完,一下倒在了地上,人又昏死了过去,帮兵二胖马上坐到他的身边,当啷啷地摇着他身上的串铃,不久,胡三仙出了一口长气,醒了过来。 老太太见胡三仙醒来,放下老干部,就去给胡三仙磕头,胡三仙道,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老仙。此时胡三仙说话的声音,是标准的男人声,声音也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 最奇的还是那位老干部,把一腔黑血吐出后,人没有垮下去,反而精神了,他突然坐了起来,擦了一下嘴,对老太太道,给我拿杯水,我漱漱嘴。老太太朝围观的人要了一瓶矿泉水,老干部漱了一下口,想不到的是,他扬起脖子哗啦哗啦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老太太见此,“妈呀”一声号了起来,大家一时不得其解。半天,老太太哽咽着道,他好了呀,这几天,他一次只能喝半小勺水……听老太太如此说,众人无不惊叹。 看到胡三仙治癌,我虽然感到荒诞,又不得不服,那老干部可不是雇来的托儿,他喝了水后,又朝人要了一支烟吸,然后在大家面前晃晃dàngdàng地站了起来,又跪下给胡三仙磕了一个头,道,老仙骂得对,我这些年当干部,除了自己搂钱,就没给别人干一件好事儿……从此后,我发誓,绝不再当坑蒙拐骗的干部了,否则,让小鬼回来。 听老干部如此说,一些人给他鼓起掌来。 此后的几天,我和孟溪一直待在下洼子村,采访了那些没被胡三仙治过的,和治过的一些癌症患者,共有二十三名。奇怪的是,没被胡三仙治前,一个个病病歪歪的,全部是表现出要见阎王的状态,可经胡三仙跳过神后,马上都精神起来了,很多人没治前都卧床不起,治了后,马上能满村子散步了……有一位刘先生,五十多岁,是位企业家,他说,他最后每天就靠杜冷丁支持着,来到这里杜冷丁停了,也不再吃海参鲍鱼了,天天白菜土豆,感觉人又活过来了,他现在每天围着下洼子,还能转上一圈儿。刘先生说,通过胡三仙治病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命里有多少就是多少,不要强求,啥都放下了,人就轻松了。他说,他待在这里,在感受气场……其他人的看法也都大同小异,都是通过胡三仙下神,心里变得明镜似的,感觉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每一天,活得月明风清的。 为了证实他们所言非虚,我提出请他们到医院复查一下,但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提到医院,他们就像见到了魔鬼一样,一再说,别提医院,医院除了坑你,没别的本事……好像他们的癌症是医院让他们得的似的。 我和孟溪也采访了胡三仙,他说,他下神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病不是他治的,是老仙治的。 一番采访下来,孟溪对胡三仙治癌深信不疑,说,要把这事儿写成论文,寄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那里去,让全世界推广胡三仙的治癌神技。 听了孟溪天真的话,我站在教授的角度说,大仙治癌,可能是暗合了某些规律,属于精神按摩的范畴。国外有一位医学专家说,癌症一半是治死的,一半是吓死的。这位医学专家解剖了近百名七十岁以上死于天年的人,发现百分之四十的人身体里有癌肿,但他们生前并不知道。这说明,正常的心态是可以抑制癌症生长的。那些被检查出患了癌症的人,精神状态一下子垮了,为癌细胞提供了滋生条件,而此时,家人们又各种营养齐上,马上就把癌细胞培养起来了。一九九八年获得诺贝尔奖的医学家吕克蒙塔尼,因为研究对癌细胞进行催眠治疗,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的殊荣。 孟溪道,不管怎么解释,这些人被治好了,就是事实。 我对孟溪道,胡三仙研究的是未来学范畴,我们研究的是历史学范畴,前后五百年的事儿,离得太远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再住几天,我们把三嫂家的鸡都吃光了。 听我如此说,孟溪咯咯地笑道,你赶紧把你的存款都取出来,给三嫂家办一个养鸡场,以后我们待在这里,一边研究胡三仙,一边吃鸡,说不定,未来学还能和历史学结合在一起呢。 我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我刚说完,孟溪突然道,我们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儿,你看是未来学,还是历史学? 我说什么事儿? 孟溪说,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我一听不由一拍脑袋道,是啊,二爷还让我给他取书呢。 听我如此说,孟溪搬梯子就要上房,我拦住她,道,别丢人了,要是没有书,传出去还不把我们俩当成精神病。 孟溪说,那就不看看了? 我说,等三哥三嫂出去,没人时我再溜上去看一眼。 孟溪弯弯的眼睛勾我一下,道,你真虚伪。 孟溪告诉三嫂,我们要回去了。三嫂一听,有些恋恋不舍,马上打发三哥去买菜,三哥走后,孟溪不好意思地告诉三嫂,自己大姨妈来了。三嫂一听,东张西望,道,大姨妈来了在哪儿呢?还不快让她进屋。看三嫂弄误会了,孟溪笑得前仰后合。三嫂被笑愣了。我跟三嫂解释,城里管女人来那个叫大姨妈来了。三嫂一听也乐了,道你们城里人真能骂人。说完,帮孟溪去买卫生巾了。 三嫂一走,孟溪搬来了梯子,看着我爬上了老宅。 往梯子上爬时,我还在笑话自己,一个教授,啥时变成唯心主义者了呢? 看着我家这座显示祖上荣华,如今变得腐烂不堪的老宅,我心下生出许多感慨,房子也像人生,有显赫的时候,也就有衰败的时候。想当年,这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牛马成群,猪羊满圈,祭祖时,往往要搞半个多月的排场……如今人事茫茫,只有这座老宅,还矗立在这里,回忆着岁月的沧桑……我不管房子怎么回忆了,钻进黑天棚中,小时候我常爬到这里来玩儿,对此并不陌生。黑天棚上铺着厚厚的锯末子,我找到西边第一个房梁,不知为何,感觉就像要打开一座古墓似的,心情还有些激动。当我把锯末子翻开,在里面摸来摸去,除了手中攥到几个木节子外,一无所有。我这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么荒诞。当我把锯末子抚平,准备爬出黑天棚时,突然看见房梁和房子接触的三角地带,鼓出一个小包,我一点点爬进里面去,伸手往里掏,手上摸到了一块布,我拉出来,看到是一个布包,布是黑色的,凭手感,我就知道包里包着的是一本书。我爬到外面阳光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包,果然是一本书。当时感觉心都快跳出胸膛了。为了平复情绪,我坐在黑天棚上,点燃了一支烟,吸了几口,感觉心口平静了,这才轻轻地翻开书。书皮是羊皮做的,里面是用藏经纸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订的,与其说是书,更像是一本笔记,上面写着满文,还画有一些图。可怜我这个满人后裔,看到自己祖先的文字,真成了罗圈腿了,一个字也不认识。这也是满人的悲哀,现在全国有近千万满人,但会说满语认识满文的不足二十人,且都是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如果他们死去,大量的满文经典,就要成为密码了。不认识满文,图画我还是认识的。图上画的是一些司祝仪式,但其中一幅图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画着一座圆形山,山上站着一位人面鹰身的女人,山下还有一座庙,远处有一座小村庄,再远处则是一座龙一样的远山……这看起来虽然像一幅风景画,但那座圆形山上,却画着一个回旋的箭头,似有所指,让人感到像一幅藏宝图。 下面的孟溪等不及了,道,有没有啊? 我爬下梯子,看到我脸上的激动神色,孟溪知道我一定找到了那本书,道,我看看。 我说,等一会儿吧,我们回去再研究,一会三嫂他们该回来了。 知道确实有书,孟溪脸上一片激动的神色。 三哥买了很多菜,三嫂回来后马上加工。我和三哥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孟溪收拾着我们的行装。就在这时,三嫂突然叫了一声,就像她的手被菜刀切下来一样……我们几个同时奔到厨房,三嫂惊恐地指着房顶,道,着火了。我们抬头一看,厨房上面的确冒烟了。我和三哥孟溪忙奔出门外,看到房顶已经罩满了一层烟雾。烟是从瓦下面升上来的。 就在我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时,黑天棚里传出了一声bàozhà声,火浪、烟尘、瓦片“呼”地一下随着声音掀了起来,四五米高,然后落下,我们的身上全飘满了火星子……看到黑天棚还没塌下来,我告诉吓傻了的三嫂,你喊人;我又招呼三哥道,我们进去抢东西。 三嫂回过味来,捡起一个破盆子边敲边喊,着火啦我家着火啦 我和三哥疯了似的钻进屋中,把能搬动的东西往出搬,孟溪也参与了抢东西,平时弱不禁风的孟溪,这时也不知道怎么bào发了这么大的力量,一个人,就把一台老式电视机给搬了出去……火越烧越旺,黑天棚已经有几个地方烧漏了,火星子噼噼啪啪地往屋里淌,我知道黑天棚马上就要塌下来了,拦住三哥孟溪叫别搬了…… 我的话音刚落,黑天棚就落了下去,再一次掀起一股火浪。 大火后,我和孟溪在蛤蟆屯又盘桓了几天,帮三哥将家安到别处,也听候乡里来的警察调查,最后,谁也没弄明白起火的原因,警察怀疑是电火,也有人背后说是天火,双方的证据都是,那火一着起来怎么就那么快那么猛呢? 从看到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原因。当时我爬上房顶取书,看到梦里的书后,一激动吸起烟来,脑子都在书上,忘了把烟蒂扔在哪儿了。后来一想,当然是锯末子上。锯末子在那里存了上百年,一点水分都没有,遇到火,哪有不着之理……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但并没有承认,承认了又能如何呢? 离开蛤蟆屯时,我把我卡里的存款都取了出来,二十三万元,我全给了三哥,让他们在原址上再盖一套房子,要求是,还盖和祖太爷留下来的老宅一样的……三哥三嫂眼里含着泪,把钱接了过去。 第三章 萨满专家墨日根 因为年轻时的奇遇,老所长一生痴迷萨满,甚至,为了一只传说的鸟儿,不惜灰色通关……当他终于看到萨满“天书”,又会怎样? 我和孟溪回到研究所后,孟溪亟不可待地要看那本“天书”,我把书给了孟溪。看到孟溪认真地翻阅那本书,我不由好笑。道,连我这个满人后裔都不知道写的什么,你看出什么了?哪知孟溪看了一会儿,眼睛转向我,一脸神秘,道,后面这幅图我怎么这么熟悉呢?我说,是不是你家那疙瘩(地方)?孟溪道,没人和你开玩笑,真的,我认识这个地方,我几次做梦都来过这个地方。 我说你别吓唬我了。 孟溪道,我没骗你。还是在我十几岁时,我就经常做同样一个梦,梦见一个长着人面鹰身的白衣女神,住在一座神奇的地宫中,她常常出来找我……对了,我和你说过的,我主动对你投怀送抱,就是女神让我做的。 听孟溪如此讲,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当我们在那个哈马斯招待所时,当我们完成那祭祀一样的仪式后,孟溪躺在我的臂弯里,告诉我,她之所以对我投怀送抱,是一位人面鹰身的女神让她这样做的。 当时我只以为小姑娘害羞,编造瞎话遮脸儿,没想到她讲的那个女神,真成了这本书上的女神……怎么会这样巧合呢? 孟溪道,这绝对不是巧合。我做梦,梦到女神,就有那样的女神在书上画着;你做梦,梦到书,就有这样的书;你二爷不让你打开书,你打开了,就着了一场大火……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我点燃一支烟,思绪就像烟一样飞得没有秩序,一时间不明所以。 孟溪道,这事儿我看啊,只有一个人能解释…… 我头脑电光石火般地一亮,道,墨日根所长。 孟溪重复道,对,就是墨日根所长。 我说,好,我们马上去求教墨日根所长。 墨日根所长是我们东北亚考古研究所的所长,蒙古人,xìng格直爽,六十多岁了。他的专业是萨满学,多年的研究,整个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认为万事万物,都有生命,都有灵魂。过去,我总认为他的研究有些虚伪。如,多年前,我陪他去小兴安岭打猎,打了一头熊,当我掏出刀子,准备剥熊皮割熊ròu时,墨日根所长却在一棵老桦树上刻出白那查像(山神),摆上祭坛,烧了一把达子香,然后跪下,念念有词地祷告: 天空有根, 山川有源, 尊贵的汗父, 我亲爱的父亲: 子孙孩儿们的用度已经不够, 粉嘴花狗也饥渴瘦弱支持不住。 不要龇牙咧嘴, 不要威胁吓唬, 请您温驯安详地赐予, 我们希望分享的福禄。 墨日根所长既然把熊称为“尊贵的汗父,我亲爱的父亲”,可你为何还要杀死它呢?墨日根所长说,如此,山神白那查和熊神才能原谅我们。 墨日根所长家里摆有香案,供着乌麦神,一天我偷偷揭开香案上的黄布,发现乌麦神就是女人的生殖器,是用一块黄杨木雕的,雕得惟妙惟肖。墨日根说,乌麦神是人生之源。说得没错儿,但把女人的私处摆在香案上,总不合现代人的风俗。墨日根所长我行我素,不仅供着,还上香敬酒……我心里嘀咕,上香可以,那东西能喝酒吗? 那东西能不能喝酒墨日根所长不管,但他从早到晚是不离酒的。 墨日根所长有一个羊皮酒壶,是用整只小羊皮做的,和他形影不离,就像人吸烟似的,一会儿来一支,他不吸烟,喝酒,酒喝得不多,每次一口,半夜上便所,也不忘来一口儿……虽然不多喝,但这一口一口的,每天没有二斤白酒是过不了日子的……啥时经过他的身边,满鼻子都是酒气,就像在烧锅(酒坊)里转了一圈儿。 除了喝酒,墨日根所长还爱玩鹰,他养着一只白鹰,据说是快绝迹了的海东青,起名叫阿骨打,说是为了纪念推翻契丹的金人领袖阿骨打,才起的这个名字。墨日根所长介绍说,当年,海东(今海参威、乌苏里兰一带)产一种名鹰海东青,是上层社会的玩物,辽国让金国进贡,怕私藏,派采鹰官驻在金国。采鹰官为所yù为,不仅要好吃的,看到哪家姑娘媳fù漂亮了,还叫去陪寝。金国男人敢怒不敢言。一个叫阿骨打的青年后生,把大家召集一起,说,你们就甘心被人欺凌吗?男人说,不甘心。阿骨打说,不甘心怎么办?大家说,打。公元1125年冬天,大年夜时,阿骨打带领几百乡勇,骑着骏马,冒雪奔赴辽国,大辽贵族正在过年,歌舞升平,不料神兵天降,把整个宫廷之人全部砍杀……历史上说,大辽因鹰亡国。其实就是不玩鹰,玩奔驰宝马,到气数了,该亡还是亡……后来,清朝时,同样也重视海东青,被当成国宝,经常当成贺礼,送给周边的一些国家。康熙检阅军队时,还有特殊的鹰队,士兵们手臂上架着神鹰,飒爽英姿地经过检阅台前,康熙看后龙颜面大悦,提笔写道: 羽虫三百有六十, 神俊最数海东青。 xìng秉金灵含火德, 异材上映瑶光星。 正是因为人们的这份“爱”,海东青基本上绝迹了。 墨日根所长为了研究,去了俄罗斯的乌苏里兰,找到这只海东青。乌苏里兰是金国故地,在现在的兴凯湖对面,俄罗斯霸去后,没有开发,一直荒芜着,现在还保持着原始生态,墨日根所长能从那里找到海东青,也就不奇怪了。海东青是找着了,但运回来却颇费周折,据说,墨日根所长费了很大力气,打通灰色通关,使这只海东青来到了我们研究所。 阿骨打被墨日根所长训得特别通人气,它平时就站在墨日根所长的肩上,墨日根所长想喝酒了,它会把酒壶给叼起来,并借机来一口儿,墨日根所长想吃ròu了,阿骨打便会飞出去,帮他找ròu。阿骨打捕猎的本领很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它抓不到的。但有时也会惹祸。有一个信鸽协会,几千里外把信鸽运到我们城市,要在我们这里放鸽……当时还开了轰轰烈烈的放鸽大会,鸽笼打开后,却不料天上突然掠过一道白影,阿骨打上下翻飞,不久,把十几只精品信鸽全给咬死了……这还了得,民警一番调查,祸源来自我们研究所。那些信鸽每只身价都在一两万,有的甚至十几万元,鸽主人让赔,墨日根所长赔不起,最后弄到法院,法院知道闯祸的是一只快要绝迹的海东青,法外施恩,把罪责推在阿骨打身上,说它捕猎是本xìng,飞行是天职,而且是珍稀动物,最后,判了阿骨打终身监禁。 阿骨打通人气,不让它飞,开始反抗了,不吃不喝。 墨日根所长一看吓坏了,为了阿骨打,他舍弃了研究所舒适的环境,跑到远离城市的郊外,向一户农民买了一处荒芜的果园,盖了一所小房子,和阿骨打住了进去。这些年环保,郊外的兔子野鸡多了起来,阿骨打有了营生,墨日根所长不缺下酒菜了。为了显摆海东青,墨日根所长常请人去他那里喝酒,客人来后,墨日根所长道,阿骨打,来客人了,我们还没有下酒菜呢。阿骨打叫一声,一翅飞走了,不久,便会给提回一只野鸡,有时也可能是一只野兔,或者也有其他路过的鸟儿……一次,墨日根所长把我请到他的住处,看我提着下酒菜,墨日根所长责备道,到我这里,还用你买东西。说完,把我带到屋外,那里架着一口锅,墨日根所长指着锅道,你等着,我把水烧开后,阿骨打保准儿给抓回野味儿。说完,一拍手,阿骨打便一翅飞走了。墨日根所长把锅里的水烧开了,阿骨打真飞回来了,它双爪抓着一只大耗子,“啪叽”一下从空中便扔进锅里,砸得水花四溅,大耗子还没死,在锅里烫得“吱吱”直叫唤……墨日根所长尴尬了半分钟,马上哈哈拍手直笑,道,你看,阿骨达就是通人气,知道你是贵客,捕的东西都不一样。你不要把它看成耗子,这是田鼠,生活在野外的,最甜最美了。 我也真服墨日根所长这股劲儿,为了撑住面子,他愣是把那只大耗子,不,就叫田鼠吧,烫光毛,开完膛,斩成块,加上孜然辣椒咸盐味晶的,用油给zhà上了……端上桌,红糊糊油汪汪一大盘,让人早忘了什么耗子,吃起来又嫩又鲜,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儿。 这就是墨日根所长,一个活得天真、自信,又特别可爱的小老头儿。 我和孟溪开着车,带着“天书”,还有两瓶酒,来到了墨日根所长的果园。远远地,看到墨日根所长的果园中冒着柴烟,我对孟溪道,我们有好吃的了。果然,墨日根所长正在屋外的大锅里煮着羊ròu呢。看到我们,墨日根所长乐哈哈地道,就知道你们要来,羊ròu早都煮好了。 我和孟溪也不客气,搬过一条小凳坐在墨日根所长的门前,那里还摆着一张小方桌,如果没有风雨什么的,墨日根所长都在外边吃饭,他说,在外边吃饭香。墨日根所长把羊端上桌,我打开酒,用刀子割了几块羊ròu吃了,也喝了几口酒,看我和孟溪闷声不语,墨日根所长道,别装深沉了,遇到了什么事儿,除了你们闹矛盾我不管,其他的我都可以管。 我说,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我把我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及和孟溪回到我们家乡,看胡三仙治癌,取到二爷梦中托付的书,还有那场火,还有孟溪经常做的怪梦……一股脑儿讲给了墨日根所长。 墨日根所长听后,沉思半天,道,我知道你不相信萨满,但有些事情,按常理说,也真是无法解释。你知道我为什么研究萨满吗?我不只是学术研究,其实我真的相信,万物有灵,这个世界上有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我们。 说完,墨日根所长喝了一口酒,道,我先给你们讲讲我遇到的几件真实的事儿。 墨日根所长道,佟林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尾巴,孟溪可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孟溪道,我怎么不知道,当年美国要往中国扔原子弹,毛主席怕我国亡国亡种,才把青年们从城市输送到边远乡村的。 墨日根听后哈哈大笑道,你又听谁在胡说八道。好,这个问题咱们先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讲,单说我,虽然出生在牧区,但是在盟里上的学,毕业后也被分到一个牧民点儿。那个牧民知青点儿在扎乌盟牧业大队,连长是一名退伍兵,叫刘俊雄,是广东人。刘连长喜欢吃,吃的东西也稀奇古怪,草里爬的蛇呀土里钻的鼠呀,他全吃,他还最爱吃土拨鼠,让我帮他抓,他用来煮汤喝……我总帮他弄吃的,我们关系很好。刘连长干了一年多,从家乡把媳fù领来了,他让我管他媳fù叫刘太。刘太长得瘦瘦小小的,但很漂亮,来到草原后,对什么都新鲜,没事儿总去草原上采花采菜,有很多山野菜,我们草原人不认识,刘太到来后,带领大家也都吃起来了。一天,我领着刘太去采野韭菜,在岭上遇到一只小狐狸,刘太一石头扔过去,把小狐狸腿打瘸了,她让我帮她抓,我没有动。在草原,人们信奉狐狸是有神灵的。没有抓住狐狸回去给刘连长煲汤喝,刘太一路上还和我闹别扭…… 我带她回去后,正是知青点儿开饭的时间,青年们聚了很多,就在这时,刘太犯病了。她站在知青点儿院里,先是傻笑,一会儿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后来,刘太把衣服脱光了,光着腚又跳又唱的……知青点儿都是没结婚的大姑娘小伙子,大家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刘连长回来了,把刘太抱回屋去……此后,刘太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犯病时,光着屁股就往出跑。连长让我套上马车,和他一起将刘太送到百里之外盟里的医院,一检查,大夫说没病,可回来后还是闹……这时,一位放马的老额吉(阿爸)对刘连长说,可能冲着什么了,这病得找博额看。我们蒙族,管男萨满叫博额,女萨满叫乌德根。连长犹豫不决,处在两难的选择,他是党员,天天喊破除迷信,可转身为了媳fù治病,又要大搞迷信……最后,我给他出一个主意,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下神,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病治好了最好,治不好也没人知道。 刘连长听了我的话,派老额吉去请博额。 按照老额吉的指点,我在远离知青点儿的一个小山坡上搭起神坛。我们蒙族的神坛和汉族不一样,在小山坡上搭一个蒙古包,蒙古包里植一棵白桦树,蒙古包外再植一棵白桦树,这两棵白桦树叫托若树,中间拴一段牛皮绳,将两棵树连在一起,这条绳叫拴那绳……这两棵树,按照萨满的理解,是给神准备来到人间的两道门……另外,我还抱去一只小羊,是祭祀用的。然后,我又在蒙古包外点起一堆达子香火,达子香烧起来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儿,神仙喜欢。 月上三竿的时候,刘连长把媳fù带来了,等了一会儿,老额吉也把博额请来了。 那位博额四十多岁,叫阿力玛纯阳,是锡伯人。他说自己是萨满,不是博额。萨满博额的,只是各族的叫法不同。阿力玛纯阳让把刘太安置在蒙古包里,在她头上盖一张草纸,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把满山松香草,在树下点燃,当香烟四处散开后,他开始洗羊。洗羊就是用清水洗羊的耳朵,羊如果全身乱抖,就证明受神了。那只小羊果然全身乱抖,阿力玛纯阳用萨满鼓槌,一槌将小羊打死,摆在祭坛上,然后开始跳神,说也怪,无风无浪的,萨满鼓一敲,埋在蒙古包外的白桦树便开始抖动,好像有人摇似的。阿力玛纯阳边敲边唱,当时我不懂满文,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唱了一会儿,阿力玛纯阳猛然往后跳去,连跳了几步,一头栽倒下去……老额吉让我摇着阿力玛纯阳身上的铜铃,说是怕阿力玛纯阳过yīn后走得太远,魂儿回不来,摇铃是告诉阿力玛纯阳家的方位。 不久,神灵借助阿力玛纯阳的ròu体说话了,问大家找他干什么?那个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声。 老额吉替连长把刘太的病讲了。 那个声音道,这个女人太狠了,把我的儿子打伤不算,还要把它煲汤喝,我不能饶了她。 老额吉赶紧祷告,告诉她,因为不知道,才触犯了狐仙,以后再也不伤害狐子狐孙了,还给它天天上香,让它永受香火。 那个声音道,如此,就饶了她吧。 随着那个声音消失,昏迷过去的阿力玛纯阳醒过来了。 就着我烧的那堆达子香火,把小羊烤好,就着羊ròu喝完酒后,便各自散了。说也怪,刘太从此再没犯过病。 我说,这可能和胡三仙治癌一样,也是精神暗示。 墨日根所长道,这事儿怎么解释都可以,后来我遇到一件事儿,就不好解释了。 墨日根所长继续讲道。 一年春夏之jiāo,草原上闹起了虫子。我们连队全参加到抗虫之中了,撒yào、打隔离带,甚至放火烧,用烟熏,但虫子多得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每棵草上都爬了三五条虫子,那些虫子黑黑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那种虫子,它们爬到草上,不停地吃,不停地屙,站在草原上,感觉就像四周下着小雨似的,那是虫子屎落地的沙沙声……过去碧绿的草原,现在变得斑斑驳驳,黑一块绿一块的……当时,国家还派飞机撒过yào,但虫子太多了,这批刚死,那批又爬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着虫子一天天把草原咬噬殆尽,人们的心里都像火烧似的难受,但谁也没有办法。 最后,又是那位老额吉和刘连长建议,要请阿力玛纯阳帮助灭虫,说,古来草原闹虫子,他们请的都是博额。 听老额吉如此讲,刘连长又犹豫了,自从阿力玛纯阳给刘太看过病,刘连长就相信了萨满,但如果请阿力玛纯阳帮助灭虫,那是谁也瞒不住的,在那个年代,这事儿要冒很大风险,搞不好,甚至会弄一顶反革命的帽子戴上……最后,看到满草原的虫子,刘连长咬着牙,答应了去请阿力玛纯阳。 这是一个大仪式,经老额吉提议,我们在翠峦山上搭了高高的祭台,在山顶上栽了很多白桦树,支起牛皮大帐……很多蒙古人知道后,都骑马跑来观看,他们带来了自家的牛羊,是献给虫王爷的。那一天,就像召开那达慕一样,人欢马嘶。阿力玛纯阳到来后,请神仪式开始了。我们在山顶点了九堆满山松大火,九个烟柱直直飞上天空,好像把天地连起来了一样,然后,又杀了九只青牛,摆上祭坛,阿力玛纯阳看到一切备好,便敲起萨满鼓,开始请神……我从没看到萨满会跳得那样疯狂,阿利玛纯阳一边敲着鼓一边转着圈子,最后几乎转成了一个风团,急促的鼓声,最后合成了一个节奏,就像瀑布一样哗哗地响着……这时,在老额吉的示意下,大家把一碗碗马nǎi子酒向阿力玛纯阳泼去,洁白的马nǎi子酒,并没有泼到阿力玛纯阳身上,又被他甩了出来,围着他,就像开了一朵白莲花……阿力玛纯阳一口气跳了三个多小时,这时,奇事出现了,响晴白日的天,突然刮起风来了,紧接着乌云开始聚集,一会儿噼噼啪啪的大雨点便砸下来了,暴雨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虫子走了 那些虫子果然从草上爬下来,它们不找地方避雨,也不往高岗去,却专找有水的地方爬,不久,全都爬进了水沟里,进了水沟后便被淹死了,每一条大小水沟里,全堆满了虫子的尸体……风狂雨猛,谁都没有去避雨,看着那些虫子自动爬到水里淹死,不管信不信神的,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主导着虫子的命运,否则,它们为何会整齐划一地去选择淹死? 看到此,大家都把阿力玛纯阳当成了神仙,最后,看到整个草原一条活的虫子也没有了,大家全在祭坛前给阿力玛纯阳跪下了。 墨日根讲完这个故事,道,就是从那时起,我对萨满深信不疑,知道在我们了解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因此,上大学后我就一直研究萨满学,为了研究萨满学,我特意学了通古斯语。 孟溪道,那后来呢? 墨日根所长笑道,后来,这件事儿在草原上传开了,上边也知道了这件事儿,还找过一些当事人谈过话,大家很讲义气,没有供出刘连长,说是牧民自己组织的,至于说阿力玛纯阳,说他是一名流浪萨满,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可笑的是,这件事后来被报纸登出来了,却变成了草原人民搭建máo zé dōng思想大舞台,用máo zé dōng思想战胜了虫灾。 说到这里,墨日根所长道,其实,这个世界上神秘的事情是存在的,我们不能简单地用愚昧或迷信一言以蔽之,我们不相信,其实是我们不理解。我们也不要什么都看成是偶然,只是我们还没有探讨到那一块儿。像咱们研究所的黄亮,研究电脑复原技术,通过磁场收集记忆,如果研究成功了,谁又能说是痴人说梦? 我问道,黄亮研究到哪一步了? 墨日根所长道,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研究的路子是对的。 这一点我承认。 黄亮是我们研究所公认的电脑专家。 黄亮十六岁时,便被高官父亲送到美国,在麻省理工大学读计算机专业,取得博士学位后,进了美国硅谷,在那里从事电脑软件开发……但一件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父亲因贪污受贿达到了天文数字,被抓了起来。黄亮这才知道,他去美国上大学的钱,都是他父亲受贿所得的。黄亮知道后,毅然回国,求法院治他罪。法院经过调查,第一,黄亮对自己的学费来源并不知情;第二,他没有帮助父亲往国外转移财产,虽然他受的教育是他父亲受贿的钱堆起来的,但知识这东西,也不是说吐就能吐出来的……最后,法院经过讨论,判黄亮无罪。 法院判他无罪了,黄亮却自感有罪,连美国也不回了,情愿放弃美国硅谷的高薪,要回国工作,补偿父亲的罪过。 黄亮这一举动,有人说是美国教育的结果,有人说他读书读傻了,也有人说是有良心……墨日根所长说,知识分子,就应该光明磊落。并把黄亮请到我们研究所,来进行电脑研究。 黄亮说,有一个研究环境就行,钱不是我考虑的东西。 黄亮并非唱高调,在他的研究室,他的钱比他的臭袜子扔得还随便,而他的研究,却让人刮目相看。 黄亮研究的是电脑簇技术,他把整个地球看成了是一个电脑硬盘,他通过磁场,研究存贮在里边的记忆数据,也就是说,当一匹马在草原跑过,十天后他通过磁场的记忆,能恢复马儿跑过的图像……来到我们考古研究所,黄亮更是野心勃勃,他要给那些死去几百上千年的人,还原当时的情景。这种研究,一般的人听来,无疑痴人说梦,但黄亮说,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是有记忆的。石头被锤子砸过,会留下一个记忆的白点,树木被砍上一刀,会留下一个记忆的伤疤,河流被扔进一块石头,表面上,激起一片浪花转瞬即逝,但被砸过的水分子,同样会留下记忆……万事万物都有记忆,这些记忆,就是电脑的簇,是磁场电波,他通过重新收集这些簇,整理磁场,就能还原它们的记忆,也就能复原当时的存在形态。 看我沉思不语,墨日根所长道,好了,别讲黄亮了,还是把你的宝贝天书拿出来吧。 听墨日根所长如此说,我把书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墨日根所长。墨日根所长并没有接,他说等等,在脸盆中洗了手,又进屋在小香炉里点燃一炷香,这才走出来,伸手接过书。 墨日根所长道,这书不是一般人能看的,我们搞研究的,要学会尊重书。 夕阳在果园里投下一层迷蒙的光线,墨日根所长戴上花镜,就着夕阳的光,把书轻轻打开。我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墨日根所长翻看了几页,表情凝固了起来,手也抖了起来,后来,嘴唇也开始哆嗦了……感觉,就像胡三仙来神了似的。我把酒端过去,让他压压惊,墨日根所长没有接,坚持着把书翻完。翻完书,墨日根所长把书拿进屋中,恭敬地把书摆在供台上,跪下磕了三个头,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墨日根所长的这一反常举动把我和孟溪吓坏了,难道墨日根所长也来神了? 我和孟溪赶紧进屋,把墨日根所长扶起来,墨日根所长一把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泪眼婆娑地道,你不知道啊,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在找它。 看我不明所以,墨日根所长把我拉到屋外,让我坐下继续喝酒,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何冒着被撤职和关进监狱的危险去寻找海东青吗? 我说,你不是为了证明海东青不是海雕吗? 墨日根所长道,那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我其实也是在寻找一座古墓。 古墓? 墨日根所长说,在萨满史上,有一位萨满最出名,她就是尼玛女神。很多萨满都把尼玛女神当成了自己的神只。这位尼玛女神是古渤海国的国师,据说,她是最有法力的大萨满,为渤海国制服过大瘟疫,救过很多人的xìng命。传说中的尼玛女神长着人面鹰身,能够飞翔,有一首渤海留传的民歌,就是讲尼玛女神诞生的: 渤海公主在树下睡觉, 她圣洁的容颜感动了神鹰, 神鹰展开雪白的天羽, 飞到树下把公主拥抱…… 公主有了神鹰的孩子, 孩子的名字叫做尼玛(太阳)。 神鹰每天飞来照顾尼玛, 教给她通灵的神术, 为她编织洁白的羽衣…… 尼玛长大了, 神鹰带尼玛来到一棵托若树下, 尼玛左转三圈,升到了天上, 尼玛右转三圈,回到了人间。 猎人们砍倒了托若树, 自此,女神尼玛 永远留在了人间…… 墨日根所长道,这首民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多年来一直在赫哲一带流传。萨满帽上,为何都有一只神鹰(也有人说是布谷鸟)装饰,其实就是为纪念这位尼玛女神。据说,尼玛女神十七八岁时,就成为渤海国的国师,后来,出使辽国,和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一度产生过恋情……耶律阿保机为了扩大地盘,带兵攻打渤海国,尼玛劝阻不住,只好作法,她在两军阵前刮了一场飓风,把两军吹开,但刮起的巨大沙尘暴,也把她自己埋进了尘土中……按照萨满传说,萨满死后埋在土里,就不能托生,灵魂会一直寄托在尸体里。因此,萨满死后,并不往土里埋,草原上的萨满习惯藏在山巅,用石头埋起来,石头有缝隙,萨满可以托生,另外,在山巅上放上石头包,也能为行旅引路,也能保护山下的牧区的安危……因此,经过的路人也好,牧人也罢,走到这样的萨满墓前,都要放上一块石头,表示祭奠。在草原,这样的萨满墓叫翁衮,也就是歌中所唱的敖包。后来,喇嘛教在草原兴起,一些贵族喇嘛让人去平,但存在于牧民心中的翁衮是平不掉的,一段时间后,又会长起来,贵族喇嘛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采用偷梁换柱的办法,在翁衮上架起喇嘛的经幡,偷换了概念,使萨满墓成为了佛教圣地;生活在丛林中的萨满,采用树葬,在几棵树上搭起祭台,死去的萨满经包裹后,被架到祭台上,任凭风吹雨淋,以便早日转世。 这两种葬法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萨满并不厚葬,有一首流传于满族的萨满祭词是这样写的: 我死后长眠不醒时, 萨满灵魂骨骼不得埋葬, 身下铺满鹿骨鱼血猪牙, 身上盖满神铃珠饰, 头上枕着鱼皮神鼓, 脚下垫着腰铃猬皮。 让晨光、天风、夜星照腐我的躯体, 我的骨骼自会落在大地上…… 时过百年,山河变迁, 这片土地上必生新人, 那就我重返人寰…… 这就是萨满精神,但这精神也为我们考古的留下遗憾,我们很难寻找到有价值的萨满信息,使我们在萨满的研究上,只能走田野调查的路子,而真正有史料价值的东西很少。尼玛离世时,正和耶律阿保机热恋,耶律阿保机当时重权在握,辽国贵族此时又大兴厚葬之风,耶律阿保机是不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埋在石头中,或架到树上,一定是采用了辽国贵族厚葬的方式。但因为尼玛当时在渤海和契丹影响巨大,怕后人盗墓,这才伪造出“天风说”,以此迷惑那些盗墓者。另外,萨满们还有一个传说,尼玛女神没有转世,在她的身边汇聚着萨满精神,因此,谁要找到尼玛墓,就可以和尼玛jiāo流,得到尼玛的真气和法力,成为最有道行的萨满。 多年前,我一直在想,只要找到尼玛墓,进行挖掘,一是可以释放尼玛的灵魂,使她重新转世,另外,尼玛作为渤海国师,又和耶律阿保机有过一段恋情,她身边除了有价值的萨满符号外,更会凝集有关渤海国和契丹的一些历史遗物,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尼玛神墓,把它开启出来,这无论在东北亚考古史上,还是在萨满研究史上,都会带来耳目一新的震撼。 说完,墨日根所长把一杯酒一口喝干。他走进屋中,取出我二爷的天书,墨日根所长指着最后一幅图道,你二爷已经找到了尼玛女神墓,他在这里用满语标住了“吐尔基”几个字,这个“吐尔基”不知道是山名河名还是地名,但是,尼玛墓一定是埋在一个叫“吐尔基”的地方,除了“吐尔基”这个名字外,你二爷更是清晰地勾画了尼玛女神墓的大体位置,虽然没有标注经纬度,但附近的一些特征还是清晰地画了出来。你们看,这后面有一座长长的石头山,山的前面有一个小村庄,村庄前有座尼玛女神庙,而在尼玛女神庙不远处,这座浑圆的土山就是尼玛神墓,站在墓顶人面鹰身的尼玛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人们。 孟溪看着图,伸手指着村庄西面一片空白地带道,这里还有一处湖泊。 我说孟溪你别瞎说,那是一片空白地带,哪有湖泊? 孟溪道,就是有湖泊吗,我做梦来过这里几次。 孟溪的话,墨日根所长并没有感到唐突,道,这片空白地带是什么都没画,从大山走势和村庄来看,这里完全有生成湖泊的条件。 孟溪道,我怎么总会做这样的怪梦呢,不是梦到这个尼玛女神,就是梦到这个村庄? 墨日根所长道,这件事情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确切解释,也许…… 墨日根所长yù言又止。 孟溪道,也许什么? 墨日根所长道,关于萨满,有许多不可解释的事情,也许到了一定时间,你就明白了。 我问墨日根所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墨日根所长几乎咬着牙在说,找到它,打开它。 听到墨日根所长下了命令,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对考古人员来说,能发现古墓,就像士兵听到冲锋号一样,我说我马上就着手准备,带人去考察。 墨日根所长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临走时,看到我要拿书,墨日根所长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这书…… 我才明白,墨日根所长还要看看。我知道,墨日根所长对此书的重视,况且他又懂满文,放在他这里万无一失,我说,你先研究吧。 墨日根所长听到我让他先研究,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搓着手道,太好了。 孟溪道,看书时,你注意些火。 孟溪对三嫂家的那场火灾还心有余悸。 墨日根所长笑着道,能解开萨满的秘密,就是烧死也值了。 墨日根所长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 第四章 神秘的天火 “打开天书,要惹祸灾”的神话应验了,老所长被一场大火烧得尸骨无存……更奇的是,老所长的鸟儿海东青,还能到处送信…… 和墨日根所长喝了很多酒,孟溪开车将我拉回到研究所,我一头扎到床上,就要睡去……孟溪爱干净,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我拉起来,推到洗手间,非得洗完再睡。我脱了衣服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便睡了过去。孟溪一等不来,再等还不来,推开洗手间门一看,看到我头上的水哗哗地浇着,我坐在地上呼呼地睡着……孟溪无奈,脱去睡衣帮我搓洗一阵,待要帮我擦干时,没想到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其实孟溪走进洗手间时,我就醒了,看着她帮我忙活,窥视着她的内心活动。我见孟溪对那个地方洗得特别仔细,闻着孟溪身上热烘烘的气息,我早就把持不住了……当我把孟溪抱在怀里,按倒在地砖上时,孟溪才知道上当了,她瞪着眼看我,表示生气,但当小和尚走进庙门后,木鱼马上敲了起来,经声呢喃,两人一起飞进了佛的世界……酒能乱xìng,酒也能激xìng,我好像平时从来没有如此斗志,越战越勇,直到孟溪眼睛一白,昏了过去,我才鸣金收兵…… 我和孟溪躺在床上,孟溪懒洋洋地道,我感觉血液都在倒流。我抱紧孟溪,道,这确实是人生的一件美事啊。 孟溪道,那你为何一直不结婚呢? 我逗她道,你不说你是我千年的等待吗,没等到你,我怎么结婚啊。 孟溪掐了我一把,道,我确实做过那样的梦呢。 孟溪又和我讲她的梦,讲那张图上的各种景物,说,只要到了那里,她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找到哪儿和哪儿。 我笑道,这回我们考察有向导了,不会乱闯了。 孟溪说,就是嘛,连墨日根所长都说,有很多不可解释的事情,可是墨日根所长yù言又止,他想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是不是想说,你就是尼玛女神转世? 不是说尼玛被埋在地宫中,灵魂不能转世吗? 我说我也弄不明白,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情,我好像有些相信萨满了。 不是有些相信,就是相信,你呀,就是嘴硬。 我和孟溪叽叽咕咕地唠着,不知道唠了多长时间才睡去,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阿骨阿骨”的鸟鸣声,我被惊醒,还没等睁开眼睛,就听见窗玻璃“啪啦”一声脆响,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紧接着白影再次掠过,一下子又撞到了窗玻璃上……没等它重复第三下,我穿着短裤跑了出去,喊了一声“阿骨打”,白影马上敛翅,一下子落到了我的肩上正是墨日根所长的爱鸟海东青阿骨打。 阿骨打两次撞玻璃,孟溪也被惊醒,穿着睡衣跑了出来。 孟溪问怎么了? 我看着阿骨打,道,它不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阿古打显得特别急躁,一声声叫着,用利嘴钳住我的耳朵,往一边拉,它当然不是真咬,否则我的一只耳朵早没了。但我还是吓得摇头晃脑,嘴中喊着阿骨打,说,别这样,有话你就说?阿骨打什么也没说,松开我的耳朵,一振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再次叫了两声“阿骨”,翅膀一振,像一道影子不见了。 海东青阿骨打的急躁表现让我一时不知所以。 墨日根所长带阿骨打来过我家两次,但阿骨打是站在墨日根所长的肩上来的,这次却是单独造访……它的急躁,它的反常……我突然似有所悟,我对孟溪说,马上给墨日根所长打电话。我们跑进屋里,按动了墨日根所长的电话,但传来的是不紧不慢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我知道,墨日根所长的电话是从来不关机的。我对孟溪说,墨日根所长可能出事儿了。我马上给研究所的黄亮、郅华、老彭、洪喜几位同事打电话,告诉他们,墨日根所长可能出事儿了,至于出什么事儿了,我也不清楚。 东北亚研究所有自己的房子,大家住得都不远,一会儿,几个人先后到了。我让大家马上上车,让洪喜开车,洪喜是老司机,开车比我熟练,坐在车上,我说了阿骨打的反常,道,如果墨日根所长没事儿,阿骨打不会这样急躁,它能找上我,说明它真通人xìng。 郅华道,我还在睡觉呢,是你自己大惊小怪罢了,一只鸟能通什么人xìng? 郅华最近刚离婚,情绪有些不好。 老彭道,反正出来了,去看看,没出事更好。 洪喜把车开得飞快,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墨日根所长的果园。 车刚进果园,我就知道出事了。 远远地,在果园深处冒出一大股浓烟,浓烟在初升的太阳照shè下,显得特别刺眼。车开到墨日根所长的房前。看到房子的那一刻,大家都惊呆了,哪还有什么房子,就是一个大火堆……墨日根的房子是我们大家帮着盖的,墨日根说要回归自然,房子采用了原始的盖法,墙上板夹泥的,黑天棚铺的是木板,上面压着锯末子,房顶是草苫的,整个房子就是一个大柴火垛……如今,这个大柴火垛全烧光了,下面是一大堆通红的火炭,上面还断断续续地冒着火苗,烟也不那么浓了,没有风,升上天空的烟形成很大一个黑色的云团,海东青阿骨打围着云团盘旋着,一声声叫着,声音十分凄惨。 下了车,面对着烧成火炭的房子,谁都不清楚,墨日根所长在不在里面,火已经没法救了。能把一座房子烧成火炭,没有个三五个小时办不到,我刚经历了一场火灾,知道这火要燃烧多长时间……想一想,我叹了一口气,道,打110吧。 我们这座市不大,案子不多,110来得很快。 警车上走下三名警察,一名胖警察看着火堆,说话很冲,对我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们所长在火堆里? 孟溪呛了胖警察一句,道,你怎么就知道墨日根所长不在火堆里? 我知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道,我们在保护现场,你们还是先取证吧,取完证我们扒开火堆一切就清楚了。听我如此说,胖警察看了其他几位警察一眼,开始忙活去了。他们朝火堆拍了几张照片,又在四周拍了几张照片,录了像,胖警察过来,对我道,我们的事儿完了,你们扒吧。 此时,火堆里的明火已灭,只剩下一大堆火炭,洪喜老彭等人找来几样工具,把灰堆扒开,里面除了一些锅碗什么的没烧坏,其他能烧的差不多全烧没了,但并没有发现墨日根所长的尸体。胖警察不满地道,大惊小怪,哪里烧死人了,人呢?胖警察的话刚说完,洪喜叫了一声,找到了,大家望过去,洪喜找到的是一只玉猪龙。我告诉胖警察,这只玉猪龙是墨日根所长的吉祥物,他总是戴在胸前,从不摘下…… 胖警察斜愣着眼睛,看我一眼,说,你把情况讲一讲吧。 我把我昨晚和墨日根所长一起喝酒的事情讲了,告诉他,我走时我们已经喝了两瓶白酒,我走后估计墨日根所长还在喝……我说了我的推测,墨日根所长可能喝得太多了,躺在床上吸烟,结果烟蒂把被子引燃了,再加上墨日根所长喝了那么多酒,内外夹击,因此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胖警察听后问道,你们喝酒都谈什么了? 我说我们谈了萨满。 啥是萨满? 我跟胖警察一番解释,又讲了我的梦,梦中那本书,以及我和墨日根所长计划去挖掘那座尼玛神墓…… 听我讲完,胖警察看着我,像看一个怪人似的,道,你用不用去医院? 我当时生气道,你才有病呢。 胖警察道,你没病怎么净说梦话呢? 我正为墨日根所长被烧死找不到出气筒,听胖警察如此说,生气地道,怎么会遇上你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的警察呢,什么都不懂。 听我说他啥也不懂,胖警察就要动手,被研究所的老彭拉开了,最后,我还是被胖警察拉到了派出所,他们又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我的气消了一些,又把情况复述一遍,胖警察和几位警察道,你讲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说你们可以不信,但这就是事实。 派出所的所长过来了,对警察道,他可能受刺激太深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还是当官的理解人。 胖警察让我休息的地方是拘留室,一间黑屋子,进了屋我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休息”…… 中午时,研究所的老彭把我领了出去。 老彭比我小两岁,做事却比我有分寸。他是我们研究所的尸体防腐专家。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收藏干尸,几年来,他陆续收藏了几十具各个时期的木乃伊。这些干尸,对老彭来说就是艺术品,他每天涂蜡、防腐,有时面对它们一坐就是一天……除此之外,老彭还去了多个国家,去研究那些躺在水晶棺中的领袖,去看苏联的列宁、捷克的哥特瓦尔德、越南的胡志明、安格拉的内图、圭亚纳的伯纳姆、朝鲜的金日成……老彭说,不要小看这些木乃伊,他们是时代的精神符号,也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图腾。 老彭如此痴迷尸体,好像活得很封闭似的,其实,人都有另外一面,老彭除了研究尸体,还是我们研究所公认的社会活动家,他的社jiāo面很广,从市长到扫大街的开出租车的,各个层面都有认识的人,研究所谁家有事了,需要有人出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彭。 老彭把我领出派出所后,告诉我,真是奇怪了,除了那个玉猪龙,墨日根所长还是连一块骨头也没有找到……然后告诉我,他已打遍墨日根所长亲人和朋友的电话,说都没见到墨日根所长,还告诉我,墨日根所长的爱人和儿子也从内蒙赶来了。 我谢过老彭,让他帮我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 我是一名副所长,处理些行政方面的事儿,过去所里的事基本都是墨日根所长管,墨日根所长这一失踪,或死亡,让我措手不及了。老彭道,从那只玉猪龙分析,墨日根所长还是不在人世了,否则,他不会把玉猪龙遗留在火堆里。绑架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可绑架他干什么?如果是绑架,那只玉猪龙本身就价值连城,怎么会烧在火堆里呢?我想,在其他设想找不到确实证据的前提下,我们还是为墨日根所长准备葬礼吧,如果他从天而降,那更好,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损失;如果他真是死了,落下个葬礼,让他走得也安心。 我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二天晚上,墨日根所长的爱人乌云其其格到了,还有墨日根所长的儿子巴特尔。和墨日根所长一起工作了几年,我们还没有看到过墨日根所长的家属。乌云其其格穿着蒙古长袍,是一个满有蒙族风情的老太太,巴特尔是一名标准的蒙古大汉,乌云其其格说,墨日根所长几次让她来所里,她不来,她舍不下家里的牛羊还有草原……我把墨日根所长唯一的遗物玉猪龙jiāo给乌云老太太,乌云老太太道,墨日根所长一点骨殖也没有留下,那是让天神召走了,他留下这个,就当作是他了,把它放进骨灰盒里吧。 追悼会在研究所里举行,除了我们研究所的人外,还有上面的几位领导,以及墨日根所长的一些学生,人不是太多,但很肃穆。悼词是我写的,也是我念的,望着墨日根所长的遗像,追述他一生的功绩,我的声音几度哽咽,很多人都落下泪来…… 就在大家把一朵朵白花放到墨日根所长的遗像前时,一位突然出现的老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人看上去八九十岁了,白须白发,穿着一件满式长袍,手中提着一根马鞭子,当大家把花送到祭台上时,老人没有放花,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酒壶,酒壶的样式和墨日根所长的一模一样,老人把酒洒到祭台前,自己也喝了一口,开口道,伙计,你就这样走了,以后谁还陪我喝酒说话?走了也好,你就在那边等着我吧,我过几天就追你去。老人说完,眼泪湿润了眼眶。我上前扶住老人,把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问道,老人家,您也是墨日根所长的朋友? 老人道,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 我问,老人家贵姓? 老人说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名字:阿力玛纯阳。 难道老人就是墨日根所长敬奉的阿力玛纯阳大萨满?墨日根所长说,阿力玛纯阳住在昭乌苏盟,离我们这里有上千里地,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来的呢? 听我询问,阿力玛纯阳道,是阿骨打给我送的信儿,我骑着马儿奔来的。 阿骨打送的信儿? 阿力玛纯阳说,他在草原遛马,听到“阿骨阿骨”的叫声,朝天一看,见一只海东青朝他飞来。他认识,知道这是墨日根所长的鸟儿阿骨打。当时他以为墨日根所长也去了呢,等了一会儿,并不见墨日根,阿骨打却落在了他的肩上,用嘴咬他的耳朵,看着阿骨打焦急的神情,他知道墨日根所长一定是出事儿了,于是骑上马,让阿骨打带路,阿骨打在天上飞飞停停,等着他,他却是拼了老命在奔跑,就这样,阿骨打一路把他引到我们研究所,他这才知道,墨日根所长去世了。 大家祭奠完墨日根所长,纷纷散去了,阿力玛纯阳也要走,被我叫住,我告诉他,让他晚些走,我还有事要和他商量。 我当时想,墨日根所长走了,关于萨满的问题,也只有向阿力玛纯阳请教了。 我把一些事情jiāo给老彭去办理,把阿力玛纯阳请到研究所后面的一片老榆树林中,这片榆树年龄都很大了,据说还是伪满洲国年间栽下的,东倒西歪,虬须横生,不过,却也绿yīn如盖,筛下片片阳光。阿力玛纯阳不知道我把他领到这里干什么,不过,他也没问,手扶着树干,脸上现出欣慰的表情。 我问道,你知道尼玛女神么? 听到尼玛女神的名字,阿力玛纯阳脸上霍然变色道,你们找到了尼玛女神墓? 我说,还不确定。 阿力玛纯阳道,怎么个不确定? 我告诉他,我们找到了一张图,上面画有尼玛女神墓,具体在哪里,我们一时还说不清,而且,图也被烧了,我只能根据记忆大概画出来。我话题一转道,墨日根生前和我商量,准备寻找这座尼玛墓,但研究所中,除了墨日根所长,其他的人对萨满一无所知,我们想请一位有萨满知识的人陪我们一起去寻找。 阿力玛纯阳听我如此说,想都没想,道,我就是萨满,我陪你们一起去。 我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一直以来,一系列的巧合和神秘,搞得我蒙头转向,我不相信,又不能不相信,但是墨日根所长的死,让我下定了决心,无论是从考古的角度也好,还是从萨满教的角度也好,我都要把这一锤子敲到底,找到尼玛女神墓,挖掘出来,除了告慰墨日根所长的在天之灵,更是为了解开我心头的迷茫。 我将研究所的人召集到一起,如实讲了我几天的奇遇,告诉大家,寻找并挖掘尼玛女神墓,是墨日根所长的遗愿,也是我们研究所的近期工作。然后,我一个个点兵,其中我叫了郅华、老彭、黄亮还有洪喜,再加我和阿力玛纯阳以及孟溪,组成了一个七人小组。叫这些人,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郅华是炭痕迹分析专家,在国内,也是仅有的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之一,挖出一具尸体,他说是汉代的就是汉代的,他说是秦朝的就是秦朝的,当然不是信口雌黄,有炭痕迹分析验定。郅华除了炭分析外,更拿手的还有摄影,他拍的一些片子,得过几次国家大奖,为他争得了荣誉。最近郅华情绪一直不好,情绪不好主要是因为媳fù,郅华的媳fù是一家医院的护士,长得像李冰冰似的,是大家公认的美人儿,但最近却搞起了婚外恋,爱上了一个在大家看来一无是处的小混混,还要离婚。郅华考虑到孩子,不离婚,她老婆翻出郅华给别人拍的写真,送到法院,说郅华道德败坏。写真这东西,亦正亦邪,艺术家可以说成是艺术,法官也可以判成是yín秽照片,结果,法院判郅华和他老婆离了婚……郅华一直没从离婚的yīn影中走出来,这次点将第一个点到他,也是为了带他出去散散心;点到老彭,除了挖掘时需要尸体防腐,一些社会上的事儿,也需要他出面沟通、跑腿;带上黄亮,主要是为了发挥他电脑方面的特长,看看能不能出现他说的那种奇迹,用电脑技术把古人的生活复原出来;还有洪喜,一是他驾驶技术好,另外,大家一起出门,也需要他跑前跑后;阿力玛纯阳和孟溪,就不用说了,一个是萨满专业人士,另外一个总做和尼玛女神有关的梦,就是不带她,她也会追去的…… 定好人员后,我让大家准备了两天。 我通过记忆画了那张地图,让黄亮和卫星地图加以比对,最后,黄亮通过电脑分析,认为是在科尔沁草原一带。科尔沁草原是契丹的故地,如果历史上真有过尼玛女神和耶律阿保机相恋的故事,她的墓很可能在这里。 确定了大致方位,我们开着两辆车,带着考古工具和一应生活用品出发了。 第五章 怪异的吐尔基村 一个落后到契丹时代的小村庄,从不和外界联系,守着一座古庙,近亲繁殖,自给自足,这里是世外桃源,还是另有隐情? 我们在草原上奔波了一个多月,通过卫星地图比对真实的地面景物,另外,遇到人时,我们总会停下车来打听“吐尔基”这三个字,问人家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村庄,如果不是村庄,是山也好,如果不是山,是河流也好……但被询问的人总会看着我们,一脸木然。这一天,我们在一片草场上看到一位放羊的老汉,洪喜又停下车去打听,其他的人也下车休息一会儿,不料,老汉还真知道。他指着远处起伏的地平线说,听说那里有一个叫吐尔基的村子。说完,老汉一脸神秘地看着我们,问,你们去那里干什么?随后补充道,进到那里的人很少有能出来。 我赶紧问为什么? 老汉道,不知道,反正有人打听过,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 我说,既然有村庄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老汉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一旦出不来,你们这些老爷们儿也就罢了,你们带的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可就白瞎了。 洪喜开玩笑地道,没事儿,我们带这个小姑娘,就是怕一旦遇到狼,留着喂狼吃的。 老汉道,要是那样,你们不如把小姑娘扔到我这里,拉几只羊去喂狼。 我们哈哈笑着,告别了老汉,冲着天边奔去。 不久,草原越来越稀少,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无垠的沙漠。起伏的沙漠像一片无边无际凝固的黄色大海,在我们不断把它抛在身后的情况下,又从前方不断地向我们涌来。沙漠里一片静寂,静得让人发慌。终于,远方出现了一道灰白色的山影。我们朝着山影又狂奔了四个多小时,到了山影跟前,却不料,山影变了,变成一片干枯的树林,山还远远地在树木后面起伏着。与其说这是干枯的树林,其实更是树化石林,树木上没了叶没了枝,也没了树皮,只有luǒ露的树干,骨骼一样发出灰白的光,敲上去发出金属一样的声音。这些树化石,有如鹿柴一样挡着远山,让我们难以通过。洪喜开车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处空隙可以让我们穿过这里,奔向远方那座光luǒ的石山。 我们只好停下车来,研究着这些树化石。郅华敲打着树干,拍了几张照片,告诉我们,这些树起码有上千年时间了,和沉香木差不多,而且都是优质的黄菠萝树变成的。我没有研究这些树化石的年轮,但视野所及,总感觉这些树木有些怪异,它们粗的有几抱粗,矗立在那里像座石塔,细的也有汤碗粗细,像一些有意为之的柱子,更为可怖的是,有些树木好像被地下一股神秘力量拉扯过一样,很多树化石或长成一个圆圈,或成一个圆弧……也就是说,它们在生长之时,突然被从高空拉向地面,阳光下,它们发着惨白的光,如同一片巨大的骨殖群。 跟在我后面的孟溪说,那个老汉不是和我们开玩笑,我们真的走近了一片死亡之地,好像是进不去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浮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老彭道,好像确实不让我们过去,这么多的树化石,怎么连一道通过的缝隙都找不到呢? 洪喜问我,还往里走吗? 我正犹豫不决时,空寂的天空一道白影向我们飞来。正是墨日根所长的神鹰阿骨打。来的时候,我没有让带阿骨打,作为墨日根所长的遗物,我怕万一有个闪失,对不起死去的墨日根所长。我把阿骨打托付给研究所打更的赵大叔照顾,哪知道,它自己会找上来呢?阿骨打从天而降,落在我们的越野车的车棚顶上,冲我们叫着,显得很兴奋。阿骨打的到来,让大家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我说,一只鸟千里迢迢能找到我们,我们难道就不能找到尼玛女神墓吗? 我想把阿骨打抓进车里来,它似乎飞惯了,一振翅膀又飞了起来,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儿,冲我们叫了几声,然后向着远山飞去。 阿力玛纯阳道,阿骨打是来给我们引路来了。 听阿力玛纯阳如此说,我告诉洪喜,跟着阿骨打的方向开。 阿骨打确实来给我们引路来了,它飞飞停停,停停飞飞,我们的车在树化石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里东拐西绕,也真是奇了,按照阿骨打指引的方向,车子都能通过去。 大家赞叹道,真是一只神鸟。 在阿骨打的指引下,我们的车左转右绕,大约行进了二十多公里远,总算摆脱了这片魔鬼设下的路障,沙漠开阔起来,同时也奔到了视野中那座石龙一样的石山前。这座石山很长也很高,山体光秃秃的,全是luǒ露的花岗岩,车不仅开不上去,人上去也很难……这时,阿骨打又在山岭上叫了,郅华道,你倒轻巧,把你的翅膀借给我们。阿骨打突然改变了叫声,发出了一声“阿骨骨”的声音,似乎在嘲笑着我们。我说,这里一定有通往山上的路径,我们在下面看不到,阿骨打在天空一定看得很清楚。 洪喜说,你说对了,你瞧,前面确实有一条夹缝,我们可以从那里登上山去。 我说把车先停在这里,我们爬上去看看。 我顺着阿骨打的指引,率先爬上了那条不显眼的山夹缝,洪喜在后面照顾着阿力玛纯阳,我们一行人,手脚并用,几经闪转腾挪,终于攀到了山顶。 站到山冈上,大家惊呆了。 在我们面前出现的景物,浑然就跟我二爷画的图一样。高大的石龙一样的石山下,是一座错落有致的小村子,有四五十户人家,它们的房子因形造势,点缀在山坡下面,看来这地方不缺石头,房子、围墙全是石头垒的,还有阡陌jiāo通的道路,也铺着光滑的石头,在太阳下闪着白光,除了房子,还有树,一些蓊郁的树木,参差在房子和房子之间,村子下首,还有一汪碧水,有两三平方公里的样子,和孟溪讲的梦中看到的那个湖一样,过了湖泊,矗立着一座庙宇一样的高大建筑,庙宇再往南,便是那座突兀的圆形土山了……以我多年考古的经验,我发现这座土山占据了最好的风水,被后面的这座石头山呈环抱状抱住……视线过了那座土山,又起伏着几座山峦,从外围把这里包裹起来。 看到此,孟溪的眼睛湿润了,激动地道,就是这里,我梦中无数次梦到的就是这里。 孟溪如此说,没有人嘲笑她。 一路上,孟溪将她的梦讲过无数遍,以至于所有人的脑海中,也都将这幅景色勾勒出来了,如今一比对,就像将两张一样的图合在一起似的,一点儿没走样。 唯一画中没画的是,在村子的东首,还有一片牧场,上面散放着一些牛羊,还有猪,靠近牧场不远,种植着庄稼,阳光下,庄稼绿油油一片……郅华感叹道,真是一座世外桃源啊。 老彭道,这里四外都没有路,如此孤立一个小村子,他们怎样生活呢? 黄亮道,自给自足呢,你没看,这里什么都有吗。 石山上,一条斜斜的小道通往山下,我带着大家走下山去。 山和村庄离得很近,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就四五百米的距离,一条小路直通村子。路是石板铺的,年深日久,石板的中间都被踩成了凹面。我们顺着石板小路来到了村里。村子里很空寂,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树下闲聊着,他们的个子都很矮,脸形很圆,眼睛细而长,男的穿着猪皮或羊皮连缀的衣服,女人穿着麻线编织的衣服,怪异的是,男人们的头发从中间剃开,脑袋两边各留一绺头发……我们一行人的突然出现,老头老太太们显得十分惊慌,几个老太太像看到大灰狼一样,没等我们问话,屁滚尿流地往家中跑去,老头也没有大胆的,也全部散了去……我们往村里走去,一个老头扛着耙子,可能刚出门就碰到我们,吓得扔下耙子就跑……我们一时不理解村民为何恐慌,沿着石板路进入村子中间,村子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广场,也是石头铺的,上面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我让孟溪上前打听,以为女人能给这些孩子带来安全感,没想到孟溪一露面,几个小孩子吓得哇啦哇啦叫着,说着我们不明白的语言,逃得比他们的爷爷nǎinǎi还快…… 黄亮道,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外来人,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外星人? 这时,从广场后边一座高大的石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也很矮,他后面还带着四个穿得奇形怪状衣服的男人,个子也同样很矮,他们的头发也是从中间剃光的,他们走近我们,我向他们打招呼,他们听不懂我说的话,中年汉子说了几句话,我也同样不懂,细听他的语言有通古斯语的味道,但又不像那种语速极快黏着语的样子,有些像蒙语,又有些阿尔泰语的语境……总之,是一种让我们糊涂的语言,如果墨日根所长在就好了,他通过研究通古斯语,把东北亚一些土着民族的语言也都研究了。墨日根所长不在了,我把希望寄托在阿力玛纯阳身上,他懂蒙语、锡伯语和满语,但阿力玛纯阳摇摇头,表示也不明白。没有翻译,我们只能用手语比划,看我仍一脸茫然,汉子见此,冲他后边的男人叫唤了一番,两名男人一溜烟似的向南边的大庙跑去。 jiāo流不通,我们只好放弃,和大家来到村庄的湖泊前。一个多月的奔波,很少看到水,眼前有一泓碧水摆在眼前,谁都经不住水的诱惑。孟溪俯下身,掬起水洗手洗脸,其他的人也开始洗手洗脸,甚至,神鹰海东青也不怕水,一头扎进水中,钻出来,在水面上扑打着翅膀洗起澡来了,水里游着几只黑色的鸭子,它们看见海东青并不惧怕,没有惊慌逃窜,反而呱呱叫着宣示主权了……就在这时,两位跑开的男人领回一个高大的老头儿。 老头的头发很正常,正常到都剃光了,远远的,他就冲我们点头微笑,做出友好的表示。 我迎上老头,向他问好,老头回答,你也好。 老头很热情,他说他是外来户,住在前面的大庙中。他叫花子金,是汉人。这个村子叫吐尔基,他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族,他们和外界从不联系。大家种谷子种玉米,养牛养羊,还养猪……生活中的一切都靠自己生产。讲到这里,花子金老汉引见我和那位中年汉子认识,花子金告诉我们,中年汉子叫乌斯汉,是这里的族长,也是村长,大家一切都听他的。 我过去和乌斯汉握手,乌斯汉勉强把手伸出来,他的手像一把锉刀。 乌斯汉村长对花子金说了几句话,花子金翻译道,他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告诉他我们是来科学考察的。 花子金和乌斯汉翻译了半天,乌斯汉似乎也没弄明白,我告诉花子金道,你告诉他,我们就是到这里看看,想找个住的地方。 花子金翻译完,乌斯汉没拒绝,和花子金吐了几个字,花子金告诉我,我们可以随他去,住在大庙里。 和乌斯汉告别,我们被花子金带到了那座大庙。 庙很大,全是用石头砌的,四周垒着很高的石头院墙,里面用石头修建了一座石头大殿,没有文字,从外面看不出是一座佛教还是道教的庙,更不像基督的教堂。走进里面,却发现庙里只供着一位人面鹰身的女萨满,第一眼,就让我想到了尼玛女神。女神是用紫檀木雕的,和zhēn rén一样大小,头上戴着萨满帽,鹰的身子上同样围萨满裙,手中拿着萨满鼓,两个翅膀在背后展开,脚是人脚,呈赤足状态,最让人惊奇的还是尼玛的眼睛,一看就是黑色猫眼金刚石镶嵌的……看到此,我们这些考古通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就凭女萨满的这两只眼睛,换座小城是不成问题的。 我问花子金,这是哪位女神? 花子金说出的名字证实了我的判断:尼玛女神。 看到尼玛女神,孟溪和阿力玛纯阳都跪下了,我知道,他们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一个是在梦里,一个是在萨满的传说中。 老彭和郅华也和我一样,盯着尼玛女神的眼睛看,我知道,他们也同样发现了尼玛女神眼睛的价值。但像我们这些搞考古的人,看是看,并没有人敢生出贪婪之念,除了纪律外,干我们这一行的,遇到的和财宝有关的事儿多了,都明白,没有那么大的财运,是压不住那样大的宝贝的……就像这座尼玛女神像,谁要大胆搬走,用不了三天,保证身首异处。头上三尺有神灵,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世界。 花子金老汉招呼我们,说我们可以在大庙的旁殿休息。旁殿是大庙旁边的一套石头房子,里边有四五个房间,房间有门,但没有窗子,房顶露着一个窟窿,能看见天空,屋子里还有一盘石板大炕,还有一个石头灶台,灶台通大炕,奇怪的是,却没有烟囱,想来,房顶的那个窟窿除了夜间看星星,还担当着烟囱的作用……花子金睡的房间也如此,只不过炕上多了一块羊皮,房间里还多了几样厨具。花子金说,吐尔基羊皮有的是,一会儿他给我们找来。我给大家分了一下房间,孟溪一个人睡,我和阿力玛纯阳一个房间,黄亮和洪喜一个房间,郅华和老彭一个房间……房间分好了,但我们的东西还在车上,我向花子金打听去山后的道路,他说没有路,可以翻过山去,如果开车要绕几十公里,从南面才能来到这里,我请他带路,并说要给他钱,花子金老汉听到钱,笑了,道,在我们这里,要钱干什么?孟溪chā话道,在吐尔基,你要一说钱,全村人都笑了。郅华感慨道,有粮有ròu的话,钱是“神马”东西。 花子金老汉带着洪喜和黄亮去找车了。 看到花子金他们走了,老彭道,这个地方怎么这样怪异呢? 我说,我也感觉到了,好像我们穿越到了古代。 郅华道,这样封闭的地方,时间自然是停摆的。 我说什么意思?郅华道,没有新生事物做参考,对于他们来说,昨天和明天,今天和后天都是一个样子。 黄昏时分,黄亮和洪喜把车开了回来,一下车,花子金老汉乐哈哈地道,这东西真厉害,我敢说,三套大骡子车也跑不过它。 花子金要招待我们吃晚饭,我说,你如果有米帮我们煮些饭就行了,菜我们车里有。 花子金老汉道,我们这里只有小米,一会儿我去村里取一只羊来。 看来,花子金老汉在吐尔基村很有权威。 花子金老汉舀了一盆谷子,放在一个石头槽子里用石头舂起来,不久,砸掉谷壳,用簸箕簸出谷壳,现出金黄色的小米,把米倒进石头锅里,看我们围着看稀奇,花子金道,米现舂现吃好,有谷壳保护,小米不坏、新鲜。然后又给我们介绍石头锅,道,这个锅,做多少饭烧多少火从来不煳锅。 黄亮道,确实啊,看起来落后,其实最绿色。 花子金老汉点上火,烟走进炕中,在炕里走了一圈儿,从屋后飘出去了,原来,房顶的窟窿并非是烟囱。 花子金老汉让我看着火,他乐哈哈地去村里取羊了。 也许这里真是很少有外人来的关系,花子金老汉看到我们,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热情。 从大庙到村里有三里路,不久,花子金老汉回来了,带回了一只已经剥完皮的羊,把村长乌斯汉也领来了。乌斯汉和我们也算熟悉了,通过花子金告诉我们,需要什么,可以跟他要。 我向他表示感谢。 花子金把羊分割成几大块,煮在了另一个石头大锅里。 我让洪喜取出了几瓶酒,又取了几个罐头打开,请乌斯汉和我们一同共进晚餐。 席间,我问花子金,怎么一个人来到了吐尔基村呢? 花子金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和他父亲一起来的。当年,他们家乡遭灾,村里很多人都饿死了,他的妹妹和母亲也被饿死了,为了活命,他就和父亲逃荒,听说北边生活好,他就和父亲一直向北走,靠要饭度日,他姓金,他父亲被大家叫成金花子,他父亲怕丢了家乡的人,真名也就不要了。他看父亲被人叫成金花子,他索xìng把名字改成了花子金。那时,四处抓盲流,他们东躲西藏,便钻进了沙漠,快要饿死时,被吐尔基村的人发现,把他们父子俩带到了村里,不仅给他们吃的,还让他们在大庙里住,村里人一直供养着他们,几年前,他父亲去世了,这里就他一个人了。 孟溪和花子金开玩笑道,那你在这里啥也不干,他们就白白供养着你? 乌斯汉看我们可能是在谈论花子金,也chā上话来,他说了半天,但一句没有人听懂。 花子金翻译道,他在夸我呢,说我们父子是他们村庄最有用的人。 孟溪道,有啥用? 花子金道,我们在这个村庄用处大了。过去他们种谷子,只把谷种撒到地上就算完了,我父亲教会他们如何做垄拔草上肥才能高产;再一个,我在这里天天给他们做天气预报,放羊牧猪,打谷晒场的,知道一些天气知识很有用……说完,花子金老汉哈哈大笑。 孟溪追根问底,道,你们这里也不通电,也没有收音机,你怎么预报? 花子金老汉道,这是个秘密,然后,喝了一口酒道,反正我们说话乌斯汉也不明白,你们也不用跟他说,说了也没用,我能预报天气,是尼玛女神告诉我的。 好像和萨满一挨上边儿,啥事儿都变得神秘了。 花子金老汉看我们不解,道,这秘密还是他父亲发现的。有一天他父亲打扫大庙,发现尼玛女神眼里湿漉漉的,到了晚上,天就下起雨来了……从此就开始注意起尼玛女神的眼睛了。尼玛女神的眼睛如果清澈透明,那就表示这几天天晴气朗,如果发yīn,那天一定就是yīn天。为了报答吐尔基村,他父亲把每天的天气预报告诉村民们,一时间,村民们把他们当成神人,甘心情愿地养活着他们。花子金的父亲几年前想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家乡,要回家,花子金不愿跟他回去,他一个人走了。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当花子金的父亲走进那片树化石林中,突然死了。几天后花子金梦到父亲,他父亲告诉他,他在树化石林里呢。花子金半信羊疑地过去一找,果然发现了父亲的尸体,已被晒成ròu干了。 村里传说,树化石林中住有魔鬼,进到这里的人,谁都不能出去。花子金知道斗不过魔鬼,依然在村里生活下去,他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天气预报事业,还发扬光大,能把一个月的情况全讲出来,村民们对他更是欢迎。 花子金老汉自得地道,我在吐尔基村,虽然不是村长,但我说了话,比村长还管用。 听完花子金的话,孟溪酒也不喝了,跑过去看尼玛女神的眼睛了。 我问花子金,尼玛女神庙是啥时盖的? 花子金表示不知道,他又问乌斯汉,乌斯汉道,古来就有了。 我故意问乌斯汉村长,建这个庙有什么用? 乌斯汉听完花子金的翻译,一脸真诚地道,尼玛女神是他们村庄的神啊,从古到今一直保护着他们的村庄……乌斯汉补充道,过去,他们村庄四周都是树,都是草原,也有很多村庄,但他们没有尼玛女神,村庄全被黄沙埋上了,树木也枯死了,牛羊变成了白骨……说完,乌斯汉自得地讲他的村庄,我们村庄有尼玛女神,就有树有庄稼,有湖水有牛羊,还有猪和鸡鸭,大家从来不为生活发愁。 花子金翻译完,道,这里确实如此,大家吃的用的什么都有,整个村庄就是一个大家庭,谁都不多贪多占,东西有的是,也用不着贪占啊。 老彭道,这里真正地实现了共产主义。看来共产主义也不是不能实现的,只要物质达到极大的丰足。 郅华对花子金道,以后我就申请来这里落户了。村子里有没有漂亮姑娘,帮我找一个。 花子金不知道郅华说的是玩笑,道,落户可以,但他们这里有一个风俗,姑娘不外嫁,男人不外找,本村本族才能通婚。 孟溪听后惊讶地道,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大家不成近亲结婚了? 花子金道,就是如此啊,乌斯汉娶的就是他的外甥女。 孟溪道,难怪他们的个子都这样矮。 听到花子金讲乌尔基村民的近亲繁殖,我突然想到大辽,当年在大辽的贵族之间就盛行这种习俗,如萧太后述津平在耶律阿保机去世后,便让她的弟弟娶了她的女儿……难道吐尔基村的村民,是大辽的后裔?再看乌斯汉从中间剃光的脑袋,更是大辽契丹人的发型……怎么会是这样呢?我一时不得其解。 这时,乌斯汉道,你们可以住在大庙,但不要惊扰尼玛女神,尼玛女神如果不高兴了,会降下灾祸的。 听乌斯汉村长如此讲,大家一时间沉默不语,他们村庄既然如此看中尼玛女神,我们来挖尼玛墓,显然会触犯村庄的利益,他们不会不管的,因此,大家说话都避开了挖掘尼玛古墓的话题。我们考古队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案子,到哪一挖掘,很可能会站出来许多村民,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的,都会一致反对,不是说我们挖了他们村的风水,再不就说掘了他们的祖坟,纠纷很多,因此,在我们没有掌握尼玛古墓的确切情况后,是不会惊扰村民的。 喝酒到了后来,村里来了很多人,男男女女,他们的个子都和乌斯汉一样,长得很矮,男人们的头发都是从中间剃掉,我们看他们长得奇怪,他们看我们也新鲜,大家挤在花子金的大屋前,扭扭捏捏的,既想看我们又不敢近前,叽叽咕咕地讲着吐尔基语,花子金老汉没有翻译,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一定是看我们长得奇怪……乌斯汉村长可能感到有失雅观,一摆手,村民们马上散了。 花子金告诉我们,乌斯汉在村里有绝对的权威,他说什么,谁都不敢违扭他的话。乌斯汉可能感到花子金正在讲他,脸红红的,得意地笑着。 因为兴奋,我们喝酒喝到很晚,直到从头顶的天井里看到很多星星,乌斯汉才离去,花子金也去睡觉了。 我趁这个时间给大家开了一个小会。我说,这个地方确实有些诡异,大家也都看到了,尼玛女神像可谓价值连城,却能在这样一个地方放这么多年,就说明这里有存放的理由和条件。另外,我们这次考察尼玛女神墓,可能要遇到一些阻力,吐尔基村把尼玛女神看成是他们村庄的保护神,是不会坐视我们考察或挖掘不管的。再一个,吐尔基村人这种语言、风俗习惯,我想和契丹人一定有内在的联系,他们生活在这里,排斥外来语言和生活习惯,近亲结婚,我想,这可能和一个秘密有关,这里能有什么秘密呢?自然就是关于尼玛女神的……因此,在一切情况没搞清前,我们不要单独行动,更不要对人家的风俗习惯加以嘲笑,要和他们善意相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考古队准备挖掘尼玛神墓的消息,对任何外人都不能透露,包括花子金。 听我如此讲,大家意识到了现实的严重xìng,都点着头,脸上表情严肃起来。在这样一个新奇的地方,我们即将面对的,可能并不轻松。 第六章 大萨满阿力玛纯阳 医院院长的儿子当了萨满,不奇怪;赤脚上刀梯,沸油里取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么多的怪异,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发生了…… 自从我们站到了石山顶上,看到吐尔基村,看到整个石山环星抱月地拥抱着远处的那座圆形山,大萨满阿力玛纯阳便变得沉默起来,我明白,对他来说,是感觉接近了萨满境界的最高目标,不管这个目标是传说也好,还是实有其事也好,对于一个有想法的人,没有不希望接近那个目标的。阿力玛纯阳的沉默,只是在养精蓄锐,他可能随时都会去拜访那座尼玛女神墓。 众人回到各个屋去后,躺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石头炕上,仰望着从天井透进来的月光,阿力玛纯阳翻来覆去的,并没有睡着,看我也没睡着,阿力玛纯阳主动开口了。 阿力玛纯阳道,你相信萨满吗? 我说我过去不是太理解,和萨满有过接触后,有些事情我相信了。 阿力玛纯阳道,年轻时我也不相信,但经历了一些事情,也就不由人不相信了。 我说是啊。 仰望着头顶清幽的月光,阿力玛纯阳给我讲了他学萨满的事情。 阿力玛纯阳是锡伯人,锡伯人过去生活在贝加尔湖一带,后来,他们从北往南迁徙到了大兴安岭和嫩江一带,大兴安岭的嘎仙洞里,有着他们祖先的神只……锡伯人精于骑shè,每个人都有一身好武艺,清王朝时,努尔哈赤相中了他们这支力量,千方百计把他们从山中拉出来,帮助他推翻了明王朝。但是,清王朝只是使用他们,并不相信他们,经常让他们调防。乾隆时,以新疆缺少防务为名,把锡伯人精干力量一千多人,从东北调往西北,并告诉他们,六十年不许还乡。这些人赶着牛车,带着家属,从外蒙草原一路行进,经历了一年零四个月的长途跋涉,到了伊犁后不仅人员没有减少,一路上又多生出一百多人……阿力玛纯阳的祖太爷,是那次西迁掉队不多的人中的一个,当时他得了重病,大家以为他死了,把他扔在了路上……后来,一位放羊的蒙古姑娘经过时,把他救活了。就这样,他在蒙古草原扎下了根,后来,阿力玛纯阳的祖太爷思念内地,带领全家迁往黄龙府(今农安县)一带,几代人在黄龙府附近耕耘,到了阿力玛纯阳爷爷这一辈,已经积下了很大的家业。家里有了钱,也能读书上学了,阿力玛纯阳的父亲当年留学日本,学医学,回国后,开了家大医院,同时家里还有两家yào店,再加上数不尽的田地,当年阿力玛纯阳家在黄龙府一带,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在这种背景下,阿力玛纯阳读完了国高,就在准备去日本留学时,不料,却生了一场怪病。 所谓怪病,不仅他父亲看不明白,就是省市医院的那些专家,也查不出得了什么病。病来了马上就假死过去,醒过来又没事了,发展到后来,一天都要死去几回……寿衣就摆在床头,经常是穿上寿衣抬进棺材里,又活了,活了不久又死了……阿力玛纯阳被病折磨得奄奄一息,这时,给他家里扛活的一位打头的(种地的领头)张老倌说,可能是冲着什么了,不如找一个萨满给看看。 阿力玛纯阳的父亲是医生,自然不相信,但架不住阿力玛纯阳母亲闹,只好让张老倌去请一名萨满来。 三天后,张老倌把一位女萨满请来了,也是锡伯人,九十多岁了,叫赫赫豆琪。赫赫豆琪老得就剩皮包着骨头了,牵着一条大黑狗,好像没有那条黑狗拉着,她连道都走不了似的……赫赫豆琪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阿力玛纯阳,告诉他父亲,孩子病能治,但病好后要出山(当萨满)……阿力玛纯阳父亲道,能治好孩子的病,你让他干什么都行。 赫赫豆琪让人割来一抱柳条,晚上,把阿力玛纯阳脱光了衣服洗净,抬到院里的一块门板上,赫赫豆琪牵出她的黑狗,点起香烛,便跳起萨满舞,赫赫豆琪又跳又唱,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一进入萨满境界,顿时变得年轻起来,那脚步,浑然就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赫赫豆琪跳了一顿饭的工夫,突然,她的黑狗呜咽了几声,倒了下去……原来,赫赫豆琪扮演的是帮兵的角色,她的黑狗才是大神。黑狗昏迷了一段时间,一下子站了起来,发出了几声狂吠。赫赫豆琪告诉黑狗,让他把阿力玛纯阳的魂儿给叼回来。黑狗听明白了赫赫豆琪的话,又昏迷了过去。一会儿,黑狗又醒了,再次狂吠了一声。赫赫豆琪告诉大家,魂儿找回来了,但还放不回去,说阿力玛纯阳的身子让小鬼给占了,说完,抽出柳条,开始对阿力玛纯阳抽打,打得特别狠,前来观看的人都看不下眼了,但人家是作法,并没有人上前阻拦……在赫赫豆琪柳条的抽打中,人们看到,阿力玛纯阳身上出现一条条血痕,就像他身上捆上了无数绳索一样,在他全身“捆遍绳索”后……黑狗狂吠一声,扑到阿力玛纯阳身上,把嘴放到阿力玛纯阳的嘴上,似乎在向里面吹气,这时,几乎僵死的阿力玛纯阳,突然抽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赫赫豆琪告诉大家,魂儿归位了。 说也怪,阿力玛纯阳身上被抽的那些红道儿,第二天一条也看不到了。 阿力玛纯阳躺了三天,站了起来,开始能下地活动了,又过了七天,病全好了。 阿力玛纯阳父亲兑现诺言,让阿力玛纯阳去和赫赫豆琪学艺去了。 阿力玛纯阳出门学艺的那天,全村的人都来了,大家看着阿力玛纯阳牵着一头黑牛,牛上坐着赫赫豆琪,后面跟着一只黑狗,在大家留恋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出了村子。 阿力玛纯阳说,萨满有的有师承,有的没有师承,他和赫赫豆琪学萨满,是有师承的。阿力玛纯阳每天跟着赫赫豆琪念各种咒语,也学习请神仪式……赫赫豆琪要求很严格,后来阿力玛纯阳才知道,赫赫豆琪是清宫里主持司祝的大萨满,清朝结束了,她才流落到乡间。 赫赫豆琪住的那个村子叫宋,村庄只有一个字儿,过去是一处驿站。吴三桂云南兵败时,他手下的一些兵丁,被皇帝从云南发配到这里,看守驿站。大清灭亡后,一些人积聚了财富,成为地主。有位姓宋的地主,家里有十六名长工,这位姓宋的地主对长工苛刻,yīn天下雨也不让休息。这一天下着雨,宋地主又把长工赶到地里去了,长工们锄完地,身上湿漉漉的,又累又冷,看到地头一座道观便进去避雨了。 道观里过去有个老道住在这里,老道死后,尸体装在棺材中,就摆在道观里……长工们人多势众,并不害怕。他们进到道观后,爬到老道的小炕上,抽了几袋烟,大家便相继躺在小炕上睡了过去……中午,宋地主派人给长工送饭去,找来找去,找到道观中,发现长工全死了。 长工们死得怪异,有人怀疑冲了什么。 赫赫豆琪被请去,同去的还有她的黑狗和阿力玛纯阳。 赫赫豆琪在庙里跳了一会儿,告诉大家,长工的魂儿被老道抓去了。他让大家点起一堆大火,把老道的棺材用铁丝捆住,架到火上去烧。 大伙按赫赫豆琪的指示,在赫赫豆琪急促的萨满鼓中,把老道的棺材抬到了火上,说也怪了,在大火的焚烧中,棺材里竟然传出来了鬼哭狼嚎的叫声……最后,棺材和老道尸体被焚烧一空,赫赫豆琪用萨满鼓兜起一股烟,送到了屋中,接连兜了十六次,奇事出现了,躺在炕上那些僵硬的长工,一个个相继活了过来。 阿力玛纯阳道,我知道是赫赫豆琪治好了我的病,但怎么说,我也是国高毕业生,对这些乡间巫术并不相信。跟赫赫豆琪学习,是我父亲有诺在先,我不得不学。这回看到赫赫豆琪起死回生的法术,把那么多人救活了,我相信了,世上确实是有灵魂存在的,这才真心跟赫赫豆琪学起萨满来了。 我跟赫赫豆琪一学就是七年,这七年中,我们除了住在宋外,有时也到外面游历,在东北亚,很多民族都有自己的萨满,虽然叫法不同,领的神不同,但本质是相通的。赫赫豆琪带着我,去鄂温克、鄂lún春、赫哲、达斡尔各族居住的地方,和当地的萨满jiāo流,从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看到过很多奇异的表演,有的萨满能钻进水中,在水里一待就是两天,有的萨满脱光衣服被埋在冰中,在冰里也能睡上一晚,有的萨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神时,在自己的身上chā满了刀,还有的萨满来神了,能从地上飞起……七年后,赫赫豆琪告诉我,再过半个多月,她就一百岁了,她要在一百岁那天成为山冈上的翁衮,在这几天,她要帮我完成最后的萨满仪式。 就这样,阿力玛纯阳带着赫赫豆琪,回到家乡去立杆了。所谓立杆,就是宣告此人成了萨满。 我问这立杆仪式是怎样的? 阿力玛阳道,先在家中的院里立一个二十米高的大木杆,在院子四周再立四根杆儿,在四根杆顶用绳子连上,绳子上挂上挂旗,如此立半个月,大家都知道了,这户人家有人要出马了。半个月后,在院中间的那个大木杆上绑上铡刀,刀锋向上,共摆有四十九口铡刀。晚上,在大门口架起油锅,zhà一些面食……还要准备一头黑牛。 因为是赫赫豆琪的徒弟立杆,这一天,从各地来了很多萨满,他们是来助阵的,再一个,也是来见证此人功力的。 一切准备好后,赫赫豆琪开始洗牛,果然,牛一碰到赫赫豆琪,便全身抖动,赫赫豆琪一刀把牛杀了,把牛血抹在了萨满鼓上,然后敲起萨满鼓跳起了萨满舞。 可能预感到自己是最后一回跳萨满舞了,赫赫豆琪跳得特别疯狂,在她的感染下,来自各地的大小萨满也全参与了进来,鼓声震dàng,铃声喧响,场面十分激烈、火bào。 这时,阿力玛纯阳现身了,在乡人们的一片呼叫声中,阿力玛纯阳光着脚,踩着刀梯拾级而上,一直上到了七七四十九层…… 站在上面,阿力玛纯阳道,感觉并非是站在刀刃上,好像站在了天台上,此时,我确实天眼初开,过去看天空就是天空,此时再看天空,却看到了天空上还有一个世界,那里也有山川秀水,过去拜过的一些神灵,这时全看到了……你知道,我们萨满教是多神崇拜,因此我们的神灵很多……我记得我拜过的很多神我全看到了,他们有朱坤色翁(水獭神)、黑额恩木热(鲸鱼神)、阔力(鹰神)、恰克陈(雕神)、托落(鸟神)、秀陈(老鹰神)、科库(杜鹃神)、塔斯合(虎神)、牙日格(豹神)……当时,我正惊讶于这些神灵我全看到了时,赫赫豆琪在下面开始问我,往东看到了什么?我如实回答,然后依次往南往西,都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如实地告诉了她。但是,赫赫豆琪没有问我往北看到了什么,因为北边是凶神住的地方,赫赫豆琪没有问我。赫赫豆琪问完我,便让我下去。当我看完众神后,就不感到折下去有什么害怕了,我往后一仰,便折了下去,当时我感到我全身轻飘飘的,似乎身下有一股力量托着,落到地面也并没有摔着,马上就站了起来。 看到阿力玛纯阳平安地掉下来,赫赫豆琪摘下自己的萨满帽,扣在阿力玛纯阳头上,解下托里(铜镜)挂在阿力玛纯阳胸前,解下腰铃拴在阿力玛纯阳腰上,又把萨满鼓和狍子鼓槌也一并送给了阿力玛纯阳……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位威风凛凛的年轻萨满,赫赫豆琪微微笑了一下,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了。 赫赫豆琪说完,往后一仰,便去世了。 此时,她正满一百岁。 阿力玛纯阳道,看到赫赫豆琪死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悲哀,感觉有一股热气窜入他的胸膛,好像一下子有了无尽的力量,因为仪式还没完,他走到大门外,那里的油锅已经翻开,里面zhà满了各种面食。阿力玛纯阳把手伸进油锅中,把里面的面食一一用手捞出来,放在萨满鼓上,送给众人品尝…… 第二天,阿力玛纯阳和众萨满,把赫赫豆琪的尸体用牛车拉着,走了十几天,来到了昭乌苏盟,那里有一座木昆山,赫赫豆琪生前嘱托,要把她埋在这里。大家在木昆山最高处,用石头给她堆了一座翁衮。 从此,阿力玛纯阳再没有回过家乡,在木昆山上支起蒙古包,一边放羊一边守护着赫赫豆琪的翁衮,有时,也帮牧民们驱邪治病。 听阿力玛纯阳讲完自己的萨满经历,我进入正题,道,你对尼玛女神如何理解呢? 阿力玛纯阳道,尼玛女神的传说,很多萨满都知道,很多萨满都把她当成自己的正神,传说中,尼玛女神是神鹰和人间公主的女儿,因此,就像你看到的那座雕像一样,人面鹰身,尼玛女神的本事相当大,她能上天入地,最让人间恐慌的瘟神都不是她的对手……传说中,最后一场作法,她把自己埋在了泥土中。按照我们萨满传说,萨满埋在地下是不能转世的,因此,她的灵魂还埋在那里,如果哪位萨满找到她,用萨满鼓将她唤醒,就可以和她jiāo流,她便会把自己的法力送给那位萨满。 我问,能增加到什么样的法力呢? 阿力玛纯阳道,那时,就不仅仅是请神入自己的体内了,萨满的眼睛就像我登上刀梯时的眼睛那样,不用下神,也能看到三界(神界、人界、鬼界),看到人的前世今生了……而且,能在这三个世界中自由行走。 我叹息了一声,道,如果真能那样,确实不错啊。 近一个月奔波中的疲劳,再加上酒劲,我望着天井上面深蓝色的天空,想象着阿力玛纯阳的那个世界,不久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轻微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借从天井上斜进屋里的月光,我看到阿力玛纯阳正从包里拿出萨满服,披挂好后,提着萨满鼓走到了外面。阿力玛纯阳要去哪里?我清醒过来,知道他是孤身去找尼玛墓了。 我原本不想让他去,可想一想还是由着他吧,那是他的目标。 看到阿力玛纯阳走远了,我下地穿好衣服,悄悄跟了上去。一方面要保护他,另一方面,我也要看看萨满是如何在尼玛女神墓上增加法力的。 第七章 月夜里的谋杀 萨满传说,谁能走近萨满女神墓,便能获得法力。老萨满去了,却突然在地面飞走了,一时间,又是鬼哭狼嚎,让人难分真假…… 搞研究的人都明白,经过千方百计的探索,当有一天曙光初现,大脑中电光石火般地豁然开朗,那种急于看到结果的迫切心情,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有难以摆脱的诱惑。阿力玛纯阳正是处于这种心态。他不是为了研究,他是为了成为通天入地的大萨满,这心情自然迫切。 阿力玛纯阳走出庙门,站住了,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跟踪他,这才放心地直奔尼玛墓走去了。 月色清幽,尼玛墓在地平线上呈现着黑色的轮廓,一条从吐尔基村延伸出来的石板路通往那里。走在石板路上,我发现,这些石板其实是用方形石条铺就的,年深日久,青石条上被踩出很深的凹痕。能把石头踩出这样的凹痕,起码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我在杭州玉皇山考察过,山上有一条南宋铺就的石板路,其凹痕,好像都没有这里深。 如此,也能看出吐尔基村人对这座古墓的重视了,我推断,神秘的吐尔基人可能就是尼玛神庙的守墓人。 八十多岁的人了,阿力玛纯阳走起路来,完全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更像一个年轻人。他走得很快,不时地回头瞅瞅,我不敢离他太近,远远地跟着他。好在石板路两边长了不少树木,黑乎乎的树影,为我提供了隐藏地点。从尼玛神庙到尼玛墓地有三里多地的路程,可能是晚上吧,感觉没走多远就到了。 阿力玛纯阳到了尼玛墓前,点了一炷香,跪下,冲尼码墓磕了三个头,敲了一声萨满鼓,双手合十,再次跪下,嘴中呢呢喃喃地念了很长一段咒语……我不懂锡伯语,不知道他念的什么。阿力玛纯阳念完咒语后,向这座山一样的大墓地左边走去,每走九步,敲一声萨满鼓,再走九步,又敲一声萨满鼓……看到阿力玛纯阳一直绕着墓地走,我一边悄悄跟着他,一边观察着这座女神墓。 女神墓约有四五亩地的范围,高有一百多米,黑乎乎的,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建筑材料,上面看不到一棵草。如果它真是一座坟墓的话,那在坟墓史上可称得上世界之最了,不论是埃及的胡夫墓,还是中国未挖掘的秦始皇墓,都比不上这里的规模大……如果真是尼玛女神墓的话,从另一个角度,也证明了这位尼玛女神在当时渤海国和契丹国的影响力。我当然不会相信是尼玛自己作法,把自己埋在这里的。 阿力玛纯阳走得很有节奏,走九步撞击一声萨满鼓,然后再走……我知道他是在搞一个仪式,随着一声又一声萨满鼓的响声,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音,起初只像鸟儿被惊起,翅膀振动空气的声音,接着,声音变得嘈杂起来了,像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我抬起头仔细观察,看到墓顶蓝色的天空,突然被一片黑色的浮云所遮盖,浮云呈现漩涡状,沿着墓顶旋转着,浮云的密度特别大,把照在墓顶的月光都挡住了……前面说过,我是一个不怕鬼的人,但突然看到这种异象,还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但这片突然旋起的浮云并没影响阿力玛纯阳的仪式,他依然走九步敲一声鼓,随着鼓声,我看到浮云越积越厚,盘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我转过坟墓的背面到了南坡时,就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这浮云组成的漩涡,原来是一只只蝙蝠组合起来的。当时我走近坟墓看到墓上一棵草都不长,还以为修饰得好,原来是被一个巨大的蝙蝠群给盖住了……是阿力玛纯阳的鼓声,把它们惊起来,按照一种秩序,在天空盘旋着……怎么会有这么多蝙蝠呢?看过《动物世界》,知道蝙蝠有聚堆的爱好,但最多不过几万只十几万只,而这群蝙蝠,当然是估计不过来的,总要超过在《动物世界》上看到的那些最大群,超过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整个墓顶也全被黑压压的蝙蝠云包裹着、旋转着……带动得似乎整个大墓也跟着旋转起来了,旋转得下边的人也跟着天旋地转…… 阿力玛纯阳把蝙蝠全敲起来了,满天蝙蝠的旋转,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依然绕着坟墓,边走边敲着萨满鼓……我不知道他要转多久,敲多久,才会停下来。我跟着他围着尼玛神墓绕了一圈儿,要到起点时,我突然看到,对着村庄的方向还立着一块巨大的墓碑,在那威严地矗立着……看到阿力玛纯阳走过去了,我没有再跟,知道他还会回到这儿。我走到墓碑前,想看看墓碑上写着什么,也借此掩护自己,躲开蝙蝠群造成的那片恐怖的yīn影。 墓碑有二十多米高,四米多宽,一米多厚,但是,上边并没有任何文字。我心想,也不是武则天,怎么也搞起了无字碑呢。我躲在碑后面,从远处观察着这座墓,这时,一个异象引起了我的注意,可能是蝙蝠飞开的关系,墓的表面荧光闪闪,就像整个墓都被涂上了一层荧光粉,但这里的荧光更像火苗,就像天然气被点着了,蓝瓦瓦的火苗在整个坟上燃烧着……考古中经常会遇到所谓的“鬼火”,那是死人的头发或骨殖中的磷在空气中氧化的结果,而这座大墓上会有这么多磷吗?除非这座大墓都是被死人堆起来的……看着夜空中,仍然不断盘旋的蝙蝠,我突然有了答案,原来,是坟上的蝙蝠粪搞的鬼。这些蝙蝠一定是食ròu蝙蝠,它们的粪便中携带了大量的骨质和磷,长年累月地在这里栖息,才造成了这种结果。 我哑然失笑。 阿力玛纯阳沿着尼玛大墓经转了三圈,这时,突然改变了角度,又返身向右边转去……看来,他早已进入境界了,漫天的蝙蝠,满坟的“鬼火”,对他并没有产生影响,他现在可能就一个愿望,转圈子,直到把尼玛女神的魂灵转出来……想到这里,我猛然想起墨日根所长给我讲过的关于尼玛的故事。她是神鹰的女儿,在神鹰的教育下得道成仙,成仙那天,她沿着托若神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左转三圈,她飞到了天上;右转三圈,她回到了人间……但是,猎人们砍倒了那棵托若树,尼玛女神便永远留在了人间……萨满,作为神与人沟通的使者,重复的正是尼玛女神的道路,在天上与人间飞翔……想来,阿力玛纯阳的转圈子,正是在乞求尼玛女神给他神力,让他也能天上人间的自由来往。 刚想到这里,奇迹再一次在我眼前出现了。 阿力玛纯阳刚向右转了两圈儿,突然飞了起来,确实是飞,但并没有飞高,而是沿着地面急速地飞翔,或者说是躺着在飘更为恰当……我惊得一口气还没上来,看到阿力玛纯阳已经飘离了尼玛墓,正向远方飘去,飘出了天上蝙蝠群制造的yīn影……当阿力玛纯阳飘到月光下时,我看清了,说飘还不恰当,是他的身下长出了八条腿,有八条短腿正抬着他在奔跑……再看八条腿上面,还有四个脑袋,是四个人在扛着他在奔跑。 阿力玛纯阳遭到绑架了! 我赶紧从后面追了上去。 四个绑匪个子不高,但腿上特别有力,他们步伐一致,跑得特别快。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绑匪。他们绑架一个糟老头子干啥?我边追边想,难道是吐尔基村的?再看这四名绑匪,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让我突然想到我们进村时,看到跟着乌斯汉村长的那四个怪人……难道是他们?想一想,可能就是他们四个。阿力玛纯阳想借尼玛女神增加功力,不仅惊动了蝙蝠,也惊动了吐尔基村的村民。他们凭着地形的熟悉,悄没声息地靠近已经进入境界的阿力玛纯阳,然后抬起他就跑……他们要把阿力玛纯阳抬到哪里去呢? 他们跑得太快了,我费尽了全身力气,轻手利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还很难追上,始终被他们落下一段距离。 他们把阿力玛纯阳抬出尼玛墓,一直向南边跑去。 离开了尼玛墓,月光似乎也足了起来,或者是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我看到他们跑出树林,再往远跑,又跑出了一片稀疏的荒草地,眼前出现了一片无边的沙漠,空旷的沙漠一直推向天际,他们跑上沙漠后突然转头向东跑去……这时,我在沙漠上看到了两道清晰的轮胎印,突然想到,他们是要把阿力玛纯阳抬到北面的那片树化石林中……花子金说,当年他爸爸萌生了回家的念头,一个人走出去,就再没回来,后来他爹给他托梦,他去了那片有魔鬼的树化石林中,看到他爹被挂在一棵树化石上,变成干尸了……难道他们也要把阿力玛纯阳抬到那里去,在树上吊死,也让他变成干尸? 他们如此快捷,如此疯狂,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要谋害阿力玛纯阳。 花子金老爹的死有了答案,他当年想离开村子,村民怕他暴露村子的秘密,把他杀害了。 这也正应了那位放羊老汉的话,去到那里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 我突然意识到,不仅是阿力玛纯阳,我们整个有考古队,都面临着同样的生命危险。 但此时,我只在考虑着如何救出阿力玛纯阳……我就是追上他们去解释,他们不仅听不懂我的话,也不会听,甚至连我也会一起弄死;我如果去和他们拼命,就凭他们四个小矮人,把阿力玛纯阳抬着飞一般地跑,我这个书生,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软蛋一个,根本就不是对手。 但我绝不能让他们害了阿力玛纯阳。 我一路追着一路考虑着对策。 他们往北跑过石头山,又往西跑,我们来时知道,那里的树化石最浓密,也最奇形怪状,看来,他们杀人也是要找场子的,或者,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一个习俗。 我有些黔驴技穷,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把阿力玛纯阳劫下来,同时又不和他们发生矛盾。 这些人千百年来守着这座古墓,守着这片荒凉的土地,过着原始人的生活,他们为了什么呢?是单纯地为了生存,还是为了信仰,或者是信仰与生存合二为一?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是相信尼玛女神的,是尼玛女神墓把他们约束在这里,他们宁可过着贫穷的生活,也不离开尼玛墓一步……甚至,也没人敢离开,高大的尼玛墓,早已把他们压得不会思考了。 信神的人自然相信鬼神,是信仰也是心灵恐惧……想到此,我突然有了主意。 他们果然要在那片浓密的树化石林中把阿力玛纯阳害死。 他们把他抬到了那里,停住了脚步,把阿力玛纯阳放了下来。 阿力玛纯阳不知是在神的境界中,还是被他们颠死了,一动不动。 看着他们在喘息,我赶紧准备。 我把外衣扣子解开,把里边的白衬衣脱了下来,从沙漠中找到一棵四五米长的棍子,我把上衣系在棍子上,把上衣挑到树化石林的上方……地面上全是绵软的沙子,踩上去无声无息,一棵棵高大的树化石,又为我躲藏提供了保护,我挑着上衣在树顶不断地晃动,就像一个白色的人影走在树化石林上空一样,同时,我的嘴中发出了狼一样的长嚎……鬼发狼声,是我的一大发明,我怕只用鬼不管用,把狼也叫来了,或者说,那个白色的影子就是狼神。 月光幽幽,树化石林里一片青白,青白中,突然树顶跳出一个高大的白影,在空中跳来跳去,还发出狼一样凄厉地叫声,这招不要说他们这些不太开化的村民,就是有见识的人,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死亡之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怕也早吓尿裤子了……这一招果然见效了,那四个村民,猛然间听到狼嚎看到白色的鬼影,一时间都吓呆了,但谁也不敢动,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似乎被吓迷糊了。 我心想,你们赶紧跑吧,你们不跑,我也害怕了。 这四个村民真被吓傻了,我又晃又叫的,搞了半天,他们还是一动不动,怎么办?我也不能上前告诉他们快跑,想一想,我索xìng采用逼迫战略,挑着衣服向他们冲去…… 四名村民吓傻是吓傻了,看到鬼影突然扑来了,一种本能,让一个村民撒腿就跑,有了带头人,另外三名村民也跟着跑了起来,他们跑得那种疯狂劲儿,恨不得就像当时抬着阿力玛纯阳似的,一下子一个人都长出八条腿……我又叫了一会儿,看到他们的身影消逝在沙漠尽头,我才出了一口长气。 阿力玛纯阳还在沙地上躺着。 我不知道他是魂走了没回来,还是魂儿被颠丢了。我伸手摸摸他的胸口,还有气儿。我只好坐在他的身旁,等着他魂儿回来。萨满传说,下神昏迷过去的人不能叫,一叫,他的魂儿在那个世界容易走错路,人就回不来了。 传说不管是真是假,我坐在萨满旁边,只有遵守萨满的传统了。 我把四个村民吓跑了,其实,我自己的魂儿也差点吓丢了,此时看到事情过去了,我坐在阿力玛纯阳身边,感觉全身软得像一团泥。 我坐在软绵绵的沙子上,望着鬼怪一样的树化石林,想着这次考古之旅,突然意识到,想要把尼玛古墓打开,不仅要费周折,而且还要费大周折,甚至死人……但是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不能不往下走下去了,正如墨日根所长所说,如果打开尼玛女神墓,对于萨满史的研究,甚至对于东北亚历史的研究,都有不可估量的意义。对于东北亚历史的研究,我国起步较晚,早我们一步的日本、俄罗斯、韩国都有较先进的研究,但从政治的角度看,很多研究又是站在本国的立场上,有些论据对我国很不利……我相信,尼玛女神墓中一定埋着大量的信息,这些信息如同一把钥匙,能让我们解开东北亚很多的历史之谜。 放下政治这一点不论,作为一名考古专家,哪一个人不想一辈子发掘出几座古墓?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目标,就像阿力玛纯阳一样,八十多岁了,还想增加萨满法力。同样,作为一名把事业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来说,能完成自己的事业,也是完全可以舍弃一切的。 最后,我想到了动用政府的力量来挖掘这座古墓,当然,当我们把一切勘察明白时,即使挖掘,也是要动用政府的力量,但问题是,如果上面不批,我们只能干看着。按照国家考古条令,挖掘古墓,所进行的都是抢救xìng挖掘,一是被盗墓贼发现的或盗挖过的,再就是建筑中遇到的,不得不挖才允许发掘,像吐尔基村保护得这么完整的古墓,上面是不会批的。如果上面不批,我们勘察明白了,也只能干看着……不过,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潜规则,为了挖开这座尼玛神墓,最后我想到,也只有去请盗墓贼了。 请盗墓贼是考古人员常用的办法,把墓地勘察好了,把风放出去,盗墓贼马上就会闻风而动了,他们一盗挖,上面马上就批了。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才能顺利挖掘尼玛女神墓时,突然传来一声狼嚎,猛听到,吓得我全身一阵颤抖。这声狼嚎一听就是正版的。老人说,学狼狼到,学鬼鬼来,看来真应验了。我装鬼学狼,把正在觅食的狼招来了。在这片死亡的树林中,哪有什么吃的呢?如果说有点ròu,也就是我和阿力玛纯阳了。 狼嚎一声紧似一声,正在向我们走来。 此时,我什么也不想也不顾了,背起阿力玛纯阳,跌跌撞撞地向吐尔基村的方向跑去…… 第八章 奇异的蝙蝠婚 老爹娶外甥女,儿子娶小姨,真有这样的风俗?更怪的是,一大群鲜活的山羊,竟送给了蝙蝠,当成了祭礼…… 第二天,大家起来后,趁花子金打扫庙堂的间隙,我把大家召集一起,开了一个小会。我把昨晚遇到的怪异事儿说了,告诉大家,这次考古有一定的凶险存在,我们所要寻找的目标,正是吐尔基村人保护的目标。他们为了保护他们的图腾,会不惜一切阻止我们的。我说,吐尔基村人现在还没有明白我们的真正意图,他们暂时还不会动手的。我嘱咐大家,从现在起,大家要远离尼玛墓,先了解吐尔基村,向吐尔苦村民表示出我们的友好来意。 开完会,我把老彭叫到一边儿,拿出我一早写的一篇新闻稿和一封书信jiāo给他。新闻稿是我写给省报的,新闻稿中,我宣称东北亚考古研究所发现了疑似契丹萨满古墓,其墓地的规格和建造都超过陈国公主墓,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东北亚的大辽古墓。老彭看了新闻稿,问,这个现在发合适吗?我说最合适。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我说,这篇新闻稿会把全世界的盗墓贼都引来,这些盗墓贼一捣乱,吐尔基村的村民眼睛就不会盯上我们了,我们也正好腾出时间来考察。另外,盗墓贼一来,古墓挖掘和各种审批的程序也就好搞了,上面也会派人来保护了。老彭一听笑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信我是写给本地盟委书记道尔基的,信中,我告诉他,我们在他的治下发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大辽古墓,墓地保存完整,估计里面埋的各种珍宝都是世界级的,要增加人力物力,加以妥善保护。老彭看了信,道,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我说,听领导说话要反着听,和领导说话也要反着说,你让他保护,他保证就要请你挖掘了。 老彭一听哈哈大笑道,绝。 我说,这两个东西都很重要,你和洪喜往回跑一趟,另外,到了道尔基那里,不管他是要挖也好,还是要保护也好,都要把警察请来。 老彭和我握了握手,道,我的事儿你就放心吧,只是你们在这里太凶险了。 我说没事儿,暂时他们还不明白我们的意图,不会急于动手的。 安排完了老彭的工作,我看到黄亮坐在大庙外面,正在用树枝对着沙土演算着什么。 我走过去问黄亮,研究得怎么样了? 看我站在面前,黄亮说,还有一道程序没有编好,如果编好了,真能把十天前从草原跑过的马匹身影再展示出来。 我说,光收集一匹马有什么用,阿力玛纯阳每次跳神,他头脑都会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你所说的场,你要是能通过电脑分析出来,再转变成图像,那可真就是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了。 听我一说,黄亮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 我说工作是好工作,恐怕难度就太大了,好像有人预测说,要到2040年人类才能研究分析出来。 黄亮道,也并非那么难。只是我还没有研究罢了。你想想,人的脑电波是什么,不就是电脑的簇吗,只要把这些簇演变成数字,赋予它内容,把所有的整组簇合起来,不就成图像了吗。 我说一个活人的场啊簇啊还好说,如果这个人死了,场啊簇啊什么的消失了,那就难分析了。 黄亮道,你绕来绕去不又绕到我的专业研究上了?你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带你来,就是想完成墨日根所长的遗愿,发掘尼玛墓。如果墓里有一些文字之类的东西还好说,如果没有,我们的发掘和盗宝有什么区别?墨日根所长曾设想,通过阿力玛纯阳跳神,把尼玛女神的魂儿招来,即便招来,也不过是他说我们听着,是真是假难以分辨……如果你的研究,能把阿力玛纯阳脑海中的电波转化为可视的形象,我们分析研究也就有证据了。另外,尼玛死了这么多年,说她魂儿还埋在地下,这只是萨满的一个传说,我们仅凭传说来进行研究,还不让全天下的人笑话死? 黄亮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你也知道,从科学上讲,物质不灭,人死了,人的脑电波消失了,其实,是转化到其他电波上去了,也就是说,还是存在的,只是不存在人的大脑里罢了,即使不存在,痕迹还保留着,这就和一台电脑坏了,硬盘也坏了,但稍微有点电脑技术的人,还能够从硬盘中把文件抠出来是一个道理。 我说这就对了,我带你来看看,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这次考古的意义,就是想通过你把尼玛的魂儿,或者说是消逝的文件再抠出来。 这倒有点意思了。 我说不是意思,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 黄亮道,好,从现在起我就着手研究,可是试验室…… 我说你马上回去,记住,时间紧迫。 老彭和洪喜为了赶时间,连饭都没吃,带上黄亮开车走了。 送走了他们几个壮汉,考古队力量更加弱了,不过,这也正好麻痹吐尔基村人,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想与他们为敌。 我招呼孟溪做饭。 花子金打扫完了庙堂,道,饭我来做,我说,那就让孟溪去帮你吧。花子金嘴中说道好好好。我看出来了,花子金很喜欢孟溪。看花子金去忙活,我告诉孟溪,和花子金好好处处,对这个村子,他不但是我们的翻译,也许还掌握着更多的秘密。 孟溪道,使用美人计? 我说…… 孟溪道,你就瞧好吧,说不准我和花子金处出感情,就在这里扎根不走了。说完,笑着跑开了。 我去到郅华的石屋,郅华还在炕上躺着。 我说,你别躺误了血。现在,考古队就剩我们两个硬巴人了,你可要给我挺起来。 郅华道,你呀,就是没卵子找茄子提。 郅华是我最好的朋友,上中学我们就在一起,上大学分开了,最后又殊途同归,都被派到了考古研究所。郅华这人除了懒点儿,没有其他毛病。这次我把他拽来,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是让他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把他拉到了危险之中。 花子金和孟溪把饭做好了,羊ròu煮玉米,饭菜一锅出,不过,吃起来却特别香。我有意调节气氛,道,这粥是我喝过的世界上最好的粥,比我在广州喝过的皮蛋瘦ròu粥啊鱼片粥啊,不知要强多少倍。说完,我又满满地盛了一大碗。 花子金道,少喝点儿,中午还有更好吃的呢。 更好吃的? 今天乌斯汉的儿子娶他小姨,大家都要去吃大席啊。 和他姨结婚? 是啊,我不讲过吗,是这里的风俗。乌斯汉娶了他的外甥女,他外甥女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大了,没有老婆,恰好乌斯汉的小外甥女婿死了,乌斯汉便把他小外甥女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孟溪道,妈呀,绕来绕去我都绕糊涂了。 我说好,我们都去参加婚礼。 我对孟溪说,我们得准备点礼物,总不能空手去吧,把你的衣服奉献出几件吧。 听我如此说,孟溪瞪我一眼。 孟溪瞪我并不是舍不得衣服,是她出门时装了很多衣服被我训了,我说姑nǎinǎi呀,我们是去考古,不是去参加时装表演,你拿这么多衣服,穿给鬼看呀。 乌斯汉家在吐尔基村的最下首。风水学中,一般讲究住在后面和高处为好,一是登高望远,有俯瞰群臣的感觉,再一个,有前面的房子挡着煞气,住起来吉利。 到了这里却反过来了。 花子金道,你知道这里最缺啥,缺的是水,水往低处流,住在最低处能更多地得到水源啊。 听花子金如此说,方明白乌斯汉把住址选在低处的原因。 乌斯汉家也是石头房子,房西靠着那湾碧水,房东有一块很大的广场,有一千多平方米,地面全铺着石板,看来这是全村的公共广场了,开个村民会,打谷上场的,可能全在这里了。此时,广场上聚集了全村的男女老少,百十号人,除了人,还有百十号羊,难道羊也要参加婚礼?但看到广场上还摆着几大堆炭化木,明白了,羊是给参加婚礼的人预备的……可这些人再能吃,也不能吃掉这么多羊啊? 花子金道,这些羊不全是人吃的,还要供奉蝙蝠神。 蝙蝠神? 花子金道,这里的人结婚不要彩礼,但男方家一定要准备出供奉蝙蝠神的礼物,或者是牛,或者是羊,哪家奉献得越多,哪家就越受别人的尊敬。 村民们见我们过来,主动让出一条路。我们看他们稀奇,他们看我们也古怪。尤其有了昨晚的经历,我看这些人躲避的眼神中,却多了一种东西。 花子金把我们带到村长的石屋中,石屋很大,但和我们在大庙住的房子一样,房中间也开着天井。可能是自家人吧,也没有什么接送仪式,新郎新娘都在屋里坐着呢。新郎很小,看来也就十三四岁吧,新娘的年龄看来要有两个新郎大。屋子里除了新郎新娘,还有几位老人,看来都是吐尔基村德高望重的人,每人嘴上含着一个烟袋,好在房子有天井,可以走烟……乌斯汉没有想到我们会来,看到花子金把我们领进屋,脸上有些慌张,我脸上倒是一片平和,向他表示祝贺。 花子金把我的话翻译给了乌斯汉,乌斯汉说,欢迎。 孟溪不失时机地把她几件衣服送给了新娘。 看到新衣服,新娘有些受宠若惊,想接又不敢接,一时间脸都急红了。此时,我看到新娘也不算太丑,只是受自然环境的限制,皮肤粗糙一些,鼻子眉眼长得倒也端正。 乌斯汉示意新娘收下,新娘这才接过孟溪送过去的衣服。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萨满鼓声,我一惊,再看,阿力玛纯阳一直跟在我的后面。难道他们也有萨满?不仅有,还有十几个萨满呢。随着那声鼓声响起,顿时有十几面萨满鼓跟着敲了起来。 花子金道,婚礼开始了。 听到鼓声,新郎新娘及一应众人走出石屋,广场上出现了十几名萨满。他们也都是萨满装束,不同的是,他们脸上都戴着羊皮面具,面具中,虎豹熊狼一应俱全……这些萨满,排着队,一边敲着萨满鼓,一边跳着萨满舞,在广场中间转成了一个圈子。 新郎新娘出来后,他们马上迎过来,把他们圈进广场中央……萨满们越跳越疯狂,各自模仿着饰演的角色,有的学虎扑,有的学熊推,有的学蛙跳,有的学蛇爬……就在萨满们把婚礼掀上高潮时,围观在外的村民,每个人从兜里掏出几把高粱玉米,一把把撒进萨满们围成的圈子中……最后,萨满们让开了一条道儿,新郎和新娘从中间走出来。萨满们又把队伍引向羊群,他们排着队,边敲着萨满鼓边跳着冲向羊群中间,羊儿被冲开,分出两个阵营,他们圈住一个阵营,敲敲打打地把羊群带向村外……我问花子金,这是干什么? 花子金道,他们给蝙蝠神送礼去了。 我说我们能去看吗? 花子金说可以。 广场上剩余的那些羊,被一些村民抓住,当场屠宰了。 我们跟在萨满们后面,也有一些村民随行,那只领头的头羊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不用引导,出了村口,便向尼玛女神墓奔去……羊群出了村口,萨满们跟在羊群后面,萨满鼓的声音变得和缓起来,走个三步五步才敲一声,如同在送葬。看到尼玛墓,我才把蝙蝠神和尼码墓顶的那些蝙蝠联系起来,原来,那些蝙蝠都是人喂养的,怪不得它们有如此庞大的种群。 羊群经过尼玛墓后,并没有停下,一直向南,走完了草场,走进树化石林,还一直往前走……花子金告诉我,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才能到蝙蝠谷,那里有蝙蝠专门的祭坛。 走过树化石林,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山谷,光秃秃的,看不到一棵植物,全是石头、沙砾……再看山谷里,白花花一片,起初以为太阳光太强烈,看花了眼,仔细看,确实还是白花花一大片,全是堆积的骨头……羊群走进山谷里,站在那些骨头上面,不动了……十几名萨满沿着山谷边缘,每个人找到了一个位置,把整个山谷包围了……一名萨满把鼓举起来,往下一落,十几名萨满的萨满鼓,步调一致地敲起来,敲得特别齐,但同样节奏缓慢,慢到让人昏昏yù睡…… 萨满鼓敲了十几分钟后,天突然yīn了起来,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乌云越飘越低,瞬间把整个山谷都罩住了……毕竟是白天,这回我看清了,那是一只只手掌大小的黑色蝙蝠,长着老鼠脑袋,牙龇向外面,眼睛血红,扇着两张黑色的ròu翅膀,让人联想到老巫婆的斗篷……它们像飓风卷起的落叶一样,一下子扑进了山谷中,蝙蝠群密集得似乎粘在了一起,但它们并没有碰撞,随着第一批落下后,第二批第三批也秩序井然地落了下去。不久,天空变得明净了,白色的山谷变成了黑色的山谷,山谷中,蝙蝠们跳跃着,爬行着,蠕动着,感觉中,就像山谷里倒满了沸腾的黑漆,让人头晕目眩。 孟溪紧紧拉住我的手。 我没说话,但感觉我的全身也在发抖,两条腿软软的。 我说,我们回去吧。 我招呼郅华,我们几个人单独离开了蝙蝠谷。 看到我们离开,花子金也在后边跟上来了。 郅华说,我就纳了闷了,蝙蝠都是晚间活动,怎么到了吐尔基村,开始白天活动了。 花子金道,这就是它们与众不同的地方。这里的蝙蝠都是晚上睡觉,白天活动,而且专门吃ròu,因此,被吐尔基的村人当成神。 我说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养再多羊,也不够喂它们的呀。 花子金道,也不总喂,只是婚丧嫁娶才喂一次。 我说那它们平时吃什么?就凭这阵势,还不把整个吐尔基村的牛羊全吃光了? 花子金道,它们平时吃什么不知道,可能去远处的草原上打食吧,但你说也怪了,只有吐尔基村把贡品给它们送去,它们才吃,平时它们对村里的动物从不祸害,因此,吐尔基村的村民,才把它们当成神,从古到今保持着这种现状。 郅华说,真是奇怪了。 我们回到吐尔基村,村民们已经开始大餐了。 广场上,那些炭化木全被点燃了,一只只整羊被架到火上,黑乎乎地烤着,烤好的羊被分割开,村民们每人拿一块,黑乎乎地啃着……看到我们回来,乌斯汉邀请我们吃烤全羊,但这时孟溪突然呕了一口,我知道她是联想到了蝙蝠谷的景象……我对乌斯汉表示谢意,说我们回去还有事情,告诉他,我们还要在吐尔基村住上几天。乌斯汉没说什么,只是眼睛反复地望了望我们,对花子金说了几句,花子金翻译道,他问我,你们还有几个人呢? 我告诉他,他们回去了。 乌斯汉笑了一下,有些冷。 第九章 萨满大对决 火烧、水淹、沙埋、立杆……这一切传说中的萨满功夫,竟在萨满的大对决中,真实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不得不服。 从吐尔基村回来之后,一下午,我们大家都待在尼玛神庙里,花子金老汉舍不得美味的烤全羊,留在了村长乌斯汉家。对于大家亲眼所见到的那些壮观,其实也更为恐怖的蝙蝠群,大家再没议论,压在心里,好像一说出来,蝙蝠群便会飞来一样……我知道,大家对此心存惊悸。晚上,花子金老汉回来了,给我们扛回来一只烤全羊,说,乌斯汉村长看我们没有留下吃饭,特意让他带回来的。我们这才想到,从中午到晚上,我们还没吃饭呢,那些蝙蝠的大餐倒了我们的胃口……我招呼大家吃羊,阿力玛纯阳、郅华毫不顾忌地吃起来,孟溪没动,从包里拿出一盒八宝粥喝了起来。我从小人就特别馋,自称为ròu食动物,虽然脑海里还保持着蝙蝠食羊恶心的画面,毕竟胃抗不住诱惑,也扯下一块羊脖子ròu啃了起来……吃完饭,大家并没有睡去,虽然没有明说,但好像每个人心里都预感要发生点什么事儿。 我走到石屋外面,看着迷茫的夜色,有些心绪不宁。 天yīn了起来,月亮躲在了尼玛墓后,yīn冷的风呼呼地刮着。大庙院里,静寂得有些可怕,也黑得可怕,好像黑暗中正有无数的幽灵在徘徊……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恐怖的感觉。这时花子金老汉走了出来,他是给尼玛女神去点灯的。我跟在花子金的后面,走进了尼玛女神的大殿。花子金把一盏羊油灯点了起来,尼玛神庙亮了起来,不甚明亮的灯火,在风的吹袭下,闪闪烁烁,照得大庙里幽气森森,我不由看了一眼尼玛,发现她此时的眼睛一片湿润,好像哭过一样,正在幽暗中注视着我。我走到祭坛前,给尼玛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给她作了一个揖,离开尼玛神殿。看来花子金没有骗我们,尼玛女神的眼睛湿了,外面果然下起雨来,雨不大,稀稀落落的雨点打得地面响声一片。 郅华、孟溪还待在我住的石屋里,他们显然不愿意回到自己的石屋。石屋里没有点灯,从天井里落下的雨点,带来湿润的水汽,也掀起一股腥腥的泥土气息。郅华、孟溪都在大炕上的羊皮上坐着,似乎在听雨声,阿力玛纯阳坐在天井下的灶台旁,一副凝思默想的神态。我知道,阿力玛纯阳很受挫,如果在尼玛女神墓再转一圈儿,他是否就能进入上天入地的境界,虽然不得而知,但恰恰是在最后一圈中,被人破坏了,不仅惊跑了他的神,还差点要了他的命……从昨晚我累死累活把他背回来,他就一声不吭,不知道是魂儿没回来,还是处于懊悔中…… 十点多钟,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萨满鼓声。鼓声敲得很急促,我们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出去看时,阿力玛纯阳说话了,他们是来找我的。 找你干什么? 阿力玛纯阳没有直接回答我,嘱咐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千万不要chā手。 阿力玛纯阳说完,换上了萨满服装,刚要出门,花子金老汉进来了,花子金老汉说,吐尔基村来了四个萨满,来请阿力玛纯阳jiāo流萨满技艺。 阿力玛纯阳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我拉住花子金老汉,问他是怎么回事儿。花子金老汉道,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四个人是吐尔基村最有道行的萨满,他们一起来了,说要找一个萨满,也就是你们中那个老头儿。 我和郅华、孟溪赶紧和花子金一起追出去。 他们已走出庙门。 雨停了,空气中一片湿润。天地间黑乎乎一片,好在大庙和村庄之间铺着石板路,黑暗中,石板路闪着灰色的影子,牵着我们一路向前。 我问花子金老汉,这四名萨满叫什么名字? 花子金道,这里的人只有名,没有姓,这四名萨满是四兄弟,他们合用一个名字,叫达拉代敏。 达拉代敏?这不是满族传说中的鹰神吗? 花子金道,这我不知道,总之四兄弟chéng rén后,该起个正式的名字了,他们都相中了达拉代敏这个名字,村长乌斯汉看他们四兄弟又总在一起,形影不离,就把这个名字分给了他们四兄弟,每个人再按生长次序,拿了这个名字其中的一个字,便也都有了名字,依次是达、拉、代、敏。 不久,我们就走到了吐尔基村广场。广场上灯火通明,十几堆大火还在烧着,空气中充满了烤ròu的焦煳味儿。村民们还没散去,看来,村长乌斯汉是有意安排这个节目,一来庆祝他儿子的婚礼,另外,也借此比赛把我们逼走,从昨晚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会对我们再安好意。 村民们站在广场四周,中间站着达拉代敏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兄弟,达拉代敏四兄弟已经摘去面具,黑黝黝的脸庞闪着铁色的光,立在那里,就像四个小铁塔,正是我们进村时看到的跟在乌斯汉后面的四个怪人。阿力玛纯阳站在他们对面,老头儿面色平静,嘴角带着笑意。 看到我们也都来了,村长乌斯汉走向广场中央,通过花子金对我们讲道,知道阿力玛纯阳是一名萨满,今晚达拉代敏四萨满想和他切蹉萨满技艺。 我有心想揭露他,你怎么知道阿力玛纯阳是萨满,难道昨晚要害死他的人也有你一个?看我没有表示意见,乌斯汉对达拉代敏道,你们今天比试什么? 达拉代敏四兄弟抢着说道,火烧,水淹,沙埋,立杆……花子金翻译完,我担心起来,他们选择的比赛项目都是考验萨满有无道行的项目,阿力玛纯阳说过,他上过刀梯,还在沸油中取过食物……可他现在这么大岁数了,哪能比过这像铁墩子的四兄弟,他们明显要把我们吓走啊。 不料阿力玛纯阳听后,哈哈一笑,道,我跟你们比。 听到阿力玛纯阳同意了,乌斯汉显得很兴奋,道,那就开始比赛第一项,跳火海。谁在火海里站的时间长,就算赢,先从火海出来的,就算输。 花子金翻译完,阿力玛纯阳点头同意。 比赛的双方都敲起了萨满鼓,达拉代敏四兄弟的鼓声步调一致,但听起来节奏很紧,阿力玛纯阳的鼓声舒缓有致,不急不慌,随着鼓声响起,各自的腰摆也开始了扭动,带动腰间的串铃哗啷哗啷地响起来,然后,各自找到了自己要跳入的火堆,围着火堆转着圈子,圈子越转越急,呼呼的风声,把炭火吹得更旺,照得他们就像一团旋风似的转,转了大约百十来圈儿,大家好像约好了似的,鼓槌一举,“呼”的一下都跳入了各自选好的火堆中,溅起的火星“噼噼啪啪”地响着,像燃起了漫天礼花……随着他们跳入,村民们惊得“啊”地一声惊叫,有那小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马上被大人捂住他们的嘴……火堆很大,经过一天的燃烧,每个火堆都有一小间房子的方圆,上面堆满了通红的火炭,五名萨满在火堆里依然敲着萨满鼓,依然在跳着萨满舞,在他们不断地跳动中,火焰、火星被他们带动了起来,在他们身边上飞下转,呼呼地响着,他们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只活的“烤全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火就是火,时间一长,道行再大,还不烧死、烧伤……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乌斯汉,他脸上挂着赞许的表情,可能正在得意于他们村四名萨满的功力。当然,他也可能在祈求,把阿力玛纯阳烧死,那样他就省了一份心了。 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四兄弟在火海里跳了十几分钟,各不相让,从那阵式上看,如果不烧死一个两个的,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从来感觉良好的我,此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时,只听达拉代敏四兄弟在各自的火堆中念起了咒语,好像正在呼唤着一群神灵的名字,只听他们嘴里发音道: 守阿日马力,所力给尼 休日米科衣,波儿布肯 撒日卡 俄其合 查怪斯俄温 斯俄哼格 阿真斯俄温 朱坤斯俄温 伊格墩 …… 刚听,我也以为是咒语,后来一想,阿力玛纯阳给我讲过,这些名字是各种自然神,有护身神、带路神、刺猬神、鳇鱼神、大雕神……他们在请这些神保佑自己……原来,达拉代敏四兄弟和阿力玛纯阳信的是一种神,如此,还能比出谁高谁低吗? 有些时候,一些神秘现象真是难以解释。 不知道达拉代敏喊动了哪尊神,刚刚还围在他们身边的火苗,突然一齐往外喷了出去,为他们让出了一个空间,整个感觉,就像火堆突然之间开出了一朵大红花,花瓣伸向外围,只留中间的花蕊,那是被踩灭的火炭变成的黑灰,由着他们像蜜蜂一样在花蕊里舞着……看到此,吐尔基的村民们欢喜若狂,嘴中喊着“呼瑞、呼瑞、呼瑞”……为他们的英雄萨满叫好加油。 看到达拉代敏请来了神仙,阿力玛纯阳也开始请神,从他唱的,他请的神很单一,只请了公牛神,阿力玛纯阳唱道: 哈里亚特的主神依勒登巴特尔, 布里亚特的主神公牛巴特尔, 威严的前额高高隆起, 利剑般的红角左右摇摆。 我唱着动听的歌儿, 请您降临, 我们的依勒登巴特尔…… 阿力玛纯阳刚刚唱完,只见他身边的火苗一下子集合到了一起,火苗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公牛形状,两只牛角火舌转动,“呼”的一下飞离了火堆,直朝达拉代敏冲过去,达拉代敏兄弟看到火牛惊异不已,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火牛就扑过去了,“噼”“哩”“啪”“啦”,把达、拉、代、敏四位大萨满,全都顶出了火海……看到这种奇景,这回轮到我们叫好了,我和郅华连喊了几声好。 达、拉、代、敏四兄弟被火烤得红油直冒,摔出火海,在泥湿的地上一下子滚得灰头土脸的,趴在那里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时,阿力玛纯阳开始送神了: 噢任,伊勒登巴特尔, 伊勒登巴特尔噢任, 神灵护送着你, 阔力神指引着你, 请你回到水草丰美的草原吧…… 阿力玛纯阳把公牛神送走,这才步出火海,我们向他送去掌声,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掌声,但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广场,却也十分响亮。 乌斯汉村长不愿意了,呜啦了一串语,花子金道,乌斯汉村长说,这场比赛不算,比赛只规定谁在火海中站的时间长,但阿力玛纯阳却用邪术把达拉代敏从火海中推了出来,不算,再比。 我说还比啥? 乌斯汉村长说比谁在水中待的时间长。 阿力玛纯阳毕竟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我拉住他,道,我们就不和他们比了吧。阿力玛纯阳满脸红光,刚才的比赛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对我说没事儿,他有龙王神保佑,再一个,他说也想洗回澡了……听阿力玛纯阳如此说,我只好由着他。 战场从广场改到了湖里。早有村民在水池边点起了火堆,一潭碧水,在火光的映照下红光闪闪,似乎正准备把掉进来的一切生物吞进腹中……转移了阵地的村民们唧唧喳喳地挤到了湖边,不久静下来,注视着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他们来到水边儿。 萨满鼓再次被敲响,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边敲着神鼓,边向湖水中间走去。湖很深,不久,水就淹到了上半身,又一会儿,他们的脑袋全在水中没影了,平静的湖水只留下几道波纹,最后,波纹也消逝了,只剩下一口幽潭,注视着同样注视着它的人们。 这回,人们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了,但大家都屏息静声,好像那水正一点点地淹着自己似的,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乌斯汉走过来,通过花子金和我聊天,说,如果不是阿力玛纯阳使用邪术,达拉代敏是不会输的,达拉代敏是吐尔基最好的萨满。 我说,我们来并不是来和你们比赛的,我们只是做田野考察。 乌斯汉道,你们考察啥? 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我只得撒谎,道,我们只是考察民风民情。 乌斯汉道,我们生活得很好,不希望别人考察。 我说,我们也是误入到这里来的。 乌斯汉点点头,目光转向湖面。 刚才还波平如镜的湖面现在却动了起来,从下往上翻着一圈圈涟漪,涟漪在互相碰撞,先是各自为政,不久,四个涟漪混合到了一起……尽管他们没露头,但谁都清楚,他们在水底打了起来。以达拉代敏四人之力,阿力玛纯阳一个老人,又怎是他们的对手?我赶紧对乌斯汉道,你让比赛停下来吧。乌斯汉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告诉我,他们在水底,喊停他们也听不到啊。 我心里骂道,去你妈的。 我走近湖边,想下水把阿力玛纯阳救上来,就在这时,水里呼地蹿出一个人来,是敏,敏刚露头,达和拉也钻了出来,最后是代。几个人一出来,我想坏了,阿力玛纯阳一定是让他们害死在水里了,刚要问阿力玛纯阳呢?这时,阿力玛纯阳也露出了头……孟溪又要鼓掌被我制止了,我说,别刺激他们了。 达、拉、代、敏显得垂头丧气,阿力玛纯阳神清气爽。 按达拉代敏喊的,还有沙埋和立杆,我怕他们还继续比下去,对乌斯汉说,时间不早了,令公子还没和他小姨入洞房呢,今天的比赛就到这里吧。 听我如此说,乌斯汉道,也好。其实他心里清楚,再比,达拉代敏也并不一定是阿力玛纯阳的对手。 但乌斯汉也许并不这么认为,我们刚要走,他喊住我,说,明天晚上还在这里比赛。 我一听愣住了…… 第十章 黑莲花、白莲花 传说,谁要动了萨满女神墓,便会天翻地覆,是否只因为这一传说,让一个村庄上千年,恐惧在信仰的颤抖中…… 两场比赛,阿力玛纯阳不仅杀了达、拉、代、敏四兄弟的气焰,也成了我们的英雄。过去,阿力玛纯阳在我们中间,还只是一个传说,现在眼见为实,一个人能在炭化木火堆中站半个多小时,如果没有非凡的能力,是办不到的。印度教中,也有过火的仪式,烧一个大火堆,将火炭摊平十米远,对面,再挖一个牛nǎi池,让人从火中走过去,跳入牛nǎi池中……走之前,心里诵读避火经文,心诚者,轻而易举地走过,三心二意者,常常被烧伤……但我想,那不过是一种意念,再加上走得速度快,因此很少有人烧伤。但一个人能在火堆中跳半个多小时,谁看了也不能不惊讶。 孟溪好像钻到我心里了,知道我在想什么,模仿小沈阳的语气道,这是为什么呢? 我说,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吐尔基村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想出办法对付我们,把我们赶走。 孟溪说,他们不是还想比吗?那就比呗,阿力玛纯阳老将出马,一个顶四个。 我说,我们的目的不是来比赛的,老彭他们还没回来,不知道他们办得怎么样了,这个地方,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一旦惹恼了他们,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听我如此说,花子金老汉道,你说的也是,其实他们也不是非把你们逼走,是他们害怕,害怕你们动了他们的禁忌。 禁忌? 在这里,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碰了大家都会遭殃。 我说都有什么不能碰? 花子金道,你像这庙里的尼玛女神,还有那座尼玛女神墓。 看大家都看着他,花子金老汉看了一眼庙门。说这话时已是第二天是中午了,万里无云,我们坐在大庙前,感觉和辽远的天地相比,我们在这里特别微小。花子金老汉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父亲是他们害死的。他们不愿有人走漏这里的风声,怕招来祸灾。我父亲当年也倔,说啥都想回乡看看,这才让他走上了死路。我恨他们也能理解他们,一旦有人知道了这里的秘密,跑来破坏一番,那会惹来翻天覆地的大祸呀。 我说何以见得? 花子金老汉道,你知道这里为啥房顶都留着窟窿吗? 我说,我开始以为是烟囱,但后来看屋后有冒烟的地方,就真不知道房中间留这个窟窿干什么的? 花子金道,是逃命用的。 逃命? 花子金老汉讲到这里面色凝重,道,吐尔基村有一个秘密,其实也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就是谁要动了尼玛女神像或尼玛墓,就要遭到天谴。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早就知道尼玛女神像能值多少钱,可她放在这里上千年为什么没人动?是有神灵在保护着她啊,谁一旦动了她,老天爷马上会降下天灾,把人埋没。吐尔基村人不动女神像和女神墓,但别人动了,他们也会跟着受连累,也会被埋上,留那个天井就是往出爬的。 孟溪笑着说,这可能吗? 花子金老汉道,这里过去发生过很多灾难,听吐尔基村人讲,明末的时候,李自成搞革命,听说这里有一尊价值连城的萨满像,派几百人来运,但他们刚运到半路,便刮起了一阵黑风暴,把那些兵士全埋在土里了……村民们有自己坚固的石头房子,躲在里面安然无恙,风暴过去后,他们从天井里一个个爬出来,把女神像挖出来,又复归原位。你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可能以为只是传说,但我却亲身经历过那种黑风暴,你们不知道有多么可怕。 你也经历过? 那是哪一年我也忘了,这里的人过得糊涂,不去记时间。从城里开来一辆大卡车,车里坐着一群姑娘小子,他们都穿着绿衣服,戴着红袖章,他们说叫红卫兵,是到这里破四旧来了。 红卫兵们把村中的人全赶到了广场上,红卫兵听不懂村民的话,村民也听不懂红卫兵的话,当时我爸还活着,他们便让我和我爸给他们当翻译。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当年,我和这些红卫兵的年龄差不多,看到他们意气风发的,我还真羡慕他们,尤其是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嫩得亲一口脸蛋儿都能流出水来,可再看吐尔基村的女人们,长得又黑又糙,亲一口嘴里能抠出半两土来……讲到这里,花子金自我嘲笑地笑了一下,道,因此,我很容易就和红卫兵站到了一起。红卫兵的带头人叫李卫红,她把我叫到一边,眼睛脉脉含情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着我,问我这里除了这座庙还有什么秘密?我想都没想,手往南一指,告诉她,南边还有一座尼玛女神墓,李卫红听到后,握了一下我的手,这是我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摸过女孩子的手,她的手,嫩嫩的,软软的,握得我的心都抖了起来。 李卫红给村民们讲话,说他们来到这里,是破四旧来了,要把一切牛鬼蛇神都扔进历史的垃圾堆,踏上一只脚,让它们遗臭万年,要建立一个红彤彤的新中国。 李卫红讲的我不明白,但还是给村民翻译了,我告诉村民们,他们到这里来,就是要把猪狗牛羊全杀了,扔到一堆,让它们臭了,再把猪狗牛羊的血泼满国家,让国家被血染红了。 当年吐尔基村的村长是乌斯汉的爸,他叫沙巴,沙巴问我,他们这是信的什么神?得用多少血才能把这个国家都染红了呢? 我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神。 李卫红见村民听不进她的讲话,说,要学会治病救人,就要先斩除这里的dú瘤,再对村民进行革命教育。 李卫红派人把尼玛女神像搬到了广场,领着红卫兵喊了一阵口号后,要把尼玛女神像烧了,村民们一听都急了,他们拼命夺下女神像,把女神像又送回到大庙里,吐尔基的村民们全拥到了尼玛庙中,他们用胸膛挡着不让红卫兵进庙……红卫兵看冲不进大庙里,李卫红说,好,让他们躲在庙里,我们去把尼玛坟扒了。 李卫红他们在村里找了些铁锹铁镐之类的挖掘工具,便去了尼玛女神墓。 我当时也想去,被我爹打了一个耳光,只好留在庙里。 村民们知道红卫兵去挖尼玛女神的坟去了,他们知道阻挡不了,大家都跪在尼玛女神像前,请求尼玛女神原谅。 就在这时,跪着的有人喊了一声,黑莲花 大家抬眼望去,果然在尼玛女神的眼里看到有朵黑莲花。 你们也知道,尼玛女神像的两只眼睛是用两颗黑钻石镶嵌的,平时看起来是又黑又亮,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里面有不同的内容。我和你们讲过,我父亲就是通过尼玛的眼睛发现天气预报的。但这时,尼玛的眼睛里确实映现出一朵黑莲花,响晴白日的,大家看得特别清楚……最先大家看到的,还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后来,花骨朵慢慢打开,一瓣一瓣的花瓣向外打开,有十几个花瓣,花瓣全张开后,露出中间的花蕊……后来,花瓣又慢慢合上,尼玛女神的眼里变成一片黑暗。 看到此,村民全吓得颤抖起来。 黑莲花是吐尔基村的一个传说,啥时尼玛女神眼里开出黑莲花,便要天翻地覆了。 村长沙巴当机立断,带领一部分村民把各家的牛羊赶进自家的屋里,顶上门,用石板封住屋里的天井,然后又把村民全都集中到大庙里,顶好庙门,用石板把天井封上……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感觉沙巴有些大惊小怪,真的会天翻地覆吗?但村民是相信的,一个个如同风暴中的鸟儿,吓得瑟瑟颤抖。 我当时的心思还在李卫红身上,不知道他们把尼玛女神墓挖了没有,心里还在想着如果他们打开棺材,躺在里面的尼玛女神会不会大叫一声,吓着他们……那时,我毕竟还是一个刚懂事的大孩子。如果没有我老爹的约束,我也早就跑去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吐尔基村民抖成一团中,天突然变得一片黑暗,这种黑暗我们是从已经关闭的石屋中,偶然露出的一点小缝隙中知道的。这时,天变得又闷又热,让人喘不出气来。紧接着,我们就听到一片鬼哭狼嚎声,确实是鬼哭狼嚎,什么声音都有,有吱吱叫的,有哇哇哭的,有呜呜喊的……随着这片嘈杂的声音响起,我们住的这么坚固的石头房子,也跟着抖动了起来,让人的心颤颤的……紧接着,各种东西噼噼啪啪地砸向我们的屋顶,先还是零散的,后来就听不出个数来了,最后变得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屋里的声音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到……其实,是声音太巨大了,巨大到没有了声音。 我们在石屋里待了两天,这两天,大家被恐怖牢牢控制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唯一一点感受就是,从门的小缝隙中,不断地往里打着沙子……人吓得把一切都忘了,哭啊笑啊饥饿啊,什么都不知道了,每个人坐在那里,好像就在等死一样……后来,感觉耳朵能听到一点声音了,再后来,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只有屋里发出的声音,大家知道,我们开始复活了……这时,村长沙巴说话了,道,过去了,我们打开大门吧。 几个男人挤到石屋门跟前,把顶门柱子去掉,但无论怎么推,门就像焊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这时,我才知道留这个天井的好处了。有人开始活动天井的石板,随着石板被推开,一道亮光透入,也淌下来无数的泥沙,待泥沙淌完了,窟窿也变大了,那透进来的白光,让每个人都大喘了一口气,知道我们真的是活过来了。 待大家一个个从天井爬出去,一时间,大家都目瞪口呆了,吐尔基村没了,大庙也被埋上了大半拉,触目所及,全是黑黄色的泥沙,我们如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当时我的心思还在李卫红身上,抬眼向尼玛墓望去,尼玛墓还在,只不过是坟堆加大了,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成了一座土山。看到尼玛墓变成这个样子,当时我也哭了,我哭的不是别的,是李卫红那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去给尼玛女神做伴去了……人世间的事儿,谁能说清楚呢。 花子金的故事把我们全吸引了,孟溪不由追根问底,那后来呢,现在吐尔基村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子啊?我是说,还要有一些遗迹才对啊,比如说…… 你是问刮来那么多土,我们是怎么收拾的? 对对,就是这个问题。 有些事情就是怪,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是信的。大家从大庙里钻出,自己去找自己的家,可自己的家在哪里呢,全是一片沙土,埋得房子也看不见了,树也看不见了,沟溏水溪,全都看不见了,山也改变了形状……哪一块儿才是自己的家呢?大家知道吐尔基村没被刮走,证据是尼玛女神庙和尼玛墓还在……有的人不服气,找个地方就去挖,说那里就是自己的家,结果挖了两三天除了沙土还是沙土…… 那你们这里的房子是后盖的? 不是,还是我们的房子。大家没有吃的,没有水,最后都绝望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跪在尼玛女神像前,求她帮助。这主意是沙巴出的。他把村中几个会作法的萨满请出,在尼玛女神像前作法,村民们跪着请求,让尼玛女神恢复他们的家园……萨满们跳了一晚,奇迹出现了,我们看到,尼玛女神眼睛里开出了白莲花,和上次的黑莲花一样,只不过是白色的,就像雪花那么白……村民们知道自己的请求生效了,但不知道这白莲花预示着什么? 正在村民疑惑不解时,天空中现出了一大片通红的云彩,后来,红云又和一片黑云汇合,把天地间压得yīn沉沉的,不久,我们听到了一阵牛一样的吼声,吼声把大地震得一阵颤动……村民有了经验,马上跑回大庙,挡住天井,顶住庙门……刚做完这些,那连天接地的吼声压了过来,把大庙里又压得一点声音没有了。在窒息的黑暗中,我想大家和我想的都一样,这回彻底死定了,黑莲花刮来一片黑沙,白莲花再刮来一片白沙,我们即使凭借大庙能躲过去,可是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最后的结果还不是死……我们在大庙里不知道躲了多少时间,后来又能听到声音了,不仅能听到声音了,我们还看到了亮光,有的是从天井上透进来的,有的是从庙门上透进来的……我们打开庙门,天哪,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几天前堆积在村庄的那些黑黄色的厚重的沙土,一点踪迹也没有了,房子出来了,道路出来了,树木出来了,湖泊出来了……我们这些人也全从庙里出来了。 那一刻,大家啥想法都没有了,只想抱头痛哭,感谢尼玛女神救了我们。 确实是尼玛女神救了我们,我们抬头看到,尼玛女神的大墓又增大了,原来尼玛女神把所有的沙土全收集到了她的墓上。 有了这场经历……花子金老汉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就啥想法都没有了,一心一意在这里伺候尼玛女神了。 听花子金老汉讲到这里,郅华看了我一眼,孟溪也看了我一眼,阿力玛纯阳似听非听,坐在那里沉思默想,我把头垂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也不要怪吐尔基村村民为难你们,尼玛大庙尼玛女神墓,是吐尔基村的命根子,你们去了尼玛墓,他们当然要怀疑你们了,因此要想方设法把你们赶走……他们担心,你们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毁了他们的家园。 听到这些,我的决心有些动摇了,对花子金道,你去和他们说一声,我们不会动他们的命根子的,也会保守这个秘密,等我们的人一回来,我们就走。 听我如此说,花子金显得很兴奋,道,我就想听你说这句话,我马上去和乌斯汉村长去说,让他们不要动你们。 我说的这句话是真诚的。 孟溪和郅华听我如此说,也一起点头,同意了我的说法。 但是,我没有料到,作为这次挖掘的cāo纵者,我已经把这个轮子启动了,想停也停不住了。 我们平平安安地等到第三天,老彭和洪喜他们还没有回来,作为我启动这个轮子的一部分,夺宝人已经先到了。 第十一章 蝙蝠的盛宴 不信邪的盗墓贼,一pào没有zhà开女神墓,却zhà起了万千蝙蝠,它们是否是第一次,在享受如此丰盛的人ròu大餐…… 在人们的印象中,盗墓贼一般都属于黑夜中的动物,在茫茫黑夜中,一盏孤灯,出没于坟山丛冢之中,像老鼠一样偷偷打洞,在棺材中一番搜寻,黎明之前,又像鬼一样飘然而逝……其实并非如此,真正的盗墓贼手中是拿着证件的,或以考察的名义,或以研究的借口,或借建筑的需要,明目张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挖掘,如1906年,英国人马尔克布莱尔斯坦因对敦煌莫高窟的公然掠夺,20世纪初俄国军人科兹洛夫对内蒙古哈拉浩特,也就是黑水城的挖掘,斯坦因还是偷着买,而科兹洛夫却是明着掘……但不论他们使用什么手段,其目的都一样,都是以获取财宝为主……这样明晃晃的大盗,我们在吐尔基也遇到了,不仅遇到了,还遇得像电视主持人常干巴巴说的那样:险象环生。 中午的时候,我和孟溪忙活做饭,郅华躺在石头炕上大骂老彭怎么还不回来,阿力玛纯阳盘腿打坐,沉思默想。这时,花子金从吐尔基村回来了,花子金说,乌斯汉村长请我们过去一趟,说北京来了大官,要见我们一面。郅华骂了一句,北京大官上这里来,扯儿马卵子。花子金道,确实,他们也开着车,两个大官还有三名警察保护呢。乌斯汉说,请大家都去。 乌斯汉村长家门口停着一辆路虎车,还有一辆铲车,看到铲车,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迟疑间,两位面无表情的警察走出来,伸手请我们进去。屋里坐着一位胖子,胖得能装下旁边的三个乌斯汉,这可能就是大官了,大官旁边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看着我们,面无表情。 看到我们进屋了,大领导抬眼看了我们一眼,这一眼足足盯了有一分二十六秒,然后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他,我们是东北亚考古研究所的。大官道,你们的证件呢?我掏出工作证给他,大官看了一眼,道,假的,你们是一伙骗子,给我抓起来。 大官一声令,三名警察掏出qiāng逼住我们,给我们挨个戴上了简易手铐。 孟溪挣扎,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大官道,我是中国考古研究院的院长,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东北亚考古研究所,你们不是骗子谁是骗子。 孟溪还想和他辩论,我阻止了孟溪,道,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你不要和他们费口舌,他们是一伙江湖大盗。 大官一听,反而哈哈大笑,道,你不用嘴硬,把他们给我关起来。 三名警察,把我们从后边推着,关进了乌斯汉家的另一个石屋,这个石屋是乌斯汉儿子的新房,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乌斯汉的儿子和他小姨媳fù可能都被他们打发走了。把我们推进屋后,警察从外面把门挂上。看到郅华和孟溪懊丧的表情,我安慰他们,道,你们不用怕,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孟溪道,他们真是江湖大盗?我说,不是江湖大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中国考古研究院的。中国只有社会科学院,哪有考古研究院? 郅华道,他们要干什么? 我说你没看铲车都开来了,还能干什么。 那他们抓我们干什么? 逼我们给他们引路啊。 我们连探测都没探测呢,怎么知道? 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呢。 怎么办? 我说,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先让他们闹腾吧,把矛盾从我们身边引开也好。 傍晚时候,石屋门打开了,大官一个人走了进来,虚张声势地对我们道,把你们的资料全jiāo出来。 孟溪说,jiāo出来你也看不懂。 我是中国考古研究院的院长,什么资料我看不懂? 孟溪道,那我问你,什么叫BP?什么叫稻作遗存? 大官很尴尬,打着哈哈道,这个嘛,哈哈,这都是常识xìng的问题嘛,还用我答吗。 我说你就不用装了,你怎么来的,你来干什么,我都一清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楚。 大官道,那你说说看? 我说,你看了省报上登的,在吐尔基村发现了疑似辽国时期尼玛女神墓,是东北亚发现的最大古墓,你知道,早前在这里挖掘的陈国公主墓,里面埋满了黄金宝贝,于是你找几个人,搞几套警察山寨服装,开着铲车就来挖掘了。 大官看我揭穿了他,笑道,你不愧是一个知识分子,分析得很对,但有一点你没分析对,我的那几个人不是我找的,他们本来就是我的马仔。 听到“马仔”二字,我知道他们来自广东,只有广东香港一带把他的手下叫马仔。我说,看来你们早就形成盗墓集团了,是广东的? 大官听我揭穿了他的身份,道,你猜得更对了,我就是广东的。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明人不做暗事,咱们共同挖掘,挖出财宝咱们五五分成。另外也不用叫我大官了,就叫我曾老板吧。 我说这倒是公平,不过,我们上哪里去挖? 曾老板道,这我就要问你了。 我说,有你这么问的吗? 曾老板一看我们还被铐着呢,喊来了他的马仔,为我们打开了手铐,然后笑着表示歉意,道,我是演戏给他们看的,哪知道这些村民连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 我说,让他们都回去吧,什么事儿我都知道,我是他们的领导,有事我和你谈。 曾老板道,好说,好说。其实他心里明白,就是把我的人放了,他们没有车,也难以逃出这个地方,而且我还掐在他们手里呢。 孟溪不想走,我对她道,你回去吧,晚上你还要给女神上香,女神看不到香火会生气的。 孟溪听我如此说,点了一下头,道,那我就回去给女神上香了。 曾老板听我们如此说,道,小姑娘,还挺虔诚的呢。 我是在暗示孟溪,帮着吐尔基村把尼玛女神像藏起来,这些人,对考古虽然狗屁不通,但对珍宝,眼睛却都是雪亮的。 看到他们几个人走了,我放心了。心想,有那百万只蝙蝠守护的尼玛墓,是那么好挖的么,你们愿意找死,就去试试吧,如此,也能让吐尔基村的村民,认清你们的真面目。 我把曾老板领到外面,对着迷蒙的夜色,指着吐尔基村南那座突出的土山,告诉他,那就是尼玛女神墓。 曾老板一看傻眼了,那么大? 我说最大的古墓你以为是小坟小冢呢,还想挖吗? 这么远我都跑来了,不挖我干什么来了。 我说要挖你自己挖,我们是国家干部,国家养活我们一生一世呢,里面要是有财宝够花一辈子还好,要是没财宝,我们这一辈子不是你让给耽误了吗。 听我如此说,曾老板嘿嘿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叫上了贼船吗,上了,你就别想下来了。说完,从怀里把qiāng掏出来,晃了一下,又送回怀中。 我被曾老板押着,坐上了他的路虎车,一个假警察开着车,我们在前面带路,后面大铲车也紧紧随着。被押上车时,我看了一眼吐尔基村,一片死寂,我不知道曾老板是怎么忽悠他们的,让他们瞪大着眼睛看着盗墓贼在横行无忌,却反而一片漠然。自从花子金给我讲了尼玛女神的故事,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想放弃这里了,毕竟那是他们的图腾,还是给他们保留在这里吧。但没想到,老彭按我的指示把新闻稿发了,马上就把盗墓贼引来了,想至此,我不由叹息了一声。大官看到我叹息,道,怎么?想反悔么?我说,不是想反悔,我是想,我们如何被送命。曾老板一听,不以为然地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个东西,老哥我可是干了大半辈子了,啥险事儿没碰着,怎么样,我这不还活着吗。 我没再理他,寻思脱身之计。 车开到了尼玛墓下,我们走下车。 天空布满了乌云,尼玛墓黑乎乎横亘在眼前,我指着那个无字碑道,就是这里了,怎么挖你比我清楚。曾老板看看无字大碑,四外打量了一会儿尼玛墓,也是行家中人,知道我没有骗他,不由哈哈大笑,道,好,你是个实诚人。说完,打开后备厢,搬出了几箱zhàyào,看着我,得意地道,有了这东西,还有啥墓轰不开? 我说也是,但你就不怕吐尔基村的人出来阻挡? 曾老板一听哈哈大笑,他们全在家睡大觉呢,别说zhà坟,就是扔原子弹,他们也醒不来了。 听曾老板如此说,我心里一紧,难道…… 曾老板没用我去猜,道,我这人图财不害命,他们吃了领导送的糖果,全安眠过去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哈哈,我怎能怎样?你记住了,现在,这里除了我们几个是喘气的,还有庙里你那几个下属,他们就是想报警也没有手机信号,想跑也没有车,这里就是一片死地,我们就放心动手干吧。 听了曾老板的话,我说,好,那就干吧。 我所以敢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其实我清楚,尼玛女神墓其实是建在一处凹地中间,大墓选址最不符合风水之说,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个传说,说尼玛当时处在渤海国和契丹之间,不知道帮哪一方,哪一方对她都有恩,哪一方她也不愿伤害,最后只能作法,把双方的兵士吹开,而自己也被埋在沙丘之间……传说只是传说,一切需要打开墓葬才能得出真相。但墓地的选址,虽然不符合风水,却是很有远见,每年的沙尘暴越过北面的那座光秃秃的石山山口,在往南飘飞中,会遇到东南另一座石山的阻挡,一下子,使长驱直入的沙尘暴受挫,变成一个风旋,把成百上千吨的泥沙倾倒在这里,把尼玛墓旋得越来越圆,也就是说,大自然成了尼玛墓的扫坟者……这些不知是巧合还是当年的预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古人并不比现代的人蠢。 曾老板问我,你说墓道能在哪儿? 我索xìng什么都告诉他了,道,墓道不对着石碑还能对着哪? 曾老板也是这方面的行家,看我没有欺骗他,以为我对墓里的财宝真动心了,还和我说起了知心话儿,道,现在这个年头儿,活得谁都没信仰了,谁都不再相信别人了,从当官的到老百姓,大家步调一致向钱看,当官的能搂,老百姓肯干,像我们这路人,只有想点旁门左道了。 我嘿嘿一笑,表示认同。 跟在后面的铲车上来了,几个人从车里下来,大领导指给他们,对着墓碑往里挖,挖不动就zhà。 对着幻想中的财宝,几个人盗墓贼跃跃yù试。 开铲车的盗墓贼掘起了第一铲土。我知道,这座大墓的真正保护神蝙蝠还在墓顶睡觉呢,而且机动车不似萨满鼓声,多年来,它们对萨满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shè,因此阿力玛纯阳一敲萨满鼓,它们全飞了起来……而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应该给他们一个建议,好尽快地结束这场战斗。 我道,这么铲得铲多少天,我们先来一pào,把土层震松也好挖,再一个,我也能通过回声确切地知道坟的位置。 听我如此说,曾老板对我更不怀疑了。靠回声定位也是盗墓贼常用的办法,当然,我们考古的也常用。传说过去广州有一个姓蔡的盗墓贼,靠盗墓活着。每有雷雨天,他就跑到广州白云山一带,住地面一趴,耳朵贴着地面,当雷声响过,哪一块地方传来空洞的回声,那里一定就有古墓。现在的盗墓贼倒不用听雷声了,到哪里挖一个坑点上一pào,通过回音也能判断出古墓的位置。 铲车又往里掘了几铲土,曾老板吩咐三名假警察放置zhàyào,准备起bào。 我和曾老板退出古墓二百多米远,趴在地上,把耳朵贴紧地面,我也要就此先考察一番,然后再开始逃命。黑暗中,看到火光一闪,知道他们点燃了导火索,三名假警察还有铲车司机向我们跑来,他们刚刚趴下,一个大火球腾起,传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bàozhà,把泥沙冲起了几十米高,然后噼噼啪啪地掉落到地面上……bàozhà声是向四面八方传的,但受到尼玛墓的阻挡,声音也深入到了墓里,果然,从大墓里传来了空洞的回音。曾老板很高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我们大功告成了。几个人不知道里面崩出了什么,pào声刚落,沙土还没有落完呢,便急不可待地和曾老板一起向尼玛墓跑去…… 从声音判断,尼玛墓中心离地面起码也有三十多米远,听到此,我也就放心了,就凭几个盗墓贼,有再多的zhàyào不zhà上十天半月的他们也到不了墓道旁,有能耐你们就zhà吧……硝烟把视野弄得一片模糊,突然间,墓上黑云飞起,bàozhà声余音未消,另一种震撼的声音响起,就像整座大墓被烧开了一样,哗哗响着,黑色的水花四处迸溅,蝙蝠们漫天飞了起来……看到此,我马上向墓旁跑去,我跑到了路虎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没有熄火,我一脚油门,车便向前蹿去……曾老板看到我发动了车,刚想来阻拦时,但已经晚了,我从灯光一扫中,看到那片黑云直接压了下来,激怒的蝙蝠瞬间把他们包围了…… 是死是活,你们就听天由命吧。 那种惨象我不想再看了,驾着车,回到了大庙。 孟溪他们一直为我提心吊胆,看我安全返回,孟溪当着众人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和她开着玩笑道,现在不是玩这个的时候,我们马上就走。 听我如此说,谁也没有再问什么,马上收拾东西,和花子金告别。 我告诉花子金,让他和吐尔基村人联系,先把尼玛女神像藏起来,等以后安定了再供出来。 花子金很固执,道,尼玛女神像没人能搬走它。 听花子金如此说,我也就没有再劝。 看我们要走,花子金有些舍不得,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是好人。 茫茫的夜色中,当我们的车经过尼玛女神墓时,我们看到那团巨大的黑云仍在墓地下方翻滚着,曾老板等几个人,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车在墓旁没有停留,我踩足了油门,顺着洪喜他们经过的车辙一路往前冲着,从吐尔基村南方绕到东方,再从东方绕到北方,又从北方绕到西方,便进入到了那片怪异的树化石林中……这时,前方闪现了车灯光,有很多车直朝着我们这里开来,孟溪惊魂未定,道,不好,又来了大批盗墓的。 我注视了一会儿灯光,有十几辆车,道,不可能,盗墓贼再狂妄,也摆不了这么大的谱儿。 第一辆开到我们跟前停下了,老彭从车里走了下来。 老彭对我把情况进行了简短汇报。说把一切都办妥了,新闻登了,在国内外都引起很大反响,很多报纸和网站都转载了;道尔基书记看了我的信,感觉还是挖出来合适,否则每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不知道能否保护好,他要以此为契机,在此建个旅游区。为了抢在盗墓贼没下手前,请我们马上挖掘,他给我们派来了二十名警察负责安全,另外还派来了四十名挖掘工人以及各种机器……老彭告诉我,道尔基书记还有公安局陈恒局长也跟着车一起来了,他们在后面的车里坐着呢。 听了老彭的汇报,我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向道尔基书记解释…… 第十二章 尼玛女神之魂 万千护墓食人蝙蝠,不仅护墓,也吃人,却能听懂萨满的鼓声,难道,它们真的和女神通灵,还是鼓声暗合了它们的号令? 听我汇报完情况,道尔基书记让大家不要进村,就在树化石林中过夜。 夜晚的树化石林,干燥、凉爽,微风习习,还没有草虫的袭击,有的人搭起了帐篷,大多数人图省事,直接就躺在细软的平沙上,双手抱头,望着幽蓝、深邃的夜空,不久就沉入梦乡中了。 我和道尔基书记坐在一棵巨大的树化石下,一边吸着道尔基的好烟,一边谈话。 道尔基书记是我的大学同学,学的也是考古,毕业后,却走上了从政的道路,从小科员干起,四十多岁,便坐上了科盟书记的宝座,也算仕途得意。道尔基是蒙古人,蒙古语中,道尔基是英雄的意思。道尔基不负这个名字,敢冒险,但在兢兢业业的从政道路上,又养成了他务实的xìng格。我把来到吐尔基村所遭遇的一系列事情向道尔基讲了,最后,以商量的口吻道,我看这个墓还是保存在这里吧。道尔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道,我们蒙古人其实是最信佛信萨满的,但现在,你的新闻稿也发了,盗墓贼也来了,还能保得住吗?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科盟是边塞地区,jiāo通不便,再加之草场沙化,经济一直拖国家的后腿,我们哪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来保护它,而且,要保护起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都是学考古的,即使遇到了一些神秘力量,我想也是偶然,它不可能影响我们的挖掘工作。我没有来过吐尔基村,但我从想象中也能知道,这里有多么落后、贫穷,我们一旦把尼玛女神墓发掘出来,不但对历史研究有帮助,更可以为当地带来经济效益,甚至以此为契机,拉动周边的经济,一路上我就想了,在这里建一个萨满博物馆,甚至再搞一个影视基地,如果能请动几位名导演,拍几部有特色的边塞风情片,把游客吸引来,那我们的科盟就活了。 听道尔基如此说,我知道,我触动起来的这个风车已经停不下了。 道尔基说完,掩饰不住兴奋,站起来,把我也拉起来了,道,走,我们去看看。 我说那里太凶险了。 道尔基道,几个盗墓贼有什么可怕的。 道尔基的英雄xìng格上来了。 道尔基走到警察休息的地方,叫来了一名警官,给我介绍,这位是科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安局的陈恒局长。陈恒局长三十多岁,看上去相当精明干练,可谓年轻有为。陈恒局长很热情,和我亲切握手,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兵,一切听你的指挥。 我说你就别吓我了。 听说我和道尔基要去尼玛墓,陈恒要去再叫几名警察,被道尔基书记阻止了,道,他们太累了,让他们休息吧。 陈恒并没有听命,道,保卫领导是我们的职责,再者说了,那里还有盗墓贼,他们有qiāng,也需要把他们缉捕归案,说完,不顾道尔基的阻拦,叫上几名警察开着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 看到我的路虎车,道尔基道,你小子,比我强多了,路虎车都混上了。 我哈哈大笑,告诉他,是刚从盗墓贼手里抢过来的。 道尔基道,那我就把它批给你使用了。然后征求陈恒局长的意见,陈恒道,我看行。 我发动车时,把孟溪、洪喜和阿力玛纯阳也惊醒了,洪喜问我们去哪里?我说再回去看一看,洪喜要去,孟溪也要去,道尔基道,你们不怕累就去吧,把阿力玛纯阳也请上,我要和老爷子说点事情。 我开一辆车,洪喜开一辆车,我们又从原路返回。 道尔基和阿力玛纯阳坐在我的车上,道尔基问起尼玛女神的事情。阿力玛纯阳告诉他,尼玛女神是萨满的一个传说,据说谁若能找到尼玛墓,围着尼玛墓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就可能增加法力,可以上天入地。 道尔基道,那你转了吗? 阿力玛纯阳有些不好意思,道,转了,没转完,就被四个人抬着,把我扔到刚才咱们休息的那片树化石林了,还是佟林救的我…… 道尔基道,我过去也是信神的,但后来经过学习,就不信了。这些东西看不到,也摸不着,怎么可信呢? 听道尔基如此说,阿力玛纯阳把神鹰阿骨打换了一个肩,突然一反手抽了道尔基一个耳光,一下子,我们全愣了。 道尔基道,你为什么打我? 阿力玛纯阳问道,疼吗? 道尔基一脸的不悦,因是领导,没有发作,我打你耳光不疼吗? 阿力玛纯阳又问道,你看到疼了吗? 道尔基道,谁的疼能看到? 阿力玛纯阳道,那你捂着脸,你摸到疼了吗? 道尔基道,你的疼能摸到? 阿力玛纯阳道,那你怎么知道是疼了? 道尔基道,我是死人?我还没有感受? 阿力玛纯阳哈哈一笑,道,神就是如此,你看不到,也摸不着,可你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如果没有感受,那还真就成了死人了。 道尔基听阿力玛纯阳如此证明,有些尴尬,解嘲地道,死老头子,这么绕我。你要再打我当心我把你的神鹰煮了吃了。 尴尬化解,车上的人哈哈大笑。 我们的车拐过尼玛墓东南的另一座山头,又行驶了十多分钟,便进入了吐尔基村的范围内,驶上那片光秃的蝙蝠岭,我把车停下,走了下来。我指着蝙蝠岭下面的那座山坳,告诉道尔基,那里就是吐尔基村婚丧嫁娶喂蝙蝠的地方。 夜色中,幽黑的山坳里荧光闪闪,那是大量的牛羊骨殖在里面制造的磷光。看了一会儿,道尔基还沉迷在他的影视城中,道,这里是一个选景的好地方。 我们离开了山坳,向尼玛墓走去。 我们刚绕过一片石头塘,看到了尼玛墓高大的、黑色的影子,这时,耳朵里便传来了一阵强劲的低鸣声,就像一片海潮,由远而近一波波推来。我知道,蝙蝠们受惊太深,还没有沉静下来。道尔基听我讲过,道,这就是蝙蝠?我点点头。道尔基好奇,道,走,我们再往跟前去看一看。我们走下山坡,又走了半里多地,看到尼玛墓肃穆地立在天地间,上面幽光闪闪,墓的四周,像环绕着一片黑云似的,那是巨大的蝙蝠群,在不停地盘旋,它们带着强劲的风声,呜呜地响着……它们似乎展示着一个巨大的场,刺激得我们全身发麻,头发直立。警察们不知道是什么,有人打开了高压电筒,强光打出,展现在视野中的是密密麻麻一大片,它们的飞行速度惊人,看不出个体形象,展示的只是黑色的身影……我告诉警察,把电筒关了。 我们一群人站在尼玛墓下,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道尔基确实是一个敢冒险的人,道,走,我们再去你说的盗墓贼bào破的地方看看。同时不忘关照孟溪和阿力玛纯阳,道,老人和小孩就不用去了,并让洪喜留下看护他们。 道尔基和我还有警官陈恒带着几名警察悄悄来到那块无字碑前。 这里静悄悄的,那台铲车还停在那里,盗墓贼不见了,蝙蝠们也全飞上了高空,空气中残留着硝烟的味道,被bào破的地方,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翻露在外……陈恒悄悄道,他们逃了?我说不大可能。 陈恒指挥道,你们四处看一看。 几名警察同时打亮了手电,就在碑下不远,大家都看到了那幅惨象,五具骨架像展览似的摆在那里,那骨架不是经过腐烂出现的,全是新鲜的白骨,上边没有一丝ròu,也没有一点血迹……骨架旁边,是一些零碎的衣服碎片……我说,这些就是蝙蝠的杰作。大家听了,谁也没有说话,此时也只有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但更触目惊心的还在后头呢,就在这时,我听到天空的轰鸣在往下沉降,大家也都意识到了,我说,快往车里跑。 我们放开了脚步,速度足以冲刺亚运会了,谁都明白,稍迟一步,我们身后的白骨就是我们的榜样了。 当我们就要跑到车前时,那片乌云已经飘了过来,在我们头顶一旋,除了一阵震耳yù聋的巨大噪声外,还有噼噼啪啪声,我知道,那是蝙蝠撞击到人身上的声音,随之便有人“啊啊”地叫了起来……蝙蝠们刚一旋触到地面,马上又旋了起来……它们可能是发出第一次试探,我在蝙蝠祭坛前,看到过它们展示这种队形,接着,它们便会全面俯冲下来,把我们团团埋在中间……我们离车还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再有几秒就能到车了,但是,蝙蝠们并没有给我们留下这个时间,蝙蝠大部队全向我们压了下来,我们的眼前一片黑暗,伸手可及,噼噼啪啪的,碰到的全是毛茸茸的ròu体,还有痛到骨头里的噬咬……唉,没有想到,我们也要追寻盗墓贼去了。 后来,当大家议论这回遇险的感触时,所有人的感想几乎雷同,那就是什么都不想了,感觉特别轻松,只有放弃的愿望。 但是,有人并没有让我们放弃。 就在我们生死存亡的一瞬间,突然一阵近乎神音的萨满鼓响了起来,萨满鼓敲得很舒缓,舒缓得几乎就像《致爱丽丝》一样,奇怪的是,随着这些舒缓的鼓声,我们感觉我们的身边渐渐轻松起来,甚至还能喘气了,不久,蝙蝠群全部飞离了我们,天空一下变得亮堂了起来…… 是阿力玛纯阳的萨满鼓救了我们。 面对着这突然的变故,我们这些起死回生的人,用一句成语最好形容:呆若木鸡。 黑暗中,看着那些重新旋回尼玛古墓的蝙蝠,每个人都长长地喘了口气,然后快速跑到汽车跟前。 阿力玛纯阳站在山冈上,依然在敲着萨满鼓,鼓声轻扬,在夜色中轻轻dàng漾着,“当当当当当”似乎他的鼓声变成了一只手,正把黏稠的夜色一样的蝙蝠群在往远方推着。 大家坐在车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点伤,道尔基担心地道,不知道这蝙蝠有没有dú,它们怎么会攻击人类呢? 我说它们平时和吐尔基的村民和平相处,可能是盗墓贼的bào破震怒了它们,也或许……我没有往下说,道尔基道,也或许什么?我说,现在我都糊涂了,也或许真像村民想象的那样,尼玛的魂灵一直在守着自己的墓室,不让强盗靠近。道尔基道,先不要讨论这个了,我们先回去吧,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不要感染了。 一路上,大家都不再说话,但我清楚,每个人的惊悸都还没有散去,被恐怖的yīn影笼罩着。 黎明时分,我们回到了露营地。 远远地,那些石化的树木尸体一样在灰白中显露出来,在这样惊悸的早晨,让人看了特别不协调,好像那些尖利的枝干,正在扎往心里一样。让人更为奇怪的是,在这样干燥的地方,竟有丝丝缕缕的云气飘出,它们一条子一dàng子的,粘在树化石上,让人想到了灵幡……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当我们进入露营地后,听到陈恒歇斯底里地喊起来,这是怎么了?我就知道,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等着我们! 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那些酣睡的警察和民工,还有我的两个朋友老彭和郅华,还睡在那里,只是他们睡得太沉了,连气都不喘了。 我们拼命地摇摇这个,推推那个,他们一个个面色乌青,手脚冰凉,连一点微弱的心跳都没有了……近六十人,全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死在了这片树化石林里了。 道尔基书记发疯似的打电话,一点信号都没有……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句话的意思。 好在道尔基当领导久了,擅长指挥,见电话打不通,他看着我们一张张惊恐的脸,分析道,这地方一定有dú气,否则这里和吐尔基村十几里之遥,那里树木翠绿一片,这里却是一片死亡,就是干旱也不能差得这么悬殊。我们目前的工作就是马上把他们全搬到车上,紧急回城,或许到了空气新鲜的地方他们还能缓过来,我知道离这里一百多里有一个塔镇,那里有卫生院,我们先去那里,看还有没有可能施救…… 毕竟是领导,分析得有理有据,指挥得恰如其分。 听完道尔基的话,一种新的希望又在我们心头升起,五十七个死人,我们不知道是怎样把他们全都搬到车上的,然后我们几个会开车的,在道尔基书记车的带领下,每个人拉着一车死人,向那个寄予着我们希望的塔镇驶去…… 第十三章 阿力玛纯阳招魂 五十七个人,神秘猝死在树化石林中,医生宣布死亡,殡仪馆中收藏,但却在老萨满的神秘招魂中,不明所以地回到人世…… 四辆车,在黎明的沙漠中疯狂地奔驰着,那速度,用一句老掉牙的话形容,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我们奔过了一个沙丘又一个沙丘,经过一片平坦的沙漠又一片平坦的沙漠,那一刻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是用黄沙填塞成的,永远也奔不完……从在树化石林中看到大家都死了,可以说,我的脑海里就变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了,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跑,拼命地跑,好像多跑出一步,车上的死人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一百多里路,如果在高速公路上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但我们是行进在沙漠上,虽然无遮无挡,但软绵绵的黄沙还是耽搁了我们时间,当我们看到了第一棵牧草,看到视野中挺起第一棵小树,心不由得欣喜若狂……但路途远没有到头,只是草浓密了起来,浓密起来的草后来被铁丝网圈成一个个小牧场,成为里面的蒙古包和羊群的势力范围……这些小牧场耽搁了我们的行进速度,车不时得左转右绕……那一刻恨不得把这些障碍物伸手抽走,远远地扔到一边去……最后,我们总算脱离了诗人们歌唱的草原,终于看到在没有草的地方长起一片房屋,还有高楼。 陈恒警车的警笛拉响了,虽然还没到让人让路的地步,但我知道他那种迫切的心情,我的兵只有两个死过去了,他的兵却有十五个,道尔基的兵就更多了,四十个民工……当然,现在我们都成了道尔基的兵。 小镇确实不大,只有一条正街,还是泥土路,一些城市里绝迹的马车,颠颠地满路上跑着,尽管警笛响着,他们并不以为然,好像还很抵触似的。当我们的车掠过他们的车旁,看到车老板的眼睛都斜着看人。总算看到了一栋白色的大楼,这里手机信号有了,在车上,道尔基书记便已安排好了,当我们的车驶进医院,便有十几名医生护士站在门口相迎,另外,还有一些不穿白衣服的人也站在那里,是镇政府来帮忙的。车一停下,大家便七手八脚地把患者,更确切说是死者抬到了病房,病房太小,道尔基书记急得骂道,妈的,哪儿宽绰往哪儿抬。死者们最后在病房或会议室都找到了能放平了的位置。 道尔基书记嘴里不停声地喊着,快抢救,快抢救。 几位医生站在那里束手不动,脸上一片茫然。 道尔基更加大骂,怎么,你们也死了? 一位老医生颤颤地道,我们活着呢,是他们,全死了。 道尔基书记听后,“唉呀”地大叫了一声,一拍大腿抱头蹲在了地上。 听到医生的那句话,我们几个活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塌塌地全蹲在了地上,孟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想到我和郅华老彭多年的友谊,我也不由得泪水横流…… 最后,我们几个活人被医院院长请到了他的办公室,医院院长唉声叹气地道,实在对不起,他们真是救不活了。 道尔基抹了一把泪,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院长道,是吸入了一种有dú气体,但到底是什么,医生们正在检测,但恐怕一时结果还出不来。 这时,镇长走了进来,向道尔基书记请示,这个医院太小,太平间放不下这么多人,尸体是不是送殡仪馆? 道尔基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塔镇因为有一座辽代古塔而得名,归科盟管辖。镇里人口不旺,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人和小孩子居多,再就是镇干部,年轻人大部分都到外地打工去了。殡仪馆设在镇外,过去是一座农场,农场黄了改建成了殡仪馆。可能因为有道尔基书记在吧,镇里的干部们很负责任,轻抬轻放,把人一个个都送到了殡仪馆,民工四十人,警察十五人,考古队两人,总共死了五十七人,一个大厅里摆了两排,没有床,每个人躺在地上,镇长让人取来了几匹白布,每个人分了一块白布,蒙在了他们的尸体上。 镇里准备了饭菜,我们谁也没有心思去吃一口,我们坐在殡仪馆门口,在给他们守灵。我们谁也不说话,眼睛痴痴地望着高远的蓝天,谁都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道尔基书记把我叫到他的身边,问我,你知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最dú的dú气是什么? 我摇摇头。 道尔基书记说,世界上最dú的dú气据说就是沙林dú气,是德国人在二战时研究出来的。据说,每零点零六毫克,就能让一个人丧命。我看过一部反映希特勒战败时的电影,当时希特勒的情人艾娃收养了很多小孩子,她对这些小孩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看到苏联红军攻入城内,她给了每个孩子一块糖,孩子们吃了糖,马上全死去了。当时我以为这只是电影里的虚构,后来一查,果然有这种厉害的dúyào。这种yào干燥时不挥发气体,但如果遇到水,就会挥发,闻到其气味就会很快死亡。我们去探查尼玛墓时,那时气温最低,空气中饱含水汽,我现在想,是否是那片树化石林中有沙林存在,遇到水气挥发,让他们因此丧命? 我说,也许有这种情况,可是,那片树化石林中,谁放沙林dú气干什么呢,况且是如此不容易弄到的dú气?我最后道,还是等医生化验出来再做结论吧。 道尔基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口气,道,他们要是有这能耐,早就不在这小医院干了。然后道,我给盟里打电话了,让他们派医生和专家过来。 就在我和道尔基谈话时,墨日根所长的海东青阿骨打猛然叫了一声,一振翅膀,飞离了阿力玛纯阳的肩头,飞上了天空,这白色的神鹰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看着它在天上盘旋,听着它不断“阿骨阿骨”地叫着。 几天来,阿骨打在吐尔基村一直默默不语,怎么突然欢乐起来了呢? 我看看阿力玛纯阳,猛然想起他给我讲过的事情,讲他的师傅赫赫豆琪把十几个人的灵魂从棺材里唤回的故事,阿力玛纯阳有没有这种本事呢? 自从来到吐尔基村,经历了这一连串的神秘事件,让我一直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着。遇到解不开的事情,信了;遇到能解开的事情,又不信了。此时,我突然变得就像一个孩子,一时间满怀希望,期待真有神秘的事情发生,把这些人救活。我走到阿力玛纯阳身边,看着望着天空一言不语的阿力玛纯阳,道,他们真的死去了吗? 阿力玛纯阳摇摇头,道,不太清楚。 我说,你能不能把他们的魂儿招回来? 阿力玛纯阳想了一下道,赫赫豆琪教过我,但我现在老了,再说这么多人,我难保能把他们都召回来。 听阿力玛纯阳如此说,让我看到了一线曙光,道,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呢,我们也要试试。 阿力玛纯阳一指道尔基,他不会让你搞的。 我说我去说服他。 听我讲完,道尔基看了我一眼,道,你真是疯了,这样的想法也会有? 我说,如果有一丝希望,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阿力玛纯阳要是真能把他们全救活,我这个书记不当了,让给你。 我也生气了,道,到时你别后悔就行。 道尔基书记毕竟是官场中人,他安排镇长派人把殡仪馆一应众人清退,然后又让镇政府的人在二里地远设上岗哨,闲散杂人一律不许靠近。 道尔基书记安排完这一切,对我缓和地道,就让阿力玛纯阳试试吧,能救活更好,救不活,也算做一个仪式,告慰一下死者的灵魂。 阿力玛纯阳的仪式很简单,在殡仪馆里面摆上祭坛,叫人找来一头全黑的老牛,又在殡仪馆外面埋上一棵树,将一根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拴在殡仪馆里面的西房梁上,然后点上香,敲起萨满鼓,敲了一会儿鼓后,他把鼓放下,端出一盆清水洗牛,先从牛的耳朵洗起,一会儿洗遍牛的全身,这时牛开始抖了起来,牛越抖越厉害,那种抖,谁都不会看成是牛被冷水冻得抖,别说一盆冷水,就是数九严寒,谁又看到过牛冻得抖过呢?这时,阿力玛纯阳抽出萨满刀一种牛角尖刀,一刀刺向牛的脖子,牛血喷涌而出,阿力玛纯阳拿起萨满鼓,用鼓面接住牛血,把鼓面抹红,又抓了一把牛血,把自己的脸也涂红了,然后抄起鼓槌,“呀”地叫了一声,一声裂帛似的鼓声响起,紧接着鼓声一声密过一声,感觉中,就像一阵飓风从远处刮来,掀得枝飞叶乱,地动山摇…… 在吐尔基村,我看过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四兄弟比试萨满技艺,但现在看来,那场比赛阿力玛纯阳并没有使上十分力,现在的阿力玛纯阳,却是把老命都拼出来了,他的鼓槌翻飞,鼓声咚咚,最后鼓声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呼喊……呼喊声中,人也跳了起来,这回阿力玛纯阳全身披挂,胸前挂着铜镜,腰间围着一圈铜铃,就连脚脖子上也拴上了铜铃……这些装饰,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但穿在阿力玛纯阳身上,好像浑然无物,在他不断地扭动中,铜铃伴着鼓声,使形体、声音达到了极度的统一,最后,这种统一变成了一团翻滚的身影,似乎正在鼓声与铃声的托举中,徐徐地飘了起来…… 当我和道尔基书记提议让阿力玛纯阳招魂时,陈恒局长满脸不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当着道尔基书记的面,再不屑也不能说出来,一切都按照道尔基的吩咐去做,做完了,道尔基仅让他留在了殡仪馆里,他还剩下的四个兵,连同镇长都被打发到外围站岗去了。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在殡仪馆里搞什么,但下级服从上级,组织纪律xìng还是要的。现在,殡仪馆里就我和道尔基书记、陈恒,外加孟溪和洪喜,他俩是我让留下的,因为他们什么都知道,当然也不会到外面透露书记的秘密……陈恒警官边看边摇头,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不可思议,还是为之叹服?但我想,应该是后者。怎么说,也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跳了这么久这么狂也受不了。 夜幕被阿力玛纯阳的鼓声敲得落了下来,殡仪馆大院里笼罩着一层黑暗,阿力玛纯阳没让开灯,只在祭坛前点了一堆火,此时这堆火是唯一的光源,照着阿力玛纯阳的身影不断地飘动,最后,飘得我们眼花缭乱,感觉不出哪是火堆,哪是阿力玛纯阳了……就在这时,阿力玛纯阳一头栽倒在地,陈恒警官忙要去扶,被我制止了。 从一片喧闹到突然寂静,转变得让人不适应,但每个人都不说话,眼睛盯着阿力玛纯阳,等待着我们盼望的奇迹发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阿力玛纯阳并没有醒来,依然躺在地上,后来,道尔基书记看看表,又看了我一眼,点点手表,示意时间太长了。我没有动。我知道道尔基现在担心的是什么,那五十七个还死着呢,这又增加了一个……就在这时,在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说话声,好险没把我们的魂儿也吓丢了。 你们回来了。 我们扭头一看,是老彭站在殡仪馆门口,看着门前的火堆、死牛和躺在地上的阿力玛纯阳,有些不解。 当到老彭站在那里,我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老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在问,怎么了? 随着老彭发问,殡仪馆里又传出来一个声音,cāo,都几点了,也不招呼我?是郅华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道尔基,他也是满脸热泪,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 听到老彭郅华站在门口嚷嚷,殡仪馆大厅里一片零乱,一会儿,呼呼啦啦地走出一大群人,大家围着火堆,看着躺在地上的死牛和阿力玛纯阳,一时间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互相询问打听,怎么了,他让牛给顶死了?唉,我们怎么在这儿呢?这是哪儿呀?在哪儿整这么多白布,盖死人呢?也有人说,瞎打听啥,没看外面出事儿了…… 看到此,道尔基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呜呜滔滔地大声哭了起来……看到道尔基大声哭泣,我也忍不住了,也大声哭了起来,洪喜、孟溪还有陈恒局长,也一起都跟着哭了起来…… 所有活过来的人看着我们哭,只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十四章 蝙蝠之灾 被激怒的蝙蝠,不仅仅在护墓,也开始突袭村庄,它们像天边的黑风暴,转瞬而来,转瞬而去,把遇到的一切全吃光…… 几天来,我们一直滞留在塔镇。阿力玛纯阳自从那晚疯狂地跳神之后,他把别人的魂儿招了回来,自己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那天晚上,我们一直等到天亮了,他总算出了一口气儿,大家把他抬到塔镇招待所,让他安心静养……也真难为他了,这么大岁数了,他真是拼了老命啊。有意思的倒是墨日根所长的那只海东青,一直跟着阿力玛纯阳,当我们放下阿力玛纯阳后,它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进来,落在阿力玛纯阳的床头。 对这次的神秘事件,最感到神秘的还是那些被救活的人。当他们听说自己已死去,被我们辗转百里运到塔镇,在医院被证实已经死亡,后来在殡仪馆,被阿力玛托阳疯狂地跳神,给招回了灵魂……他们起初没一个人相信,但看到自己确实身处殡仪馆,满地白布,烧着的香,还有外面地上的死牛、祭坛,还有躺在地上的阿力玛纯阳,神色便开始变了,不相信地道,我真是死了又活了? 转变最快的还是老彭,他从来都自诩为最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面对着发生的一切,他不像那些民工似的,对躺在地上的阿力玛纯阳敬若神人,也不像那些警察似的,眼睛瞪着苍天,随时准备拔出qiāng来,把鬼魂消灭……老彭开始采访每个和自己一样的死过去的人,问他们有什么感受?并用手机录了音,大家的录音如出一辙,先是躺在那片树化石林中睡觉,后来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片黑森林中,黑森林漫无边际,被一层大雾包裹着,自己在里面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去的路,焦急万分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召唤,感觉就像网络上流传的,“贾军鹏,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一样,听起来特别亲切,便奔声音走去了……结果,睁开眼睛,却奔到了殡仪馆。 老彭是分别采访,大家不会串供,他把录音手机给我打开,让我听大家的叙述……最后老彭道,真是怪了,我做的梦和他们一样。 对这件事情,最引起轩然大波的还是塔镇。 当时,塔镇镇长和他的一帮下属被道尔基派到外面站岗时,还一脸迷糊,但久在官场,他最清楚,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看到大家都活了,道尔基让洪喜通知他们岗哨解除。洪喜可能也是太激动了,通知完了什么也没有和他们说,便带着他们又回到了殡仪馆。这些乡镇干部,可能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多死人,来到殡仪馆时还心存恐惧,突然,看到他们抬过的死人,一下子都站在了他们身边,一下子全吓傻了,本能让他们抬腿就跑……镇干部这一跑带来了很大的负面效果,他们边跑边叫,结果,把全镇的人全喊了起来,听说有鬼,又是镇干部喊叫的,大家不能不信,马上抄起钩杆铁齿牧羊鞭,呼呼喝喝地奔来殡仪馆打鬼了……看到村民“造反”,陈恒带着警察们拦在殡仪馆门口,村民们不怕鬼,但怕警察,一听说是鬼变成了警察,更怕了,扔下手中的工具又撒丫子往回跑……一时间,塔镇被闹得鸡飞狗叫,乌烟瘴气的。 塔镇镇长叫刘茂才,是个老官场,他知道他这一带头逃跑,为他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又马上跑回来。看到这些死人确实活了,一再向道尔基书记道歉,说自己真该死,明明看到那些人都死了,怎么突然活过来了,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才吓跑的……他说,他自己从小就胆小,还让大家证实,我们一看,他确实把裤子尿湿了。 道尔基道,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们还要在塔镇住几天,这几天你组织你们镇干部,好好招待这些人,最后盟里会算账的。 当然……不用……那是必须的……刘茂才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一时间语无lún次了。 道尔基把我叫到一边儿,道,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无论是阿力玛纯阳救活了大家也好,还是另有巧合,我们都要找出一个解释,否则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我说那你看着办吧。 刘茂才确实是一个会执行命令的好领导,几天来,把塔镇的特产几乎让大家吃遍了,从没有脚的到两只脚的,再到四只脚的,全给我们摆到了餐桌上。刘茂才告诉大家,塔镇的特产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全是野放的,他们这里有很多草场,地盘宽绰,无论是鸡鸭鹅,还是猪牛羊,大家都赶到野外放牧,他们吃草籽草根,还有草里的虫子,尤其是那些猪,专拱沙土里的大芸,也就是ròu枞蓉吃……这样养起来的禽兽的ròu,不仅能治高血压,还能治糖尿病,还壮阳……老彭是一个爱吃的主儿,附和着说,好吃得不得了。刘茂才听到了有人赞扬,更加兴奋,也算得到了一个介绍家乡的机会,告诉我们,全镇现在共有这种野放的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千多头,羊两万多只,牛六千多头,鸡四万多只……他说这话是给道尔基书记听的,道尔基笑笑道,你也不用显摆,兴许你这些东西还不够吃呢。 刘茂才乐哈哈笑道,大家就是饲养得太多了,犯愁啊,都被吃了才好呢。 道尔基书记和刘茂才所讲的,各有其意思。刘茂才的意思是说,他治下有方,副业搞得好,因为jiāo通不便,卖不出去;道尔基的意思是,你不用愁,等我把这里开发出来,销路大大的。这就是官场。当官的说话总是模棱两可的。 但两人说的话,没用多久,就变成了现实,而且是残酷的现实。 几天来,道尔基指示大家在塔镇原地待命,他则把自己关在塔镇镇政府,通过电话指挥。后来,他告诉我,这几天他主要做了这么几件事情:一是聘请了省里一些有名望的专家,包括地理学家、化学家、医yào专家、神经专家,要对这次事件进行调查,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二,他调来了一支武警部队,每人配备一个燃烧器,要把那些蝙蝠全烧死,否则对我们以后挖掘尼玛古墓会造成影响;三,通电全国各大媒体,欢迎他们到此采访,要通过这些奇异的事件,把这里宣传出去,为以后大搞旅游业先行打免费广告。 道尔基说这话时,我们俩正在塔镇散步,望着错落的村寨和远处宁静的草原,道尔基并没有受这次事件影响,充满野心。 我说,树化石林这次事件还没有解释清,你怎么还要往这里添乱? 这不是添乱,我是一名蒙古人,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让草原富裕起来。这次事件,正好是一个契机,能把全国人民的眼球都拉到草原来,这就叫萨满搭台,经济唱戏。 我知道道尔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当年我们有一个校花,人不仅长得漂亮,又精通英语、日语,又会唱歌,又会主持,在央视的溜光大道上,还得过年冠军,这样的女人,哪是一般人敢企及的?当年的道尔基就更不用提了,身上的羊粪味儿还没有退去,一说话,不是我家的牛,就是我家的羊……可能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句话吧,一次在食堂吃饭,看到男同学们的目光聚焦在那位校花身上,道尔基走上前去,把自己刚买的一饭盒炒羊ròu递给那位校花,道,这盒羊ròu片我刚尝了一口,我可以证明,这是来自我家乡科盟的羊,我把这盒羊ròu送给你,让它代表我身后科盟两千里草原,向你求婚了。 道尔基的大胆举动,让不怕事闹大的同学们鼓起掌来。 校花也是久经沙场,对此并不惊讶,微微一笑道,我喜欢科盟,也喜欢羊ròu片,但我这人胃口大,等你啥时把科盟的牛羊全赶来,我再考虑是否答应。 校花一句玩笑话,有些伤道尔基的自尊。 按一般人,也只是当一句玩笑算了,道尔基却认起真来。道,那你等我,十年后,我保证把科盟的牛羊全赶来。 此后,道尔基把兴趣转移到政治上来,十年后,他当上了科盟书记,牛羊赶不赶的,也算都归了他管。据说,他被推举为科盟书记的第二天,就去找了那名校花。此时的校花,已经是着名电视主持人,不幸的是,她因为和一名贪官搞婚外恋,正在接受审查。道尔基对她道,我虽然没有把科盟的牛羊全赶来,但我也是科盟的一把手,科盟所有的牛羊,你爱吃哪一只,我保证给你杀哪一只…… 校花看道尔基如此痴心,不嫌弃自己,眼泪巴擦地道,好,我答应你。 校花只是接受了贪官的一套房子,退了回去,也就没事儿,出来后,真就办了手续和道尔基书记结了婚。 有人问道尔基,此时怎么还会和那位校花结婚呢? 道尔基道,我们蒙古人说话算话,再一个,她漂亮啊,我看着就喜欢。 塔镇不大,除了镇政府附近有几所高楼,其他的地方还是一些平房,房子盖得也很散乱,东一座西一座的,但每家的园子都很大,有些人家的园子其实就是草场,任由牛啊羊啊马啊什么的,在里面自由啃食……村民们看到我们,仍没消除那种恐怖的心态,好像我们也是死了后又活过来的,不知是鬼是人,对我们既惊奇,又恐怖,既想看,又不敢看,那种表情很复杂。 我说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别让村民再把我们当成鬼,用锄头把我们砸死。道尔基看了一下表,说,专家们的车也快要到了,回去吧。 我们刚回到镇政府,就听到外面乱了。 镇政府的楼是塔镇最高的,当我和道尔基刚走上五楼,还没有喘匀气儿,就听到外面一阵人喊狗叫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怖。我们忙走到窗前,一看,心里不由得格愣一下子。就像沙尘暴突然袭来了一样,一片黑云正在塔镇上空盘旋。有过和它们相遇的亲身经历,第一眼,我就知道是蝙蝠群袭过来了。 蝙蝠的队伍此时采取分散队形,间距特别宽,也唯如此,仿佛天地间全布满了它们的身影。它们在天空盘旋了两圈儿,仿佛寻找到了目标,散得更开,降得更低,有的已经飞临了地面,有的还在天空盘旋,但无疑,也正在寻找自己的目标……其实目标就是村民们散放在村边地头还有园子里的牛羊……有些蝙蝠已经扑到了牛或羊的身上,顿时,那个点马上像土堆一样变成一个黑包,村镇中,这样的黑包越来越多,尤其是在旷野上,就像早些年农民往地里送肥的粪堆似的,包包相连,直达天际……而且,最让人恐慌的还是一些边缘地带的牛羊被吃掉后,那些蝙蝠又往镇里移动…… 有些村民没有见识过蝙蝠的厉害,再加上对自己财产的爱惜,不顾危险挥舞着铁锨或木棒去哄打蝙蝠,但他们马上也被蝙蝠包围了……当蝙蝠围住人或牲畜时,地面马上就形成一个大黑包,一转眼,“黑包”迸裂开来,地上便只留下一具白色的骨架…… 道尔基说这可怎么办? 我说快让村民们马上进屋,不要再管牛羊了。 我的话提醒了道尔基。 幸好镇政府有高音喇叭,那是镇长有事时和村民开会用的,道尔基打开广播,开始指挥: 村民们注意啦,村民们注意啦,请大家快往屋里跑,不要去管牛羊,牛羊损失以后盟里赔偿,请你们马上回屋,请你们马上回屋,关好门窗,快快,这些蝙蝠吃牛羊,也吃人……村民们注意啦,快往屋里跑,快跑 道尔基的声音歇斯底里,但还是通过麦克传出去了。 有些没受到攻击的村民,看到牛羊被吃,还想拿起武器反抗,一听广播说蝙蝠也吃人,不由得扔下武器往家里跑……有些人已经跑进屋了,有些人还在拼命跑,大道上,一个小孩子吓傻了,坐在路上不动,马上飞下一群蝙蝠,把她团团围住……道尔基看到了,也不顾官员的形象了,骂道,这他妈怎么了。然后通过广播发布命令,警察同志们注意了,蝙蝠正在吃人,请你们马上冲到第一线,帮助村民躲避,救人要紧 听到道尔基命令,陈恒带着全体警察们冲了出去,把在街上吓得乱跑的,把那些钻到马车牛车底下想躲过灾难的,一个个推到各家的屋子里……但是,警察们也遭遇到了蝙蝠的围攻,有两名警察在当街被蝙蝠围住,霎时间变成了两个黑色的ròu球,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蠕动着,一会儿,蝙蝠飞走,路面上又出现两具骨架…… 在镇政府东面,有一个自由市场,市场只有房顶,四外都可自由出入,当蝙蝠大军压上来,里面的人并没有看到,当听到道尔基的广播后,一时间,里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转眼间,蝙蝠的队伍已经扫了进来,村民们这才慌乱起来,有人拎起扫把,有人把西红柿、茄子、白菜向蝙蝠掷去,也有人抱着头钻进菜案子下面……但蝙蝠太多了,像一股黑风,顷刻间便把市场全占满了,触目所及,全是黑压压的蝙蝠翅膀在不断地颤动……道尔基紧急呼唤警察救援,但一部分警察们在街上也被蝙蝠包围住了,他们挥动着能抓到手的武器,左挥右打,但无疑,就像站在强劲的秋风中,挥打被吹落的落叶一样,怎么打得过来,不时的有警察被咬倒,转瞬间,便被层层的蝙蝠所包围…… 道尔基的嗓子都喊哑了,对着广播直喊,妈的,这可怎么办呢? 猛然间,道尔基想到了阿力玛纯阳……我也是急疯了,当我们在尼玛墓地探查时,蝙蝠来袭,是阿力玛纯阳用他的萨满鼓救了我们……当道尔基嘴中出现阿力玛纯阳时,我马上清醒过来,道,我去叫他。 道尔基此时比我还冷静一些,道,去招待所的路已被蝙蝠封住了……说完,道尔基又冲广播喊道,招待所的人注意了,快请阿力玛纯阳敲萨满鼓,快请他救命 这时,我们看到招待所门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也是一身萨满披挂,但不是阿力玛纯阳,而是孟溪,她提着萨满鼓,到了外面就当当地敲了起来,但并没有预期的效果,蝙蝠们仍然横行直撞肆无忌旦地漫天飞舞着,寻找着袭击的目标……有一队蝙蝠听到了萨满鼓声,不仅不停下杀戮,还冲孟溪飞了过去……此时我一看,什么也顾不得了,拉开门,向镇委会楼下奔去,平时走这些一层一层的楼梯倒没有感受到什么,现在一跑,才知道这楼梯设计得太冷板太死硬了,倒小步太慢,倒大步又要摔倒……我也不知道摔了几跤,最后连滚带爬总算跑出了镇政府的大楼。 塔镇招待所在镇政府大楼后面,其间要绕过一个餐厅,建筑时考虑的是工作、吃、睡一条龙服务,但在我疯狂的奔跑中,感觉设计得太麻烦了……我左转右绕,总算跑出了中间地带,看到孟溪还在那疯狂地敲着萨满鼓,黑压压的蝙蝠已经扑到了她的身前……我更加疯狂,这里,蝙蝠也向我攻击了过来,我的耳边,不时传出嗖嗖的风声,它们就像扔石头闪过的黑影一样,不时在眼前掠过……有一只蝙蝠啪的一下撞到了我的面门上,几乎把我撞倒,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三五步蹿到了孟溪面前,虽然孟溪身前身后围满了蝙蝠,但阿力玛纯阳的萨满鼓救了她,她边敲着萨满鼓,边用萨满鼓护着头,而全身的萨满服又是牛皮的,蝙蝠一时也很难咬破……就在她乱挥乱敲时,我一把抱住孟溪,喊了声,不要怕,给我 阿力玛纯阳救我们时,他敲的萨满鼓特别缓慢,节奏就像《致爱丽丝》一样……后来我想,如此的节奏之所以能让蝙蝠听话,可能蝙蝠是靠声呐互相招呼和指引路线的,阿力玛纯阳的鼓声,暗合了蝙蝠的声呐,所以它们才能听从指挥。那晚从尼玛古墓返回露营地时,我曾问过阿力玛纯阳,蝙蝠为何听你的话,他说,他学过的萨满咒语里有驱蝙蝠的,敲的就是这种鼓声……现在想来,古人创造这一咒语时,也是有实践经验的。 孟溪脸色通红,满眼都是无畏,好像她不把蝙蝠敲走是不会罢休的。我想,再这么胡敲乱敲一会儿,让蝙蝠找到空隙,那就不是孟溪了,就成为一具骨架了。孟溪看到我,并不想把萨满鼓给我,还想表现她最后的勇敢,我一把夺过鼓,拿过鼓槌,告诉她,是这样敲的。我心里默念着《致爱丽丝》的节奏,一面用萨满鼓帮孟溪护着夹,一面对着眼前飞来钻去的蝙蝠,不时“咚”地敲上一声,我连续敲了四五下,让我蒙对了,这种鼓的节奏确实暗合了蝙蝠的声呐,它们马上一只只向高空掠去,我们的身边变得清静了…… 真是绝了。 孟溪看着我,满眼都是羡慕,道,你真行。 我说,你就按《致爱丽丝》的节奏敲。 孟溪接过鼓,“咚咚咚”敲了起来,边敲还不忘开玩笑,道,想不到这是一些古典蝙蝠啊。 听到鼓声,一只只蝙蝠向天空飞去,在天空盘旋,开始集结。 我指挥着孟溪,道,快去自由市场,那里是重灾区。 我们脚上拼命跑着,但鼓声却敲得特别慢。 自由市场变成了蝙蝠市场,里面黑压压地灌满了蝙蝠,它们的翅膀颤动着,一只压着一只,都想拼命地冲破前面蝙蝠的身体,钻到最底层……我们的鼓声响了,这神奇的鼓声像在剥着一穗腐烂的玉米似的,揭开一层黑叶,里面还有一层黑叶,而这黑叶却是由无数的蝙蝠组合成的……随着鼓声一声声响着,它们一层层飞起,那感觉又如同在一大堆正在燃烧的火堆上,猛然倒上一桶水,霎时间,火灭了,却一下子掀起漫天的黑灰,飘飘扬扬,使天空中布满了黑色的烟尘……我知道,当最后一片黑叶掀起时,会露出人间最残酷的画面,我让孟溪赶紧离开,孟溪很倔强,嘴中说了一声“不”,把鼓槌最后一下落在了萨满鼓上,随着“咚”的一声,“哗”的一下,最后一片叶子终于掀开了…… 那是一幅怎样惨痛的画面,几十个人,或钻在菜案下,或直接趴在地上,或双手抱着头蹲在那里……有的完全成了一具白骨,有的整个屁股都没了,有的被吃光了一半的身子……看到此,孟溪“哇”的一声吐了。我拉起孟溪就走,返身来到了镇政府。道尔基在上面一切都看到了,他看到我双眼通红,一声不语,明白了我要干什么,马上让出广播麦克,由着我“咚咚”像要断气了似的,一声声敲着萨满鼓。 广播把这萨满鼓的声音播出去,整个塔镇四野八荒的蝙蝠都飞了起来,它们在天空又集结成一片黑云,盘旋着,向着沙漠深处飞去…… 第十五章 复仇尼玛神墓 一场现代科技和古老生物的大决战,飞机撒yào,喷火器燃烧,蝙蝠灭了,蝙蝠精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飞走了,两架飞机,也摔向了古老的坟头…… 傍晚时分,道尔基书记调动的武警官兵来到了塔镇,他们本来带着燃烧器,要去灭尼玛墓上的蝙蝠的,没有想到,蝙蝠们先他们一步,突袭了塔镇。武警官兵虽然晚来了一步,但还是为我们解了围。 此时,塔镇出现了人世间最残酷的景象:有的人家牛羊被咬死吃光,有的人家老人被咬死,有的人家小孩被咬死,有的人家全家被吃光……地方小,族连族,辈连辈,圈套圈,大多人家都有亲戚关系,他们刚哭完亲人的惨死,突然把满腔怒火指向了我们。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魔鬼,那么多人都死了,怎么说活就活过来了呢,不是魔鬼又是什么?不是魔鬼谁能把这么多的蝙蝠招来,给这里制造了这么大的灾难?不是魔鬼,怎么说唤就把蝙蝠唤走了呢,既然能唤走,当蝙蝠到来时为何不唤走,而让它们咬死人后才唤走?活着的村民们都被悲痛和怒火充满了,不知谁这么一分析,村民们马上集结起来,他们的武器多种多样,二齿子、三股叉、四齿挠子、五齿耙子、铁锹、菜刀、镰刀……他们似乎在搞一个民间兵器展,每个人cāo起一样家伙便朝镇委会冲来了…… 我们的人也伤亡了两名,两位警察为救村民,也活活被蝙蝠咬死。 当时,道尔基书记正在布置大家帮助村民抢救伤员,但他还没布置完,村民们却突然杀上来了,要把我们斩草除根,为他们的亲人报仇。 陈恒带着警察们挡在了镇委会门口。警察同志牺牲了两名,还有八名受伤的,陈恒的警察队伍和村民比,显然处于劣势,同时,道尔基书记指示,绝不能伤害一名村民……道尔基在广播中向大家解释,闹哄哄的村民根本就没人听,眼看一场流血事件又将发生时,武警官兵适时赶到,村民们还不愿退去,一位领导示意武警把随身携带的喷火筒往天上喷了几下,看到那个东西,能喷出那么长的火焰,村民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这才蔫蔫地退去。 道尔基让人把塔镇镇长刘茂才叫来,同他一起通过广播向全镇人民进行宣传,告诉村民,我们并不是魔鬼,我们是搞科学考察的。道尔基也向村民们亮了自己的身份,科盟党委书记,对于村民财产的损失,由政府包赔,对于家中有伤亡的,政府也按政策抚恤;现在,最关键的任务,就是把所有受伤人员集中起来,送到自治区诊治……请村民们一定配合。 经过一番宣传,村民们的情绪安定下来了,我们所有的人,包括那些雇来挖坟的民工,全部参加了抢救工作……到了晚上九点,死亡和受伤人数统计出来了,村民共死亡十三人,警察牺牲两人,村民受伤的有五十多人……道尔基书记让集中车辆,把伤者还有他们陪护的家属,全用专车送往自治区诊治……牛羊家畜还没有来得及统计,这个任务道尔基jiāo给了塔镇镇长刘茂才。 看到工作告一段落,道尔基把我和陈恒还有武警支队支队长王波,叫到一起开了一个小会。道尔基道,村民安置完了,我们现在还有更艰巨的任务,马上把这些蝙蝠全部消灭,否则,它们还要害人。 我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按你想的那样,全部用喷火器焚毁,可能办不到,一旦只烧死一部分,让它们大批逃离,它们可能还会更加疯狂地报复。这次事件,我怀疑就是盗墓贼放那一pào,惹怒了蝙蝠,它们才这样凶狠地和人开始作对了。 陈恒警官几次经历蝙蝠,也有同感,王波队长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在打扫残局时,也看到了蝙蝠造成的巨大伤害,他也说,这事儿冲动不得! 道尔基书记看我们三个都不同意采用烧的办法,问,那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我讲了吐尔基村人在婚丧嫁娶中,都要请蝙蝠大宴的事情。我说,能否请吐尔基村民出面,再搞一次这样的盛会,把dúyào伴在ròu食中,将它们一举杀灭。 道尔基听后,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马上通知医院,让他们配制大量杀灭蝙蝠的yào剂,我们明天就去吐尔基村,组织这项活动,这些蝙蝠一个也不能留。 第二天,省里的一些专家也到了,我们再次来到了吐尔基村。 我找来了花子金,通过他又找来了村长乌斯汉,听说要杀死尼玛墓上的所有蝙蝠,乌斯汉拼命地摇头,告诉我们,蝙蝠是尼玛神墓上的护兵,不能杀。 陈恒警官耐心做乌斯汉的工作,讲了塔镇的惨案,但乌斯汉不为所动,道,就是他同意,村民也不会同意的,村里的萨满们更不会同意的。 没有萨满鼓声的配合,是很难把蝙蝠们请到祭坛去的。 乌斯汉不同意,我为道尔基出的这个点子一时陷在尴尬中。尽管道尔基亮出了他的科盟书记身份,但乌斯汉更硬,他说,吐尔基除了他,谁说了都不算。 真想不到,一个地方落后得成为独立王国了。 道尔基可能第一次遇到过指挥不了的治下臣民,气得满地转着圈子。 这时,一位道尔基请来的专家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位专家叫向华,是一位女动物专家,和她一起来的一些专家,都在吐尔基西边的树化石林下车了,在那里勘察、采样,研究动物的向华跟我们一起来了。 向华说,蝙蝠是一种爱清洁的动物,它们每次吃完食,都要互相舔身子,一只蝙蝠一次要帮十几只蝙蝠舔身子,如此,我们可以找一架直升机在上面撒yào,蝙蝠就是当时不被dú死,但当它们身上有了东西时,互相清洁,也会全部被dú死。 听向华如此说,道尔基笑了,道,这就对了。 支队长王波带来了卫星电话,我们几位主要领导都分到了一部。道尔基书记通过电话联系科盟有飞机的两名富翁,通过他们借到了飞机,又让农科所给配制了dúyào,装好,随时待命。 作为动物学家,向华在蝙蝠被杀灭之前还要进行一番研究。 我和洪喜把向华带到了尼玛墓。 尼玛墓在阳光下闪着灰白的光,盗贼的铲车还停在墓下,bào破开的坟墓一角luǒ露在外,像一个幽暗的大嘴,似乎想要诉说什么。我和洪喜陪着向华走向墓顶,坟墓上不见一只蝙蝠,整个大墓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蝙蝠粪,看起来就像在上面置了一层石灰岩,向华感叹道,这些蝙蝠要在这里住多少年,才能屙这多的粪啊。我摇摇头,告诉她,据村民说,从有这个大墓,上面便聚满了蝙蝠。向华扫视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分析道,蝙蝠是一种夜行的动物,但在这里却改变了常规,变成白天活动,晚上休息,这可能和这里的环境有关。本地区大部分是沙漠,缺少洞窟,蝙蝠没有栖息的地方,食物又少,也只能白天活动,晚间休息,另外,它们食ròu,一些草原动物也大部分是白天活动,利于它们捕食……这可能就是这里蝙蝠的特有现象。 我问,它们为何要聚在尼玛墓上呢? 向华分析道,还是这个大墓适合它们生存,你想想,白天那些沙漠或石头山,经太阳一照,能把蝙蝠烤成蝙蝠干,它们自然不会选择那些地方栖息,而这里全是泥土,吸热,再加上土里有一定的水气,适合它们晚上休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的人不去打扰它们,它们自然会千秋万代在此生活。 向华道,其实,蝙蝠是一种很有灵xìng的动物,在哺rǔ类动物中,只有蝙蝠进化出了翅膀,这是它们优于其他哺rǔ动物的地方,当然,有一种鼯鼠也进化出了翅膀,但也只能滑翔。人们做过试验,把蝙蝠带到千里之外放飞,它们依然能找到自己的巢穴,说明它们不仅能像候鸟一样,适合长距离飞行,而且方向感还特强。除此之外,蝙蝠听觉也是最灵敏的,还有它们的嗅觉,在美洲有一种果蝠,它们能闻到几百里外哪有果子熟了。而且,蝙蝠还最为善恶分明的,古人把蝙蝠的蝠,通假成福,亦即家有蝙蝠的人家有福。古时有一位盲人,救过一只蝙蝠,后来他吃饭时,蝙蝠经常把屎屙到他的饭碗中,却不料,他连吃了几天带蝙蝠屎的饭,眼睛突然复明了。因此,中yào上也称蝙蝠屎叫夜明砂。这可能只是一个传说,但有时,蝙蝠的粪便也能传染疾病。有一个真实案例,北京鼓楼有一个王先生,家里房檐下有一窝蝙蝠,王先生天天坐在院中喝茶,嫌蝙蝠飞进飞出太脏,用泥把蝙蝠窝封上了,把里面的一窝小蝙蝠全部饿死……大蝙蝠见了,轻而易举地就知道是王先生干的,自此天天寻找王先生报仇,它们把他的衣物咬碎,在它的食物上撒屎尿。一次王先生误喝了蝙蝠撒了尿的茶水,自此一病不起,全身长满血泡,去医院一检查,医生告诉他,他可能喝了带有蝙蝠尿的水……不久,王先生不治身亡。说到这里,向华沉吟道,其实,这次蝙蝠事件,我想还是你们得罪了蝙蝠引起的。它们能寻到百里之外的塔镇,我想并非是什么灵异在主导它们,一定是你们之中有谁沾上了bào破者的味儿,这才让它们找了去,从而血洗塔镇,否则,吐尔基村和它们近在咫尺,牛羊满山,它们为何连碰都不碰一下呢? 听到向华如此说,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和盗墓贼接触最多的,就是我,难道几次事件,是因我而引起的?想至此,看着这座矗立在阳光下的尼玛女神墓,看着大墓上边积累的沉淀出历史的蝙蝠粪,我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当然,此时我也没理由为这些蝙蝠辩护些什么,它们残杀了那么多人,不死,只能继续再祸害人,虽然事件的直接原因不是我引起的,但在间接中,我还是主要责任人。如果我不想挖掘这座古墓,不去发表那个新闻稿,把盗墓贼引来,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其实,这一切事件的导演都是我,是我把这个轮子撬动了,此时,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向华不顾蝙蝠屎的脏乱,用手在地上一层层剥着,捡了很多小骨头,对我和洪喜说,这些蝙蝠吃ròu是一定的,但你们看,它们吃的大多都是老鼠,这些都是老鼠骨头……其实,杀了它们真是可惜,从古至今,牧民们就说这一带草原很少鼠害,看来蝙蝠们在此做了贡献。 向华从动物学家的立场出发,对蝙蝠发出了悲悯的声音,但我知道,此时,谁也阻止不了这一场大屠杀。 晚上,在道尔基书记的指挥下,武警们封索了吐尔基村,道尔基说,主要是怕他们捣乱,破坏了我们的行动,同时,指挥警察在尼玛古墓四周近百米的地方,燃起了四个柴堆,为飞机导航。我们考古队的一帮人则集中到了那个蝙蝠祭坛的山冈,从这里可以全面观察飞机撒yào的情况,当然,也是看这些蝙蝠是如何被消灭的。 月色清幽,空气透明,站在山冈上,远处的尼玛墓清晰可见。我带的一伙人,除了阿力玛纯阳和孟溪,全都到了。阿力玛纯阳仍没完全清醒,道尔基让人把他和塔镇受伤的村民,也一起送到了省城,道尔基说,他就是不看病,也要好好休养。我让孟溪随车去照顾阿力玛纯阳了。道尔基书记和公安局长陈恒以及武警支队支队长王波到了,在树化石林采集样本的专家也到了,他们说,树化石林中肯定有一种dú素,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分析化验才能确定,他们也看到了蝙蝠对塔镇造成的伤害,怕有意外,被道尔基书记派人也接了过来…… 从黄昏时分起,蝙蝠们便陆续飞回来了。看来,蝙蝠们觅食时也是分散成小股,只有重大活动,才聚在一起。尼玛女神墓就像一座巨大的磁场,把蝙蝠们从四面八方吸了回来,它们黑色的声影,就像秋风中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地飘到尼玛墓上……它们陆续往回飞,数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道尔基道,这么多蝙蝠,它们飞到一个村庄,是一个村庄的灾难,飞到一座城市,便成了一座城市的灾难……向华望着归巢的蝙蝠,眼里流露出一丝忧郁…… 九点以后,天空干净了,灰白色的尼玛古墓变成了一座全黑的古墓,道尔基看了一眼武警支队长王波,道,开始吧。 四堆大火在尼玛神墓四周被点了起来。 不久,天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两架直升机飞到了预定地点,在尼玛墓上空盘旋着。道尔基接过步话机,指挥道,超低飞行,一定把yào全部撒遍。 直升机越飞越低,开始撒yào,白色的齑粉从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就像尼玛古墓上空降了一场小雪,飞机上携带的yào特别多,两架飞机超低空盘旋了一周,yào还没有撒完,就在飞机还要继续盘旋时,突然,尼玛古墓像bàozhà了一样,“轰”的一下,成千上万只蝙蝠飞了起来,它们起飞的速度如此之快,就像zhà弹zhà飞的碎屑一样,顷刻之间,就把两架飞机包围了起来,刚才还红灯闪闪的飞机,一下子变成了两个黑色的色块儿,在尼玛墓上空盲目地旋转着……步话机里传来飞行员的呼救声,道,不好,它们全飞进来了,哎呀,怎么办?道尔基和王波几乎同时喊道,快飞走,离开飞行员道,不行,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啊它们咬人啊,完了 随着飞行员的呼叫,一架直升机直直掉了下来,飞机一下摔到尼玛女神墓上,发出“咣”的一声,随之一团大火升起,照亮夜空……另一架飞机被蝙蝠逼着,摇摇晃晃地也落了下来…… 道尔基道,快去救人 支队长王波向武警发布命令,让他们用喷火器烧出一条路来。 一时间,我们这些观看者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掉落的飞机在燃烧,看着大批的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蝠飞起,围着火光团团旋转,却不知干什么……不久,先掉下来的那辆飞机发生第二次bàozhà,把迫降的那架飞机也点燃了,尼玛古墓上变成一只燃烧的火烛,火光闪闪……火光中,一只只蝙蝠飞起,刚飞到半空中,又像石头一样堕落下去,不知是yào起作用了,还是被烧的……武警支队的战士们训练有素,他们戴着面具,手中持着喷火器,一边喷着火烧着那些将死的蝙蝠,一边往飞机前冲去…… 蝙蝠太多了,冲进蝙蝠群中的战士,如同掉进了蝙蝠湖中,每个人身前身后都被一层黑浪所包围,尽管喷火器喷出的火舌冲开了一条火道儿,瞬间,那条火道又被拥过来的蝙蝠填满……战士们一无所忌地向前冲着,向前烧着,终于有战士冲到了直升机前,但是,站在直升机前,并没有进去救人……后来那位战士回忆道,当时驾驶舱里什么也看不到,全让蝙蝠塞满了,当时他看到那种惨象,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什么也不想了,抄起喷火器就向飞机驾驶舱里面喷去……后来,那位战士被后边上去的战士拉住了,再烧,不仅烧死蝙蝠,还会引起bàozhà……看到那位战士的举动,让我们知道救人已经没希望了,向着古墓上冲锋的战士们,也明白了这一点。眼睁睁地看着两架飞机被蝙蝠搞落,一架bàozhà,一架沉寂,战士们怒火满腔,他们抄着喷火器,不管蝙蝠是死是活,漫山里喷着火龙,大火把尼玛古墓都点燃了,不再是蜡烛,变成了一座大火炉,火光熊熊,刚才还泛滥成灾的蝙蝠,能飞的越来越少,有很多带着一身火,像一个火球似的被弹到天空,又“啪”的一下掉了下来……渐渐地,火海里已经看不到蝙蝠黑色的身影在飞了,它们的身体为大火加了燃料,使火光变得不再那么纯净,红光里有了蓝色的火焰,并传来了一阵阵噼噼啪啪的bào响声,同时,一股焦煳的味道也向四处飘散开来…… 看到大墓烧成了火海,王波命令战士们退了下来。 面对着这座火海,每个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感受。 就在这时,观看这场大火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看到古墓上面的火焰突然聚在一起,“呼”的一下,一只足有几十米大的血红色大蝙蝠,从火海中飞了起来,大蝙蝠全身通红,光波闪闪,透明的翅膀和尖利的双爪清晰可见,蝙蝠飞起后,一直向云间飞去,最后消失在天空中。 所有观看的人都迷惑了,不知是看花眼了,还是真有这样一只巨大的火蝙蝠飞起来…… 第十六章 鹰蛇大会 是萨满的诅咒应验了,还是被食物场的气味所吸引,几天来,各种动物齐聚尼玛墓,在享受人类灭绝之手制造的晚餐…… 第二天,道尔基书记把所有人请到一起,开了一个战前动员会。 几天来,一连串的事故,使道尔基双眼通红,这个蒙古汉子,可能一生中遭遇的挫败都集中在了这几天。他声音沙哑,嘴唇皴裂,但举手投足无不显示出他的坚毅,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劲头。看到他这样子,我想到几天前他说过的那句话,我有一个梦想,这句美国黑人马丁路德金的话常挂在他的嘴上,把他那种狂热的开发大西北的牛仔风格表现十足。我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也许在一些专家的劝说下,道尔基会终止这项活动,但面对着一次又一次的挫败,面对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尤其是几位警察和雇来的私人飞机飞行员的牺牲,现在,在他心里,恨不得马上把这座尼玛墓推翻、zhà平,以发泄隐忍在心头的仇恨……当然,道尔基不会这么鲁莽,在困难的情况下,作为一名盟委书记,也同样会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道尔基请几位专家把树化石林中的情况向大家解释了一番。 关于树化石林出现的死亡事件,化学专家刘纯是这样解释的:经过土壤取样,在树化石林的沙土里面分析出一种梭曼dú素,这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发现的最dú的dúyào,其yàoxìng超过沙林dú气的三倍。1944年,德国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理查德库恩博士研究合成了这种dúyào,人要呼吸到这种高浓度的dúyào气体后,一分钟就可致命。1980年1月,入侵阿富汗的苏军向游击队占据的法扎巴德和贾拉拉巴德两个省使用了梭曼,导致大量平民百姓中dú死亡……但是,在这里为何会有梭曼存在尚难解释。梭曼这种物质有强烈的抗痒化能力,有轻微的水果香味儿,吸附力强,在有梭曼挥发的地方经过,一件衣服上就可沾0.01毫克,在干燥的地方可以长期保存,但是对于水却特别敏感,就是一个轻微的云团,也可以使它们挥发、融解……平时,从树化石林中经过并没有事儿,但是你们在此露营,凌晨时正是水气集结的时候,因此他们全部中dú也就可以解释了。虽然他们当时的症状已经窒息死亡,但经过上百里的颠覆转运,尤其是最后全部放到殡仪馆的地面上,空气转换,接到地气,能够全部复活也就不足为奇了。所谓的地气,中医也叫五谷之气,古人杨上善在《素问水热穴气》中讲“地气上者属于肾,而生水液”,杨上善进一步解释,“地气,yīn气也”,也就是说,当他们被放置到殡仪馆的地面上,从地面稀释的水汽冲淡了他们身上的梭曼气体,使他们转危为安,起死回生。 刘纯教授讲得入情入理,为大家解了心中的谜团。 洪喜听了有些不高兴,道,那就是说,阿力玛纯阳拼死跳神,全是骗人的? 道尔基怕洪喜搅局,马上拉过话头,道,也不能这么说,阿力玛纯阳跳神也许正像刘教授所说,暗合了某个关节,比如说,他萨满鼓的强烈震动,使大家已经休眠的心脏快速惊醒,重新起跳,在救人方面,阿力玛纯阳功不可没。 洪喜还想说什么,被我瞪了一眼,停住话头。 刘纯教授讲完,向华教授又讲了蝙蝠的情况。她说,全世界的蝙蝠有962种,但这里的蝙蝠是一个新的蝙蝠物种,它们为适应这里干燥的气候和袒露的环境,一反常态,白天觅食,晚上休息,它们之所以选择了尼玛墓,是尼玛墓四处避风,同时巨大的土堆易于让它们辨别方向,而且土吸热,再加上当地村民对它们的保护,才让它们在此成百上千年地生存。还是由于当地的环境,让它们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以食ròu为主,它们的食物主要是老鼠,这也是这千里草原多年来老鼠很少的原因。另外,在多年的进化中,蝙蝠是一种高级的像人一样具有爱憎的哺rǔ动物,它们知道报恩,也会复仇,吐尔基村民多年养护它们,因此它们对吐尔基村秋毫不犯,但盗墓贼zhà了它们的栖息地,因此,它们凭借灵敏的对气味的捕捉能力,能追寻上百里,造成塔镇的惨案……而几次通过萨满鼓把它们引退,是萨满鼓的音频,暗合了它们的信号,因为大家都知道,蝙蝠的声呐具有超能力,能同时辨别几千种不同的声音……当然,阿力玛纯阳掌握这种退蝙蝠的鼓声,我想也是古人在长期观察蝙蝠中积累的经验,只不过是借萨满这一形式表现出来。 另外,那个悬在各人心中的巨大的火蝙蝠飞走,刘纯教授chā话说,我也看到了,但我以为,那是一种幻觉,当我们眼睛长时间地注视着大火和蝙蝠时,视网膜开始疲劳,往往会把两种影像合在一起,从而产生有一只巨大的火蝙蝠飞走的幻觉。 看到两位权威教授把悬在大家心里的疑惑解开,道尔基道,我们大家都是马列主义者,是用辩证唯物主义来看待问题的。大家要破除迷信,当然,我说的迷信是指大家心里存在的那种虚无的思想,我不是说,解释不了的东西就是迷信,那很可能是科学的未知领域,是需要大家去探索的。像萨满,我就认为不是迷信,在我们蒙族,一直有尊重萨满的传统,在我们眼里,萨满不只是跳神那么简单,好的萨满,就是我们生活中的百科专家,是民间博士,他们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草yào、人的精神,都有独到的认识,也可以称做一个学科,只是这个学科所借用的道具不同而已。因此,我们这次挖掘尼玛古墓,不仅在萨满史上,就是在人类历史上,也是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工作。我们不仅仅是打开一个萨满古墓,而是通过这座古墓,来了解萦绕在人们脑海中近千年的萨满谜题。同时,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尼玛古墓的挖掘,来了解东北亚的历史,从而解决关于东北亚古来属于谁的历史纠纷……当然,最具有现实意义的是,通过对尼玛古墓的挖掘、重建,以此为龙头,带动周边的经济。埃及的金字塔、意大利的庞贝古城、中国的万里长城,就因为它的历史意义,才让人们争相去旅游,那么,我们对尼玛古墓的挖掘,也许会创造世界上另一大历史奇迹。这次奇迹的重担就压在诸位身上,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干好,不负蒙族人民的所托,也不负全国人民的厚望。 开完会,道尔基书记把我叫到一边,道,我们已经被尼玛古墓绑架了,到了这个时候,是挖也得挖,不挖也得挖,以后,挖掘这方面的重担就靠你了,我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如那些牺牲的同志,还有死伤的村民…… 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道尔基说,我就想听这句话,我全力支持你,要人要物要保卫要宣传,我都为你办妥。 我握住道尔基的手,眼角湿润了,道,你就放心走吧。 我们把驻地直接安排在尼玛女神墓西边的一处山坡,三十几顶大小帐篷,排满了大半个山坡,帐篷口,冲着东方,正对着尼玛女神墓。整个挖掘队,伙食、挖掘、保卫、监察都有专人负责,我和陈恒局长负责整体指挥。道尔基说,之所以把陈恒局长留下,是因为这里的形势很严峻,一方面,村民们对我们挖掘尼玛墓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还得时刻提防大大小小的盗墓贼来此破坏,而且动工之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各路记者,也将是鱼龙混杂,也需要做好管理……道尔基书记把什么都想到了。 但在清理坟墓表层的第一天,我们就遇到了问题。 头一天晚上,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场厮杀,本来以为,那些蝙蝠被又撒dúyào又火烧,大部分都化为灰烬了,先期清理时,只是武警把两架直升机的残骸运走,让民工把坟上的蝙蝠尸体和灰烬清光也就是了。但是大家到墓旁一看,全傻眼了,谁也没料到,坟墓上面会有这么多的蝙蝠尸体,有一些确实烧成了灰烬,但大部分都是烧得残缺不全,而且经过无序的挣扎,有些地方蝙蝠的尸体少一些,有些地方堆积得足有一两米厚,放眼整个墓地,全被蝙蝠的尸体所覆盖,在阳光下,黑压压的一片,搅动在能熏死人的焦煳味儿中,看得人直想呕吐……道尔基当时运来了四辆铲车,再加上盗墓贼开来的那辆,也只有五辆,从整个大墓表面估计,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把大墓表层清理完。同时,还要挖一个大坑把它们全埋起来,估计没有个六七天连墓表都清理不完……最要紧的是,这些蝙蝠的尸体不会等我们那么长时间,这么热的天气,两三天就会腐烂变质,届时这里就将变成一个大垃圾场,苍蝇横飞,蛆虫遍地,细菌丛生……那时不要说挖墓,就是人都难以靠近。 我把情况通过卫星电话和道尔基书记说了,他指示,能清理多少是多少,他马上再派十几辆铲车连夜奔赴现场。 虽然形势紧急,但为了长远打算,我还是让铲车在离尼玛墓一公里的地方掘一个大坑,用来埋藏这些无辜的蝙蝠。 民工们开始清理蝙蝠的尸体了,我让他们先清理出一条通往直升机残骸的小道,以便武警同志们往下搬运直升机残骸和驾驶员尸体。 一架飞机上的驾驶员和撒yào员的尸体随飞机一起,全zhà碎了,再加上燃烧,连个衣服碎片都没有找到,另一架飞机上的驾驶员和撒yào人员还在里面,被埋在层层叠叠的蝙蝠尸体间,那些蝙蝠可能当时被yàodú迷糊了,对机组人员并没有太多的咬啮,如果在塔镇,也就早剩白骨一堆了,而在这里,他们的尸体还保存得很完整。 看到现场,向华教授道,蝙蝠太多了,把飞机的空间塞满了,他们是被窒息而死的。 向华教授道,这也是蝙蝠常用的一个策略。蝙蝠还有一个本事,特别耐缺氧,有一些蝙蝠洞,蝙蝠们用大量的粪便搞一个沼气池,里面的氧气微乎其微,但它们却可以在里面自由生活,养儿育女,一旦有其他的动物侵入,马上会窒息而死,这也是它们保护自己的一个手段。它们也常用这一手段,聚歼一些大动物,成千上万只蝙蝠,会把一只大象裹在一起,让它缺少空气窒息而死。这种说法在非洲流传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塞北地区,蝙蝠们也具有这等本事。当它预感到自己马上就会死时,没有力量再去咬噬敌人,只能采取这种团体精神,用最后一口气,把敌人围堵起来……讲到这里,向华教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武警战士们才把两具飞机的残骸搬运到墓下,和飞行员的尸体一起运走……而这一天,几辆铲车不停地工作,除了清理出几条道,挖了一个大坑,蝙蝠的尸体还全部留在尼玛古墓上。 晚上吃完饭,我把民工队的队长老关叫到身边,和他探讨进度的情况。老关叫贵修,民工们都管他叫老修。他个子不高,秃顶,据说过去是一个文化人,写过剧本,画过画,他最火时正在批修,有人把修正主义之“修”,和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身的“修”联系起来,戏称他叫老修。后来据说是因为反对家乡人大举伐木,写诗自嘲,“老修登山头,无歌只有哭,要问为什么,群山比我秃”。诗写好后,把诗歌贴到了市政府网站上,结果自然不受当地领导欢迎,便跑出来组建了这个工程队。工程队主职盖房,兼职掘墓,帮一些考古队挖了不少古墓,很有挖墓经验。我把担忧向老修讲了,他眨巴眨巴小眼睛,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工程队就这么几个铲车手,就是让他们白天晚上干也干不过来呀。我告诉他,道尔基书记又调铲车连夜奔赴这里,但时间还是紧迫呀。 老修很干脆,道,那我们就搞一个大会战吧,不仅是铲车,所有人都上,就是人挑肩扛也要把这些蝙蝠弄下坟地。 晚上,我和陈恒局长商量,留下安保人员,余下的全采用原始的办法往下搬运蝙蝠的尸体。陈恒道,事儿怎么干,你就决定吧。我说好,大家现在就干。 所有人在晚间全部被叫到尼玛神墓上,大家人挑肩扛,踩着蝙蝠的尸体,往墓下搬运着蝙蝠的尸体。 一些地段被清理出来了,月光下,幽冥一样的鬼火再次出现,烁烁闪闪,但并没有人惧怕,来来往往,干劲十足。 站在尼玛墓上,我也在观察着吐尔基村,有武警封锁,他们出不了村,但站在他们的房顶,却能把尼玛墓看得一清二楚。从昨晚尼玛墓上燃起熊熊大火,又到今天鬼影幢幢,他们心里那种恐惧感可想而知。但他们并没有办法来阻止我们,最后,只能祈求神明的保佑。天黑下来,我们全体人员开始搬运蝙蝠尸体时,他们便组织了萨满仪式。站在尼玛墓上看得很清楚,他们在村中间广场上点燃一堆炭化木,熊熊的火光映地照天,全村村民全都集中在了那里,他们面火而跪,十几名萨满全部上阵,围着火堆起舞,鼓声阵阵,敲得空气跟着颤动。后来,萨满们又开始唱起神歌,我让郅华把它录下来。后来,经过花子金的翻译,才知道萨满们唱的是一首驱魔的神谣: 尼玛女神 尼玛女神 虎神熊神 鹰神鸠神 豹神狼神 鳇鱼神鲸鱼神 蛇神马神 野猪神神龟神 鳖神蛤蟆神 你们诸位神灵 都请来到吐尔基 可怜可怜吐尔基 刮起一阵风 飘来一片云 都请现身 快把魔鬼赶走吧 保佑我们的安宁……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吐尔基的村民祈求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是冲我们而来,但我们这些人,从开始对蝙蝠的恐惧和死亡,到最终战胜蝙蝠,心里都有一股自豪感,再加之搬运这些蝙蝠尸体的紧迫感,对吐尔基村民的巫祝活动并没有留意,只是感觉有武警护着我们,他们并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大家知道任务紧迫,都争分夺秒地干着。 我站在大墓的上方,正看着吐尔基村人们在跳着萨满舞。这时,一阵风声掠过,我看到一片黑影朝着尼玛神墓飞了过来,黑影很密集,从经验上判断,我知道那不是散群的蝙蝠又找到这里,黑影很大,当它们飞到尼玛墓顶我终于看清了,是一群鸟儿,确切说,是一群猫头鹰,约有几百只,它们围着尼玛墓盘旋了一周,便全落了下来。有一只猫头鹰就落在我的身边,它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站在那里,死死地看着我……这只猫头鹰很大,就像村民饲养的大鹅那么大,它一边看着我,一边发出了几声怪叫,声音特别恐怖……我知道,它在向我示威。 听到这只猫头鹰在叫唤,其他的猫头鹰也迎合着叫了几声,一时间,尼玛墓上充满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这时,猛然听到墓下有人喊道,蝙蝠又活了 我赶紧朝墓下奔去。 月色中,老修正带着一群民工在清理一大堆蝙蝠的尸体,突然间,有人看到蝙蝠群里开始蠕动,有过和蝙蝠打jiāo道经历的他们,吓得跑到一边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奔过去,有人指着蝙蝠尸体堆说,它们又活了。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蝙蝠堆果然动了起来,虽然不是振动翅膀,但确实在动,呼呼啦啦地动,再往远处看去,其他的蝙蝠堆也都在动……这时有人又喊道,蛇在被清理的空场上,有十几条蛇在爬动,蛇大大小小,大的有两三米长,小的也就十几厘米,一转眼,它们就钻进了蝙蝠堆中,随着它们的钻入,蝙蝠堆开始颤动起来…… 不是蝙蝠又活了,是蝙蝠的尸体散发的焦煳味儿吸引了蛇,它们从各地爬出,钻入蝙蝠堆中,正在大快朵颐……想来,大墓顶上的猫头鹰也是冲此而来的。我把四周都看了一下,发现很多地方的蝙蝠堆都在动,我想,这里可能把整个吐尔基的蛇全吸引来了。有过蝙蝠伤人的经验,为了大家的安全,我马上招呼大家离开…… 大家跑下尼玛神墓,但谁也没有回帐篷,都在观看着这一奇景。从几百只到最后上千只猫头鹰从各地聚来,它们黑色的身影在墓上晃动,再加上凄惨的叫声,让人的心里阵阵悸动。除了猫头鹰,还有蛇,整个大墓下方,几乎变成了蛇的世界……不论是猫头鹰也好,还是蛇也好,甚至蝙蝠也好,如果只是几只,并没有人会当回事儿,如今却是满墓都是蝙蝠尸体,满墓都是猫头鹰,满墓都是蛇……说壮观也好,说庞大也好,但在这样的夜晚,在吐尔基村神秘的请神仪式中,它们的大量出现,要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话……老修站在我身边,全身一个劲儿抖着,道,唉呀不行,我心脏不好,得回帐篷吃点儿yào。 怕给大家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我喊着大家,都别看了,它们是来帮我们清理蝙蝠尸体的,我们回去睡觉。 第十七章 1967年的干尸 人间的记忆可以抹平,大地的记忆日久天长。1967年,一个特殊的年代,埋在土中的红卫兵,诉说着一个并不轻松的故事…… 几天来,自从发现猫头鹰和蛇来到尼玛墓的那个夜晚,怕出现危险,我命令大家不要上墓,除了警卫人员,其他人全部休息。但是,很多人并不愿休息,也包括我,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尼玛神墓上的情况。 我们看到,尼玛神墓变成了一个活战场,或者说变成了一个大餐桌,吐尔基村民的祈求应验了。几天来,这里聚集了大批的动物,最多的是蛇,成千上万条蛇从各个角落钻出来,汇集到这里,残食着蝙蝠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猫头鹰,到了白天时,各种老鹰、秃鹫、矛隼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也参与了进来,它们遮天盖地地在尼玛女神墓上盘旋,也来分一杯羹……一些四脚的动物也都奔来了,有狐狸、黄鼠狼、草原艾鼠还有草原狼,它们也在尼玛墓上奔上奔下,而作为食物链下端的蛤蟆,也蹦蹦跳跳地过来了,过去,可能是蝙蝠经常吃它们,现在也来一雪前耻……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动物,很多以前都是相互为敌,但现在都成了好友,自己吃自己的,秋毫不犯,可能是这里的食物太充足了。 有了这些动物的帮助,先前的那些担忧没了。从这些来帮助清理墓场的动物数量看,不要说只是这些蝙蝠,就是整个尼玛墓都变成蝙蝠堆,也会被它们风卷残云…… 笼罩在大家脸上的yīn霾一扫而光,老修领着他的民工队,在帐篷里一帮一伙地摔起了扑克。警察们有的卫护着安全,没有任务的都跑到吐尔基村那个湖中钓鱼,他们说吐尔基村人不吃鱼,这回方便了他们。他们在里边不仅钓到了十多斤重的大狗鱼,还钓到了王八,一次陈恒局长还钓到一条大哲罗,至于鲤鱼、草鱼什么的,应有尽有,几天来我们的餐桌上摆的都是鱼……郅华爱拍照,有了尼玛墓上的这些动物模特,他架着一架长焦镜头照相机,天天在尼玛墓上寻找镜头;老彭对尼玛女神那两颗黑宝石心有所冀,没事儿围着吐尔基村四周开始寻宝,他说,说不定哪天撒泡尿能滋出几块钻石来呢,钻石倒是没滋出来,不过,琥珀和玛瑙石倒是让他找到几块,有一次还找到了一块恐龙骨头……孟溪被我打发去照顾阿力玛纯阳,一直没回来,如果看到老彭的琥珀,她也会跟着老彭满山去寻找了。孟溪有收藏琥珀的爱好,她有一块琥珀里面还包着一只小青蛙呢,当然,那是现代人玩的花样,却花了孟溪两个月的伙食费…… 我们清闲了五天,众神归位,尼玛墓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动物一只也不见了,让人感觉这里本来就是一片荒墓,根本就没有蝙蝠或者其他动物来过,云淡风清,一切都是我们的想象。 古墓上消停了,我们便开始工作。 我让铲车把大墓上面的蝙蝠粪清走。 蝙蝠粪有两米多厚,好在道尔基后来又给调来十几台铲车,设备够用,没到一天,就全清理干净了。 粪便清理干净后,我们拉线,把整个大墓分成了几个区,然后按区挖掘。考古是个细致的活儿,这和盗墓贼直奔主题有许多不同,我们不但要细致地记录每一个土层,还要把挖开的土全部敲碎,找出里面的东西,甚至就连挖过的土,也要专堆摆放,做好记录,同时,作为考古监察还要全程录像,既防备有人私藏,也作为以后分析的数据……其实大家都清楚,大墓上方除了泥土不会有其他的东西,但作为天文、地理、历史依据也是有用的。在此,郅华发挥了他的专业特长,每挖开一个土层,他会告诉大家,这是1998年的土层,这一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自然灾害,再挖,他又会告诉大家,这是1970年的土层,这一年刮了两次沙尘暴,一次是从贝加尔湖刮过来的,土层细密,一次是从欧亚大陆刮过来的,全是黄沙…… 我们按照郅华的比对,一层层地挖下去,清理到第八天,郅华说,现在已经到了1967年的土层……听说到了1967年,我猛然想到花子金的那个故事,一群红卫兵来此破四旧,要扒了尼玛墓,这时尼玛女神像眼里开出黑莲花,一阵天昏地暗的黑风,把红卫兵小将们全部埋了起来,如果花子金没有撒谎,在这个土层中就可以验证了。 我招呼大家,这个土层一定要细致挖。 我刚说完,在里面取土的老修喊了一声,有东西。 大家赶紧奔过去看,在清理的土层上,露出一截木棒,有人不屑地骂道,cāo,一截木棒你也大惊小怪。 老修道,你没看这是什么木棒。 我让郅华先拍了照,然后将木棒挖出来,是一只铁铣。 看到铁铣,我说,这就对了。大家不知道什么对了,我告诉大家,在1967年,有一群红卫兵在此掘墓,后来葬身在黑风暴中,大家一定要仔细寻找,不要破坏了原物。 听说有红卫兵埋在这里,经过了那个年代的人寻找着回忆,没经过那个年代的人寻找着好奇。大家一时间干劲倍增,在这片褐黄色的沙土里,一点点向下挖着。 又是老修第一个发现,他叫了一声,有了。 大家停下工作,过去一看,果然,土中露出了黄绿色的衣服。 我让郅华拍了照标示了方位,把老彭叫来,我们俩一点点地把土层扒开,用小刷子慢慢地清理着旁边的泥土。老修见此,道,看你们这么挖,和在山上挖人差不多。老彭呛他一句,道,你以为是你家挖果树呢,三锹两锹就挖出来?这就是考古。 老彭对干尸有着特殊的偏爱,前面说过,老彭收藏了很多具干尸,梦想着将来办一个干尸博物馆。他一边挖,一边又有了新的想法,道,如果像花子金说的,来了一卡车红卫兵,那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名,这里土壤干燥,一定能保存完好,将来都挖出来,在这里搞一个红卫兵博物馆,也是一景儿。 我说那你就好好挖吧,现在你说啥,道尔基书记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四个多小时的挖掘,整个人被挖出来了,确实是红卫兵,还是一个女孩子,梳着短发,头上戴着军帽,胳膊上戴着“红卫兵”袖章,一点没有腐烂,只是有些缩水……从她死前姿势看,当时面对着天昏地暗的黑风暴,她无处可藏可躲,双手抱着头,趴在地上,直到泥沙将她全部埋没,让她怀着一腔革命热情,带着没有卫完的革命遗憾,离开了革命人世…… 好,太好了。看到这具干尸,老彭十分激动。我知道他不是说红卫兵死得好,而是说尸体保存得完好。 老彭让铲车开来,把这具干尸放到铲车上,又让民工们把从干尸体旁边挖的土也一并装到铲车上,把她运到我们用来保存文物搭建的大帐篷里。老彭之所以让把土一起运走,他要在帐篷里再用这些土把干尸埋上,一是避免风化,另外,干尸附近的土综合了尸体上的细菌,和尸体同一了,如果是新土,可能会有新的细菌造成对尸体的侵袭,导致破坏作用。 回到帐篷里,我给道尔基打了电话,汇报了我们的初步收获,也说了老彭的想法,道尔基听了很高兴,道,红卫兵,虽然在我们的历史长河上还很近,但那是一个特殊的历史年代,搞一个博物馆,很好,也是一景。你们就搞吧,我全力支持。 我让他马上派一辆冷冻车来,以利于尸体的长期保存。 道尔基满口答应。 几天来,我们从几个区同时挖掘,在1967年的土层中共掘出十七具红卫兵的干尸,这些红卫兵,本来还是一些孩子,都在十五六岁之间,却被社会推入到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之中,看了不由让人欷。除了这些红卫兵的干尸外,我们还发现了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携带的一些遗物,最多的就是毛主席语录,有的把语录装在随身背的黄色挎包里,有的装在衣服兜中,有的还被双手抱着,展示了在风暴来临的那一刻,还有人想用máo zé dōng思想战胜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这些,都被郅华拍了照,以便真的建红卫兵博物馆时,展示他们死去的那一瞬间。遗物中,除了毛主席语录和大量的毛主席像章,我们还在两个背着挎包的孩子包里,找到一块玉米面大饼子和一个鸡蛋,此外,一无所有……想一想,那个年代的孩子活得也算自由,只要戴一个红卫兵袖套,不用身份证也不用人民币,就可以周游全国,愿意到哪儿革命就去哪儿革命……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死,如果身上真带一个什么凭证,我们还可以帮助他们找到家乡,让他们认祖归宗。 这些干尸我都jiāo给了老彭,让他妥善保管。 老彭面对干尸,如获至宝。几天来,他一直待在那座大帐篷中,测量着湿度与温度,分门别类的用土封藏好,生怕有一点损失。 挖完了1967年的土层,我们的进度又加快了。有近那么十几年的时间,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大的风暴,土层也较薄。我们的进展很顺利。 但就在挖到1942年那个土层时,那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把鬼挖了出来…… 第十八章 尼玛墓鬼影 一群“鬼”在黄昏的坟头起舞,一群人在四周观看,半个世纪,让时光两面的人悄然相逢……有录像为证。 那一天,白天还响晴白日的,到了下午,空气变得十分沉闷,乌云也从天边压了上来,我叫大家提前回到帐篷,但是雨一直到傍晚上还没有下下来,天边惊雷轰轰,闪电频频,天黑得就像夜里似的,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凄惨地喊了一声,鬼呀声音喊得比鬼叫还更凄厉,把帐篷里的人都惊动了,大家一阵慌乱,互相打听着,最后弄明白了叫声是一个小民工喊出来的。当时,他的脸色惨白,颤抖地指着帐篷外边,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把目光投shè在尼玛神墓上。 当时,我和郅华坐在一个帐篷里,正在观看他近期拍的一些照片,听到喊声,我们奔出帐篷,看到天上云团滚滚,雷声轰轰,闪电像紫蛇一样乱舞……老修那个帐篷一些民工挤出门外,大家正惊疑地看着尼玛女神墓。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我们看到尼玛墓顶有几个影子轻飘飘在上面晃动。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盗墓的。 陈恒局长和我的想法一样,当听到叫声冲出帐篷,看到尼玛墓上晃动的人影,马上喊道,快,给我包抄过去,一个也不能放跑。 陈恒局长身先士卒,看到他冲上前,身后马上有十几名警察跟着冲了上去,我和郅华也不甘心落后,他挎着照相机,抱着录像机,要捕捉抓捕盗墓贼的精彩瞬间。 就着黑暗的掩护,我们不久就到了尼玛墓下,陈恒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惊动了盗墓贼,警察们马上散开,从各个角度把自己隐藏好。天空闪电连连,就着这忽明忽暗的光线,我们看得很清楚,十几名盗墓贼还在尼玛古墓上晃动。 我们又往前靠了一段距离,突然感到腿有些不听使唤了,那些盗墓贼并没有站在我们挖的尼玛墓坊,而是站在另一个尼玛墓的上方,这种景观,就像电影里特技镜头似的,把两张底片合在一起,一张是我们挖掘的尼玛古墓,真实地存在那里,而在尼玛古墓的上方,又出现了一座尼玛古墓,两种图像合印在一起,一个实,一个虚……晃动的人影,是出现在那张虚的影像里。 警察们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他们手中握着qiāng,看着这一幕景象,不知如何是好。 郅华选了一个角度,也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架起摄像机开录了。 陈恒局长对我说,是海市蜃楼? 我摇摇头,轻声道,不是。 海市蜃楼是光的折shè,把远处的景物折shè到近处来,在时间上是同一的,而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却是以前的景象。 随着雾闪频频,光线越来越亮,我们都看清了,站在尼玛墓上的是一支考察队。从他们的服装和长相看,他们是日本人,穿着日本军服。尼玛墓最顶处站着一个士兵,端着qiāng,警惕地注视着远方。墓上,有两个日本人在拉线测量,一个日本人拿着本子在记录,还有几个日本人正用洛阳铲在打坑探测,一个年岁比较大的日本人,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他们打坑…… 陈恒局长道,不是海市蜃楼是什么? 我说,我一时还解释不清,也算一种历史的留存吧。 陈恒道,真是怪了。 看了一会儿,我和陈恒都清楚,无论我们怎么说话,也惊动不了他们,我们站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在这时,从尼玛神墓下方走来一名萨满,个子很小,他上来后冲日本人敲了一声萨满鼓,然后冲日本人挥着萨满鼓槌,在同他们说话,双方可能都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不得不用手势比划……看到此,我们这些人就像看一部默声片一样,但还是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萨满不许那些日本人在此探察,日本人并不把萨满当一回事儿。看到日本人不听,萨满敲起萨满鼓,在日本人面前跳起了萨满舞,日本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就连墓顶站岗的士兵也走下来观看……日本人被萨满跳得昏头昏脑,也可能是被萨满舞的鼓声感染,竟都放下手中的工作,随着萨满边拍手边跳起舞来…… 萨满的鼓声越来越急,节奏越来越快,舞得团团转,十几名日本人不甘心被萨满落下,也跟着节奏拼命起舞,就在这时,萨满将鼓槌围着自己头顶画了一个圈儿,十几个日本人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仰面朝天地全都倒了下去,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圈子,围着萨满……萨满看日本人全倒在了那里,萨满轻蔑地一笑,收起鼓,向着尼玛墓下走去……这时,天上突然下起暴雨,雨水飞溅,携带着泥沙和蝙蝠粪,冲向那十几名日本人的四周,渐渐地,他们的身边积存了很多泥沙和蝙蝠粪,有的半个身子被盖住了,有的整个全被埋住了……雨越下越大,尼玛墓被一块黑色的雨幕包围,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黑色的雨幕……噼噼啪啪的雨声响了起来,默声片变成有声片了。我们看得太认真了,没想到真实世界也下起了雨来,随着大雨倾盆而下,幻觉中的世界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我们眼前这座被开掘的尼玛女神墓,还有站在尼玛女神墓旁边的我们,在一片目瞪口呆中,静静地迎接着漫天的雨水。 回去的路上,陈恒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幻的影像。 郅华抱着摄像机,如获至宝,道,我敢说,我是全世界第一个录到这么完整幽灵的人。 我说,那不是幽灵,是一种情景再现。 你说是什么情景再现? 我说,我们正挖到尼玛墓上1942年这个土层,估计在这个土层中就埋着这个故事。 郅华道,那就更绝了。 回到帐篷跟前,每个帐篷门口都挤满了人,大家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看着我们,看我们是不是把鬼抓来了,看到我们两手空空,感到有些失望。老修道,那绝对不是盗贼,那是鬼,我们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在空中跳舞……我一指郅华,道,鬼让他收进盒子里了。 郅华平时不言不语,他们还真以为郅华有这本事呢。 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我让郅华把摄像机扛到食堂,给大家再看看。 郅华把摄像机连到电视大屏幕上,看到人都挤进了大食堂中,他打开录像,刚才的一墓,似真似幻,再一次展现在了大家面前……看完后,有人轻声说,难道小日本死了也能成鬼?旁边的人嘲笑道,你以为小日本真就不是人了,是人死了都有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最后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这里。 我说,我也说不太好,这和海市蜃楼一样,也是一种自然现象。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有些图像会被大气层或土壤所收集,当再遇到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图像就会被播放出来。我说,大家也看到了,当时尼玛墓上映现的这段录像,里面正要下雨,而这段录像再次被投影的时候,恰好尼玛墓上也正要下雨,两项巧合,因此出现了这段录像。 有人道,这事儿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这是有报道过的。在北京雍和宫,有人就看到有太监和宫女行走的身影,以为遇到了鬼,后来经过科学家分析,就像我说的这种情况。我说,我们研究所有一个墨日根所长,最近刚去世,他生前就给我讲过,也看到过这种现象,但那场面要庞大得多。 墨日根所长确实跟我讲过。他年轻时,在乌拉盖草原放过羊。乌拉盖草原在古代曾是铁木真和扎木合最后决战的古战场,现在,那里还生满遍地白芍yào,传说,那是铁木真为纪念这次战役牺牲的战士,派人移植过去的……当年,墨日根赶着一群羊,正是黄昏时分,天上聚集了很多乌云,墨日根怕下雨,把羊往回赶,就在这时,耳朵里传来了咚咚的鼓声,墨日根还以为哪里又有萨满跳神了呢,抬头一看,却发现远处有两伙人在jiāo战,这些人穿着古代兵士的衣服,弯刀铁马,一看就是古代蒙古武士打扮,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不时有人从马上被砍落……这种现象出现了有十多分钟……我说,墨日根所长不会说谎,后来,有一些下乡知青也都看见过,还写过文章……我说,今天出现的这个影像,和墨日根所长当年看到过的奇景大同小异……我们今天有人发明录像机照相机,其实大自然早就存在这些东西,只不过投影的时候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已。 听我这样解释,大家的情绪安定下来了。 我说,大家休息吧,明天我们或许还有好戏看呢。 老修道,你是说这些鬼子真埋在这里了? 我说挖挖看吧。 天一亮,大家都起来了,吃完饭,大家心中无不带着好奇,要看看到底能不能从中挖出鬼子。 昨夜一场雨,看似下得挺大,但这里太干燥了,地面只是润湿了一小层,太阳一出来,马上就干了。 我再次提醒大家,不要为抢进度猛劲挖,一定要注意地下的东西,一根针也不要放过。 我刚说完,老修就在那边喊上了,我找到了,哈哈。 老修头上没毛,确实是一个聪明人。昨晚一看录像,他就估计出了大致方位,为了抢头功,他直接去了那个地盘,几锹下去,锹底就碰到了软乎乎的东西,把土一清,就看到了米黄色的衣服……大家全都围拢过去,我让大家凭着昨晚看过录像的大致方位,从几个方向同时挖掘,果然,不久几处都传来了报喜声……通过对红卫兵的挖掘,大家都相应地掌握了挖掘技术,为了一睹真容,大家午饭都不吃了,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十三名日本鬼子的尸体全露出来了……就像录像上摆的一样,十三名鬼子头朝外,脚朝里,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摆成了一个圆圈…… 真是不可思议。 鬼子衣服完整,尸体也保存完好。老彭轻轻掀开他们的衣襟,他们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他们的家乡住址……这些人抱着一死的决心,来到中国,衣服上写上名字住址,以便死后,好有人能把他们的骨灰运回家乡。我找到的那个老鬼子,他的名字叫武男俊一,看到这个名字,我猛然想起,日本昭和年间,有一位历史学家就叫武男俊一,他出过历史学方面的着作,硬xìng把渤海国从中国分离出来,说达翰尔人和日本的阿伊努人同族同宗,说古渤海人、鲜族人和日本人也是同族同宗……为日本侵略满洲寻找根据。他随身背着一个文件包,里面装着一本书和一个日记本,书虽然粘合到了一起,但从上面依稀可辨书名《虾夷传》来判断,这人就是那位历史学家。 我给道尔基打电话,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道尔基听后哈哈大笑,道,那我们就再搞一个博物馆,展出这些日本干尸。我也心情愉快,道,日本人可不会让你这么搞,他们会想方设法把尸体要回去,这是他们的传统。道尔基笑道,在我的地盘上,就由不了他们了。 晚上,我让食堂做了丰盛的菜,把啤酒也都搬出来了,让大家喝酒庆祝。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声,阿力玛纯阳和孟溪回来了。阿力玛纯阳看到我们喝酒,马上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道,你们喝酒也不叫我一声。看到阿力玛纯阳身体恢复了,大家更是高兴,围着向阿力玛纯阳敬酒,喝得老头满脸通红,神采奕奕,更像一个老神仙了……孟溪的精神头儿也好,几天没有看见我,弯弯的眼睛一个晚上都不离我左右。郅华看到和她开玩笑道,不用看,这回佟林自己住一间帐篷,也有你的床位了,孟溪故作娇嗔地用拳头打郅华。 大家一直狂欢到半夜,就在这时,存尸间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呜呜滔滔的哭声…… 第十九章 人鬼重逢 一个精神病老fù人,能找到死去四十多年的儿子,四十多年前死去的人,能说出家中的地址……萨满作法,将一切变成了现实。 听到存尸间传来哭声,大家都放下了酒杯,倾耳细听,陈恒马上带着警察走出大帐,我随后跟了出去。 警察们把存尸间围了起来,陈恒随同两名警察一脚踹开存尸间的门,手电和手qiāng同时指向目标,看到一个黑影边扒着老彭处理好的干尸的泥土,边大声哭叫,嘴里还口口声声喊着石头啊石头啊…… 两名警察一跃而上,把黑影放倒按住。 手电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黑影被看清了,是一个老fù人,满头花白的头发,全身挂满塑料袋,力气很大,两名警察还有些按她不住。老fù人被按在地上并不惊慌,嘴里叫着石头啊石头啊…… 看到是一名老fù人,陈恒让把她放开,问,你是谁? 老fù人从地上坐起,对着手电光嘿嘿一笑,yīn森森地道,我是王母娘娘,来叫我的石头回家吃饭的。 陈恒贴在我耳边说,像是一个精神病。 我说就是一个精神病。 好人谁会把塑料袋一个个连缀起来,给自己编织一个百袋裙。 我把存尸间的灯打开。我们是自己发电,为了省电,存尸间虽然安了灯,但很少开,除了老彭,别人还不知道开关在哪里呢。灯光下,只见老fù人有六十多岁,满脸污迹,尤其让人惊奇的是,她的衣服全是用塑料袋编织起来的,不仅是裙子,还有上衣,还编得很巧妙,把全身都遮住了。 这附近百里没有人烟,她是从哪里找到这里的呢?她会说汉语,当然不是吐尔基村民。 我问,老人家,你家在哪里呀? 老fù人道,我家住在天宫里。 我说,石头是谁呀? 石头是我儿子呀。 石头在哪儿呢? 石头不就在这里睡觉吗。 老fù人扒的,是一具红卫兵的尸体。老彭在我耳边说,那里埋的,是一个男红卫兵,不知道是否叫石头。 我问,石头多大了? 老fù人道,石头十八岁了,嘿嘿,我们石头有出息,都参加红卫兵了,在保卫伟大领袖毛主席呢。 从老fù人嘴中蹦出“红卫兵”三字,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惊。 我问,石头干啥去了? 老fù人道,石头不是破四旧去了吗? 听到这里,我不知道再问什么了,在场的人感到全身一冷,酒劲儿都下去了。 陈恒蹲下来,看着老fù人的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石头在这里呢? 老fù人道,石头告诉我的。石头说,妈呀,我先睡一会儿,你做完饭招呼我。我就来了。你们看这孩子,这么大了,还玩土。 老fù人说完,要去扒土,被警察拉住了。警察骗她道,这里只是土,什么也没有。 老fù人道,我们家石头就在里边呢。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石头呢? 老fù人笑了,道,瞧你说的,哪个当妈的不认识自己的孩子?我们家石头最好认了,耳朵上有一个拴马桩。 听老fù人如此说,我看了一眼老彭,他点点头。我不知道他点头是同意把土扒开,还是说这里面埋的尸体真有一个拴马桩?为了证实老fù人的话,我说打开吧。 一个精神病老fù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能找到这里就够奇怪了,还能准确地找到我们的仓库,怪得就有些离奇了,如果这里真的埋的是她有拴马桩的儿子石头,那就怪得不可思议了。 老彭仔细地把贮藏土扒开,一个瘦小的穿着红卫兵衣服的干尸出现在大家眼前。老彭把干尸脸上的土清理干净,让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干尸的耳唇上果然有一小粒拴马桩,虽然干枯得很小,还是能分辨出来。 大家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老fù人看到干尸,马上扑过去,此时,谁也没有心情再拦着她了。老fù人趴在干尸前,看着干尸,嘴中道,你这孩子,跑出去就一大天,也不回来,你知道娘多着急啊。 如果1967年这具干尸十八岁,那到我们把他挖掘出来,已经应该是六十一岁了,如果老fù二十岁把他生出来,老fù人也有八十五岁了,但从面面貌上看,老fù人也只有六十多岁,精神病人不知道春秋转换,活得确实年轻啊。 我让陈恒把老fù人妥善安置好,最后看看能否查到她的家在哪里,陈恒点点头,道,这件事真是奇了。 我来到阿力玛纯阳的帐篷,老头儿还没睡觉,正在摆弄神鹰阿骨打。多日来,神鹰阿骨打和阿力玛纯阳处出了感情,不仅和阿力玛纯阳寸步不离,就是飞出去几天,回来还能找到阿力玛纯阳。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阿力玛纯阳说了,他听了后并不感到惊奇,道,在萨满界,一般有两种人能成为萨满,一种是久病不治,被萨满治好了,开始领神,还有一种是,得了精神病,这些人马上具有了一种超凡的本领,能看到鬼神,和神灵对话,凡人以为他们是在胡说八道,精神不正常,其实,他们已经超凡脱俗,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说,这我也知道,有一些精神病人,游走在社会边缘,他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不知冷热,不讲卫生,甚至不知羞耻,弃绝了人世的一切行为规范,却一个个活得特别健康、年轻,这和心态确实有关,但这个老fù人,她儿子死了五十多年,她怎么就知道她儿子在这里呢?而且早不来,晚不来,我们刚把她儿子挖出来,她就来了。 阿力玛纯阳道,我不是说过一些精神病人有这种能力吗,他们能和鬼神对话。她能找到这里,当然是她儿子告诉她的。 那么说,她儿子的魂儿一直被埋了五十多年,没有去托生? 阿力玛纯阳道,事实上是这样。一些正常死的人,他们的尸体被存放三天、七天或半个月,灵魂会脱离身体的,去找个地方托生,但一些横死的人,他们被突然的灾难一下子困住了,灵魂就很难离开身体,如果尸体不腐烂,他们的魂儿会一直被困在身体里……那个红卫兵,你把他挖出来了,他自然想到的是先回家去看看母亲,把母亲带到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说,那你也能和那个红卫兵的魂儿对话吗? 阿力玛纯阳道,试试吧。 我说,我想验证一下,公安局长陈恒正在查老fù人家住在哪里。如果你能通过和那个红卫兵的魂儿对话,找到他的家,我就服了。 阿力玛纯阳还是那句话,道,试试吧。 我把陈恒叫来,说了我的想法,陈恒道,我已经把老fù人的照片传到了辖区的派出所,让他们查查所在区域有没有这个精神病人。像这样的精神病人很好查,他们引人注目,哪个派出所管辖区域有几个。通常这些人都被记录在案,他们马上就会把信息传过来。如果阿力玛纯阳能凭跳神找到这个老fù人的家,我的信仰可就真要动摇了。 我也学会说阿力玛纯阳的话了,道,试试吧。 阿力玛纯阳可能也是喝了酒,兴致很高。怕打扰别人休息,说,只要把那位老fù人领到一个僻静地方就可以。我说,那你怎么作法呢?怎么能找到红卫兵的魂儿呢?依我的理解,可能是要把尸体搬运出来,对着尸体再作法事。阿力玛纯阳道,自你们把他们挖出来,他们的魂儿就飘走了,要不,老fù人怎么能行千百里的找到她儿子的尸体? 陈恒派人把老fù人接到汽车上,洪喜开车,阿力玛纯阳、陈恒局长、孟溪和我一起上了车。我们把车绕到尼玛墓南面那座石山后面,这里背靠石山,前面是一片沙漠,山脚下,沙漠里还顽强地拱出几棵老榆树,yīn郁的树影,在瑟瑟的风中轻轻颤动着。月光很好,大地上一片清寂。这里不仅远离我们的帐篷,也远离吐尔基村,即使把萨满鼓敲破了,也不会惊动别人。 下车后,洪喜在树下捡了一抱干枝,点燃了一堆火。 洪喜现在也快把阿力玛纯阳迷成神了,他一个劲儿要拜阿力玛纯阳为师,但阿力玛纯阳说,萨满不是谁都能学的,要有缘分。但洪喜可谓痴心不改,有事没事的,总是围着阿力玛纯阳转,助手当得不懒。洪喜也四十多岁了,原先在一个乡当副乡长,后来乡里发现了金子,要开金矿,让洪喜去管理,洪喜为人豪爽,管了二年多,金子没有挖出多少,倒是被一群朋友把财务上吃出了个很大的窟窿。加上有些吃喝钱又没有记账,结果全算在了洪喜头上。洪喜一算,这些钱,他当乡干部要当二百五十八年才能还上,最后感觉实在当不了这么长时间干部,也就不当了,通过老彭,来到了我们研究所开车。 看洪喜把火点上,阿力玛纯阳用树枝在树下画个圈子,直径有十多米,圈子留一个口,可能是象征斜仁柱,也就是一些原始部落住的简易房子,然后在圈中间chā一根棍儿,上面拴上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在榆树上……老fù人被陈恒和孟溪搀下车,让她坐在圈子门口。此时,老fù人不知道是疯劲儿过去了,还是惧于陈恒一身警服的威势,倒也挺听话。 不过,当陈恒再次问老fù人家住在哪里时,老fù人还是一口咬定,家住天宫里。 阿力玛纯阳可能看到了陈恒怀疑的脸色,道,一会儿我把她儿子的魂儿招来,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陈恒笑道,好,我问。 阿力玛纯阳点上香,吸了一口长气,猛呼一声,嚯伊接着,“咚”的一声敲响了萨满鼓。 鼓声开始缓慢,渐渐急促起来。阿力玛纯阳身体也开始摆动,然后围着火堆开始跳起了萨满舞。 鼓声一响,阿力玛纯阳就进入到了萨满境界。 他一边不断声地敲鼓,一边扭动腰肢,带动腰铃哗哗如水一样地响起来。他一突儿或把鼓儿冲天,一突儿又把鼓儿压地,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似乎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围着火堆,大跳了两圈儿,然后又“嚯伊”大喊一声,唱起了请神谣,阿力玛纯阳是用锡伯语唱的,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唱完请神谣,阿力玛纯阳开始用汉语道白: 诸位色翁神仙都听见了吗?来到了吗?我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这位母亲思儿心切,得了病,想看儿子,诸位色翁神仙都要准备好,要听明白,要记住,把她儿子的魂儿送回来。 说完道白,阿力玛纯阳全身颤抖,越抖越厉害,突然身子一挺,仰躺在了沙漠上。大家见过阿力玛纯阳跳神,知道他这种短暂的昏迷是去和神沟通去了。不久,阿力玛纯阳缓了一口气,变了一个孩子的腔调,道,找我干什么? 不料,刚才还痴呆呆地坐在火堆前的老fù人,一听到这声音,马上四处去看,嘴中道,石头,石头你藏哪去了? 娘,我在这儿呢。 老fù人道,我没看见你,我怎么找不到你呢? 娘,我和同学们破四旧去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呢? 我们被压在那儿了,出不来,他们把我们挖出来了,我不是告诉你来找我吗? 娘这不是来了吗。石头,你快让娘看看? 你不是在帐篷里看到了吗? 这时,我示意陈恒赶紧问问老fù人的家乡。 陈恒道,石头,你还记得你的家么? 我的家我怎么不记得。 你家在哪呀? 我家在乌兰浩特呀。 乌兰浩特那么大,上哪找呀? 我家住乌兰浩特市乌兰哈达嘎查,我爸叫陈兴才,在nǎi牛场上班。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陈文革。 你家还有啥人啊?我还有一个妹妹叫陈红,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以后怎么办哪? 什么怎么办?我们还要干革命呢。 陈恒问完这句话,阿力玛纯阳再不传导石头的声音了。陈恒再问什么,也不再回答了,阿力玛纯阳又昏迷了过去。 这时,陈恒的卫星定位手机响了,手机字幕显示,是乌兰哈达嘎查打来的。一接,果然是乌兰哈达嘎查的顺宝派出所打来的,他们向陈恒报告,他们辖区有一个这样的精神病老太太,叫姜艳梅,大家都叫她姜疯子,她老伴早就去世了,住在姑娘家,她姑娘叫陈红,姜疯子常年往外跑,说找她的儿子,她儿子“文革”时失踪了,她因此得了精神病。 陈恒听完汇报,命令道,你们派出所派人和她女儿一起来吐尔基,把老太太接回去。 陈恒手机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接完电话,陈恒半天没有言语,看看大家,问道,我们到底活在哪个世界呢? 没有人回答他。 老fù人,现在的姜老太太,听不到儿子的声音,好像病情一下子又发作了,四处看着找着,嘴中不断地喊着石头回来。看到此,陈恒让洪喜先把姜老太太送回去,我们等阿力玛纯阳醒来走回去。 洪喜把姜老太太拉走不久,阿力玛纯阳醒了过来。这次跳神可能用力不太大,并未伤多少元气,他坐起来后,像刚睡醒一样,打了一个哈欠,看到洪喜和姜老太太不在了,问我们,老太太的儿子说了什么? 孟溪把情况和阿力玛纯阳说了,阿力玛纯阳看看陈恒。陈恒对他道,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我们公安局聘请您当我们的刑侦导师,如果您能为我们培养一批像您这样的大师就更好了,以后再遇到杀人要案,事情就简单多了,也不会再出现赵作海这样的冤案了。 我说,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迷信,破案请萨满跳神,传出去,还不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陈恒道,这些东西现在我已经不认为是迷信了,我彻底服了,这是科学,只是现代人还解释不了。 对陈恒的请求,阿力玛纯阳未应允,道,我老了,我还有事儿没有办,还没有找到我自己埋葬翁兖的山冈呢。 听阿力玛纯阳如此说,大家心下有些黯然。 月光清寂,我们顺着车辙印儿往回走去。 这时,陈恒的电话又响了,是负责驻地安全的警察打来的。接完电话,陈恒脸色大变,对我道,又出事了,仓库失窃,我们挖出来的十三名鬼子尸体还有资料全部被盗。 第二十章 神秘赶尸人 黎明的雾霭中,一群死去多年的鬼子兵在飘着,一帮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机关和科研究人员在观察着,难道,古老的湘西赶尸,又在塞北上演? 我们赶回去后,警察们已迎在门口。一位年轻的警察一脸惊恐,向陈恒局长汇报了出事经过。 这位年轻的警察叫黄义强,晚上轮到他值班守卫,看管尸体仓库。黄义强说,晚上,大家都在喝酒,他有工作,当时没有喝,但他对尸体有些本能的恐怖,值班时,拿出一瓶酒,没敢到仓库跟前守卫,而是离开仓库,到我们上边的一座小山冈上看着仓库。当时山里静悄悄的,他一边看着仓库,一边喝酒壮胆,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他坐在那里睡了过去。后来,一阵冷风把他吹醒了,他睁开眼,忽然看到一排人影在走,他以为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果然是一排人在走,那些人穿着军服,再一细看,差点把他吓死过去……他看到,是白天挖出的那十三名鬼子兵,他们一个手搭着另一个的肩膀,往北面走着,打头的,就是那个被我说成是历史学家的老鬼子……当时,他吓得呆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呆呆地看着……这些鬼子兵,既像走,又像在飘,他们脚不沾地,却飘得十分快……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山背后,黄义强才想起,自己还带着qiāng呢,他冲天开了一qiāng,把大家都惊动出来了,鬼子兵却消失不见了…… 大家去仓库一看,不仅鬼子不见了,挖出的他们的资料也不见了。 听完黄义强的汇报,陈恒没有责备他,毕竟他还年轻,经历有限。陈恒道,不用担心,他们不管是飘也好,还是飞也好,如果没有人cāo纵,半个多世纪的干尸,就是打碎他们,也是不会动的。但是,不管是谁cāo纵的,都离不开吐尔基这一片地方,外围,几个出入口,都有我们的武警把守,就是不从出入口走,如果没有飞机,茫茫的沙漠,他们也难以穿越……说完,吩咐道,民工和考古队的人回去睡觉,余下的人,分成三个小组,一、二组沿着吐尔基村两面的山下搜索,三组和我去吐尔基村……然后招呼我和郅华,让我们也和他去看看,并让郅华带好录像机,捕捉点好看的镜头。 我不知道陈恒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 陈恒问我,你听说过湘西的赶尸吗? 我说听说过,但那不过是传说而已。 陈恒道,这回,我们就去看一个真实的内蒙赶尸。 路上,我问陈恒,你怎么这么肯定? 陈恒笑笑,道,要讲考古挖掘,你是专家,要讲跳神儿,阿力玛纯阳是专家,要讲破案,哈哈,我就是专家了。我就是干这个的。你来吐尔基时间比我长,你说说,吐尔基哪里能藏住人? 我说我还真没注意。 陈恒道,我注意了。不是吹,不要说这样有月亮的夜晚,就是大夜黑头,这个地方,你让我去找哪块儿,我都能找到。好了,不和你卖关子了。听黄义强一说,我就分析到了,自从我们挖掘开始,就一直在有人盯着我们,这个人,或者说这伙人,都是高手,他们知道离我们不能太近,这样我们会发现他,也不能离我们太远,太远又不便观察我们,因此,他们的选择,一定是居高临下,既能观察我们,又便于隐藏的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地方,在吐尔基这样光秃秃的地方,也只有一处,那就是吐尔基村人的墓地。 吐尔基村人的墓地? 这个你忽略了吧,人有生就有死,难道是吐尔基村人只生不死吗,你们来考察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去看看他们死后埋在哪呢? 我说对呀,吐尔基村,我们有意无意地看个遍,怎么没有发现一处坟呢? 陈恒道,我当时也怀疑,吐尔基村怎么没有墓地呢,后来一实地侦察,他们不仅有墓地,而且丧葬风俗特别奇怪,他们的人不埋,死后都放在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你们从后山翻跃过来的那片石崖,他们在石崖上开了一个很大的山洞,所有的死人都存在那里……而且,那里好像是活人的禁地,将死的人好像都是自己爬进去的。他们尸骨凌乱,呈现着自然死亡的状态,绝非是后人放进去的……这样一个地方,自然是犯罪分子藏身的理想居所。 怎么会有这样的葬法呢? 你是考古学家,应该的比我知道得多。 我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警察们训练有素,像黑色的影子,悄悄经过吐尔基村的石屋,绕到后山。在山脚下,陈恒指挥大家就地隐蔽。 陈恒指着山崖凹进去的一条依稀可见的小路说,那里就是墓地的出入小道,墓地入口就在半山腰那块石头后面。 看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陈恒平时言语寡淡,一副和善的面容,却是每天研究着侦察技术。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怎么就知道罪犯一定会回到这里? 陈恒道,我说过,外围有武警把守,他们带着那么多干尸,很难出去。内里,有我们的警察搜索,他们也没有地方潜伏,我们的三组警察从三个方向一惊他们,最后,他们只好回到这里。 听到这里我乐了,道,我小时候在家乡抬鱼是就这么干的,放好网,从几个方向一赶,鱼就乖乖入网了。 陈恒听我描述抬鱼,也乐了,道,就是这么回事儿。 吐尔基村的公鸡已经报晓了,一声声的鸡叫正在呼唤着黎明。罪犯还没有出现,我们在此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我看了一眼陈恒,他目光炯炯,毫无睡意。看我看他,陈恒道,趴不住了?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困的,我们抓罪犯,就要懂得罪犯的心理,别急,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陈恒话刚说完,我们就见石山顶上,在黎明黑乎乎的雾气中,一排人影悄悄地走了出来。他们果然是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膀,就像一队盲人队伍在行进似的,但他们不是在走,确实是在离地面十多厘米的距离飘着…… 在电影上看过湘西赶尸,一位穿着黑色古装的人,敲着一面小锣,在前面带路,他身后,跟着一排尸体,后面,还有一位穿着黑色古装的大师傅,拿着鞭子,赶着一群尸体行进。被赶的尸体一跳一跳的,就像形容的鬼魂一样……至于他们是如何把一群死得硬邦邦的尸体赶走的,虽然也有过很多解释,但毕竟还是一个谜。这种事是发生在解放前,那时看过赶尸的老人,大多不在了。 眼前的一幕,确实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赶尸。 郅华把有夜视功能的摄像机调好焦距,对准这一奇景。 那排尸体在山冈上一露面,我们就认出来了,确实是我们白天挖的那队鬼子兵。但是,前面也没见敲着小锣带路的,后面也没见拿着鞭子的,整个队伍,全是鬼子兵。他们飘向山岗,停顿了一下,顺着一个缓坡向山下飘来。他们飘的速度很快,就像电影特技似的,把演员挂在铁丝上,由高处往低处滑动。走在前面的那个鬼子就是武男俊一,他被抽取了半个多世纪水分的脸,虽然也是皮ròu相连,但不过是一张蜡质的皮,包着一个骷髅头,这种形象裹在衣服里面,此时看到他在飘动,就更加恐怖……好在我们搞考古的,对这种形象见识多了,几名警察,和罪犯和活人打jiāo道的时间多,看到这种景象,还是十分紧张,我看到那个小伙子黄义强,握着qiāng的手直抖,也难怪在他守卫时,看到枯尸从眼皮子底下逃路,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些干尸不会是自行在飘走吧? 看出了我的疑惑,陈恒趴在我的耳边道,你查一查他们多少人? 我一数,十五个,比我们挖掘的人数多了两个……但,细观察这队行进的干尸,全是日本兵的打扮,好像并没有活人混在里边呀? 干尸们飘到山下,转了一个弯儿,直直地朝着我们飘来。 陈恒用手向下按了一下,示意警察们不要动,继续潜伏。我们潜伏的这块地段有许多石头,为我们设置了屏障,再加上黎明前这段最黑暗的时光,不细观察,还真很难发现我们。 干尸们飘过我们的眼前,几乎就撞到了我们,然后拐过跳石塘,向着半山腰吐尔基村的墓地飘去。当他们飘过我们面前时,终于露出了鬼脚:枯尸们看似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膀,其实,从他们的袖子里有一个杆子穿过,他们是被固定在杆子上的,被前数第二名和后数第二名扮成同样鬼子兵的罪犯抬着……他们离地那么高飘着,是两名罪犯玩的悬疑,两名罪犯脚下穿着类似于高跷之类的弹簧鞋,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步子特别大,速度特别快,不细看上去,就像在地面飘动一样……看来,罪犯真是预谋很久了。 有了这种特殊的“鞋”,枯尸们一会儿就飘到了半山腰,一扭身,隐在石头后面不见了。 陈恒轻声道,我们也进去。 如果不是陈恒特意侦察,真的很难发现这里有一条小路,说是小路,不过是大山褶皱中一条细小的凹痕而已。我们贴着石壁,互相拉着,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攀了上去。一块突出山体的大石头,巧妙地把洞口掩藏了起来,石头后的洞口不是很大,也就一米多高,钻进去后,里面却很宽敞。洞里一片黑暗,郅华摄像机的夜视仪发挥了作用。陈恒把夜视仪摘下,往里观察了一番,递给我,透过夜视仪,我看到这个山洞很长,山洞两边,还有很多石桌石凳石床。有的石床上躺着一堆枯骨,也有的枯骨直接躺在道上,有的是三五成堆躺在一起,也有的是单独坐在一个角落,从洞口往里看去,这一段山洞里尸骨多达百十具,有的烂得只剩下了骨头,有的还正在腐烂,枯骨、人ròu、衣服的碎片,把山洞装饰得一片狼藉……尸骨摆布得毫无规律,怪不得陈恒分析这些人是死前就进入了这个山洞……看到此,我突然想到日本有一部电影叫《山节考》,讲的是日本老人到了七十岁,不管死与不死,都要扔到山上,但那是在极度贫困的部落时代,新陈代谢,一部分人去赴死,留下粮食,更是为了种族的延续与新生……可是,已经是现代了,吐尔基村不缺食物,怎么也会保持这种风俗呢?难道这里和日本也能扯上关系?我不敢想下去了。 陈恒没有给我时间来考证吐尔基的这种风俗,他一声令,我们便向洞的纵深处走去。 在这样一个洞里,幸亏有了这样一个夜视仪,否则,不知道要踩到多少尸骨,怕早把罪犯惊动了。 我们往洞里试探着走了四十多米,洞拐了一个弯儿,里面飘出一片火光,还有焦煳的味儿传出。刚进洞时,闻到的还全是腐尸的臭味儿,怎么会有焦煳的燃烧蛋白质的味儿呢?陈恒叫了声不好,喊了一声冲过去,几位警察随着陈恒冲上前去……我和郅华跑在最后,拐过山洞的弯儿,看到里边火光熊熊,把三四十米深的山洞全照亮了。山洞依然很宽敞,地面布满了尸骨,在山洞最里面,点着一堆大火,陈恒和警察们站在火堆这面,和火堆那面的两个人发生了对峙的局面,双方都有qiāng,互相指着对方,火堆里,燃烧着的是那些鬼子兵……和警察对峙的两名罪犯,年龄都在三十多岁,面对着突然现身的警察,他们手中握着手qiāng,目光冷冷的,毫无惧怕之意。 陈恒道,赶紧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以你们抗拒执法论处。 一名罪犯说话了,道,你们的,出去。我们的,开qiāng。 一听罪犯说的这种不lún不类的中国话,马上让人想到电影上那些日本人说的中国话。 我用日语道,阿那打哇,泥七抱恩待思嘎(你是日本人)? 那名罪犯听到日本语,马上道,哈伊,待思(是的)。 为了缓解双方的紧张气氛,怕一方激动,造成伤亡,我仍用日本语和他谈话,我说,你们为什么要破坏这些尸体呢? 那名日本人道,他们是我们日本人,我们日本人最重视的就是死后归乡。 我说,那还不简单,只要你们大使向我国打一个招呼,我们会把尸体还给你们的。 日本人笑了,摇摇头,道,那样,你们中国人又会借此大做文章了。你们不是要用他们建一个日本侵略中国的博物馆么,我们不能让你们的诡计得逞。 听这名日本人如此说,我乐了,道,你们不但在这里监视我们,连我们通过卫星的谈话都jiān tīng了。 日本人道,那是一定的。 我问道,你们是日本哪个局的?是为自卫队服务,还是为日本公安调查厅服务? 我过去学习日本语时,知道日本有这类的谍报机构。 日本人很狡猾,道,无可奉告。 陈恒在手机上按出几个字,写道,活的,梭曼。 我明白陈恒的意思,他将石化树中的梭曼dú气和两个日本人联系起来了,意思是抓活的。 我继续软化两名日本人的斗志。 我说,你们费尽这么大的力气,不是就为了送你的几个老乡回日本吧? 日本人道,无可奉告。 我说,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们想逃是逃不出去的,如果死了,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还让家中的妻儿惦念,那你们不是太残酷了吗? 听我如此说,日本人的心软下来,道,我叫大岛一英,他叫岸田召介,我们两人的家都是长崎的。 我说我去过长崎,那里背山面海,是座美丽的城市啊,如果美国不把那个叫胖子的原子弹扔到那里,那里将更美丽。我说,我就不明白了,美国佬对你们日本下手那么狠,到现在你们两国却还勾结在一起,都说你们日本民族是一个有骨气的民族,却是认贼作父,这就让人不理解了。 大岛一英道,政治问题不是我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考虑的,我只为我的组织服务。 从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些日本鬼子的干尸,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了,因此和他磨了这半天牙,眼看着这些尸体现在全部化为灰烬,我看了一眼陈恒,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日本人道,唉,你知道吗?你们盗取的这些尸体,里边的最高领导是谁? 大岛一英道,我知道,是武男俊一。 我说,你还不知道的,这位武男俊一是我的同行。 大岛一英道,我当然知道。 我故作叹息一声,道,不论怎么说,也是我的同行,让我最后送他一程吧。说完,我对着火堆弯下腰去,给武男俊一鞠了一躬。 看到我鞠躬,大岛一英和岸田召介也同时弯下腰去。就在这时,陈恒一个健步,蹿了上去,qiāng声响了,但被陈恒一撞,打歪了,警察们随后也蹿了上去,扭住了大岛一英和崖田召介。两人并没有太反抗,大岛一英抬起头来,对我道,这位先生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我们俩死后,麻烦把我们俩和他们一起炼了吧。 我说,你们俩先别死啊,那个梭曼的问题还没搞清呢。 大岛一英笑了笑,道,什么梭曼? 说完,大岛一英看了一眼岸田召介,头一低,两人同时咬住了袖口上的一粒扣子。当时,我马上想到了梭曼,道一声,有dú可是晚了,两人抬起头后,嘴角流血,喘了一口长气,大岛一英道,我们也走了。说完,两人的头都垂了下去…… 警察们放下他们俩,再看瞳孔,已经扩散了。 第二十一章 又见黑莲花 古老的传说变成了现实……女神像的眼里开出黑莲花,黑风暴霎时间搅得天昏地暗……让人惊颤的传说,正上演着现实版…… 两名日本人的死,留下了很多悬案,这些,也只有靠陈恒他们去侦破了。天亮后,我安排老彭主持挖掘,我赶紧补上一觉。醒来后,看到天快近中午了,他们还没回来,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突然想到吐尔基村那个神秘的山洞,想要了解一下详情,顺便也去看望一下花子金老汉。那是个很善良的老头儿,自从我们动工,武警封锁了吐尔基村和尼玛古墓的路口,我还一次也没有到神庙去过,当然,花子金老汉也过不来。 武警知道我是挖掘尼玛墓的总指挥,看到我很客气,还敬了个礼。 几天不见,花子金老汉神情憔悴,我以为他得病了呢,一问,才知道,他是在担心。 花子金老汉把我带到尼玛神庙大殿里,对我说,自从我们挖墓,他连天气预报都报不准了。 花子金老汉指给我看尼玛女神的眼睛,道,这些日子尼玛女神的眼睛一直被一层yīn霾所笼罩,本来应该是大雾天或yīn天,但是除了前天下了一场雨外,却天天都是晴天。花子金老汉道,本来,我们一挖墓,吐尔基村人,人心惶惶,而他也看到尼玛女神眼里满眼yīn霾,也有一种要天塌地陷了的感觉……花子金说,吐尔基村的达拉代敏四兄弟天天跳神,但从昨天开始神都不跳了,说,马上就要大难来临了,他们四兄弟决定今天到死人洞去等死。 听到“死人洞”三个字,我马上来了精神,问道,吐尔基村的村民为何都要去死人洞死? 花子金老汉道,这是他们村的秘密,他们管那个洞叫“乌麦”,也就是女人的生殖器,他们认为,人只有活着进入“乌麦”,才可以转世。 听花子金老汉一讲,这时我才想到,那个隐蔽的洞口确实像女人的生殖器。 花子金老汉道,你仔细看看尼玛女神的眼睛,难道你们就不能不挖么? 我抬头注视尼玛女神的眼睛,里面确实乌突突的,似乎满含着忧郁,让人看了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我安慰花子金老汉道,你能通过尼玛女神预测天气预报也许是一种巧合,现在科学发展了,有时间你可以到我们那里去看看,我们有卫星预报,每一片云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有灾难,天气预报上早显示出来了。 花子金老汉听了摇摇头,道,你不要不相信,尼玛女神确实是有神明的。 我没有说话。 自从尼玛女神墓挖掘以来,确实遇上了不少不可思议的事件,但最后一分析一解释,又似乎和尼玛女神墓无关,很多事情,可能只是一种巧合,再者,我们已经破土了,马上就要挖到墓道了,又岂能终止。想到这里,我给尼玛女神敬了一炷香,心里祷告,尼玛女神啊,我们挖你的墓,也是为了能让你得到新生,让你重新投胎,再在人间做一名优秀的萨满。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老彭兴奋地告诉我,他们发现了一个洞口,可能是墓道口。 我和花子金老汉告别,告诉他,不要担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花子金老汉突然给我跪了下来,道,我就求你了,千万不要去碰尼玛女神,那样会死很多人的。 看到花子金老汉如此,我一时特别无奈,对他说道,现在,挖不挖,我已经说了不算了。 回到尼玛古墓,老彭给我看他们刚挖出的一处地方,老彭怀疑是墓道口。 这是一面用石头砌成的石墙。石墙高四米多,长八米多,从石头的选材和砌造的工艺看,显得有些粗糙,这让我的心有些下沉。从墨日根所长讲的,尼玛萨满为了阻止渤海国和契丹国jiāo战,运用法力掀起飓风,把jiāo战双方的将士刮跑,但也把自己埋在里面了……现在,墓道口已现出真身,打破了那个神话,但墓道口又砌得如此粗糙,看来,尼玛萨满生前不一定多么显贵,再不就是匆忙下葬,否则,是不会把墓道口堵得这样不精细的。我参加过大辽陈国公主墓的挖掘,陈国公主是辽景宗的孙女,她十六岁嫁给了三十六岁的亲舅舅萧绍矩,结婚不到两年,双双病死,合葬一墓。墓室打开,出土了两千多件奇珍异宝不说,就是封存墓道口的封石,也是精挑细选,不仅形状相同,颜色相同,而且这些石头镶嵌在一起,宛如一块巨大的整块石头雕刻的石壁,和尼玛神墓的封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大家毕竟是看到了墓道封门,证实了这里就是一座大墓这个事实,大家都特别兴奋,就连参与挖掘的民工,也恨不得把这道石壁砸开,好看看里边到底埋的是什么。 我告诉大家,就是把这个封口打开,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可能还有二十米三十米或五十米左右的墓道呢。 古人修墓和现代人不一样,都会留出很长的墓道。墓道有竖井式或斜井式两种,竖井式一般是往下挖十几米或几十米深一个井,再在里面设置墓室,斜井式一般是沿着山体往里开挖……尼玛古墓是一座经过多年沙尘暴旋转成的古墓,不是建在山上,估计墓道向下的可能xìng很大。 看着大家这种迫切的心情,我也抑制不住看到结果的激动。我让老修把吊车开来,道,为了不破坏大墓的原有建筑,我们把这道石壁全部移走。在工程上,老修是专家,他开来吊车估量了一下,说,一辆吊车恐怕搬不动。我说,道尔基不是派来两辆吊车吗,全过来。 掘墓的民工很积极,清土的清土,拴钩的拴钩,一个多小时后,准备工作就完成了,只等着我一声令下,两辆吊车同时启动,打开尼玛墓的墓门。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气候一向干燥的吐尔基天气变得特别闷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很多民工把上衣都脱了,赤膊上阵,当时,我还以为是大家忙的呢。准备工作干完后,大家坐在那里吸烟、休息,天还是那样闷热,在一旁观看的孟溪脸上也是汗水直流,一绺绺地贴在脸上。气候怎么会变得如此反常,我抬头看看天,晴空万里,天蓝得能让人落下泪来,可气压为何这么低呢?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花子金老汉那突然的一跪,耳旁似乎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你们不要挖了,那样会死很多人的……看到我犹豫不决,老修催促道,大家都休息过来了,再不打开,一会儿天黑就不得眼了。 我朝老修要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感觉有些怯怯的,仿佛真的把墓道门打开,就像打开了地狱之门一样,有种特别不祥的预感。但到了此时,正像我对花子金老汉说的,掘不掘,虽然我是总指挥,但我不过是这个轮子上的一个部件,说了不算。 吸完烟,我冲老修点点头,一声开始,老修马上吹响哨子,用小旗指挥两辆吊车开吊。 墓壁封门喀喀地响着,在吊车的巨大拉力下,不情愿地晃动着,好像和这里难舍难分似的。 此时,不仅考古队的人,整个驻地的人全来了。陈恒和阿力玛纯阳站在一块儿,陈恒不知道打哪里弄到了一瓶大香槟,准备我们一旦开启墓道封门,好打开庆祝。孟溪不顾危险,紧盯着墓道口,要看第一眼。郅华架好了摄像机,进行全程记录。老彭嘴里叼着一棵草,瞪着眼睛看着吊车启动……我知道,现在大家是怎样一种急迫的心情,毕竟我们挖掘这座墓,经历了这么多异常事件,都想看看里边到底埋着什么? 墓壁最后“嘎”的一声,如同叹息一样,被两辆吊车拉向半空中。 这时,在大家眼前,现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既不是井式墓道,也不是斜式墓道,而是斜井式墓道,像一个矿洞似的斜着深入地下……看到墓道打开,我让大家离得远一些,不要太靠近。凭经验,像这种古老的墓室,百年千年,里面会积有一定的浊气,像一氧化碳、二氧化硫之类的气体,一旦遇到通风口,会马上飘出,有些浊气是致命的。但是,我的招呼还是打晚了,我刚喊完,就见墓道里一团黑气冲出,就像烟囱里冒出的浓烟一样,打着旋儿,滚滚而出。孟溪站在墓道口,被黑气一下子冲了一个跟头,其他人见此纷纷跑开……看到孟溪被黑气扑倒了,我顾不了许多,撩起衣服堵住口鼻,跳向下面,一把抱起孟溪,便向墓道口远去跑去……黑气如同有着粘着力一样,随着我跑,被我拉出很远……冲破黑气团,站在上风口,我喊大家离得远一些……此时大家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观望着,我高声大叫,黑气有dú,当我把孟溪放下,大家看到孟溪昏死过去,这才意识到了危险,纷纷向一边跑去。 墓道里黑气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很像龙卷风,下小上宽,缓缓地向着天空冲去,在天空上渐渐散开,但并没有四处飘散,像互相之间有着很强的粘着力一样,互相牵连着,翻动着……突然,我看到上面的黑气在翻卷中似乎变成了一朵黑色的莲花,确实是黑色的莲花,花瓣在阳光的映shè下,开得璀璨晶莹,波光流动……花瓣越开越大,几乎遮住了太阳,使地面一下子变得昏蒙蒙的……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往北一看,石山背后黑压压的一片黑云流了过来,马上就要突破石山了…… 我的声音有些变调,告诉陈恒,命令所有人都撤,越快越好,全部撤到尼玛古庙,不要回帐篷。 陈恒连续遭遇过这里的怪异事件,听到我的命令,马上执行,通知警察武警们往大庙撤退。 孟溪还没有醒来,我抱起孟溪,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快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不要迟疑 当大家拔腿就跑的时候,黑莲花已经把太阳全部遮住了,地面一片黑乎乎的,刚才的闷热一扫而光,变得yīn风飕飕,地面上的一些叶子被刮起来,在风中纸钱一样撒着……耳鼓里传来了一阵战场上将士冲锋的呼声,又似海啸的声音,呼呼地吼着,啊啊地叫着,由远而近,正向我们包围过来……刚才大家的跑还有些流于形式,听到命令不得不跑,此时看到头顶的天空变得如此异样,尼玛墓顶开出的黑莲花,还有北方天空黑瀑一样滚过来的乌云,大家都明白遇到了什么可怖的情况……大家此时真像书上常写的那样,恨不得长出四条腿来,能跑多快跑多快。 我们刚刚跑过蝙蝠祭坛的这座山头,进入通向尼玛古庙的那一片洼地,北方的黑云就已经越过了石头山,头顶上传来一阵残酷的吼声,脸上感到了噼噼啪啪飞溅的石头和沙尘的撞击,狂风在脚下似乎使了无数的绊索,每跑一步,都费很大力气。 我把孟溪背到背上,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快跑,跑进尼玛古庙就好了……但我的声音,此时也只有我自己能听到了。 天变得越来越黑,风刮得越来越狂,泥沙、石土也越来越多,稠密得几乎成了化开的沥青,把大家淹没其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跑,快跑……此时我只有这样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否则就只有死亡。 我的脚步越来越迟缓,甚至往前冲一步,又被刮得向后退两步,而且飓风是不定向的,似乎打着旋儿在刮,一时间把我刮得团团转……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心想,再转几圈,一倒下去,马上会被沙石埋住了。想到此,我改变了策略,背着孟溪弯下腰,伏在地上,像狗或像猪一样爬着前行,如此,减少了很多阻力,而且,脸朝地面,也没有那么多的沙石啪啪地往脸上打了……我告诫自己,不能停,挺过这段就好了。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带是一个小风口,挺过了洼地这一片,马上就要到尼玛神庙了。 天漆黑一团,暴风携着沙尘一边狂扫着大地,一边也把无数的沙尘倾倒下来。我咬着牙,背着孟溪艰难地往前爬着,每爬一步,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随着我的爬行,感觉地面的沙尘越来越厚,沙尘飘落得数量惊人,刚爬出一步,手往地下一按,还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等换手时,上面便盖了一层沙子……我明白,一旦摔倒,用不了五分钟,我和孟溪便会被埋进沙石之中……想到那些死去的红卫兵,难道我们也会步他们的后尘?不,我一定要爬出去,这里不仅是我一个人的生命,还有孟溪,她一朵刚刚开放的花,还没有享受过人生呢,我怎么能让她也死在这里?想至此,我加快了动作,但是,爬也爬不动了,只能往前一点点地蠕动,沙石刚要把我们埋住,我又蠕动着爬出来……我顶着疯狂的飓风和狂沙,蜗牛一样向前蠕动着。如果没有这场沙尘暴,这段距离不用五分钟就走完了,但现在,却如同爬了整个世纪。好在这一带的路我经常走,即使在黑风暴中,也有一定的方向感,当我的头“当”的一下撞到一片石头上时,那一刻,我激动得流泪了…… 我清楚,我撞到的是尼玛神庙的石头院墙。 第二十二章 花子金之死 因为想救人,他被要被救的人绑在大树上,因为太善良,他被黑风暴打成了ròu饼……世界上的道理,就是没道理…… 我总算把孟溪背了回来。孟溪还没有苏醒,看大庙里挤满了人,我只能把孟溪放到尼玛祭坛上……我喘息了一会儿,这才完全睁开被风沙泥土打得红肿的眼睛,看到大家都已经撤了回来。庙里有灯,但现在庙里也是风声呼呼,点不着,正应了那句话,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只要有一个小缝隙,便有狂暴的风鼓进来……好在有警察打开随身带的高能电筒,使庙里有了光亮。大庙的天井已被封上,想来是花子金老汉封上的。随着我进屋,警察们也已把庙门关上……屋子里的人,或蹲在地上,或坐在地下,也有站着的,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就像刚从泥堆里爬出来一样。大家神色庄重,惊悸还没有从脸上消失,支棱着耳朵,倾听着外面黑风暴的动静……大庙坚固的石墙把黑风暴堵在了外面,但声音还是没有堵住,四野一片呜呜声,像有千万头牛在一起吼叫。大庙屋顶,就像有人在不断地往上扔石头一样,噼噼啪啪地砸着,响成一片。大庙的屋门,是用坚实的一寸多厚的老橡木制成的,用木棒从里面别上,但还是被风撞得里外摇动,随时都有被推开的危险。门上有几个小缝隙,泥沙就像被人往里倾倒一样,不断地往屋里漏着…… 我最担心的是大家的安全,看到我在点数,陈恒过来,道,民工、警察、武警,包括你们考古队的人全齐了,没有落在外面的人。 我说,这就好。 我又往人群里扫了一圈儿,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突然想到,在这个大庙里,最不能少的就是花子金老汉,但在这座庙里并没有他的身影,我不由得问道,你们看到花子金老汉了么? 花子金? 就是这座大庙的看护人。 老修道,我们是最先跑进庙里的,来时庙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说,花子金把这大庙的屋顶都封好了,他知道黑风暴要来,这时候他是不会到别处去的。 陈恒道,你们有见过花子金的没有? 这时,两名武警战士低着头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低声道,我们俩把他绑在哨卡旁边的树上了。 什么? 听到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陈恒道,你们浑蛋,为什么把他绑在树上? 听到陈恒骂人,一位武警战士不服气地道,你们领导命令,不许任何一个吐尔基的人过到尼玛墓那边去。 陈恒压了压愤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顶撞陈恒的那名武警战士讲了经过。 这两名武警战士一个叫张清,一个叫吕冀才,下午,轮到他们俩站岗。下午四点多时,看到吐尔基村一个老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汉看到武警设置的警戒线,并没当回事儿,挺身就要冲过去。张清和吕冀才抓住老汉,请他回去,告诉他,这里吐尔基村人不能通过,但是,老汉并不听,嘴中喊道,黑莲花来了,黑莲花来了,快让大家回来。两人一听,以为老汉是个精神病呢。吕冀才道,黑莲花是画在纸上的,你回家去看吧。老汉不以为然,道,黑莲花真要来了,我看到了,从尼玛女神的眼里开出来了,要天塌地陷了,你们快往庙里跑……吕冀才和张清并不知道黑莲花的传说,听老汉如此说,更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劝他回去。但老汉很固执,拼着命要冲过警戒线,道,他要给考古队送信儿,黑莲花要来了……说完,就要硬冲,张清和吕冀才没法,以为老汉犯病了,就把他捆在了树上,心想,等他精神病清醒了,再把他放下来…… 张清对陈恒道,后来,听到你的命令,马上到大庙集合,我们就跑来了,他还被绑在树上。 陈恒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样做,造成了什么后果。花子金老汉是给我们送信的,是来救我们的,他是我们的大恩人,但你们俩却把他绑在树上了,让这样的风暴把他打死,你们这是害命。 吕冀才不服气,道,我们是在执行命令。 陈恒道,我命令你们把他绑在树上了吗? 吕冀才道,我们不把他绑在树上,我们还总拉着他? 陈恒道,你们…… 吕冀才道,我们执行命令没有错。 陈恒道,你们为何不汇报? 吕冀才道,我们汇报了,汇报给我们领导了,他说让拴着。 陈恒气得满地转圈子,道,你们就不是我的兵,要是我的兵,我就给你们几个耳刮子。 张清和吕冀才毕竟年轻,和陈恒又不是一个系统的,虽然知道陈恒是大领导,并不在乎。张清道,能怎么的,大不了我们去把他放下领回来。 陈恒气急了,并没有考虑后果,道,小样,我看你们俩怎么给我领回来。 张清和吕冀才被陈恒一顿批评,心里的气正不知道往哪里撒,虽然知道外面刮着黑风暴,但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两个小伙子一甩袖子,就奔向庙门,拉开了chā门的门杠……我喊了一声快回来,但已经晚了,随着庙门被拉开,一股黑风携着泥沙“哗啦”一下扑进了庙里,尼玛女神像一下子被吹倒了下去,里面的灵幡、纸旗痉挛似的嘁哧咔嚓响了起来,对着门的人被风吹得一阵摇晃。几名警察跑向庙门,两扇对外开的门,一面站了两三个人,大家合力总算把庙门拉了回来,别上杠子……一位警察向陈恒报告,道,他们俩已经跑了出去。 陈恒气得更加大骂,这两个浑蛋,越来越浑蛋。 我说,这可怎么办?赶紧去救他们俩。 陈恒指着外面道,现在,出去一个死一个,怎么救?我们不会像美国人那样,去寻找大兵瑞恩,死八个,救一个,谁的命都是命。 我知道陈恒说的是实情,以现在这种情况,出去一个死一个,唉,这两个小伙子怎么这么冲动呢。 看我默声不语,陈恒检讨自己,道,唉,我也是太激动了。 我安慰他,道,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为了转移话题,看到尼玛女神像还被风吹倒在那里,我说,过来几个人,把尼玛女神像扶起来。 我的手第一次摸到尼玛女神像上,感觉冰凉刺骨,几位过来帮忙的警察也有同感,互相看了一眼,但没有人吱声。尼玛女神像是紫檀木做的,在这大夏天里,怎么会这么凉呢?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我并没有多想,只是看了一眼尼玛女神的眼睛,她的眼睛一片乌黑,看不到任何内容。 尼玛女神像刚刚被扶正,孟溪就醒了过来。她从祭坛上坐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弯弯的眼睛看着半空中,突然唱了起来。 我一直为孟溪担心,不知道尼玛墓里藏有什么样的dú气,瞬间就把孟溪冲昏了过去……正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孟溪苏醒呢,她自己却醒了,这让我一喜,可她却唱了起来,又让我一惊。 大家的眼睛都转向了孟溪。孟溪对眼前所处的环境视若不见,眼神迷茫。而让我最为吃惊的还是,她的声音变了。孟溪平时也给我唱歌儿,她的声音浑厚、圆润,模仿的是德德玛,现在,却像国外的女高音凯瑟琳芭特尔,唱着花腔。孟溪唱道: 向四方的神只祷告, 请一级一级降临, 上方的万千神只, 请降临附身。 太空的鹰, 神圣的白鹰, 把灾难祸害, 清除干净。 怎么了,难道孟溪受的刺激太大,疯了?我正想上前摇醒她,这时,一直坐在人群后面的阿力玛纯阳走了过来,“扑通”一下给孟溪跪了下来,道,萨满阿力玛纯阳拜见尼玛女神。 孟溪看了一眼阿力玛纯阳,道,你是谁?为何来到我的家? 阿力玛纯阳道,我是阿力玛纯阳,是萨满。 孟溪嘻嘻笑了,道,你也是萨满,你有何能耐? 阿力玛纯阳道,我只是按照师傅赫赫豆琪妈妈教的,去和天地对话。 孟溪道,你能和天地对话,好,你给我跳一段《阿勒孙多罗》。 阿力玛纯阳道,好,我马上就跳。 外面是能刮死人的黑风暴,屋顶被乱石砸得噼噼啪啪直响;一个精神不正常,一个正常不精神;一个花子金老汉,两名武警战士还不知死活,他们竟要在这种环境下演练萨满舞?谁看了都会说是天方夜谭。但是,大庙里所有人并不感到荒诞,还主动给阿力玛纯阳让出了一块场地,每个人看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恐惧、相信、怀疑、祈盼、期冀……后来阿力玛纯阳说,《阿勒孙多罗》是锡伯族一种古老的萨满舞,在萨满中,也是失传多年,不知为什么,听到尼玛女神借孟溪的口考他,马上来了灵感,好像曾经跳过似的。 阿力玛纯阳不论走到哪里,一定都要带上他的萨满服和萨满鼓,那是他的工具。阿力玛纯阳穿好萨满服后,恭敬地向坐在祭坛上的孟溪或者说是尼玛女神鞠了一躬,抬起头,“当”地敲了一声萨满鼓,然后扭动腰部,一左一右地甩响腰铃。鼓声先是缓慢,他随着鼓的节奏搓步前进,随之,萨满鼓的节奏开始激烈起来,萨满鼓在胸前上下翻飞,阿力玛纯阳左脚垫步,右脚前后挪动,在原地碎步正反旋转,然后“呼”地一下蹿到半空,萨满鼓在空中连击三声,这才落到地上,他又把萨满鼓一甩,再次敲击一声,双脚收拢……然后向孟溪,也可能是尼玛女神再次鞠了一躬,表示《阿勒孙多罗》跳完了。 孟溪看完《阿勒孙多罗》,嘴中道,是那么回事儿。 听完孟溪的话,阿力玛纯阳马上又跪下,道,尼玛女神啊,我们都是善良百姓,求你收了黑莲花吧。 孟溪道,黑莲花啊,那就收了吧。 孟溪说完,往后一仰,晕倒在了祭坛上。 这时,在明亮手电的照shè下,尼玛女神黑成一团的眼神,开始明亮起来,房顶上到处在扔散碎沙石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突然的转变,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老修道,你们不信,从现在起我就相信尼玛女神了,说完,“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看到老修跪下,民工们也全跪了下去。警察和武警们看着陈恒,陈恒知道大家的意思,但他毕竟是领导,最后双手合十为尼玛女神作了一个揖……然后陈恒转向武警和公安战士,道,现在风小一些了,我们马上抢救张清吕冀才和花子金去…… 门杠拿上,门被打开,外面的黑风暴果然平息下去了,但庙门口已经积了两尺多厚的一层沙土…… 第二十三章 神鹰阿骨打寻尸 昏黄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雄鹰在飞翔,它不是在觅食,而是在寻找埋在土中的尸体……当然,是为人们在寻找人的尸体…… 陈恒看风暴渐息,便带领民警和武警们寻找两位武警去了。余下的人,仍然待在尼玛神庙里。风暴退去了,但它留下的震撼并没有消除,大家在尼玛神庙里,或默默无语,或唉声叹气,一夜都很少有人睡觉。我把孟溪从祭坛上抱下来,一个多小时后她才醒过来。看躺在我的怀里,孟溪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告诉她,事儿已经过去了,让她安心休息。 天亮后,陈恒带着民警和武警回来了,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 陈恒道,我们的帐篷全被刮走了,尼玛墓又复归成原来的样子。 我问,那张清和吕冀才呢? 陈恒摇摇头。 花子金老汉呢? 还在树上绑着呢。 怎么? 我们还没倒出时间把他解下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想,解下一个人能费几分钟的时间呢?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绑着花子金的那棵树下,才知道,当时陈恒为什么没有把花子金老汉解下来。 花子金老汉已经被风暴刮得不像人了,确切说,连个尸首都不像了。他的衣服全被狂风剥走,零碎的砂石,打得他全身一片模糊,血ròu混合着泥土,把他像个血ròu和泥合成的饼子似的糊在树上……看到此,我的心里一阵酸楚。一个多么善良的老人呀,为了救我们,却错被当成精神病,被绑在树上,成为这场黑风暴的第一个牺牲者。我把还缚在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从树干上揭下这团泥饼,脱下上衣把他包裹起来,告诉老修他们,他一辈子都住在尼玛庙里,死了,还让他去看护尼玛女神,就把他埋在尼玛神庙的后面吧。 我们来到了我们的驻地,过去光秃秃的山坡上,现在更显得光秃秃了。我们的帐篷,还有帐篷里面那些仪器以及发掘出来的东西,全没有了,好像这里从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就没有来过人似的,原先怎样,现在还是怎样。而最让我们难过的是,我们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挖掘的尼玛墓,所有的挖坑都不见了,风暴携着泥沙,又把它旋平旋圆了,看起来,好像比以前又高大出了一圈儿。 老修带人埋葬了花子金老汉,回到了尼玛墓前,看到他们几个月一锹一锹挖出的掘坑全不见了。老修叹息一声,对我道,我看这墓就是不能挖,我们一会儿就全撤了,大家谁都没有心思再挖了。 看我不语,老修加重语气道,你要理解我们,我们在家也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他们还需要我们养活,大家都看到了,谁也不想像花子金似的在这里把自己变成泥饼。 我说,要走,你们也先等等,陈恒局长正联系道尔基书记呢,你是他请来的,要走,也要经过他的同意。 老修道,等他可以,但我们还是要走的,即使这段时间算我们白干,大家也不要在这里待了,太恐怖了。 这时,陈恒一身泥土,眼睛红红的,走了过来。我知道陈恒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把两位武警战士的牺牲(现在承认还为时过早)看成了是自己的责任。两位武警战士并没有错,守护警戒线不让人过是他们的责任,把冲卡人绑上,也未尝不可,他们并不知道黑风暴的厉害,又哪听过黑莲花的传说……而陈恒的发火也在情理之中,花子金老汉毕竟是去通知我们,救我们去了,将这样一位恩人绑在树上,从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现在陈恒唯一能弥补的,就是找到张清和吕冀才的或活人或尸体,也算给他们家长一个jiāo代。 陈恒道,我们在这一带搜遍了,一无所获。想一想,道,如果带个警犬就好了。 听陈恒如此说,我突然想到阿力玛纯阳,那个红卫兵死去近半个世纪,他都能通过他的魂儿找到他的家乡……想到此,我说,要不再让阿力玛纯阳试试? 陈恒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正注视着山下。 灰蒙蒙的山下,两个人正朝着我们这里走来,在变得晦暗的世界中,一人身上的一个白点特别醒目。是阿力玛纯阳和孟溪。那个白点显然是神鹰阿骨打。阿力玛纯阳和孟溪走到我们跟前,看到尼玛古墓恢复如初,看到我和陈恒沮丧的脸,阿力玛纯阳道,在我们萨满中有一个传说,萨满墓是不能动的。 这话不知道阿力玛纯阳和我说过几遍了,我叹息一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陈恒看着阿力玛纯阳,吞吞吐吐地道,阿力玛纯阳,我们的两位武警战士失踪了,不知道是死是活,能不能…… 阿力玛纯阳道,你是想说让我跳萨满?不用,让阿骨打麻烦一下吧。 阿骨打能行吗,它有这方面的训练? 阿力玛纯阳笑笑,满脸神秘,他伸出手,抚了一下阿骨打的翅膀,道,阿骨阿骨,北山有狼,南山有虎,慧眼睁开,二兽全睹。听了阿力玛纯阳的话,阿骨打叫了一声,银翅一振,飞上了昏黄的天空。黑风暴虽然退了,天空仍是一片晦暗,阿骨打银色的身影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把黑暗撕开了,特别拉人视线。阿骨打在天空叫了几声,一个漂亮的翻转身,俯冲下来,在离地面三十多米的空中盘旋着。不久,它便盘旋到了武警设哨卡的地方,落在了花子金被黑风暴吞噬的那棵树上,冲着我们叫着……陈恒道,那是花子金牺牲的那棵树。 阿力玛纯阳道,还是到那里找找吧。 陈恒谢过阿力玛纯阳,奔山下而去。 看陈恒走了,阿力玛纯阳道,有个事儿我和你说一下。 我点点头。 阿力玛纯阳道,孟溪已被尼玛女神收为徒弟了。 我知道阿力玛纯阳不会和我开玩笑,看一眼孟溪,她明净的眼睛也在望着我,似乎在期待着我给她拿主意。 我思考了一下,道,如果作为研究,我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如果以这个为职业,就需要好好想一下了。 阿力玛纯阳道,在我们萨满行业里,有些萨满是终生的,有些萨满也就是几年,这要看他们领的神是哪个,有的神会跟着他们一辈子,有的只是短暂地借用一下。 我说尼玛女神呢? 阿力玛纯阳看看尼玛墓,道,这个我也说不好。 我说孟溪你的意思呢? 孟溪道,我和你说过,我从小就一直梦到这里,梦到尼玛女神。来到这里后,梦境变成了现实,我也不知道我和尼玛女神有着怎样的因缘,如果她愿意收我,我愿意成为她的徒弟。 看来,孟溪的主意已定。 我说,这件事再缓缓吧,这场黑风暴对我们的劫难太大了。道尔基书记马上就要来了,怎么办,还是看看他的意思吧。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陈恒让我过去。 我和阿力玛纯阳孟溪一起来到了那个哨卡。 两名武警战士,张清和吕冀才已被挖了出来,就在花子金死亡的那棵树下。树下有一道深沟,两人双双躺在里面,被土掩埋。这里离尼玛庙有半里多路,风从北面刮来,想来,他们一冲出庙门,就被一阵狂风携裹着直接扔到了这里……当时飓风的强劲,人站在风暴中,是没有方向的选择的,但,他们的死亡地和花子金如此接近,就让人不可思议了。 民警们把他们俩抬到了尼玛神庙。 民工们把大庙进行了一番清理,已经生火煮饭了。我们的东西全让黑风暴夺去了,民工们用的是花子金的粮食灶具还有水……民以食为天,无可非议,想到花子金的惨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我看了一下表,快中午了。昨晚陈恒就给道尔基打了电话,讲了我们这里的情况,道尔基说,他马上就带人过来,估计时间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大庙外面传来了一阵萨满鼓声,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大群人拥进了尼玛大庙的院里。领头的是吐尔基村村长乌斯汉,他身后,跟着吐尔基村的四大萨满达拉代敏,再后边,是吐尔基村的全体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失去了花子金,我们连一个能和他们对话的翻译也没有了,双方互相望着,形成对峙的局面。 乌斯汉冷冷地看我们一眼,一挥手,达拉代敏四兄弟鼓槌一扬,四锤齐落,撕锦裂帛似的“当”地响了一声。随后,四兄弟便跳了起来,他们步伐整齐,训练有素,在跳着驱魔舞,边跳,嘴中边“斯俄温”“斯俄温”地吼着,不知道是在请他们的神,还是念着驱我们的咒语……达拉代敏四兄弟跳得特别狂暴,两条腿在地上前腾后挪,节奏之快,让人眼花缭乱……随着这四兄弟的狂舞,地面上厚厚的沙土被他们带了起来,烟尘滚滚……达拉代敏跳到高潮处,不断往高空跳着,每一跳,都有一两米高。随着他们狂跳,灰尘越来越浓,包裹着他们,似乎真要把他们托举到天上似的……他们每跳一次,吐尔基的村民们便和着他们的节奏呼喝一声,呼声越来越高,那阵式,大有不把我们赶出尼玛神庙,誓不罢休的样子。 看到吐尔基村人拥进院子,武警和民警们马上横成一排,用他们的身体编成一道人墙,阻止着吐尔基村民往里冲。 我们不知道吐尔基村民要在这里闹腾多久,没有翻译,大家一时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一阵歌声从我们身后传来,声音清脆得就像早晨的露滴在草叶上轻盈地滚动发出的……大家不由地转头向后望去,却见孟溪披挂着全身萨满服饰从尼玛神庙中走出来。孟溪的这一身装束,不仅大家,就连我也一时愣住了。在大家眼里,平时那个面色平静,眼睛弯弯,甚至还有几分羞涩的小姑娘,怎么一时变成了萨满?更让大家吃惊的是,海东青阿骨打居然站在孟溪的萨满帽上。阿骨打目光炯炯,注视着前方。 孟溪轻轻地敲着萨满鼓,再次唱了起来,孟溪是用汉文唱的,我们大家都听清楚了她唱的是什么: 金滴银滴落下来, 我翅膀一振飞到人间, 昔日的穷人变富人, 过去的富人成了穷光蛋, 穷人富人都是命, 命命相环不要怨…… 孟溪唱到结尾,海东青阿骨打伴唱了起来:阿骨阿骨 孟溪继续唱着: 金滴银滴落下来, 孩子们看到我乐开怀, 他们光着脚丫追着我, 向我拉开小弓箭, 箭箭都向我shè来…… 阿骨打在结尾处合唱着:阿骨阿骨 孟溪继续在唱: 金滴银滴落下来, 孩子们都想把我shè下来, 穷人的孩子用木箭, 有钱的孩子用金箭, 金箭木箭都是箭, 谁人能把我shè下来…… 阿骨打合唱着:阿骨阿骨 孟溪唱到这里,把手一挥,手中便多了几支箭。孟溪把箭扔到地上,萨满鼓一甩,敲了起来。开始时,孟溪的萨满鼓声轻柔、舒缓,像细雨润物一样。接着,鼓声变得急促,像千军万马冲锋一样,马蹄踏着大地,就像踏着每个人的心一样,让每个人血液翻滚……接着,孟溪把鼓槌在鼓面上呈着圆圈状一圈圈划着,萨满鼓声转化成了呜呜的风声,变成了一个气旋,似乎正围着尼玛神庙飞转……气旋越旋越小,变成了一条条看不见的绳索,把在场的每个人都似乎捆了起来……我看到大家脸上变色,呼吸困难,而我自己,也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好像有一条巨蟒正从身下一圈圈把我环绕起来,让我难以活动,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马上就要倒下去了……就在这时,孟溪鼓槌一转,又往相反的方向划去,大家的心里又开始变得轻松。当最后孟溪把鼓槌往天空一举,结束了动作时,大家不由得全喘出了一口长气…… 孟溪从尼玛神庙走出后,达拉代敏四兄弟便停止了他们的驱魔舞,惊奇地看着孟溪。当最后孟溪把鼓槌举起,表示结束了时,达拉代敏四兄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们冲孟溪不断地磕头,嘴中说着我们难以明白的吐尔基语言。让人惊奇的,孟溪好像突然掌握了这种语言,她呜哩哇啦说了一番话,不仅达拉代敏四兄弟连连点头,吐尔基村人,就连村长乌斯汉也一起跪了下来,冲着孟溪磕头……孟溪又呜啦了两句,就见海东青阿骨打也“阿骨”地叫了一声,从孟溪头上的萨满帽飞了起来,在尼玛神庙的上空盘旋着…… 就在海东青阿骨打飞起的那一刻,孟溪“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孟溪倒下去后,吐尔基村人站了起来,他们对孟溪投过去尊敬的眼神,然后陆陆续续走出尼玛神庙。 孟溪的这一异常表现,让我们目瞪口呆。 两位民警要过去扶孟溪,被陈恒挡住了。 门口传来一阵掌声,道尔基书记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二十四章 孟溪成了大萨满 一位年轻的姑娘,转眼成了萨满,是真是假?姑娘变得净体通明,坐地飞升,是真是假?狐狸们四野抛丹,欢呼相庆,是真是假? 道尔基书记把我和陈恒叫到他的车里,他开着车,拉着我和陈恒来到尼玛墓,围着尼玛墓转了一圈儿,一直没有言语。看到尼玛神墓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又增大了一圈儿,道尔基书记冲尼玛墓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然后开着车,来到了我们曾经驻扎的地方,看到曾经摆了三十几座帐篷的山坡,现在变得光秃秃一片,道尔基书记叹了一口气,这才步入主题。道尔基书记道,本来我想通过尼玛墓的挖掘,为这里做些事儿,看来,确实是老天不让我们挖掘啊。这一系列的事件,巧合也好,神秘也好,有可以解释的地方,也有不可以解释的地方,现在我也不想多说了,总之,我的意思就一个字:撤。 陈恒听尔基书记如此说,揉揉红肿的眼睛,对道尔基书记道,我不怕你批评我,过去,我确实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在吐尔基这一段时间,我相信了,这里确实是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道尔基书记望向我,没有说什么,我明白,他想让我表态。但是,这时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是我的一个梦,把大家卷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要半途而废,我岂能甘心,但不如此,又能做什么? 最后,我像全身的筋都被抽光了一样,软绵绵地道,撤就撤吧。 听说我们要撤,阿力玛纯阳要留下,孟溪也要留下。我只好和道尔基书记告别,让他们先走,我留下洪喜,说,我们一行处理完后事再走。 看到我要留下,老彭和郅华也要留下,但我还是让他们回去了。 道尔基书记道,我给你留几名警察吧? 我说不用,你也看到吐尔基村人对孟溪的态度了,现在,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如果有盗墓贼来了,吐尔基村人也会自发保卫尼玛神墓的。 道尔基书记说,那你们保重。 呼呼啦啦,大家一阵风似的来了,扔下几具尸体,又呼呼啦啦,大家带回一身泥土,还有一些恐怖记忆走了。 听说要撤,老修他们这些民工,连做好的饭都不吃了,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被魔鬼统治的地方,好回去和老婆孩子见面。 送走了大家,大庙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一下子变得特别空寂。 洪喜把尼玛神庙和庙旁的几座屋子全打扫了,清到外面几十筐土。后来,洪喜惊讶地喊我们,他在尼玛神庙的院墙下发现了水井……我们走过去一看,果然一块石板下压着一口水井,水井很深,洪喜找来水桶提出水来,井水甘甜、清洌,过去,我们一直以为花子金是在吐尔基的那个小湖打水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原来在大庙里就藏有如此宝物。在沙漠,水就是宝中之宝。洪喜接连提出了几桶水,我们几个人都轮番清洗了,面对着一盆盆的黑汤,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洪喜偷偷问我,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阿力玛纯阳和孟溪要留下的。 洪喜道,阿力玛纯阳是不是没有在尼玛墓上获得能量,他还要继续做法事? 我说可能是吧。 洪喜道,那我们参不参加呢? 我说干什么? 他道,我们也获取一些能量啊。 这段时间出现的这些离奇事件,把洪喜塑造成了一个有神论者,他每天看着阿力玛纯阳的眼神,充满无限的敬畏,这回又加上了一个孟溪……否则,这小子平时很懒,不会主动收拾大庙又给大家打水的。 孟溪自从昨天得了神儿,我还没有和她仔细谈一谈,正好现在没事儿,我刚好和她沟通一下。 孟溪道,你们说的我如何如何,我一点都不知道,但她来的时候我知道,那时只感到全身发热,有种血液倒流的感觉,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说,那你留在这里的意思? 孟溪道,我现在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要找回我自己。 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孟溪笑了,调皮地道,这位先生是谁呀? 这时,洪喜走进了我和孟溪谈话的石屋,洪喜道,达拉代敏四兄弟来了。 一提到达拉代敏,我有些紧张,看到我的脸色,洪喜反倒笑了,道,他们是给我们送礼来的。 我们走到外面,果然看到达拉代敏四兄弟站在庙门外面,他们四个人抬着一张木制大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烤好的全羊。看到我们,达拉代敏四兄弟跪了下来,呜啦哇啦地连说带比画,意思是给我们送羊来了。达拉代敏把羊放到大庙前的石桌上,恭敬地给孟溪鞠了一个躬,然后倒退着走出尼玛神庙。 洪嬉笑着道,这羊他们是送给孟溪的,看来,他们对阿力玛纯阳和孟溪彻底服气了。 我让洪喜喊出阿力玛纯阳,我们坐在石桌旁,开始了这一天的早餐。看一眼昏蒙的天空,才醒悟,这顿早餐的时间差不多已是下午三点钟了。 羊是山羊,烤得外焦里嫩,吃起来特别爽口。 阿力玛纯阳告诉我,晚上,他要给孟溪搞一个仪式,帮助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 拜尼玛女神为师? 阿力玛纯阳道,是的,尼玛女神已经相中了孟溪,她会收孟溪为徒的。 我说,你不是要在尼玛墓旁增加萨满法力吗? 阿力玛纯阳道,原先我是有这个想法,现在看来,也不是有想法就能行,还需要缘分。 讲到这里,阿力玛纯阳叹息了一声。 看到达拉代敏四兄弟对我们的和善态度,我也就不再担心他们搞仪式时被吐尔基村人干扰了。对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出山当萨满,我嘴上没表示什么,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我和孟溪形式上虽然没有结婚,在内容上,又何尝不是夫妻。在这荒蛮的地方,当神当鬼都可以,一旦回到城里去,回到文明世界,一名考古学硕士,每天敲着萨满鼓,为人请神送神,还不成为互联网炒作的大新闻?而且,作为精神文明代表的大学校园,又岂能容忍孟溪“装神弄鬼”?作为研究可以,作为民俗也无可厚非,一旦进入实质内容,整个社会还不把我们吃了?我们毕竟不是活在真空世界里,更不会永远活在这荒蛮之地……但现在我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我的心里,还保留着那个巨大的愿望,就像道尔基书记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马丁路德金说的,“我有一个梦想”一样。其实,我也有一个梦想,不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弄明白尼玛女神墓的秘密。 晚上,阿力玛纯阳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除了他的萨满工具,还从尼玛庙里带去了香和酒,这些东西,都是吐尔基村人敬奉尼玛女神的。 此时的天空,明净了一些,但仍然昏蒙蒙的。月亮出来了,在混浊的空气中滚动着,让人感觉走进了洪荒年代,天地间混沌一片。我们行进其中,就像几条没有进化好的游鱼……阿力玛纯阳在尼玛女神无字墓碑前清理了一块祭坛,点上香,又把一条绳子的一端拴在无字碑上,另一端拴在我们来时栽在碑前的一棵小白桦树上……孟溪心思都在成为萨满上,下午,她打了水,给自己洗了澡,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衣服,按照阿力玛纯阳的吩咐,坐在无字碑前,端庄得就像一个女神。 海东青阿骨打飞到无字碑上,静静地看着大家忙活。 阿力玛纯阳把一切搞好后,穿起萨满服,敲起了萨满鼓,围着孟溪边转着圈子边唱着请神歌: 我们敬请吐尔基的女神尼玛啊, 在万星升起时,敬请尼玛啊, 在千星闪耀中,敬请尼玛啊, 在高栖云天的鹰星和布谷鸟神中, 敬请尼玛啊…… 天上传来了神风的呼啸之声, 这是尼玛飞越人间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山峦密林, 都回dàng着神圣的声音, 我们萨满们永世的神主, 恭请你快快来到人间, 看一看你喜欢的姑娘, 她骨质清白,纯洁如玉, 让她为你撒播神圣的香烟…… 阿力玛纯阳轻轻唱着,缓慢地敲着萨满鼓,声音如泣如诉,在这充满诡异的尼玛神墓前听起来,不知道是紧张、恐怖、神秘,还是好奇,抑或像孟溪说的,有一股热气穿透全身的感觉……对孟溪可能真是热气,但对我而言,却是冷飕飕的。孟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弯弯的眼睛注视着晦暗的远方,似乎正穿透云层,看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就在阿力玛纯阳唱着请神曲时,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身边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他们的脚步很轻,当朦胧的月光照出他们的身影时,他们已经站到了我们的身边。我心里一阵紧张,待看清了是吐尔基村的达拉代敏四兄弟,还有乌斯汉儿子婚礼上另外几名萨满时,我放下了心来。达拉代敏四兄弟有的冲我们招手,有的冲我们点点头,既是打招呼,也示意我们不要惊动阿力玛纯阳他们。我冲他们点了一下头,表示欢迎。 阿力玛纯阳请完尼玛女神又请诸神,他唱道: 我们请带路神波儿布肯, 我们请护身神铁撒日卡, 我们请守门神查怪斯俄恩, 我们请力大无穷的雕神其牙科阵, 我们请声音响亮的布谷神伊格墩, 我们请能喷火的虎神塔斯合, 我们请能入水的鱼神阿真斯俄贞, …… 阿力玛纯阳请的神越来越多,萨满鼓的节奏也越敲越快……月亮不知不觉地隐进了山谷,尼玛墓下一片晦暗,一直站在尼玛女神墓碑上,静静观看的阿骨打突然叫了几声,叫声过后,尼玛女神高大的无字碑,突然像荧光石一样亮了起来,光线虽然不甚明亮,但闪着诡异的光……看到此,达拉代敏四兄弟和其他萨满都跪了下去,不断地对着墓碑磕头…… 阿力玛纯阳沉浸在境界中,此时,他的鼓声敲得更欢,歌儿唱得响: 就把您震山响的哈俊(腰铃)给她, 就把您dàng起秋风的都匹必替恩(神裙)给她, 就把您九个杈的胡由科衣(神帽)给她, 就把您十五个胸前托力(铜镜)给她…… 就在这时,祭坛上卷起一股旋风,旋风在祭坛上呼呼转着,把孟溪围了起来……孟溪依然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这时,阿骨打又叫了一声,飞下墓碑,落到了孟溪的头上……阿骨打的落下,就像给孟溪的身上chā上了电源一样,她的全身也荧荧发起了亮光,这亮光,比尼玛无字碑上的亮光还要亮,还要透明……一时间,我惊呆在了那里,难道,这就是在我怀里那个嘤咛细语的孟溪,这就是那个让我做选择题的孟溪,这就是说和我zuò ài血液倒流的孟溪……我一时不敢想下去了。当阿力玛纯阳把萨满鼓敲得连缀成一个音时,孟溪渐渐变得全身一片透明,形体还在,但已经变成了水晶般的孟溪,气体般的孟溪,光影的孟溪……那个有血有ròu,xìng感多情的依偎在我怀里的孟溪已经不存在了…… 阿力玛纯阳仍然在唱着,苍凉的歌声,听起来就像飞越了一个洪荒时代,在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星河上飘着,在寒风与冰雪上dàng着,在黄昏夕阳下,在霜尘白露上,在苍劲的天际,在群山与草原,在有人烟的地方和没有人烟的地方,在能承受祭坛和不能承受祭坛的地方,在一切皆可在与皆不可在的地方,轻轻地祈祷着、哀求着、诉说着、弥漫着…… 献给告知一切的长生天九个九的洒祭。 献给金色的太阳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牙形的月亮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吉雅其天神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神圣的白马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阿塔天神满九的洒祭。 献给土地之神满九的洒祭。 献给汇聚溪流的水神满九的洒祭。 献给白色的盐满九的洒祭。 献给以天地、黑龙、松花为首的 所有的江河满九的洒祭。 献给哈尔古纳山满九的洒祭。 献给大小兴安岭满九的洒祭。 献给太白山满九的洒祭。 献给蓬松神树满九的洒祭。 …… 唱到这里,阿力玛纯阳取出羊皮酒壶,喝了一口,又“噗”地把酒喷向空中,霎时间,浓浓的酒气弥漫开来,虽然只是一口酒,酒气之浓之烈,让人如同来到了造酒厂……随着阿力玛纯阳把酒喷出,达拉代敏四兄弟猛吼了一声,四面萨满鼓一起参与了进来,看到达拉代敏四兄弟加入了进来,另外几名萨满也随着一起敲起了萨满鼓,十几面萨满鼓一起敲响,节奏如一,声音惊天动地,针chā不进来,水泼不进去……就在这整齐划一的鼓声中,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变成一团光影的孟溪,突然飘了起来……我以为我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孟溪果然在萨满的鼓声中,一点点向天空飘着,飘过了无字墓碑,飘到了尼玛墓的顶端,飘向了星空……孟溪飘起来后,包括阿力玛纯阳,所有的萨满全跪了下来,但鼓声并没有停,似乎正用鼓声支持着孟溪的飘升……就在这时,迷蒙的旷野上,几十个大火球礼花一样升了起来,那些火球就像下面有人在抛着一样,扔到天空落下后,再次被扔向天空,不断地重复着……看到天上的孟溪,和四野的火球,众萨满更加努力,阿力玛纯阳鼓槌一画,其他的萨满列队成一个圈子,一边疯狂地敲着萨满鼓,一边疯狂地唱着萨满歌谣,此次是阿力玛纯阳领唱,众位萨满伴和,气势恢弘,行云流水般地绕着尼玛女神墓在传响: 巢在东方的山上的神鹰, 萨满萨满 根在西方的檀香木, 萨满萨满 石洞中有一条千年的巨蛇, 萨满萨满 戈壁中有名叫莽古斯的恶魔, 萨满萨满 展翅腾空的飞鹰的灵魂。 萨满萨满 散开你长发上的束带, 萨满萨满 放松果在兽皮下的躯体, 萨满萨满 如狮如虎如狼如鬣, 萨满萨满 疯狂地跳起来吧 任那炎炎烈日黄沙滚滚, 萨满萨满 你知道天上的风无常 萨满萨满 你知道人间的悲愁无常 萨满萨满 把云彩织成锦把月光纺成线, 萨满萨满 孤单的驱鬼法师在驱逐那沉冤千年的魂魄 萨满萨满 醒来吧那尘封的往事, 我们的尼玛萨满, 萨满萨满 请你回到人间。 萨满萨满 …… 在阿力玛纯阳领唱中,在达拉代敏等萨满的伴和中,孟溪从高空中一点点地飘落下来,飘到她原来坐着的那个地方,一下子倒了下去。随之,她身上的光焰消失,尼玛无字墓碑上的光焰也渐渐淡了下去…… 原野上的火球灭了,冷风飕飕,一片昏蒙的夜色中,真实的荒野又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二十五章 吐尔基女神 姑娘成了女神,女神也有人间的七情六yù,最高深的学问,讲最普通的道理,正所谓,悟透百态方成仙…… 孟溪昏迷过去后,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等萨满一直跪在她身边。我知道,这是萨满仪式中重要的一个环节,是从神又回归到人的一段旅途……我和洪喜站在一边儿,思索着刚才似真似幻的一幕。 在萨满文化中,或巫文化中,都有请人吃yào的风俗,如曼陀罗、dú蘑菇、dú蛙汁、大麻等一些迷幻yào品,让人进入半神半仙的境界中,产生迷幻的感觉,从而证实神的存在……在东北亚一些原始部落,战士们出征前,萨满往往采来一大筐dú蘑菇,煮上几只狍子,请战士们食用,然后在萨满鼓的催促中,战士们所向披靡,锐不可当……据说印度教也鼓励信徒们吸大麻……这些做法,无非是让信徒们借助dú品,产生幻觉,从而相信神的存在。在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的仪式中,我们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但眼前还是幻影重重,无字碑发光,孟溪变得透明,坐地飞天,狐狸们抛丹相庆……是真实的,还是幻觉呢? 我一时难以找到答案。 我再次望向周边环境,月亮昏蒙蒙地挂在天边,旷野一片清寂……此时,不要说狐狸,就连一只草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的歌唱都听不到……无力的小风,在墓下慢慢刮着,玩着泥沙,掀起一股土腥味儿…… 这时,孟溪醒过来了。 孟溪从祭坛上坐起,好像睡了好长时间。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解地看着大家。 阿力玛纯阳站起来,再次敲响了萨满鼓……鼓声咚咚,阿力玛纯阳边敲,边唱了起来,他唱道: 诸神在这场战斗中, 有很大的功劳, 如今谢上拉拉饭, 把对圣克列香烟燃烧, 慰劳你们吃好喝好, 现在姑娘得胜了, 战斗结束了, 各位诸神, 就请回到你们的住处, 睡好休息好, 等到有情况弟子再通报…… 阿力玛纯阳是在送神。阿力玛纯阳送完神后,收起萨满鼓,这时,达拉代敏四兄弟再次给孟溪跪下,齐声说了一串吐尔基话。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孟溪站起来,对他们表示感谢。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此时,孟溪居然能听懂吐尔基人说话了。早晨在大庙中,孟溪说吐尔基语就让我大为惊异,但我知道,那是有尼玛女神附体,可是现在呢?尼玛女神和众神都走了,她怎么还会说呢?难道是尼玛女神打通了她脑海中的某个角落?CCTV有过解密,一名河南老太太,过去满口方言,一句普通话不会说,一场病后,家乡方言却不会说了,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虽然最终也没解出什么密,但孟溪是不是也属于这种情况呢?但孟溪普通话并没有忘,她走近我身边,对我也表示感谢,道,谢谢你能够支持我。 达拉代敏四兄弟走上前来,和孟溪呜哩哇啦一番,孟溪告诉我,道,他们要为我举行一个仪式,说,我现在就是吐尔基的女神了,我们去不去? 我说去,正好让我们和吐尔基村人改善关系。 听说我们答应了去吐尔基村,达拉代敏四兄弟表现得欣喜若狂。他们兄弟四个,互相把手岔开,摆成一个马莲垛样,恭请孟溪坐上去,孟溪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勉强坐了上去。四兄弟和其他萨满,一边走,一边喊着:呼瑞呼瑞 吐尔基村人并没有睡去,他们一直聚在乌斯汉家旁边的广场上。晚上时,当他们再次听到尼玛神墓传来萨满鼓声,全村人很紧张,乌斯汉马上把村里的几位萨满派到墓前,但让达拉代敏四兄弟没有想到的是,却是阿力玛纯阳在为孟溪举办萨满仪式。萨满教有两个规矩:一是前面讲过的,萨满墓不能动;另外一项是,在凡人成为萨满时,仪式不要惊动……因此,达拉代敏四兄弟及另外几位萨满,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仪式,最紧要关头,出鼓相助……当他们亲眼看到孟溪发光、飞升,成为女萨满,那种崇敬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达拉代敏四兄弟把孟溪抬到吐尔基村,还没等我们进村,早有脚快的萨满跑回去,把孟溪得道成仙的消息告诉了村民。我们一进村子,乌斯汉村长已经带领村民迎到村口,在路边跪下,直到我们走到吐尔基村广场,村民们从后边又跑回来,把我们围住…… 村民们嘴中不断地喊着“呼瑞” 一个个兴奋得热泪盈眶…… 吐尔基村所以如此,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尼玛女神是他们吐尔基村的,尼玛女神能收孟溪为传人,那孟溪也就是吐尔基的,也就是他们的女神,他们怎能不激动呢。 乌斯汉村长命人点起火堆,牵来山羊,搬出美酒,让大家通宵庆祝。同时,把我们请到他家的房顶上,坐在上面吃ròu喝酒,看着村民们在广场上狂欢……我知道,能坐到乌斯汉家的房顶上,那是他们给我们的最高规格的礼遇。 孟溪对我说,一下子变成这样,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说道,你现在就是吐尔基村民心里的女皇。 孟溪听我如此说,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笑了。 我问,你怎么突然会说吐尔基语了? 孟溪听我问,想了一下,道,不知道,好像我从来就会说一样。 我问,吐尔基语是什么语言? 孟溪仍然摇头,道,不知道,就好像存储在我脑海里一样,突然就会说了,就像你写字一样,多年不写,一拿起笔来,马上知道怎么去写。 吐尔基村民庆祝了一个通宵,黎明时分,我们一行人才被吐尔基村人送回到尼玛神庙。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我躺下后马上进入了梦乡,待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黎明了。 睁开眼睛,好像自己置身在羊圈中,四处传来羊的咩咩声,我推开门走到外面一看,可不是吗,整个尼玛神庙的大院里全让羊挤满了。 我一时不明所以,看到洪喜站在一边嘿嘿乐呢。 我说怎么回事儿? 洪喜道,是吐尔基村人送来的。 我问孟溪和阿力玛纯阳呢? 洪喜说,他们两人去尼玛墓旁练萨满去了。 看着羊,我明白了,吐尔基村民是给他们的女神送的礼物。 我问洪喜,这些羊怎么办啊? 洪喜无奈地笑笑,能怎么办,给人送回去呗。 我说那就劳驾你了。 洪喜道,得了,我就在这里放羊吧,现在城里的羊ròu价格奇高,这一群羊,赶到城里能卖几万块钱。 我说那你就赶回去吧。 洪喜打开尼玛神庙大门,我帮着他呼呼喝喝地把羊赶出大庙,羊儿认道儿,出了庙门走上石板路,便朝着吐尔基村奔去了。 羊走了,洪喜也走了,尼玛神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大庙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走进尼玛大殿中,给尼玛女神烧了一炷香,坐下来,一边看着尼玛女神的雕像,一边思索着我的一下步计划。 我知道,借助道尔基书记的力量挖掘尼玛墓已不可能,我了解当官们的思路,他们每做一件事情,除了主观因素,更考虑客观因素。一系列怪异事件,接连死人,道尔基书记再主观,也不会不顾社会的各方舆论,再主持挖掘了。没有了道尔基书记的支持,那就只有靠我们考古研究所自己了,当然我们也可以挖掘,但要迈过各方面的官僚门槛,等到上边把钱批下来,还不知驴年马月…… 如果不把尼玛神墓的秘密弄明白,不但我们考古研究所的人不甘心,就是我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怎么办?面对着尼玛女神的雕像,我感到自己成了哈姆雷特,活着或者死去,真是一个问题了。我把自己堵在思维的拐角里不能自拔,就在这时,我一直注视着的尼玛女神眼睛里白光一闪,好像有一只手推了我一下。我眨眨眼睛,再看,并没有幻觉中的白光,但尼玛女神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好像正和我的灵魂对话:你为什么就只想去挖墓,难道就不能转换一下思路么? 对呀,我挖墓是为了研究,难道不挖墓就不能研究了么?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让我对尼玛女神的脾气已有所了解。在她面前,所有的贪婪,都将遭遇黑风暴的袭击,但是,作为研究,她还是欢迎的。一方面,她通过开启孟溪的心智,让她走入萨满队列中,就说明她已经接纳了我们,而孟溪成为尼玛女神的传人,吐尔基村人也接纳了我们,这不正是在为我们的研究打开一道道大门么?我们可以通过这门走进去,走进尼玛女神的身边,和她对话,了解我们所要了解的那些未知的事情……想到此,我一拍大腿,兴奋起来,我给尼玛女神又上了一炷香,恭请她保佑我们的研究,让我们走入那个神秘未知的萨满世界里。 黄昏时,孟溪和阿力玛纯阳回到了大庙,两人演练了一下午萨满仪式,并没有显出疲态,尤其是阿力玛纯阳,找到了自己的传人,特别兴奋。阿力玛纯阳对我道,难怪尼玛女神会找上孟溪,她的禀赋在这里啊。 吃完晚饭,我和孟溪一起出去散步,望着黄昏迷蒙了的山地、旷野,望着炊烟缭绕的吐尔基村,我把我准备继续深入研究的想法和孟溪说了。孟溪看一眼我嘻嘻笑了,道,你没有往回撤,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你当然知道,你成神了吗。不过,我想问一下,成了神的女人能不能还和凡人有爱? 孟溪看着我,眼神迷离地问,你说呢? 我说这个问题我可不好回答。 孟溪四处看了一眼,来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弯弯的眼睛看着我,道,我们就在这里研究研究吧。 孟溪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血沸腾。自从墨日根所长被烧死的那个晚上,我们还一直没在一起亲热过呢。这一段时间的接连挫败,更是忘了自己的xìng别,如今闲下来了,看着孟溪迷离的眼神,听着她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好在这块大石头成了天然的屏障,让我和孟溪可以自由亲热了。此时,我已经不再想别的了,满脑子就一个愿望,一个发泄的愿望,我一把抱住孟溪,将她丰润的嘴唇含在我的嘴中,我们双双躺在石头后面……六个省略号已经代表了zuò ài的全过程,其实不是怕人说贩黄,也没有多少可以描写的,从古到今,从人到神,天下的男女都那样,但在我们结合在一起时,却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完事后,我搂着孟溪,望着黄昏的天空,我说,我能把我的感觉传输给你,尼玛女神也能把她的意识传达给你。 孟溪从我的臂弯中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想通过你,来和尼玛女神进行jiāo流。 孟溪摇摇头,道,可是,尼玛女神来到我身上时,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只是她的一个传输工具而已。 我说,只要你能保证传输,我们就会找到结果的。 孟溪道,可是谁能证明,我说的,或者是尼玛女神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说,这个我也好想了,我已经给黄亮打过电话,我想借助现代科学手段证明尼玛女神的存在。 第二十六章 幽灵之谜 灵魂不灭的科学解释,鬼魅现形,灵魂现身,一切只是缘于记忆,当把记忆的磁场转化成像,世间万物,也就不难解释…… 黄亮是第三天来到吐尔基的,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郅华,以及黄亮聘请来的医学教授许玲。几个人开了一辆大车,车里装满了几个人的摄影机、医疗设备、计算机、发电机等。吐尔基的几次灾难,都让黄亮躲过去了,小伙子现在红光满面,他把我拉到一边儿,告诉我,许玲是他请来的副手,目前正和他谈恋爱。许玲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和黄亮比起来,是标准的大姐姐。黄亮说,你别看许玲年岁大一些,可是温婉淑仪,又有过婚姻,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看一眼许玲,作为研究人员正值当年,若zuò ài人,尤其是和黄亮比,年龄是大了一些,不过,许玲也是风韵犹存,能想象得到,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儿。不过,我还是感到好笑,这世界确实复杂,有人喜欢年轻的,有人喜欢年老的,有人还喜欢有过婚史的……我强压住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人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我只问你,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听我问他的研究,黄亮压抑不住自己的得意,道,你先别急,一会儿我给你看一样魔术。 什么魔术? 一项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黄亮并没有详细解释,但我清楚,他的发明一定和我的研究有关。 大家卸完车,在尼玛大庙的石屋中,我帮他们搞了个工作室。 郅华对他的鬼魂摄影被黑风暴刮走耿耿于怀,道,这回我再也不会犯过去的错误了。说完,他解开上衣扣,指着裤腰带上拴着的一个大容量U盘道,这回,我拍点存点,只要我不死,录像就丢不了,就是我死了,录像也会在我身上。 那么重要的拍摄,在一阵风中烟消云散,对一个喜欢摄影的人的打击可想而知。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郅华道,没什么可叹气的,只要尼玛墓在,就会有奇迹出现,我们被吹趴下了,现在爬起来再干。 看到郅华的锐气,我从心里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 一切安置妥当后,黄亮从一个小箱子里抓出一只兔子。 看到兔子,孟溪笑道,你真有闲心,到这里养兔子来了。 黄亮道,一会儿你就知道这兔子的奥妙了。 黄亮当着大家的面儿,把兔子固定在他带来的案子上,把脑电波仪器接驳到兔子的头上,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兔子的脑电波……黄亮看到大家不解的眼光,道,在现代医学上,我们能掌握的脑电波也就是这个程度。在这里,大家都是专家,都是教授,我就不给大家上课了,但有一点需要大家牢牢记住的是,磁生电,电生磁,在这个世界上,磁与电是共生的,大到鲸鱼,小到蚊子,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磁场,从而产生电波,电波的强弱随着动物的不同思维而变化,例如波,频率每秒为1至3次,这是记录中最慢的电波,一般只存在于婴儿和大人昏睡的身体下,而记录中的最强的脑电波β波,一般每秒为14至30次,这一般只出现在人情绪特别激动时,就像阿力玛纯阳大爷下神时的状态……现代人的研究,也只是能够记录下这种脑电波的频率,像刑侦中的测谎仪,就是根据被测人情绪的变化,来测其脑电波的强弱,看其是否撒谎。其实,这并不科学,老谋深算的罪犯,如果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按监测人的指令思维,什么也测不出来。那么,还有没有一种更先进更科学的仪器,不仅能测出人的脑电波,还能把脑电波转化为可视图像,让大家一目了然呢?有,这就是我的发明。 讲到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里,黄亮顿了一下,显得颇为自得。 黄亮指着电脑说,大家看到了,这就是兔子的脑电波,刚才因为被捆住四脚,有些紧张,脑波显得急促。现在,它看到我们并无伤害它的意思,情绪放松下来,由原来的β波转化为α波,α波是一种思索波,是接近脑电的生物节律,也就是能呈现出思维的状态。我的研究主要就是针对α波的,我发现α波在磁场运行的时候,磁场产生的簇空间会把它的痕迹留下,我通过这些簇痕迹分析转换,共转换了40968个字节,把这些字节每一个都涂上不同的色彩,然后经过电脑组合,我们就可以观察被测试者大脑中的所思所想……现在,我们就看看这只兔子在想什么? 黄亮说完,调整了一下电脑,屏幕上那些记录兔子脑电波的波段一阵跳动,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色彩,渐渐地,色彩经过无序排列,然后各种色彩往一起聚拢,最后成像,变成了一堆青草…… 天啊,原来兔子饿了。 看到黄亮的这一伟大发明,大家不由得鼓起掌来。 掌声过后,黄亮道,这不过是一种小演示。其实,不仅像兔子这么简单的思维我们能变为可视形象,就像人的复杂思维,我们也一样能把它测试出来。 听说人也能测出来,洪喜踊跃请缨,让给他也测一下,看看他在想什么?其实,他是想亲自证明一把黄亮的发明到底是不是骗人的。 黄亮让洪喜躺在案子上,在他头上几个部位接上了探测棒。 洪喜刚躺下时,脑电波有些急促,不久就变得平缓了。为了让洪喜心服口服,也为了证明自己仪器的准确,黄亮把洪喜的脸盖上了,不让他看电脑屏幕,以便我们看完了再和他比对。 黄亮把电脑转化为可视形象。 电脑屏幕经过几秒的色彩流动还原后,出现了可视形象。 大家都是第一次直观地观察一个人的心理反应,不仅好奇,还有震动,孟溪抚了一下胸口,许玲更是对自己的小恋人黄亮投去钦佩的一瞥。黄亮扬扬得意,享受着自己的杰作,阿力玛纯阳和郅华也是睁大了眼睛,想看看洪喜脑海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屏幕上,出现了黄亮和他的脑电分析仪。不久,又变了,变成了尼玛神庙,还有尼玛女神像,尼玛女神的眼睛闪闪发亮。一会儿又变了,变成了许玲教授和黄亮,两人站在一起,一老一少显得差距很大……大家都知道洪喜想的是什么,但因为黄亮许玲在场,大家都忍住笑……后来,图像又变了,变成了洪喜的老婆,洪喜的老婆正在打麻将……这小子原来想家了……不久,图像又变成了孟溪,孟溪的眼神若有所思……看到此,黄亮道,你能不把把思想集中一点儿。听到此,洪喜的思想收起来了,图像上出现了一间房子,屋子里灯光晦暗,许玲教授和黄亮正在脱衣服,脱光了后,两人搂在一起,边zuò ài边跳舞……看到这里,大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连被测试者洪喜躺在那里也笑得直捂肚子…… 黄亮赶紧关了电脑。 我一把拉过黄亮的手,祝贺他道,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黄亮道,过去一提鬼神就有人说是迷信,其实,鬼神是存在的。当然,我说的鬼神和一些人信奉的鬼神不同,我说的鬼神就是这种脑电波,人可以死,脑电波也会随着人死而消失,但脑电波的消失在形式上只是表现为能量的消失,或者说,只是在某个特定磁场上的消失,就像一阵风来了,一阵风走了一样,表面上看,风平浪静,没有风了,但风是存在的,它有记忆,会融入另一个磁场保存起来,一旦条件成熟,它还会展开记忆,形成新的能量……人的脑电波也是如此,作为一个特定的人死了,没了磁场,脑电波消失了,但这种脑电波在工作时,会融入记忆,它从某一个特定的场消失后,还会贮藏在地球这个大磁场中,或参与新的能量循环,也就是再生或托生,或休眠在某个地方,等待新生……萨满的任务,就是唤醒这些休眠的能量,把它们介入到自己的脑电波中来,从而达到通灵的目的。 听到这里,阿力玛纯阳道,那你说,我下神时,呼唤来的鬼神,都是别人的脑电波? 黄亮道,对,这种脑电波其实就是人的灵魂,当你为它们提供了一个相应的磁场,它们找到了宿主,也就把这个宿主当成它们的活动场所。 阿力玛纯阳摇摇头,道,我不信。 黄亮道,现在我们就可以进行一番试验,你唤一个神来,通过我的仪器我们可以看看它的形态。 听黄亮如此说,大家都来了兴致,就连阿力玛纯阳,虽然来神时受到一些超自然力量的支配,但也没有能从具象上看看这些鬼神的样子……阿力玛纯阳童心大起,他拿起萨满鼓,开始请神。 阿力玛纯阳可能经常请神的缘故,萨满鼓一敲,他马上就进入到了萨满的境界,他高声唱道: 天门地门呀全打开, 敬神供神雅戈呀来。 平平安安雅戈呀没落灾, 天神地神呀雅戈呀不理睬…… 刚唱了几句,阿力玛纯阳开始抖动,孟溪从阿力玛纯阳的包里拿出一包香草,点燃,随着香气弥漫,阿力玛纯阳倒了下去…… 黄亮招呼大家把阿力玛纯阳抬到案子上,在他的头上绑上了探测棒。 屏幕上,随着一阵亢奋的脑电波闪烁过后,脑电波变成一些斑驳的彩点。渐渐地,各彩色簇点开始归类,慢慢地,屏幕上出现了模糊的图像,雾气蒙蒙,出现了一座山,山里坐落着一座庭院,杨柳依依,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穿古装,手拿拂尘,站在树下,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不久,老神仙眼睛转向我们,道,请我干什么? 黄亮抢话道,我们请你要证明你的存在。 老神仙显然没有料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哈哈一笑,道,敬鬼鬼有,敬神神在,人心既神,悟透百态。 老神仙说完,拂尘一扫,屏幕上的影像霎时消失了,只剩下一串不规则的脑电波图形…… 第二十七章 孟溪的神秘消失 一场现代科学与古老灵魂的对话,却不料,风云变幻,天塌地陷,一切瞬间消失,这是一场鬼神玩的把戏还是大自然玩的魔术? 黄亮的发明,给大家注shè了一针强心剂,每个人都心情澎湃,感觉解开尼玛女神的身世之谜,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孟溪作为尼玛女神的弟子,通过阿力玛纯阳催眠、下神,完全能够承接到尼玛女神的气息,这些气息通过和我们jiāo流,再通过黄亮仪器的分解、定位,便可以化为可视的形象、资料了。如此,我们既不用像过去一样打开古墓,在破坏中研究,同时,又能掌握大量远古信息,供我们研究、利用……黄亮的发明,不仅伟大,甚至可以说,完全改写了考古史。 看到大家那股兴奋劲儿,我给大家开了一个小会。我肯定了黄亮的发明,表扬得小伙子满脸红光,又讲了我的下一步计划,继续考察尼玛女神墓,通过孟溪的通灵作为中转线路,去和尼玛女神对话,完成我们的研究…… 我对大家的工作进行了一些具体分派:一、洪喜陪阿力玛纯阳准备请神事宜;二、黄亮和许玲进行机器维护,保证万无一失;三、郅华准备好摄影录像和卫星同步传输,保证资料不再丢失……我还要和孟溪去一趟吐尔基村,请达拉代敏四萨满协助我们跳神……当然,更主要的是怕他们不明就里,又来打扰。 这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下午。几天来,笼罩在天上的灰尘散尽了,天变得明亮起来,纯蓝、高远,让人心情舒畅。孟溪拉着我的手,手手相握,我们能感到各自的心跳。在一块石头旁,一束妖艳的小黄花又从土中钻出来,孟溪采了下来,她一边吸着花香,一边眼睛流光溢彩地看着我,道,你说我真的能和尼玛女神沟通,当好你们的传输工具?我说能。孟溪道,可我有些担心……我说你担心什么?孟溪说,我也不清楚,太激动了吧。我说,你放心吧,阿力玛纯阳给你搞的拜师仪式,我们都见识过,你真的坐地飞天了。孟溪道,可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说这回有了黄亮的发明,以后你可以自己去看了,那上面的图像会证实。孟溪笑了笑,没有再把这个话题聊下去,她拉着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我搂着孟溪的肩膀,望着远方起伏在视野中的尼玛墓,心里浮起一种惆怅的感觉。孟溪往我的臂膀里靠了靠,抬起头,在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们一句话不说,彼此用体温、用心跳读着对方的心,感受着这种短暂的平静…… 达拉代敏四兄弟正在家杀一头小猪,他们杀猪不像汉人似的用开水烫去猪毛,而是点起一堆柴草,用火烧着猪毛,把小猪外皮烧成油黑,再用刀子把黑灰刮除,便露出了里面焦黄的猪皮……听孟溪说,晚上我们要去请尼玛神出来,四兄弟一听马上激动起来,他们表示,一定去帮助请神,还表示,刚杀的这头猪正好可以给尼玛女神当成贡品。 告别了达拉代敏四兄弟,我们又去了村长乌斯汉家。乌斯汉坐在石屋外面在弄着一堆绳子,绳子被编成了渔网状,上面缀有一些小弓小箭还有小鞋子及羊膝骨……看到这个,我眼睛一亮,我知道,在北方边地一些民族有结绳记事的风俗,如锡伯族便把这种绳子叫成喜利妈妈,其实就是他们的家谱,绳网的经线代表辈分,纬线代表年代,上面拴的小弓小箭记载的是某一年生了个男孩子,拴的羊膝骨代表生了一个女孩子……想不到,吐尔基人也有这种风俗。我默数了一下这张绳网,代表辈分的经线已拴了四十多根,这说明这张“家谱”传到乌斯汉手里,已经经历了四十多代人。我让孟溪问问乌斯汉,通过这个能否知道祖宗的名字,孟溪翻译完后,乌斯汉摇摇头,告诉孟溪,他们的族人起名很随意,并不想千秋万代相传,如他祖太爷叫库尔缠(灰鹤),他爷爷叫舒哈(石头),他父亲叫沙巴(玉米),他儿子叫马福塔(鹿鞭),他叫乌斯汉,就是肥羊尾的意思……乌斯汉说,名字就是人活着时有用,死了,还要名字干什么。 我一想也对,人都死了,还要名字干什么呢?当然,是给子孙留下一些记忆,但又能记住多少呢?最后,还不都像乌斯汉这张渔网一样,只是证明我们曾经有过,或者是先人,或者是后人。此外,什么都不是。 乌斯汉对孟溪恭敬有加,要请我们到他的天台上坐,被我谢绝了。 孟溪讲了我们来他家的目的,乌斯汉说,只要不破坏尼玛墓,吐尔基人是欢迎我们研究的。听说我们要把尼玛女神请出来,乌斯汉显得很兴奋,告诉孟溪,需要吐尔基村什么,尽管开口。孟溪婉转地告诉他,只是请他和达拉代敏四兄弟去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其他的村民,以免打扰尼玛。 乌斯汉听后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 我们回到尼玛女神庙,达拉代敏四兄弟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他们抬着那口退完毛的小猪,来和我们一同参加请神了。阿力玛纯阳和黄亮告诉我,一切都已准备好,只等晚上和尼玛女神会话了。 晚上,是一个大月亮的天,天空一片幽蓝,四野澄明。我们把仪器和祭品搬到无字碑下,阿力玛纯阳等人开始准备祭祀事宜。达拉代敏四兄弟用衣襟包来黄沙,均匀地撒在碑下,在碑下清理出一块祭祀的场地。阿力玛纯阳和洪喜在离碑十米远左右挖坑栽上一棵柳树,阿力玛纯阳拿出牛皮绳,一端系在碑上,一端拴在柳树上。达拉代敏四兄弟把小猪摆到碑前,点燃三炷香。洪喜不忘满山松,他早就采好,放在祭坛前点燃,这是一种爬在石山上的矮小植物,点燃后,会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是其他植物所没有的…… 傍晚时,孟溪将自己关在石屋中,用清水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一身洁白的衣服,按照阿力玛纯阳的指挥,坐在碑下,双手合十捧着一根柳条。此时的孟溪,端庄、秀丽,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确实让人联想到女神。黄亮和许玲已把机器调好,发电机电力充足,郅华通过天线把信号和卫星对接……这时,乌斯汉像一个幽灵似的,也走到了我们的现场,我冲他点了一下头,看一眼阿力玛纯阳,表示可以开始了。 阿力玛纯阳似乎并不着急,他放开神鹰阿骨打,阿骨打叫了一声,飞上天空,在天空盘旋了一周,飞回来,我们以为它会落在无字墓碑上,但是,它围着墓碑转了一圈儿,叫了两声,并没有落下,又飞上了天空……月亮已走过尼玛神墓,墓下明晃晃一片,阿力玛纯阳看看月亮,冲达位代敏四兄弟点了一下头,达拉代敏四兄弟全身披挂妥当,五位萨满举起萨满槌,只听阿力玛纯阳喊了一声,起五槌同举,五槌齐落,五音合鸣……请神仪式开始了。 我看过阿力玛纯阳无数次请神了,每次各有不同,这次又跟以往不同,能请尼玛女神现身,在萨满史上是一件大事,他们当然马虎不得。 在阿力玛纯阳的带领下,达拉代敏四兄弟也各使本事,鼓槌翻飞,头上鹰瓴舞动,腰间的腰铃甩起来像浪涛飞溅,发出哗哗的风声雨声,又如荷叶初绽,捧出朵朵莲花,而他们神帽下的飘带,又如大写意画中狂挑出的几笔,和整幅画面浑然天成……从一开始,郅华便摆好了录像机,抓拍着整个场面和特写镜头,但是阿力玛纯阳他们舞动得太快,让郅华手忙脚乱……阿力玛纯阳他们的萨满鼓继续敲着,振奋人心的鼓点,让人联想到那从天而降的蝙蝠群,也让人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尼玛神墓上开出的黑莲花,密密实实,抑扬顿挫,霎时把人心掏空了,像在呼唤,也像在哭泣,正在呼唤着那个古老的灵魂…… 在阿力玛纯阳的鼓声中,孟溪一脸肃穆,渐渐地,那肃穆更多了神秘的色彩,变得纯白,变得透明……我摇摇头,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象,睁开眼,看到孟溪确实全身洁白一片,像一团荧光……一切都在进行中,所有的异象都是过程。此时,几位萨满跳得如醉如痴,阿力玛纯阳突然一个转换,鼓槌一收,手中多了一把马鞭,他鞭杆一甩,鞭梢抖出一个漂亮的鞭花,“啪”的一声,如同放了一枚鞭pào,余音未消,阿力玛纯阳开口唱道: 当家呀敬沐手来栽上香, 七平七平香烟请动尼玛女神王。 鼓响呃一声一合惊动天和地, 二声二合哪路神灵。 鼓响三声三合大神小将飞马灵神都在空中走, 四声四合闯开了天门, 鼓响呃五声五合五月神灵朝阳路上跑开逍遥马, 马蹄弯弯赶进坛场…… 阿力玛纯阳的唱腔近乎朗诵,声音粗犷、朴素,节奏明快,一大段唱词,几乎是一口气说唱出来。而在结尾处,尾音往上一挑,就像清泉冲破沙砾,水花四溅,同时又改变了规律,逆流而行,由低而高冲上悬崖峭壁,带着明月清风,正往高空飞去,把人的思绪推向了一个极致,推向一个未知的世界,在神歌古韵中,找到自己的故乡,让人的心灵回归到尼玛身旁…… 一直安静的孟溪,在神曲的催促中,放下柳枝,轻柔地伸展开腰肢,像一株临风的玉树,双臂轻舞,长发飘飘,也加入到了萨满的行列,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孟溪似乎并不是在地面舞动,她的脚下如同踩着云团,或正凌波在安静的水面上,像一道白光,如一团银影,时而幻化成一株冰原上的桦树,时而,又变成了草原上的一片草浪,有形而无体,有影而无身……就在这时,孟溪在成为女神时曾经出现的幻影又出现了,四野升起一个个火球,在月光下浮沉着,无数的鸟儿在飞舞,遍地传来夏虫的歌声……我们面前,一层白雾从地下升起,轻舒曼卷,将孟溪轻轻托起、升高,一直飞向云端……在大家一片目瞪口呆中,突然,孟溪像云彩一样飘散开来,融入湛蓝的夜色中不见了。 代替孟溪的,变成了神鹰阿骨打,它在月色中盘旋着,俯瞰着我们…… 看到这里,我心里一惊,不知如何是好时,只见阿力玛纯阳鼓槌一划,举向空中,鼓声戛然而止……随着鼓声停止,“呼”的一声,一阵强风扫过,四野的火球不见了,四周的白雾不见了……一切又恢复如初,地面上布满了干燥的沙土,无字墓碑威然地矗立着,作为牺牲的猪还有香,依然摆在墓碑下……满山松香烟缭绕……让我们大为惊疑的是,孟溪不知何时回到了地面,躺在尼玛女神墓下,眼睛微合,像熟睡了过去…… 神鹰阿骨打俯冲下来,冲着我们叫着,声音显得十分急躁。 黄亮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和许玲见此,马上走过去,把脑电波探测棒接驳在孟溪的头上,转向电脑屏幕,去观察探测的结果……怀着好奇,我们都走过去了,荧光屏幕上雪花闪烁,连一条脑电波的跳动轨迹都看不到。黄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在问大家,大家也在看着他,询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儿?黄亮道,这不对呀?黄亮还没有说出怎么个不对法,一直在旁边用录像记录的郅华喊了一声不好,快闪开,大家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忙看向郅华,郅华惊恐地指着无字墓碑,当我们再转头去看无字墓碑时,只见无字碑正往下倾倒,速度之快,让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已经“咔”的一声扑倒在地面,将下面的孟溪实实在在地砸在了里面…… 不好,快救人。 但是,面对着三十多米高、四米多宽、一米多厚的墓碑,所有人望着它,一时手足无措……我当时如同疯了一样,用肩去扛,用手去搬,冰冷的墓碑如同镶嵌在沙地上一样,纹丝不动……我嘴中疯狂地喊着孟溪,招呼大家快帮手,快救出孟溪……最后,我被郅华抱住了,郅华打了我一个耳光,告诉我快清醒一下吧,这个墓碑动不了。我嘴中喊道,不行,一定要救出孟溪。我挣脱开郅华的拉扯,用双手在墓碑下挖土,看到我如此,许玲、黄亮也来帮我,我们把松软的泥沙一捧捧扒开,越扒越深……看到我们的行动,其他人明白了我们的意思,也从几个方向在墓碑下扒土……洪喜聪明了一把,喊道,我去开车,又指使乌斯汉回村叫人来帮忙。乌斯汉不知道是没听明白洪喜的话,还是另有想法,摇摇头,招了一下手,把达拉代敏四兄弟也叫走了。 我们不知道,我们碰了吐尔基村的什么禁忌,现在已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们疯狂地把墓碑下的土一把把抠出来……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多抠一把泥土,孟溪就有多活一分的把握……也许我真是急疯了,三十多米高一米多厚四米多宽的墓碑,不要说砸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就是砸在一棵圆木上,也早砸碎了……但我已经没有那么清晰的思路了。 当洪喜把车开来时,我们已在墓碑下两个方向挖了很大的一个坑,但是,我们并没有摸到孟溪的身体……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亲眼看到了,孟溪被突然倒下的巨大墓碑砸到里面,怎么会没有人呢? 郅华和洪喜把绞索绑住墓碑,开始绞动墓碑。 墓碑被一点点地拉开,随着墓碑被拉开,在无字墓碑砸向地面的印迹上,并没有孟溪。 我叫了一声,道,不对,孟溪就在里面。 其他人听到我的高叫,没有表示疑义,他们也亲眼看到了孟溪就被压在里面。 郅华忙打开摄像机,把那个片段回放了一次,录像机清晰地记录到了,随着墓碑倒下,躺在碑下的孟溪被清清楚楚压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 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疯了,我又伏下身,在墓碑压住孟溪的那个地方,拼命地往下挖土……墓碑下积存的都是泥沙,很软,但经过墓碑的这一砸,变得硬了起来。但是,就是石头,我也要把它抠开,在里面找到我的孟溪……郅华和阿力玛纯阳要把我拉开,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要碰我,她还在里面,快挖。看我如此,他们不再干涉我,只是用眼睛从天下到地下地四处寻找,要找到突然消失到空气中的孟溪…… 我不知道挖了多长时间,身边聚集了很大一堆沙土,突然,我感到手下的土变得松软起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感觉脚下一松,我一下子被沙土拉了下去,越拉越深,越拉越让我气闷……当时,我头脑还十分清醒,只是感到那股往下拉的吸力极大,不停地拽着我,一路向下,再向下,我的头上、身上,不断有沙土砸着,手想抓住一点什么,除了泥沙还是泥沙,不知道下落了多长时间,感觉身子一顿,停下了,但随之被泥沙沉沉地压在了下面…… 第二十八章 奇异的地下宫殿 大墓变成了地宫,墓道变成了暗河,鱼儿成为了记忆,古老的生殖图腾、巨石宫殿、石板路、码头……正从远古向我们走来。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后来,意识逐渐回到我的体内,想活动一下,全身沉重得如同压了万吨巨石,一动不能动……躺在那里,如同梦魇一样,思路清晰,身体却动不了。迷迷糊糊中,我在梳理着思路。我在想,孟溪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当时,她被阿力玛纯阳等人催眠过去后,躺在墓碑下,哪知道,墓碑下隐藏着一个暗洞,暗洞表面被泥沙填塞着,下面已危如累卵,当阿力玛纯阳他们萨满鼓一敲,节奏合一,和大地产生共鸣,墓碑也随着节奏在颤动,当萨满鼓一停,没了助力,墓碑便轰然而倒……墓碑巨大的压力压碎了暗洞表面,使孟溪沉了地下,而地面的浮土在塌陷中,又把洞口堆积起来,因此,孟溪在我们眼前像风一样消逝不见了…… 想明白了这些,我的心中甚至涌起一丝兴奋,我能够思维,还有呼吸,说明我虽然被埋在泥沙下,但我的旁边还有空间,能把空气给我传导过来……明白了这一层,我思索着如何摆脱桎梏……我开始用力地晃动脑袋,不久,感觉脑袋能动了,虽然是微微地动,还是给了我无数希望……再接再厉,我拼命地用头去顶,去撞,结果,松软的泥沙给脑袋让出了一块空间。我不停地努力着,空间越来越大。我试着抽出了一条胳膊,后来,另一条胳膊也抽了出来……有了手,一切就轻而易举了,我一点点抠着身边的泥土,一点点往旁边蠕动。后来,突然感觉手指抠到了虚空,那瞬间感觉我的眼泪差点都流下来了……我已经顾及不了太多,也不再管那个空间是天堂还是鬼蜮,全身往里一挤,便钻出了泥土,进入到另一个空间…… 胸腔一阵舒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在那里喘息着…… 喘足了气,看到眼前一片黑暗,我摸摸兜,电话还在,我拿出来,一按,却一点光亮没有,我又弄了半天,电话还是如此,我才知道这卫星电话估计也是山寨货,一摔就坏了……我把电话放回兜中,却意外地摸到了打火机,烟盒也在,我不由又兴奋起来,点燃一支香烟,塞进满是泥土的嘴中,吸了几口烟,镇定了一下情绪。我将衣服脱了下来,拧成一个简易的火把,点燃,就着火光,在我坠落的地方往里挖掘,去寻找孟溪……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疯狂力量,当我用手把坠落地方的泥沙掏空,发现下面已经到底了。下面呈现出软乎乎的一层,我凑近光亮去看,发现底部堆积的全是鱼的尸体。这些鱼大小不一,干得像柴禾一样。我这才明白,我坠落的地方,原来是一条暗河。多年前,这里波涛汹涌,里面生活着大量的鱼虾,不知哪一天,水干涸了,鱼虾堆积在河底,变成了鱼的木乃伊。 看到下面没有孟溪,我推断,孟溪可能是苏醒之后,钻出了泥土,沿着暗河走了。我心里十分着急,也十分高兴,高声喊了几声孟溪,洞壁把我的声音撞回来,“嗡嗡”地响……并没有孟溪的回答。我观察了一番暗河,一边狭小,一边宽敞,按常识,如果孟溪清醒过来后,她会沿着宽敞的地方走的。 这是一段宽阔的河道,直径八米多,两边的洞壁被水流冲得光滑一片,下面铺满了死鱼。有暗河,我不用担心没有空气,这样的暗河,总有和地面通气的地方,熊熊燃烧的衣服,也证明了里面不缺少氧气。沿着暗河往前走了五十多米,洞壁的一侧出现了一排青石铺成的台阶,台阶一方通向暗河,另一方通向洞壁的上方……想来,这个台阶当年是专门供来暗河取水的人用的,当然,也可能在此钓鱼,因为台阶的上方有一个很大的大洞。我知道,遇到这样的地方,孟溪是不会放过的。我沿着台阶往上走去,走了十几阶,到了上面,上面铺着青石板,展开了很大的一个空间,就像码头一样,还矗立着一个石头凉亭。 看到这些,我的心里一阵激动。从事考古工作这么多年,无论是自己开挖的,还是在资料上看到的,还从没有这样一座大墓,与其说是一座大墓,还不如说是一座地宫。 我顺着石板路往里走着,石板路的两边,竖着一个个石柱,每一个石柱上方,都雕有一座石像,这些石像,有的是动物,有的是人,有的是人与动物的结合,而对人的塑造,也是极尽夸张,表现着某种意念,如有的人看似老头,胸前却挂着十几个rǔ房,有的看似是一个小伙子,却只是一个yīn茎,有的头是女人,身体却是一条鱼……看到此,我如同进入了一个远古世界里,体会着当时人们对自然与人生的理解。现在,我虽然激动,心思并不这些图腾上,我要寻找孟溪,于是加快脚步,穿过这一段石板路,向里面走去。走到石板路尽头,道路一拐,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也是用石头打造的,上面刻着人兽图案,但没有文字。 站在牌坊下,我又高声喊了几声孟溪,里面依然传来“嗡嗡”的回音。看到火把快燃尽了,我不顾地宫里的幽寒,脱下裤子,又制成一个火把,向牌坊里面走去。 进了牌坊,一道青石雕刻的影壁墙挡住了大门,影壁墙上画着蝙蝠和青蛙,还有一个穿着萨满服的女人,她高举神鼓,在蝙蝠和青蛙的围绕下,正在跳着萨满舞。我闪过影壁墙,走进里面,面前出现了一个大院,院子中间置有石头雕成的石桌石椅,还有蜡台香烛等物,让我眼前一亮的是,有两个烛台上还chā着巨大的石蜡,石蜡足有胳膊粗细,原封不动地chā在那里。眼看着裤子快烧没了,此时,我也顾忌不了破坏文物了,把一支蜡烛点上,烛芯窜动了几下,发出巨大的光焰,照得四周明光耀眼……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重新审视周边的环境。我确实处在一个地宫中,和古墓完全是两码事儿。这是一个近似于北京四合院的院落,对着影壁墙,是一个用石头垒成的高大的宫殿,足有二十多米高,分上下两层,像衬托这座大殿似的。院落的两边矗立着两栋石头房子,房子门扉紧闭……我抬头看看穹顶,明亮的烛光中,穹顶上闪现着一些图案,毕竟年深日久,一些图案已看不太清,但太阳和月亮还是清晰的……看到这里,我在想,这哪是一座女神墓,即使是把秦始皇墓打开,想象里边也不过如此,那这到底是哪位帝王的地宫呢? 我把蜡烛拔下来,举着,走向对着影壁墙的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 大门虚掩着,留有一个很大的空隙,正好可以容一人通过。难道孟溪会从这里进去? 我看了一眼大门,轻轻拍了两下,凭手感和颜色,我知道,这是用紫檀木制成的。看到大门的紫檀木,我不由想到尼玛神庙中的尼玛女神像,也是紫檀木的,如此看来,两者是有着一定联系的。我闪进紫檀木大门,走进大殿中,心想,里面一定会有更大的惊喜。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却很空dàng,对着大门方向,摆着一个巨大的兵器架,上面chā着一些古代粗重的兵器,还有一些萨满器具,有萨满鼓,有骨头槌子,有纯金打制成的托里(胸镜),有缀满羽毛和金铃的萨满服,还有几串纯金的腰铃……一并都挂在兵器架上。 大殿两边,有两道楼梯直通楼上。 我拾级而上,走上二楼,看到两道楼梯被一道阳台连到一起,站在阳台上,能观看外面的广场,后面有一道门,通向二楼内室。内室的门半开着,就像迎接我的到来一样。我走进去,放眼一看,内室就像一个巨大的窑洞一样。也就是说,大殿从外观上看,建成了一座楼形,而里面却又充分利用山体,直接挖向远处。我目测了一下距离,南北直线有二十多米,整个内室,既像一个大屋子,又像一个大走廊。洞壁的两侧,画着壁画,但很多色彩已经脱落,凭着蜡烛已难看出具体形象。我往内室里面走去,走到底部,这才发现底部并非到头了,里面挂着一面巨大的幔帐,幔帐中间分开,我拉开幔帐,往里一看,不由惊呆了…… 我看到,内室底部的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尸床,一身白衣的孟溪,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第二十九章 孟溪变成了尼玛女神 姑娘躺在远古尸床上,教授竟然做出了辱尸的勾当,一转眼,姑娘消失,古尸再现,那一刻的尴尬恐慌,要把多少“怪诞”品尝? 我站在幔帐旁,看到尸床上躺着的是孟溪时,确实惊呆了。但这惊呆了,也许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我便扑到了尸床上,我仔细地看着,再一次证明了,尸床上躺着的就是孟溪,是和我朝夕相伴的孟溪……我将蜡烛chā到尸床旁边,明亮的烛光中,我看到孟溪就像睡熟了一样,脸上挂着微笑,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中……我轻轻唤了声孟溪,又把手伸到她的脸上,当我的手指刚接触到孟溪的脸时,我的手像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孟溪的脸冷得像一块冰……孟溪,孟溪,此时,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一边喊着孟溪的名字,一边摇着她……但孟溪回答我的,是难以触摸的寒冷……看到孟溪变得如此,我什么都不顾了,跳上尸床,把孟溪抱在怀中,我要用我的温暖,把孟溪从死亡的冰谷中拉回来……孟溪的寒冷慢慢浸入我的身体,我没有抗拒,死死地抱着她,躺在尸床上,我若是不能将她温暖回来,就是死,也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孟溪不知被我抱了多长时间,蜡烛流尽了最后一滴泪,叹息一样,“啪”的一下熄灭了,地宫,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 黑暗中,我的情绪很放松,一心想把孟溪身上的寒气吸出来,把我的热气注给她,让她能早一些返回人间,就像阿力玛纯阳下神时一样,昏死过去,然后又慢慢复活……甚至,就像树化石林中的那些人,死了一天多,在阿力玛纯阳的招魂中,又活了过来。我要让孟溪保持体温,坚持到他们来救我们,让孟溪活转人世。 我紧紧抱着孟溪,但孟溪依然如一块寒冰,冰冻着我,而我此时大脑却特别兴奋,我只有一个信念,一定用我的体温把孟溪暖过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思绪也从现实中飘走,又回到了我和孟溪过去的岁月……我的思绪飘到那个叫哈马斯的山村招待所,想到孟溪对我献身的那一刻。当时,孟溪虽然带着汹涌的yù望而来,但当我解开她的衣服,抚摸着她光滑的身体,孟溪还是全身颤抖起来,后来,她看我无休止地在抚摸着她,一下子跳起来,将我紧紧抱住,她的身子,似乎要贴进我的身子里一样,抱得我几乎喘不出气来……我们就那样抱着,一直抱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孟溪放松了身子,轻声说,来吧。我知道她说的来是什么意思,我分开她的双腿,寻找着那个yù望的入口,当我进入一片柔软湿润之地时,孟溪并没有喊痛,咬住了我的肩膀,似乎带着一种快意,寻求着我的肢解……最后,当我将一股热流注入到她的身体时,我想不到孟溪会说出,真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是的,孟溪,你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怎么能允许你离开我呢。 我将孟溪抱得更紧,就像我们第一次zuò ài时她抱着我一样。慢慢地,我的思绪又飘到我们第一次zuò ài的情境之中,好像这里不是地宫,不是尸床,而是哈马斯那个简陋的小招待所里的木板床。木板床一动咯吱咯吱地响,孟溪被我压在身下,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等着我的肢解与破坏……也许,此时我的情绪太过紧张,需要缓解,也许,是地宫中远古的繁衍yù望点燃了我,也许,是我的意识不清……在一片冰寒中,我解开了孟溪的衣服……不知过了多久,当yù望的河流倾泻而出时,我一下子被惊醒了,我才明白我干了什么。 我一下子跳下尸床,蹲在地上,黑暗中,我捶击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是一头野兽不成?即使是野兽也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来。 我在地上蹲了很久,脑袋彻底清醒了过来。 想到刚进大殿时,还有一支蜡烛,我马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摸回大殿,点燃打火机,找到那支蜡烛,点上。我又回到地宫中的寝宫,借着光亮,我看向尸床,只一眼,一下子把我吓呆了,手中的蜡烛“啪”的一下掉到地上……不,我没有看花眼,尸床上的孟溪怎么会变成一具古尸?确实是一具古尸,和老彭保存的那些尸体一样,褐黄色,黑乎乎一片。不,不会这样。我再次点燃蜡烛,希望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象。当蜡烛的光再次将地宫照得明光一片时,我咬紧牙关,扭过头,看向尸床,这一眼我再次肯定了我当时看到的不是幻象,一切都是真实的,尸床上,确实放着一具古尸,虽然没有腐烂,但面色黧黑,两个眼眶深陷进去,牙床露在外面,白森森一片,头顶戴着一个金圈,金圈上面缀有一只金鹰,古尸的身上穿着一件绣有凤凰的锦袍……难道是我找错了尸床?但尸体旁边灰尘中的人形痕迹马上否定了我的想法,那确实是我躺过的痕迹,而古尸的锦袍下面也被掀起……天啊,怎么会这样? 我蹲在地上,茫然无措。 不是我不正常,就是这地宫不正常。我从内衣兜里摸出一支烟,借蜡烛点上,猛吸了两口,镇定着自己的情绪。一支烟吸完,我理清了我的思路。我确实掉进一口陷阱中,从陷阱中走入这个地宫,当时头脑昏昏沉沉的,看到尸床上的古尸体,我一时误以为是孟溪,急迫中,我企图用我的体温把她温暖过来,在精神受压到一定的状态,意识不由自主地带着我,在尸床上,居然把古尸当成孟溪,进行了jiān污……想至此,我叹息了一声。 再看古尸,依然静静地躺在尸床上,龇着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在嘲笑着我刚才的举动。 我心里恨恨地道,如果不是你在整蛊,我怎么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我移近蜡烛,观察着这具古尸。为了掩饰羞耻,我把古尸xià tǐ掀开的衣服偷偷扯平。 古尸身穿绣有凤凰的锦袍,头上戴着凤冠,从这两项推断,一定是宫里的人物。在古代,龙与凤的图案使用等级是很严格的,平民百姓用此图案,是犯法的。奇怪的是,古尸在凤冠外面,还戴着一个金圈,金圈上面还镶嵌着一只金鹰,如此看,这又是一名萨满……果然,我在古尸的锦袍下面,又看到缝有萨满的铜铃。两相一结合,我突然醒悟,这一定是娘娘级的萨满,或者,这萨满就是一位娘娘,否则也住不起这建筑宏伟的地宫。我把蜡烛移近古尸的脸,看到脸旁有一块锦帕,这锦帕一定是遮脸布,被我碰落了。从古尸干成蜡质的脸部分析,死者的年龄在二十左右岁,长形脸,显示出蒙古种群的遗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尼玛女神? 想到尼玛女神,我头脑“嗡”地响了一声,感到一股血液冲到脑顶,死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多周折,我现在就站在众人膜拜的尼玛女神面前,并侮辱了她的尸体。想到此,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冲尼玛女神磕了三个头,嘴中念念有词,请求尼玛女神原谅……祷告完后,我站起来,把散落在尼玛女神头旁的盖脸锦帕为她盖好。盖脸锦帕上面绣有一条黑龙,下面绣有几个契丹字,从我掌握得不多的契丹文字中,我认出了那几个字,其中一组字写着“镔铁”,镔铁其实就是契丹的意思,另外几个字写着的是耶律阿保机。看到这几个字我一阵激动,我感到我正站在一条历史河流的源头,马上就能深入其中了。 我在另一本书上,写过关于“镔铁”的故事: 古时昭乌达大草原上,住着一个叫奇首的王子,一天寂寞袭来,想到自己该有一个老婆了。奇首骑上一匹白马,沿着老土河顺水前行。路上,牧人们摘下帽子向奇首致意,尊敬的奇首王子,你要去哪里?奇首告诉他们,我去找个老婆。牧人说,我家里有好几个姑娘,你领一个回去好了。奇首摇摇头,道,我要找一个心动的姑娘……因缘巧合,天宫中一位叫可敦的仙女,感冒刚好,套上父亲的青牛车,去草原散心……白云清风,绿野如织,在木叶山下,可敦仙女和奇首王子相遇了。可敦仙女看到一位骑着白马的王子,脸红心跳,出于少女的羞涩,把牛车避向一边儿,奇首也发现了可敦,只一眼,绿野中红衣少女的风姿,便刻在他的心里了,两人在一分零五秒的对视后,唱起了情歌 可敦: 阿郎你从哪里来呀? 努哇阿呦德莫德 奇首: 我从遥远的草原来。 努哇阿呦德莫德 可敦: 你从哪条路上来? 努哇阿呦德莫德 奇首: 我从草原的中间来。 努哇阿呦德莫德 可敦: 木叶山盛开双蝴蝶花莲花, 什么时候我嫁到你的家? 乌云都莲花 奇首: 木叶山盛开着双蝴蝶花莲花, 你现在就嫁到我的家。 乌云都莲花 两人唱过情歌,可敦问奇首王子,你是哪个族的?当时,奇首那个族还很弱小,奇首不太好意思说,再加上年轻人的虚荣,低头间,看到自己带的镔铁长刀,灵感突发,道,我是契丹(镔铁)族的。可敦仙女想,敢把镔铁用做族名,说明这个族一定很强大,便同意嫁给了奇首王子。两人在一起生了八个儿子,八个儿子建立了契丹八部……多年后,有一个叫耶律阿保机的后生,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从士兵干起,屡建功勋,最后当上了部落长,并把其他八部也统一了,又南灭渤海,北灭室苇,西侵大宋,建立了一个横亘在北中国的庞大国家大辽。耶律阿保机就是辽太祖。据说,当年俄罗斯人不知道南面尚有中国,以为大辽就是中国,因此,现在俄罗斯关于中国的音译还叫契达伊(契丹)。 这些都是往事了。 此时,我站在这座历史的宫殿中,看到写有契丹和耶律阿保机的锦帕,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古代大辽国,贵族间有使用锦帕的爱好,说白了这锦帕也就是随身携带的手帕,古人也讲卫生,为了不和别人混淆,锦帕上绣有使用者的名字。作为一国之君的辽太祖,也就是耶律阿保机,他的锦帕盖在一个女人脸上,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自然不一般……作为死者来说,这具古尸死时脸上不盖金不盖银(辽国皇室人员死后脸有盖黄金面罩的习俗,如陈国公主),只把一个男人的手帕盖在脸上,这块锦帕对这个女人的重要xìng也可想而知了,或者,可以借此推断这个女人和耶律阿保机的关系。传说中,尼玛女神,渤海国的国师,在出使契丹中,和耶律阿保机产生了恋情……当时,耶律阿保机的夫人述津平,又以嫉妒出名,耶律阿保机在这里盖一座地宫,和尼玛偷情,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如此说,这具脸上盖有耶律阿保机锦帕的女人,是否可以推断就是尼玛女神了? 有了这种推断我心里豁然开朗,我离开了尼玛的干尸,我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去寻找孟溪。 这里既然是地宫,一定存有大量的照明用品。刚才我直接走进大殿,两面的偏房还没有看。我顺着楼梯走到下面,推开一座偏房的门,看到里面摆满了箱子。我知道,箱子里面装着的不是奇珍异宝,也一定是尼玛的衣服,此时,这些对我并没有吸引力。我又推开第二道门,里面摆满了一些生活用品,有米缸,有茶叶桶,还有一些动植物的尸体……这些东西一片黑焦,上千年了,是炭化的结果。我没有碰这些东西,这在考古中来说,都是有价值的研究资料,可以了解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这时,我在这些食物的旁边,看到了一堆白糊糊的东西,蹲下一看,让我兴奋莫名,是石蜡。因为地宫yīn寒,这些用石蜡制成的蜡烛既没有变形,也没有融化,还保持着原样,我估计了一下,这些蜡烛就是不停地点,也能让地宫亮一年了。 我拿起几根蜡烛,返回我刚才去过的那间屋子,因为看到这么多蜡烛我才意识到我的衣服裤子都被烧了,现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才想起寒冷了。我打开一口箱子,里面装满了衣服,但都是女人的。我又打开一口箱子,还是女人的衣服。怎么这么不巧呢?我再次打开一口箱子,一看乐了,里面装有男人的衣服,是一些契丹袍子,有纯羊皮的,也有纯貂皮的……我将一件貂皮袍子披在身上,好东西就是好,貂皮袍子历经千年,不仅没有腐烂,穿在身上,马上一股暖意袭来。 穿好衣服,我在大厅的兵器架上找到一把镔铁刀,拿着蜡烛,浑然成了一名契丹武士……此时,我也不管自己什么样子,马上又奔暗河而去。 有了蜡烛照明,暗河看得更加清楚。 暗河河底铺满了大量的死鱼,死鱼太多了,有的地方几乎就是死鱼的仓库,鱼尸铺有几米深……想到吐尔基村人不吃鱼,这可能是他们的千百年的风俗,因此鱼才养得这么多。 踩着死鱼,我再次来到了我掉落的地方,chā好蜡烛,用契丹镔铁刀向里面挖掘。随着我不断地挖掘,土层闪开,我逐渐向里深入,不久,我把这片塌陷的泥土挖开,看到了暗河的那面,我拿起蜡烛,钻过这片塌陷的地段,往暗河对面走去…… 自从来到了吐尔基,所有人都被神秘事件搞得昏头胀脑,一切都似是而非,而一些特殊感应也被凸现出来。就如此时,我刚穿过这片塌陷地带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招呼我,喊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却是空寂无人。当时以为地宫怪异,不仅能看错人,把古尸当成孟溪,也许还会出现幻听?想到此,我又向前方走去,这时,身后又有人在叫我,我只得停下,仔细观察着,看到塌陷的泥土有一个地方我还没有挖到,似乎埋着什么。 我退回去,chā好蜡烛,扒了几把泥土,我的手上碰到了丝织物,心里一紧,继续挖掘,不久,衣服露出来了,穿衣服的人也露出来了,不用猜,正是孟溪……挖出孟溪的那一刻,我猛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感觉很疼,知道不是幻觉了。 孟溪的身子沾满泥土,白色的衣服变得黑乎乎一片,我嘴中喊着孟溪的名字,把她拉出塌陷地段,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摸着她的脸,她的胸口,拼命地喊着她……激动过后,我知道,孟溪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全身不仅冰冷,而且一片僵硬,瞳孔也散了…… 我又低声喊了几声孟溪,忍住泪水,把她背在背上,沿着暗河向前走去……我确信暗河不仅能通地宫,也能通向地面某个地方,否则,地下的空气不会这么充足。 暗河里依然布满了死鱼,踩在脚下软绵绵的,有时也有河蚌,但都变成了化石。我走过一段河蚌集中的地段,有些河蚌大得就像过去的斗,脚一碰,马上变成齑粉,但在里面却滚出好多珍珠,有些珍珠就像鸭蛋或鹅蛋一样大,通体晶莹……我知道,这些都是奇世珍宝,按现在人的价值观,一颗珍珠换一辆奔驰、宝马啥的不成问题……我随脚一淌,大大小小的“奔驰”“宝马”滚落满地……看到此,我心里暗笑,其实人们啊,有多少人懂得什么才叫价值呢?我背上的孟溪,在我的心里就是一颗最大的珍珠,相比脚下的这些珍珠,跟河卵石又有什么两样呢? 沿着暗河,我走了大约四十分钟,看到河道中的鱼尸和蚌壳渐渐稀少。我知道,这是地势提高的证明,我又往前走了一段儿,鱼尸和蚌壳全不见了。暗河里布满了碎石,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木头,此时,这些木头在岁月的沉积中,已经变成了沉香木……这些景物都告诉我,我已经到了暗河的顶端……我的心里一阵狂跳,虽然不知道通向外面的出口,是开放的,还是封死的,但我都是来到了接近地面的地方。随着我的前行,感觉地势明显提升,又往前走了一段儿,看到洞壁变成了石质,这不由让我一阵狂喜,如此,塌陷或洞口被堵住的可能xìng就较小。地势依然往上提升,地面坡度减缓,鼻吸中扑进一股恶臭的味道。眼前的河道变得更加开阔,但有一种yīn气森森的感觉。我又往前走了二十多步,眼前突然出现一具干尸。看到干尸,我的心里悚然一惊,不知道来到了一处什么所在,但也只能往前走去。越往前走,尸体越多,有的只是骨架,有的还保持着穿着衣服的样子。后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燃烧过的火堆,我突然想起,这不是两名日本人焚尸的地方么……难道,吐尔基村的公墓通往尼玛地宫? 意识到这里就是是吐尔基村的公墓,我喘出一口长气,心一下子平静了。我不仅找到了出口,还发现了通往地宫的入口。 看来,吐尔基村人在此死亡,他们是希望从这里走到尼玛女神的身边……而在此前,修建尼玛地宫时,耶律阿保机或许就是从这里进入地宫,去和尼玛欢娱良宵的……能通过一条暗河进入地宫,可见当年建筑这座地宫时,花费了多少心思……当然,这些还只是推想,一切还有待于考察后再定,但这毕竟是一条解开尼玛女神墓葬之谜的秘密通道。 当我站在吐尔基村公墓的出口,眼睛被一片白光照得睁不开眼睛时,我的眼泪涌出来了……我又回到了人间。 第三十章 魂兮归来吧 地宫里再现招魂术,岂料姑娘的魂儿没招回,却招回了远古女神的魂儿,女神成了姑娘,教授变成王子……是真是假? 我怪异的装扮并没有惊动吐尔基村人,也是对这个村庄熟悉了,我尽量绕过有人的地方经过村庄,回到尼玛神庙。大庙里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也没有。想来,他们还在尼玛墓旁,正在营救我和突然消失的孟溪呢。此时,我已经顾不得他们了。 我将孟溪放到我住的大炕上,把她的衣服脱掉,取来水,轻轻地为她擦拭着身子。孟溪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擦洗过后,她又变得明光耀眼,就像睡美人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我的目光轻轻抚拭着她的身子。我找出她的衣服给她换上,突然想到黄亮的恋人许玲,她不是医学教授吗,或许,她有办法让孟溪睁开眼睛……想到此,我马上向大庙外跑去,推开大庙门,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当时我倒没有怎样,但被撞的人好险没被吓死。 撞到的人是黄亮,他当时正回大庙里来取东西,刚要拉开大庙庙门,不料突然从里面蹿出一个古人来,一下子把他撞倒在地。原来,我的心思都在孟溪身上,早忘了是穿着一件契丹袍子走出地宫的。坐在地上,黄亮揉揉眼睛,看到是我,道,这地方怎么就这么怪呢,你一会儿掉进陷阱中,一会儿又出现在大庙里,一会儿从现代人又变成古人? 我说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他们呢,许玲呢? 黄亮道,都在尼玛墓下营救你和孟溪呢。 我说你快把他们都叫回来。 黄亮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站起来,跑向尼玛墓。这时,我也赶紧换下契丹衣服,从契丹人变回现代人。 黄亮把许玲他们叫回来后,我告诉许玲,快抢救孟溪。 许玲摸了摸孟溪的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皮看看,再听听心脏,看着我,摇摇头,道,没有希望了。 我没有理会许玲的断言,一下子给阿力玛纯阳跪下了,道,我知道,孟溪只是假死,只是魂儿走了,我求求您,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孟溪的魂儿找回来,让她睁开眼睛。 阿力玛纯阳拉起我,道,不用急,我试试吧,只是不知道孟溪愿不愿回来。 我说,孟溪不会丢下我的,她一定会回来。 这时,郅华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把大家搞糊涂了。 我把地宫的奇遇和大家讲了,只是没讲尼玛女神变成了孟溪,我在错觉中还做出了污尸的事儿……听完,大家都很兴奋,大有马上就钻到地宫中一探究竟的念头。 阿力玛纯阳道,还是晚上去吧,晚上地气上升,尼玛女神也该起来了,到那时,我们再求她把孟溪送回来吧。 午夜时分,我们一行人,影子一样绕过吐尔基村,来到吐尔基村墓地。暗夜中,石头山像一块黑色的幕布,挂在天地间,似乎正在等着给我们上演一部现代传奇片。能进地宫,最激动的还是阿力玛纯阳,就要看到他心中的女神了,一个八十多岁的人了,那份儿激动,就像要入洞房的小伙子似的。一下午,他一会儿去尼玛神像磕头,一会儿又打水全身沐浴,后来又和洪喜去吐尔基村买了一只小羊牵回来,留做祭祀用……我背着孟溪,带着大家,攀上石岩,进入吐尔基村的隐蔽墓地这里既是吐尔基村人的人生终点,也是他们通向女神的起点。墓洞里充塞着死尸的气息,处处飘dàng着“鬼火”,一具具尸骨再次在我们面前展示出恐怖的神态。我背着孟溪走在前面,洪喜跟在我后面给我照明。我们一行人,小心谨慎地绕开尸骨,向着洞的纵深处走去。 尸骨渐渐稀少,地洞开始往纵深延展下去。在手电光照shè下,能看到洞壁水浸的痕迹。尼玛地宫在地下保存上千年,我想是这条暗河阻隔了人们深入的脚步。而吐尔基村人把墓地选在这里,无非是想从这里走到尼玛女神身边……不久,我们进入暗河,河底的死鱼展现在大家面前,虽然大家听我描述过,但亲眼所见,还是不免惊奇……看到满河道滚着珍珠,郅华一边不断地按着快门,一边叹息,真是玛拉戈壁,这得值多少钱…… 我带着大家,在暗河里穿行了一段时间,找到了那个小码头。走上码头,那些奇形怪状的图腾雕像,在手电光的照shè下,闪着森严的光,告诉我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郅华没有心思再叹息了,他的闪光灯频频闪烁,把一切都记录到了镜头里。走过这片石板路,我带大家来到了尼玛神殿,大家放轻脚步,似乎怕惊动了尼玛女神,其实大家是被这奇异的景象震慑住了。为了能快一些让孟溪还魂,我径直把大家带到尼玛寝宫,当大家看到躺在尸床上的尼玛尸体时,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跪下了,每个人给尼玛女神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分头准备自己的工作了。 这时,神鹰海东青也一翅飞到尼玛女神的尸床上,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望着我们。 我把孟溪放到尼玛女神脚下,去下面偏房中取了几根蜡烛,在寝宫四周点上,明亮的烛光,把尼玛寝宫照得一片透亮。 面对着这样一个奇异的场所,每个人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不是震撼的时间,重要的是通过阿力玛纯阳的招魂,把孟溪的魂儿叫回来大家,除了许玲,都见识过阿力玛纯阳的本事,但孟溪毕竟死了这么长时间,心里犹疑,却都表现在行动上。黄亮和许玲进了地宫后,马上摆放他们的测验仪器,郅华则在调试着他的传输设备,洪喜帮着阿力玛纯阳准备招魂的工作…… 我看了一眼躺在尸床上的尼玛女神,心里带着愧疚,默默祈祷,女神啊女神,求你把孟溪的魂儿送回来吧,我当时不是有意冒犯您,只是我一时出现幻觉,错把您当成了孟溪了……想到此,我为她点了一炷香,chā在她的头前。 阿力玛纯阳披挂好萨满服后,开始洗羊。 这是一只不大的小黑羊,十五六斤重,满眼都是温驯。自从进入地宫后,我发现它表现得特别异常,它先是欢快地叫着,围着尼玛女神的尸体转着。就在阿力玛纯阳端过清水,要洗它的耳朵时,小黑山羊一下子逃开了,跳到尼玛女神的尸床上,用舌头舔着尼玛女神的脸……小黑山羊这一举动,让所有人大惊,除了怕它破坏了尼玛女神尸体,更惊讶于它缘何对尼玛女神如此亲昵。这种表现,也只有那些久经牧人放牧,和牧人建立了感情的羊才会有。就在洪喜跳过去想把它抓下来时,不料,小黑山羊突然趴在尼玛女神身边,眼皮一合,睡了过去。洪喜抱起它,看着我们,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道,它没气了。 阿力玛纯阳道,放它在那儿吧,尼玛女神已经收受了它。 说完,阿力玛纯阳敲了一声萨满鼓。 在死寂的尼玛地宫中,轻轻的一声鼓声,似乎把一切都激活了,随着空气的微然一抖,无论是地宫的穹顶还是地面,或是寝宫的帷幄,都像通了电一样,猛然颤抖了一下……这种突然的变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家四处看看,又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但心有灵犀,知道阿力玛纯阳的萨满鼓,已经唤醒了尼玛女神,或尼玛地宫的记忆。 我坐在地上,抱着孟溪的尸体,黄亮过来,在孟溪的头上安上探测仪,等待着孟溪灵魂回归的那一刻。 阿力玛纯阳继续敲着萨满鼓,每一声都敲得很轻,似乎怕惊扰了他心中的女神,但又难掩激动。他毕竟来到了女神的身边,他的步法有些凌乱,但我看出,他在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激动。半天,他才悠然地用低沉的语调唱出请神曲。阿力玛纯阳唱道: 天门地门雅戈呀全打开, 敬神供神雅戈呀请神来。 平平安安雅戈呀没落灾, 尼玛女神雅戈呀不理睬。 几天来,洪喜一直跟在阿力玛纯阳身后,成为了阿力玛纯阳事实上的扎列(帮兵),他和着阿力玛纯阳的音调帮衬着唱道: 天门地门雅戈呀全打开, 信神拜神雅戈呀请神来, 在神面前雅戈呀来请神, 本月本日雅戈呀把神拜。 洪喜唱完,阿力玛纯阳敲了一声鼓,继续唱道: 空敲神鼓手磨破雅戈耶, 空跳神舞脚蹩折雅戈耶, 空打瘟婆拧胳膊雅戈耶, 空对神歌嘴皮破雅戈耶。 洪喜唱道: 真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花针对针雅戈耶 真拉亲家门对门雅戈耶。 真揉狍皮软对软雅戈耶, 真心敬神心对心雅戈耶。 阿力玛纯阳唱道: 天上没见黑云过雅戈耶, 满头星星当雨落雅戈耶, 地上没见鬼影过雅戈耶, 眼前火光当妖魔雅戈耶。 洪喜唱道: 小河涨水变大河雅戈耶, 南山起火上北坡雅戈耶, 先供神灵人口多雅戈耶, 后供神灵祸引祸雅戈耶。 几次经历过阿力玛纯阳下神,每每看到他的腰铃摇起来时,神很快就会进入他的体内。但是此时,看到阿力玛纯阳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断地摇着,不断地跳着,极力使自己进入萨满境界,但似乎收效不大,越如此,阿力玛纯阳跳得越疯狂。但是,大家都感受到了,神灵并没有进入他的体内。最后,阿力玛纯阳只得再唱: 在那不升太阳的地方雅戈呀, 九头妖怪称霸王雅戈呀, 在没有神灵的地方雅戈呀, yīn间鬼魂来逛dàng雅戈呀, 在那有阳光的地方雅戈呀, 花草树木都生长雅戈呀, 在那有神灵的地方雅戈呀, 传宗接代人丁兴旺雅戈呀。 天上要是不下雨雅戈呀, 小河小沟都干涸雅戈呀, 人间要是不供神雅戈呀; 大人小孩难平安雅戈呀, 山里要是没有河雅戈呀, 大鱼小鱼不会来游玩雅戈呀, 猎人要是不请神雅戈呀, 飞禽走兽也会不着边雅戈呀。 狂烈的音响歌唱,疯魔似的舞蹈,使气氛达到高潮。 我抱着孟溪冰冷的尸体,心里盼着尼玛女神快快显灵,进入阿力玛纯阳的身体,在我们的祈求中,把孟溪的灵魂送回来。 就在这时,阿力玛纯阳像一片叶子似的轻轻倒了下去,早有准备的洪喜在后面扶住他,把他放到地上,一边摇着他身上的铃铛,一边看着躺在尸床上的尼玛女神,想象着尼玛女神走进阿力玛纯阳的体内……黄亮盯着电脑屏幕,希望记录孟溪灵魂回归的一刻……此时,地宫内静得只有铃铛声,像一盏灯笼,照着荒草寂寂的道路,引领着尼玛女神向我们走来……我紧紧抱着孟溪,握着孟溪冰凉的小手,头脑中闪现出孟溪复活那一刻的激动…… 此时,一切只有等待。 不久,阿力玛纯阳像我们预期的那样“哼”了一声,坐了起来。他目光呆滞,对一切视若无物,感觉中,就像我们进入地宫时看到的那些塑像。我知道,尼玛女神已经进入他的体内。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们身边传来,听了让地宫中所有人心里一动。确切说,这个声音是孟溪的声音,正从阿力玛纯阳的嘴中说出来,声音道:你们来我家干什么呀? 我抱着孟溪的尸体,赶紧跪下,道:善良的尼玛女神啊,我们求你把孟溪送回来吧。 听我如此说,尼玛女神嘿嘿一笑,道,啥孟溪啊,那就是我啊。 什么,你就是孟溪,不,你是尼玛女神,我请你把孟溪帮我找回来,我离开她不行。 这时,还是孟溪的声音,道:大公鼎,你听着,你前世对我有恩,我才转成孟溪报答你。孟溪就是我,我就是尼玛。 我说道,不,我叫佟林,不是大公鼎,孟溪是孟溪,你是你,你们怎么能成为一个人? 尼玛道,大公鼎就是佟林,尼玛就是孟溪。当年,渤海国王把我许配给你,为了阻止契丹人杀伐,你护送我来到契丹,你不听我的话,被耶律阿保机所杀,我和你正是因为这段缘分,才托生孟溪来报答你。 我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尼玛道,我是女神尼玛。 我说,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求你把孟溪送给我。 尼玛叹息一声,道,没有可能了,你们走吧。 我大喊一声,不,孟溪不复活,我就死在这里。 尼玛又轻轻叹息一声,唉 随着尼玛尾音的消失,阿力玛纯阳喘出一口长气,回过阳来。 我仍然大喊着“不”,放下孟溪的尸体,一步跳到尼玛女神的尸床旁,晃着着尼玛的干尸道,不,把孟溪送回来,我不能没有孟溪…… 郅华从后面抱住我道,尼玛女神已经说明白了,孟溪不会回来了。 我说不管,我一定要见孟溪。 郅华劝我道,别这样,你是考古学家,理智一些。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知道,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象,也非阿力玛纯阳的呓语,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真如尼玛所说,她就是孟溪,孟溪就是她托生报答我的,那我更要去见她,尼玛也好,孟溪也好,哪怕我就是去死,灵魂如果能依托在她的身边,我也愿意。想到此,我冷静了下来,放开尼玛女神的干尸。 黄亮和许玲把孟溪头上的探测仪解下来,显得很失望。 郅华对黄亮道,我发现你脑袋有问题,来神的是阿力玛纯阳,你怎么接到孟溪头上了。 黄亮听后,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对呀,我怎么糊涂了。 我和洪喜把阿力玛纯阳扶起来。 阿力玛纯阳脸色苍白,站起来仍然气喘吁吁。他看着静静躺在尼玛脚下的孟溪,知道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费了,喃喃地道,我太无能了。 我摇摇头,安慰他道,你尽力了,这不怨你。 阿力玛纯阳道,那怎么办? 我说,我去找她。 听我如此说,所有人大吃一惊。 第三十一章 地宫里的鬼影 千年前“我”的故事在地宫上演,千年后的我在地宫观看,当站在时间两头的人儿在地宫相逢,那一刻是恐惧,还是激动? 一开始我对萨满是轻视怀疑的,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相信了。我相信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还一个世界,还有还一种记忆,还有还一种思维,还有还一群飘动的灵魂……在地宫中,我用郅华的卫星定位手机,和道尔基书记联系上了,我向他汇报了吐尔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们进入尼玛地宫的经过,告诉他,我要到另一个空间去寻找孟溪。道尔基书记听后,沉思了一下,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认为我是胡言乱语。他告诉我,让我等着他,他马上就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都等他到了再办。 我答应了道尔基书记。 我把大家叫到尼玛寝宫的外面,望着黑沉沉阔大的黑暗空间,我说了我的想法。 我说,孟溪虽然和我没有结婚,但已是我事实上的妻子,我不能对不起她。我要到那个世界去找她,我相信有我在那面,阿力玛纯阳会把我们召唤回来。另外,我也借这次过yīn,看能否捕捉到千年前尼玛的脑电波,或者千年前的记忆,好通过黄亮的发明,解开尼玛女神之谜。 这太危险了,许玲带着女人的关心道。 我说,不这样我又怎么能找到孟溪。 说完,我拉住阿力玛纯阳的手道,老人家,还得麻烦你一下,把我催眠,把我的灵魂送到那个世界,让我找到孟溪。 阿力玛纯阳道,但这样确实危险,万一你要回不来,怎么办? 我说,只要能找到孟溪,在孟溪身边,无论是死还是生,我都愿意。 阿力玛纯阳道,你已不是小孩子了,你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就帮你一回吧。 我说谢谢您了。 这时,阿骨打叫了一声,阿力玛纯阳道,它饿了,洪喜,你去把供奉给尼玛女神的牺牲拿来吧,我们大家也好长时间没吃饭了。 不久,洪喜进入尼玛寝宫把那头自动死了的小黑羊捧来,阿力玛纯阳道,它很幸福,自己去到了尼玛女神身边。 我知道,萨满教和佛教对祭祀用品一样,都是上供人吃,心到佛知。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也是对食物的珍惜。 我去大殿的侧房中抱出一抱木头,年深日久,木头就像吐尔基村边那片树化石林一样,也变成了炭化木。我们在尼玛大殿外点燃了炭化木,青蓝色的火焰把我们身边映得一片明亮。此时,大家才有心情打量这座神奇的地宫。尼玛神殿坐北朝南,后面伸进山体,前面像一面石壁一样巍然而立,只不过这面石壁上搭建出了门窗、天台等物,还有两面拾级而上的楼梯,而大殿的顶端,又起着支撑的作用,顶住了上面的穹顶……借着炭化木的光焰我们才看清,穹项上的图案,并非画上去的,是用荧光石镶嵌进去的,在炭化木光焰的照耀中,荧荧闪光。郅华指着穹顶说,上面不仅有太阳月亮,还镶嵌出了北半球的星系图。大家细看,确实如此。穹顶上镶嵌着北半球的星系图,天琴座、天鹰座、天鹅座几大星系绘得清清楚楚……郅华道,真是一个大工程啊。 洪喜和阿力玛纯阳把小羊烤熟了,阿力玛纯阳用萨满刀给每个人割了一块,余下的继续放在火上烤着。 就在我们把羊ròu放到嘴里,甚至还没来得及咀嚼时,大家突然愣住了,在炭化木淡蓝的光焰映shè下,大殿的阳台上站着两个人,他们手扶栏杆,正低头看着我们。 两人一男一女,穿着古代契丹服装,男人差不多两米多高,头发从中间剃光,只留两边两绺,额上系有镶嵌着红玉的束发缎带,眉宇间不乏英武之气,他胸前还挂着一个金铃铛。和男子相比,女人的个子较矮,差不多只到男子的胸部,她一身白衣,长发披肩,额头戴着一个紫金头箍,头箍上嵌有一只神鹰图腾,细看,我差点没惊叫起来,那不正是孟溪么?我揉揉眼睛,再看,确实就是孟溪,无论是她弯弯的眼睛,还是她挺直的鼻梁,甚至ròu感的嘴唇,都是我曾经可摸可触的孟溪。但是此时,她亲昵地依偎的,却是另一个男子的怀抱,还笑意灿然地看着我……站在我身边的郅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悄声道:又是幻景。 我想起,那天傍晚,尼玛墓上出现的几名日本人被黑风暴吞噬的景象,和这里出现的影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的心镇定了一下。 我继续观察着他们,高大的男子,胸前挂着金铃,我猛然想起,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么? 书上记载,耶律阿保机身长九尺,征服各部后,在龙化州龙化岗搭起百尺祭坛,燔柴祭天,就在他搭祭坛时,从地下挖出一个金铃,当时有萨满解释说,这是神示,上天暗示他可以登基做皇帝了……自此,这个金铃成为了耶律阿保机皇权的象征。 再看孟溪,又感觉有些不像,孟溪怎么会和耶律阿保机站在一起呢?突然出现的幻影,又让我糊涂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把眼中看到的孟溪仍然想象成尼玛。 郅华架好摄像机,摄取着这百年一见的奇景。 上次在尼玛墓旁,郅华摄录的日本人被黑风暴吞噬的录像,后来毁于黑风暴,郅华一直遗憾着,这回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遇的。 我虽然明白这是幻景,但看到孟溪和耶律阿保机站在一起,心里还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 阿力玛纯阳下神时,尼玛女神借他的口说,尼玛就是孟溪,孟溪就是尼玛,因为我对尼玛有恩,她才托生孟溪,报答我的恩情……难道真是如此? 耶律阿保机拉着尼玛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目光亲昵……只是我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像看一部默声片,确切说是在看一部立体默声片。只见他们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牵着手走下楼来,来到我们身旁,穿过火堆,无声无息地向大殿外面走去。不久,他们的身影融入到黑暗中……郅华抱着摄像机,一路追拍,看到他们消失特别懊恼。 这时黄亮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完,黄亮跑到偏房,也抱出一抱炭化柴,招呼大家,道,他们往码头去了,我们去码头点火,一定会再现这个情景。 大家没多想,跟着黄亮跑过石板路,来到码头,点燃炭化柴。 不久,炭化柴发出的光,把码头照得一片幽蓝,石级、雕像、石凳石桌,在幽蓝色的光线中,就像浮在水中一样,我们这些观众,也如同置身在水中一样……在我们期待之中,不久,耶律阿保机和尼玛果然出现了。黄亮道,炭化木发出的光和这里的环境,暗合了成相的原理,把这里的空间记忆反shè出来。 郅华扛着摄像机,喝示黄亮,道,你小点声。 不料黄亮听后哈哈大笑,道,我们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把他们惊跑的,他们离这门毕竟有千年距离。 黄亮尽管如此说,并没有人高声喊叫,大家毕竟是处于这种神秘的环境中,在观看这种神秘的历史再现……耶律阿保机和尼玛坐在码头,在看着脚下的暗河。此时,我们钻进来的暗河里满是清水,水纹波动,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水花四溅……尼玛把一些鱼食投进水中,更多的鱼儿蹿出水面……就在这时,一位武士模样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他一身契丹打扮,穿着铠甲,提着弯刀,来到耶律阿保机面前跪下,向他报告什么。只见耶律阿保机脸色大变,站起来,在码头上来回踱步。尼玛听到消息后也神色紧张。耶律阿保机向那位武臣命令着什么。 尼玛听后,给耶律阿保机跪下,耶律阿保机不为所动。 那位武臣退下。 我招呼郅华,道,看他从哪里走的。 郅华一路跟拍,看到那位武臣走上码头,在第三尊塑像头上拍了一下,立时塑像后面打开一扇大门,他进入大门后消失不见了。 黄亮跟过去,也冲那座雕有牛头人身的雕像拍了一下,但现实中的洞窟岿然不动。 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亮看了大家一眼,道,这里一定有个暗道,通向外面,可能这么些年早就被封死了。 我估算了一下距离,感觉这道大门正是通向我们挖掘过的那个墓道。 为了保持这种景象,洪喜又去抱了一抱炭化柴,扔入火堆,让火光燃得更旺。 光线幽蓝,眼前的幻景高清得如同实景。 尼玛还跪在地上,苦苦地向耶律阿保机求着什么,但耶律阿保机不为所动,眼睛望着远处,目光坚定。 这时,黄亮一指那道暗门,道,他们来了。 幽光中,那道通向外界的石门缓缓打开,那位武臣率先进来,他身后,还有两位契丹武士,一人手提一把弯刀,押着一位全身大绑的人走了进来。那位全身被缚的人满脸血迹,留着很长的头发,穿着古渤海人的衣服。这时,许玲惊道,佟林,那不是你吗? 我仔细一看,被缚的人确实是我,只不过幻景中的“我”长得更为年轻。“我”被两位武士押着,来到了耶律阿保机的面前,两位武士让“我”跪下,但“我”很倔强,强挺着站在那里,对耶律阿保机怒目而视,后来,一位武士从背后一脚将“我”踹倒在地……这时,尼玛扑过来,抱住“我”……耶律阿保机情绪激动,不停地踱着步,那位将领和两位武士见此,神情紧张,一位武士甚至全身颤抖起来…… 黄亮道,难道真有前世今生? 洪喜道,这不都摆在这吗?大家都看到了,前世的罪犯被绑在那里,今生的考古学家站在这里。 阿力玛纯阳道,我一辈子跳神,但都是在梦里和那些灵魂jiāo住,想不到,在现实中我也看到了这些灵魂。 阿力玛纯阳说完,马上跪下,冲着幻景磕头。 郅华道,尼玛女神说,她和你有一段姻缘,看来是真的,你和尼玛前世是偷情还是怎么的,被耶律阿保机手下给抓住了? 郅华的话酸溜溜的。我知道,“偷情”这两个字对他伤害太深,因此看到这种场景,好像特别解恨。 我对他道,你就好好录吧,小心别再把录影带搞丢了。 郅华道,就是我死了,录影带也不会弄丢的,我已经传到了卫星上。 看着幻景中的被缚者,我很想走进那个场景中,或者,把被缚者的思维输入到我的头脑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这是徒劳。 这时,只见幻景中的耶律阿保机断然下令,把“我”斩了。 尼玛抱着“我”死死不放,两位武士拉开尼玛,将领将“我”拖到码头河边,轮起弯刀,只一刀,“我”的头像萝卜一样叹息一声,掉进了河中,随之一股鲜血喷出。将领从后面踢了一脚,“我”的身子也轻飘飘地落进了河中……一群鱼涌上来,将“我”的尸体包围了…… 录到这种残酷的景象,郅华的手颤抖起来,我一腔愤怒,正不知到哪里发泄,猛然大喝了一声郅华,你稳点拍。 郅华知道我的怒火因何而起,小声道,太残忍了。 耶律阿保机看到“我”被杀死,不管尼玛如何哭泣,转身走到牛头前。一名武士抢到他前面,伸手一拍,石板大门打开了,耶律阿保机走进洞中,契丹武士随后也跟了进去。石门在他们后面悄然关上。 尼玛还伏在地上痛哭,边哭,嘴中还喊着什么。也许,是在喊“我”的名字,喊了一会儿后,尼玛起来,走到河边,看到“我”的尸体早已被大鱼分食而尽。此时,只有鱼影还在水中滚动,扰得波翻浪涌…… 我们全都沉浸在尼玛的悲伤中,虽然我们不知道尼玛和“我”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也许是情人,也许是夫妻,也许是兄妹……但从幻景中能看出来,两人有着很深的感情。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或朋友被砍死,谁的心情能好受。但现实中的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无能为力。 尼玛哭了很长时间,站起来,往寝宫方向走去。 我们不由自主地跟在尼玛后面,来到大殿前,大殿前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尼玛的身影随之消失在黑暗中。 黄亮道,她还会出现的。 黄亮说完,又跑进偏房中,抱出一抱炭化木,在广场上再次燃起火堆。 我告诉黄亮,少烧些。我知道,这种炭化木燃烧的光,暗合了这里的记忆物质,我们才能看到这种幻象,我怕没了这种千年前的烧柴,复原不了这种影像了。 黄亮道,你放心吧,里面的偏房中装了大半屋子木柴呢,看来尼玛是长期在这地宫中生活的。 幽蓝的火光亮起来后,我们果然又看到了尼玛。她并没有回到寝宫,而是来到寝宫下面的兵器架旁,当着我们的面脱下衣服(当然,是当着一千年后的我们),换上萨满服,提着萨满鼓又向码头走去……尼玛刚走,一时被幻象所迷的许玲马上走到萨满架前,伸手摸一摸,那些衣服头饰萨满鼓还挂在那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黄亮道,你傻了,我们看的是一千年前的录像。 我们跟在尼玛身后又来到码头,洪喜抱着一抱炭化木加到火堆中。哪知道,这个火堆正是尼玛落脚的地点,尼玛就站在火堆中,被火焰捧着,然后轻舒双臂,开始敲起了萨满鼓。敲了几声之后,踩着千年之后的火焰跳起了萨满舞……看到尼玛如此,抑制不住激动的阿力玛纯阳也敲起鼓来,学着尼玛跳着萨满神舞。 尼玛在千年前边唱边舞,阿力玛纯阳不知道她在唱着什么,只能敲着萨满鼓模仿她的舞姿……千年前与千年后重叠jiāo织在一起,亦真亦幻,真假难分。 尼玛唱完神曲后,回过头来,往地宫这边看了一眼,满眼净是凄婉之色。转过头去,向着码头下的河水眺望,刚刚吃过人ròu的大鱼们,恋恋不舍,还在水中翻腾着波浪…… 黄亮道,她好像要跳河。 黄亮话音没落,只见尼玛扔下萨满鼓,一头扎进水中。 我喊了一声“不”,忘记了是在现实还是在幻景中,也随后抬脚跳了进去,当我一下摔到坚实的河道里,这才醒悟过来,我看得太投入了。 郅华站在河边一边录像,一边哈哈大笑。 我狼狈地从干涸的河道里爬出来,走上码头,站在码头上,幻景依然没有消散。暗河里又看到满河的水滔滔流着,跳下去的尼玛并没有沉入水底,身子半浮半沉,在水面上挣扎着……就在这时,从地宫中几个方向跑出几名武士,他们跳入河中,把尼玛抱了上来。 郅华道,我就说嘛,这样神秘的地宫,怎能没有保安呢。 武士们背着尼玛,一路跑着奔向大殿。一名武士拍开牛头后面的暗道,看来是去报告的。我们跟在武士后面,也往大殿方向跑去。大殿前生的炭火已成灰烬,武士们跑到大殿前又神秘消失了。 黄亮道,他们一定去了尼玛寝宫,我们进不进去,点不点炭火? 我说进去,点上炭火。 我们抱了几抱炭化柴,走上台阶,再次走进尼玛寝宫。 进去后发现,我们点燃的蜡烛已经烧尽了,里面漆黑一片。我们把炭化木放到寝宫地中间,点上火,蓝光闪闪,奇怪的是,幻景并没有出现。阔大的寝宫,尸床、尼玛,再加上我们一行人,站在寝宫中,一切都实实在在,原先出现的那些幻景,好像就是一个梦。当然,我们没有一个人承认是在做梦,郅华把摄像机打开回放,刚才的景象清晰地闪现在在屏幕上。黄亮道,不会呀,同样一个地宫,同样的炭火,怎么在外面能看到,进了大殿里面就看不到了呢,难道这里有不同的物质? 黄亮刚说完,郅华惊讶地叫道,孟溪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我们一直放在尼玛脚前的孟溪没了。 郅华又一指尸床道,在那呢 我们这才看向尸床,只见孟溪静静地躺在尸床上,就躺在尼玛女神的那个位置……而尼玛古尸却凭空不见了。 我们找遍整个寝宫,也没有发现尼玛女神古尸的丝毫踪迹。 我刚进地宫时的那个怪象怎么又出现了呢? 见此,许玲吓得一下子扑到黄亮怀中,浑身颤抖着。 黄亮看着我道,我们还是快出去吧,这里太怪异了,当时孟溪就躺在尼玛脚下,怎么会一下子飞到尸床上呢?那么,尼玛古尸又到哪里去了?这里就我们这几个人,谁有时间来换尸? 黄亮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想法。 我一时也没有其他的解释,道,大家先出去吧。 阿力玛纯阳道,那孟溪呢? 我说我把她背出去。 阿力玛纯阳想一想道,要不,放这里吧,这里温度适宜,我在这看守着她,你们上去吧。 我说,这…… 阿力玛纯阳道,我老头子什么都不怕,神鬼我见多了,你们还是出去吧,等道尔基来了,你好过yīn,你也准备一下,我就在这里守着。 我知道下面还有羊ròu,还有水,还有炭火取暖,阿力玛纯阳在这里不会冻着饿着,他是人与神之间的使者,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想到这里,我点点头,答应了阿力玛纯阳的请求。 第三十二章 惊天大yīn谋 活人变成死人,死人变成古尸,古尸又神秘消失……是地宫搞怪,还是人的精神错乱?这一切,只能在苍狼的腹中去寻找谜底。 道尔基书记当天晚上来到尼玛神庙,老彭也和他一起过来了。 在我的石屋中,听完我的汇报,道尔基书记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大部分我都知道了。我看了郅华传输回去的录像,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另外,对孟溪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难过,我相信以后通过科学研究,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完,道尔基书记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对我道,我给你带来了一条新的消息,你听后不要激动。 道尔基书记让我不激动,但他本身就在激动中。他拿出烟,给了我一支,我们双双点上烟后,道尔基书记才道,墨日根所长还活着。 道尔基书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我听来,无疑zhà响了一声惊雷。 我说什么? 道尔基书记知道我听明白了,他吐了一口烟,重复道,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墨日根所长还活着。 我说,怎么会这样呢? 道尔基书记没有理会我的激动,道,自从发现在吐尔基有两名日本人在盗尸,陈恒局长就一直在查办这个案件,现在已得到情报。墨日根所长的死,是有人在制造假象,事实上,他是被国际上一个神秘组织绑架了。现在,这个国际神秘组织的整体意图还不得而知,但他们绑架墨日根所长,肯定和你们东北亚考古有关,他们针对的也许是这座尼玛神墓,或许还有其他的企图。 墨日根所长现在怎么样了? 陈恒他们还在寻找,但估计他们不会把墨日根所长怎么样。他们抓他,自然不是为了杀他,因此,墨日根所长的安危你不用担心。陈恒很有能力,他会把墨日根所长解救出来的。 听到这里,我长出一口气,抓住道尔基书记的手道,谢谢你。 道尔基书记微笑着道,不要谢我,这是陈恒他们工作的结果。好吧,说说你下一步的打算。 我讲了我过yīn的想法。我说,过yīn其实是民间说法,我是想通过这一形式配合黄亮的试验。现在,我们找到了尼玛地宫的入口,但它展现给我们的东西扑朔迷离。第一,我要弄清这位尼玛女神的真实身份;第二,我要弄明白我和尼玛女神的关系;第三,我要知道有没有转世一说,孟溪到底是不是尼玛,还是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在里面cāo纵……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想到那个世界把孟溪找回来……这一切,都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才能找到这百千年的答案。 听我如此说,道尔基书记没有认为是痴人说梦,只说道,这太危险了。 我说,我已经考虑好了。 既然你考虑好了,我也就不再阻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试验? 我说,就在等着你了,我们马上就去地宫,阿力玛纯阳还在地宫里。 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地宫。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们一行人绕过吐尔基村,来到吐尔基村后面的隐蔽墓地,从石隙中攀上墓口,再次钻入死亡的山洞。几次来回,对这些布满尸体的山洞我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进来,我马上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一些尸体好像被翻动过,过去一些狼藉着东倒西卧的尸体,沿着山洞边缘,被有规律地摆成一排,在手电光照shè下,一具具尸骨睁着空洞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我轻声对道尔基书记说,有人进来过。听到此,道尔基书记马上从腰间掏出手qiāng。道尔基书记作为边境地区的高级领导,有配qiāng权。道尔基书记往后拉一拉我,他走到前面,刚走两步,在手电光的照shè下,就见山洞一个角落闪出两点亮光,幽幽地注视着我们……我一拉道尔基书记,让他站下,后边的人也全站住了。道尔基书记只注意尸骨了,并没有注意远处的亮光。在我的指点下,他把手电打过去,手电所到之处,不由让人头皮发麻。 洞穴的一边,一只高大的苍狼蹲在那里。苍狼身下,压着一具破碎的新鲜尸体,苍狼满脸血污,两只眼睛闪着绿光,注视着我们……苍狼发现我们注意到了它时,让人毫不及防地bào发了,只见它牙齿一龇,“嗷”地怪叫一声,凌空扑了过来,站在前边的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响起一声沉闷的qiāng声,凌空扑起的苍狼,像在空中被推了一把,“噗”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它的脑壳已被道尔基书记打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看到苍狼死了,我们长出一口气。 我对道尔基书记道,我们出来时,并没有发现洞里有新死的人,怎么这里会多出一个死人呢? 我蹲下观察,死者已被苍狼撕碎,胳膊、大腿扔到一边,整个脸已被苍狼啃光,只剩一个血污的头骨……我再看死者的衣服,虽然衣服也被撕碎了,上面布满血污,但还是能看出,死者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有些像练功服。我找到死者的衣兜,看到装有几枚飞镖,我拉开死者衣领背面,尽管上面沾满鲜血,还是能看到上面写着“苍井深奎”几个字。 我对道尔基道,又是一个日本人。 道尔基道,这个人的出现不一般,还是jiāo给陈恒处理吧。道尔基书记说完,通过卫星电话和陈恒联系,让陈恒马上过来。道尔基书记对陈恒道,我想这个日本人的出现,和你们破的案子有关。 挂完电话,道尔基书记道,我们赶紧去地宫吧,阿力玛纯阳还在里面。 听完道尔基书记的话,我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阿力玛纯阳在地宫里会不会遭遇不测? 幽深的暗河、山洞、遍地沉积的死鱼、炭化的贝壳、大如鸭蛋、鹅蛋的珍珠……让道尔基书记看得直抽冷气,道,想不到,这片干燥的沙漠,千年前如此富饶。 我没有心情怀古,我的心思集中在阿力玛纯阳身上,苍狼、日本人的出现,甚至尼玛与孟溪的角色转换,还有道尔基书记透露的墨日根没死的消息,我感觉地宫里不会只是沉寂,不会只是幻景,里面除了诡异之外,还有邪恶,还有潜在的血腥……阿力玛纯阳这位善良的老萨满,如果有个闪失,不仅仅是死个人这样简单,那将是萨满界一大损失。现在,在我们的世界中,像阿力玛纯阳这样掌握整个萨满知识的萨满已经不多了。 黑暗中的地宫,一片空寂。 为了快点找到阿力玛纯阳,我带着大家穿过码头,一路来到尼玛大殿。我喊了几声阿力玛纯阳,没有应答,我的心里一紧,赶紧登上楼梯走进尼玛寝宫,手电一照,我心里不安的感觉有了答案。尸床上,空dàngdàng的,不仅没了尼玛,代替尼玛的孟溪也不见了。看到这种情况,大家都惊呆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说,怎么会这样?我们走时她躺在这里好好的……道尔基书记让大家不要乱,四处找一找。 就在这时,从寝宫下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道,不要去找了,我在这里呢。 尸床旁边一块石板突然立了起来,里面现出一个洞,阿力玛纯阳从里面钻了出来……阿力玛纯阳走到外面,只见他脚下的那块石板又自动合上了。 我说你……这是? 阿力玛纯阳道,先不用说话,你们看一看就清楚了。 尸床下面有一个不太显眼的把手,阿力玛纯阳一拉,他刚钻出来合上的那块石板又再次打开,我用手电往里一照,看到暗洞里有石级通往下面。 阿力玛纯阳道,走,跟我下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阿力玛纯阳率先走了进去,我们在后面跟着,不知道阿力玛纯阳跟我卖的是什么关子。 倾斜的洞口里面很宽大,不用猫腰便可拾级而下。我默数了一下,往下走了四十九级台级,进入一个甬道,沿着甬道再往前再走十多米,里面传出光亮来。阿力玛纯阳在前面将一道虚掩着的门推开,在我们面前又出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地宫。 我第一眼就看到,地宫中间摆着一张大床,大床上面,并排躺着孟溪和尼玛女神。 我问阿力玛纯阳,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力玛纯阳道,孟溪还是孟溪,尼玛还是尼玛,是有人在搞鬼,给调换了。 阿力玛纯阳讲起事情经过。 我们走后,阿力玛纯阳一个人在地宫中守着孟溪尸体。阿力玛纯阳和孟溪有师徒名分,再加上孟溪会来事儿,让阿力玛纯阳特别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弟子死了,阿力玛纯阳心上的那份悲伤可想而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力玛纯阳坐在尸床旁睡着了,睁开眼,眼前一团黑暗。阿力玛纯阳正yù起身点燃蜡烛,这时,地宫里传出了动静。阿力玛纯阳虽然八十多岁了,可能和从事萨满这职业有关,耳不聋,眼不花,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到。阿力玛纯阳仔细倾听,地宫里确实有声音,是从尸床下传来的。阿力玛纯阳听了一会儿,感觉声音既不是老鼠也不是蟑螂,而是一个很大的动物……一时间没弄明白是什么动物,阿力玛纯阳躲了起来。阿力玛纯阳走到地宫一边,用幔帐将自己挡上,留意着尸床旁边……不久,听到尸床下有一个东西钻了出来,还在喘息。钻出来的东西听了一会儿,感觉没危险了,“啪”地一下打开手电。阿力玛纯阳从围幔缝隙看过去,见到一个黑衣人站在孟溪尸床边,黑衣人包裹得十分严密,连脸都包裹上了,只露两只眼睛。这人像老鼠一样四处窥探着,看到四周没有危险了,黑衣人伸手一拉尸床下面的一个小把手,地宫下面支起一块石板,黑衣人再次钻入洞中,不久,黑衣人又爬了出来,他的背上还多了一样东西,阿力玛纯阳一看,正是尼玛女神的干尸。 阿力玛纯阳这才明白,尼玛女神变成孟溪,原来是这个黑衣人做的手脚。 黑衣人背着尼玛女神尸体,就往寝宫外面走去。 看到黑衣人腿脚利落,阿力玛纯阳知道不是对手,决定智取。 阿力玛纯阳说,他知道外面的广场上,点燃炭化木会出现幻景。于是他偷偷去到偏房,取回几块炭化木,回到楼上点燃,黑衣人只顾背着尼玛女神向外走去,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做手脚……就在这时,漆黑的地宫中,突然几个火球从天飘落,蓝光闪闪,使地宫一下子变成了幽冥之府,处处闪着诡异的光焰……黑衣人本来神经紧张,火球的突然出现,差点被吓破了胆子。他狐疑地四处观看,却不料,炭化木的蓝光引燃了地宫中独特的物质,幻景再现,也是巧合,此时,十几名契丹武士,手握着弯刀,从地宫里面一道暗门冲了出来,径直向黑衣人站着的方位扑了过来…… 黑衣人一时不明所以,吓傻在那里了。阿力玛纯阳为了逼真,开始给影像配音,他用嘴cāo弄出几种不同的声音,道,有刺客,抓住他……用脚拼命地踩动楼梯。 黑衣人哪见过这种恐怖的场景,也不管是古是今,是幻景还是现实,更不管领受的是什么样的指令了,他扔下尼玛女神的尸体,撒开腿就往码头方向跑去。黑衣人也是久经训练,跑得无声无息,一闪身,就蹿到了码头旁,一跃,跳进暗河中,转眼不见了。 阿力玛纯阳讲到这里,笑道,这家伙,逃命逃得比风还快,也不知道现在钻到哪里去了。 道尔基书记笑着道,还能钻到哪里,钻到苍狼肚子里去了。 我告诉阿力玛纯阳,我们经过吐尔基墓洞时,发现了那个黑衣人,被一只苍狼吃了。 听到此,阿力玛纯阳叹息一声,道,草原人说,苍狼不吃人,吃的是魔鬼。 我对道尔基书记说,从我们来到吐尔基,就有眼睛在盯着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道尔基书记道,他们好像对尸体更感兴趣。 从在我们帐篷中偷盗日本人的尸体,又到地宫里来偷盗尼玛尸体,这些人确实是对尸体感兴趣。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偷盗尸体,到底所为何事呢?他们不会像老彭似的,收藏尸体只是为了研究和兴趣吧? 阿力玛纯阳发现的这个地宫,更该叫成藏宝室,里面除了尼玛女神和孟溪共同睡着的这张沉香木大床价值连城外,墙边还一溜摆着几十口大柜子,不用看里面,柜子本身就够豪华的了,镶金缀银,用珍珠和宝石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有一些大柜子已被打开了,想来是那个日本人干的,阿力玛纯阳除了对神感兴趣,对金银珠宝并无兴趣。奇怪的是,那个日本人也不感兴趣,柜子打开是打开了,但里面的金银珠宝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在岁月留下的灰垢上,连个手印都没留下。 我走到孟溪尸体旁,看到孟溪依旧如睡熟了一样。 孟溪和尼玛并列躺着的这张沉香木大床,确实价值连城。沉香木颜色金黄,有些部分已经炭化成了白玉石,既有木质的花纹,也有玉石的圆韵。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木头里还钻有很多蛇,在地壳沉降过程中,蛇同木头一同沉化成了玉石,蛇头蛇眼甚至蛇的皮上花纹,附着在沉香木中清晰可见……在古代,龙是帝王的专用符号,蛇因其形似,也成为龙子龙孙。在这张床上,能把这些龙子龙孙真实演绎出来,也难怪主人如此看重。过去的北中国,一些部族对死并不看重,唐宋时受到中原文化影响,一些边地贵族也开始崇尚厚葬,事死与事生,主人生前用过的东西,死后也要好好保存,去陪伴他。如辽太后述津平,便借用了“事死与事生”这种观念,巧妙地除掉了政敌。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死后,一些与律阿保机生前共创江山的重臣,仗着赫赫战功,左右朝廷,并不把耶律阿保机的妻子述津平当回事儿。一天,太后述津平请这些大臣喝酒,酒席上,述津平问这些大臣想不想念耶律阿保机,大臣们一听,真感情也好,表演也好,一个个借着酒劲儿哭得涕泪横流。述津平看火候已到,说,大家这样想念太祖,太祖在那面也在想着你们呢,你们就去陪他吧。说完,命人把这些大臣砍了。也有大臣不服气道,太祖想我们是真,他更想念您啊,您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岂有不想之理?述津平确实是个人物,听后道,我知道太祖想我,但现在孩子尚小,还需要我的扶养,等孩子大了我再去陪他,现在,你就先帮我捎一只胳膊给他吧。说完,取出金刀,斩断自己的一只胳膊……因此,史上也称述津平叫“断腕太后”。 从这个故事也能看出大辽受厚葬之风的影响。 当然,这里不是耶律阿保机的墓葬,但耶律阿保机在这里生活过,估计这张布满小龙的沉香木床,耶律阿保机生前一定在上面睡过。因此,尼玛死后,并没有躺在这张床上,而是收藏到了藏宝室中,当成了纪念。 现在,我还没有时间来研究这些历史细节,看到躺在沉香木床上的孟溪尸体完好无损,我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为了尼玛,也为了孟溪,我要尽快地去做那个试验。 我对道尔基书记道,在你说的那个神秘组织没有破获之前,我想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来破坏。为了早些弄明白这座尼玛地宫的谜底,我想早些开始试验。 道尔基书记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想法。 为了达到试验结果,我让大家把尼玛女神的尸体和孟溪的尸体搬到广场上。在那里摆上炭化木,让黄亮和郅华把各自的机器检查好,为了让他们放松情绪,我和他们开着玩笑道,我可是拿着生命在做试验,你们可不能出现什么纰漏。 我的一句玩笑话,惹得黄亮眼泪汪汪的。他拉着我的手说,要不,我们还是不要搞这个试验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实验非搞不可,否则,我们是很难找到结果的。 道尔基书记把阿力玛纯阳叫到一边儿,两人谈了半天。我想,道尔基书记一定是询问催眠的事宜。两人谈过话后,道尔基脸色凝重,我想,阿力玛纯阳一定是告诉他了,他并没有把握把催眠后的我再拉回来。这种催眠和一般的催眠不同,虽然也叫催眠,但我必须得死过去,就像孟溪一样,一点活气没有了,否则,我的灵魂或者脑电波,是很难出窍的,不出窍,又怎能飞到古人身旁?此前,我和黄亮、阿力玛纯阳讨论过这个问题,阿力玛纯阳道,我可以把你催眠至死,但不一定保证再把你催眠活过来。 道尔基书记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试验推迟一下,等陈恒来了再说。看到道尔基书记坚毅的脸,我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定,我说其他的也没用,只有等陈恒到来了。 当我们把一切试验的器具准备好,不到两个小时,陈恒已被洪喜接进地宫里来了。陈恒如此神速,一是道尔基书记的命令不能违抗,二也是沾了现在富人多的光,接到道尔基的电话后,马上联系一架直升机,坐着来到了我们这里,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医学教授,叫陈之汉。道尔基书记让陈之汉来,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另外还有几名警察,是来保护大家的安全。 看到陈恒局长,我马上向他打听墨日根所长的消息。 陈恒道,还没有找到墨日根所长,但估计墨日根所长不会有事的。 我问陈恒,他们秘密抓走墨日根所长到底要干什么? 陈恒道,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尽可以放心,他们如此费尽心机,自然不是为了要墨日根所长的命。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墨日根所长没死的? 陈恒看了一眼四周,道,你是道尔基书记的朋友,也是领导,这件事我也不用瞒着你。最近,国际情报部门发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他们研究的是超自然现象。就像现在大家已经知道的克隆技术似的,其实,多年前,克隆技术就已经被使用。当年,希特勒战败自杀,一些狂热的纳粹分子,便希望再造出一个或几个希特勒。他们采用希特勒的基因,秘密实验克隆出十几个“希特勒”。但是,这些小“希特勒”虽然形象接近,但在意识情感上,却没有一个具备“希特勒”那种超人的天赋和狂热的精神,最后只好放弃……这些年,克隆风再次兴起,一些国家,从lún理道德出发,呼吁限制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项技术,但是,这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事实上,哪个国家也没有中断这项技术的研究。过去的克隆技术,只是采用单细胞克隆。现在,作为克隆技术的本质,DNA克隆,比单纯细胞克隆又前进了一步,也就是说,在被克隆者已死,或细胞不复存在的情况下,只要找到被克隆者的DNA,也完全可以复制出被克隆者的活体。因此,一些国家纷纷抢夺历史上的名人DNA,建立基因库,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加以利用。吐尔基尼玛神墓的挖掘,一些人眼睛不是盯在财富上,而是盯在古尸体上,和这项研究有着很大关系。半个月前,我们海关破获了一起走私古尸体案,从犯罪分子口中,我们知道有个神秘组织正在东北亚一带活动,他们的任务,就是盗挖东北亚历史上一些名人的尸体,其目的,我们不难看出,就是利用东北亚鲜有文字记载历史的便利,企图复活历史上的一些名人,以此造成东北亚的疆域混乱,如把耶律阿保机复活,借耶律阿保机的嘴说出,某某疆域是大辽国的,而大辽国在历史上又归属某某国等。这些想法看起来天真,事实上,一旦成为现实,势必造成历史的混乱,一些缺乏国土的国家,好借此浑水摸鱼。 我说,这和墨日根所长有什么关系呢? 陈恒听我如此发问笑了,道,东北亚疆域辽阔,有过几位历史名人也不多,而他们的墓葬真真假假,不要说外人不好寻找,就是你们作为专业研究的,又挖掘出几座古墓?而且,大家都明白,一些没有被盗墓贼发现或破坏的墓葬,作为历史遗存,都加以秘密保存起来了,国家并不许挖掘……因此,作为那个神秘组织,他们要寻获挖掘这些墓葬,最方便的办法,当然是要找个明白人指路,而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墨日根所长当然是第一号入选。 听陈恒如此解释,我才明白了在吐尔基墓的挖掘中,一些人的眼睛为何总是盯在尸体上了。 陈恒局长道,我们也是抓住那个走私尸体的人,才知道墨日根所长被他们绑架了。但这个人不过是一个马仔,他只是参与了对墨日根所长的绑架,并不知道他们组织把墨日根所长带到哪里去了。那个马仔供认,他们一行六个人去绑架墨日根所长,当时墨日根所长一个人正在喝酒,他们把墨日根所长制服后,原本是要把墨日根所长的神鹰海东青也一并抓走的,却不料海东青一翅飞走了。最后,他们把墨日根所长屋里的各种资料洗劫一空。为了让人相信墨日根所长是自己喝酒不慎烧死的,他们把墨日根所长随身物件放在现场,一把火把那里烧成灰烬…… 说完,陈恒局长握住我的手,安慰我道,你放心,墨日根所长不会有事的。不仅不会有事儿,他们为了套出墨日根所长头脑里的秘密,还会好烟好酒招待他,把他当成上宾。 我问,怎么能找到墨日根所长呢? 陈恒笑道,这我可要问你了。 问我? 陈恒道,是啊,既然我们知道了犯罪分子的目的,也就不难找出他们的行踪。不是我不相信墨日根所长,犯罪分子除了会好好招待墨日根所长,他们为达到目的,也会使出各种手段,迫使或诱出那些作为国家机密的一些古代坟墓。因此,这事儿还需要你帮忙,把你们掌握的,那些没有挖掘的东北亚名人墓说出来,以便我们守株待兔,抓获犯罪分子。 我说,这样的古墓确实有一些,但正如你说,这是国家秘密,没有国家批准,我也不能说出来。 陈恒理解地笑笑,道,我知道。但你看,还有哪一些墓会让犯罪分子上心呢? 我说,这样的墓确实不少,像成吉思汗的墓,还有耶律阿保机的墓,渤海国大柞荣的墓,甚至金国阿骨打的墓……这些墓有些表面上已被挖掘了,但事实上,挖掘的那些都是当年这些人布的一些假象,也就是给盗墓者用来挖的。事实上一些真正的墓葬,仍然埋在地下,但要说出具体地点,我们真的需要国家批准。 陈恒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通过上面和有关方面联系的,以便我们搞好布控,抓获犯罪分子,救出墨日根所长。 我说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可以安心进行我们的试验了。 陈恒道,你真的要去过yīn?去死? 我说是的,不这样,我们很难寻出真相。 洪喜和黄亮在地宫四个角点起了炭火,地宫中间也点起了一堆炭火。炭化木燃烧的火光,把地宫映得一片幽蓝,灰暗的地宫穹顶,在光照中,上面镶嵌着的星辰在闪闪发光……置身其中,仿佛置身夏夜的郊野,恍若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确实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炭化木蓝光一闪,地宫内保留的影像记忆又开始浮现出来了,在现实的天台上,幻影中的尼玛女神就站在上面,尼玛手扶着围杆,眼睛注视着远方。看到尼玛浑然如孟溪一样的眼神,我的心里一阵痛楚,也让我希望马上过yīn,穿越人世与yīn间的相隔,去到尼玛,或者就是孟溪的身旁。 道尔基书记、陈恒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幻象。当尼玛的影像出现在天台上时,他们站在那里,一时都惊呆了。 看了半天,陈恒问我,怎么会这样呢?我解释说,这是这个地宫里一种特有现象,很可能是地宫密闭深封,形成暗室效应,而搭建这座地宫的物质,存在着卤化银,在一定的条件下,把当年的影像记录下来,遇到合适的光照,便生出了这种影像。 陈恒摇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 道尔基书记问我,尼玛女神怎么这么像孟溪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 在地宫中间的火堆旁,郅华、黄亮、许玲等人,早已把仪器准备好。阿力玛纯阳面色凝重,坐在他的萨满工具前,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摆在他面前的尼玛女神和孟溪的尸体。他在他们头前点燃了一炷香,据阿力玛纯阳说,这香是他自己采的几种香草做的,和普通的香不同,里面有几种物质,都是采用通灵的草木制成的。平时很少看阿力玛纯阳点这种香,他现在把香燃起来,其心情可想而知了。 看我走过去,阿力玛纯阳站起来。他把地宫中保存的尼玛女神的萨满服也拿来了,指着萨满服说,你把这个穿上吧,穿上它,能让尼玛女神更快地认出你。 此时,我知道一切都只有听阿力玛纯阳的了。 我把尼玛女神的萨满服穿上,戴上她有七个杈的狍角的神帽,又戴上胸镜,系好腰铃。这一身奇形怪状的打扮,站在大家面前,并没有人感到好笑,甚至,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一种庄重的表情。此时,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就像离家多年,马上就能回到故乡一样。当然,这个故乡还很遥远,但我希望回到那里后,找到尼玛,或者找到孟溪,或者把尼玛和孟溪合二为一的魂儿找回来,即使找不回来,能和她的灵魂一起飘dàng在那里,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快乐。 阿力玛纯阳摇一摇我腰间的佩戴的腰铃,金质的腰铃传来清脆的金属声。阿力玛纯阳道,过yīn后不管你走到哪儿,不管遇到啥,你都要记住这金铃声,你只管往有金铃响声的地方走,你就能走回来。 我说好。 想一想,我告诉阿力玛纯阳,我有一种预感,可能我走的时间会很长。 这时,道尔基书记听到后,转过身对我说,你就放心吧,陈之汉医生是我省有名的医学权威,他会随时注意你的身体变化。 我说谢谢大家了。 在阿力玛纯阳的指挥下,大家把尼玛女神和孟溪尸体的脚的方向冲着火堆,而我则把头冲向她们俩的头,也躺在地上。黄亮和许玲把脑电波探测仪接驳在我的头上,陈之汉教授也在我头上胸上接驳了几个探测仪。洪喜和老彭坐在我的身边,阿力玛纯阳jiāo代给他们的工作是,在我昏迷后,不断地摇着我腰间的金铃……看一切准备妥当后,阿力玛纯阳轻轻地敲了一声萨满鼓,随之,鼓声越来越急,在阿力玛纯阳的鼓声中,洪喜摇响我腰间的金铃,鼓声、铃声在地宫中回响着,占满了整个空间……这时,阿力玛纯阳开始高声唱起了催眠歌谣,可能怕我不懂,阿力玛纯阳是用汉语演唱的,歌儿听起来更像是一首赞美春天的乐曲: 雪已融化, 大江已开, 草木萌芽, 蝶鸟齐来。 春天的景致多么美丽! 男女青年们, 愉快地在柳林中歌唱, 在钻天杨林里玩耍。 村里的青年们双手不停地往船上装网。 绕过滩嘴, 奔向网滩, 搬着四副桨的渔船, 划破了平静的江面…… 阿力玛纯阳的歌唱,像一阵风,如一汪水,正浸入我的四肢八脉,把我带向一种春间浓浓之中。我的脑海渐渐排出杂念,困意袭来,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起,被一阵风推着,飞向一处充满生机的天边…… 后来的故事,不是我讲的,是七天后我醒过来时,在黄亮的脑电波转化成像的电脑中看到的,看到了千年前那个神秘的世界,看到了渤海国和契丹国,看到了千年前的我,还有尼玛,还有耶律阿保机和述津平,还有更多的人,他们正从遥远的千年前向我们走过来…… 第三十三章 寻找女神尼玛 打开远古之门,渤海宫廷的明争暗斗,荒野牧猪人的传奇生活,神奇鹰女不可思议的降生和表演……这些,已经穿越到了千年前。 每年农历的四月初八,是渤海国的盛大节日。 这一天叫柳条节,也叫春祭。渤海人相信,柳条通神。这一天,萨满在河畔砍取柳条,编成神偶,就是春神,以此祈祷一年中的风调雨顺。这一天,大户人家会把青牛、青羊牵到河畔,作为春神的牺牲。同时,渤海国在这一天还有一个特别习俗,男男女女,只要两情相悦,砍一支柳条,去掉皮,河畔一chā,便可以自由野合。当然,还有公祭,那是春神和少女们在祭台上的jiāo合……野合也好,公祭也好,祭祀的都是春神,祈祷的都是人丁兴旺。 渤海国建国之初,大柞荣叹息偌大的一片国土,却少有炊烟……这时,汉官孟儒绳建议,何不恢复夏周时代的“社祭”之风……孟儒绳所说的夏周“社祭”,也就是集体jiāo合,《老子》说:“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这一天,老百姓聚在一起,杀猪宰羊,吃饱喝足,集体xìngjiāo……这是古代中国,用来促进人口繁荣的一种方式。听孟儒绳如此介绍,大柞荣道,这确实是让人口多繁殖的一个好办法。于是以夏周之风为榜样,号令国人在春祭时自由jiāo合,借春神的保佑,让女人都怀上孕……男男女女,在几天前便开始准备这一天的节日,女人在解冻的河中,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男人们,则把积存了一冬的牛骨猪骨羊骨砸开,吸取里面的骨髓……男女如此兴奋,除了想要释发身体里的yù望外,更是通过这一形式,希望自己的或别人的女人都怀上孕,以便生出更多的孩子,让渤海国更强盛……渤海国中,被尊为国母的乌都赫妈妈,一生中生育了三十六个孩子,国王大文艺封她为国母,亲自为她家赶去了一百头黄牛……渤海国就是运用了这种方法,使人口从建国初期的八万多,一路繁衍,到了大这代,人口已达五十万,成为远近闻名的海东盛国。 四月初八这一天,不仅百姓兴奋,就连皇宫中,也是一片春情躁动。国王和王子们,也早就准备好了,要到外面去,和百姓同欢;娘娘嫔妃宫女们,也都梳洗打扮成农fù状,要去与民同乐……作为渤海国三王子、大公鼎的我也处在一片躁动中。 我自然不缺女人,满宫廷姹紫嫣红,我相中哪朵,还不是一招手的事儿。但正应了羊羹虽好,众口难调那个理儿,总吃羊羹,还能吃出什么味儿来。我有自己的口味,那就是尼玛女神。尼玛女神相对于众羊羹来说,就是野味儿。我之所以惦记她,一是我没有驯服她,再者,她也是我千里迢迢寻进宫的,如果我不能和她竖起柳条儿,还有谁能竖起。 世上的男女讲因缘,我和尼玛就是因缘。 我们的因缘,是缘于我父王大的一个梦。 这些年,我们海东盛国渤海国也颇不太平,北有契丹(大辽)崛起,南有新罗(朝鲜)称雄……最让人心忧的,还是王族内部,几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王位。渤海国从大钦茂去世后,为夺王位,发生了两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先是大元义,带领一帮武臣,抢走了大华屿的王位,独占了江山,不久,大华屿又打回来杀了大元义……王权传到大仁秀手中,也是经过一番厮杀,好在有大仁秀预先铺路,王权传到我父王大手中,还算过得太平……但是我也感觉到了,我的两个哥哥,大素贤和大延琳,眼睛也早就盯在王位上,他们互相使绊、拆台,明争暗斗……好在我生xìng淡泊,明知王位无我事,也就不用cāo此心,寄情山水间,去找到我的快乐。 有人对我们王族姓不大了解,还以为我们自高自大,事实远非如此。过去,我们起名都很随便,有人叫灶屋,有人猪尾,我八世爷叫乞乞仲象,其实就是洞穴的意思,只是到了我七世爷大柞荣,建立国家,想到应该有一个血缘继承,才把我们的姓氏改为大。把家人改为大姓,也是听从了汉官孟儒绳的建议。孟儒绳说,粟末,古代属于肃慎,也就是东夷,“东方曰夷”,“夷者,抵也。言仁而好生,万物抵地而生”。东方圣人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东夷之子也。”因此,他建议我们姓大,仁信礼仪,就跟东夷之子大连一样,忧思过去,不忘祖先。自此,我的皇族便姓大了。 咱们接着往下讲。 我父亲大胆量特别小,别人是官多大胆多大,他却是官越大胆越小。自从当上国王,十年有八年在炕上趴着,一天天半睡半醒的,因此,他的梦也就特别多。这天我父亲又做梦了,梦中,看见一位白衣女人在天上飞翔……醒来后,他把自己做的梦讲给穆昆萨满听,穆昆萨满一听,马上给我父王跪下了,道,女人在天上飞,预示着一位萨满女神降临了人间。 我父王大道,怎么能找到她呢? 穆昆萨满道,谁和她有缘分,谁就能找到她。 我父亲想了想,将我们哥仨叫到一起,讲了他的梦,告诉我们,谁要是能把这名会飞的女萨满找到,请到渤海国来,以后他就做渤海国的国王。 一听这话,我的两个哥哥乐得屁颠屁颠的。我大哥大素贤知道,北面的契丹最敬女巫,还愁找不到一个会飞的女巫,他收拾行装往契丹去了;我二哥大延琳认为唐朝最发达,女人会飞也不是难事儿,他收拾行装往唐朝去了。我心想,女人要是会飞,母猪还不上树。我父亲不过是借他的这个梦,把我们哥仨分开,省得我们厮杀,也省得去窥伺他的王位。即使有一天我们回来,找不到会飞的女人,他仍可安心当他的国王。如果他死了,我们哥仨厮杀不厮杀的,他也管不着了……按照丛林法则,胜利的一方总是强大的,把王位留给那个人,他在棺材里也放心了。 猜透了大的心眼儿,我既没有去契丹,也没有去唐朝,更没有去新罗、虾夷,而是一路往东北,去黑水了。我去黑水,并非去找会飞的女人,而是去找会飞的鸟儿去了。黑水狩猎养猪,种植采集,民风剽悍,他们驯养的海东青宇内闻名……当年,高祖大柞荣打江山时,东北亚的七个部有六个都归顺了我们渤海国,只有黑水没有归顺……我正好借此时机,去那里走一趟,看点新奇的东西,也看看能不能寻到我梦寐以求的神鹰海东青。 我骑着马儿,一路前行,风餐露宿,虽然不如睡在王宫里舒服,但这是我喜欢的生活,自由、随便,没有人声喧嚷,每天在丛林或草原上走着,看着不断变化的风景,或者选择一个地段打猎……在路上,常有各种野兽出没,搭弓shè剑,打着鹿也好,打到猪也行,树根上拢堆火,烤着吃也好,用小锅清炖也行,吃饱喝足,马儿一拴,草堆里一躺,爱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有时也会遇到荒村小店,住进去,盘桓个三天五天,然后再走……我记不得我这样游逛了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二年,后来,我看到人家的房子越来越矮,最后都钻进地底去了,我知道,我已经到了黑水了。 黑水人活得有意思,他们主要靠放猪生活,每家都有一大群猪。他们养猪很有办法,夏天时,他们在树上盖一间房子,人住到树上,猪放到树下。冬天时,他们挖有很深的一个地窨子,连人带猪都住到里面,他们就睡到猪中间,靠猪来取暖……另外,他们也打猎,他们制的箭很有杀伤力。 在黑水,他们除了住的奇怪,养的猪多,还有一种动物,也让我大为惊奇。这种动物长得马不像马,驴不像驴,问一个当地人才知道,这东西叫骡子,是黑水第一大发明家苏斯里发明的。 当时,我正坐在树下,看到一群猪从眼前经过,正想shè杀一头烤着吃,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一位牧猪人,他骑的就是这种叫骡子的怪东西。看到有人来了,我收住箭,和他搭话。我问他骑的是什么东西?他像我一样奇怪道,你难道连骡子都不认识?这可是我们黑水大发明家苏斯里的伟大发明。 这是一位热情的小伙子,十六七岁,告诉我他叫盖瓦,是黑水酋长的儿子。但黑水酋长并不认他这个儿子,他说,他母亲在山坡放猪,黑水酋长经过山坡,看到他母亲长得漂亮,拉住他母亲一番亲昵,就有了他。他大了时母亲告诉了他这件事,他去找过黑水酋长,黑水酋长不仅不认他,还打了他一顿鞭子。 讲完,盖瓦笑着道,不认就不认呗。我有猪,我们娘俩每天都有ròu吃,还吃不了,当他儿子有什么用。 看到盖瓦如此坦诚,我也告诉了他,我是渤海王子大公鼎。 听到我是渤海王子,盖瓦更热情了。他马上杀了一头小猪,一边请我吃他的烤猪ròu,一边给我讲苏斯里的故事。 盖瓦说,苏斯里是一个单身老汉,一天,苏斯里说听到渤海国有一个乌都赫妈妈,生了三十六个孩子,被封为国母,苏斯里动了心思,想,能用什么办法让黑水的女人也生出一大堆孩子呢?他又听说,渤海国四月初八这天,男女可以自由jiāo合,叫做春祭。如此,让他找到了办法。苏斯里提着一个放猪鞭子,就去找黑水部酋长,提出,为了黑水繁荣壮大,也把四月初八定为春祭,这一天,不管谁的媳fù,大家都可以随便玩儿……黑水酋长听后,摸着胡子先是笑了一会儿,苏斯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大胆建言,道,当然,为了体现公平,酋长也应该把女儿放出去,让大家都感受到酋长的恩泽……酋长听后,道,是个好主意,我现在就让你感受到我的恩泽。说完,拿过苏斯里的放猪鞭子,打了苏斯里一顿鞭子。苏斯里并不甘心,找不到女人乱jiāo,他便转而去试验动物,他想让马像猪一样,一窝产下十几二十头马驹子,或者羊啊鹿啊牛啊,这些产崽少的,都多多地产崽,让黑水牛羊满山鹿满坡……苏斯里试验了很多次,他让猪去配马,马去配牛,牛去配驴,驴去配鹿……结果,什么也没配出来。大家都以为苏斯里疯了。就在这时,苏斯里一下子取得了成功,他让马和驴配,结果生出了像马又像驴的杂种,又让驴和马配,又生出来了像驴又像马的杂种,两者的区别是,马配驴产出的杂种个头大一些,驴配马产出的杂种个头小一些。但是有一点,无论是个头大的,还是个头小的,它们都不下嵬……苏斯里把自己试验的成果牵到黑水酋长面前,不料,又让酋长打了一顿鞭子。黑水酋长说,这东西有公有母,却不会下崽。你不仅没让我们黑水的牲畜增产,倒让它们绝育了。后来,大家发现不管是驴配马产出的杂种也好,还是马配驴产出的杂种也好,它们不发情,吃得少,xìng格温驯,吃苦耐劳,有很多优点。于是,大家牵着这种杂种,找到黑水酋长,求他给起个名儿。黑水酋长想了想,道,这杂种是驴受了马的牵累才生来的,就叫骡子吧。 黑水酋长给起了名字,也算肯定了苏斯里的发明。 听了盖瓦的话,我对苏斯里很感兴趣,决定去拜访他。 盖瓦听说我要去看访苏斯里,牵着他的骡子,主动给我带路。 路上,盖瓦滔滔不绝,又给我讲了苏斯里的女儿尼玛。 苏斯里一辈子没结婚,却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叫尼玛,就是太阳的意思。苏斯里把女儿看成了太阳,他这个女儿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尼玛是苏斯里捡的。黑水人除了放猪,也制箭,也抓鹰,用来和中原马帮jiāo换一些生活用品。一天,苏斯里在森林中琢磨着他的发明时,看到面前一座悬崖上有一个海东青的大窝。苏斯里爬上悬崖,当他站在海东青的窝旁,一下子惊呆了,他看到海东青的窝里没有海东青,却坐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光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条蛇在吃着……苏斯里把女婴抱回家中,对大家说,这个小姑娘是鹰与人生出来的,是他在鹰窝中捡到的。大家不相信,鹰和人怎么会生出孩子呢?大家推断,一定是鹰把谁家的孩子叨到巢中,准备当晚餐的。大家刚刚议论完,就见一只又白又大的海东青飞到苏斯里的树屋中,它给小姑娘带来了兔子,还和小姑娘玩了一会儿,这才飞走。这回大家相信了,这个小姑娘和鹰确实有关系。后来听说,黑水酋长的女儿乌苏里兰,一天在树下玩耍,飞来一只海东青,和乌苏里兰玩了几天,不久,乌苏里兰怀孕了,生下一个小姑娘。黑水酋长嫌女儿没结婚就生出孩子,怕大家笑话,让人把小姑娘扔到悬崖下,不料,小姑娘刚抛到悬崖下,就被一只海东青叨走了。 这回大家相信了,尼玛就是鹰的女儿。 我问,这个尼玛有什么本事? 盖瓦道,尼玛的本事大了。小的时候,别人上树屋,都是从梯子往上爬,她只要一蹿,就能上到树屋里。而且,在山林中,她能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就像飞一样……听到“飞”这个字,我头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我想到父王大那个梦,道,她真的会飞?盖瓦道,起先也不算会飞,但后来尼玛得了一场病,就会飞了。 苏斯里捡回尼玛的第十个年头,尼玛突然不吃不喝,每天躺在树屋中一动不动。苏斯里吓坏了,他给尼玛采了很多草yào,采来野果,尼玛一口也不吃,就那样躺着,说死也不死,说活还不活,足足躺了半年。半年后的一天,那只海东青飞来了,它看着尼玛,把自己的羽毛拔下来,为尼玛编了一个雪白的裙子,裙子穿在尼玛身上,奇迹出现了,尼玛的病马上好了。 尼玛为了证明自己的病好了,从树屋上轻轻飞了下去。同时向大家宣布,从今往后,她就是尼玛女神了。 听了盖瓦的话,我心想,我倒要好好会会这个尼玛了。 苏斯里的树屋前,传来一阵萨满鼓声。 在几棵蓊郁的老橡树上,搭着一个鸟巢似的树屋。老橡树下,有一块很大的空场,空场上,点着一个火堆,几位身上围着兽皮的黑水人,站在一边,一位黑水汉子,跪在那里,大家正看着一位年轻姑娘在跳神。盖瓦告诉我,那个跳神的姑娘就是尼玛女神,那个跪着的汉子叫兰里,他养了几百头牛,不知为什么,接连几天,那些牛总是冲到悬崖上,从上面跳下去,兰里已经有二十多头牛跳崖了。 我站在一边打量着尼玛女神,只见她也就十七八岁,赤着脚,穿着一件洁白的羽毛裙,腰上挂着腰铃,头上戴着一顶萨满帽,帽子上不像其他萨满似的,缀有狍子角,她萨满帽子上用骨头雕着一只白鹰。尼玛面色白净,鼻梁高挺,虽然是鹰的女儿,眼睛并不是圆的,而是弯弯的,又大又亮,特别勾人……看到尼玛的这一刻,我心里一热,似乎被人推了一下,尼玛的形象一下子就占满了我的心间。 尼玛用黑水语唱着神曲,音调缓慢,伴和着萨满鼓声,如泣如诉……她一边唱,一边围着火堆转着。唱了一会儿,她的语调节奏加快,脚步的节奏也同时加快,突然间,她把萨满鼓往天空用力一扔,在萨满鼓的飘飞中,她一下子也飞了起来,她在空中接住萨满鼓,稳稳地站在半空中,然后用鼓槌一下一下地打着一个东西,打的东西大家看不见,但半空中却传来了一阵凄惨的杀猪一样的号叫声……打了一会儿,尼玛像一片羽毛似的,轻轻飞回地面,站在火堆旁,用力把一个虚无的东西扔进火堆里。谁也没看到尼玛女神往火堆里扔了什么,却见火堆噼噼啪啪地zhà裂开来,号叫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不久就归于沉寂。火堆里突然现出一只黑乎乎像猪的东西,却有很长的鼻子,全身的皮毛在火中烧出一股焦臭的味儿……看到怪物现身,围观的人脸色大骇,大家纷纷跪在尼玛女神身边,感谢她杀了妖怪。 尼玛女神告诉大家,这个东西叫貊,也是黑水的祖先神。 黑水的“”就是从这个“貊”转化而来,另外还有一个祖先神叫貉,也就是的“”。过去,黑水也叫黑水貊貉,这两种动物都是黑水族的图腾。据说貊吃铁吃金,而貉又能打洞做巢,这两种动物都为人提供了榜样,是以用为族名。 可是,这个尼玛女神杀了他们的祖先神貊不知何故? 听我问她,尼玛道,它和牛神打架,打不过牛神,便使用诡计,把牛子牛孙们诱下了悬崖,因此才杀了它。 听到尼玛的解释后,村人散去。老橡树下,只剩下我和尼玛,还有牧猪人盖瓦。盖瓦向尼玛介绍我,道,这是渤海王子,叫大公鼎。尼玛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峻,并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转身去收拾柴火,在树下煮饭。 我知道,尼玛就是我父王大梦到的人了,但要把她请到渤海国,可能要大费周折。这时,一个长得很矮的老头走了回来,老头肩上扛着一根棍子,棍子一头挂着一串鱼。盖瓦告诉我,那就是尼玛的父亲苏斯里。看到苏斯里回来了,我马上有了主意,决定从苏斯里的身上入手。 听说我是渤海王子大公鼎,苏斯里老汉很感兴趣,不断向我打听渤海的事情。我把渤海国的情况对他做一番介绍,告诉他,我们渤海比唐朝还富有,方圆五千里,设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三十余县,而且出产丰富,像太白山的兔子、南海的昆布、扶余的鹿、茂颉的猪、率宾的马、显州的布、沃州的棉、龙州的、位城的铁、卢城的稻、湄沱湖的鲫……这些东西数不胜数,宇内闻名。听我如此讲,苏斯里的两只小眼睛闪出羡慕的光来,我知道,他动心了。为了彻底打动他,我又讲了渤海国的一些法令,渤海国鼓励发明,在渤海国,无论发明什么,都会得到国王的奖赏。有一位柳宾老汉,发明了一架风车,能把舂好的小米和米糠分离出来,国家奖赏了他五十头牛、一百头猪、二百只羊……听到此,苏斯里咂着舌头道,那其他发明呢?我说,只要是发明,对大家有用,国家都奖励。苏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里道,那外国人去要吗?我一拍大腿道,渤海国最欢迎外国人了,在我们渤海国,不仅有粟末人,还有契丹人、新罗人、倭人、唐人、回骷人、蒙古人……不论是哪个国家的,在我们都欢迎。 那我去要吗? 我一把拉住苏斯里石头一样粗糙的手,道,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将我父王大的梦讲了,告诉他,我就是来寻找一位会飞的萨满,并告诉苏斯里,他们去了渤海后,苏斯里可以管理渤海国的发明,尼玛可以当渤海国的国师……这时,站在一边的盖瓦道,那我呢?没想到,盖瓦也想去。知道盖瓦爱当名人之子,我道,我可以劝说我父亲,收你当义子,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听到苏斯里和盖瓦都要和我去渤海国,尼玛并没有反对意见,她收拾好自己的萨满工具,骑上一头青牛,苏斯里和盖瓦骑着骡子,我骑着马,我们一行人,当天下午就往渤海国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我们风餐露宿,但我感觉特别快乐。我的快乐是在尼玛身上,每每看到尼玛,我的心里就暖融融的。为了常和尼玛在一起,我总是支使苏斯里和盖瓦出去打猎,由我陪着尼玛。但尼玛对我却总是冷冰冰的。那天,苏斯里和盖瓦打猎去了,尼玛坐在树下,望着远方。为了讨好尼玛,我采下草丛中的芍yào花,给尼玛编了一个粉红色的花环,戴在尼玛头上。在花环的映照下,尼玛更加光彩照人,我忍不住冲动,抱住尼玛,冲她湿润的嘴唇上亲了上去,尼玛不为所动,任由我亲着。当我试图把舌头伸进她的嘴时,没料到,尼玛两排洁白的牙齿一合,一下子咬住了我的嘴唇,尼玛似乎是毫不经意的,但我的下嘴唇好险没被咬掉,鲜血直流……我捂着嘴,呜呜地叫着,道,你怎么咬人呢? 尼玛没有回答我,也不看我,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一直注视着云彩飘dàng的远方…… 第三十四章 大瘟疫 古人也拆迁,不料引起大瘟疫,五百名萨满联合作法,天降神鹰助阵,宛若童话,却是来源于记忆。 我们一行人,继续往渤海走着。过了黑水后,进入怀远府,就到了渤海国地界了。怀远府是渤海国东北的一个州,这里的人靠采蚕养鹿生活。蚕是柞蚕,依靠橡树生活,秋天时,蚕们吐丝作茧,大家上山把蚕茧捡回去,蚕丝卖给官府,蚕蛹自己食用;养鹿就是养驯鹿,驯鹿生活在森林中,不用人管,主人啥时想吃鹿ròu了,一敲铜盆,驯鹿就从山上跑下来了,主人给驯鹿喂些盐,抓住想吃的那头,其余的驯鹿又被放回森林中……吃的用的丰富,这里的人活得都很懒散。男人们的乐趣是喝酒,每个村庄都有酒馆,男人们天天坐在酒馆中,女人们的乐趣是赌博,她们用嘎拉哈(猪羊鹿的膝盖骨)做赌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用豆子作为赌资,每个人胸前都系着一个围裙,围裙上有兜,里面装着豆子,谁输谁赢,看她们胸前兜的大小就知道了……我去黑水时,感觉这里的人活得很滋润,回来后,却感觉不是那样了。 我们经过几个村庄,都是庄门紧闭,死气沉沉,不许外人进去……后来,我们又经过一个村庄,村庄庄门倒是没闭,但里面没有一个活人,有些乌鸦和野狗正在吃着人的尸体……苏斯里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们继续前行,又看到一个村庄,同样,庄里看不到一个活人,死人满街躺着,他们的尸体已经腐烂,连乌鸦和野狗都远远地避开了……我说可能出大事了。我们加紧步伐,一路奔到怀远府。同样,怀远府的城门也紧闭着,我喊了半天,总算露出一个人头来,我告诉他,我是渤海王子大公鼎,他总算打开了城门。 怀远府更惨,街中心燃着火堆,有活人也有死人。活人在把一具具尸体扔到大火堆里,尸臭味儿,比尼玛烧那个貊的味儿还难闻……我们来到怀远府衙,敲了半天鼓,不见一个衙役,最后,怀远府刺史孔德法走了出来。我来时是他招待的我,我们认识。孔德法一看见我,双手一拍大腿,叹息道,完了,全完了。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孔德法道,也不知道我们怀远做了什么孽,老天爷降下瘟疫,正在惩罚着我们。 我问,没报告国王吗? 报告了,可国王又有什么办法,我们这里的人都快死光了。 这时,尼玛看着天上,说了一句话,道,是魍魉在此作怪。 听尼玛如此说,我马上想到尼玛杀貊的那一幕。马上道,那就请你帮助他们把魍魉杀了吧。 尼玛道,它们鬼太多,我一个人杀不了。 我问,那要多少人? 尼玛道,需要五百萨满。 我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找到五百名萨满。 说完,我给父王大写了一封信,向他报告了怀远府的瘟疫,并请求他马上派五百名萨满来此。为了让他重视,我告诉他我找到了他梦中会飞的萨满,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尼玛萨满的意思。写完信,我让孔德法找一匹快马,找一个身强力壮的将领,连夜把信送往京城。 孔德法办好事后把我们让到上屋,招待我们吃喝。我问他,这地方怎么会发生瘟疫呢?孔德法摇头表示不知。这时,尼玛看着虚无的天空道,他们搞拆迁,把瘟神庙拆了,瘟神放出魍魉,在此撒播瘟疫。 孔德法一听马上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请求治他的罪。 我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孔德法道,这些年,怀远府和倭国大搞蚕丝贸易,挣了很多钱,各地有很多人来此游玩。孔德法感觉怀远城太旧了,要造一座新城,大加拆迁,拆迁的地方有一座瘟神庙,孔德法见瘟神庙里供的五大瘟神全是汉人,他们是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于是道,这是渤海国,汉人瘟神管不到这里,便下令拆了。拆迁没过半个月,怀远府便四处闹起瘟疫…… 听了孔德法的话,我说,你糊涂啊,你不也是汉官么,不同样掌管我们渤海的大权么。再说了,我们渤海国在经济上独立,在政治上,我们不也听唐朝的指使吗。 听我如此说,孔德法连连道,我糊涂,我是糊涂,我是天下第一糊涂蛋。 我没有过多地责备孔德法,只等着父王马上把五百萨满派来,助尼玛灭了这里的瘟疫。 我们渤海国的道路很发达,有怀远道、契丹道、新罗道……全国各处jiāo通纵横,只要父王上心,萨满们马上就会到的。果然,我们在怀远住到第七天,父王派人送来了五百名萨满。这些萨满在卫兵的护送下,一个个打扮得奇形怪状,形成一支庞大的队伍。看到队伍,我心里想,不用驱魔,这些人就是吓,也把瘟魔吓跑了。话虽如此说,但我还是听从尼玛的话,派人仔细准备,萨满们一到来,我便组织这些人马上进入状态,跳神驱魔。 怀远府外面有很大一座广场,这是孔德法的政绩,拆了五百多座屋子也包括瘟神庙刚刚建好的,现在,正好给这些萨满们跳神了。按尼玛要求,让人从山上挖来四十九株白桦树,栽在广场上,又采了好大一堆满山松的树枝,堆在广场中间,准备了十二头青牛,二十头野猪,也都拴在广场上……在兵士的组织下,萨满们到来后,沿着广场四周围成一个圈子。这时,尼玛赤着脚穿着羽裙来到广场。尼玛神情冷峻,她扫视了一眼四周,点了一下头,一些兵士上前,把十二头青牛和二十头野猪杀死。尼玛带头,把萨满鼓面上抹满牛血猪血,其他萨满依次也把自己的萨满鼓抹红……有人问,一般萨满请神有牛羊不就行了吗,尼玛为什么还要野猪呢?尼玛说,瘟神太强大,因此才要借用野猪的强悍精神来驱魔。山里人不是说,一猪二熊三老虎么?在山林中,其实最厉害的还是野猪。杀好青牛野猪,满山松枝也被点燃,满山松香味浓郁,燃起巨大的黑色烟柱,冲向天空……如此巨大的场面,怀远府来的百姓却不多,站在萨满四周观看的,大部分是一些兵丁。 一切准备齐妥,尼玛跪了下来,冲着天空高声祈祷道: 天空有根, 山川有源, 尊贵的父亲, 女儿来到此地, 看到遍地瘟疫, 女儿请你前来, 助一臂之力…… 尼玛刚刚说完,就只见晴朗的天空,乌云开始聚集。不久,乌云和烟柱汇合,使天空变得一片yīn沉。 尼玛继续祈告: 我祷告保护我们的诸神, 赶紧光临我们的建州怀远, 前来分享我们虔诚的祭祀, 接受我们点燃的满山松香烟。 你们端坐于树棵草梢之上, 你们附在穆佳色翁上, 你们停立在托落杆上, 你们歇息在我们供奉的托若树上。 那巴阿恩都力在天之神, 那纳阿恩都力在地之神, 那山神、树神、河神、海神, 那会潜水的鳇鱼神, 会飞行的金钱豹神, 那熊神、鹿神、虎神、野猪神, 那风神、雨神、星神、月神, 你们赶快降临吧! 尼玛祈告完,众萨满心有灵犀,轰然一声敲响萨满鼓,五百名萨满的五百面萨满鼓,合在一起,就像平地滚起一声惊雷,又如火山bào发,声音的红焰冲天而起,整个空间都被鼓声填满……鼓声中,空气颤抖着,树木颤抖着,房屋颤抖着,山川、大地也一起颤抖着……鼓声中,尼玛开始起舞,尼玛赤着脚,长发飘飞,越舞越快,就像一只白色的精灵。她的羽裙变成了翅膀,托举着她,慢慢地向着天空飞去。尼玛越飞越高,不久到了满山松的黑烟之上……看到尼玛飞起来了,众萨满的鼓声敲得更响…… 广场上,官员、兵丁、百姓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这景象太诡异了,一个人不知不觉地跪下了,其他人见此,也相继跪下了,大家仰首天空,纷纷祈祷,求助苍天,求助各位神灵,快帮着尼玛把瘟神赶走……尼玛站在黑烟之上,玉手一挥,晦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zhà雷,轰隆隆的雷声汇合进鼓声之中,让人难以分清此时是在天上还是人间…… 雷声过后,一道道白影利箭一样shè过乌云,环绕在广场上空。大家看清了,那些白色的影子是一只只白鹰,它们从天外飞来,到来后马上围在尼玛身边,不断地叫着……看到白鹰飞来,尼玛舞蹈的身影变成了杀戮的动作,她的鼓槌变成了宝剑,她的萨满鼓变成了盾牌。只见她在天空上左挡右杀,而神鹰们也纷纷投入到战阵中来,它们或单翅飞天,或双翅曳地,不断地用尖利的鹰嘴咬着,用翅膀扑打着,一时间,天空银光闪闪,像有万剑在劈杀、抡砍……在一片狂杀之中,天空已不是天空,变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乌云已不是乌云,变成了一片喧嚣的海浪。在乌云与大海的时空转换之中,在尼玛和神鹰的杀戮中,一条条黑色的鱼,从乌云中坠落到地面,坠落到广场上……紧接着,狂暴的风雨哗然而落,风雨阻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天空变得一片模糊、黑暗。在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照shè下,人们看到,尼玛和神鹰仍在天空搏杀…… 萨满们并未因为暴雨落下而停止击鼓,雨水浸湿了鼓皮,清脆的鼓声变得喑哑,但正好配合这场骤然而至的暴雨。鼓声变成了雷声,雷声变成了鼓声,但不论是雷声也好,还是鼓声也好,都在牵引着暴雨,正把大地清扫……雨水越聚越多,广场上已经变成了沼泽,萨满们依然坚守在水中,不断地为尼玛的搏杀助威……这一场大战,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后来,只听“喀”的一声,一声怪雷响过,雨水迅速地收住了雨脚,乌云散去,太阳在远方露出了羞红的脸庞,一道奇异的彩虹从远山延伸过来,停在广场中间……这时,只见尼玛顺着彩虹,轻盈地飘回到广场之上。而天空中,那群助阵的神鹰,纷纷沿着彩虹的方向,飞向了云雾缭绕的远山中……看到尼玛回到人间,众萨满们纷纷在水中跪下,迎接他们的女神归来。 回到人间的尼玛告诉跪在水中的怀远刺史孔德法,道,魍魉已被赶走,你通知大家,每家去挖一些两色鳞毛蕨的根子,放在水缸中,魍魉就再也不敢来了。 孔德法道,我马上去办。 我们在怀远府又住了几天,一方面等着雨水散去,另一方面,也在观察瘟神的动向。期间,不断有人来报,自尼玛的驱神仪式后,各地已经不再死人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瘟神走了,怀远府又活过来了,不断有百姓来访,有的是来给尼玛送礼的,有的是想来一睹尼玛芳容的。但尼玛却既不收礼也不见人,她大多时间,坐在怀远府后室的大院中,那里有棵老橡树,有很多鸟儿在上做巢,尼玛倾听着鸟儿的叫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地面干了,我下令大家回上京龙泉府。 有了这次驱神仪式,萨满们对尼玛奉若神明,一路上,萨满们对尼玛前呼后拥,搞得我都没有和尼玛单独见面的机会了。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快乐的,除了完成父王的重托,也为怀远府的百姓们做了一件大事。虽然很多村镇十室九空,但毕竟还留下了一室,村庄地头的,又见有人耕种,又见有人放猪放马,甚至,一些山歌小曲,又开始在原野上传唱开来…… 我们还没到上京龙泉府,早有人把尼玛驱魔的消息,报告给了父王大。父王十分高兴,命人在龙泉府外搭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彩棚,迎接我们。当我们走近龙泉府时,父王随同成千上万的百姓,出城迎接我们。众百姓看到骑在青牛上的尼玛,欣慰自己这一生中终于看到了神仙。一路上,百姓纷纷下跪,而且,对尼玛父亲苏斯里和盖瓦骑的骡子,也大为惊奇,以为他们也是仙人呢,才有此坐骑……我把尼玛和苏斯里盖瓦引见给父王,父王大当场御封尼玛为渤海国国师,苏斯里御封为工部尚书,盖瓦担任苏斯里的副手工部待郎……众萨满们因协助尼玛驱魔有功,也各得赏赐,每人赐十头黄牛,任由牵回家去,吃ròu或者耕田了……父王大不食前言,因为我找到了会飞的女神,当着群臣和众百姓的面儿,赐封我为渤海皇太子,以便在他百年之后,掌管渤海国的王权…… 第三十五章 耶律阿保机 皇帝出宫侦察,却在湖畔谈起了恋爱,全民自由jiāo媾,却来源于古老中国的民俗……古老的生殖气息,弥地漫天,传承千年…… 我的两个哥哥,大素贤和大延琳,一个去了唐朝,一个去了契丹。去了唐朝的大素贤因贪恋大唐风物,在大唐当上了诗人,天天和一帮诗人写诗作赋,饮酒狎妓,早忘了渤海国。据说,他的诗在大唐还很受欢迎,唐朝诗人温庭筠说他,“佳句在中华”,那首诗,是他多年后回国时,温庭筠在《送渤海王子归本国》中写的,全诗是这样的:“疆理虽重海,车书本一家。盛勋归旧国,佳句在中华。定界分秋涨,开帆到曙霞。九门风月好,回首是天涯。”去了契丹的大延琳,是第三年开春回来的,他并没有找到会飞的仙女,不过,却带回来一个高大的马客,运回一车金银,来贸易渤海国的马匹,率宾(今绥芬河)之马不仅在渤海有名,在契丹也是上品。会飞的仙女只有一个,不可能谁都找到,父王并没有责备大延琳,反而赞扬大延琳有经济头脑,封为丞相,总理朝政。 对此,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倒是那个马客,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头。说是哥哥大延琳的朋友,但很多时候,大延琳却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儿。马客自称叫啜里(耶律阿保机字啜里),四十多岁,个子很高,喜欢吃生ròu,但有时也采用一种叫做火锅(契丹发明,大辽墓室壁画为证)的吃法,用炭火把锅里的水烧热,把羊ròu切成薄薄的片儿,用热水一涮,蘸着佐料吃……这种吃法当时在渤海国尚没有,感觉很新鲜,一些人纷纷仿效,家家围着热火锅,吃得满头大汗,鼻涕横流,呼叫过瘾…… 我看出,啜里来渤海国,并不仅仅是贩马、传播火锅吃法的。没事儿,他骑着马,把我们渤海国四处看个遍,眼神中常闪出一缕贪婪的光来,我感觉那光有些像狼捕食时的眼光,让我最不快的,他总往尼玛身边凑。尼玛被父王封为国师后,给她辟出一间大殿,由她办公居住,但尼玛并不喜欢,她常常去到山上,在树上过夜。如此,让啜里找到了机会,尼玛在树上过夜时,啜里常在附近让人支起火锅,整夜整夜地喝酒吃ròu,尼玛常常被吸引得从树上下来,陪着他喝酒吃ròu……我想找个机会给啜里点颜色看看,我知道啜里身材高大,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我找到我们渤海国的第一武功高手素静,如此这般地安排他会会啜里。 又是一个夜晚,一轮明月照得忽汗海(今镜泊湖)波平如镜,远处的渔火在岸边闪闪烁烁,蛙鸣阵阵,萤火虫三三两两地在水边飞着……此时,我跟踪尼玛来到水边儿,只见尼玛像一团白色的影子一样来到忽汗海边,找到岸边山坡上的一棵高大的老橡树,“嗖”地一下便飞到了树上。不久,啜里故伎重演,他带着仆人来到岸边儿,在沙滩上支起火锅,点燃炭火,摆好各种佐料和ròu片美酒,然后啜里坐在火锅前,自吃自饮。喝到尽兴处,对着波影,还唱起歌来: 昨日得卿黄菊赋, 细翦金英, 题作多情句。 冷落西风吹不去, 袖中犹有余香度。 沧海尘生秋日暮, 玉砌雕阑, 木叶鸣疏雨。 江总白头心更苦, 素琴犹写幽兰谱。 想不到,这么粗犷一个人儿,还会不良子弟的勾当,用歌来勾引良家fù女。尼玛听到啜里的歌果然上钩,她从树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到啜里面前,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喝。两人你来我往,不久,尼玛就有了醉意,望着夜幕中的美妙湖色,尼玛轻轻唱起了她家乡的渔歌: 月藏星云里, 鸟憩柳林间, 卧听沙边细浪, 渔夫焉能眠? 群舟江中奔去, 网缚鲟鳇金鲤, 傍岸垒银山。 郎君挥汗雨, 贤fù湿鬓鬟。 燃篝火, 相依偎, 笑语连。 又逢渔汛, 何不把酒祭江天? 情拨浪花起舞, 意撩沙砾欢歌, 只为颂丰年。 梦牵东流水, 日醒照归船。 尼玛唱完,啜里鼓掌叫好。就在这时,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火堆前。看到来者不善,啜里并不惊慌,依然喝酒,尼玛对来人更是视而不见,把几块炭放到锅下,倒是啜里那个仆人,想上前阻挡,被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拳打倒。然后黑衣人围到啜里跟前,啜里道,你们要是想吃火锅就坐下吃,要不想吃呢,就去水里凉快凉快。黑衣人并没有听出啜里话里的恐吓,反而想上前拉啜里,这时啜里站起,没看他怎么动手,五名黑衣人个个像沙包似的,“扑通”“扑通”飞进水里……看到此,我心里骂,真是一群废物。 我知道,在武力方面我不是啜里的对手,我决定还是去走岳父路线。 我找到苏斯里,这个老头儿现在心满意足,还在搞他的杂jiāo发明。这回他的试验更是经天纬地,他居然让一头老虎去和一头母猪jiāo配……我找到苏斯里的时候,看到老虎正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它的新娘。看到我,苏斯里尴尬地道,我忽略了,这只老虎早晨没有吃饭。我对苏斯里道,以后让老虎吃饱了,我想会成功的。苏斯里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话题一转,转到人间配种上来。我说,如果一个国王和一个国师,要是生出孩子会怎样呢?苏斯里一听,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道,我想,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们生出的孩子,一定是既威严又聪明。我说,你同意了?苏斯里道,同意,当然同意,什么时候我把尼玛给你父王送去?我说,不是我父王,是我。苏斯里恍然大悟,拍拍脑袋,道,这也好,你早晚也是要当国王的,而且,你比你父王年轻,生出的孩子一定更生猛。 我说,尼玛会同意吗? 苏斯里道,这么好的婚姻她怎么会不同意。 苏斯里说完,就拉着我去找尼玛。 听了苏斯里的话,尼玛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她手中拿着一只金铃,一边摇着一边倾听清脆的铃声。 苏斯里当着尼玛的面儿,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四月初八不是柳条节吗,到时候你们俩一人拿一根白柳条,找个地方一chā,把事儿办了,尼玛也就不会为别人传种了。 我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四月初八这天终于到了。忽汗海边,人山人海,大家除了心中那个隐秘的愿望外,更想看看渤海国新来的会飞的国师。尼玛和众萨满们,按照渤海国的风俗,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枝柳条,扎了一个四丈多高的人面鸟身的春神,放在湖畔,供大家朝拜。一些大户人家,为了获得柳神的保佑,纷纷牵出自己家养的祭祀用的黑牛、黑羊。一时间,湖畔上人喊牛嘶羊鸣。同时,为了能接春神到来,沿着湖畔,近百堆爬山松枝摆在那里,等着春祭开始时点燃,迎接春神……新来的国师会飞,渤海人口口相传,但亲眼目睹者,还是很少,就连我的父王大也没有看过。我告诉他,尼玛飞翔,一定要有萨满仪式。自从尼玛到来,渤海国平平安安,也就没有启用萨满仪式。因此,尼玛会飞,还始终保留在传说中。这次春祭,大家自然都想亲眼目睹尼玛女神是如何飞向高空的。 祈神仪式开始,我暗示尼玛,今天一定要飞翔。 对我的暗示,尼玛不置可否,既没有说飞,也没有说不飞,就像我的求婚一样,这可能就是尼玛的风格了。 中午时分,我父王在卫兵的护卫下,走上高高的祭台,冲着渤海国百姓宣布,春祭开始…… 我父王的话音刚落,祭台上早已准备好的萨满们击响萨满鼓,爬山松枝被点燃,巨大的烟柱缓缓升上青空。一只只作为牺牲的黑牛黑羊被杀死,百姓们手挥柳条,嘴中齐声发出呼喊:句芒句芒 句芒是春神的名字,人面鸟身,传说是伏羲氏的四儿子。伏羲氏派他来渤海,考察民情,观察天象,东方属木,五行中木为首,因此,句芒亦称木神。渤海国认为,句芒不仅掌管谷物,也掌管生育,春祭时祭祀句芒,便有了双重意义。 随着百姓们的呼唤,一个个扮成句芒的青年后生从祭台后走了出来。这些“句芒”,手持鞭子,身着红衣,腰扎黑布,头戴草帽,脚穿芒鞋(草鞋),一个个精神抖擞……这些后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他们手持的鞭子二尺四寸,代表二十四节气,用柳皮编成的鞭绳,染成五种颜色,分二十四个阶段,预示二十四节,节节丰收……句芒们边走边甩着鞭子,打出一个个鞭花,如pào仗zhà响……就在这一片喧嚣之中,突然一片肃静。原来,是尼玛在祭台上出现了。尼玛没有穿萨满服,她头上戴一个用柳条编的头箍,束住了一头秀发,上身穿一件白色的小衫,下面套一个洁白的羽裙,赤着脚,手中拿着一根柳条。上得祭台后,尼玛双手捧住柳条,放在额头上,冲着天空开始默祷……看到尼玛出现,众萨满们惊愕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忘记了击鼓。萨满鼓再次响起,在鼓声的伴和中,尼玛继续默祷着,就在尼玛的默祷中,天空突然传来“阿骨”“阿骨”的叫声,只见一只只白色的神鹰,奇迹般地飞到忽汗海的上空。这些神鹰,有成百上千只,它们双翅平举,借着气流在天空上盘旋着……尼玛看到神鹰飞来,在祭台上伸开双臂,开始转圈子,她左转了三圈后,整个人像一只白鹰似的,轻盈地飞离祭台,在人们目瞪口呆中,飞到忽汗海的上空,融入神鹰的队伍中……看到此,参加春祭的人全跪下了,就连我父王大,作为一国之君,也不由得被人搀扶着,跪在了地上…… 神鹰们看到尼玛飞来,全都飞向尼玛的身边。它们围着尼玛,亦如同在抬着尼玛,沿着忽汗海盘旋着……忽汗海中的鱼虾,也全涌向湖面,一时间波翻浪涌,观看着这一人间奇景。 尼玛和神鹰们在天空飞了半个时辰,转向祭台,尼玛缓缓地落下。神鹰们留恋地叫了几声,全部振翅飞走了。 百姓们一片欢腾,口中不断地喊着:尼玛女神尼玛女神 我父王大激动地擦着眼里的泪水,百官群臣,对尼玛无不投去钦敬的目光。 尼玛离开后,便到了人们最想观看的节目天人jiāo合了。 有人在祭台上撒满达紫香花,粉红色的花朵,把祭台装饰成一座粉红色的洞房。这时,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少女走上台来。这些少女,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她们都是各家的长女,一直保留着纯洁的处女之身,她们是被专门挑选出送给春神的……少女上得台后,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像一节节白藕一样,躺在祭台上。刚才伴演句芒的后生们也回到祭台上,他们也当众脱光衣服,他们的身上绘满了布谷鸟,他们的生殖器也被装饰成了布谷鸟,上面系着五彩丝线。他们把身体展现一番后,上来几位老太太,帮他们解下“布谷鸟”的丝线,老太太退下去,他们模仿布谷鸟叫了几声后,抱起躺在地上的少女,“春神”和少女合在一起……在春神和少女的jiāo合中,不断有人把一捧捧粉红色的达紫香抛向他们,同时,萨满们神鼓摧征,鼓声雷动,伴和着百姓们狂热的呼声,“春神”正在向人间播下他们的种子……一把把达紫香花,把春神和少女们盖上后,百姓们便奔向另一个节目了,去享受牺牲。 湖畔上,每一个大火堆前,都烧烤着牛ròu、羊ròu,都摆着一桶桶的美酒。大家举着大海碗(渤海大碗),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烧烤。同时,男男女女眼睛互相碰撞,寻找着自己下一个节目野合的目标。 看到百姓们满足于食色之中,我离开了人群,去找我的尼玛。 我知道,尼玛不会出现在人群中,我来到了湖边的山冈。山冈上树木幽深,野花绽放,彩蝶飞舞,百鸟鸣叫,为吃完ròu准备jiāo合的人们,僻出了一块天然的洞天福地。我知道,现在还没有到公众们jiāo合的时间,这里,还像一块处女地一样,没有人过来践踏。但我有一种预感,尼玛一定会在其间。 我沿着山坡走了很远,这时,我看到山脚拴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骏马全身像黑缎子一样油黑闪亮,只有四蹄是雪白的。我知道,这匹马叫乌骓踏雪,是啜里骑的那匹骏马。再看骏马旁边的一块山石旁,jiāo叉chā着两根白色柳条……过去,看到这种去掉皮,jiāo叉chā着的柳条,我会心生暖意,此时看到,我似乎看到了两面灵幡,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一时间,我感觉血往上涌,头脑“嗡”的一声,眼前变得一片血红……我不由得抽出了剑,攥着剑把的右手直抖,我知道,我只要冲上去,一剑刺下,就会在两人连接之外的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再增加一个连结点。但是,我的双脚沉重,如同绑在了石头上,很难抬起……我知道,这一习俗渤海国沿袭了近二百年,不要说我,就是从我父王往上数几代帝王,当他们的妻女殡妃被大臣或被百姓宠幸时,也没有一个帝王敢说话,否则,百姓便会造反,斥责帝王言而无信。 我站在那里,用了极大的克制,才把涌上头顶的热血压了下去。 我喘出一口长气,心里产生一种侥幸的想法,兴许啜里身下压着的不是尼玛,而是其他的村姑。我绕上一处高地,站在一棵树后,正可以看到啜里和那个人的jiāo合地点。 jiāo合的男人正是啜里。他全身脱光,高大的身躯,从上到下长满茸茸的黑毛,就像一头怪兽,一块块肌ròu闪着古铜色的光。他的身下,被压着的女人像一团雪白的棉花,女人从啜里身旁伸出头来,在她零乱的长发衬托下,我看清了那张脸正是尼玛的脸。尼玛望着辽远的晴空,她的眼神中,看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啜里确实就像一头怪兽,他弓着身子,就像搬着一块大石头上山一样,又像在吞噬着一头猎物,嘴中不断地发出嘿嘿的叫声。叫声中,他似乎要把猎物吞噬,或者如果身下的是山石,也一并要粉碎……我看不下去了,扭头回到了皇宫。 我在一个偏殿中找到了我的哥哥大素贤,他也没有闲着,正和一个村姑在jiāo合。我用剑把村姑从大素贤身下扒出来,告诉她,不想死就快滚。村姑听了我的话,衣服都不要了,啊啊地叫着,扭着白白的屁股跑出了侧殿……大素贤坐起来,披上衣服,看着满脸杀气的我,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你带回的那个贩马客到底是谁? 大素贤道,这你管得了吗? 我说,你要不说实话,明年我就在这里为你烧纸。 大素贤长得比我高大,但胆子小,又总爱玩些歪门邪道的,一遇宝剑,人就傻眼。此时,他看到我的双眼通红,牙关紧咬,知道我真的动怒了,他先就胆怯了几分,知道这事儿不可能长期瞒下去,这才说出一个让我也胆战心惊的名字:耶律阿保机。 我收起宝剑,道,这是为什么? 大素贤道,他来jiāo好,带来金银,来此贩马,我有什么办法? 我问,你投降了他? 大素贤没有正面回答我,道,耶律阿保机有万千铁骑,一旦来犯,我们渤海国怎是他的对手,他来jiāo好,我们还能不欢迎吗? 我没有再和大素贤理论,“哼”了一声,向外走去。 我找到兵马尚书韩德剑,告诉他,耶律阿保机正在渤海国,让他马上带兵去把耶律阿保机抓住杀掉,以断了渤海国的劲敌。不料,韩德剑道,这事儿,我得去请示你的父王,没有他的允许,我哪敢动兵。 我说快去请示。 我和韩德剑一起找到父王大。听了我的报告,父王的脸上一脸恐慌,道,他怎么来了?要干什么? 我说不管他要干什么,他就在渤海,我们都要把他抓起来,除掉这个恶霸,让契丹再不敢来欺负我们。 这……能行么? 韩德剑道,我们把人家的国王杀了,他们国家的人,还不马上来找我们复仇? 我说,他们没了国王,即使来复仇,也成了乌合之众,我们正好借机打败他们。 父王大道,这事儿不可轻举妄动,我要召集群臣议一议。 我知道,等他们议完了,耶律阿保机和尼玛把孩子都生出来了。 我退出皇宫,找到素静。我知道他带着的几个人去袭击啜里,也就是耶律阿保机,被人家小鸡一样扔进忽汗海中,没脸见我,正坐在家中生闷气呢。听我说让他带人杀了啜里,素静道,好,我马上就去办。素静叫来他的十几名弟子,带上兵器,弓弩宝剑,跟着我去找耶律阿保机。我知道,这些人不一定管用,但他们的武器还是很合手的,渤海的弩也是天下闻名,轻巧、利落,箭头全用dúyào泡炼过,不要说shè耶律阿保机这头怪兽,就是shè老虎、豹子、野猪,也是九中十死,多的那个,被打连环了。 我们来到耶律阿保机和尼玛jiāo合的山冈,柳条还在那chā着,但耶律阿保机的马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尼玛也不见了……开满金莲花和银莲花的草地,被滚平一片……不远处,我哥哥大素贤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信。 我说人呢? 大素贤道,走了。 去哪了? 回国了。 我一剑砍向挡着他们jiāo合的那块石头,宝剑“当啷”一声断了。 怕我惹出事儿,我父王大带着一群大臣到了。大素贤将信jiāo给父王,父王打开信,看完后脸色苍白,道,这可怎么是好。 信是耶律阿保机留下的。信中说,让渤海国一个月之内,将国师尼玛送到契丹,否则,他将带领铁骑踏平渤海国……信的落款写着耶律啜里阿保机。 第三十六章 嫉妒皇后述津平 皇帝养小三,被逼无奈藏在地宫里,太后玩yínyù,只为报复出轨的帝王……国与家,yù与爱,恨与妒,古今一个样儿。 父王大和群臣议了三天,第四天,决定由我护送尼玛去契丹。 由自己亲手把自己喜欢的女人给另一个男人送去,我的心情可想而知。但现在,我已是皇太子,父亲年迈,国家的大事,理应我来cāo心,包括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这种窝囊事。我让素静选了几名渤海武士,备好车马,一路护送着尼玛往契丹走去。 对于去契丹,尼玛没有说不去,也没有说去,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对于皇室的冷默,老百姓倒是有情有义,倾城相送,洒泪相别。 我们从上京出发,经中京,到了涑沫江(今松花江),坐船往北,过了扶余州(今农安县境),便到了契丹。 进入契丹境内,有耶律阿保机的“皮室军”(耶律阿保机亲兵)拦住我们。我出示了耶律阿保机的国书,“皮室军”很重视,一名百户长带着军队护送我们。一路上可谓浩浩dàngdàng,又经七天行进,便到了契丹首府上京(今赤峰附近)了。 上京被耶律阿保机修得很坚固,分外城、内城和皇城三座城池。外城住的是一些平民百姓,内城又分南北二城,南城住着汉官和汉人,主管汉人和农桑,北城住着契丹官员,主管契丹事务和畜牧……国王耶律阿保机和其妻子述津平住在皇城。 耶律阿保机听到尼玛到了,出动了近万名“皮室军”,在外城摆开威严的阵式……一身戎装的耶律阿保机乘着战车,和一个天仙似的女人来到外城迎接我们。耶律阿保机表现得十分热情,看到尼玛后,行了契丹大礼,牵手尼玛,把尼玛领出车。对阿保机的表现,我看到他身边的女人脸现不悦,虽然强装镇定,但我看到她全身发出轻微的颤抖。 这个天仙似的女人,我知道,就是名声响誉北中国的辽太后述津平。述津平是回鹘(柯尔克孜人祖先)人,是耶律阿保机的表妹,十四岁嫁给了耶律阿保机,半生中,随耶律阿保机东征西讨,平定了耶律阿保机的诸弟叛乱,帮耶律阿保机建立了稳定的政权。述津平有军事才能,耶律阿保机有自己的亲信部队“皮室军”,述津平也建立了自己的亲信部队“属珊军”。这两支部队在整个契丹部队中,享有特殊的待遇,由耶律阿保机和述津平各自掌管……两支亲兵,合则如虎添翼,若不合,除了互相掣肘外,甚至还可能造成契丹的分裂……看到述津平不悦的脸色,我感到这回来契丹,似有文章可做。 述津平貌若天仙,却又dú如蛇蝎,为人yíndàng,却又妒忌成xìng,她和耶律阿保机的很多重臣都有一手,但当耶律阿保机拈花惹草时,她总会横chā一刀,让耶律阿保机无可奈何。据说,耶律阿保机北征室韦(外蒙古)时,得到一位室韦美女,却不料,此女人被述津平抓住,砍断双臂双腿,只把一截胴体给耶律阿保机送去……如此一个女人,是不会让耶律阿保机在契丹和尼玛享受鱼水之乐的。 果不其然,尼玛来到契丹后,便被送往神庙中,由述津平的属珊军保护起来了。同时,由尼玛教述津平的女儿质古学习萨满之术,不许任何人走进神庙。虽然这严令可能不包括耶律阿保机,但是,遍地是述津平的眼睛,谅耶律阿保机也莫可奈何。 耶律阿保机将我们渤海国看了个遍,这一段时间,我住在契丹公馆中,也把契丹各地看了个遍。我看到,契丹能够强大起来,和他们的政策是分不开的。他们所建的南北二城,南城管汉人,种桑麻庄稼,北城管契丹人,从事畜牧,有农有牧,便有了财力练兵。契丹兵弯刀铁马,来如风,去如影,北面征服了室韦,没有后顾之忧,兵强将广,粮草丰足,此时,正如一只虎一样,随时会扑向我们渤海,甚至,还有南面的中原……看到了这种情况,我的心里充满忧郁,但我知道,一时间,我也无能为力。 我在契丹住了三个多月时间,怀着一种无望的心情,正准备离去。突然,一天晚上,一群神秘的黑衣人来到我的公馆中,尽管素静等人拼命厮杀,但最后还是全都变成了刀下鬼。我被黑衣人抓住,蒙上眼睛,带往一个未知的地方。当蒙我的眼睛被解开后,看到我被带到的地方,竟是述津平的后宫。 述津平刚刚泡完浴,面色红润,一头秀发随意地挽着,披着一件浴袍,酥胸半掩,神情慵懒,看起来优雅而成熟……果然是一位美如天仙的女人。 述津平问我,大公鼎,你把尼玛弄哪去了? 我说道,尼玛我不是给你们送来了吗?你们当场验收,又派重兵看护,我能把她弄哪里去? 你没有偷偷劫持尼玛? 我笑了一下,道,你说的话让我莫名其妙。 述津平盯着我看了半天,看我目光平静,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道,尼玛失踪了。 述津平盯着我看时,我同样也盯着她看。听她说尼玛失踪了,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我知道,述津平没有和我撒谎。 述津平道,尼玛女神是你找到的? 我说是。 述津平道,那么漂亮一个姑娘,你们有没有私情? 我实话实说,道,我想过,尼玛不干。 述津平道,那皇帝在渤海国和她有没有过? 我故作不知,道,哪个皇帝? 述津平道,耶律阿保机啊,就是去你们渤海国的那个马客啜里。 我道,是他啊,我原来以为他就是马客呢,原来是耶律阿保机。 述津平道,我问你耶律阿保机在渤海国都干什么了? 述津平问得不急不缓,平静中含着威严,我知道,现在该是我做文章的时候了。 我说,我们渤海国物华天宝,民风开放,一个男人到了渤海国能干什么,还不是吃喝玩乐。 耶律阿保机也是如此? 我话锋一转,道,我去黑水寻找尼玛时,把尼玛的父亲也带到了渤海国。尼玛的父亲苏斯里是一位发明专家,到了渤海国掌管工部,他的任务就是研究配种,他的手里,有许多各国美女,有唐朝的有新罗的有虾夷的也有室韦的……苏斯里有美女,却缺少好的人种,啜里去了渤海,让苏斯里找到了强悍的人种,他岂能放过啜里,也就是耶律阿保机皇帝…… 述津平道,你是说,皇帝去了渤海被当成了人种? 我说,不是被当成了人种,是啜里自愿的,他每天住在苏斯里那里,和天下美女喝酒饮乐,一天天忙得连衣服都不穿…… 听了我的话,述津平脸上微微变色,强自控制着。转而问道,那耶律阿保机和尼玛有关系吗? 我说如果没有,耶律阿保机能让我把尼玛送来吗? 我讲了忽汗湖边的故事。 人在撒谎时,并不能全是谎言,在假的里边掺些真的,真的里边再拌些假的,真真假假,这就让人难以分清了。 述津平尽管再装平静,此时脸也有些歪了,道,你在撒谎。 我说,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知道我点中了述津平的穴位,为了证明我没撒谎,我大讲细节,讲了耶律阿保机那身黑毛,甚至讲了他寻欢时的动作,要把石头都顶坏的那股劲头……讲完,我把话圆回来,道,我们渤海国风俗开化,鼓励男女jiāo好。而且,作为一个好男人的标准就是xìng能力,不但平民百姓如此,就是我们选皇子,首先的一条就是看xìng能力。否则选一位瘦弱的皇子,连女人都办不了,哪还能让皇室继续下去,又会给百姓带来什么希望……在这一点上,耶律阿保机不愧是一代狼主。 听我如此说,述津平听后全身抖动不停。 我知道我的话起了作用。有一句话说得好,让女人失去理智就是让她嫉妒,女人一嫉妒,满天的星星都闭起了眼睛。 述津平突然掀掉睡袍,赤luǒ地跳到地上,喊来手下,披挂停当,道,宣我的命令,属珊军集合,随我去皇宫。 述津平发布完命令,看我一眼,道,你也随我去。 述津平的部队果然训练有素,她的命令发布完,我随述津平走到外面,她的属珊军已经黑压压地站满后宫大院。将士们全是女人,我默数了一下,兵士人数不下千人。 述津平当众命令道,大家随我去围住皇宫,一个人不许放走。 述津平话刚落地,上千人众,蝙蝠似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我陪着述津平来到耶律阿保机的皇宫时,属珊军已和耶律阿保机的皮室军动起手来,弯刀在夜里噼噼啪啪地响着,一排排兵士被砍倒……述津平的属珊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训练有素,耶律阿保机的皮室军也不白给,宫殿内外,成了拼杀的战场。将士们聚得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排排人冲上去被砍死,又一排排冲上去把对方砍死,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太阳升起来时,皮室军守卫全部被砍死,皇室门前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山。述津平带领属珊军踩着尸体,冲进皇宫,但是在皇宫里搜了一个遍儿,并没有找到耶律阿保机和尼玛,他们并没有藏在皇宫。 没有找到耶律阿保机和尼玛,述津平气得把耶律阿保机的一张龙椅砍碎了,气咻咻地命令收兵,将我又带回她的后宫。 回到后宫后,述津平洗去满身血污,半掩着身子出来,看我一眼道,耶律阿保机不是把你喜欢的女人抢去快活了吗,你现在就抢他的女人快活…… 我故意装作懦弱无能,道,我不敢。 述津平道,我命令你抢。你不说你们渤海选太子要看xìng能力吗,我今天就看看你的xìng能力……述津平说完,睡袍一掀,把个光luǒ的皇后身子全部展露给我,然后勾我一眼,仰躺到了床上。 述津平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躺在那里,发出圣女一样的光芒……但是,刚刚经历半宿的厮杀与死亡,满眼血污,我就是真像自己吹嘘的那样,是一个有着非凡xìng能力的王子,但是此时,又哪有那份儿心情?但又不敢不爬到床上。我爬到床上后,述津平身子一翻,把我压在了身下……搞了半天,我成了被动的角色。 被述津平压到身下后,我突然想到契丹很多庙宇中,都供奉着猪神。在所有动物中,只有母猪在发情时主动寻找公猪,看来,述津平如此,也是有神只指导的。我被述津平压在身下,除了想到他们的猪神,还想到了我家乡的螳螂。秋天到来时,雌螳螂和雄螳螂开始jiāo配,而在它们xìng器刚刚接触到一起时,雌螳螂会一口咬住雄螳螂,然后边jiāo配边吃,等jiāo配完了,雌螳螂也把雄螳螂吃光了……此时,我无疑就是一只雄螳螂,随时都会被身上的这只叫述津平的雌螳螂吃掉…… 想到此,我怒火满腔。好,你不强势么,我比你更强势;你是皇后,我也是王子,我为何要怕你;我今天不把你征服了,也枉称我们渤海国是海东盛国了……想到此,我一翻身,又把述津平压在身下,我咬着牙,仇恨满腔,不再把述津平看成皇后,只把她看成一名村姑,或村姑都不是,而是一只猪一只羊,我拼命地折磨着她,要把她撕碎、扯烂……我的一番折磨,让述津平发出狼一样的号叫声。最后,她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我才住下…… 我这一番近乎虐待一样的折磨,述津平并没有生气,更没有把我杀掉。她醒来后睁着迷离的眼睛,道,你没有白吹,不错,以后你就留在后宫中吧,好好服侍我…… 述津平并没有因为我留在她的寝宫而放弃寻找尼玛,她的属珊军仍然四处寻找。这一天,有属珊军回来密报,说在吐尔基发现了耶律阿保机和尼玛的行踪……我在述津平的寝宫已住了半个多月了,此时,述津平已经不把我当外人了,也许是表面上的。但她知道,尼玛和耶律阿保机在一起,那是我们的共同仇恨,因此也就没有瞒着我。但我知道,耶律阿保机毕竟是国王,述津平即使再妒,也只能杀一些士兵解气,真正到了耶律阿保机面前,她也就蔫了。 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我先行一步,刺杀阿保机,为渤海国夺回女神尼玛。 想至此,我为述津平寻找到尼玛的消息而假意庆祝,直到把她灌醉。我换上述津平的夜行衣,蒙上脸,拿着她的金刀,走到外面,对候在那里的一身夜行打扮的十多名契丹女武士点了一下头,示意出发。 也许是述津平在这些女武士中长期建立的威信,女武士们没人敢细看我装扮成的述津平。看我一点头,马上有人把马给我牵过来,我跳上马背,在她们的带领下,直奔那个叫吐尔基的地方而去…… 第三十七章 地宫中的女神 金屋藏娇,玩的小把术,地宫藏丽,真正大手笔……世上有乐有就悲,暗杀者驱乐而去,却没想到成了刀下鬼…… 我在十名契丹女武士的带领下,骑着马,在幽暗的草原上奔波了近百里路,来到了一片水草肥美、树木苍翠的大山脚下。一个女武士告诉我,皇帝和尼玛就在这座山里,有一个山洞通往他们的地下宫殿,但附近有石室军把守。我比划了一个动作,意思把他们全杀了。 石室军没有防备,十名女武士都是属珊军的高手,她们轻而易举地把守在洞口的十几名石室军全部杀死。在他们搏杀中,我走进通往地宫的暗道。暗道出口很小,进入里面,却是高大宽敞,门口进去一段,还放有石桌石椅,想来是让这些护卫休息用的。暗道里亮着明晃晃的蜡烛,借着夜行衣的掩护,我寻找着蜡烛照不到的角落,左转右绕,不久,耳朵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让我一时不知所以。我没有犹豫,继续往暗道下走着,下到暗道底,我才明白了声响的来源,原来,一条暗河从暗道底部通过……这是一条很宽大的地下暗河,水流湍急,波翻浪涌,洞壁把河流的声音收拢回来,发出一片震耳yù聋的轰隆隆的响声……站在暗河边儿,我往里边观察着,看到水面上闪着荧荧的光亮,我知道,耶律阿保机一定是通过这条暗河去到了地宫。我在岸边一番寻找,果然,洞壁旁还存着一条小船,我跳上船,解开缆绳,拿起船桨向暗河里面划去。其实也无所谓划,只是用船桨理顺着方向,水流冲得小船自动就走了。 暗河旁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都点着蜡烛,照得暗河里明晃晃的。暗河里有很多鱼,它们追寻光线,每支蜡烛下的水里都集着一群鱼。鱼有大有小,有一条掠过船旁的大鱼,我看到比小船还要长……看到鱼,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家乡忽汗海了,忽汗海里也有很多鱼,甚至有很多人以此为生,夕阳缓坠,渔歌唱晚,景色永远都是那样平和。但这一切,很可能都要毁在耶律阿保机的刀剑之下,代替夕阳的,可能是焚城的大火,替代渔歌的,可能是百姓的哭声……想至此,我咬咬牙关,更加坚定了去刺杀耶律阿保机的决心。 我在暗河里顺流漂dàng了二里多地,前面出现了一个码头。码头边,集中着十几条小船,上面烛火辉煌,虽然暗河仍然向着远处延伸,但河面上已看不见烛光了。我知道,耶律阿保机一定是在这里上岸了。 我把船拢到码头边,顺着台阶走上码头,码头全是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边,立着一些巨石,巨石上塑着契丹人的一些图腾崇拜……我躲在巨石后,影子一样一点一点地往里面移动。这时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看到这个地宫,我才明白,耶律阿保机和述津平不仅仅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两人一定还有很深的矛盾,否则,耶律阿保机建这么大一个地下宫殿,述津平不可能不知道。我一点点游移着向里行进,不久,经过一座石牌坊。过了石牌坊,又是一道巨大的影壁墙。这时,就听到里边人声喧嚷。我偷偷靠近影壁墙,从一边向里望去,只见后面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前面还有很大一个广场。 广场上架着篝火,火光烁烁闪闪,火堆上架着烧烤的羊。火堆旁,十几个契丹武士正在喝酒吃ròu,耶律阿保机也在其中,还有尼玛,也端着大碗和契丹武士们拼酒,一群人喝得胡天海地的,欢乐的笑声,几乎把地宫顶冲破……我握着手中的短剑,不敢贸然进犯,我知道,不要说还有那么多契丹武士,就是单打独斗,我也不是耶律阿保机的对手。我必须找一个稳妥的机会,趁耶律阿保机不注意,将他一剑毙命。我看到地宫旁边有一道暗门,估计是武士们住的。武士出来喝酒,忘了关门,才使这道暗门显露出痕迹。我从影壁墙旁移开,悄悄躲进暗门中。暗门里果然是一间屋子,屋里没有点灯,黑乎乎的,正好让我躲藏。 耶律阿保机能打下这片江山,看他和武士们之间拼酒就能了解大概。他站在武士中间,没有帝王的架子,那些武士犹如他的亲兄弟一样,随便说笑,随便喝酒,喝到尽兴处,耶律阿保机和武士们一起,敲着战刀,围着火堆跳起了契丹舞,尼玛也受到他们情绪的感染,和他们一起跳着……从认识尼玛那天起,我就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欢乐过。她每天望着天空,满眼忧郁,难道真是我们渤海的气数尽了,就连女神也不保佑我们? 耶律阿保机一帮人不知喝了多长时间,总算喝完了。我想,武士们该走了,耶律阿保机也该和尼玛上楼睡觉了。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耶律阿保机并没有留下,醉得歪歪斜斜地被两名武士搀扶着,在众武士的前呼后拥中走上码头,跳上小船,回去了…… 看到耶律阿保机从我眼皮子底下走了,我的心里有些失落。但又一想,只要尼玛在这里,还愁他不来,还愁我没有刺杀他的机会。 就在这时,尼玛走近暗门,道,你出来吧。 我一听吓了一跳,尼玛怎么知道我来了? 尼玛如同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道,我不仅知道你来了,你这几天和那个述津平干了什么我都知道。 听到这里我一阵羞赧,但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 尼玛把我招呼到还在燃烧的火堆前,给我割了一块ròu,又端给我一碗酒。然后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情义,但是我们此生无缘,你就不用惦记我了。一千年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我说,什么?一千年? 尼玛没有管我的惊讶,继续道,你想刺杀耶律阿保机也办不到,他还有三年寿命,三年后,不用你刺杀,他也会死的。 我说为什么? 尼玛道,这都是天意。 那我们渤海国? 渤海国要毁于契丹手上,也是天意。 我说不,这不是真的。 尼玛道,你走吧,一千年之后,你会了解这段历史的。 (史书记载,公元926年正月,契丹帝耶律阿保机率军攻破渤海,渤海末代王大牵羊受降。回师途中,耶律阿保机病逝于扶余城。) 尼玛说完,不再管我,自顾走上楼,留下我站在那里,看着碗中的酒发呆。看到尼玛的身影消逝后,我气得把碗投进火堆中,冲着晦暗的地宫喊道,这不是真的 我不知呆呆站了多长时间,心想,尼玛说的话,一切都是骗我的。她怕我杀了她的意中人,这才编造谎言来骗我。我们渤海不会亡,耶律阿保机也不要等到三年后才死,他就要现在死。想至此,我决定不听尼玛的话,继续藏在地宫中,寻找机会杀了耶律阿保机。 看到地宫中的火渐渐熄了,也怕尼玛暗中监视我,我假装退到码头,然后又悄悄返回来,藏在那个暗门里面。 黑暗中,我不知藏了多长时间,甚至也不知道睡了几觉,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地宫里又亮了,但这次没有契丹武士骚扰,地宫里只有尼玛和耶律阿保机。在明亮的烛光中,耶律阿保机和尼玛亲昵地站在宫殿的阳台上,两人看着下面,说着话儿,一会儿牵手走下台阶,往码头方向走去,当他们正要经过我藏身的地宫暗门时,我握紧手中的宝剑,只待一步蹿出,从背后刺杀耶律阿保机……但是,还没等我跳起来,一只大手从后面按住了我。蜡烛点燃,我看到身后站着两名威严的契丹武士,一人按着我,一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烛光中,我这才看到,我藏身的地方,哪是契丹武士休息的地方,不仅是一道暗门,还有一个暗洞,两名契丹武士刚从暗洞里出来,便看到了一心注意前方的我,让我束手就擒。 两名武士将我押向码头。 看到我,耶律阿保机轻蔑地一笑,道,大公鼎啊大公鼎,我本来看你还是一个人才,让你护送尼玛来我契丹,想不到,你给我搞出这么多事儿来。 说完,契律阿保机打了一个哈欠,补充一句,道,砍了吧。 不尼玛歇斯底里地喊叫一声,为我求情。 耶律阿保机道,我说过的话没有收回来的。说完,耶律阿保机扭身往宫殿走去。这时,两名契丹武士将我拉向河边,我当时只感觉脖子上一凉,自己的脑袋就骨碌碌滚进了河中,随后,身上挨了一脚,也滚进了河中…… 我的身体被水托举着,若浮若沉,我的头也被水托举着,若浮若沉……如果说当时我还有一点想法,那就是让头再和身体相连,但落入水中后,我就发觉这种想法已经徒然。激越的水流,不仅使我的身体和头冲得越来越远,同时,从黑暗的水中拱上来一堆黑乎乎的鱼,一下子就把我的头还有我的身子压向水底,随后,它们开始分食着我的皮ròu……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第三十八章 天地人神 天地萨满,万物有灵,人神相合,润育众生。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阵轻松,发觉我从水中飘了起来,又变成了完整的我,完整得无忧无虑,一片欣喜……记忆中的地宫、恶鱼、尼玛、述津平、耶律阿保机,甚至渤海国、契丹国,还有王位……似乎已经都和我没有了关系,我甚至想早早地脱离他们,脱离一切,快快飞翔,飞到一个没有记忆的地方去……事实上,我也一直在飘着,飘出了地宫,飘上了原野,又飘到蔚蓝色的天空中…… 我飘了很久,在飘动中,我感觉自己正在分离,“我”已经不是“我”,化成了水,化成了气,化成了云,化成了雨和风,化成了花草树木……一切没有我,一切都是我……我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随意飘了无数寒暑,花开叶落,百年、千年……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歌声,似乎正在把我召唤飘散的“我”开始往一起吸聚,被从山川树木、细雨微风抽取出来,一个独立的我又形成了。 我循着歌声而去,晚风托举着我,晚霞映照着我,河水辉映着我。一棵托若树,像绿色的火焰,在山冈上翩然起舞。托若树下,站着一位白衣姑娘,看到姑娘,我心里一惊,我搜索遍记忆,找到一个叫尼玛的名字……是的,正是尼玛,她站在托若树下,那首喑哑的古歌正是被她演唱出来,她唱得如泣如诉,夺人心肺,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存在,只听尼玛用悲泣的声音唱道: 瘦羸的东方患有灾难, 人们为了财富争斗不休, 杀戮漫染,血染沙滩, 葬尸抛满树间和河流。 这是人间的苦难, 还是天神的惩戒, 一时间不知是何缘由? 那一天, 东海的清晨出现了两个太阳, 红光照彻了一个赤脚女神, 她挥手唤来白鹰成千, 她招手唤来鲜鱼跃岸。 她一个眼神能让群鹿聚拢, 她一声轻喝能让百虎归山…… 她轻启朱唇告谕东海族众, 说她是东方的女神, 身领东海七百萨满神位, 要让东方大地永世安宁。 渤海国王将她召领宫中, 封她为渤海国师。 谁知她为爱情迷失方向, 被诱向遥远的北方契丹。 她被嫉妒的皇后陷害, 住进地宫再也不见蓝天, 她的心里焦虑如火, 守在地宫中度日如年…… 千年之后,她把自己给了一位少女, 让她托世来到人间…… 尼玛唱到这里,拿出一面萨满神鼓,轻声了敲了起来。鼓声就像一团彩练,上下翻飞,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在她的鼓声中,天上的神鹰飞来了,地上的神鹿跑来了,还有山神、树神、水神、火神、鱼神、鸟神、蛇神、乌龟神、狐狸神、白那恰神(猎神)、塔力格兰神(雷神)、底布千卡神(狍神)、奥鲁库达来神(马神)……各种神只全在山间现身,他们踩着萨满鼓的节奏,开始舞蹈……在神灵的舞蹈中,群山摇起了腰肢,河流跳上了河岸,万千生灵,也都参与了进来牛羊在起舞,鸡鸭在起舞,猪狗在起舞,蜻蜓在起舞,蚯蚓在起舞,尺蠖和七星瓢虫也在起舞……万物都在舞着,万物都在唱着,它们都在追随着一个身影尼玛的身影,不停地跳着舞着……就在舞蹈最狂热的时候,只见尼玛把鼓槌轻轻一收,鼓声戛然而止。 鼓声过后,尼玛不见了,神灵不见了,万物不见了…… 我高声呼唤着尼玛,向前奔去,只觉得脚下一空,便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我不知道堕落了多久,就听到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召唤着一个名字:佟林佟林 想了半天,我终于想起来,我就叫佟林。 我说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喊道,我是孟溪,我在这里 我又想了半天,又终于想起来,孟溪,孟溪不就是我的女朋友么? 我落到了孟溪身边,发觉脚下是一片泥潭。落下后,马上有一股吸力,将我的双腿拉了进去。就在这时,我的手无意摸到了一只手,那只手抓到我的手后紧紧拉住不放,孟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佟林,是你吗?佟林? 我说是我,我听出了孟溪的声音,我也紧紧地拉住孟溪的手。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溪拉着我,全身颤抖地向我靠来。靠近我后,孟溪一把抱住我,呜呜地哭了,边哭边道,佟林,我害怕我说你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我再次问孟溪,这是什么地方?孟溪道,我不知道……然后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我说你不用怕,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我拉着孟溪,淌着泥泞,一步步向外走去。 我们不停地走着,似乎永远都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前方是黑暗,后方也是黑暗,但我告诉孟溪,走吧,只要我们往前走,就有出去的时候。 孟溪说,我听你的。 黑暗中没有时间,我拉着孟溪不知在泥泞中跋涉了一天两天还是三天。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听到铃铛声,我和孟溪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我说有人在召唤着我们。孟溪说是的,是的,把她的唇压在我的唇上……我们一边吻着一边向着声音奔去…… 就在这时,感到双脚脱离了泥泞,突然轻松起来,让我们双双扑倒在地,孟溪一下子挣脱了我……我嘴中喊着孟溪,孟溪也在喊着我……虽然我们近在咫尺,却难以拉住对方的手。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嘴中喊着孟溪。就在这时,我的眼前被一片光明覆盖,看到眼前人影晃动,我一时想不起来到了哪里…… 只听有人喊道,他醒了,醒了 孟溪也醒了 真是奇迹 有人还喊起了万岁 坐在那里,我一时不知所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帮人。这时,我的肩膀被狠狠拍了一下,道,好家伙,真有你的,穿越了上千年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我猛然想起,这不是道尔基书记吗?认出了道尔基书记后,眼前的人,也一个个被我认出,黄亮、洪喜、老彭、陈恒、许玲、阿力玛纯阳……他们都看着我,满脸堆着笑。这时,我突然想到孟溪,我问,孟溪呢?孟溪在我身边被许玲扶起,道,我在这里呢。说完,孟溪扑过来,再次抱住我,将我们在黑暗中没有吻完的吻再继续…… 道尔基书记带头鼓起了掌来,其他的人也都开始鼓掌,掌声在地宫中嗡嗡地回dàng着…… 尾声 被绑架的结尾 一个月后,我和道尔基书记、阿力玛纯阳、孟溪开着车又来到了吐尔基村。我们直接到了村长乌斯汉家,道尔基书记承诺,将给吐尔基村修建一条公路,还建一座风力发电厂……孟溪把道尔基书记的话翻译给乌斯汉,不料乌斯汉却摇摇头。道尔基书记又道,作为吐尔基村的秘密,尼玛神墓将永远保存,永不挖掘……听完孟溪的翻译后,乌斯汉村长一下子蹦了起来,他跑到他家的石屋顶,冲着全村打了一声呼哨。村民们从各自的家中奔出来,来到乌斯汉家门前的广场,乌斯汉向村民们宣布了政府的决定,听到此,村民们一下子沸腾起来,不断地高声啸叫,以示庆祝…… 临离开吐尔基村时,我们一行人又来到尼玛神墓前。阿力玛纯阳和孟溪从车后座中抱出一抱满山松树枝,在尼玛墓前点燃。满山松燃烧的烟雾,轻轻地飘散到空中,汇入云雾之中…… 回去的路上,道尔基书记看着我们几个人道,你们几个最近还消停不了,陈恒打来电话,说已经发现了墨日根所长的所在,但为了全面侦破犯罪集团,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还需要你们几个人配合。 我说怎么配合? 道尔基书记道,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跳神跳神,该考古考古,到时,犯罪集团会找上你们的。但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你们只要按他们的要求做就可以了。另外,还向你们宣布一条决定,黄亮已被军事科学院调走了,他的研究,目前已被定为国家保密项目。 我最关心的还是墨日根所长,道,墨日根所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道尔基笑了一下,道,你不用为他cāo心,老头儿现在活得很好,有吃有喝,他们天天把他当爷爷一样伺候……陈恒已经见过他。 我说,那犯罪集团什么时候会找上我们呢? 我的话刚说完,一辆黄色的大货车,“嘎”的一声横在前方的路上,从车上跳下几个蒙面的人,每个人手中端着qiāng,正朝我们逼过来…… 道尔基书记道,坏了,他们连我也要一起绑架了。 我说正好,有党的领导,就是被人绑架了,也不会迷失方向。 听我说完,车里的人哈哈大笑…… (全文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访问小说分享者(曦心云绯)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1562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