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边寨风云》 正文 第1章 郁闷心情 一条青石板路宛如丝线,又如细肠子,顺着云里江的走向,穿过边寨村,过石窝铺c柏木铺c秀岭铺,向太平铺延伸,过太平铺是平勇县。 这条青石板路已经很古老了,青石板之间的缝隙里塞满了牲畜的粪便,粪便滋养着狗尾巴草,生长,枯萎,枯萎,生长青石板路边的芦苇春天里嫩绿,夏天里疯长,秋天里繁茂,冬天里枯萎,那些高高扬起的芦枝是单调而引人注目的风景,注视着过往的马帮和行人,见证着发生在边寨的大小事情。 边寨是一个自然村,背靠老和尚山,朝向苍山,苍山与老和尚之间是云里江。边寨村面朝云里江,其左面是沙河,右面是柏木河,百余户人家以蒙秦府为中心,依山就河,造屋盖厩,向周边辐射开去,隔云里而望,云里县城尽收于眼底。 长期以来,边寨村民依靠种植稻谷,接待过往马帮,过着贫困而自在的生活,不仅如此,村民还依靠出售产自老和山里的木材c药材和猎物来换取生活所需要的物质,年年如此,岁岁相同,生存方式几乎没有改变。 李云生居住在木瓜箐,距离蒙秦府两里路,李云生家中有三间木板房,有两间木板厩,屋子后面有几十棵核桃树,有几十棵杜仲树。核桃树形如伞状,形如盘状。到了春暖花开时节,核桃树上趴满了核桃花,瞧去,很恐怖的样子。 李云生屋前有一小块平地,平地边缘很陡峭,站在边缘往下看,头晕目眩,心生寒意。一条从平地边缘而起的小道向山下延伸到半山腰,同另外一些小道连接起来,把李云生的家同外界连接起来。 下雨之前,路边的树丛里升起了雾霭,雾霭在天空里凝成了薄烟,在阳光下化作了云丝,随着阳光的逐渐强烈逐渐消失,天空顿然清朗起来。李云生十八岁结婚成家,眼看就要进入四十岁了,他的老婆渝琴的肚子依然平整得像边寨坝子,毫无鼓起来的迹象。 兔街位于云里县城皇庄附近,是苍山脚下的一块平地,大理的习俗,民间集市沿用十二生来肖冠名,皇庄村民喜欢养兔子,把兔子养得又肥又大,皇庄村民于是借用兔字,把集市叫做兔街。 兔街是云里县村民售物,购货,打尖,休憩,了解信息,结识人缘的场所。随着时间的流逝,兔街成为云里县政府机构所在地,云里县政府易兔街为十九街,保留了作为集市的功能,距离十九街不远的边寨村被云里县政府所认可,沿用至今。 边寨背面的八达河过太平,顺太平河而下汇入顺濞江,云里江和顺濞江从不同的方向走来,仿佛一对恋人,没有犹豫,没有羞涩,自然得体,落落大方,深情款款地走在了一起,融合在一起,携手走向澜沧江。 蒙秦府杨楚林是一个马帮头,有时候则当马帮头。走马帮其实就是走江河,在边寨附近乘木排顺水而下,过澜沧江,到昌宁出售产自边寨的木材等物质,换回村民所需要的物质,走旱路回边寨,赚取两头的银子,小日子过得很逍遥,也很自在。 杨楚林没有想到,他的老婆渝晓梅即将出墙,平静的生活在不久的将来被打破,平和的家庭生活被惹上了不尽的麻烦,做男人的脸面被丢失殆尽,好在渝晓梅死了之后,死了老公的李云彩填补了杨楚林感情上的空白。 李云彩是李云生的妹妹,有妹妹做挡箭牌,杨楚林的复仇之箭始终没有射出去,李云生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他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的儿子李天明,却在坠落日机发生爆炸的时候被毁了容,并于中秋之夜离开了边寨,走向抗日战场,最后战死抗日战场。 李云生认定渝琴土地很肥沃,就在心里说我们有好种子有好土地,是应该种出好庄稼的呀!然而为什么种不出好庄稼来呢?是我前世作了什么孽?还是老天非要绝了我的后?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我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李云生坐到了火塘边,从挂在土墙上的一个皮袋里抠出一撮烟丝,塞进烟嘴里,拿起烟锅朝火灰里舀了一下,猛吸了几口,烟嘴里便冒出了浓浓的烟雾。过足了烟瘾,李云生走出了厨房,来到了后山上,两眼警觉地朝四周望了望,看到四周没有人,随即脱下裤子蹲下拉屎,去完成每天都要完成的功课。 太阳从苍山那边跳了起来,从苍山那面的云层里跳了出来的,她调皮地眨着眼睛,在天空里悠闲地散步。蹲在不远处的一条黄狗,两只眼睛盯着李云生的屁股,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嘴里里传出了巴扎巴扎的响声。 过了一阵,黄狗突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汪汪地叫了几声,李云生晓得有人来了,假意咳了几声嗽。一个上山的女人听到了咳嗽声,慌忙停下了脚步,朝四周望了望,横向走到附近的一棵桃树下,脱了裤子,蹲下拉屎拉尿。 李云生的脸色渐渐地潮红起来,屁股里淌出一根又粗又壮的东西,黄狗看见,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一口叨住那东西吞进肚子里,跟着伸出尖长的舌头,轻轻地舔着李云生的屁股,舒服得李云生转过身来,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狗头,亲切地骂了句“憨狗”。 李云生完成了例行功课,获得了好心情,下了山,回到屋里,看到渝琴坐在火塘边烤红薯,好心情立刻变成了坏心情,说:“我也算吃得苦,我也算下得烂,却不见地里长出庄稼来,养一只光会打鸣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有什么用?再这样下去,我会把老母鸡杀了炖吃的,我说到就能做到。” 居住在边寨坝子里的村民大多是汉族,居住在老和尚山里的村民大多是彝族,彝族村民崇尚火,崇尚火塘,他们的火塘历来不会熄灭,总是燃得旺旺的。 彝族村民崇尚黑色,喜欢穿黑色衣服,喜欢养殖各种各样的动物,喜欢种植各种各样的物品,最喜欢吃黑色食品——这种习俗跟彝族村民居住在山里有关联,从生理角度来说,黑色食品有宜于民族的发展壮大。 李云生是汉族,渝琴是彝族,受到老婆方面的影响,李云生有早晨起来喝茶的习惯,通常情况下,起床后,李云生首先来到火塘边,刮开铺在木头上的火灰,沤在火灰的木头很快燃了起来,红红的火光映照着李云生黝黑的脸庞,显得坚毅,不惧任何苦难。 几分钟后,架在三脚架上的提壶里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看到提壶里的水就要开了,李云生赶忙从灶膛的小洞里拿出一个小陶罐,往小陶罐里撒进一小撮茶叶,等到小陶罐里发出香味时,便拎起小陶罐抖几下,再放到火上烤,如此再三。 等到茶叶被烤得焦黄时,李云生拎起提壶,朝小陶罐里倒进滚烫的水,带着细碎茶叶的水随即溢出灌外。李云生用树皮包起小陶罐的壶把,把茶水倒进一个小陶杯里,趁热喝下,随即眯起了眼睛,露出很惬意的样子。 李云生喝茶不怕茶味浓厚,渝琴则害怕茶醉,一般不喝,她有时也会规劝李云生节制一些,免得喝坏了肠胃,然而李云生不听,自顾辩解,说:“早起喝上三杯茶,阎王拿我没办法,不喝烤茶的男人是野老婆养的,缺少阳刚之气,我可是正经老婆养的。” 渝琴怀不上孩子,害怕被老公休了,到时候被旁人耻笑,就改变了做人的原则,尽力地讨好老公,把老公当做老祖宗来服侍,把老公服侍得舒舒服服的。现在渝琴看到老公又来骂人,好脾气到底变成了坏脾气,说:“说不定是种子有问题,有毒的种子撒到哪里都是不会长芽的,更不会长成庄稼!” 听老婆说种子有问题,李云生开始有点不相信,到了后来就半信半疑,最后竟然相信了。李云生带着疑惑,离开了厨房,走到羊厩边,脱了裤子,撒了一泡尿在青草上,把青草丢进羊厩里,看着一只母羊把青草吃了下去。 边寨村民把牲口看得很重,通常情况下不会去做伤害牲口的事情,现在李云生为了证明自己的尿液是否有毒,硬起心肠去做伤害牲口的事情,他望着那只或许会被毒死的母羊,感觉心里很难受。 令李云生没有想到是吃过尿液的那只母羊不但没有被毒死,相反活得更加自在,尽情地在羊厩里撒欢,做出向李云生讨要青草的动作。看到那只母羊活蹦乱跳的样子,李云生在心里排除了自己种子有毒的说法。 既然种子没有毒,那么问题出现在哪里?李云生细想过后,觉得是自己平时对菩萨不虔诚的原因,是得罪了送子观音的原因。找到了问题,李云生感觉到了轻松,一种心理上的轻松,一种生理上的轻松,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斋戒过后 李云生离开了羊厩,走进了厨房,看到渝琴正在剁肉,径自走了过去,在渝琴肥厚的屁股上掐了一把,说:“老母鸡只知道吃肉长膘,不知道下蛋养儿,我刚才证明过了,证明我的种子没有毒,是你的土地出了问题,再不想办法生出几个儿女来,害得我心里烦躁,我去找野老婆给我生!” 渝琴听老公说种子没有问题,也不想想老公是怎么证明种子没有问题的,立刻把生不出儿女的责任承担起来,泪眼汪汪的,说:“你说我应该怎么做?你说我应该怎么做?你说了出来,我听你的就是” 从内心深处来说,李云生还是很感激渝琴的,渝琴除了不会生儿女,其它方面还是蛮好的。看到正在颤抖的渝琴,李云生乐呵呵的,心里说:“我才威吓了你几句,你就怕成了这样?山里的女人到底老实,真是老实到家了,我不能做得太过分,她给我垫了这么多年的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我得见好就收。” 李云生随即改变了凶狠的态度,说:“家老婆总比野老婆好,我晓得这个道道,既然晓得了这个道道,我为什么要舍了家老婆去找野老婆呢?我不是傻男人,我不会去找野老婆,前提是你赶紧给我生,不要叫我绝了香火,要知道没有香火的男人,连狗都不如,你想我做了狗不成? 李云生说过这话,跟老婆商量过,他们开始了斋戒沐浴,随后到边寨本主庙挂了功德,跪在送子观音面前磕头许愿,求取儿女。回到家里,渝琴忙不迭地来到渝晓梅家里,向她讨到了怀上儿女的经验,然后回家。 渝琴回到家里,破例没有下地干活,在家里弄了好吃的,等候老公回家吃饭。吃过晚饭,渝琴把身子洗干净,成大字形摆在床上,说:“今晚你要多下一些功夫,好好地做几次,争取今晚能够怀上。” 李云生看着渝琴的样子,心里很是好笑,故意做出冷落老婆的样子,只管坐在床边吸旱烟。渝琴摆好了的姿势,脸上布满了红晕。渝琴看到老公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心里怪罪自己没有生育功能,导致老公对自己不感兴趣,然而要想就此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利,渝琴是心有不甘的,说:“请你赶紧上床,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你能不能把死马医活了过来! 跟老公做完了事情,渝琴赶紧朝屁股底下塞进去一个枕头,把屁股垫得高高的,两只脚朝向空中,很滑稽的样子。李云生见状,心里既讶然又感动,说:“你干嘛要那样做?你那样做会得病的,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渝琴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听晓梅说把屁股垫得高些,怀上孩子的可能性会增大些,还有,我们今晚争取再来几次,听晓梅说女人怀孩子每个月只有天,过了这天,其余时间是怀不上孩子的,我们得利用好这天天,再有就是要有好心情,有好精神,这三个条件我现在都具备。” 李云生看到老婆开口晓梅,闭口晓梅,晓得老婆找过渝晓梅,到她那里讨要过生儿育女的经验,心里既感动又苦恼,当即做出苦恼的样子,想看看老婆有什么样的反应,渝琴看到老公苦了脸,心里不高兴,说:“你苦着脸干嘛?我们现在是在过夫妻生活,说句不要脸的话,你现在是配种的公猪,我现在是接受配种的母猪,唉!我连做老母猪的资格都没有,老母猪一窝都能生好几个,而我是连半个子儿也不能生了出来。” 渝琴说话过于直白,动作过于明朗,失却良家妇女的品性,李云生心里反感,正想骂老婆几句时突然想到老婆那样说话,那样做事是出于无奈,是出于真心,是真心希望自己能怀上孩子,是真心希望自己能为老公留下后代。 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李云生对老婆不但不反感,反而生发出了感动,生发出了感激,正想说几句体贴话时,渝琴再次催促老公,李云生再次应承,过后感觉到了劳累,想睡觉想休息的愿望极为强烈。 渝琴似乎疯了,他不允许老公睡觉,李云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说:“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现在被你弄成了什么样子?我不来了,唉!累得要命,睡觉!再闹,我掐死了你!憨老婆!” 李云生骂过老婆,侧过身子就睡。渝琴没有上过学堂,没有出过远门,没有文化,没有见识,但是她跟李云生是夫妻,是多年的夫妻,晓得夫妻生活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她看到老公似乎瘫痪的样子,心里疼痛了。 夫妻生活讲究自然,强势而为对身体有害,看到老公无力,渝琴心里明白不能再做了,不然老公会死掉的,到时候自己无端地做了寡妇,不划算,当即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胸脯紧紧地贴住老公的胸脯,睡了。 过了一段时间,渝琴的经期该来时刻准时来到,该离开时刻准时离开,腹部依然平坦,像极了云里县坝子。边寨村的习俗,没有后人的男女是不会被人尊重的,他们死了之后是不能葬入祖坟的。 李云生希望自己死了之后能够被葬入祖坟,得到孩子的祭祀,盼望儿子的心情格外急迫,李云生不晓得,等到他后来借腹生子,等到他把借腹得来的儿子抚养长大,日本人却来到了滇西,他的儿子不但没有把他和渝琴葬入了祖坟,还弄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牌位的局面,其遭遇悲惨到了极点。 李云生眼见老婆生不出孩子,在心里认定是老天要他绝后,只要是老天认定的事情,想改变也是不可能的,到后来就心灰意冷起来,懒心无肠起来,渐渐失去了自我奋斗的意志,失去了为家操劳操心的意志,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李云生在床上赖了几天,感觉肚子里没有油水,精神气不足,到后来起了床,走出家门,打算到老和尚山打几只野鸡,好好地补补身子,免得后代没有着落委屈了自我,划不来,划不来的事情,李云生向来是不做的。 正好是狗发情蛇交往的季节,阳光热烈地照耀着,斑鸠卖力地歌唱着,白云在天空里飘荡,花香在大地里传播,温情满满,是出门的好时光。李云生扛了土枪,手里拎了火药袋,走在上山的路上。 东边不亮西边亮,李云生心想后代不成,打猎却有运气,仅仅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他就打到了三只野鸡。李云生把三只野鸡拢在一起,坐下,过足了烟瘾,用土枪把三只野鸡挑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向山下走去。 李云生走到下庄,看到渝晓梅坐在地头休息,心里略微讶然之后随即荡漾,感觉渝晓梅格外美丽,于瞬间变成了心中的女神。渝晓梅年近四十,白日里要出门干活,回到家里要烧火做饭带孩子,晚上还要被杨楚林当马骑,早已改变了昔日的模样,变得有些难看了。 男人看女人各有各的不同,同样的女人,在这个男人眼里是豆腐渣,在另一个男人眼里是鲜花,是宝贝。再有就是情境,在不同的情境看女人会出现不同的姿态,美丽与丑陋随着情境的不同而改变。 李云生为渝琴怀不上孩子而苦恼,因为苦恼而上山打猎,现在看到渝晓梅,心里苦恼被一扫而光。心里没有了苦恼,心里装满了愉悦,不消说看到渝晓梅,就是看到一头老母牛也会觉得老母牛长得匀称,两眼含情脉脉,顾盼生情。 渝晓梅家在木瓜箐,跟李云生隔了一条小溪,相距不过几十步,走过去顶多三分钟。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脾气性格很对路,渝晓梅的母亲看到两个孩子亲密无间,心里喜滋滋的,对李云生的父母说:“我看云生和晓梅是天生的一对,是地配的一双,如果我们两家能够结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云生的父母早就有这种想法了,现在听渝晓梅的母亲把话说得明白,当即眉开眼笑,立刻答应。李云生的父母时不时地给渝晓梅家里送点东西,时不时地把渝晓梅叫到家里玩,他们等待着两个孩子长大,然后去正式提亲,为他们举行婚礼,成就一段美好婚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上的事情势难以预料的,等到两个孩子长大时,渝晓梅的父亲腰杆子里忽然疼了起来,吃了过量的草乌,没过几个时辰,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原本看好的婚姻在此变故中仿佛炊烟,随风飘散了。 渝晓梅家里贫穷,这时候,如果李云生的父母能够鼎力相助,渝晓梅嫁给李云生将毫无悬念,板上钉钉,问题在于李云生家也很穷,李云生的父母拿不出钱去帮忙渝晓梅的母亲,看似完美的婚姻到底化作了泡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发生变故 人死如灯灭,死人没有意识。渝晓梅的母亲在老公死了之后,想到老公为人一生,却没有享受到人生应有的快乐,她想到了厚葬老公,是对老公的安慰,是对自己的安慰,更是做给活人看,她想让活人看看她对老公是多么的爱恋。 做给活人看等同于在活人面前讲脸面,但是讲脸面首先需要有充实的经济做后盾,否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渝晓梅的母亲想到了借钱为老公操办丧事,轰轰烈烈地为老公办理丧事,走进了杨楚林家里,向杨楚林的父亲借钱,钱借到了自己手里,人借到别人手里,原本打算嫁给李云生的渝晓梅后来嫁给了杨楚林。 边寨村位于云里南面,地势由低到高呈逐步上升态势,最高处是老和尚山顶,山顶那面是太平,是无数山峰叠加的太平。杨楚林的父亲是个马帮头,带领马帮行走云里,赚了钱,在村里买了几百亩土地,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渝晓梅的母亲晓得杨楚林的父亲是个见不得女人的馋鬼,找他借钱,十有八九是会受到欺负的,然而为了厚葬老公,她只得鼓起勇气来到杨楚林家里,向杨楚林的父亲借钱。杨楚林的父亲看到眼前的女人虽然年近四十,然而风韵犹存有点漂亮,就想到了占人家的便宜,笑了几声,说:“乡里乡亲的,哪里会有借字?只要是我有的,你只管拿去就是,如果愿意,把我拿走也行。” 杨楚林的父亲嘴里客气,心里不客气,两个眼珠子在渝晓梅母亲的胸脯上睃来睃去,露出了想吃掉对方的神情。渝晓梅的母亲知道面前的男人想干什么,心里是老大不情愿,然而为了借到钱,她到底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杨楚林的父亲见状,立马脱了衣服,扑了过去,却遭遇了对方的冰冷相对,遭遇了对方的不肯配合,杨楚林的父亲见状,心里不舒服,说:“你是不是心里不情愿?如果心里不情愿,我看这件事就算了。” 渝晓梅的母亲心里确实不情愿,不过为了得到钱,为了厚葬老公,她勉为其难,把身子扭了几下,把下身朝上拱了几下,说:“我刚刚死了老公,老公还摆在家里,我能高兴得起来?狗日的狗屎!挨枪子儿的短命鬼!” 杨楚林的父亲下来之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坛子,从里面抠出五个大洋,递给了渝晓梅的母亲,帮渝晓梅的母亲厚葬了老公,随后以不需要还钱为条件,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渝晓梅母亲的野老公,屋里屋外,地头垄沟,到处都弥散着他们遗留下来的气味。 杨楚林霸占了渝晓梅的母亲,还想霸占渝晓梅,渝晓梅的母亲看出了潜在的危险,保护女儿的本能生发出来不绝的野气,于瞬间做出了凶巴巴的样子,说:“你霸占我,我是没有办法,你如果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我会立刻杀了你的,我说到就能做到!” 杨楚林的父亲看到对方说话态度坚决,像极了母老虎,又想到自己年纪有点大,心里害怕起来,不敢过于放肆,说:“我不打你女儿的主意,你莫要凶,我害怕,不过,我想叫你女儿做了我儿子的老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比起嫁给李云生要好上几百倍,还顺应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老话,李云生人是长得不错,家里却是穷兮兮的,山大无柴白是山,山大无柴白是山啊!” 渝晓梅的母亲手长袖短,自己又被人家霸占着,说话没有底气,只好含泪答应,择日把女儿嫁给了杨楚林。渝晓梅嫁给了杨楚林,杨楚林对她很好,然而渝晓梅对杨楚林却是好不起来——她的心里装着李云生,嫁给杨楚林令她心有不甘。 过了几年,渝晓梅想到婚姻自古由父母做主,做儿女的只有服从的命,何况老公对她也很好,渐渐地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地跟着杨楚林过日子。 二十余年过去,渝晓梅生了五个儿女,生活渐渐变得艰辛起来,以前不太出门干活的渝晓梅不得已经常出门干活,不巧被李云生看见了。看到渝晓梅,李云生赶忙走了过去,坐在渝晓梅的身边。 渝晓梅刚刚干过活,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汗水味,然而李云生非但不怕汗水味,反而觉得汗水味很好闻,他望着渝晓梅,痴痴地望着渝晓梅,眸子里流淌出不安分的情愫。 岁月仿佛一把锋利的刻刀,在渝晓梅的额上和脸上刻下了许多皱纹,整个人已经出现了老相,然而在李云生的眼里,那些皱纹仿佛云里江里的涟漪,弥散着,荡漾着,好看极了。 李云生看到渝晓梅不撵他走,得寸进尺,把头凑了过去,嗅着渝晓梅身上的汗水味,说:“我好想你,想得差不多要了我的老命。” 李云生爱恋渝晓梅,渝晓梅其实也爱恋李云生,只是受困于道德方面的约束,他们没有肌肤相接而已,现在李云生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渝晓梅立刻意识到这个愿望即将实现,心里暗暗地高兴起来。 渝晓梅不想把自己轻率地交给李云生,就故意装起了矜持摆起了坚定,说:“你有你的老婆,我有我的老公,我们各自都承担着维持各自家庭的责任,我是不能想你的,更是不能跟你睡觉的,我想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做你的老婆,愿意跟着你好好过日子,愿意给你生出好多好多的孩子!” 李云生听到老婆两个字,心里大为恼怒,说:“你不说起老婆我心里还好受些,你说起老婆我心里就鬼火冲,我成家都快有二十年了,渝琴连个老鼠都没有怀上,肚子干瘪得像边寨坝子,看来我是要绝后了,真的是要绝后了,人生悲苦到了要绝后的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上吊,一死百了!” 李云生说着,匍匐在地,伤心地哭了起来。渝晓梅看到李云生哭得伤心,心里也是悲伤,就扭过了身子,把李云生抱进了怀里,说:“莫哭,莫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就是想要几个孩子么?我给你生几个就是,有什么了不得的?” 对渝琴来说,生孩子千难万难,对渝晓梅来说,生孩子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渝晓梅说过这话,快速脱了衣服,横躺在青草地上,这时候,太阳钻进了云层,风停止了吹拂,鸟儿隐藏了踪迹,山上寂静而幽深。 渝晓梅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四周景物的变化,愉悦的心情于瞬间变得糟糕起来,紊乱起来。过后,渝晓梅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李云生,用缓慢的动作穿好衣服,说:“我可被你害惨了,我不要再见到你了,我走了,我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已经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我不能再做不要脸的事情了。” 渝晓梅抬起脚走了几步,突然间又停下了脚步,望着李云生。李云生从渝晓梅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里所积蓄的情愫,赶忙快走了几步,走到渝晓梅身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说:“对不起,晓梅,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 流水声沿着山坡飘了上来,在山里萦绕,缠绵,徘徊,经久不绝,不忍离去。渝晓梅晓得自己也做错了,说:“算了,你错了,我也错了,都错了,怪谁都没有用,但愿能够怀上,但愿能怀上你的孩子,不至于使你绝了后。” 渝晓梅的脸俨然正在燃烧的火焰,红红的,烫烫的,疲劳随之而来,疲劳里夹杂了幸福,这幸福深深地感动了她。能够同时得到两个男人的爱,能够同时拥有两个男人,这对于渝晓梅来说,那是何等惬意的事情啊! 渝晓梅品性善良,又是李云生的曾经恋人,她心里想到的只是安慰李云生,替李云生留下后代,他们没有想到在日本侵入中国之后,他们的儿子李天明和阿朵相恋,继而成婚,但是未能延续李云生的香火。 渝晓梅轻轻地推开李云生,站起来走了几步,跟着又走了回来,把裤子褪下,说:“请你看看我的屁股,那里黏黏的,很不舒服。” 李云生看到渝晓梅的屁股上沾着一条四脚蛇,赶紧走了过去,把四脚蛇从渝晓梅的屁股上撕下来,拎在手中。四脚蛇在空中抖动了几下,跟着死了,李云生看到四脚蛇死了,直直地吊在空中,大笑起来,说:“是四脚蛇,死了!” 听说自己的屁股上沾着的是四脚蛇,现在四脚蛇死了,渝晓梅在心里暗说糟糕,心里是极度的惶恐,说:“这是一种不好的征兆,是一种婚姻魔咒,预示我们的婚姻不会长久,兴许我会很快就会死去的。” 渝晓梅犯了偷换概念的错误,就他与李云生的结合而言,不能算是婚姻方面的结合,而是婚姻之外的结合,跟长久或者短暂的婚姻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魔咒就是魔咒,渝晓梅在生下李天明之后,仅仅过了五年就暴病而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借腹生子 山河因此流泪,太阳因此滴血,边寨村的上空出现了血太阳,太阳通红,贼亮,热烈,无语地祭奠逝去的魂灵。又过了十几年,边寨九名青年战死洛午峰,之后,边寨村上空再次出现了血太阳,血太阳更加炽烈,百日不落。 阿朵带着村里的几个女人,抱着刻有老公名字的墓碑爬上了石门山,毅然跳下了石门关舍身崖,完结了她对爱情最美的绝唱,唱出了她对爱情最动人的挽歌,这个爱情故事传到了后世,引发了边寨村民的沉思。 渝晓梅暂时忘记了压死四脚蛇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只管用柔美的目光去看李云生,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光芒如秋水,似寒星,俨然强烈的电子波射向李云生。渝晓梅示意李云生坐正,李云生像听话的孩子,立刻把身子坐正了。 李云生掏出烟斗,往烟嘴里塞进一些草烟,点燃吸了起来,渝晓梅立刻闻到了呛人而迷人的草烟味。跟边寨村的男人一样,李云生喜欢喝茶,喜欢抽草烟,男人不抽烟,白来世上闲,男人不抽烟,来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边寨村远离外界,很少知晓发生在外界的事情,劳作之余几乎没有可以消遣的方式。抽烟是打发时间获取愉悦心情的重要途径,女人不能反对,女人只能将就,渝晓梅难以超越了这个法则,不会反对李云生抽烟。 渝晓梅看到了来自李云生身上的阳刚之气,在内心里暗自感激生命之神对她的格外眷顾,说:“我不想这样做,绝对不想这样做,可我却这样做了,我现在已经不要脸了,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渝晓梅嘴里说着自责的话语,身子却很快站了起来,快步走开了。望着渝晓梅离去时的背影,李云生眯起眼睛,朝山上大吼了几声,他俨然一匹野狼,剽悍,满足,中气十足,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 渝晓梅铸成了大错,她意识到不就此打住结果是很难预料的,渝晓梅不想再跟李云生见面了,然而渝晓梅却是难以抑制内心里的一种悸动,脑子里不时出现李云生的身影,那身影俨然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插进了她的体内,在她的体内搅动起来,令她感觉到了疼痛,感觉到了不歇不止的疼痛,感觉到了感伤而甜蜜的不歇不止的疼痛。 渝晓梅试图从刀锋刺胸的疼痛里解脱出来,但是她难以解脱,最终采取了饮鸠解渴的方式,再次接受了李云生,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了李云生。过了几个月,某天午后,渝晓梅慵懒地躺在李云生的怀里,说:“我怀上了,我怀上了,从以前怀孩子的迹象来看,兴许这次怀上的是个儿子,云生,你有后了,肯定是有后了。” 李云生听见这话,也不想想渝晓梅到底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只管把渝晓梅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当即笑了起来,把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逢,搂着渝晓梅,说:“我敢肯定是个儿子。” 渝晓梅在心里说孩子是谁的,连我都不知道,或许只有天知道,然而渝晓梅不敢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故意装出含羞带雨的样,说:“如果是个女儿呢?” 李云生肯定渝晓梅怀上的是儿子,说:“你爱吃酸菜,爱吃酸菜的女人最喜欢生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生女儿也比没有后代强,到时候我招个女婿回来,不是有人接替香火了吗?我不是可以被葬入祖坟了吗?唉!我老婆水田肥沃,就是长不出庄稼来,还怪我的水有毒,害死了地里的庄稼苗。” 渝晓梅跟李云生亲近过,回到家里,恰好遇到杨楚林回家,就把再次怀孕的事说了出来。杨楚林为了养活五个孩子,不得不加大了出门的次数,带着马帮行走云里县各个地方,受尽了劳累不说,收益却是越来越少了,又是逢了兵荒马乱的时代,每次出门都有性命危险,内心里是极度的不安。 杨楚林现在听老婆说又怀上了,心里有些烦躁,说:“怀上了,怀上了,你就知道怀孩子,还不如学老母猪,一窝下它七八个!” 渝晓梅做出受了委屈的样子,说:“叫你不要碰我,你就是不听,只管把那东西放到我的肚子里,你现在来怪我,我又去怪哪个?” 杨楚林听到老婆抱怨,心知难以为自己辩解,不说话,闷坐在火塘边吸旱烟。渝晓梅看到老公不做声,就径直走了过去,现出温柔可人的情态,坐在老公身边,说:“你想碰我,我也想碰你,现在碰出了孩子,谁都怪不得,这样吧?你去跟李云生两口子说说,看看他们要不要孩子?如果他们想要的话,我们就把孩子送给他们,反正我们也养不活,不如送给他们做人情,我姐堂姐渝身体结实,可她就是生不孩子来,怪事情,真是怪事情。” 杨楚林晓得渝晓梅以前喜欢过李云生,怀疑他们有亲密关系,心里凄凄的,不想要渝晓梅做老婆,可是父命难违,只好勉强接受。杨楚林成婚之夜,看到渝晓梅在痛苦中叫喊,在痛苦的叫喊中痛苦地痉挛,最后把鲜血撒落到了床上。 杨楚林看着撒落在床单上的鲜血,晓得渝晓梅还是一个女儿,心里高兴,欣然接受了渝晓梅,开始爱恋渝晓梅。在后来共同生活的过程中,杨楚林看到老婆忠诚于他,愿意跟他同甘共苦,是一个好女人,更加爱恋渝晓梅了。 杨楚林没有想到,二十余年之后,渝晓梅竟然会背叛了爱情,竟然会跟了李云生。现在渝晓梅怀上了第七个孩子,杨楚林晓得了,心里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了许多的烦恼,这烦恼不在于渝晓梅再次怀上了孩子,而在于生活的艰难和世道的险恶,杨楚林明白凭借他们现在的能力,很难把七个孩子抚养长大。 好在渝晓梅还算明白事理,凡事都替老公考虑,在关键时刻想到了没有儿女的李云生。李云生如果要了这个孩子,意味着为杨楚林解决了重大一个问题,杨楚林用欣赏的目光望着老婆,说:“事情果真这样,我要重重地感谢李云生,还要重重地感谢渝琴,男子汉做事是要讲良心的,不讲良心算什么男子汉?” 杨楚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木瓜箐,来到李云生家里,向李云生说明了来意。李云生听了杨楚林的话,心里万分高兴,正想答应时,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是要加以掩饰的,随便表露了心迹,说不准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结局。 李云生把想要说的话隐藏起来,故意做出难为情的样子,说:“叫花子的儿子用脚踢,好养得很,可你们是富贵人家,富贵人家的娃儿金贵着呢,我们能不能养得乖,很难说,我想还是你们自己来养更好些。” 杨楚林是个马帮头,经常出门,见识广博,心思活泛,喜欢在别人面前显摆,现在看到李云生露出了很为难的样子,赶忙替他出主意,说:“这还不简单!叫弟妹装成怀上了的样子,到时候我们把孩子悄悄地送到你们家里,你们对外宣布说是你们自己的,名正言顺,有什么养不乖的?小孩子晓不得自己是什么出身,能不认了你们?” 听了这话,李云生心里暗骂杨楚林是一个笨蛋,不晓得自己的老婆已经出墙了,戴了绿帽子都不晓得。李云生心里想一套,行动上是另一套,他稍加推辞就答应了,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叫老婆赶忙杀鸡做饭,招呼杨楚林喝酒吃菜,两人喝到月亮上山才放下酒杯,然后是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睡觉,各人有各人的满足,各人有各人的希望。 第二天上午,李云生挑了一担谷子,牵了两头肥猪来到杨楚林家里,办理好孩子的过继手续,和杨楚林喝了半天的酒,回到家时已是月上天空。月色明朗,纯净,月光下的边寨村显得宁静,祥和,温馨,仿佛世外桃源,与世无争的样子。 李云生酒喝得多,身子骨软塌塌的,连脚都懒得洗,只管歪歪斜斜地走进卧室,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窗外面有几棵树,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们惊悸地叫了几声,渝琴睡在老公的身边,眼皮子虽然沉重,然而却难以入睡。 渝琴摩挲着自己的肚皮,曾经光滑而白皙的肚皮,如今现出了许多褶皱,而且变得松软起来,俨然冬天里的山峰,树黄草瘦,毫无生机,渝琴的心里缓缓地积攒了凄惶的情愫,到后来暗自落泪起来。 渝琴心里清楚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在抚养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方面的困难,然而渝琴的肚皮不争气,不能怀上属于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去跟老公抗争能有什么用?还不如接受现实,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自家的孩子来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儿子夭折 渝琴在暗暗落泪中接受了现实,在暗暗落泪中睡了过去。过了几天,李云生向外放出了风声,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世上的事情只要肯下苦功,没有做不到的,经过万分努力,百般拼搏,我到底心想事成。” 边寨村是个典型的落后山村,远离城市,仿佛一个不值钱的石头被人从天空撂了下来,落到了老和尚山,在那里潜伏下来。村民劳作之余,尚有大量的空闲时间,如何打发这些空余时间?打探别人家里的消息,把打探得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到处传播,成为村民生活中的重要事情。 听了李云生的话,村民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再三追问,李云生却是故作矜持,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临到别人就要失去耐心,正想迈步走开之时,李云生心里顿时慌乱起来,赶紧公开了谜团,说:“我老婆怀上了,我老婆怀上了,已经怀上两个月了,我就要做爹了,你们想想看,做爹是什么味道?”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在村民的心里猛烈爆炸。村民看到李云生临近四十,老婆的肚子平坦得像边寨坝子,现出了要断后的迹象,心里正在惋惜,正在为李云生和渝琴惋惜,为他们死后不能被葬入祖坟而惋惜,他们没有想到在此关键时刻,渝琴竟然怀上了孩子,避免了死后不能被葬入祖坟的凄惨局面。 村民开始在意李云生,嘴里传播渝琴怀上了的消息,心里感激苍天虽然为难过李云生,但是到底没有过分为难李云生,赐予了他后代,解除了他的凄惨遭遇。 边寨村民是勤劳的,又是厚道的,或许在物质利益面前,他们会有纷争,会有矛盾,但是他们心地善良,性格敦厚,他们怎么能看着李云生和渝琴绝后呢?怎么能看着他们死了以后不能被葬入祖坟呢?村民得知渝琴怀上了的消息,嘴里打起了哈哈,说:“要公喜,不要母喜。” 村民嘴里说公喜,是想叫渝琴生儿子,不要生女儿。边寨村的习俗,生女儿是好事情,生儿子是更好的事情,村民明白上天不会给渝琴几次机会,这次过后或许不会有再次,能有个儿子接替香火自然要更好些,说:“我们等着,等着喝你们的满月酒。” 李云生叫渝琴不要出门,如果确实需要出门,也要在衣服里垫上一个枕头,千万不要在村民面前露了馅,渝琴没有办法,只能屈从,只能答应,尽量不出门,在家里时总是把门拴得好好的,等到有人敲门时,赶紧朝肚皮里塞进去一个枕头,出门时也朝肚皮里塞进去一个枕头。 渝琴感觉作假很难受,却是受到残酷现实所禁锢,没有办法解脱,只好忍受做假所带来的难受。人在很多时候没有能力使生活变得轻松些,杨楚林再次出门放排,把收购来的木材运到昌宁,交货过后,带领从人走旱路,经平坡回边寨。 杨树林于太阳落山时分回到家里,看见李云生坐在自家火塘边抽烟,心里打了几个咯噔,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想发作又是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于瞬间把自己的脸弄得寒寒的。杨楚林向李云生打过招呼,径直走进卧室,看到床上有些凌乱,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这阴影成为杨楚林后来的记忆,成为后来痛恨李云生的原因。 天气于忽然之间变得十分阴晦起来,成天在天空里徘徊的灰云遮住了太阳,老和尚山早早地披上了银装,乍一看去,冷漠,寂寥,肃杀,悲凉。寒风没日没夜地刮着,大雨一场接一场地下着,飘扬的雪花淹没了老和尚山的踪迹。 到了腊月初二早晨,云开雾散,阳光普照,积雪慢慢地融化,瓦口上滴淌着雪水,滴水声仿佛钟摆声,清幽绵软,婉转悠长。 鸟儿慵懒地走出了巢穴,欢快地跳上了枝头,迎着太阳梳理着羽毛,尖嘴朝天地唱起了歌瑶。几朵白云从老和尚山巅飘过去,飘回来,停留在山巅,再也没有离去。边寨村民趁着晴好的天气赶紧晾晒衣物,院子里,树枝上,花花绿绿的,仿佛热闹的街市。 到了腊月初三中午,村民发现停留在老和尚山巅的白云突然间变成了墨云,快速堆积起来,转眼之间堆满了天空,天昏地暗,天地间流动着忧郁的墨色。 过了中午,鱼肚白撕开了墨色,天空里下起了雪弹子,雪花落地,转眼之间,满世界铺满了白。薄暮时分,杨楚林在离家两个多月之后顶着大风雪回到了家里。吃过晚饭,杨楚林坐在火塘前抽旱烟,两只眼睛盯着渝晓梅。 渝晓梅挺着大肚子在灶上忙活着,不时用柔媚的目光去撩拨老公,杨楚林在老婆眼神的撩拨下显得有些神不守舍,蠢蠢欲动。渝晓梅收拾好碗筷,正打算坐下休息时,杨楚林走过去拉起她,拥着她走进了卧室。 渝晓梅晓得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做那种事情的,她本能地推开了杨楚林,然而渝晓梅虽然推开了老公,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痛苦的。生活枯燥,单调,没有什么可以调节心理的东西,渝晓梅从老公的眼神里看出他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她不忍心拂了老公的意愿,也不想抑制了她自己的感情。 在某些时候,渝晓梅甚至愿意放纵自己,渝晓梅意识到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拒绝了老公,无异于往老公的心口里插进去了一把刀子,叫老公在刀子的抽动里感受一种痛苦。渝晓梅望了望杨楚林,说:“这样做会把我们的孩子弄掉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这时不能给你快乐,那么我将不是一个好老婆。” 渝晓梅说完这句话,便温柔地躺到了床上,杨楚林做过,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到了晨光初露时分,渝晓梅的肚子疼痛起来,呻吟声到底惊醒了杨楚林。杨楚林听到老婆的呻吟声,看到老婆痛得厉害,不敢大意,赶忙起床,穿好衣服,走出了家门,很快请来了一个接生婆。 接生婆问明了情况,坐在床边抽了两锅旱烟,喝了两杯烤茶,开始为渝晓梅接生。接生婆忙乱了一阵,从渝晓梅的下身扯出一个婴儿,又是一阵忙乱,接生婆倒提了婴儿,说:“是个满山跑,不幸的是,满山跑变成满不跑!” 杨楚林已经有了五个孩子,原本就不想再要孩子了,现在听接生婆说孩子已经死了,在心里暗自感激老天有眼,叫李云生不能得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却是得了李云生的一担谷子和两头肥猪,发了一点小财。 杨楚林隐隐地看出老婆和李云生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然而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当面抓住,嘴里就不能说了出来,杨楚林明白这一点,就把心里的怀疑藏在了心底,不露出端倪,李云生和渝晓梅不知道杨楚林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照样找机会幽会。 渝晓梅认定儿子是李云生的,如果儿子死了,李云生和渝琴死后不能被葬入祖坟,无论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都是生不如死的感觉。渝晓梅是李云生小时候就指定了的老婆,如果不是后来家庭发生了变故,渝晓梅嫁给李云生做老婆,不说板子上钉钉子的事情,也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如果真是那样,李云生何至于没有后代?何至于因为没有后代而苦恼万分?何至于要想到借腹生子?听接生婆说儿子已经死了,渝晓梅感觉对不起李云生,不能帮了他死后被葬入祖坟,当即改了平日里的温柔,猛地跳下床,疯了似地冲到老公面前,用拳头拼命地击打老公的胸脯,呼天抢地一般地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杨楚林发现抱在怀里的婴儿动了一下,说:“晓梅,我看见儿子动了一下,我们的儿子兴许还活着?” 渝晓梅听到这话,不顾产后的苦痛,猛地从老公手里抢过了儿子,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掺合着幸福和苦痛的泪水落了下来,雨点似地落在了儿子的脸上,儿子仿佛有感应似的,这时候睁开眼睛,大哭起来。 渝晓梅用甜美的目光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这种感官上所表现出来的女性魅力掩去了她经历过的深深苦痛。渝晓梅把儿子看够了,当即撩起上衣给儿子喂奶,一股甜美醇香的汁液淌进了儿子的嘴里,于陡然之间给了儿子以巨大的能量。 渝晓梅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说:“反正我们养不活这个儿子,还是赶紧送给李云生吧?他想儿子都快要想疯了。” 杨楚林拍了拍脑壳,说:“你看我这狗记性,已经说好了的事情,硬是给忘记了,唉,你看我这狗记性,照这样情形下去,我可能当不得几年马帮头了。” 杨楚林说过话,俯身看了看儿子,看到儿子眉清目秀,很好看的样子,临时变卦,不想把儿子送给李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危机显现 渝晓梅晓得老公心疼自己的儿子,她也心疼自己的儿子,舍不得把儿子给李云生,然而她很快意识到儿子可能是李云生的后代,是绝对不能留在家里的,说:“汉子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你这样耍赖,到时候人家会把你看扁的!我也会把你看扁的” 杨楚林心想老婆老是老了点,可是俗话说得好,生姜还是老的辣,老婆是老生姜,老婆说出来的话或许有道理,说:“你说得对,汉子人说出来的话,丁是丁,卯是卯,怎么可以反悔呢?何况我们已经有了五个,李云生一个也没有,死了都入不了祖坟,不对,不对,就是我们把儿子过继给他,也不能算他有了后代,死后依然不能葬入祖坟,凄苦得很。” 渝晓梅想早些把儿子送出去,免得老公再生悔意,说:“先把入不入祖坟的事情摆在半边,现在最紧要的是解除了他们的寂寞,你想他们口子结婚多年但是半个子儿也没有,平日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能有什么意思?如果能有个孩子在身边,嘻嘻哈哈的,不是解除了他们的寂寞又是什么?我们岂不是做了善事?” 杨楚林这时候心里又萌生了把儿子早点送出去的想法,在心里担心老婆临时反悔,把儿子留在家里,增加自己抚养儿子的负担,赶忙点头答应,说:“就是这个道理,我这就把儿子给李云生抱过去。” 到了李云生家里,渝琴接过了儿子,亲了又亲,她晓得这个儿子的到来,肯定能够平息了老公心里的怨恨,避免了被老公撵出家门的遭遇,心里高兴,脸上便现出了笑容。 渝琴叫老公抱儿子,他赶忙走进厨房做了几样菜,端出来招待杨楚林。李云生脸上带着笑容,等到老婆把饭菜做好,当即请杨楚林上桌喝酒,两人又是喝到繁星坠落夜空,喝到说话颠三倒四,杨楚林用手捂住酒碗,脸红脖子粗,说:“我得回去了,麻烦李兄善待儿子,好好把儿子抚养长大,继承李家香火。” 李云生当即答应,给儿子取名李天明,说:“不消你说,我会把儿子养大的,我不会让儿子受了委屈,你只管放心就是!” 李云生离开了饭桌,走到鸡窝边,拎起几只鸡,递给杨楚林,说:“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晓梅刚生产,身体虚弱,杀几只鸡给她补补身子。” 杨楚林是个马帮头,有生意方面的收入,然而因为儿女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巴不得李云生多给他一些东西,嘴上略微客气了几句,接过几只鸡,笑眯眯地走了。 渝晓梅人在家里,心在儿子身上,掐着手指过日子,过了半个月,到底有些熬不住,趁着老公外出,悄悄地来到了李云生家里,说:“渝琴呢?” 李云生看到渝晓梅,心里极为高兴,说:“到山里放羊去了。” 李云生说过这话,就拿眼睛去看渝晓梅,渝晓梅走到桌子边,刚坐下,渝琴背着李天明走了进来。渝琴看到渝晓梅在家里,愣了一下,说:“渝妹来了?今日就在我家里吃饭,我从山上采了些菌子。” 渝晓梅做出十分庄重的样子,说:“我来看儿子,我想看看儿子有没有长得胖了些,小时候瘦精干巴,长大了会生病的,最好是养得胖墩墩的。” 渝晓梅从渝琴背上接过李天明,看到李天明跟李云生有些相像,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渝晓梅看看李天明,跟着把目光投向李云生,撩起衣服给李天明喂奶。渝琴看到渝晓梅当着老公的面给李天明喂奶,心里有些不快。 然而渝琴没有生过孩子,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低人三等,心里就是有痛也不能说了出来,只好生硬地把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何况孩子年幼,吃母乳更加健康,渝琴有心阻止渝晓梅来家里没有理由。 渝琴走向洗脸架,扯了一条洗脸巾,也不怕羞,只管撩起上衣,把身上的汗水揩干净,说:“云生,赶紧去烧火,做饭给晓梅吃,晓梅,辛苦你了。” 渝琴说过这话,动手做饭,渝晓梅摆出了大妈的姿态,看着渝琴劳作,抽空儿拿眼睛去看李云生,吃过饭,渝晓梅向渝琴告别,说:“我得回去了,孩子光吃牛奶是长不大的,明天我再来给孩子喂奶。” 听渝晓梅说明天再来给孩子喂奶,渝琴毛骨悚然,想婉拒了又没有理由,何况她心里也希望儿子健康,而要使儿子健康,吃母乳是至关重要的,没有母乳吃,想叫儿子身体健康几乎不可能。渝琴不能生育,胸部虽然鼓胀,但是山大无柴白是山,没有水,就只能给儿子吃牛奶。 如果自己争气些,能够为老公生下儿女,何至于过继别人家的儿子。到目前为止,渝琴尚不清楚李天明跟渝晓梅有亲密关系,自然不会怀疑李天明就是李云生和渝晓梅的儿子。边寨村是个思想保守的山村,不能生育后代的夫妻在村民眼里是没有地位的,死了入不了祖坟,是孤魂野鬼。 生活在迷信色彩浓厚的边寨村,李云生心里很苦恼,渝琴心里同样很苦恼,她的苦恼甚至超过了李云生。按照边寨村历来的规矩,渝琴没有权力休夫,但是李云生有权力休妻,如果惹火了李云生,被李云生休了,理由是不能生育后代,害老公死了以后不能被葬入祖坟,那是怎样的情境? 凄苦,悲凉,孤独,恐慌,在村民讥讽的目光里过生活,在村民的嘲笑声里过生活,有什么意思?因此而死去?生活或许艰难,生活或许艰辛,但是渝琴抵挡不住生命的诱惑,何况就是死了也不能被葬入了李家的祖坟,岂不悲催? 李云生苦恼归苦恼,但是他念着老婆的好处,渝琴除了不会生育,其他方面做得很好,算不上良母但是算得上贤妻,做男人的又何必跟贤妻过不去?李云生晓得渝晓梅怀上了孩子,就在心里认定孩子是自己的血脉,就叫老婆装出怀孕的样,把过继而来的儿子当成了渝琴亲生的儿子,这样,他们就有了后代,死了以后就可以被葬入祖坟了。 渝琴没有资本的抗争,就只能服从老公的安排,装出了怀孕的样子,在腹部里垫上了枕头,等到渝晓梅生下了儿子,等到杨楚林把儿子送给了李云生,渝琴出门就不用在腹部再垫上枕头了,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感觉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渝琴看到老公高兴,她却难以高兴——因为别的女人在生下孩子之后抛离了往日的羞涩,当了众人的面给孩子喂奶,渝琴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她两座山峰虽然高大,却是山大无柴,像这样的高峰充其量只是一种摆设,把一种摆设展露在众人面前,不巧被人看出了破绽,说了出去,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丢脸事小,丢人事大,被人看出李天明非自己亲生,而是从杨楚林家里过继而来,是母鸡把鸭蛋当成了鸡蛋,是母鸡把鸭仔当成了鸡仔,那是怎样的情形?以渝琴的智商,她想不出处理这件事的办法来,只好自认倒霉,平时里小心说话,小心做事,小心做人,生怕得罪了老公,生怕被老公休了做寡妇。 面对渝晓梅的高傲姿态,面对渝晓梅的特意做作,渝琴只能忍受,不能忍受就会招来老公的怨恨,继而被老公休掉,没有脸面活在边寨村。吃过饭,李云生默默地站了起来,跟在渝晓梅的身后,两人走出厨房,走到僻静处时,渝晓梅站下,把嘴展开,欲言且止。 李云生想表达自己对渝晓梅的谢意,然而在老婆面前不好开口,现在看到渝晓梅走到僻静处并止住了脚步,便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说:“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儿子。” 渝晓梅媚媚地笑了笑,说:“天明是我们的,从长相上可以看得出来,你要善待我们的儿子,把我们的儿子培养成人。” 渝晓梅开口我们的儿子,闭口我们的儿子,李云生听了,心里很感动,忙不迭点头,说:“那是自然,不要说是我们的儿子,就是你和杨楚林的儿子,既然给了我们,我们自然是要善待的,自然是要努力把他培养成人的,还有,请你再给我生一个,最好是生个女儿,有儿有女才是幸福的家庭。” 渝晓梅的脸上现出了忧悒的神情,说:“生儿是受到年纪限制的,我就是想再给你生,未必能生得出来,尽力吧!” 渝晓梅用了尽力两个字,直接表明他们以后可以继续交往,继续婚姻之外的操作,李云生明白了这层意思,心里乐和,嘴里也乐和,说:“就是,就是,我们以后继续,你生几个我养几个,总之都要养大成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山歌带刺 李云生当着渝晓梅的面表达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渝晓梅以为李云生对自己是特别的喜欢,心里想到自己被两个男人喜爱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身子有些站立不稳,身子轻轻地晃了几下,李云生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她,渝晓梅趁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这情形不巧被尾随而至的渝梅看见了。 渝琴看到老公随渝晓梅走了出去,心里有些不放心,担心他们到了外面还会有亲密的动作,随即抱起李天明走出了家门,望着山下,山下是云里江,是冬天里的云里江,干瘪,憔悴,像刚刚生产了的女人。 渝琴看到老公和渝晓梅正在说话,两人之间保持了相应的距离,就在心里打消了怀疑他们的想法,正想走开时刻,猛然看见他们搂抱在一起,心里瞬间泛起了涟漪,随即唱起了山歌: 我听见了响彻的波涛, 我看见了飘荡的白云。 我听见了动情的歌谣, 我看见了情郎的身影。 山歌缠绵婉转,在山里弥漫开来。听到山歌声,李云生红了脸,笑呵呵地说:“晓梅,赶紧松手,渝琴心里不舒服了!” 渝晓梅赶忙松开搂抱李云生的双手,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李云生望着渝晓梅走开,张开嘴,和起了渝琴的山歌: 我听见我没有听见响亮的歌声, 我看见我没有看见漂亮的阿妹。 噫耸—噫耸—噫耸耸, 哪里有铺哪里睡, 我看见我看不见汉子的酒醉。 渝晓梅走了几步,又于突然之间停下了脚步,扯起喉咙唱起了山歌: 太阳升起来啰—— 阿哩哩。 赶云里街啰—— 阿哩哩。 买猪脑壳啰—— 阿哩哩。 放到锅里煮啰—— 阿哩哩。 渝晓梅用山歌骂渝琴是猪脑壳,渝琴听见,心里不自在,抱起李天明,返身走进了屋里,暗自伤心起来。李云生看到两个女人斗了起来,为他斗了起来,心里不怒,反而笑了起来,他有心逗逗两个女人,再次唱起了山歌: 老和尚山上没有树木, 依罗赛。 母鸡蹲窝不下蛋, 依罗赛。 好女引来好男求, 依罗赛。 丑女莫要心里愁, 依罗赛。 渝晓梅听见李云生的山歌声,晓得李云生心里极是看重情人,极是爱恋情人,宁可得罪了老婆也要护卫情人,心里得到了满足,便勾起头只管笑。渝琴听见老公的山歌声,晓得老公心里已经生出了异心,却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只好做老母鸡孵鸭蛋的事情,抱着儿子在屋子里打圈圈。 渝晓梅回到家里,安排好孩子吃饭睡觉的事情,洗嗽过,只管上床睡觉,半夜醒来,但见月光斜斜地照进了房间,树叶的影子在房间的泥地上晃动,游弋,不绝不止,无穷无尽,没有方圆,没有规则。杨楚林没有回来,儿女们睡在堂屋里,睡得死死的。渝晓梅看着晃动的树叶子,没有了睡意,她在心里比较起来,比较起两个男人来。 正统的情感是云里江里的水流,有流速但是没有激情,歪斜的情感不是云里江里的水流,有激情,有担心,渝晓梅担心自己和李云生的偷情被人发现,进而受到道德层面的批判。 渝晓梅打定了主意,打算天亮以后给儿子去喂奶,把儿子喂得饱饱的,渝晓梅打定了主意,心情就舒展开了,正想入睡时,杨楚林回到了家里。杨楚林这次外出了十几天,跑了好几个地方,运气还算不错,挣了一些钱,心情很是愉悦。 杨楚林走进卧室,跳上床,动手脱渝晓梅的衣服,渝晓梅推开了杨楚林,说:“吃饭没有?如果没有吃饭,我现在去做给你吃,馋鬼!等到我怀上了,你又来怪我。” 杨楚林不耐烦,说:“吃饭有什么意思?好老婆,这次出去还可以,弄到了一些钱,你就答应了我吧?” 渝晓梅晓得老公在外面很辛苦,于是坦然面对,极力配合,满足了老公,然后起身给老公做饭吃。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渝晓梅的眼前出现了李云生的影子,顿时心旌摇动,难以把持,说:“渝琴没有生过孩子,没有水,把儿子养得像个猴子,我得过去喂儿子,等到儿子自己会吃饭,我就放心了。” 到目前为止,杨楚林怀疑过老婆不忠,但是他尚不清楚老婆和李云生已经有了身体接触,说:“我才回来,你就要走,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渝晓梅嫣然而笑,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的,等到我喂过了儿子,跟着就回来喂你,呵呵,说句实在话,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我的老公?还是我的儿子?还有,我得告诉你,儿子虽然给了人家,但儿子毕竟是我们的,我们有责任帮李云生把儿子抚养长大,好叫心里安生些,唉,做妈的总是心软,心里总是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杨楚林得到了快乐,脑子却变得晕乎起来,感觉老婆说的话在理,感觉老婆喂儿子水是份内的事情,不做声,睡了。 第二天渝晓梅来到李云生家里,渝琴不在家,两人亲热过后,渝晓梅把头枕在李云生的胸脯上,说:“我都已经过了四十岁,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我已经是冬天里的云里江,已经没有什么激情了,可是自从跟了你以后,我好像是回到了夏天,是夏天里的云里江,是蛮有激情的,是蛮有热情的,你说是不是?” 李云生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说:“我是一只猫,你也是一只猫,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正是这个偷字给我们带来的激情,叫我们从冬天走到了夏天,我们的生活很精彩,我们的生活很刺激,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两百年。” 女人是最经不起哄的,渝晓梅看到李云生把偷情说得有趣,大笑了起来,笑声惊醒了熟睡的李天明,李天明顿时哭了起来,渝晓梅随即坐起来给李天明喂奶,说:“云生,你为什么给儿子取天明?还有,我们是正儿八经在一起,能用猫偷腥来说话吗?你没有学问,你没有文化,随便说话,我不爱听。” 李云生心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得意,说:“天亮时生的,就叫天明,太阳发光月亮也发光的意思,至于说到猫字,不是说猫偷腥,而是我们的确是在偷腥,说起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以为夫妻之间从容镇定,非夫妻之间担心害怕,正是担心害怕,给了我们情趣。” 渝晓梅听了这话,温柔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笑了起来,说:“我们的儿子很聪明,说起他的名字,他好像听懂了似的,还咬了我呢!云生,既然担心害怕,我们以后就不往来吧?被杨楚林晓得,我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李云生眉开眼笑,现出牛气冲天的神情,不说他们以后的事情,而是说他们儿子的事情,把事情引到了另一个方面,说:“我李云生有优秀的种子,你渝晓梅有肥沃的土地,能不种出好庄稼来?” “臭美!”渝晓梅用甜甜的声音骂过李云生,勾了头,只管看儿子。渝晓梅不知道,他们精心种植出来的庄稼到底要经历怎样的忧伤?李云生也不知道,通过借腹得到的儿子终归不能延续了香火,日本入侵中国使得事情发生了巨大的逆转,幻想在现实的冲击下化作了泡影,变得无影无踪 渝琴到底晓得了事情的缘由,她的心里酸酸的,想发作又没有办法发作,硬生生地把悲凉压在了心底。在边寨村民的眼里,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是有生理缺陷的女人,在众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渝琴晓得儿子是老公和渝晓梅所生,但是她同时明白自己不但不能把事情说了出去,相反还要刻意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渝琴晓得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与其被男人所抛弃,还不如保持缄默,何况李天明确实很可爱,把时间精力花在儿子身上,终归是值得的,既然如此,不如假戏真做,把假儿子当作真儿子来抚养。 渝琴晓得了老公和渝晓梅之间的事情,对老公接纳渝晓梅的儿子有过抵触,然而那抵触俨然云里江边的风,不仅未能掀起波浪,就是涟漪也是掀不起来,最终起江边又消失在江边,仅仅在她的心里停留了短暂的时刻。 渝琴没有想出干预他们的办法,就只能采取退让的策略,采取成就他们的办法。每次看到渝晓梅来到家里,渝琴总是借口有事走开,把时间腾给他们,等到预计时间差不多了,渝琴就回家给他们做饭吃,把准备好的东西叫渝晓梅带回去,客气地把渝晓梅送出了家门。 李云生还想要一个女儿,然而过去了两年,渝晓梅到底没有怀上,李云生正想做最后的努力时,他于早晨得到了令自己悲伤到心碎的消息,消息说渝晓梅半夜里突然得了急病,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喜忧之间 李云生得到渝晓梅突然死亡的消息,心里是十分的悲痛,他朦胧地意识到从此刻开始,他的生活将变得寡淡起来。 渝琴得到了渝晓梅的死讯,心里是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渝晓梅冒了天大的危险做了李云生的情妇,生出了李天明,解决了他们没有后代死后不能被葬入祖坟的问题,说:“早晓得你们会走在一起,还不如我早些凑合你们,凑合你们早些生出儿子来,你看看现在,我们都是过了四十岁的人,等到我们把儿子养到成年,说不准我们说死就死了,还能享到儿子的福气不成?” 李云生听过这话,内心里是极度的震惊,他明白老婆已经看破了他和渝晓梅之间的秘密,不想再隐瞒了,说:“我只是想到有后人,你不能生育,我只能是借腹生子了,你想想看,父母把我们生了下来,辛辛苦苦把我们养大成人,我们却断了父母的香火,死了都不能入祖坟,请你想想这情形该有多么凄惨!” 李云生把借腹生子的理由说得堂堂正正,滴水不漏,渝琴就是想反驳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到后来就不出声了,李云生看到老婆的态度软了下来,心里明白老婆到底老实善良,很好对付,随后明知故问,说:“你说天明是我的儿子,这话怎么说?” 渝琴凄楚地笑了笑,说:“你自己去看看儿子,你自己去好好地看看儿子,看看儿子像不像你,看看儿子到底像不像你。” 李云生听了这话,就走到李天明跟前,好好地看了看儿子,看到儿子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心里是异常高兴,说:“儿子像我,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翻版,我们有儿子了,我们是真的有儿子了,我们不会再被人家嘲笑了,渝琴,请你以后善待我们的儿子,我呢?善待我的老婆。” 听了这话,渝琴高兴起来,多年来的担忧总算抖落了,抖落了担忧的渝琴就在心里感激渝晓梅,感激渝晓梅解除了她心里的苦痛,现在得知渝晓梅死了,她的心里高兴起来了,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是不会找渝琴把儿子要了回去的,李云生和渝晓梅的儿子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李云生和渝琴的儿子。 渝晓梅是一个山里女人,白天要下地干活,回到家里赶忙烧火做饭带孩子,晚上则要满足老公的需求,很累,也很苦,后来又跟李云生相好,给李云生生了一个儿子,还想给李云生生一个女儿,在生理上和心理上是承担了巨大的负担,不得急病而死,反倒是怪事了,李云生心里对此既清楚又明白。 杨楚林晓得老婆很苦,也曾想到放弃了走马帮的生意,然而世上的事情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如果不走马帮,将到哪里去弄生活方面的物质呢?杨楚林曾经用带着歉意的眼神望着老婆,说:“边寨,边寨,边疆的寨,村名字取得不好听,物产自然不丰富,弄不到吃的,弄不到穿的,怎么把儿女抚养长大?还不如老和尚山,站在高处,望到远处,既产木材又有动物,还有野生菌之类的东西。” 渝晓梅浅浅地笑了笑,说:“你以为边寨名字取得不好?其实取得很好,真的很好,老和尚山光溜溜的,有什么好的?人不是靠吃风过生活,有风和没有风都是一个样,关键是山里能出产可以吃的东西,地里能出产可以吃的东西。” 杨楚林感觉有些对不起老婆,说:“我又是好长时间没有给你买新衣服了,过几天我出门时给你买两套,叫你好生打扮打扮,要知道我的老婆很漂亮,漂亮老婆是要经常换穿新衣服的!否则就是对不起漂亮两个字!” 渝晓梅微薇地笑了笑,说:“你的老婆很漂亮,你这时候才看到?你早先去看哪个女人了?新衣服就不要买了,把钱省下来给孩子用,至于我,穿衣服好看,穿新衣服好看,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听到什么都不穿几个字,杨楚林顿时心慌起来,说:“我的老婆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穿?我的老婆如果不穿衣服,不巧被人家看见了,他们成天成夜地想我老婆,想我老婆的身体是如何的美妙,导致他们得了相思病,岂不是我老婆的过错?岂不是我的过错?” 杨楚林说话明显带有醋意,渝晓梅听见,心里不怒,反而高兴,说:“跟你开玩笑的,古代的女人尚且晓得用树叶子裹了身体,我怎么可以不穿衣服呢?我说的是不穿新衣服,我抽空把旧衣服补起来接着穿,我不是那种只讲吃穿不讲家庭责任的女人,楚林,要知道我们可是贫贱夫妻啊!” 杨楚林心里爱恋老婆,在外从来不跟别的女人来往,更不会在别的女人身上花钱,挣来的钱都交给了渝晓梅,现在听到老婆说要把旧衣服补过再穿,心里更加着急,说话更加带有醋意,说:“再跑几趟,我就不出去了,在家里守着老婆,免得人家打我老婆的主意,到时候给我几顶绿帽子戴。” 渝晓梅这时候已经出墙,但是她不能把出墙表现出来,丝毫也不能表现出来,她用笑声来掩饰心里的尴尬,说:“我如果想给你绿帽子戴,你就是寸步不离也是守不住的,何苦呢?还是出去吧?没有钱,我们吃什么?怎么把几个孩子养大成人?” 杨楚林于是出门,一次又一次地出门。云里是个山区县,山区面积占了全县百分之八十,山高坡陡,山高箐深,很容易发生泥石流,加上匪患严重,土匪神出鬼没,抢劫马帮——行走马帮者都是把性命挂在裤腰带上,见得到早晨的太阳未必能够见到晚上的月亮,朝不保夕的生活令杨楚林心生寒意,心理正常的人们谁又愿意舍弃了家庭去做无谓的死亡呢?何况蚂蚁尚且珍惜生命。 杨楚林晓得,渝晓梅也晓得,但是他们谁也舍不得行走马帮所带来的好处,他们明知道有危险,却是继续行走马帮。杨楚林不晓得老婆已经有了相好,已经跟相好有了肌肤相接,甚至有了儿子,他以为老婆还是原来的老婆,把老婆看得很重,生怕委屈了老婆,说出了关心老婆的话语,现在,杨楚林看到老婆死了,于突然之间死了,他悲伤起来,情愿而不情愿地悲伤起来。 渝琴得到渝晓梅突然死亡的消息,欣慰过后心生可怜的情愫,在心里可怜渝晓梅,渝晓梅能生孩子,渝琴不能生孩子,能生孩子和不能生孩子心理负荷是不同的。渝晓梅成天为养大孩子而操心,既有心理方面的劳累,也有身体方面的劳累,而渝琴仅仅是心理方面的难受,到底要比渝晓梅要自在了许多,生理机能方面比渝晓梅要好了许多。 人其实就是一部机器,是由各种零件组成的机器,长时间使用机器,势必会造成零件的损害,忽略了零件的修复往往会导致整个机器顿时停止了运转,就是平时注意保养,也会因为偶尔不注意继而导致零件修复不及时,进而遭遇到损害。 渝晓梅或许已经意识到生命行将结束,或许没有意识到生命行将结束,其最终的结局是突然死亡,在老公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突然死亡。 杨楚林于半夜里回到家,家里是格外的寂静。杨楚林有五个孩子,分别是杨芷座c杨芷兰c杨芷利c杨芷红c杨芷军和杨芷石,杨芷石在两岁的时候吃了腐烂的李子,得了痢疾,救治不及时,死了。 杨芷座被蒙秦府巡检司选中,此刻正在戴期私塾读书,杨芷兰正在和观音庙村民罗塔舞谈恋爱,赖在对象家里不肯回来。杨楚林回到家里,感觉有些异样,心砰砰直跳,他伸出手,用力地拍门,说:“晓梅,开门。” 渝晓梅没有回应,没有出来开门,住在家里的三个孩子显然听到了父亲的叫声,但是他们没有起床,因为他们听到父亲叫母亲的名字,如果这时候起床去开门,不但没有意义,反而会惹得父亲不高兴。 杨楚林再次叫开门,渝晓梅依然没有答应,杨楚林的心里随即产生了怀疑,说:“老婆是不是出去了?如果出去了,那么她会去了哪里呢?” 杨楚林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邪念,认定老婆不是把野男人带到了家里,就是去了野男人家里,心里鬼火直冲,在心里说:“老子为了这个家成天成夜地东奔西走,受尽了万般的苦楚,经历了万般的艰辛,可你倒好,竟然在家里偷人,养汉子,等到老子进来,不把你们剁成了肉酱,我的杨字倒着写。” 杨楚林不再叫喊,悄悄地从墙上翻了进去,走进卧室,眼见卧室里是死一般地寂静,心里好生奇怪,赶紧点亮了煤油灯,但见渝晓梅睡在床上,仿佛死了一般,当即伸出手指探了探渝晓梅的鼻孔,只是探到了微弱的气息,心里便惊慌起来,厉声高叫儿女起床,说:“起来,你们几个赶紧给我起来,睡得像死猪,你妈要死了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无效救治 杨芷军年幼,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杨芷利和杨芷红晓得死是什么概念,他们听到父亲说妈要死了,不敢有半秒钟的耽搁,赶忙从床上跳下来,直奔母亲的卧室,站在卧室里,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渝晓梅脸色灰白,气如游丝,眼看就要死了,杨楚林非常着急,狠狠地骂杨芷利,说:“你还愣着干嘛?你赶紧去请毕摩,睡得像一条死猪,连妈得了重病要死了都不知道,还不快去!” 杨芷军这时也走进了母亲的卧室,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睡在床上的母亲,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发火,在他的眼里,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是简单不过的事情,母亲睡在床上,睡得稳稳的,父亲为什么要发火骂人呢? 杨楚林没有骂这个儿子,在杨楚林的眼里,他还小,小到不知道死亡是个什么概念,既然如此,骂他有意思吗?没有意思的骂还不如不骂。杨楚林弯下腰抱起渝晓梅,说:“晓梅,晓梅,请你你醒醒,请你赶紧给我醒了过来,你这是在搞哪样?你莫要用装死来吓我,我胆子小,经不起你吓唬。” 渝晓梅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她望了望老公,跟着闭上了眼睛,把头耷拉到了半边,杨楚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用手探了探老婆的身子,感觉老婆的身子有点凉,赶忙叫杨芷红去烧水,说:“你赶紧去烧水,要快,一分钟也不要耽误。” 杨芷红赶忙跑向厨房,扒开了沤在火灰里的木头,木头跟着燃了起来,架在三脚架上的铜壶跟着吱吱地响了起来。铜壶是架在三角架上的,三角架下是木头,是被火灰掩盖的木头,铜壶里的水随时处于即开的现状,现在火灰被扒开,木头燃烧起来,不分 过了一会儿,铜壶里的水烧开了,气体冲开壶盖,热水从壶口溢流出来,落到火灰里,溅起了不少的尘灰。杨楚林看到老婆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心知再不立刻加以施救,老婆会马上死去的。杨楚林顺手拿起桌上一根挠痒的小木棍,撬开渝晓梅的嘴,叫杨芷军放出小鸡,朝渝晓梅的嘴里撒尿。 边寨村没有医生,村民平时生病都是请毕摩,毕摩不仅会念经,还懂草药,人们得病要么请毕摩用中草药医治,要么请毕摩念经避邪,把邪气从病人身上祛除出去,有时候会有效果,有时候没有效果,无论遭遇怎样的情形,村民都是不会去怪罪毕摩的。 毕摩是村民心里的神灵,谁又敢对神灵不敬呢?谁又敢得罪神灵呢?谁也不敢拿自家的生命开玩笑,因为在村民眼里,谁不尊重毕摩,谁敢得罪毕摩,谁将是恶魔,这种人是要受到村民嘲笑甚至攻击的,这种人如果得病去请毕摩,不计较的毕摩会给他们医治,计较的毕摩不会给他们医治。 如果人处于昏迷之中,村民也会拿童子尿促使昏迷之人醒过来,这种方法尤其适合从高处摔下来的人,效果非常好。杨楚林看到老婆处于昏迷之中,情急之下想到用童子尿促使老婆醒过来,就叫儿子朝老婆嘴里撒尿。 喝了童子尿的渝晓梅,脸色由白转红,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杨楚林,望着杨芷军,说:“楚林,你总算回来了?我的心里好苦啊!” 杨楚林不晓得老婆说出的好苦的具体含义,以为老婆为这个家,为这个家的孩子吃了苦,受了罪,他不知道老婆除了为这个家担心,还在为李云生和儿子李天明担心,她心里的负荷到底有多重?杨楚林不晓得,渝晓梅晓得。 杨楚林爱恋老婆,就是出门在外挣钱的时候,心里也是想着老婆,无时无刻想着老婆,他可不希望自己中年丧妻,何况家里有五个孩子,他是这个家庭里的主心骨,老婆也是家庭里的主心骨,他们都是不能离开这个家的。 渝晓梅说过这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两只眼睛的角落里凝结了两颗眼泪,眼泪浑浊而硕大,隐含了诉说不清的伤痛。 渝晓梅是李云生的初恋情人,她是被迫嫁给杨楚林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喜欢上了杨楚林,喜欢上了与杨楚林共同组建的家并为这个家操心。 在边寨村,女人背叛爱情是要受到良心谴责的,是要受到道德审判的,渝晓梅心里很清楚,她不愿意背叛爱情,更不愿意背叛这个家庭,然而面对曾经恋人遭遇到的苦楚,渝晓梅不能无动于衷,在她的想象里,李云生没有后代,死了以后进不了祖坟,那是何等凄惨的事情啊! 或许李云生因此跳了石门关舍身崖也说不准,渝晓梅可不想曾经的恋人心里有阴影,遇事想不开,更不想曾经的恋人因为想不开而死去。 接受良心的谴责和道德的审判,跟拯救李云生夫妻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自然是后者更重了,正是这个基点使得渝晓梅接受了李云生,在心理上没有背叛爱情,在生理上背叛了爱情,渝晓梅生活在感情矛盾的漩涡之中。 渝晓梅的嘴微微地张开着,她想说话,然而她能说什么呢?是对生活的眷念?是对老公的眷念?还是对家庭的眷念?更是对背叛爱情之后的忏悔?渝晓梅不说出来,杨楚林自然就不会明白,然而杨楚林愿意明白的是,老婆的临终遗言对于他以及这个家庭来说是重要的,是特别重要的。 杨楚林渴望老婆在弥留之际能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哪怕是对他的不满,甚至是对他的叱责,他也愿意听,愿意承受。杨楚林用热毛巾给渝晓梅洗了脸,揩抹干净老婆眼角的泪水,用热辣的水温激发老婆的生命之气,使得即将离开老婆身体的生命之气重新回到老婆的体内,说:“你呀,真是狠心,我们说好的,说好要同生共死的,你怎么能这样啊?” 杨楚林说过这话,眼见老婆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担心老婆就此离去,自己今后要独自承担起家庭责任,泪水便溢出了眼眶,淌过脸颊,淌到唇角,潜入了他的嘴里,杨楚林感觉到了自己眼泪的苦涩。 杨芷军看到父亲流泪,心里顿时惊慌起来,扑到母亲床前,大哭了起来,这时候,毕摩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床前,拎起渝晓梅的眼皮揪了几下,摇了摇头,说:“不要说是我,就是玉帝神仙也医不好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毕摩是怀有医术的,有时候他们用念经驱鬼,用念经驱邪去挽救人们的生命,主要是激发人们对生活的意志,最终激活人们生命之气的还是药物,他们掌握了别人没有掌握的药物,巫术只是掩饰药物治疗一种手段。 人们看到毕摩把病人治好了,以为是巫术之功,产生了对毕摩的敬畏之心,产生了对神的敬畏之心,不敢对毕摩有丝毫不敬,而是把毕摩奉为神灵,现在毕摩说出准备后事,杨楚林就把手伸向渝晓梅,探到渝晓梅的身子已经冰凉,心知老婆已经死了,心里更加悲伤起来,眼泪由流出眼眶变成了飞出眼眶。 毕摩从带来的挎包里拿出几颗银针,分别插进渝晓梅的颈脖,用手紧紧地掐了渝晓梅的人中,但是渝晓梅没有丝毫的反应,毕摩把银针从渝晓梅颈脖里抽了出来,接连叹了几口气,说:“毕摩可以救治病人,但毕摩不可以救治死人,你老婆死了,你老婆已经死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毕摩说死了,就是死了,三个孩子听毕摩说母亲已经死了,他们再也没有母亲了,当即齐声哭了起来,毕摩俯下身子,仔细察看,说:“我想看看死因,活得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呢?这也太快了吧?”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方式各有不同,毕摩想探知渝晓梅的死因是想给杨楚林一个说法,是想给边寨村民一个说法,给死者一个交代,不说尽善尽美,也要说得过去。在毕摩眼里,渝晓梅之死是急促的,在村民眼里,渝晓梅之死属于短命,既然是短命而死,村民就要探知短命而死的缘由,毕摩的话可以打消村民的疑虑。 人活着要讲脸面的,人死了以后也是要讲脸面,有时候,死者的脸面比生者还要重要,这是促使毕摩探知渝晓梅死因的理由。毕摩从挎包里拿出一根银筷,插进一个竹筒里浸泡了一会儿,抽出来,插进渝晓梅的嘴里,三两分钟之后,毕摩把银筷从渝晓梅的嘴里抽了出来,拿到灯前仔细看了看,说:“不是中毒,可以肯定不是中毒。” 毕摩接着检查了渝晓梅的身体,说:“没有外伤,肯定不是他杀,那么死因究竟是什么呢?应该是过分的操劳,是长时间过分的操劳,平时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晓不得按时休息,终至于得了急病而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探查死因 杨楚林能够接受这种说法,他生怕毕摩说出老婆不够正经,说出有损老婆名誉的话来,那样的话对他不公平,对老婆更是不公平,天下之大,死者最大,能够给死者一个可以瞑目的理由是最好不过的了,毕摩说:“我去通知村民,你们去通知亲戚。” 毕摩说过这话,走了出去。杨楚林晓得老婆已经死了,心里是极度的悲伤,又有些微庆幸,庆幸自己及时赶了回来,在老婆断气之前赶了回来。杨楚林到达鸡街时天已擦黑,按照以前的习惯,他是要在鸡街住上一个晚上的。 然而杨楚林感觉心里有些烦躁,心里仿佛钻进了几只兔子,几只兔子在他的心里乱窜乱跳,吵闹不停。杨楚林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而且是发生重大问题,他想急着赶回去,就把马帮交给了几个同人,同人心里有些不解,说:“你那么着急赶回去干嘛?才几天时间就熬不住了?年纪大了,要学会克制了。” 杨楚林心里是十分不安,几只兔子在他的心里蹦跳得更厉害,令他坚信家里不仅会发生事情,而且会发生重大事情,自己要立刻赶回去,说:“你们想歪了,我不是熬不住,而是心里面有些不安宁,总觉得家里要出什么事情似的,我要赶紧回家去看一看,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费心些。” 一个家庭总是会出现一些事情的,家人生病,自家的孩子跟别家的孩子打架,家中被盗,家里失火,庄稼遭受虫灾,牲口死亡杨楚林想到过这些,但是他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婆会突然得了急病,会突然跟他永别,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回到家里,那将是怎样令他感到伤心的事情啊! 杨楚林及时赶了回来,这对于渝晓梅来说不仅是一种安慰,而且是一种极大的安慰,能够死在老公的眼前,那是何等幸运的事情啊!或许这种想法有些残忍,但是作为杨楚林的老婆,能够在临死之前看见老公,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渝晓梅在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想法变成了现实。 杨芷座在鸡街吉村私塾读书,边寨村距离鸡街120公里,在交通不便的时代,120公里可是遥远的距离,翻山越岭,过沟过箐,山路弯弯,虫蛇出没,巨石坠落,有时候还会遇到土匪的骚扰,几个人走路可以说话,遇到难处可以商量,杨楚林一个人走路就没有这些优势了,就显得艰难了。 杨楚林克服困难,在老婆闭眼之前回到了家,总算给了老婆一个安慰,现在老婆死了,杨楚林想到大儿子杨芷座读书清苦,现在教书辛苦,今后承担长子的责任将更加辛苦,何况从鸡街到边寨有120公里,来回跑一趟就是240公里,过于奔波,过于辛苦,杨楚林决定不通知大儿子回家了。 杨楚林叫杨芷利去观音庙通知杨芷兰,观音庙距离边寨村20公里,不是很遥远的路程,杨芷利以前去过两次,晓得怎么走,他遵从父亲的指令,立刻启程前往观音庙去通知杨芷兰和罗塔舞回家。 杨楚林安排杨芷红通知李云生,李云生不是杨楚林的亲戚,但是杨楚林把儿子过继给了李云生,虽然是两家之间的秘密,但李天明是渝晓梅的儿子,除了杨芷座,其他做儿女的总归是要回家的,回家给母亲磕头,回家给母亲守灵,回家给母亲治丧,把母亲送到山上,这是儿女的责任,更是儿女的义务。 否则,渝晓梅的心里不会感到愉快,在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思绪会停顿,脚步也会停顿。杨楚林不想老婆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办好老婆的丧事,心里自然想到了小儿子,想到把小儿子叫回家。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因为家里孩子多,生活有些艰难,渝晓梅把最爱的幺儿给了李云生,做了幺儿的干妈。李云生请杨楚林做干爹,请渝晓梅做了干妈,边寨习俗,儿女总是要拜干爹干妈的,李云生两口子的儿子李天明拜杨楚林两口子做干爹干妈,在村民眼里不仅正常,而且十分正常。 渝晓梅死了,作为老公,为什么不能把老婆的最喜欢的幺儿叫了回来呢?到目前为止,杨楚林还不知道李天明就是渝晓梅和李云生的儿子,如果知道,他不会把过继给李云生的儿子叫了回来,不会好好地发送老婆,世上又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善待背叛了爱情背叛了家庭的老婆?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不知道真相里过生活,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边寨村有百余户人家,居住在云里江岸,居住在石月亮河河畔,居住在沙河河畔,人口比较分散,有的人家可以隔沟说话,但是从沟这面走到沟那面,走到沟那面的人家却很费时间,有时候要走好几个钟头。 最难的是待客。边寨村民遇到红事要请客,要隆重请客,一方面是增添家里喜庆的氛围,另一方面是以此来答谢村民,增进村民之间的感情。 红事要确先定日子,确定请哪些人,写好请帖,然后用十余天时间去送请帖,每家每户都要去到,去到哪家,哪家请吃饭,请喝酒,答应到时候去做客,送请帖者不停地说感激话,再三嘱咐,生怕客人到时候不来,导致场面不热闹,被人笑话,失却了做人的脸面,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来。 正式待客的前一天,附近的村民早早地来到办客者家里,他们带来了饭桌c凳子c碗筷c被子之类的东西,附近村民帮忙办客者杀猪,宰羊,做饭,做菜从远方来的客人娱乐,聊天,喝酒,吃肉,其乐融融,等到正日子过去,附近的村民把带来的东西带回去,主人家再三道谢,拱手送别。 如果遇到紧急事情,需要村民集中,就由村长吹铜号,号声急促,就是叫村民赶快集中,号声悲凉,就是告诉民众村里死了人。听到号声,民众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路,到村长家里打探消息。 边寨村长是罗廷戴,是罗谷钼的爷爷,罗谷钼后来随李天明离开了边寨村,到洛午峰做侦探,被张耀祖团长任命为边寨连副连长,最后壮烈牺牲,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这里先做个伏笔。毕摩从杨楚林家里出来,径直去了上庄罗廷戴家,把渝晓梅的死讯告诉了他,说:“渝晓梅半夜里得急病死了。” 罗廷戴不信渝晓梅会得急病而死,他怀疑渝晓梅的死因,说:“渝晓梅年纪不大,身子骨硬朗,不应该死啊?是吃药死的?还是被老公打死的?我要查,我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渝晓梅一个交代,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是到了那边,心里也是不甘的。” 我是什么人?我是毕摩,是既能念经又能医病的毕摩,我认定渝晓梅是得急病而死的,你来怀疑干什么?你怀疑我的结论就死不信任我,你算哪根葱?得罪了我,等到你死了以后,我给你念王八经,叫你到了那边做王八。 毕摩已经确定了渝晓梅的死因,但是遭到了村长的质疑,村长决定调查,毕摩感觉自己受了屈辱,心里老是不痛快,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罗廷戴,然而罗廷戴毕竟是边寨村长,在村民心里有很高的位置,毕摩不敢得罪罗廷戴。 毕摩隐忍了心里的怒火,说:“黄泉路上无老少,有些人是会说死就死的,我已经仔细查验过了,渝晓梅就是得急病死的,请村长想想,渝晓梅生了五个孩子,第五个儿子得痢疾死了,第七个儿子刚出生就死了,心里是极度的伤感,家里的活路又多,平时不注意保养身子,只管像牛一样干活,于突然之间得了急病,自然是死得快,好在没有经受太多的痛苦,对于她来说还算是一个安慰。” 人总是要死亡的,现代人把死亡叫做回归自然,但是在回归自然的时候有许多方面的讲究,边寨村民最怕得病,最怕长时间地躺在床上,最怕成天成夜地吃药,最怕亲人失去了耐心,所以在很多时候,人如果突然死了,倒成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谁也不想在死亡之前经历过多的苦痛。 罗廷戴听了毕摩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不信渝晓梅说死就死,没有半点死前的预兆,说:“有没有听到过有损于渝晓梅名誉的话?” 毕摩没有调查过这方面的问题,他主观认定渝晓梅是一个正经女人,是一个忠诚老公的女人,是一个对家庭高度负责的女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对常人的要求,但是对毕摩就是例外了,至少在毕摩眼里,他是这样认为的。 毕摩做出已经调查的姿态,自信地摇了摇头,说:“我了解渝晓梅做人的品格,渝晓梅勤劳善良,为人谦虚,是一个好女人,我早就仔细地打探过了,村里没有谁说过她的坏话,都是说她的好话,说她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绝对的好人,唉!这个世道,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渝晓梅的死印证了这句古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瓢泼大雨 毕摩没有打探过渝晓梅的事情,更谈不上仔细打探过,如果他能打探出李云生借渝晓梅之腹生儿子的事情,他是不会替渝晓梅说好话的。 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容易,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更不容易,渝晓梅现在已经死了,作为活着的人在这时候去调查死人,去跟死人计较,去说死人的坏话,不给死人一个好名声,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残忍的事情别人可以做,毕摩是不可以做的。 毕摩是边寨村民心里的神灵,神灵特别注重维护自我形象,说话做事自然要朝向好的方面,毕摩基于这个原则,只管替渝晓梅说好话,罗廷戴听了毕摩对渝晓梅的评价,在心里打消了对渝晓梅的怀疑。 听过毕摩的话,罗廷戴认定渝晓梅真的是一个好女人,说:“那好,我现在就去吹铜号,把铜号吹得悲凉一些,以此来祭奠死去的渝晓梅,叫她走得安心些,唉!黄泉路上无老少,好人命不长。” 罗廷戴说过这话,走出了屋子,走到铜号前。罗廷戴的铜号很大,很长,很沉,要两个人才能抬起来,平时就架在院子里,仿佛是一朵巨型喇叭花,花口朝向外面。 罗廷戴走到铜号前,把铜嘴含在嘴里,朝铜嘴里吹气,铜号声便传了出去——铜号声悲凉,绵长,在边寨村上空徘徊,缭绕,经久不绝。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正是村民到屋后山上完成例行功课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悲凉绵长的铜号声,晓得村里死了人,便匆忙结束了例行功课,赶紧跑下山,赶紧回到家里,立马跑到罗廷戴家里探知是谁死了,等到打探明白,回到家里准备礼物。 杨楚林是一个马帮头,常年在外奔波,挣了不少钱,然而因为家里孩子多,开支大,在给老婆办丧事的时候需要村民的相帮,何况边寨村的习俗,死人要在家里摆上三天,会有许多人前来吊唁,杨楚林要接待前来吊唁者的吃喝,开支自然不会少。 因为是突然死亡,杨楚林显得措手不及,他赶忙请附近的人来家里杀猪,宰鸡,生火,做饭,叫邻居到漾濞十九街购买相应的东西,他自己赶忙去借了一副棺材,请人抬到了家里,只等大女儿回家给母亲洗身子,然后装棺。 杨楚林请人把棺材抬到家里,罗塔舞c罗塔舞的父母和杨芷兰姐弟俩也回来了,罗塔舞的父母赶来了两头骡子,骡背上分别驮了饭桌,凳子,被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两头已经宰杀好的肥猪,肥猪被横放在骡背上。 杨楚林把亲家公亲家母迎进家门,道了一声辛苦,请他们到堂屋里喝茶,休息,等待开席吃饭。杨楚林吩咐大女儿杨芷兰和小女儿杨芷红给母亲洗澡,杨芷兰的婆婆听见,不顾旅途劳顿,站起来,加入到给渝晓梅洗澡的行动之中。 渝琴得到渝晓梅突然死亡的消息,赶忙抱了李天明来到杨楚林家里,抱着渝晓梅的尸体哭了一阵,跟杨楚林要来一块白布缠在头上,又在腰间系了一根麻绳,帮忙杨楚林的女儿给渝晓梅洗过身子,装进了棺材,在杨楚林家里帮忙办理丧事。 装好棺,众人把棺材抬到堂屋里,孝子和孝女跪在棺材两面,这时,村民陆续到来了,他们有的送来了粮食,有的送来了牲畜,有的送来了蔬菜,但凡接待需要的,他们都尽量带了过来,好像自家办事一样。 没有封棺,来人如果年纪比渝晓梅大,他们先作三个揖,然后看渝晓梅的遗容,死者为大,给比自己年轻的死者作揖是边寨村的习俗。来人如果年纪比渝晓梅小,就在棺材前下跪,磕头,年轻人不敢看渝晓梅的遗容,害怕在夜里梦见渝晓梅。 无论什么人前来吊唁,孝男和孝女都以磕头致谢,罗塔舞跟杨芷兰已经结婚,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罗塔舞是渝晓梅的女婿,是渝晓梅的半个儿子,他以孝子的身份跪在棺材边,向来人磕头致谢。 杨芷兰抱了李天明跪在棺材前,李天明过继给李云生的内情外人是不知道的,但是杨楚林一家是知道的。李天明作为渝晓梅的儿子,在母亲死去之后理当守灵,戴孝,外人看见,以为李天明是渝晓梅的干儿子,干儿子给干妈守灵不仅应该,而且是十分应该,谁也不会怀疑李天明就是渝晓梅的儿子。 吃了中午饭,在毕摩的主持下,开始举行祭祀活动,敲叮当的敲叮当,吹唢呐的吹唢呐,孝男孝女跟在毕摩身后围了棺材转圈。毕摩手心里拿着一盏油灯,嘴里唧唧哼哼的,唱的是什么?旁人不认得,只有他自己认得。 到了第三天早晨,待客之后,准备送渝晓梅上山。天气于突然之间变了,乌云于瞬间铺满了天空,整个儿天昏地暗,能见度差到了极点,村民的心里不觉生发了恐惧。村民明白晓得人死了之后天气往往会发生变化,但是村民很少看到乌云于瞬间铺满天空的现象,现在看到这种现象,心里生发恐惧,说起来并不奇怪。 罗廷戴抬起眼睛望了望天空,说:“天气忽然阴晦起来了,眼看大雨就要到来了,莫非渝妹的死有什么委屈不成?如果心里有委屈而得不到伸张,灵魂不散,到了那边心里有郁结,灵魂不能飞上天?渝妹怎么能安生?” 听到这话,李云生异常惊骇,他借渝晓梅之腹生子就是一种隐情,就是他们之间一种最大的隐情,除了他们两人知道,再有就是渝琴知道,而渝琴是被李云生严厉警告过的,就是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事向外透漏楚半点口风。 李云生不知道,杨芷兰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她为了保护母亲的名誉,暂时保守秘密而已,等到时机成熟,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后文将有介绍。 李云生晓得渝晓梅的猝死肯定与他有关联,渝晓梅不是一个浪荡的女人,她不愿意背叛了爱情,不愿意背叛了婚姻,但是她同情李云生没有后人的苦楚,进而与他有了肌肤相亲,生下了儿子李天明,心里却因此背负了沉重的负担,别人不晓得,李云生是晓得的。 如果有第四个人晓得他们之间有隐情,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李云生不是被乱棍打死,也是会遭遇众人谴责的,是会被众人按住了当场给杨楚林磕头下跪的,死后的渝晓梅立刻就会受到众人的谴责,带着羞耻去往另一个世界。 李云生偷眼看了看渝琴,渝琴没有李云生的想法,自然不会从罗廷戴的话语里听出什么来,表情是十分的淡然,是十分的镇定,坐在院子里择菜。李云生偷眼看了看众人,看到众人表情平静,悬在心底的石头到底落了下来。 李云生借腹得子,以为自己死后能够入了祖坟,自己死后能够有人给他们两口子戴孝,能够有人把他们两口子送上山,能够有人祭奠他们两口子,他没有想到在日本人侵占中国继而进犯滇西之际,李天明因为面容被毁,英俊青年瞬间变成了丑陋青年,怒而走向战场,牺牲在战场,到底不能遂了他的心愿。 毕摩看到罗廷戴提出了质疑,想到自己先前在村长面前说过的话,心里有些发慌,赶忙接话,说:“渝晓梅接连生了五个孩子,后来死了一个,她费心费力想把五个孩子养大,本想着以后能享孩子的清福,没想到就这样死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甘心,而老天又是长有眼睛的,老天看到渝晓梅过于可怜,云朵走拢来商量如何如何祭奠她,是说得通的,我以前也见到过这种情况,我等会儿给她念几遍《血盆经》和《超生经》,叫她把不安定的心安定下来,欢欢喜喜地走向另一个世界。” 毕摩说过这话,站了起来,带领孝男孝女开始围着棺材转圈,两圈过后,天空响起了雷声,扯起了火闪,瓢泼大雨于瞬间下了起来,于瞬间铺天盖地下了起来,院子里很快有了积水,有了深深的积水,很多东西飘了起来。 屋外的沟渠里,水流浑浊,浑浊的水流急速而下,冲向云里江,云里江水猛涨,激流猛浪汹涌而去。见此情景,李云生胆战心惊,魂飞魄散,竟自把握不住尿湿了裤子,好在雨水溅到了他的身上,掩饰了他内心里的尴尬。 罗廷戴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里云层密布,密布的乌云把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露出半点缝隙,说:“渝妹心里果然有委屈,果然有冤情,而且委屈和冤情还很严重,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大雨?老天有眼,老天都在为渝妹鸣不平,现在我宣布,我要启动调查,还渝妹一个公道,不能叫渝妹带了委屈和冤情上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忧心如焚 罗廷戴年近七十,却是精神矍铄,耳聪目明,他认定渝晓梅有委屈,有冤情,表示要为渝晓梅解除了委屈,洗清了冤情,是出于长者对晚辈的关心。 如果罗廷戴认为渝晓梅的死有委屈,如果他认为渝晓梅有的死冤情,如果他要就此启动调查,整个村子里没有谁能阻止得了他的行动,不仅如此,有些村民为了增加自我在罗廷戴心里的地位,还会积极参与到这个行动之中。 李云生担心他和渝晓梅的隐情败露,脸上现出了浓浓的忧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风吹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李云生多次跟渝晓梅走进,多次肌肤相接,而且有了儿子。李云生有了儿子,然而心里并不满足,满心希望渝晓梅再给他生一个女儿,他们于是继续走近,两人的私情绵延了好长时间。 李云生和渝晓梅的私情没有被发现,没有被暴露在村民面前,并不等于没有村民知道,或许有些村民晓得了这件事,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关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有必要说出去,但是如果罗廷戴启动调查,这些村民还能置身度外吗?他们肯定会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来应对? 这时候,杨芷兰把目光转向了李云生,目光里带有一丝责备,一丝怨恨,李云生接收到杨芷兰的目光,以为杨芷兰已经发现了他和渝晓梅之间的秘密,在心里暗骂自己平时做事不够谨慎,被杨芷兰晓得了。 李云生在心里暗求杨芷兰看在死去的母亲份上,不要把他们之间的秘密说了出来,否则,渝晓梅不仅不能够被顺利地抬出了家门,相反还有可能被杨楚林从棺材里拉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鞭打尸体,最终抛弃尸体。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李云生今后在村里怎么做人?怎么在边寨村生活下去?可以选择逃离,带着老婆和儿子逃离边寨村,然而离开了边寨村,又该到哪里去生活呢?更糟糕的是逃离了边寨村,臭名声却是留在了边寨村。 有了臭名声的人在边寨村是难以生存的,是败坏祖宗名誉的行为,死了以后无颜跟祖宗见面,这岂不是要了老命的事情?李云生敢做不敢为,在心里怨恨渝琴不能生育,导致自己有了借腹生子的行为,导致自己担惊受怕。 正在李云生担惊受怕的时候,杨芷兰把目光收了回去,定定地望着装了母亲尸体的棺材,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杨芷兰晓得母亲跟李云生的事情,在心里认定母亲的突然死亡跟李云生有关联,不说是李云生直接杀了母亲,但可以说是李云生间接杀了母亲,杨芷兰对李云生的怨恨是深刻的。 深刻归深刻,深刻的怨恨不能说出来,至少在目前不能说出来,杨芷兰隐忍了心里的怨恨,把目光从李云生身上收了回来,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不想给母亲的脸上抹灰,她要让母亲以清白的姿态到那边过生活。 罗廷戴当即任命罗伍顺为调查组长,负责调查渝晓梅的死因。罗伍顺是罗廷戴的儿子,罗伍顺跟丫鬟有染,激怒了长工杜黑贵,杜黑贵偷走了罗伍顺的百个大洋,在遭遇追杀的途中被李云生所救,随即给了李云生五十个大洋。 事情败露之后,罗廷戴把丫鬟嫁给了周寒苦,周寒苦把丫鬟当宝贝,在太平街偷东西,茶马石吊打周寒苦,随后把他送到了军营,参与了抗战。抗战胜利之际,周寒苦捕获了土匪王三四,把周寒苦交给了阿家寨,周寒苦被云里县政府任命为太平粮站站长,解救了被批斗的杨芷座。 罗廷戴的决定惊动了三个人?那三个人?李云生,渝琴和杨芷兰,杨芷兰在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把带有责备和怨恨的目光射向李云生,跟着想到在母亲出殡时刻,如果把母亲和李云生之间的秘密说了出来,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形? 杨芷兰心里是清楚的,她把目光从李云生身上收了回来,在场的人把则目光定在罗廷戴身上,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李云生跟渝晓梅有了那种关系,早就认定李天明就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听村长说要启动调查,而且当场任命了调查组长,心里害怕,害怕自己名誉受到损害,继而波及到家庭。 李云生的心里害怕,李云生在边寨村生活了许多年,经历过很多事情,到底有些定力,害怕的情愫在瞬间消弭,继而变得镇定起来。事情已经到来,在没有办法阻止的前提下就只能任由事情的发展,好在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儿子,死了以后能入祖坟,逢年过节能有儿子来祭奠。 渝琴担心自己假装怀孕的事情败露,进而受到村民的谴责,还有可能失去儿子李天明,变有了后人为没有后人,死了以后不能入祖坟,没有后人来祭奠,活生生地变成了孤魂野鬼,心里忧虑重重。 渝琴偷眼看了看老公,看到老公眉宇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的忧虑更加沉重起来,表现在脸上便成了忧色。杨芷兰晓得母亲和李云生的事情,她想劝母亲跟李云生断了往来,却是受到了民俗的限制。 边寨村的习俗是讲孝道,做儿女的不能限制父母的行动自由,只能顺从父母的旨意,就是父母要打死了自己的孩子,做孩子的也只能由着父母,不能有半点反抗,否则就是不孝,会受到村民的指责,杨芷兰没有劝阻母亲的权力,自然没有劝阻母亲的行为,渝晓梅在暗地里跟李云生继续往来。 杨芷兰不能劝说母亲断绝跟李云生的往来,就只能把看到的藏在心底,半点口风也没有透露出去,她知道如果嘴头子不紧,把事情透露了出去,父亲会作何感想?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杨楚林为了这个家,常年在外奔波,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钱都带回到家里,如果被他晓得老婆竟然背叛了爱情,竟然背叛了婚姻,跟李云生有了肌肤相接并生下了一个儿子,不把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家给毁了才是怪事,杨芷兰可不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她除了保守秘密,没有选择的余地。 杨芷兰排行老大,在大弟杨芷座外出求学之后,她上要对自己的父母负责,下要对自己的弟妹负责,她可不想因为母亲跟李云生的事情把这个家给毁掉,杨芷兰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却把事情的真相捂得紧紧的。 杨芷兰爱着自己的家,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家,她深知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火药包,火药包如果发生爆炸,全家人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母亲则会送掉了性命。母亲背叛爱情,或许出于无奈,如果事情败露,肯定会招来大祸的。 杨芷兰不想母亲受到来自良心方面的谴责,更不想母亲因此而丢掉性命。渝晓梅跟女儿谈到了爱情,杨芷兰心知机会来了,用暗示的话语劝戒母亲,说:“我这个人啊,没有读过书,不懂道理,但是我晓得女人应该怎么做,我嫁给罗塔舞就会跟他一辈子,永远不会背叛他,不然我的心里会不安的,带着不安的心情过生活,压力大,不舒服,兴许还会折寿,划不来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听话听音,渝晓梅听出了女儿的弦外之音,心知女儿已经晓得了自己和李云生的事情,心里十分害怕,却不能求女儿保守秘密,因为求女儿保守秘密就是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背叛了爱情,使得原本朦胧的事情变得清晰起来。 渝晓梅也是有些智慧的,她在面临尴尬的时候心里有些慌乱,但是心境到底还算镇定,她略微思忖,打算用掩饰性的语言回答女儿,笑了笑,说:“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已经有了一些主见,不过人活在这个世上,会遇到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会遇到很多很多感觉到很无奈的事情,在这种事情面前,你就是想逃掉也是不可能逃掉的,最终只好做出愚蠢而无奈的举动。” 渝晓梅暗示女儿自己之所以背叛爱情,是因为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因为遇到了很无奈的事情,在这种事情面前,她曾经有过犹豫,曾经想到过逃离,但是最终难以逃离,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去做违背心愿的事情。 杨芷兰不知道母亲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不好详细询问,以避免母亲遭遇到来自女儿方面的尴尬,保护母亲的本能促使她放弃了询问的想法,忐忑的心情变得安稳起来。 听到罗廷戴说要调查母亲的死因,要查明母亲所受的冤屈,杨芷兰吓了一跳,赶紧把目光投向李云生,又怕被人看见自己投向李云生的目光,被人猜测目光里有什么样的含义,导致自己难以解释,她于瞬间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勾下头,低声哭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雨中出殡 杨芷兰晓得李云生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晓得渝琴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晓得,自己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晓得父亲要隐瞒把儿子过继给李云生的真相,只要这几个人不说出实情,调查渝晓梅的死因就不会有预想的结果,为渝晓梅主持公道的设想注定会成为空想。 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两个小时,到上午十点多钟停了下来,太阳随着雨水的停止,以飞快的速度钻出了云层,毒辣辣地照耀着。云丝渐渐地升了起来,在空中凝聚起来,凝聚成了云团,互相裹挟之后变成了云块,看上去,倒是增添了云的厚重感。 渝晓梅的墓地建立在飞凤山,从蒙秦府到飞凤山要经过石月亮河。山洪暴发,石月亮河暴涨,河水已经挨近铺设在河面上的木桥,少有不慎就会发生危险,出现严重事故。杨楚林意识到了这一点,走到毕摩跟前,说:“看现在情形,如果准时发丧,势必会出现事故,导致危险发生,大师,请你算算,看看能不能推迟发丧时间,哪怕推迟半个钟头也行。” 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死人是最大的事情,死人往往伴有晦气,杨楚林死了老婆,已经是晦气了,他可不想因为送老婆上山而生出祸端,被人无端指责。天气突变,突降暴雨,导致山洪暴发,河水暴涨,此时出殡,极易发生祸端,杨楚林心里清楚这一点,想推迟出殡,又不能擅作主张,只能向毕摩询问。 毕摩原来指定的发送时间是上午十点钟,然而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准时发送,对生者和死者都有不利,弄得不好,导致送葬的人伤亡,杨楚林不好交代,毕摩也不好交代。毕摩听过杨楚林的提议,右手掌朝上,掐指计算,说:“不碍事,不碍事,推迟两个钟头,中午准时发送,就在中午,就在中午准时发送。” 中午就是十二点,那时候的边寨村还没有钟,对时间的判断不能精确到几点几分,但是人类社会在长期发展的过程中积攒了大量的经验,能够对时间进行大致判断,毕摩说中午发送,其具体时间在十二点左右,偏差在二十分钟以内。 杨芷利和杨芷军剃了光头,跪在母亲的棺材边。为了保守两家的秘密,杨楚林没有叫李天明剃光头,这样做表面上是保守了杨楚林把儿子过继给李云生和渝琴的秘密,暗地里是保护了李云生和渝晓梅的秘密,李云生暗暗感激杨楚林脑瓜子灵活。 如果杨楚林叫李天明剃光头,在情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儿子是整个儿子,干儿子是半个儿子,现在干妈死了,作为半个儿子的李天明,是可以剃光头的。村民看到这种情况,不但不会有所怀疑,反而会赞赏李云生人地道,讲感情,李云生没有必要为儿子是否替光头而焦急,而感激。 李云生内心里惊慌,内心里感激,是因为他心里有秘密,生怕秘密被人知道,导致自己今后难以在边寨村生活下去。李云生其实是虚惊一场,到目前为止,杨楚林尚且不晓得真情,等到后来杨芷兰把这事告诉了父亲,杨楚林把李云生恨得要命,而李云生只能采取避让的方法,极力去赎罪,尽量不跟杨楚林发生正面冲突。 临近十二点,毕摩穿上了道士服装,服装上有太极图标志,村民以为太极图是神物,用敬畏的目光望着太极图,用敬畏的目光望着穿了标有太极图服装的毕摩,满脸是虔诚的表情,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因为发声而招致不祥。 毕摩手里提了一个铜锣,带领渝晓梅的儿女围着棺材转圈,口里念念有词,之后是歌唱,生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堂屋门口是敲锣声,是唢呐声,敲锣声缓慢,婉转,唢呐声低沉,呜咽,徘徊,迷离,是祭奠,更是挽留。 杨楚林叫把两个儿子把头发放进棺材里,随即把手里的头发举高高地举起来,说:“这是我大儿子的头发,晓梅,感谢你为我生育了四个儿子,感谢你为我养育了三个儿子,现在他们要来陪你了,你就放心地前去吧?等到我把儿女都养大,立刻前来与你相会,到阴间再做你的老公。” 杨楚林开口儿子,闭口儿子,是因为父母离世时,做儿子的要把部分头发放进棺材,陪伴父母,对父母的生养之恩表示回报,表示感激。因为尚有事情要去做,做儿子暂时不能陪伴父母前去,只能是以发代人,请父母原谅儿子的不孝。 女儿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属于婆家,现在她们虽然来到了父母的身边,但是她们没有陪伴父母前去的责任,但是她们可以哀伤,可以哭泣,甚至可以高声大哭,以哭声来表达女儿对于父母的感激。 边寨村的习俗,父母离世时刻,做儿子的要剃光头发,把头发放进棺材里,意在陪父母前去,杨楚林放进棺材的头发有三个儿子的,还有李天明的。李天明没有剃光头,但是他作为渝晓梅的儿子,应当陪伴母亲前去。 李云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他剪了一些头发,于暗地里交给了杨楚林,杨楚林把李天明的头发跟儿子的头发放在一起,杨楚林刻意隐瞒了李天明的身份,兑现了他先前对李云生两口子的承诺,绝不泄露李天明的身份,只说头发是自己儿子的,别人不会想到李天明也是渝晓梅的儿子。 在杨楚林的心里,李天明是他和渝晓梅的儿子,在李云生的心里,李天明是他和渝晓梅的儿子,但是不管怎么看,李天明是渝晓梅事实上的儿子,自然是要陪母亲到那边去的,这一点不用质疑。 正是因为有儿子伴随父母而去,边寨村民把能否有儿子看得至高无上,这也是导致李云生借渝晓梅之腹生子的原因。 杨楚林叫儿女们站起来,叫他们看了母亲最后一眼,然后用白布把老婆的头罩住,把棺材合拢,用木槌敲击木钉,把棺盖钉牢,在棺盖和棺身合拢处打上蜡,弥合好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用低沉而凄迷的口吻向老婆告别,说:“晓梅,你走吧?你安心地走吧?请你不要记挂我们,只管好好地过生活。” 毕摩手一挥,走进来几个男人,他们用手托起棺材,把棺材移到院子里,放在两张长凳上,用绳子把两根抬杠绑住,朝棺材上铺了一床毛毯,在毛毯上绑了一只大公鸡,大公鸡被绑在棺材盖上,四周占满了人,很不自在,挣扎着想飞走,无奈两只脚被绑得紧紧的,几次挣扎过后,无奈地底下了头,做出听天由命的样子。 毕摩叫起杨楚林一家人,围着棺材转了两圈,随即拿出一张黄表纸,俯身从一个碗里吸了一口水朝黄表纸喷去,没过几秒钟,黄表纸上出现了一只蝴蝶,正在飞翔的样子,毕摩闭上眼睛,唱起了挽歌,说:“蝴蝶来,世间路上不停步,同船共度夫妻船,蝴蝶去,黄泉路上不停步,再做女人嫁给杨楚林。” 杨楚林和在场的人看到渝晓梅化作了蝴蝶,走向飞天的路上,赶紧叫人放起了鞭炮,庆贺渝晓梅获得了新生。鞭炮声惊动了正在花朵上的蝴蝶,蝴蝶飞了起来,在空中偏偏起舞,村民便把目光投向蝴蝶,在心里暗喜渝晓梅化作了蝴蝶,获得了新生。 毕摩念过《超生经》,把手里的土碗高高地举起,朝下用力一摔,土碗被摔得粉碎,说:“起啊,起!” 十余个男人弯腰抬起棺材,缓缓地起步,缓缓地走出院子,杨芷军晓得母亲就要离去了,就要永远离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心里是极度的哀伤,大声叫了起来,说:“妈——妈——” 叫声凄厉。尖啸,杨芷兰听见,大哭了起来,杨芷红听见,大哭了起来,渝琴听见,大哭了起来,在场的女人听见,大哭了起来,在此情境里,任是铁打的汉子也是心里酸楚,都是眼睛里含了泪水,心底里含了怨恨,恨阎王爷过于无情,带走了五个孩子的母亲,在心里可怜五个孩子从此失却了母爱。 这时候,乌云已经完全散了,天空里碧蓝纯净,太阳高高地悬在天空,阳光火辣辣的。山谷里,沟壑里,填满了白云,看去,仿佛一个个云海。女人是不能送死人到山上的,她们来到了石月亮河边,站下,目送渝晓梅走过木桥,走向对面飞凤山半山腰墓地。 石月亮河水很湍急,急流俨然猛兽直直地撞到石头上,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浪花飞到天空,随即落到水面。渝晓梅的两个儿子一个接着一个,一字儿趴在木桥上,棺材擦着他们的头顶直直地过去了。 到了墓地,抬棺的人把棺材放在两张长凳上,杨楚林看到墓穴里有很多积水,当即把杨芷利和杨芷军叫起,说:“你们下去舀水,我来接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化蝶而出 墓穴是死人今后长久睡眠的地方,干爽至关重要,因为突然降下瓢泼大雨,现在大雨虽然停了两个多小时,但是墓穴里依然有水。 按照边寨村的习俗,杨楚林叫两个儿子下去,用脸盆往上舀水,待到把水舀干,杨楚林把两背篼里的干柴送了下去,叫两个儿子上来,他跳下墓穴,点燃了木柴,等到木柴燃过,墓穴变得干爽起来。 众人帮杨楚林把墓穴的灰烬打扫干净,毕摩随后杀了那只大公鸡,拿起那只大公鸡在空中转了几圈,说:“送渝晓梅升天。” 渝晓梅的儿子齐齐地跪下,众人解开了抬杠,用绳子捆好棺材,把棺材放进了墓穴,抽出绳子,跟着往墓穴里填土,平整的地方渐渐隆起了一个土堆,那是渝晓梅的坟墓。 葬过渝晓梅,杨楚林接受了罗伍顺的调查,村里很多人都接受了罗伍顺的调查,但是因为晓得内情者都不愿意说出了内情,不愿意给渝晓梅脸上抹黑,罗伍顺宣布调查结束,证实渝晓梅因为过于劳累,平时又不注意保养身体,得急病而死,没有委屈,也没有冤情,来得爽快,去得也爽快。 李云生和渝琴得到消息,松了一口气,在暗地里感谢老天有眼,替他们隐瞒了事情的真相。李云生给儿子取名李天明,带有太阳发光月亮也发光的意思,等到渝晓梅死亡,李云生再看李天明时,突然发现太阳没有发光,月亮也没有发光,李云生开始怪罪儿子,怪罪儿子的出生促成了母亲的短命。 云里江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到了丰水季节,云里江水仿佛一匹烈马汹涌而来,汹涌而去。到了枯水季节,云里江水在河石里流淌,在草丛里游移,回头连连,很温柔的样子。 入秋,边寨村的天空成天悬挂着一个毒辣的太阳,经常出现长时间不下雨的现象,这时候的云里江水流细如弦索,沙石裸露,衰草遍地,没有生机的样子。 李云生中年得子,又是因为渝晓梅早死,他不可能再有儿女了,就在心里打消了对儿子的恨意,把儿子当成了宝贝,恨不能成天含在嘴里,恨不能成天捧在手里,极度地宠爱,使得李天明养成了任性的性格。 这种性格促使他在后来遭遇变故之后,促使他从英俊青年变成丑陋青年之后,他带着强烈的怒火,带领村里遭遇了同样变故的八名青年,于中秋之夜离开了边寨村,走向松山洛午峰找日本鬼子报仇雪恨,最后战死在松山。 时间在不紧不慢地走动着,花开花落,有人猜测说云里江跟金沙江有些类似,既然金沙江有金子,云里江里肯定也会有金子,金子诱惑着居住在云里江两岸的人们。 边寨村民众听到传言,不辨真伪,蜂拥而至云里江沙河段,拿着锄头到处乱挖,拿着钉耙到处乱刨,结果是金子没有挖到,精力倒是浪费了不少。有些村民晓得自己受了骗,唉声叹气一阵,拿着工具径自回家了,有些村民偏不信邪,留守在云里江沙河段继续乱挖乱刨,幻想虽然不能等同于理想,毕竟能够给人带来一丝希望。 李云生想到财运是老天赐给的,该得到的雷打不脱,不该得到的到了手也会失去,不为所动,稳稳地在家里侍候他的那几亩山地,不时叫李天明把他当马来骑,把李天明逗得笑嘻嘻的,好不自在的生活。 世上的事情不是仅凭主观愿望就能改变的,客观条件占据了主导地位。就少数人而言,事情会有些蹊跷。李天明七岁生日那天,李云生请来几个邻居给儿子庆生,渝琴在厨房里做菜,清煮大块公鸡肉,油炸狐狸干巴,爆炒猪肝,酸辣椒煮云里江鱼,红烧猪蹄,凉拌黄瓜,油煎花生 把桌子摆得满满的,色香味都俱全。 等到客人到齐,李云生说了句喝酒,客人不客气,就着好菜喝起酒来,直喝到太阳落山,才放下酒杯。李云生送走了客人,把身子往床上一丢,很快就睡着了。 夜是严密的,又是有破绽的,那破绽就是月光。月亮仿佛一位公平的母亲,把她醇美浓香的乳汁均匀地分配给她的儿女们:大山c河流c森林梅,还有依靠大山生存的人们 李云生半夜起来小解,撒完尿,正准备转身走向房间时,突然看到山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身轻如燕,身薄如纸,在月夜里飘飞,在月夜里轻声吟唱。 那女人是谁?李云生凝眸细看,忽然意识到正在飘飞的女人是渝晓梅,是他日思夜想的渝晓梅。渝晓梅在天空里飞翔,飞舞,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凄苦,悲凉。 李云生本来就十分沉重的心情,在看到飘飞的情人之后变得更加沉重,悲苦的情愫随即爬进他的心窝里,在他的心窝里蠕动起来,爬行起来。 一根光柱从森林里升了起来,在空中旋转,旋转,变换了成一个光球,变幻成了一朵红杜鹃,落进了云里江。李云生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望着飘飞而去的红杜鹃,跺了几下脚,心里竟是十分的恨自己,恨自己为了得到儿子,生生地害死了渝晓梅。 李云生喜得儿子,后继有人,心情平静,他看世界,世界也在看他,都有一种平和的意思,现在渝晓梅已经死了,李云生不巧看到了凄苦飘飞的渝晓梅,平和的心境被打破,他仿佛被鬼扯住了脚杆,仿佛被鬼掏去了心肝,精神恍惚起来,寝食不安起来。李云生细细地审视所见到的女人,确定自己看到了渝晓梅,看到渝晓梅正在召唤自己。 李云生相信世上有鬼的说法,小时候,他双手托腮地坐在火塘边听长辈讲述遇鬼的故事,那些舌头伸得老长老长的女鬼,那些鼻子上长着钩钩的男鬼,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脑海,残存在他的记忆里,令他感到惊悸而胆寒,更多的则是幻想,幻想自己能够遇到鬼,最好是把鬼捉住,把鬼放在家里,什么时候想玩就什么时候玩,玩鬼可是一件好事情呀! 李云生确认渝晓梅正在召唤他,就在心里想我还坐在家里干什么?我应该去看看晓梅,去看看晓梅到了那边有没有饭吃,去看看晓梅到了那边有没有钱用,嘴里说:“晓梅,你待我好,你给我生了儿子,我是晓得的,我也是感激的,我想如果你不是为了我好,不是为我生了儿子,你是不会短命的。” “晓梅,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你要原谅我才是,我要你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要你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等到我们的儿子长大以后,我会跟你来相会的,我要把老和尚山里最美的杜鹃花捧给你,我要正正经经地把你娶进了家门,我要把你当作老祖宗供奉起来,我这辈子欠你的感情下辈子加倍地还给你,我保证说到做到,我明天就来看你。” 第二天早晨,李云生来到云里县买了一个猪脑壳,买了一些烧香纸钱,懒散无力地朝村里走。走到离家不远处,正想坐下来休息片刻时,忽然看到一个男人从上庄山上跑了下来,那个男人跑到李云生的身边,把一个背篼往李云生的怀里一推,说:“快,你快往那边跑,有你的好处。” 从山上跑下来十几个人,他们有的拿了砍刀,有的拿了鸟铳。李云生顾不得思考,抱起背篼,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点,向旁边跑了几十步,躲进一个刺篷里。李云生透过刺篷之间的缝隙往外面看,看到十几个人向山下跑了一阵,随即折了回来,向山上跑去了。 李云生从刺篷里钻出来,坐在一个石头上,正打算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先前给他背篼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那个男人走到李云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姓杜,杜鹃花的杜,名杜黑贵,森森黑,贵重贵,人家叫我杜黑鬼,狗日的,放着好听的名字不叫,偏要给我取绰号,我有点黑,但也不至于变成了黑鬼。” 杜黑贵坐下,说:“我是罗伍顺家里的长工,干了两年多,罗伍顺先前答应每年给我十个大洋,还答应把家里的丫鬟送给我做老婆,没想到罗伍顺赖皮,说话不算数,不给我钱不算,还叫那个丫鬟做了他的野婆娘。” 罗伍顺是罗廷戴的儿子,罗廷戴不仅是边寨村的村长,还是边寨村里的财主,是一个钱不算太多的财主,每年到了农事忙碌的时候往往请三两个帮工,干上三两个月,给钱辞退,属于请短工范围。 杜黑贵不是罗廷戴的短工,而是长工,唯一的长工,说过那话,神情突然变得激愤起来,青筋如蚕蛹一般地涌上他的额头。 过了一阵子,杜黑贵收敛了激愤,眼睛里大放光彩,说:“我抱过那个丫鬟,还和她亲过几次嘴,你不晓得那个丫鬟到底有多么水灵,狗日的,你不仁我就不义,我趁黑摸进罗伍顺的房间,偷了他装钱的背篼就跑,没想到就要跑出来时被罗伍顺看见了,出现了你看到的情况,就是我被别人追赶你来救我的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意外之财 “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把背篼塞给你,而是继续抱了背篼跑,肯定会被他们追上的,肯定会被他们打死的,所以我敢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应当感激你,恩人在上,请接受我的跪拜。” 杜黑贵也不考虑李云生愿意不愿意,立马双脚着地,双手前伸,向李云生叩了几个响头。李云生弯腰拉起杜黑贵,说:“无意相遇,无意相救,你莫要客气,你莫客气,我走,我马上就走。” 杜黑贵一定要感谢,他拉住李云生,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个人面相黑心里不黑,最讲感情,最讲义气,该跪则跪,该拜则拜,是断然不能耍赖皮的。” 杜黑贵从背篼里数出五十个大洋,丢进李云生的背篼,抱起背篼转身向山下跑,转眼之间不见了影子。李云生看看四周没有人,赶忙背起背篼向山上走去。 回到了家里,李云生吩咐渝琴带李天明出去玩,他走进屋子清点背篼里的大洋,确实是五十个,心里既惊讶又激动。边寨村民半农半猎,村民把山里出产的东西背到山下出售,用钱买回衣服食盐之类的生活品,更多的东西则自行消化。 随着人口的增加,村民向大山索取的程度也越来越强,老和尚山日渐消瘦,村民的日子更加艰难起来。李云生意外地得到了五十个大洋,于极度欣喜之余又是极度的恐慌,财不乱得的道理他是懂得的。 两个大洋可以买一头大水牛,十个大洋可以买一片山,李云生晓得五十个大洋是多么大的分量,算是发了横财,如果随意使用这些钱,说不准会丢了自己性命的,兴许还会连累到老婆和儿子。 想到儿子,李云生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蜜意,忧郁的眼神里很快闪现出了几分欣慰。李云生把大洋装进一个坛子里,小心地封好坛口,抱到屋外的包谷地里埋好,正打算回家时,看到儿子回来了。 李云生看到儿子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径直走了过去,情深款款地看着儿子,说:“等会儿,我们去给干妈上坟。” 李云生吩咐儿子到外面玩,他走到火塘边,用小木棍扒开了火灰,沤在火灰里的木头“噼噼啪啪”地炸了几下,跟着燃了起来,红红的火光映照着李云生黝黑的脸庞。 李云生把猪脑壳放在火炭上,不一会儿,屋子里弥漫起诱人的肉香味来。看到猪脑壳被烧烤得焦黑,李云生拿起两块小木片,用小木片夹住猪耳朵,提起,放进盛满开水的木盆里浸泡,等到泡透时再清洗。 李云生做过这事,烟瘾上来了,他赶忙从墙上挂着的一个布包里拎出一小撮旱烟末,塞进烟嘴里,拿烟嘴朝火塘里舀了一些火灰,猛吸了几口,旱烟末跟着燃了起来,屋子里随即弥漫起浓浓的旱烟味。 李云生过足了烟瘾,开始动手刮洗猪脑壳,刮洗干净之后,他把猪脑壳放进大铁锅里,掺了水,用锅盖盖好。李云生走到火塘边,把正在燃烧的木头送进灶膛里,往灶膛里塞进几根干柴,灶膛里很快升起了熊熊的火苗。 过了两个来小时,李云生把儿子喊了进来,叫他坐下,重复先前说过的话,说:“我们等会儿去给干妈上坟。” 李云生的心里其实很纠结,很矛盾,偷情属于男女之间的隐私,在很大程度上是见不得阳光的,把儿子的身世说明白,儿子会用怎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的父亲?如果不说明白,李天明将永远生活在迷糊之中。 李天明是渝晓梅的儿子,他应当拜祭自己的母亲,李云生考虑带儿子去祭拜渝晓梅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自己进入了垂暮状态,至少在心理上是进入了垂暮状态,感觉做什么都有些吃力了,心里不觉萌生了些许的悲哀。 李云生想了许久,到底打消了把事情真相告诉儿子的想法,他把猪脑壳装进木盘里,端起木盘,拿起燃香和纸钱,正准备出门时,渝琴背着木柴走了进来,说:“你们要去哪里,你们去搞哪样?” 李云生不想隐瞒,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晓梅,晓梅跟我说她没有钱用了,晓梅单独住,四周没有邻居,想借钱都难,我们去给晓梅上坟,给她一些钱,唉!晓梅苦啊!我们不帮她谁帮她?” 听了这话,渝琴的身子抖动了几下,正想开口阻止时,于突然之间想到一个活人跟一个死人去计较能有什么意思?何况渝晓梅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如果不是渝晓梅和李云生有那事,如果不是渝晓梅生下了李天明,也许李云生早就失去了耐性,早就把自己撵出家门了,还能有今天? 渝琴现在的位置是稳固的,至少是暂时稳固的,渝琴想到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随即把心里的嫉妒之火收敛起来,她把两只手搭在肚皮上,说:“儿子,你要好好地给干妈磕几个头,我要告诉你,妈生你的时候受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没有水给你吃,你是吃干妈的水长大的,可以说干妈也是你的妈,是你的第二个妈,你要诚心诚意地尊敬干妈,孝敬干妈,给干妈磕头时不能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李云生当着老婆和儿子的面给渝晓梅上坟,原本是有些担心的,现在看到老婆不但不计较,还当了自己的面叫儿子给渝晓梅磕头,不能搞假动作,心里有些感动,感觉脚板底下有些虚空,现出了走路不够稳当的情形。 李云生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老婆,领着儿子来到渝晓梅的坟前,叫儿子把猪脑壳放到坟头墓碑前。 飞凤山与老和尚山隔石月亮河相望,从边寨村望飞凤山,飞凤山耸入云天,山顶是一个尖堆,仿佛一个鸟类不能站立的尖堆,然而到了飞凤山顶,却发现山顶是平整的,是一大块平整的地方。 飞凤山顶的对面是云里县城,东面是边寨村,边寨村宛如一个婴儿慵懒地睡在云里江畔,背靠高耸的老和尚山,云里县城尽收眼底。 云里江流过边寨村,穿梭在大小山峰之间,这样流淌的情形是为了给人们多一些福泽,河流两面尽是农田,这些农田是云里江两岸百姓生活上的依靠。 渝晓梅的坟墓位于飞凤山半山腰。李云生来到与晓梅的坟前,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李天明第一次来到这里,感觉这里幽深,宁静,是个很好玩的所在,玩性大发,只管玩了起来,他并不晓得自己来到山上是为了什么? 李云生动手把渝晓梅坟上的草拔干净,在坟头点起燃香,摆好了猪脑壳,叫儿子过来给渝晓梅磕头,说:“干妈其实就是妈,你以后要把干妈叫做妈,要经常来祭拜妈,不知道你妈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李天明点了点头,给渝晓梅磕了几个头,李云生原本想着要给渝晓梅磕几个头的,毕竟是这个女人给了他快乐,给了他儿子,使得他在村民面前有了做人的尊严,有了做人的面子,死后不仅能够被葬入祖坟,而且有儿子来扫坟祭奠,不至于做了孤坟野鬼,要知道死人也是会讲尊严的。 李云生不敢当着儿子的面给渝晓梅下跪,磕头,李天明是个儿童,很多事情在他的眼里都是稀奇,如果当了儿子的面给渝晓梅下跪,磕头,童言无忌,儿子回到家里,把这件事说给母亲听,渝琴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李云生在心里感激渝晓梅,恨不能随了渝晓梅而去,但是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不等同于有什么样的动作,他发觉没有必要为自己找来尴尬,更不想为自己找来麻烦,李云生站着向渝晓梅作了几个揖,用刀割开了猪拱嘴,把猪拱嘴递给儿子吃,他则坐到半边吸旱烟。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四周显得和谐而宁静。李云生看着儿子,心里高兴,说:“明儿,你以后想干什么?” 边寨村把儿子叫做儿子,把女儿叫做女儿,有时候把儿女统称为孩子,为了把自己的儿子跟其他人的儿子区分开来,父母叫儿子的时候,往往在名字后面添上儿字,李天明在李云生和玉琴的嘴里就变成了明儿。 李天明不晓得世上有很多事情要做,到现在为止,他除了吃,除了玩,晓得的事情很少,少到可以忽略的程度,李天明猛然听到父亲问话,几乎没有犹豫,说:“放羊,放比现在更多的羊,然后杀羊吃。” 李云生看到儿子说话流利,智力方面没有问题,很是欣慰,脸上堆满了笑容,说:“胳子窝里还没有长出三根毛,说话就大拽拽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你,我跟你说,做人要老实,做事要踏实,说话要诚实,这才是我们李家人的性格,还有,放羊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可不可以放羊呢?可以,但不是专门放羊,小孩子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读好多好多的书,就像你妈妈的儿子杨芷座,在鸡街吉村私塾当先生,过几年回边寨开私塾,不仅有钱用,还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祭祀亡魂 怎样安排儿子今后的生活?李云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云里是个山区县,有很多很多的大山,苍山是云里县海拔最高的地方,海拔高不等于山最高,因为越往西边走,越靠近怒江,海拔更高,山更高,就海拔和山高而言,边寨村在这两个方面都是不明显的。 山高离太阳近,云里县属于季风气候,不仅受到东亚季风的影响,还受到东南亚季风气候的影响,两种气候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交叠的情态。 云里县雨量丰沛,日光照射强,紫外线强,老百姓肤色黝黑,男人长得很帅,女人长得很俏,虽然不是性喜风流,却也善于弄情,因为封建思想严重,重男轻女,根深蒂固,男人在村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李云生希望有自己的儿子,于绝望时刻竟自想到了借腹生子,这是一种弄情的举动,更是一种危险的举动。 好在渝晓梅善解人意,促成了李云生的夙愿,使得李云生有了儿子,虽然是个独丁丁,但是有独丁丁总比没有强,何况边寨村里又有多少人家只有独丁丁,李云生剔除了没有儿女成双的遗憾,特别感激渝晓梅。 李云生祭奠过渝晓梅,下山时刻遇到了白籽民,现在来说白籽民的事情,因为白籽民是本文的重要人物。白籽民原本是老和尚山那面鼻骨寨人,鼻骨寨属于吉村管辖,其视力范围在秀岭南面,与箐口隔太平河相望。 某日,白籽民到老和尚山里打猎,突然间,林中传来了虎虎风声。白籽民听到这风声,心知出了重大事情,然而是什么重大事情?是山体崩了?还是树木倒了?白籽民不清楚,白籽民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当即安定了自己的情绪。 白籽民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了一阵,随即睁开眼睛,猛然看到一只白额老虎用两只前爪子在地上乱刨,嘴里发出了巨大的吼声。 老和尚山一带有野猪,偶尔会出现狼,受到森林覆盖的限制,极少出现老虎,然而现在出现了老虎,而且是白额老虎,是凶狠的白额老虎,这是怎么一回事?白额老虎是从哪里来的?又想到哪里去? 白籽民不清楚事情的缘由,他晓得白额老虎正在发怒,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发怒,他感到心里发凉,感到毛骨悚然,他晓得在白额老虎面前是无力反抗的,是难以逃过厄运的,索性做出了任由白额老虎吃掉的动作,说:“我白籽民英雄一世,没想到最终竟成了老虎的口中食物,身体被老虎咬得稀巴烂,血肉被老虎吃掉,兴许骨头也不会剩下几根,真是可怜!真是可怜啊!” 白籽民晓得自己不是白额老虎的对手,就放弃了反抗,否则被撕裂的肉体将越多,死相将越难看,痛苦将更多。白籽民等着白额老虎扑过来,等着老虎咬住他的喉咙,等着老虎把他吃掉。 白籽民坐在地上等死,他没有想到白额老虎乱刨了一阵,吼叫了几声,突然向深山里跑去了。被白额老虎刨过的地方,在白额老虎离去的同时升起了一个火球,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白籽民断定火球是一个金球,是一个很值钱的金球,于是见财起意,赶忙站起来,奋力地向金球追去,追到老和尚山顶时,白籽民看到金球化作了金雨,撒向了边寨村。 白籽民返回鼻骨寨,把看到金球的事情告诉了寨长,寨长十分惊悚,赶忙把毕摩请到家里,请他算算有什么不测。毕摩拿来几个核桃,放在一个筛箩里,燃起三柱香,口里东索索西索索地念了起来。 随着毕摩念咒声起,那几个核桃在筛箩里跳起舞来,最后齐齐地跳出了筛箩,落在了地上,齐齐地滚向边寨村方向。毕摩拎起黄纸,朝黄纸喷了一口水,黄纸里立刻现出了边寨村的图案,毕摩用手指着黄纸里的图案,说:“卦象上说,我们跟边寨村有打一仗的理由,时间就在这几天。” 毕摩是鼻骨寨里的指路灯,是祭祖c祭天c祭地的先导。毕摩晓得白籽民的心思,他也希望鼻骨跟边寨村打一仗,过过当军师的瘾,退一步说,万一打不赢,可以把责任推给卦象,卦象是最能顶替人们认知错误的。 在社会的发展还处于低端的时代,人们几乎都有信仰,信仰万事万物都有一个主宰,那就是神灵,是神灵在主宰一切,毕摩是最能揣摩神灵的,村民对于世界的揣测往往通过代表神灵的毕摩去询问,然后按照毕摩的旨意去执行。 白籽民听了毕摩的话,看过黄纸上的图案,陡然间蓄积了胆量,白籽民晓得鼓动村民的访法在于故意表现出了退缩的意志,把本来想做的事情用语言高搁起来,白籽民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说:“边寨村是我们鼻骨寨的娘家,世上哪里会有外甥打舅老爷的道理?我看打不得,绝对打不得。” 毕摩晓得白籽民的心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籽民绝对不会放弃了那个金球,说:“水过三丘田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俗话说得好,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我们之间的那一点点亲情就像太平河,还没有到冬天就干枯了,再说卦象的旨意是能够违抗的么?我们是人,人是不能违背神灵的” 边寨村由蒙秦府巡检司管理,蒙秦府巡检司和吉村各自培植了强大势力,两种势力为了争夺地盘互相打仗,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对于距离最近的秀岭,两种势力都有明显的领地要求。 边寨村罗廷戴接到了鼻骨寨送来的战书,赶紧敲起了牛皮鼓,吹起了铜号。听到牛皮鼓声和铜号声,村民纷纷来到边寨本主庙前的一棵大青树下,坐下,抽烟,说闲话。罗廷戴看到村民基本到齐,站起来,背靠大青树,说:“我们接到了鼻骨寨白籽民送来的战书,我们是应战还是避战?请各位乡亲发表自己的看法,形成了统一的意见。” 边寨村民群情激愤,纷纷诅咒鼻骨寨白籽民不讲情义,理当应战,给予对方以沉痛的教训。杨楚林看到李云生,心里立刻升起了恨意,想跑过去揍他一顿。杨楚林到底晓得了渝晓梅跟李云生之间的事情,是女儿杨芷兰悄悄地告诉他的,是在渝晓梅死了多日之后告诉他的,是在即将回到夫家之前告诉他的。 杨芷兰看到父亲为死去的母亲而难过,竟然不能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成天喝酒,成天把自己弄得醉熏熏的,连家里的事情也是懒得管了,就在心里有了把真相告诉父亲的想法,然后就告诉了父亲。 杨楚林晓得老婆背叛了爱情,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立马跑到山上挖了老婆的坟墓,然而杨楚林行走四方,懂得做人的道理,心里说:“我如果去刨了老婆的坟墓,就是向村民公开了老婆的丑事,自己被人看不起,老婆也是被人看不起,就是儿女也是对母亲不够尊重,到了清明节不去祭奠自己的母亲。” 杨楚林心里痛恨老婆无情,沉默了几天,到底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拎了一根扁担,走进李云生家里。李云生正在吃饭,他看见杨楚林走了进来,赶忙站起,满脸堆笑,说:“吃饭,跟我们吃饭。” 杨楚林看到李云生,大怒,说:“吃你麻痹。” 杨楚林说过这话,手里的扁担狠狠地扫了过去,李云生没有防备,腿上被扁担扫中,跟着栽倒在地,李天明看到父亲被人打到在地,立马站起来,说:“不准打我爹。” 李天明向杨楚林扑了过去,杨楚林没有打孩子的想法,他赶紧把身子撇开,李天明就撞在了一条板凳上,头上顿时起了一个杨。 渝琴晓得事情败露了,她赶紧跪下,说:“杨哥息怒,云生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谁叫我不争气怀不上孩子呢?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得请你多加原谅了我们,是我要云生去做的,要打要杀随你便,如果你实在想不开,想叫跟你睡,我都没意见。” 渝琴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还愿意拿身体进行交换,换取杨楚林对老公的宽恕,这是什么品德?这是自我牺牲的品德,是夫唱妇随的品德。 李云生看到老婆在老公遇到麻烦时候挺身而出,心里既感动又感激,坐下,忍了剧痛,不做声。 杨楚林打了杨楚林,心里的气却没有消退,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渝琴再次打圆场,说原先说过的话,说:“只要你肯原谅了云生,你提什么条件都是可以,就是叫我陪你睡几天我也愿意,谁叫我不能怀上孩子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听老婆说这话,李云生心里却是不忍,说:“渝琴,你不可以这样说话,更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要杀要刮,随人家的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村民打仗 杨楚林却不想领情,说:“你跟我老婆睡,你心里倒是乐和,我跟你老婆睡,你心里不就乐和,这是汉子所为?王八蛋,挨枪打的王八蛋,竟敢给我戴绿帽子,天打五雷轰,你不得好死,你李云生不得好死!” 李天明看到大人吵架并打架,开始时刻有些害怕,等到杨楚林骂李云生给他戴绿帽子时,竟然顾不得脑袋被撞后的疼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玉琴,眼神里流露出探寻真相的意思,说:“妈,什么叫做绿帽子?我想戴绿帽子。” 渝琴看到儿子说出想戴绿帽子的话语,心里气得不行,正想动手打儿子时,斜眼看到 杨楚林说过话,神色有所松动,感觉情况正在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心里暗自高兴,赶紧从墙上取下两个火腿递给杨楚林,说:“杨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大人有大量,请你老人家多多原谅我们的过错。” 杨楚林接过火腿,把火腿丢出门外,把脚重重地跺了几下,走了出去。杨楚林回到家里,看到几个儿女,到底想到老婆是功大于过,又是为了延续人家的香火,不是心甘情愿去做李云生的野老婆,痛恨老婆的情愫就减了几分。 杨楚林原来打算不再娶老婆的,现在晓得老婆背叛了爱情,想法就改变了,到了后来,到底把村里的李云彩迎击了家门,来了个两厢扯平,然后开始关注孩子,关注家庭,带领那个家歪歪斜斜地走向前方。 杨楚林再次看到李云生,心里再次萌生了打痛他一顿的想法,然而这想法只在他的心里存在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边寨村民之间有仇是村里的内部事情,现在所面临的情况是应付鼻骨寨民,是跟鼻骨寨民打仗,内部的事情只能等到两个村打过之后来解决。 杨楚林明白这一点,就在心里放弃了跟李云生再次打架的想法,在距离李云生远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候罗廷戴的安排,只要罗廷戴下令迎战,杨楚林就会立刻出击,就会立刻不要命地出击,不死是保卫村里的英雄,死了正好借此洗刷了心里的耻辱。 杨楚林后来虽然娶了李云彩,背叛了渝晓梅,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不能平静,在他的心里,如果是男人背叛了女人,按照边寨村的习俗,是基本说得过去,如果是女人背叛了男人,那就是大逆不道,是难以容忍的,是难以谅解的。 渝晓梅做了初一,杨楚林做了十,做了十的不能原谅做了初一的,那是一种情愫,那是一种霸道的情愫,杨楚林虽然不能谅解老婆,但是却拿老婆没有办法,活人能跟死人计较么?不能计较心里就会有痛苦,那痛苦像鱼刺卡入了杨楚林的喉咙,于疼痛之间还有些担忧,担忧呼吸不畅,导致窒息而死。 杨楚林心里痛李云生不讲道德,为了自己死后能够入了祖坟,给村里的伙伴戴了绿帽子。杨楚林那天到了李云生家里,用扁担打了李云生的腿,把他打倒在地,李云生好些天不能灵活走路,但是李云生没有恨杨楚林,都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那错是令对方忌恨的,是令对方深刻忌恨的。 李云生借渝晓梅之腹生子,是一把刀子,刀子深深地捅进了杨楚林的腹腔,在杨楚林的腹腔里搅动,杨楚林不晓得的是,李云生的心其实也疼痛,是深深地疼痛,如果渝琴能够生下儿女,李云生何至于要去打渝晓梅的主意?渝晓梅何至于答应替李云生传承后代? 杨楚林正在找机会收拾李云生,现在听罗廷戴说起鼻骨寨送来战书之事,他很快就在心里打消了收拾李云生的想法。边寨村民之间有矛盾,吵架,打架经常发生,但是这些事情属于内部矛盾,比照村规民约,该怎么处理就是怎么处理。 边寨村民在外敌入侵面前,通常会放下了个人恩怨,联手制敌,这是边寨村得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石,等到日本鬼子侵占了滇西,等到民族利益受到损害时刻,边寨村民,鼻骨寨村民,就是花甸坝土匪格乃木也是改变了往日内斗的秉性,走上了战场,迎头痛击日本人,牺牲在战场上。 鼻骨寨的老祖宗是边寨村人,鼻骨寨的祠堂里供奉了边寨村的祖母,自称边寨村的外甥,现在外甥为了得到那个落到老和尚山里北面的大金球,竟然向舅舅发出了挑战书,这怎么得了?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又能是什么? 战争也罢,打架也罢,人们或许能够找出很多理由,但是真正的理由是利益,是为了争取利益,如地盘,然而如果地盘里不能出产物质,人们不会为那块地盘去打仗,不会为那块地盘去杀人。 边寨村民议论起来,激动起来,罗廷戴挥手制止了村民的议论,说:“既然是外甥不讲道理,既然是外甥不讲情谊,我们做老舅的又何须让了他们?打就打,把他们彻底打趴下,给予他们以沉痛的教训,还有,通过这一仗,我们可以立起威风,震慑周边的村寨,看看今后有哪个村寨还敢惹我们,我们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我们是吃狼肉长大的。” 李弄风听说要打仗,心里害怕得要死,身子坐得不稳当,掉进了身后的水沟里,村民看见,七手八脚把他捞了上来。李弄风横躺在地上,牙关咬得紧紧的,嘴里叽里咕噜的,胡言乱语的样子,然而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出现了,边寨村民用疑惑的目光互相望了望,顿然醒悟过来,他们齐刷刷地跪在李弄风面前,说:“大仙现世,大仙现世,请大仙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整死了鼻骨人!” 李弄风的内心其实是空乏的,他因为害怕打仗而跌进了水沟里,被捞上来的时脑壳里晕乎乎的,说了许多疯话,不想因此被村民视为了大仙。在充满了社会矛盾的时代,在封建思想充斥人们头脑的时代,依靠传统农业生活的边寨村民,心里是那样的空乏,是那样的疲软,他们在劳作之余,苦苦地寻找着解除自我心灵空乏的良药,苦苦地寻找着解除自我心灵疲软的良药。 或许这良药不能治病,不能给他们带来物质方面的享受,但是在边寨村民的心里依然占有重要的地位。 李弄风栽进了水沟里,这是一件可以想得到的事情,村民把李弄风捞了上来,如果神智清醒,他或许会受到村民的嘲笑,骂他死不中用,不要说去打仗,现在听到打仗就认怂,然而事情发生了逆转,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李弄风没有出现村民想象中的情形,而是胡言乱语,说出了村民听不懂或许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村民于是在心里沉思:李弄风刚才去了哪里?他到哪里去学来了这么难以听懂的语言?是不是神仙附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是神仙附在了他的身上,那么他无疑就是大仙了,无疑就是值得村民敬重的大仙了。 思维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基础,每个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这是构成复杂人类社会的基础,谁也不要试图想到同一思想,事实上,同一了思想,这个社会就变得不够精彩了,人们的生活也就变得不够精彩了,生活在复杂的思想下,远比生活在单调的生活下更有意义。 边寨村民的思维是复杂的,是繁琐的,他们有各自不同的需求,然而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追求好的东西,物质的,精神的,谁也不想过窘困的生活,然而如何才能过上好的生活呢?边寨村民找不到过上好生活的方法,只能是到地里劳作,只能是到山里索取,只能是到水里捕捞。 这些方式有效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可以改变生活但是对生活改变不大,祖祖辈辈沿袭着既往的生活方式,千篇一律,毫无情趣,于是,村民的心里产生了嬗变,寄希望于神灵,希望神灵带领他们解除了心里的苦痛。 李弄风被村民尊为大仙,大仙跟毕摩是不同的,在边寨村民的眼里,毕摩等同于医生,等同于先生,是村民行动方面的依靠,大仙则是精神方面的东西,等同于村民放在屋后的土地神,是人们在精神方面的一种寄托。 人们遇到苦恼的事情,遇到不顺的事情,往往会去参拜土地神,希望土地神能够赐福给他们,能够替他们消灾消痛,保佑家庭繁荣昌盛,保佑家庭儿孙满堂。村里如果没有大仙,村民把毕摩当做大仙,村里如果出现了大仙,村民就会把大仙和毕摩区别看待,把大仙的地位看得高于毕摩。 边寨村政教合一,村长为政,毕摩为教,大仙为神。李弄风莫名地成为了等同于土地神的大仙,受到了村民的顶礼膜拜,村民随后向他讨要打败鼻骨寨的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外甥战败 李弄风从昏晕中清醒过来,晓得自己被村民尊为了大仙,心里很是苦恼,嘴里却不能把心里的苦恼说了出来,只好含糊答应,为打败鼻骨寨出主意,说:“把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送到观音庙,等到打完了仗再把他们接回来。” 村民遵照执行,把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送到了观音庙,请观音庙村民代为照护。边寨村民在进入村子的必经路口挖好了深坑,在深坑里插上在粪坑里浸泡过的竹签,在陡峭的山上推起了大石头。 李弄风布置妥当,挑起两只脚,懒洋洋地坐在本主庙旁的一棵大青树下喝茶,说:“布置妥当了,你们来啊?不把你们撵到老和尚山顶学老鹰跳崖,我们算不得边寨汉子,日你家祖母,忘恩负义的东西,连老舅都敢打!” 李弄风从来没有领过兵,从来没有打过仗,布置归布置,但是他的心里没有谱,寄希望于临场发挥。 过了几天,白籽民带了村民浩浩荡荡杀到石月亮河谷,正想坐下来吃干粮时,山上突然有了响动,巨石顺着山梁滚落了下来,砸向山谷。 那些巨石是边寨村民从塔盘山搬回去的石灰石,被大火烧得干干的,石灰石滚落到了山谷,遇到了生水,立刻起了反应,带着灰尘的热浪在山谷里迅速弥漫,鼻骨寨民被大量烧死,烧伤。 没有被砸死和烧死的人朝山谷两面跑,不巧掉进了陷阱里,被竹签穿透了身子,还有一些人被套子套住,被吊挂到空中打秋千,整个山谷里哀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鼻骨寨遭遇了彻底的失败,白籽民带着残兵败将回到鼻骨寨,心里是极度不舒服,他打算到附近几个山村里借兵,再战边寨村,挽回颜面。 竹山村在太平河北面,跟黄连铺隔河相望,两个山村互通婚姻,黄连铺跟鼻骨寨有亲戚关系,边寨村跟沙河村c马厂村有关系。 白籽民回到村里,屁股都没有坐热,跟着跑到黄连铺,在黄连铺村老面前哭了半天,请他出兵再战边寨村,黄连铺村民的祖先来自杨柳湾,与人为善。 黄连铺村老晓得村民互相打架有什么样的后果,搞得不好还会有被灭族的危险,就劝白籽民说:“你们是边寨村的外甥,天下间没有外甥打老舅的事情,你们现在虽然吃了败仗,如果马上去赔礼道歉,做老舅的总是会原谅了外甥的,莫要再打了,到时候不好收场,先把死人埋了,再给受伤的治伤,不然男人都战死了,剩下一些孩子和寡妇,孩子受到欺负,寡妇也会受到欺负,鼻骨寨就会断了人种的,你晓得啵?” 白籽民不听黄连铺村老的劝慰,径直过了云太平河,来到竹山村哭诉,到底把村老哭得心动了,派人过河来到黄连铺,劝黄连铺村民和他们一道为鼻骨寨复仇。 李弄风听到白籽民到处借兵,准备再次攻打边寨村的消息,心里忧虑,说:“真的是老天不长眼睛,生下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东西!不把你们收拾得跳了老和尚山,做老舅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边寨村由罗廷戴掌管,第二号人物是毕摩,罗廷戴年纪大,说说话还可以,要说带领村民跟鼻骨寨民打仗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心想把打仗的事情委托给毕摩,胜,毕摩还是原来的毕摩,败,就撤了毕摩,让儿子罗伍顺继任毕摩。 罗廷戴统领边寨村,心里自然渴望儿子有出息,继续统领边寨村。罗廷戴的儿子不称父亲的心愿,何况儿子也是老态龙钟,拿了丫鬟做野老婆,是那种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痛苦的种,然而儿子到底是儿子,不叫儿子继任村长叫谁做村长?要知道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叫儿子继任皇帝,我为什么不可以叫儿子继任村长? 毕摩眼见李弄风成了大仙,有心想看看大仙有什么本事,不管打仗的事情,不巧边寨村旗开得胜,李弄风在村民眼里有了位置,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李弄风初战取胜,再战没有把握,跟毕摩商量,请他出面指挥打仗。毕摩以为李弄风初战取胜是占有天时地利人和,提早做好了准备,如果鼻骨寨发动突然袭击,未必能够初战取胜,至于再战,胜负没有把握,毕摩心里存有龌龊的想法,借口眼睛里进去了沙子睁不开,把再战的指挥权交给了李弄风。 李弄风被村民赶鸭子上架,上去了下不来,眼见毕摩推脱,只好再当迎战鼻骨寨的指挥官。李弄风派李云生去沙河村借兵,派杨楚林到马厂村借兵,他自己到罗屯借兵,准备和鼻骨寨打一场大仗,把鼻骨寨彻底打服气。 此事惊动了云里政府。云里县政府属于叶榆管辖,蒙秦府巡检司属于云里县政府管辖,吉村属于平勇县政府管辖,云里县政府建县以后,撤掉了两个巡检司,把吉村所管辖地域归于云里县。 云里县地域广泛,人脉充足,有军队,有警察。云里县政府得到了边寨村民和鼻骨寨村民打仗的消息,正准备出兵弹压时,叶榆镇兵马司长带领两百名士兵来到云里县城,在云里县城遇到了高原县兵马司长,叶榆镇兵马司长满脸堆笑,双手抱拳,高高举起,说:“幸会,幸会,从高原县到叶榆镇只有几杆烟的距离,然而我们却是难得相会,这次相会,我要好好地灌老兄几杯。” 高原县兵马司长也是双手抱了拳,高高地举起,说:“村民之间发生摩擦,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定然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后果不堪设想,得到了消息,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从高原赶了过来,还望老兄为此多出力,妥善解决了此事为好。” 叶榆镇兵马司长从云里县长口中得知省政府已经再次下文撤掉了两个巡检司,把吉村所管辖地域完全归还了云里县,叶榆镇兵马司长心里有数,把事件的处理权交给了云里县政府,他带兵在云里县和高原县兵马司长吃喝了两天,跳了几场风情舞,带领两百士兵,打道回了叶榆镇,静候云里县政府的处理结果。 高原县兵马司长早就知道省政府下令把云里县和平勇县有争议打牛坪所管辖的地域归还给了云里县政府,他所以带兵来到云里县城,借口云里县成立不久,军警人数不多,兵马不够强壮,难以解决发生在两个山村的矛盾,实则是为了把有争议的长翼稳稳地纳入到高原的控制范围。 高原兵马司长协助云里县政府,领兵直捣边寨村和鼻骨寨,把李弄风和白籽民押解云里县城,交给云里县政府处理,把长翼正式划归高原县,长翼曾经是云里县治下的一个乡,在云里县历史出现断层时被划归归高原县,境内山高林密,竹木潇潇,海拔高于云里县城,高原县出资在长翼修筑了云里江大坝,顺便修筑了一条沟渠,顺山势而下,灌溉云里县境内农田,以此作为云里县政府彻底放弃长翼的回报。 历史是一首寂寞的歌谣,寂寞是永恒的歌唱,历史上地域的分割是分不清楚的,村民的着落代表了自己的意愿,更是政治人物的意愿,争夺地盘永远是政治人物心里的主题,高原县兵马司长领兵前往云里县,从表面上看是把手伸得过长,实际夺取地盘。 据传诸葛亮南征时领兵来到太平蒙家湾,看到蒙家湾的百姓仍然实行传统的刀耕火种,方式,社会生产力极度低下,获取生活物质的途径十分狭窄,便教化蒙家湾民众开垦农田,使用农耕,极大地提高了民众获取生活物质的能力。 为了纪念诸葛亮的教化之功,后人把蒙家湾易名为打牛坪,云里县长名叫杨问梅。杨问梅完全有能力处理好两个村寨的矛盾,然而周边突然来了两支兵马,云里县政府接待两只兵马吃喝,增加了县里的财政负担,还被迫出让了有争议的长翼,使得原本有争议的长翼永远离开了云里县的管控。 杨问梅向李弄风和白籽民问明了情况,把两只眼睛瞪得比玻璃珠还要圆,教训白籽民,说:“你在鼻骨寨,人家在边寨村,井水不犯河水,你却偏要没事找事,自讨没趣,你想想,李弄风有沙河村和马厂村支持,你打得赢吗?没事找事,到时候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白籽民这时候完全软了下来,在心里暗暗感激杨问梅能够及时出面,保住了大部分村民的性命,现在听到杨问梅问话,忙不迭地说:“绝对打不赢,我现在是癞蛤蟆垫床脚,不撑也得撑,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总不能就这么认栽了吧?” 杨问梅大怒,说:“撑个卵子,有个卵用,趁早死了这条心,再乱,看我不把你掐死了才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杨问梅既打又哄,叫手下领着白籽民经紫阳来到了木瓜树,在木瓜树吃了几顿烤全羊,看了两天苍山日出,回到了云里县城,带着杨问梅赠送的一个漂亮女儿,屁颠屁颠地回了鼻骨寨。 战争促使鼻骨寨变得惨烈起来,这家父母伤了儿子,那家老婆死了老公,家家悲伤,个个怨恨,整个寨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悲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罢兵休战 白籽民带着一个漂亮女儿回到了寨子里,那些心里带着怨气的村民看到白籽民回来,也不想想白籽民见过云里县长,得到过杨问梅的福泽,只管蜂拥而上,把他们两个掀翻在地,猛打猛揍了一番。 随后,村民把那个女儿高高地吊在树上,正是太阳毒辣蚊虫横行的季节,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在床上喊几声还可以,被吊挂在树上却不行,等到太阳落山被放下来时,那个女儿早已咽了气,到黄泉路上喊冤去了。 村民把白籽民撵出了鼻骨寨,没有了男人的女人,有的出走,有的改嫁,有的病死,鼻骨寨人去屋空,连村子的名字也不在了。 却说李弄风回到了边寨村,仿佛凯旋回来的英雄,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今天被这家请去吃饭,明天被那家请去吃饭,成天醉熏熏的。 一天傍晚,李弄风吃完饭,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停下了脚步,两眼望着天边。天边是一座高山,高山上长着许多树木,太阳仿佛一只金黄的老母鸡,静静地趴在树梢上,身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李弄风心情愉悦,说:“傍晚阳光,真好!我何不在这里晒晒太阳?推迟一点时间回去?” 李弄风说到做到,躺在一个石头上,酒意随即涌了上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鼻骨寨民打伤了白籽民,把他撵出了鼻骨寨,他像瘟神一般地到处游荡,不觉游荡到了边寨村,正打算到火烧地里偷几个洋芋烧吃时,突然看到了李弄风。 白籽民忘恩负义,不怪自己缺德,做了外甥打老舅的事情,而是怪罪边寨村防守严密,导致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籽民被云里县长杨问梅逮走,心里想着会掉脑壳的,没想到事情出乎于意料之外,不但没有掉脑壳,还到木瓜树游玩了几天,吃了云里江里的刀把鱼,欣赏了云里江两岸的风景,还意外地得到了一个漂亮女儿做床垫,说起来是赚了,不是陪了,是坏事变成了好事,而且是好事连连。 白籽民心里喜滋滋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行动激起了村民心里的怒火,刚刚到家,就被村民捉起来打了个半死,带回家里那个女儿也被村民吊死了,就把心里的怒气全都撒到边寨村民身上。 白籽民心里有气,正想拿几个边寨村民开刀,不巧看到了醉卧在石头上的李弄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顺手拎起一个石头,朝李弄风的脑壳砸了下去,直砸得李弄风脑浆迸出,当场丧命。 白籽民看到李弄风死了,心想自己这样活下去算不得汉子,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掉算了,凄惶惶来到石门关舍身崖,坐在舍身崖上。 从石门关朝山上走五里,到达玉皇阁,玉皇阁外有一个巨石悬在空中,那些犯了事的和不想活下去的人大多选择从巨石上跳下去,千百年来,不知道跳下去了多少个人,不知有多少个人在那里结束了性命,边寨村以及边寨村周边的人把那个巨石叫做舍身崖。 舍身崖下是石门山谷,谷内一年中有大半年云雾缭绕,水声轰鸣,边寨村民说云雾是冤魂之气,说轰鸣水声是冤魂的哭声,小孩子是绝对不能去到舍身崖的,小孩子如果想挨近舍身崖,不巧被父母晓得,他们往往先被父母暴打一顿,紧接着请毕摩来家里做道场,给孩子驱除邪气。 白籽民打死了李弄风,自知不能活下去,跑到了舍身崖,纵身跳了下去,身子如风筝似地在空中飞行了一阵,落到了石门山谷。 李弄风死在云里江边,李云生叫人把他的尸体装进棺材里,带着村民祭祀李弄风,毕摩念起了升天经,几个小伙子吹起了升天号,号声悠长而感伤,在云里江畔弥散,徘徊,预示着又一个生命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李云生头上扎着亚麻白布,村民头上都扎着亚麻白布,跪在李弄风的棺材面前,泪水涟涟的,凄凄楚楚的。渝琴是一个看重感情的女人,她强烈地渴望得到老公的爱,事实上她也得到了老公男人的爱,但是渝琴觉得老公给的远远不够。 渝琴真切希望自己能够与老公如影随形,相伴人生,然而因为不会生育的原因,老公到底背叛了她,背叛了爱情的誓言。 现在渝琴看到李弄风死相凄惨,脑壳被石头砸得稀巴烂,联想到李弄风是在稀里糊涂中被奉为神仙的。如果不是李弄风指挥打这一仗,那么一定是李云生指挥打这一仗,那么这次被砸死的或许就是李云生,很多村民想到了这一点,渝琴也想到了这一点,渝琴被李弄风代替李云生死亡的行为而感动了,她大声地哭了起来: 正月里来是新年哟—— 家家户户人团圆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哟—— 唯独我伤心! 看到母亲大哭起来,李天明也哭了起来:“ 弄风叔耶﹏﹏,弄风叔耶——!” 看到渝琴哭了起来,村里的女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唱道: 高高的老和尚山噫—— 看着边寨村 边寨村人噫—— 断了肠,断了肠 杨楚林是葬礼司仪,他看到时辰已到,摔碎了一个土碗,喊了一声起灵,十几个小伙子抬起李弄风的棺材,朝老和尚山走去。 过了不久,李云生的母亲死了,这个饱经寒霜苦楚的女人,终于撇下他的子孙,安详而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好长时间没有了云彩的天空里突然飘起了云层,随即扯起了闪电,响起了惊雷,跟着下起了大雨。 李云生把母亲埋在父亲的身边,让他们住在一起,绵延生前的感情。还没有从死亡阴影里走出来的边寨村民再次走进了悲痛之中,而渝琴显得格外悲伤,她望着缓缓离去的婆婆的灵柩,大声地哭了起来: 高高的老和尚山顶哟—— 葬着我的婆婆 我爱着的婆婆哟—— 看着边寨村的人 公云1978年秋天,有一位采药人从石月亮河谷进山,经历了千辛万苦,来到老和尚山顶,意外地发现了两座坟墓,两座坟一大一小,采药人极为惊讶,百思不得其解,心里说:“这是哪两个人的坟墓?为什么要埋葬得这么高?” 那个采药人带着疑问下了山,来到边寨村蒙秦府,把自己看到的和想到的说了出来,引起了边寨村民的极大兴趣,他们议论了好长时间,他们想到了前往老和尚山顶,想去看个究竟,然而他们终究没有胆量,只好放弃了探究两座坟墓的想法。 过了几年,有一个故事家来到了边寨村,出钱请村民带路来到了老和尚山顶,找到了那两座坟墓,但见悬崖峭壁上方有一小块平地,平地周围竹木青翠,藤蔓缠绵古树,阳光从树叶间的空隙里撒下来,在平地里轻轻地晃动着,晃动着。 平地四周是百丈悬崖,负重的人是无法攀登而至平地的,那么装了尸体的棺材又是怎么被弄上去的呢?埋葬的又是什么人呢?故事家坐在坟墓旁边想了好长时间,然而他到底没有想明白。 故事家在坟墓四周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块墓碑,带着墓碑下山以后,开始研究墓碑上的文字,文字证实老和尚山顶那座大坟里埋葬的是李弄风,文字证实那座小坟墓里埋葬的是李弄风的老婆。 李弄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大仙,说话颠三倒四,行为诡异,他早就向子孙留下了遗嘱,死了以后要葬在高山。李弄风死了以后,尸体被村民用棺材从云里江边抬走,抬到临近老和尚山顶位置时打开棺材,由李弄风的儿子背负尸体,众人辅助,把尸体背到山顶,然后把空棺拖到山顶,埋葬了李弄风。 李弄风的老婆在老公死了没几天,也死了,儿孙把她葬在李弄风的身边,因为先前到过山顶,再到山顶很难,不消劳驾村民,又因为受制于男尊女卑的习俗,李弄风的老婆没有棺材,只有木板,看上去自然要小了许多。 李弄风的坟墓大,老婆的坟墓小,李弄风的坟前有碑,老婆的坟前没有碑,为了给后代子孙有一个清晰的交代,李弄风的儿孙在李弄风的碑文上加刻了一些文字,介绍了李弄风老婆的身份和生卒时间。 故事家推测说李弄风的老婆是被活埋的,两人死亡时间挨得那么近就是证明,故事家在赞美了李弄风的同时,毁誉了李弄风老婆,杨芷座的孙子听了这话,用冷冷的眼光看着故事家,告诫村民不要给故事家饭吃,叫他在边寨村里饿肚皮,故事家自觉在边寨村呆不下去,抱起那块墓碑离开了边寨村。 过了几年,有几个人相约来到老和尚山顶寻找古迹,想把古迹变卖发大财,结果是他们不但没有找到古迹,相反还遭遇了老天的惩罚,被弄得半死不活的,想到山上盗墓的人听说了这件事,他们认定坟墓里有值钱的东西,否则老天不会极力保护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怒砸石狮 那几个人相约来到老和尚山顶那两座坟墓前,正打算动手挖坟墓时,突然看到从坟墓里飞出了两只鹊鸟,两只鹊鸟飞到了对面的山上,正正经经地唱起山歌来,那两座坟墓在鹊声中渐渐陷落,带走了那几个盗墓人,把他们活生生地埋在了地下。 山歌是从鹊鸟嘴里唱出来的,山歌的威力很大,哀婉,凄楚,像刀,劈向盗墓贼,像箭,刺向盗墓贼,边寨村民从那以后开始唱山歌,以此来纪念那两只鹊鸟。 这是前话,说明了唱山歌的演变过程,间接说明了几个盗墓贼在做了坏事的同时做了好事,导致了山歌的生成,发展,延续。 云有时会带来凄风苦雨,甚至带来灾难,但是不管云有多么大的过错,终归不会影响到人们对云的赞美,美好的存在哪怕是一瞬间,都会给人们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李天明很少说话,总是用疑惑而又迷茫的眼神注视着这个世界。 李天明在想:天空为什么会是蓝的?世上为什么会有山?为什么会有水?鸟儿为什么会飞?看到儿子说话很少,李云生当即决定不再要孩子了,他晓得老婆没有生育能力,但是出现奇迹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如果奇迹出现,导致李云生有了孩子,李云生也是不会要的,决计要把孩子弄死了的。 老天是长有眼睛的,是特别关注李天明的,渝琴的身上终归没有出现奇迹,没有给李天明添加弟妹,李天明在父母的宠爱中生活着,尽管有时候很寂寞,也很孤独,但是李天明毕竟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感觉到了生活是那么的美好,阳光温煦地流淌着。李天明年满七岁时,李云生把他叫到了身边,说:“明儿,想去学校吗?想到学校里读书吗?学校可是一个好地方,读书可是一件好事情!” 李天明不知道什么叫做学校,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读书,他只对大山和天空感兴趣。李云生跟儿子说学校,说读书,其实不是他的真心话,是随意说起的。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云里县城有了官学,山里有私塾。送孩子到云里县城私塾也罢,送孩子到山里私塾也罢,总之离不开钱,边寨村里除了几个财主有钱,除了杨楚林有钱,其他村民手里没有几个钱,现在钱最多的是李云生。 从历史上看,教育是尊贵的,是官宦子弟的专利权,到了春秋时期,孔夫子极力主张全民读书,实行全民教育。人们发现孔夫子强调读书的前提在于经济,只有身上有了闲钱,读书才能实现。 边寨村人已经想到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曾想到送儿女读书改变儿女的命运,但是他们在贫困面前,理想最终化作了泡影。 李云生没有读过书,但是他懂得读书对于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很重要,边寨村没有私塾,但是云里县城有,李云生每次云里县城总是往私塾跑,躲在暗处看孩子读书,他的心里痒痒的,恨恨的,恨父母没有能力把他送进私塾里读书,导致了自己成为了睁眼瞎。 渝琴跟李云生的思想相通,她想到了送儿子去读书,她拆了一条旧裤子,给李天明做了一个书包,叫李天明斜背着来到了云里县私塾,来到龙戴期面前,龙戴期四十余岁,长着一副很大的耳垂,一副弥勒佛的样子。 后来龙戴期离开了云里县官学,到老家凤仪镇开办了私塾,李天明随后转到戴期私塾读书,龙戴期的弟子杨芷座学业完成以后,奉云里县政府杨问梅的派遣前往鸡街开办了吉村私塾,李天明随后到吉村私塾做实习私塾先生,在那里遇到了阿朵,两人由相识到相恋,在进入洞房之后发生了变故。 杨芷座接受杨问梅的派遣,到鸡街开办了吉村私塾,提高吉村以及附近村民的文化素质,向村民灌输汉学思想。这是统治者惯常使用的方法,文化浸染远比武力征服更为重要,杨问梅寄希望于杨芷座,以达到规范云里县百姓行为的目的,保证云里县安宁平静,不要生出事端,影响到社会和谐。 杨芷座是以神童的方式被发现的,是以神童的身份被安排到云里县官学读书的。杨芷座明白自己将要承担起怎样的责任,在云里县官学里潜心读书,令杨问梅没有想到的是杨芷座接受了龙戴期的思想,从龙戴期的身上学到了先进的理念。 龙戴期是云里县官学的先生,他意识到社会必将出现变革,纷乱的时代将更加纷乱,最终纷乱将结束,在结束纷乱之际,他想到自己不能仅仅只做一个先生,而是要在做先生的同时再做点什么,于是他开始在学生中物色对象,向他们灌输先进的思想,杨芷座是接受龙戴期思想最多的人,他的脑子变得充实起来,清晰起来。 日军侵占滇西,龙戴期毅然离开了云里县官学,加入了抗日队伍,走进了抗日旅途,积劳成疾,在中国军队阻击日军侵占滇西的前夕殒命龙陵,写就了人生光彩的篇章,杨芷座得知噩耗,专程前往龙陵凭吊。 杨芷座突发奇想,带领几个弟子来到白家村,掀掉了立在白家村前的两个石狮子。白家村是个大村落,据《白家族谱》记载,明朝洪武年间,应天府白景墨带领五千将士来到云里县抗击土匪,把土匪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白景墨取得了抗击土匪的胜利,正打算班师回应天府时突然接到了圣旨,圣旨责怪白景墨克扣军饷,不听调遣,令其交出兵权,卸甲归田。白景墨晓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于心灰意冷之间携亲属来到了鸡街吉村。 在吉村灵秀的山水面前,白景墨联想到了官场腐败,联想到了官员之间的尔虞我诈,就算向朝廷申诉成功,恢复了原来的职位,远不如现在归隐吉村,白景墨望了望亲属,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既有山高皇帝远般的洒脱,又有世外桃源般的宁静。” 白景墨在吉村建屋盖厩,开荒种地,建立了白家寨,为了延伸白家的血脉,保佑后代子孙昌盛发达,白景墨在村门前立了两个巨大的石狮子。白家寨村民跟四周村民通婚,汉文化和彝文化互相渗透,互相融合,互相促进,形成了汉文化与彝文化互相融合的景观。 杨芷座是被杨问梅派出去的汉文化的传播者,他看到竖立在白家村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心里很不舒服,带领几个弟子把石狮子砸了个稀巴烂。 杨芷座回到家里,正打算吃饭时,杨楚林径直走上前来,甩手就给了他几嘴巴,恶狠狠地骂道:“畜生,边寨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滚,给我滚出边寨,到鸡街河跳河去!狗日的!白读了圣贤书!” 边寨村距离吉村240里,杨楚林带领马帮到了鸡街,想到大儿子在吉村当私塾先生,离家远,吩咐其他人继续赶马帮,做生意,他则去了吉村私塾,见到儿子和儿媳妇,把渝晓梅得急病而死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在吉村私塾里住宿,打算过几天再回边寨,正巧赶上大儿子带领弟子去砸白家寨门前的石狮子。 杨楚林得到了大儿子带领弟子去砸白家寨石狮子的消息,心里鬼火直冲,见到大儿子就骂,当着儿媳妇的面打了大儿子几嘴巴。 杨芷座的老婆阿碧看到公公说话霸道,当着自己的面打了老公几嘴巴,生怕老公想不开,丢下她投了鸡街河,导致自己莫名其妙地当了寡妇,赶紧把老公拖进了卧室,极尽缠绵,说了半夜的悄悄话。 第二天早晨,杨芷座带着阿碧来到白家寨,跪在寨民面前,请求寨民原谅他的过错。白家寨村民恨杨芷座破坏了村里的风水,想狠狠地揍他一顿,然而村民心里虽然有恨意,到底没有鲁莽行事,他们在等待,等待白长者出来发话。 杨芷座和阿碧跪了好长时间,白长者才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他弯腰把杨芷座和阿碧拉了起来,说:“砸得好,你们不来砸我的石狮子,我自己也是要砸的,两个烂石头,留着它们干什么?白占了地方。” 白长者看着杨芷座和阿碧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几口痰,跟村民说:“为这点小事,闹着要打人,值得吗?不值得,绝对不值得。” 白长者为什么没有下令当场暴打杨芷座?其主要原因在于当时云里县已经有了司法程序,鸡街成了云里县的一个乡,乡里设有解决村民纠纷的机构,凡事都将按照司法程序来办理,白长者不是一个性格鲁莽的人。 杨芷座砸石狮子是否有错,白长者不清楚,也不明白,或许砸石狮子的行为代表了时代的要求?在不清楚历史时代要求的前提下打伤杨芷座,兴许会为白家带来不少的麻烦,其次在于杨芷座是云里县长杨问梅派来的文化教员,代表的是官府的意图,打杨芷座就是打杨问梅,县长是可以随便打的吗? 杨芷座弟子砸石狮子是个人行为还是代表了官府的意图?白长者把握不住,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杨芷座和阿碧已经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云里县汉子流血不流泪,现在人家不仅流了泪,而且下了跪,证明人家心里已经有了悔恨,在这个时候去打他,边寨村民得到消息会怎么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爱恨交织 两个山村因此结仇或者发生了械斗,有官府帮忙边寨,吃亏的肯定是白家寨,何况边寨村和阿家寨有姻缘关系,杨芷座的老婆阿碧是阿家寨人,打了杨芷座,阿家寨肯定会出面,到时候白家寨将是四面树敌。 和睦相处比什么都重要。白家寨村民来自内地杨柳湾,他们的身上流淌着代表先进文化的血液,善于解决矛盾,制造生机,这是白家寨村民在彝族群得以生存和壮大发展的原因,为了两个石狮子跟人打架有什么意思? 白长者心里其实很疼,尽管他不清楚不明白时代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不清楚不明白时代是否发展到了要砸掉石狮子的程度,但是石狮子是祖先竖起来的,蕴含了祖先对后代的希望,现在希望被砸碎了,白长者心里不疼痛哪个来疼痛。 白长者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波涛汹涌,他现在处于劣势,暂时隐忍了心里的不快,把哭脸换成了笑脸,他在等待时机,等到时机成熟,再行反攻之事。人只有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才能获取到别人的同情,才能获取到别人的帮助,反攻才会取得成功。 杨芷座从白家寨回来到吉村私塾,开始专心教书,不但没有再去砸竖立在人家门前的石狮子和屋后的泥菩萨,相反还花费了大量时间去考证那些东西,说:“这些东西是难得的文物,我们不但要重视而且要保护,文化遗产代表的是中华民族的固有内涵。” 李天明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龙戴期面前,龙戴期看着李天明,自顾自地说:“记住我的话,没有文化的人就是没有智慧的猫,是没有脑壳的苍蝇,知识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它像茫茫黑夜中的火把,给人温情,给人光明,当你沉醉于知识的海洋中时,你会忘掉财富,你会忘掉清贫,你会忘记世间的苦难。” 李云生这时飞跑了过来,扇了渝琴两个耳光,正想扇第三个耳光时,他看到了从龙戴期眼睛里射出的光芒。那目光如麻,如刀,像木瓜刺,根根刺人。 渝琴被老公打了两个耳光,而且是当了龙戴期的面被打,心里委屈极了,渝琴蹲在地上,说:“不是你说要送明儿读书的么?我把明儿送到学堂,你又要来打我,你太不讲道理了,你太霸道了,你看不惯我,只管把我休了就是。” 李云生看到龙戴期发怒,暗想自己不是文化人的对手,赶紧露出了笑脸,说:“龙先生,多有得罪,不是我不想送儿子读书,而是我家里太穷了,穷得饭都吃不饱,还能送儿子读书么?请龙先生体谅我的苦衷。” 龙戴期正想说话,正想说李天明留下来,说不要他家出学费,但是他到底没有开口,他晓得即使自己不要人家的学费,李天明也是读不起书的。 人有两片嘴,除了用来说话,还要吃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龙戴期可以给李天明提供知识,但是他没有能力给李天明提供食物,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留下的好,就听任李云生把儿子带走了。 龙戴期没有想到,李云生也是没有想到,世上的事情是很难预料的,是有很多蹊跷的。就在李云生到云里县城给渝晓梅购买祭品的时候,他意外地遇到了被追杀的杜黑贵,他在帮助杜黑鬼躲过了追杀之后得到了杜黑贵的馈赠,于转眼之间从穷人变成了财主。 杜黑贵继续遭到追杀,被追到石门山舍身崖,眼看难以活命时跳下了舍身崖,大洋之事就变成了秘密。前文已经说过,李云生得到了五十块大洋,连渝琴都是不告诉,只管把大洋存放在极为隐晦的地方,然后离开了边寨村,前往塔盘山挖锑矿,以挖锑矿发了财的样子回到了边寨村。 李云生阻止渝琴把儿子送到云里县官学读书,没过几天就遇到了杜黑贵,得到了五十块大洋,随即去了塔盘山,以发小财来掩饰自己发大财,避免了罗伍顺以及村民对他的怀疑,亲自把儿子领到云里县官学,把儿子交给了龙戴期。 小说最忌讳平铺直叙,最讲究波澜起伏,现在中断现时的叙述,插入适当内容,以避免行文过于平直,影响看官的情绪。 杨楚林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算是农民中的知识分子,有些见识,看问题比较透彻,然而杨楚林忽视了死灰可以复燃的道理,以为渝晓梅不会再恋李云生,缺乏防犯意识,导致李云生给了他绿帽子,他还要给绿帽子擦灰,还要去感激李云生收养了自己的儿子,去感谢里云生为自己减轻了抚养儿子长大的负担。 冤枉,真的冤枉,汉子活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脸皮?为了养活五个儿女,杨楚林经常外出,每次回来,渝晓梅都是面带笑容,极尽温柔,极力满足老公——在此情境中,杨楚林不会怀疑老婆已经出墙,不会想到老婆已经怀上了别个男人的孩子。 杨芷兰晓得了母亲的事,杨芷红也晓得了母亲的事,但是她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杨芷兰依然不放心,生怕杨芷红把母亲出墙的事情说了出来,继而酿成了大祸,杨芷兰警告杨芷红,说:“把你的嘴封严实些,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撕烂你的嘴!我说到就能做到。” 杨芷兰希望母亲衰老下去,越快越好,到了那个时候,母亲自然就会把心收了起来,出丑的事情自然就会被掩饰过去,这样的结果对谁都是会有好处,杨芷兰没有想到母亲会得急病突然离开了人世,心里倒是有些感伤。 那时候,杨芷兰已经是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性格沉稳,说话做事也沉稳,然而杨芷兰看到父亲对母亲过于依恋,担心父亲就此沉沦下去,于家庭不利,到底在母亲出殡之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父亲。 杨楚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心里很是伤感,却又找不到排遣心里伤感的办法,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跟死人去计较吧?杨楚林想了许久,径直来到李云生家里,当着渝琴和李天明的面狠狠地打了李云生几棍子,恨恨地回到了家里。 杨楚林回到了家里,在床上躺了半天,眼睛里满是泪水,心里仿佛插进了一把刀子,把他插得很疼,很疼,这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杨楚林想起渝晓梅,想起这个曾经令他销魂的女人,心里竟自生发了想原谅她的情愫。 杨楚林走出家门,来到渝晓梅的坟前,坐在一片草地上。天阴沉沉的,风呼呼地吹,几片黄叶被风吹到天空,在天空飞舞,旋转,落到了坟墓外侧的悬崖下,瞬间不见了踪影,悬崖下是河流,是清澈的云里江。 渝晓梅的坟墓正中有一堆牛粪,从牛粪里长出来的野花艳艳的,战栗,摇摆。杨楚林望着野花,心里凄凄的,说:“晓梅,你是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么好?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么好?要知道,我可是把你当作宝贝来看待的,可是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你在我的脸上抹了黑,然后一走了之,你丢下了我,却叫我拿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山无语,风也无语。半山腰里的一条山道,像蛇一样地游走在翠绿的树丛中,那是从老和尚山游向山外的一条古道,这条古道把边寨村同外面的世界连接了起来,杨楚林常年行走在这条古道上。 通过这条古道,杨楚林给家人带来了养育躯体的食物,带来了遮蔽身体的衣物,同时也给他带来了难以抹去的羞辱。渝晓梅长得漂亮,村里人说女人长得漂亮不是什么好事,红颜眼薄命能够流传下来,已经证实了山村俚语的合理性。 山里的女人吃不如人,穿不如人,劳动强度却比男人要强得多,繁重的劳动,冗杂的事务,拮据的经济,弄得杨楚林心里很是烦躁,有时便拿渝晓梅来出气,说:“叫你少生,你偏不听,害得我受苦!” 渝晓梅不做声,提了菜篮,径直走进了菜园里,一边摘菜,一边流泪,流到伤心时干脆大哭起来。看到母亲哭,做儿女的心中产生了对父亲的恨意,说:“妈,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帮你去打父亲。” 渝晓梅理解儿女的心情,更理解男人的苦楚,看到儿女们这样说话,她的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担心,到底站在了男人者一边,便柔声劝慰儿女,说:“男人家,哪个没有一点脾气?有脾气不发,长时期存在心里,会伤到肝肺的。” 渝晓梅说过劝慰儿女们的话,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望着远方,眼里流露出来的已经不是怨恨而是依恋,对男人的依恋,对儿女的依恋。 渝晓梅擦干眼泪,走回家中,动手烧火做饭,把老公伺候得舒舒服服,心情舒畅了的杨楚林便认真地行使男人的责任,带领家人波浪式地前进,杨楚林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为家庭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老婆对自己的背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心有不甘 杨楚林不知道渝晓梅的心理,渝晓梅其实对老公很依恋,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背叛自己的老公。 渝晓梅答应给李云生生后代,是把身体给了李云生,心却是停留在杨楚林的身上,而且在她看来,给李云生孩子其实是在做好事,既给了李云生希望,也给了渝琴希望,使得他们在死后可以葬入祖坟。 以渝晓梅对李云生的了解,如果家里再没有孩子,渝琴很难在家里呆下去,他们的婚姻很快就会破裂。杨楚林不知道这些,更不会知道老婆会生出怪异的想法,做出怪异的动作,导致自己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脸面。 杨楚林垂着头,思考着,然而任他怎么思考,也思考不出其中有什么样的奥秘。女人在跨出那一步时,是那样的不顾家庭,是那样的不顾老公的脸面,是那样的义无反顾,缺乏道德的行为在她们的眼里变得无比高尚,理由十足而丰满。 渝晓梅扑进了李云生的怀抱,义无反顾地扑进了李云生的怀抱,但是渝晓梅并没有因此而背叛杨楚林,她仿佛一条适应力很强的游鱼,既可以在寒流里游泳,也可以在暖流里游泳,但是无论寒流还是暖流,都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样的苦楚。 正是这种苦楚,深深地伤害了渝晓梅,导致渝晓梅突然得了急病,突然离开了人世,给活人留下了难以解答的秘密。杨楚林坐了许久,站了起来,望着面前的一株橄榄树,也许是结了太多橄榄的原因,橄榄树弯腰驼背,几乎是匍匐在地。 一只乌鸦飞到橄榄树旁的一棵核桃树上,跟单脚站立在树杈上的一只喜鹊争窝,毫无让意的喜鹊猛地跳起来,飞到乌鸦的背上,狠狠地啄了它一口。乌鸦顾不得身子的疼痛,立刻进行了反击,用蛮力赶走了喜鹊。 乌鸦赶走了喜鹊,缩起脖子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叫了起来。声音尖尖的,凄凄的,楚楚的。原本烦躁的杨楚林看到前来聒噪的乌鸦,心里更加烦躁,高声地骂道:“狗日的乌鸦,你也来烦我,看我不整死你!” 杨楚林弯腰捡起一个小石子,狠狠地朝核桃树扔去,受了惊吓的乌鸦尖叫起来,飞离了核桃树,把两只细细的脚杆朝后伸展着,款款地飞向对面,飞到另一棵核桃树前,看到那棵核桃树上站立着一只雄鹰,猛然意识到了危险,它在返身按原路飞回的时候,朝杨楚林的头上拉了一泡稀屎。 杨楚林感觉到了不自在,他用手抓挠了几下沾了乌鸦屎的头发,说:“连畜生都这样欺我,渝晓梅敢于放肆欺我,不奇怪啊!” 杨楚林把乌鸦欺他跟老婆欺他等同起来,两种不同类别的欺负在他的看来其实是一样的,杨楚林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的凄楚有时候浓变得烈,有时候变得清淡,两者交织着。太阳正在落山,红红的太阳光照着苍山,苍山红红的,仿佛燃起了冷峻的火焰。 放学以后,李天明往家里走,听到了从窝棚里传出来的女人的笑声,是什么人在窝棚里?难道他们不怕野兽么?我得过去提醒他们,我得去提醒他们赶快回家。 李天明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孩子不会有假思想,心里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李天明径直走了过去,走到离窝棚不远处时,李天明突然想到窝棚里的人可能做了坏事,正在商量怎样逃避惩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应该小心走路,到时候把他们逮个正着,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李天明想到这里,步子轻轻地靠了过去,趴在窝棚后面的草丛里,向窝棚里看去,看到罗家燕坐在床上,雪白的胸脯露露了出来,任由茶马根抚摸摩挲。看到这种情形,李天明突然害羞起来,飞跑着离开了窝棚,跑到家里,趴在床上,半天都没有平静下来。 罗家燕是杨芷兰的女儿,刚满十六岁。李天明想把茶马根摸罗家燕胸脯的事告诉母亲,但是他又不知道话从哪里说起,到底没有说出这件事。 正好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罗伍顺组织村民清理水渠,茶马根看到罗伍顺有气无力的样子,说:“罗叔,你昨晚是不是和大妈那个了?” 听到这话,罗伍顺的两只眼睛立马发放出了耀眼的光芒,说:“何止那个,我告诉你,我昨晚和你大妈那个了十次!” 在场的人大笑起来,整个场面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茶马根说:“不是九十九,不往里面走,那事得讲质量而不是讲数量,蜻蜓点水,次数再多也是枉然,你说是不是?” 罗伍顺现出得意的神色,说:“绝对半个小时以上,不信?你去问我老婆!” 人们便把目光转向了罗伍顺的老婆,罗伍顺老婆的脸便红了起来,说:“真是个呆子,家里的事情也可以拿到外面来嚼舌的?” 罗伍顺的老婆把脸转向茶马根,说:“你别听他胡说,一晚上做三两回倒是有的,做上十回,你看他瘦精干巴的样子,有这个能耐么?” 茶马根说:“我不信。” 罗伍顺的老婆做出了怪异的神情,说:“不信?等你娶了老婆,就知道了。” 村民们大笑起来,整个劳动场面充满了热烈的空气。罗家燕远离人群,坐在云里江岸边,看着云里江水发呆,罗伍顺的老婆说:“你讲个故事给我们听啊?” 有一个女人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不要讲的好。” 茶马根说:“像我这么文雅的人,出口的话总是文明的,本后生今天不讲故事,只讲谜语,你们听好了,吭!吭!” 罗伍顺的老婆急了,说:“吭个卵子,要说就说,拿出点老公鸡的速度来。” 茶马根说:“那好,我说了,我家屋后有条沟,沟边茅草绿油油。不见牧民来放牧,只见和尚来洗头。” 女人们大叫,齐齐地冲向茶马根,茶马根见状,撒腿就跑,跑到罗家燕身边。罗家燕看见茶马根跑过来,随即站了起来,打了茶马根一个耳光,笑着坐下,低头抚弄着自己的衣角,挨了耳光的茶马根用手捂了脸,高兴地跑了回来,说:“我有老婆了,我有老婆了,我的老婆是罗家燕!” 罗家燕是罗塔舞和杨芷兰的女儿,罗家燕长到十岁的时候,杨芷兰把她送回了娘家,自己留在观音庙,和罗塔舞过生活,养育后代,两年过去,罗家燕情窦初开,开始跟茶马根往来,几次过后,两人开始了恋爱,有了身体接触,被李天明看见了。 罗家燕某日到山里采蕨菜,不想出了事情,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现在补述杨芷座开办吉村私塾的事情。罗廷戴听人说杨芷座天生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连连称奇,说:“难得,难得,我得去看看,具体考察考察。” 罗廷戴从上庄来到蒙秦府杨楚林家里,对杨芷座进行了一番测试,连连说了几句难得,当即动员杨楚林和渝晓梅,动员他们把儿子送到云里县官学读书,学习治理国家的本领。罗廷戴对杨芷座感兴趣,其实是当时政治形势的需要,是教化山民的职责所需。 云里县是一个以彝族为主体的县份,彝族主要分白彝和黑彝,白彝占据河谷,以水为伴。黑彝占据大山,以火为伴,崇尚黑色:黑头巾c黑衣服c黑猪c黑骨鸡黑色食物有强筋固体的作用。 彝族人豪爽厚道,性喜待客,其前提是他民族对彝民族的尊重,如有得罪,彝族人反抗起来还是很可怕的。为了加强对云里县彝族的统治,云里县政府开办了官学,选择天资聪颖的孩子到官学里研习汉学,等到他们完成学业,派到各地讲学,易彝族语言为汉族语言,以巩固汉民族的统治。 出生于山村的彝族孩子在经历了几年官学生活之后,渐渐地抛离了彝族语言,不习惯讲彝族话了。从社会发展形态方面来看,上层建筑高于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制约着上层建筑,非物质化的意识形态往往会超越时空的禁锢,给人类虚空的心灵带来厚重的洗涤,这是政治生活的重要内容,是构建纷繁世界的重要手段。 杨楚林早就有了把大儿子送到云里县官学里读书的想法,现在罗廷戴主动上门,代表官府考察了大儿子,得到了代表官府罗廷戴的赞赏,以为大儿子从此可以得道升天,欣喜若狂,赶忙杀鸡宰羊予以庆贺。 过了两天,杨楚林怀着满腔希望,把大儿子杨芷座送到云里县官学里读书去了。过了十年,杨芷座去了鸡街吉村,杨芷座留着分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发光的皮鞋,拎着皮箱,走起路来,仿佛移动的标杆。 阿碧看见杨芷座,脸倏忽红了,说:“飞出山里的老鹰到底有所不同,人家的尾巴长在背后,杨先生的尾巴长在前面,怪好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吉村私塾 杨芷座循声望去,但见迎接自己的人群中站立着一个女儿,女儿正用火辣辣的眼睛望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发慌,脚下有些不稳,差点跌跤。过了几天,杨芷座在吉村设立了孔子泥像,祭了孔子,招来几个孩子,开启了吉村私塾。 阿碧是吉村阿家寨人,父亲阿耀是阿家寨的村长,得到杨芷座要来到吉村的消息,阿碧赶忙来到吉村,等候杨芷座的到来。阿碧两年前到边寨村姨妈家里做客,在姨妈家里见到过杨芷座,心里萌发了嫁给杨芷座的情愫,到底心想事成。 杨芷座带领几个弟子砸烂了白家寨的两个石狮子,杨芷座被父亲打嘴巴,阿碧以老婆的身份劝慰老公,促使老公放下了脸面,前往白家寨赔礼道歉。 吉村私塾有四间房子,一间是教室,给孩子们读书用,一间给孩子做厨房,两间杨芷座和阿碧用。阿碧没有读过书,但是漂亮,明白事理,父亲是阿家寨的村长,他在把女儿嫁给杨芷座的同时,为杨芷座开办吉村私塾提供了大量帮助。 杨芷座在吉村办私塾的消息传到云里县城,得到了杨问梅的充分肯定。吉村私塾教学内容以《四书》c《五经》为主,以计数课为辅,兼有道德伦理方面的内容,如怎样孝敬父母c怎样尊重邻居等等,每上十天课放两天假,放孩子们回家拜见父母,带粮食c柴火c盐巴等生活用品回私塾。 边寨村距离云里县官学私塾有四里路程,李天明没有住校,比其他同学要舒服得多,要幸福得多。 当天空灰色的云层里出现了红光,当红光浸润着深邃的夜空时,穿着草鞋和单薄衣服,露着脚杆的孩子们行走在初露的晨光里,料峭的冷风吹打着孩子们稚嫩的脸。 就算是下午上学,孩子们也是背着燃柴,腰间系着破布条,光脚走在山路上,走进没有门窗的厨房里烧火做饭,今天吃白菜煮萝卜,明天吃萝卜煮白菜。 燃烧的木柴吞噬着四周的氧气,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孩子们瘦削的脸庞,脸上不满了青色。下课后,孩子们走出教室,把双手拢在口袋里,面向太阳,身子抖抖的。 龙戴期知道仅凭自己的能力很难改变孩子们的读书条件,心里歉歉的,他用慈祥的眼神望着孩子们,说:“富贵需留读书种子,贫穷更要读书,改变我们云里县贫穷愚钝的责任,就着落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可要努力哟!” 龙戴期把改变云里县贫穷落后面貌的责任交给了这些孩子,这是一种思维和思维模式的表露,从社会发展规律来说,这种思维和思维模式带有一定的局限性。 一个地方由贫穷到富裕,读书固然会起作用,但是其它因素同样重要,只有等到经济发展到规模化程度,只有等到读书发挥出应有作用时,区域经济才能得到充分发展。 龙戴期暂时还意识不到这些,他所能做到的只能严格要求孩子,不能按照先生旨意读书的孩子,面前有被打手板心的危险。跟其他私塾先生的教育方式相似,对顽皮的孩子,他采取慈爱加惩罚的教育方式。 孩子们理解先生的意图,他们的父母理解先生的意图,他们敬先生,爱先生,为确立刻苦读书的优良传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杨芷座在教授孩子的空隙,不时跟阿碧约会,最终水到渠成,成就了婚姻。进入洞房后,阿碧娇羞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说:“你是到外面喝过墨水的人,为哪样你要来吉村?为哪样要娶我?” 杨芷座故意摇头晃脑,把说话的语速放得缓慢,以便阿碧能够听得清楚,说:“山里的鹰,终归是飞回山里的命,我不娶你做老婆,哪个娶你做老婆?” 杨芷座说这话,带有拔高自己的意思,意思我不娶阿碧做老婆,阿碧就不能嫁出去,我娶你是对你的恩赐。阿碧长得漂亮,但是没有读过书,不知道杨芷座话语里藏有什么样的含义,只管沉浸在做新娘的快乐里,对杨芷座的说话并不在意。 现在来说李云生。 李云生没有读过书,扁担倒下来不知道是个一字,但是他崇拜识字的人,崇拜开私塾的人:你看人家坐在课堂里教孩子念几句诗,教孩子认几个字,打孩子几次手板心,平时替人写几封家,写几副对联,写几副祭幛,太阳晒不着,风雨吹不着,却可以东家吃饭西家喝酒,日子过得好不滋润,好不逍遥,好不快活! 李云生原来想着不送儿子读书的,后来发了意外之财,有了钱,很欣喜,也很惶恐,不敢用钱,担心人家到时候找上门来。有钱不用,李云生又不甘心,到口的肥肉就那样摆着,迟早会发臭的。 李云生听人说杜黑贵被财主追得鸡飞狗跳,难以安生,最终跳了石门山舍身崖,至死都没有说出大洋的下落,李云生得到杜黑贵的死讯,心里喜滋滋的,说:“杜黑贵,你是一条硬汉子,我敬佩你,十分十分地敬佩你。” 李云生买了一些纸钱,悄悄地跑到石门山舍身崖,诚心诚意地祭祀过杜黑贵,然后跑到塔盘山挖了两个月的锑矿石,回到边寨村开始大胆地用钱。村民看到李云生大胆地用钱,问他从哪里弄到了钱,李云生说:“我到塔盘山挖锑矿石挣了几个小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你们不要想着向我借钱。” 茶木托相信李云生的话,说:“李云生遇到了狗屎运,到塔盘山挖到了金子,我们为什么不能挖到金子呢?要是我也挖到了金子,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休了现在的老婆,再找一个小女儿来暖脚,云里县的冬天是鬼冬天,成天下霜,冷死了!” 李云生笑笑,说:“你动机不纯,心里总是想到休了现在的老婆,被老天晓得了你的心思,老天偏不照顾你,财运自然不会降临到你的身上的,总归是老天要你守着老婆娘过生活,还要负责给老婆送葬,生来是苦命,又有坏心思,怎么会有钱呢?” 李云生做了辩解,随后把儿子送到吉村读私塾,想叫儿子识几个字,以后回村里开私塾,图一碗自在饭吃。龙戴期看了看李云生的儿子,摇了摇头,说:“启蒙是要讲年龄的,最好在岁,可你的儿子年纪有点大了,再不要提起读书两个字了,领回去养几年,给他娶个老婆,准备做爷爷吧?” 龙戴期把李天明交给了杨芷座,杨芷座是龙戴期的得意门生,龙戴期有时候会叫杨芷座代行他的责任,杨芷座不晓得李天明是自己的弟弟,说话上不讲究情面,李云生听过,在心里说:“笨蛋,没有思维,你晓不晓得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弟弟?晓不晓得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跟你妈生的?” 李云生心里有所想,但是他没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陪笑脸,塞给杨芷座两个大洋,说:“大是大了点,但不是十分的大,前几天刚刚满了七岁,杨先生,请你多帮忙,看看能不能教他认得几个字。” 杨芷座接过两个大洋,塞到嘴里轻轻地咬了几下,用手指轻轻地扣了几下,拿到耳朵边听了听,笑嘻嘻地,说:“死马当做活马医,我教教看,看看能不能教出一点名堂来。” 边寨村民说本地方言,一字念“hei”音,加号念“ga”音,等于念“deyu”二字念“”,先生叫“阿穆扎”,阿穆扎教学时先伸出左手大拇指,接着伸出右手大拇指,把两个大拇指连在一起,口里先念:“hei一ga一hei一deyu一”,即“一加一等于二”的意思。 李天明跟着阿穆扎念了几遍,觉得有些味道,静下心来,留在云里县官学里念书。李云生走到云里江边,喝了几口水,坐在一个石头上晒太阳。 云里江源自苍山腹地,腹地里没有人家,河水显得格外清亮,显得格外透彻。云里江水层层下落,冲起的团团白沫翻滚旋转,形成,消失,形成,循环往复,永不枯竭。 水潭或者以完整的石头做底子,或者以碎石做底子,或者以砂石为底子。到了旱季,水流回旋倒转,温柔娴静,似有无限留恋之意。 李云生的左侧是一个水帘瀑布,水流从悬崖上落下来,形成了一道美丽的水帘。水流声如吟如唱,如诉如歌,仿佛一位浓妆少女从山里袅袅走来,裙裾带起的轻风缓缓地漫过岸边的树丛,树丛里便发出了低低的响声,宛如一串串优美的音符,徘徊游荡,经久不绝。 李云生是喝云里江水长大的人,对云里江并不陌生,感知过云里江的韵味,但是他从来没有获得过像现在这样的快感。 这真是身在相同的景色,却有了不同的心情,李云生晓得自己有了好心情,原因在于他把儿子送进了云里县官学,交给了杨芷座来监管。 第24章争取脸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争取脸面 有人说,美与不美不在于主观因素而在于客观因素,但是从世间情态方面来看,主观因素还是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如心情好的时候看到狗屎都像是金子,如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金子都像是狗屎。 李云生在云里江边坐了半天,最后站了起来,他正想离开云里江边时,看到杨楚林跑了过来,用鸟铳对着他,李云生见状,赶忙出声阻止,说:“快把枪放下,我是人,我不是鸟,小心枪走火打死了人。” 杨楚林嘿嘿地冷笑了几声,说:“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鸟,你是一条野狼,是一条野狗,你长着一颗狼心,长着一颗狗肺,我要找的就是你,我今天非亲手杀了你不可!” 李云生故意装憨,明知故问,说:“杨楚林,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凭什么非要亲手杀了我不可?” 杨楚林看到李云生装憨,想逃避自己手中鸟枪的打击,心里鬼火直冲,说:“你做了昧良心的事情,你心里最清楚,前次我只是用棍子打你的狗腿,现在我要你的性命,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你的儿子,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听话听音,李云生明白杨楚林心里再次激起了火焰,火焰正在杨楚林的心里猛烈地燃烧,他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理当承担相应的罪责,就算被人家打死了也是可以的。 李云生想到这里,于瞬间失去了抗争的意志,索性闭上眼睛,说:“如果你觉得打死我能够解气的话,那你只管开枪好了,我没有怨言,不过我得劝劝你,李天明是你的儿子,是你过继给我的儿子。” 杨楚林端着鸟枪走到李云生面前,拿黑洞洞的枪口直抵着李云生的脑门,李云生双脚微微抖动,身子却挺得笔直。看到李云生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杨楚林心里很不理解,很不自在,就在心里想我就这样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杨楚林打算慢慢地折磨李云生,把李云生折磨得死去活来,就用鸟枪抵着李云生的后背,叫他往前走,叫他去给渝晓梅下跪,李云生不愿意,说:“边寨的男子汉可以跪天,可以跪地,但是绝对不跪女人,你干脆杀了我吧?” 李云生晓得自己应该给渝晓梅下跪,渝晓梅不仅给他带来了生理方面的快乐,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就算给她下跪也是应该的,但是当着杨楚林的面给渝晓梅下跪,他是很难做到,边寨的男人从来就不会给女人下跪。 李云生有意识地为自己抗争,尽管这抗争没有什么意义。李云生伤害了杨楚林,深深地伤害了杨楚林,他晓得杨楚林心里很愤怒,就像老和尚山顶的寒风,能把树木摧折,能把森林摧毁,甚至能把石头吹飞。 一个人的胆量是强大的,但是在愤怒的人面前,他们又是没有胆量的,如果抗争不起作用,那就不如等死更有意义。李云生坐着不动,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杨楚林的开枪,等待着杨楚林把他杀死。 杨楚林以为李云生会反抗的,会为活下去而极力反抗的,杨楚林没有想到李云生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过反抗,杀死没有反抗意志的人不是男汉子的行为。 杨楚林突然想到了脸面这两个字,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脸面,没有了脸面就是没有了尊严,他暗自伤神起来,再次在心里积蓄了杀死李云生的想法。 李云生等着杨楚林开枪,令他没有想到是,就在这个时候,杨楚林有了意外的举动,杨楚林用鸟枪在李云生的腿上重重地扫了一下,跟着把鸟枪递给李云生,说:“我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了,我没有本事杀了你,就只能求你杀了我!” 李云生晓得杨楚林此刻的心态,他发觉自己犯了错误,其错误比野兽更加残忍。李云生不仅伤害到了杨楚林的肉体,还伤害到了杨楚林的心灵——杨楚林把自己当作了行尸走肉,与其悲惨地活在人世,还不如悲惨地死去。 杨楚林想到了死,想到了跳下舍身崖,然而杨楚林不能死,几个孩子仿佛梦魔,紧紧地揪扯着他的心扉,何况村民会探究他的死因,如果被村民探查到自己的老婆不正经,给李云生生了孩子,不仅自己没有了面子,包括李天明在内几个孩子也没有了面子,没有了面子,他们怎么活下去呀! 人是有自私心理的,然而人又是没有自私心理的,一个人如果能考虑到别人,能考虑到别人的生存处境,其自私心理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责任,杨楚林目前正好处在这种境地,他只能选择在羞辱里生活下去。 李云生没有了先前的悲壮,整个人变得萎靡起来,说:“我也不想那样做,可是呢,我老婆的肚皮不中用,不管我怎么努力,她的肚皮就是鼓不起来,像典型的云里坝子,我那样做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稍有办法,谁又愿意加害了自己的兄弟呢!” 杨楚林的眼泪流了出来,大颗的眼泪不停地滚落出眼眶。杨楚林哭了一阵,身子一歪,歪倒在云里江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李云生看到杨楚林闭上了眼睛,以为他死了,心里油然悲痛起来,眼前是模糊的一片。 李云生这时想到了渝晓梅,禁不住悲从中来,匍匐在地,大哭起来,哭声俨然山里凄厉的风声,狂走,疾飞。被哭声惊醒的杨楚林看了看李云生,意识到如果此刻杀了李云生,不仅是给自己蒙羞,会给渝晓梅蒙羞,还会给他的儿孙蒙羞,杨楚林想到蒙羞的时候,心境渐渐地变得开阔起来,对李云生的恨意顿然减少了几分。 边寨村民的生活是很贫困的,有些村民做可不耻于人的事,但是,他们会顾及到子孙的脸面,凡事总是替子孙着想,至于他们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他们不想计较,也懒得去计较。 杨楚林艰难地爬了起来,拎起鸟枪,看也不看李云生一眼,披着冰冷的霞光回去了。第二天早晨,杨楚林走到马厩旁喂马,忽然看到马厩旁边有一个口袋,他打开口袋一看,里面装有十个大洋,整整十个大洋。 杨楚林曾经听人说李云生到飞凤山挖锑矿石,意外地挖到了几窝银子,发了一笔横财,当杨楚林看到这十个大洋时,突然意识到人们的猜测是真实的,李云生如果不是发了横财,不会大方到给自己十个大洋。 杨楚林断定这十个大洋是李云生送来的,原本就很悲伤的心变得更加悲伤起来,在心里说:“你睡了我的老婆,还睡出了一个儿子,这是何等重大的龌龊,是用钱能够洗刷干净的么?我不能接受了你的钱,我绝对不能接受你的钱。” 杨楚林把十个大洋放进挂在横梁上的一个竹箩里,谁也不告诉,心里说:“你李云生能够去塔盘山发大财,我也可以到塔盘山发大财,我要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让子孙后代过上丰足的生活。” 杨楚林的心里有了主意,他打算择日前往塔盘山,没想到还没有动身,家里就出现了意外事情,他不得已留在了边寨。 历史上的云里县,女孩子长到十七岁,如果还不能嫁出去,官府就要出面干预,把女孩子许给大龄剩男,解决大龄剩男的婚姻问题,解决人口发展不快的问题。 边寨村历来讲究早婚,罗家燕已经年满十六岁了,如果她不能在十七岁之前订婚,就是官府眼里的剩女了,就要由官府出面把她许给大龄剩男了。 罗家燕早就晓得这个问题了,她可不想成为剩女,不想被官府所关注,更不想被官府强行许配给大龄剩男,要感情没有感情,要情趣没有情趣,只做生儿育女的机器,活在世上有什么好处?而要回避这种窘况,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出击,靠主动出击的方法去获得爱情,去获取婚姻。 罗家燕是杨芷兰的女儿,罗芷兰嫁到了观音庙,心却在边寨,她不想把女儿留在观音庙,跟老公商量以后,跟父亲说:“观音庙名字取得好听,实际情况有些不好,山又高又陡,还有野兽,爹,我想把家燕留在边寨。” 杨芷兰是杨楚林的长女,是杨楚林的掌上明珠,她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十分刁蛮,杨楚林总是会答应的。 杨楚林听女儿说想把外孙女留在边寨,感觉不是一件十分刁蛮的事情,又什么不可以的?说:“想当年我不想让你嫁到观音庙,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杨芷兰不喜欢观音庙,但是她喜欢老公罗塔舞,喜欢跟罗塔舞共同建立起来的家,说:“爹一点都不爽快,女儿什么求过你?今天女儿求你做这么小的一件事,你还推三阻四的,由此可见爹一点都不爱女儿,爹,请你赶紧答应了女儿,过几天我叫塔舞送两只羊来,给爹好好地补补身子。” 杨楚林明白女儿正在使用激将法,说:“你爹心里同意,嘴里不同意,添一双筷子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担心的是你生下七八个,都送到娘家来,我年纪大,身体又不好,担心照护不周,到时候你又来埋怨我。” 罗家燕就这样留在了边寨,留在了杨楚林家里,于不知不觉之中长到了十六岁,晓得主动出击了,晓得去找爱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情感错位 罗塔舞的老家在石月亮河边的瓦窑箐,他的父亲入赘观音庙,罗占平是罗塔舞大伯的儿子,家住石月亮河边的瓦窑箐。 罗占平聪明,能干,善良,有一个漂亮的老婆,有两个孩子,小日子过得甜蜜和乐,然而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心地好的人未必会有好的结局。 某天,罗占平前往老和尚山里打猎,结果猎物没有打到,自己反而被猎物咬伤了,等到被人发现抬回家里时已经气息奄奄,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经过尽力施救,罗占平的小命虽然保住了,但是落了一个痴呆的病根,再也不能到山上去打猎,只能做些放牛砍柴之类的小事情了。 某个日子,罗占平到石月亮河谷里放牛,过了中午,老和尚山那面突然飞来一朵黑云,那朵黑云拖着许多小黑云,转眼之间铺满了天空,天地间顿时阴暗下来。 随即,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石月亮河水猛涨,急流涌浪带着大量的漂浮物飞速而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气势十分惊人,罗占平隐约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出不去了,赶忙躲到了一个突出来的石头底下。 有人把两座山峰之间的缝隙叫做谷,有人把两座山峰之间的缝隙叫做箐,边寨村民把两座山峰之间的缝隙叫做箐,边寨村民把石月亮河谷叫做月亮箐。 罗占平的脚下是一个回水湾,大量漂浮物在水面上旋转着,旋转着。 罗占平突然看到一个抱着木头的人飘进了回水湾,在水面上打圈圈,罗占平平时憨憨的,这时却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这个人是应该救上来的。 罗占平跳了下去,把那个人抱起往岸上推,没有想到就在他即将爬上岸的时候,那根旋转的木头朝他的腿狠狠地扫了过去,钻心的疼痛使他顿时晕倒在岸上。 被救起来的人名叫罗家燕,年方二八,是茶马根的未婚妻,双手父母已经同意,已经定下了结婚的日子。 就像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一样,罗家燕有漂亮的脸蛋,有杨柳一般的身材,干活麻利,是一个可人的女孩。 罗占平临危不惧,舍己救人,感天动地,感动了边寨村民,边寨村民把他围了起来,为他跳起了风情舞,唱起了赞美歌。 如果事情按常规发展,无非是给罗占平治腿伤,罗家燕嫁人,生儿育女,做母亲,但是,世上的事情往往不是随了人们的想象而发展的,事情往往会出现在人们的意料之外,人们很难把握住事情的走势。 罗家燕的身上带有野气,又是极讲感情,最终是感性战胜了理性,事情朝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了。 罗家燕来到罗占平家里,帮助堂嫂服侍罗占平,这是知恩图报的善举,是人们称道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想到罗家燕在服侍罗占平的过程中竟然会爱上了堂哥,在边寨掀起了轩然大波。 罗占平的老婆心地善良,人品不错,也很勤劳,就是在说话方面有问题,喜欢插话,插话时不讲究方式方法,很容易引起人家的反感,人家当面背面都是叫她插巴女人,开始的时候,插巴女人对这个绰号很反感,挑起脚来骂。 骂过之后,大人依然当面叫她插巴,孩子依然当面叫插巴,久而久之,她就在心里说:“人的名字其实就是一个符号,至于绰号,连符号都不能算,你们想叫只管叫,老娘不想跟你们计较,懒得跟你们计较。” 插巴女人在心里默认了这个绰号,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插巴女人在十七岁那年嫁给了罗占平,他们共同生活了十二年,罗占平对老婆好,插巴女人对老公也很好,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罗占平出事以后,插巴女人顿感日子艰难起来,好在有村民帮忙,该种的种得下去,该收的收得回来。 罗家燕成了插巴女人家里的常客,经常坐在罗占平的身边,跟罗占平说话,帮插巴女人干活。 罗家燕经常去插巴女人家里,在旁人看来是一种报恩行为,他们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大加赞赏,插巴女人起先也是这么认为的。 插巴女人没有想到事情会朝反方向发展,好事情会变成了坏事情,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人们很难把握似的。 插巴女人把牛羊赶到月亮箐,正打算到河里洗衣服时,看到了李天明,李天明跟插巴女人打了招呼,说:“罗家燕在家里把自己的身子让人家摸,说不准还会有更加好看的事情要发生呢!” 李天明说完这句话,过了河,朝家里方向走了。插巴女人听过李天明的话,心里很不自在,李天明是个半大个孩子,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想说出去就说出去了,至于说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是不计较的。 插巴女人听过李天明的话,感觉李天明话里有话,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心里不觉紧张起来。插巴女人洗完了衣服,按照平常的惯有做法,她应该把衣服晾晒在河边的树枝和石头上,然后去割草,去砍柴,等到牛羊吃饱时衣服也晒干了,这时便收起衣服,背起柴草,赶着牛羊回家。 插巴女人这次违背了平常的做法,只管丢下牛羊,背起衣服朝家里走。插巴女人回到家里,推开房门,看见老公和罗家燕搂抱在一起,罗家燕的嘴里发出了砸砸的声音。 见此情景,插巴女人很是惊讶,其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山塌,不亚于地陷。 插巴女人重重地咳了一声嗽,听到咳嗽声的罗家燕轻轻地推开了罗占平,用手指绞玩着垂到胸前的头发,用得意的眼光看着堂嫂,眸子里射出挑战胜利的光芒。 罗占平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插巴女人心想如果不是清早起来把两个孩子送到了父母那里,叫两个孩子看见了这情景,怎么得了? 插巴女人心里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跟自己的老公是没有关系的,一个脑子里有病的人知道啥?还不是别人叫你怎样做你就怎么做?就是做了那种事情也是不知道的,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插巴女人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罗家燕要负主要责任,要怪就怪她吧?不过事情有讲究,罗家燕人长得漂亮,长得漂亮的女孩往往会有激情,情窦初开,对那种事情似懂非懂,有冲动或者马失前蹄也算正常,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不能说出去,最多只是劝罗家燕几句,劝罗家燕做人做事要保持好分寸,不要做过分的事情。 罗家燕性子活泼,也倔强,她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外公外婆带大的女孩,没有几个不是性子倔强的。 罗家燕看见堂嫂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不但不感到害羞,相反好像捡到了一朵大蘑菇,特别得意的样子。 插巴女人领受到了罗家燕挑战和蔑视的目光,情绪反复波动,她想到罗家燕是堂妹,年纪又小,忍了又忍,然而到底忍耐不住,说:“你就是一个死妮子,你放着好好的茶马根不去抱,偏偏要去抱我的老公!还把嘴咂得比上庄的雷声还要响亮,你不知道害羞,我还知道害羞呢!家燕,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罗家燕用冷冷的目光看了插巴女人一眼,随即两眼朝天,把嘴巴翘起来,说:“谁是你老公了?我还想说占平哥是我的老公呢,是我未来的老公呢!嫂子,我要跟你抢老公了!你预备着,看哪个抢得过哪个!” 插巴女人心里很是感伤,又是不能过度指责堂妹,心里有苦却是说不出来,到底把话语放低了音调,说:“家燕,他可是你的哥哥呀,你爱上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爱上自己的哥哥,这样做是有违传统和道德的,不巧被传了出去,坏了你的名声,到时候茶马根就会嫌弃你的,就不会娶你做老婆的。” 插巴女人说得没错,罗家燕心里也认同这种说法,然而罗家燕偏偏不听,就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不管堂嫂心里有什么样的苦衷,也不管堂嫂心里有什么样的憋屈,她都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好像是被鬼迷住了心窍,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和险阻,罗家燕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想把自己的脚步停了下来,说:“我只晓得知恩图报,我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哥哥,我除了用自己的身子来报恩,我找不到别的办法,至少暂时还没有找到其它的办法。” 插巴女人的心本来已经软和下来了,不想跟罗家燕计较了,现在听了罗家燕的话语,她的心里异常震怒起来。 按照平常的情况,老公受到了伤害,脑子里木木的,表情上呆呆的,生理机能肯定也是不行了,跟动物没什么区别了。 作为生理机能正常的女人,谁又愿意跟动物睡觉呢?然而插巴女人就是插巴女人,她不但愿意跟形似动物的老公睡觉,还愿意永远跟形似动物的老公睡觉。 插巴女人看到罗家燕说话过分,醋意大发,当即跟罗家燕计较起来,说:“开口老婆,闭口老婆,老婆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死妮子,老婆是指跟男人睡过觉的女人,你跟哪个男人睡过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莫名其妙 罗家燕固执己见,柔媚地笑了笑,说:“我以前是没有跟男人睡过觉,如果现在跟男人睡过觉,算不算是这个男人的老婆?请你走开,我要跟老公睡觉了。” 罗家燕说着话,站起来走到罗占平面前,抱住他就是一阵狂吻,嘴里发出巴扎巴扎的声音,气得插巴女人嘴里骂娘,跺了几下脚,走了出去。 罗家燕看着堂嫂狼狈地走了出去,内心里是极度的得意,俨然如一只打斗取胜的公鸡,仰起细长的脖子咯咯而笑。罗家燕响亮而动听的笑声惊动了罗占平,他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两眼呆望着罗家燕,说:“我们好像是兄妹?” 罗家燕温柔地笑了笑,走过去,抱起罗占平的头,说:“不是,不是,我们怎么可能是兄妹呢?告诉你,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占平哥,我喜欢你!我深深地喜欢你!我现在就做了你的老婆,我要用一生来伺候你。” 插巴女人原本想忍掉的,但是她到底接受不了罗家燕的挑战,到底把这件事拿到外面去说了,罗占平和堂妹相爱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边寨村民听说了这件事,他们感觉自己的头都搞大了,半天都没有清醒过来,等到他们醒过来时,罗伍顺已经把几个村老召集到祠堂里了,他们要在祠堂里商量如何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有人认为这种事情虽然有些怪异,但不算十分怪异,他们寻找到了来自古代方面的证据,说:“我们的老祖宗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那时候谁讲亲啊戚的?从来都是只讲男女,不讲亲戚的,这就叫做远交近攻,肥水不流外人田。” 有人不赞成这个说法,他们也有来自古代方面的证据,说:“老祖宗毕竟是老祖宗,他们是受了特殊条件的限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后来社会有点进步了,婚姻祖母说找老婆要分出姓氏,不能再那样了,至于兄妹相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况罗家燕已经许配给了茶马根,成了茶家未过门的老婆,像这样的事怎么可以乱来?因此发生了纷争也很难说,慎重处理最好。” 什么是婚姻祖母?谁又是婚姻祖母?边寨村民从古代走来,是古代传承下来的后代,但是古代毕竟是古代,村民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证过,现在有人拿婚姻祖母来说话,或许是出于流传,或许是借以炫耀自己有文化,有古代流传下来的文化。 罗伍顺不晓得婚姻祖母的事情,现在听村老说了出来,感觉自己没有古代文化,不晓得古代曾经有个婚姻祖母,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显现自己缺少才学,就做出不耐烦跟村老谈论古代证据的事情,更不想跟村老谈论社会是否进步的问题,以此来掩饰他内心里的尴尬,保护他在村民中的形象与权威。 罗伍顺的思维停顿了一下,说:“婚姻祖母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论,我们现在来说正经的事情,要我说凡事都有一个来龙去脉,我们先去问清楚再说,扛着猪脑壳去处理问题,会把事情搞砸了的。” 罗伍顺以为这件事应当由罗家燕负责,跟罗占平没有关系,罗伍顺心知一个脑子里有病的人是难以辨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这就像动物不知道吃了什么一样。 然而罗家燕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出于感恩还是出于爱意? 罗伍顺带了满脑子的疑问来到罗占平家里,此时,杨芷兰已经闻讯从观音庙赶了回来,正在骂女儿,骂女儿不明事理,害得家人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说:“阿妹,你晓不晓得你现在是茶马根的未婚妻?嫁给茶马根只是时间问题,你这样作践你自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导致茶马根不要你,你以后嫁给谁?” 罗家燕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里,蓝天中透出了些许的粉红,是别样的景致,说:“我就是要嫁给罗占平,我不会再对茶马根产生兴趣,不会再去想茶马根,茶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尽是欺负人的东西。” 罗家燕的话里释放出了明显的信号,告诉母亲自己所以去爱恋堂哥,是因为自己受到了茶家的欺负,自己的行动跟茶家欺负人的行为相关。 杨芷兰正在气头上,脑壳子里晕晕乎乎的,没有听出女儿话里有话。 杨芷兰听到女儿跟堂哥相恋,心里急得不行,赶紧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叫上老公罗塔舞,屁颠屁颠地从观音庙赶了回来,到家里问候过父亲,赶紧来到了罗占平家里,正想教训女儿时刻,看到村长进屋,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做出了迎接村长的动作。 罗伍顺仿佛没有看见杨芷兰似的,径直在院里的一个小木凳上坐好,接过罗塔舞递过来的水烟锅,往烟嘴里塞上一些旱烟丝,点燃吸了起来,罗伍顺有理由冷落罗塔舞,更有理由冷落杨芷兰。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是封建社会已经结束的时代,是军阀混战即将结束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养出来的女儿竟自爱上了自己的堂哥,竟自想到做了堂哥的老婆,这像什么话? 罗伍顺心里有些烦躁,说:“我在村老会议上没有骂你们,不等于不在家里骂你们,到了你们的家里,端起你们家的酒杯再来骂你们,效果会更好些。” “养而不教父之过,罗家燕是你们养出来的女儿,却是要去做伤风败俗的事情,这事放在别处或许不是什么事情,可是放在边寨却是一件大事情,我不能由着你们胡来,破坏了边寨的名声。” 罗伍顺没有去杨楚林家里,而是来到了罗占平家里,心里说端起你们家的酒杯再来骂你们,是犯了偷换概念的错误,但是罗伍顺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逻辑错误,还以为自己说话有水平。 在场的人没有几个人读过书,没有谁会发现罗伍顺说话有问题,还以为罗伍顺说话有水平,霸道之外有霸道,吓得两腿打颤,连身体都有些摇晃起来了。 罗伍顺是边寨村长,家在上庄,家里的钱虽然被杜黑贵偷走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钱可以被偷走,众多田地不可以被偷走,依靠田地里出产的东西,生活上不但不感到忧愁,反而显得很富足。 嫌贫爱富是村民的本色,生活上依然富足的罗伍顺在村民面前依然威风,村里很多事情都被他摆平了,如果不能摆平了眼前的事,村长还能有什么威信?没有威信的村长还不如当,既然当了村长就是要耍威风,而耍威风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莫过于处理发生在村民家里的事情了。 罗伍顺既然晓得了罗家燕爱上堂哥的事情,自然是要处理好这件事。罗家燕已经成长为一个大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但是在罗伍顺的眼里,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小姑娘在感情上犯点错误是可以理解的,是可以原谅的。 罗伍顺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就把罗家燕在感情上出岔子的事情怪罪在她父母的身上,心里积蓄了教训罗塔舞和杨芷兰的想法。 罗家燕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木凳上,把玩垂到胸前的头发,粉白细嫩的脸上现出两缕了红晕,仿佛三月的桃花,很艳丽的样子,罗伍顺过足了烟瘾,说:“杨芷兰,你过来,听我怎么跟你们说话,妈的,张开两条腿就生,却是不知道如何教育,算不得好母亲。” 罗家燕看到母亲被村长责备,心里有些难受,然而瞬间过去,她就把心里的难过转化成了庆幸,在暗地里庆幸母亲被村长责备,感激村长为她报了刚刚被母亲责备的仇,心里说:“你借了长辈这个武器来责备我,现在罗伍顺借了村长这个武器来责备你,看你难过的样子,我是大夏天里吃了冰块,要多么舒服有多么舒服了。” 女孩儿是调皮的,调皮的女孩儿有调皮的性格,罗家燕巴不得父母被村长责备,这样的责备于她十分有利,罗家燕打算利用这个武器来捍卫自己的爱情,构筑起嫁给罗占平做老婆的顺利通途。 杨芷兰不敢怪罪罗伍顺,在罗伍顺面前,杨芷兰什么也不是,说:“我没有上过学堂,不识字,只晓得如何生,不晓得如何养,到如今出了这样的问题,麻烦村长了,今日就在占平家里吃饭,喝酒。” 罗伍顺巴不得杨芷兰说这句话,罗伍顺是边寨村的财主,家里有田有地,然而财主有财主的做派,那就是节省,节省了再节省,能在外面吃一顿饭,就是为家里省了一顿饭,把多次节省下来的饭钱攒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说:“我又不是吃不起饭,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吃饭?等到把问题解决了,我回家去吃。” 杨芷兰正要说话,罗塔舞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杨芷兰两眼,径直走到插巴女人家的鸡窝边,从鸡窝里扯出一只老公鸡,也不用刀具,只管把老公鸡的脖子扭断,丢在地上,说:“啰嗦什么?还不赶紧去收拾?今天所有的开支都算我的,吃了什么我过几天双倍奉还,村长帮我们解决事情,怎么能饿着肚子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骤然紧张 罗塔舞把水烟锅直直地搁了起来,说:“村长,请你不要跟我老婆娘一般见识,我老婆娘头发长见识短,跟我老婆娘说长论短是败了心情,家燕喜欢茶马根,好好的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内中肯定有原因,待我好好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情况,阿妹,你坐过来,爹有话要问你。” 罗家燕看到母亲被村长责备,现在又被父亲责备,心里惊诧,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就收敛了调皮的习性,听话地走了过去,乖巧地坐在罗塔舞的身边,罗塔舞用信任的目光望着女儿,说:“燕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晓不晓得那样做是不好的?” 罗家燕的神情有些凄楚,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想把难言之隐说了出来,然而罗家燕在打算说出难言之隐的瞬间,打消了心里的想法,表现出了少女的执拗,说:“占平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嫁给救命之人做老婆,是知恩图报,是知恩图报的表现,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符合边寨传承下来的秉性!” 罗伍顺听到知恩图报,在暗地里赞美罗家燕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孩,在心里积蓄了爱惜罗家燕的情愫,不仅说话的声调有了降低,脸上还现出了难得的笑容,说:“知恩图报没有错,可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比方说给他洗洗衣服啊,比方说给他家做做家务啊,为什么非要嫁给他做老婆?你要晓得,他是你的堂哥,堂妹是不允许喜欢上堂哥的。” 罗家燕表现出更加凄楚的神情,说:“村长,说句不大好听的话,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死人和活人之间还有兄妹关系吗?没有!绝对没有!” 罗伍顺晓得死人和活人之间没有兄妹关系,如果罗家燕死了,如果她在地底下愿意嫁给罗占平,不要说村长,就是县长也是没有权力去干涉,除非阎王爷出面,否则谁也干涉不了,说:“可你毕竟又活过来了,活了过来你们就是兄妹了,兄妹之间是不能相恋的,是不能结婚的,你晓得啵?” 看在人家杀鸡接待自己的份上,看在有酒喝的份上,罗伍顺打算把罗塔舞遇到的棘手事情解决好,否则就是对不住鸡和酒。 边寨村民杀老公鸡是高规格的待客方式,等待鸡肉下锅,主人家随即把两只鸡脚丢进火塘里,烧得糊糊的,香香的,放进一个碗里,再把两个公鸡蛋丢进酒碗,用筷子把公鸡蛋捣烂,往碗里倒进一些高度酒,搅拌均匀,放在饭桌上,俗名鸡脚酒。 鸡脚酒滋阴壮阳,强体补肾,鸡脚酒里飘散出香气,酒水虽然有些浑浊,入眼不顺,但是营养成分高,是成年男人爱喝的一种酒。 插巴女人看到村长来到了家里,看到杨芷兰和罗塔舞也来到了家里,感觉事情闹大了,就在心里骂自己,在心里说人家骂我插巴女人,从现在的情况看,自己兴许真是一个插巴女人,罗家燕喜欢自己老公是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自己偏偏把家丑往外扬了,叫村里人都晓得,以后怎么做人? 插巴女人在心里责备自己,不敢说话,只管到厨房里给杨芷兰打下手做饭做菜,听任事情的发展。插巴女人的两个孩子暂时承接了父亲的责任,到外面放牛羊去了,杨芷兰看到两个孩子不在家,感觉说话要自由些,就去问插巴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插巴女人对此事件的发生感觉惊慌失措,没有好好思索过,自然是讲不上来,杨芷兰见状,晓得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只管做事。 等到饭菜做好,客人上桌,罗塔舞把插巴女人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先给村长倒了一杯酒,再给村老倒了酒,最后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说:“难得村长及村老来到寒舍,家里困顿,没什么好招待的,请喝上一杯鸡脚酒,感情深一口闷,我先干为敬。” 插巴女人眼见罗塔舞把她的家当成了他的家,心里老是不高兴,心里说我老公生病,变得痴呆起来,你借此机会冒充主人,杀了我家的鸡,煮了我家的米,用了我家的锅,等到我老公的病好了起来,我叫他到你家里吃上几天几夜,只管吃到你们心疼才离开。 插巴女人心里这样想过,转眼之间心里又高兴起来,因为边寨村民是极端好客的,他们有时候宁可自己不吃,也要让客人吃得好好的,现在这些人来到家里,是为了解决家里的事情,何况是村长带了村老来家里。 通过这件事,插巴女人跟村长以及村老有了零距离接触,今后办什么事情方便些,说起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便心里不高兴为心里高兴了。 罗塔舞说过这话,把酒水倒进嘴里,咽了下去,村老生怕因为多嘴而耽误了喝鸡脚酒,他赶忙举起酒杯,把酒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咽了下去,吃饭的情趣在这样情境的渲染过程中渐渐地变得浓烈起来,等到吃饭结束时回到家里,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释放积攒了许久的激情了。 罗伍顺在这边做罗家燕的思想工作,茶家那边可闹得不行,茶马根的父亲茶木托心想罗家燕既然许给了我茶家,迟早都是我茶的家人,现在罗家燕做出了这种事情,既是丢了你罗家的脸,也是丢了我茶家的脸,我们茶家如果不去讨个说法就是一种示弱,就是一种无比示弱,人活到了一种无比示弱的地步,还有什么意思? 茶木托带了几个亲戚来到了罗家燕家里,说:“你们罗家也太没有名堂了,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不讲脸面的女儿?我们茶家经过慎重研究,一致决定休了你家女儿,哼!你们也不想想,我家儿子长得标准,还读过两年私塾,家里有果树,有良田,有山地,可以说是家大业大,怎么能叫我儿子娶了水性杨花一般的女儿?” 茶木托不问事情来由,劈里啪啦就是一阵乱说,劈里啪啦就是一阵乱骂,罗家燕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到底忍耐不住,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说:“我日你家老祖宗!你跑到这里来乱骂一通,你难道是牲口养出来的杂种不成?” 山里百姓骂人只图解气,不想骂人是否有理,罗家燕是个文雅的女儿,平时说话很是温柔,然而当茶马根父亲带人闯进罗占平家里来乱骂一通时,她想到了反击,就用了语言上的反击,去日茶木托的老祖宗,至于拿什么去日茶木托的老祖宗,那是骂过之后才去想的问题,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骂人,就是用世间最恶毒的语言去骂人。 看到罗家燕如此恶语骂人,茶木托心里暗自庆幸儿子没有把她娶回到家里,如果不巧娶回到家里,再来发现罗家燕的粗俗和野蛮,就是后悔也是找不到后悔的药物了,茶木托走到罗塔舞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人,说:“你们看看,看看你们养出了什么样的妖精,没大没小,竟敢日我老祖宗?她拿什么来日我老祖宗?不可理会,简直不可理会。” 罗塔舞心里十分气愤,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宰了茶木托,恨不得立马宰了那个曾经叫做亲家的茶木托,然而现在的他是无理矮三分,谁叫自己的女儿放着好好的茶马根不去爱,却偏要去爱自己的堂哥呢? 在边寨村,表哥表妹是可以相恋结婚的,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至于兄妹,那是绝对不能相恋结婚的,罗家燕爱恋堂哥,就是触动了边寨村的忌讳,是要受到边寨村习俗的惩罚的,这也是村长为什么要亲自出面的理由。 罗塔舞气得牙关打颤,脸色青紫,却是没有办法,正在难堪时刻,但见罗家燕口里骂着脏话,身子却是跳了起来,竟自冲进了厨房,拎出来一把砍柴刀,俨然咆哮的母老虎,直直地冲向茶木托,挥刀乱砍。 罗家燕多次去过茶马根家里,每次去都是面容慈善,温柔有加,对公婆很是客气,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一只母老虎,正在挥刀乱砍,神情几近疯狂。 俗话说穿鞋子的怕了光脚的,要命的怕了不要命的,茶木托是要命的,罗家燕是不要命的,受到不要命的攻击,要命的只能逃跑,这样就形成了罗家燕追砍,茶马根的父亲逃跑的局面,两人在院子里转圈圈,茶木托气喘吁吁,汗水奔流。 茶木托在心里怪罪在场的人不去制止罗家燕的野蛮行为,只管看着自己被罗家燕持刀追砍,样子是十分的狼狈,是十分的滑稽,说:“罗塔舞,还不赶紧制止了你女儿的野蛮行为?告诉你,现在是军阀混战时代,不是女儿砍老爹的时代,再不出面制止,我坚决不要你女儿做儿媳妇了!” 罗塔舞心里是十分的气愤,早就想到收拾亲家了,却是不好出面,现在看到女儿拿了菜刀追杀亲家,亲家的样子十分狼狈,心里是乐呵呵的,随即站起来,鼓起掌来,说:“杀得好,老狗进屋,运气全无,太阳都躲进了云层,不把老狗杀了,永无天晴时刻,我可是愿意每天都能看到太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发生逆转 罗塔舞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身子却是有了行动,他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女儿,把女儿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杨芷兰趁势夺下了女儿手里的菜刀,把菜刀丢到半边,用愤怒的眼光望着茶木托,说:“狗日的亲家,没大没小的,只管欺负我家女儿,狗日的亲家,我的女儿不能嫁给你儿子,我现在郑重宣布要休了你家儿子!” 茶木托心里有疑惑,很是不解,说:“你们一家三口,是不是白披了一张人皮?告诉你们,我才是受害者,我儿子才是受害者,我们今日带人来是要讨回公道,没想遇到了三个不讲道理的人,竟自扬言要休了我家儿子,各位乡亲,请你们好好想想,世上只有男人休了女人的情况发生,世上哪有女人休了男人的情况发生?他们一家三口不仅是军阀混战,而且是军阀混战到了令人不能理解的程度。” 在场的人很多,但是他们的脑袋早已被戏剧化的场面给弄晕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个个都是呆若木鸡,不知道怎样做才好,心里都是莫名其妙。 罗家燕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她用眼睛凶狠地盯着茶木托,说:“讨你祖宗的公道,你爹才是白披了一张人皮,狗日的茶家,欺人太甚!” 罗家燕扑进母亲的怀里,泪水接连不断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看到这情形,杨芷兰断定女儿受了委屈,而且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爱惜女儿的情愫顿时袭上了她的心头,说:“燕儿,我晓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把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吧?就是发生了天塌下来的事情,有妈替你扛着。” 正在这时,杨楚林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把鸟枪端了起来,做出了随时准备扣动扳机的姿态,说:“姓茶的,你也太不把我女儿当做人看了吧?竟自冲到家里来兴师问罪,请问我女儿何罪之有?请问我外孙女儿何罪之有?今日你不说出一个道道来,我就把你当野猪杀了,丢进锅子里煮了吃,连骨头都不吐。” 杨楚林也是晕了,这哪里是自己的家?分明是罗占平的家嘛!人到性子急促的时候,往往会产生错觉的,杨楚林把罗占平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就是产生了错觉。杨楚林原来不打算出面的,女儿长大了,有了她自己的家了,家里出现了事情,该由女儿出面解决,做老人的顶多只能在旁边敲敲边鼓,略微增添一点气势就足够了。 杨楚林在家里等候了好长时间,就是不见女儿带着外孙女回家,就在心里想到茶木托历来不讲道理,是村里有名的霸道王,担心茶木托借机逞强,导致女儿吃亏,随即想到了震慑茶木托,而震慑效果的显现,最好莫过于鸟枪了,于是,出现了杨楚林端着鸟枪来到罗占平家里的状况。 茶木托自忖有理,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外孙女儿是我未来的儿媳妇,理当严守妇道,可是你看看今日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天啊,我怎么如此背时啊?竟然想到把这样的女儿弄回家里做了儿媳妇?” 杨楚林是个马帮头,是走四方的,脑筋灵活,反应极快,说:“我的外孙女是你未来的儿媳妇,是未来而不是现在,既然是未来就存在不确定因素,你现在说出来的话是超越了未来的话,是为老不尊的表现,是老流氓的表现,这是第一,第二,我外孙女现在还是一个姑娘,姑娘家讲什么严守妇道?你妈才应该严守妇道,老不死的老流氓,说话没有水平!白在人世间混了这么多年。” 杨楚林说过这话,把鸟枪对准了茶木托的脑壳,说:“跪下,给我女儿一家磕头,认罪,否则叫你有来无回,硬生生地死在这里。” 面对黑森森的枪口,茶木托有些心虚,随他而来的人也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惹火上身,平白地引来祸端。 茶木托自忖有理,正在心里赞赏自己说话有水平,有分量,直直地把对方逼入了思维的死胡同,没想到杨楚林绝地反击,倒把他逼入了绝境,一时之间难以应付,憨憨地坐在原地不动。 杨楚林说话,为什么就把对方逼入了绝境?按照边寨村的习俗,女子未曾过门,做公婆的无权指责,现在茶木托走上门来讨要公道,是为老不尊,是典型的为老不尊,如果事情被传开去,或许有人会说他对未来的儿媳有所企图,是扒灰的前奏,名声被如此损害,还怎么做人?还怎么立于人世间? 茶木托想到这里,心里灰暗起来,脸上便现出了一层灰色,说:“我不活了,我有理的被没理的欺负了,而且被欺负到了如此的地步,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你开枪吧?你把我打了死吧?” 杨楚林把鸟枪对准了茶木托的脑壳,是想吓唬吓唬茶木托,而真正要开枪打死茶木托,他的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都是乡亲,又是女儿的亲家,外孙女已经许配给了茶马根,做老人的只能讲和,只能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怎么可以胡乱开枪杀人呢?怎么可以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呢? 杨楚林原本就没有开枪杀人的想法,现在看到人家请求被杀,反而冷静了下来,把鸟枪放了下来,说:“瞧你这条老憨狗,杀了你倒是成全了你,倒是把我外孙女的名声给损害了,你想让我杀了你,我却偏偏不杀了你,就叫你带着羞辱活在这个世上,去接受边寨村民的道德审判,总之是不能让你有好日子过。” 茶木托想死都是死不成,心里是极度的沮丧,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人生境界,想到人生境界是如此的悲凉,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罗伍顺来到罗塔舞家里,调查他女儿爱恋堂哥的事情,局面原本好好的,还有鸡脚酒喝,没想到茶木托带了人来闹,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挑战权威,是典型的挑战村长的权威,罗伍顺对茶木托是极度的不满,巴不得罗塔舞出面狠狠地收拾茶木托。 令罗伍顺没有想到的是杨楚林会出面,而且是用鸟枪对准了茶木托,心里由大为高兴变成了大为紧张,觉得自己再不出面,就算今天不出人命,今后也是会出人命的,把事情弄到出人命的地步,村民就会在心里看不起他,说他不会处理发生在村民之间的纠纷,导致死人的事件发生,有损于他在村里的权威。 罗伍顺竭力在村里保持良好的形象,竭力在村民面前保持高昂的威信,现在看到双方矛盾激化,于他统领边寨村有些不利,心里想到了赶紧出面收拾局面,就站了起来。 罗伍顺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龙戴期从凤仪镇去了吉村,在他与杨芷座做了长谈之后,杨芷座从吉村回到了边寨,在边寨开启了私塾,更令罗伍顺没有想到的是为了修筑滇缅公路,筹备抗战物资,由李云生出面闹事,村民选杨楚林当了边寨村长。 罗伍顺走到两人中间,说:“都是成年人,说话做事像娃儿,有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坐下来谈论的? 罗伍顺满脸带笑,想做和事佬,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家燕那么爱堂哥,又是那么恨茶家,说到底是有原因的,你们在这里斗气,却是忽略了家燕的内心感受,算什么老人?充其量算作鲁莽老人,白来世上这么多年,好不知事,我平时是高看你们了!” 杨楚林是走四方的人,平时很冷静,就是晓得老婆出墙了,晓得老婆给李云生生儿子了,也是尽力压制自己内心里的过于波动,只是把李云生打了一顿,没有想到杀人,却在得知外孙女受到茶家人上门欺负的时候,想到了杀人。 两件事相比,前者给他带来的怨恨远远超过了后者,然而在处理这两件事情的时候,杨楚林更重视后者,原因何在?前者是后者的诱因,诱因仿佛一粒火种,被种植在杨楚林的心里,在他的心里紧紧地包裹起来。 杨楚林听人说茶木托带了人去罗占平家里,心里说:“李云生欺负我,叫我带了绿帽子,叫我生活在羞辱之中,你茶家人做出上门欺负我女儿一家的事情,岂不是找死?我能让你们好过?” 裹在杨楚林心里的火种燃烧了起来,猛烈地燃烧了起来,他打算用过激的动作来洗刷心里的屈辱,浇灭心里的火焰,竟自拿了鸟枪,来到女儿家里,也不问事情的缘由,只管把鸟枪对准茶木托,做出了想杀了对方的动作。 杨楚林想到自己如果确实开枪杀死了对方,他不会有半分钟犹豫,只管爬到石门关跳了舍身崖,以此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洗刷了自己身上的屈辱,带了屈辱活在这个世界,形同行尸走肉,没有意思,远不如死了更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淑女发怒 杨芷兰看到父亲拿鸟枪对准了亲家公的脑袋,心里十分惊骇,她明白父亲心里很窝火,想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内心里的不满,杨芷兰想到了劝慰父亲,但是这想法仅仅只在她的心里存储了一会儿,于瞬间消失了。 杨芷兰是最先晓得母亲出事情的人,为了家人的名誉不至于受到损害,她用极为霸道的语气告诫弟妹不要把母亲的事情说出去,否则绝不轻饶,几个弟妹遵守了诺言,然而她自己却没有遵守诺言,她是在母亲死了以后,把母亲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杨芷兰这样做是出于一种责任,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父亲,是想让父亲从思念母亲的情愫中走了出来,杨楚林从女儿的口中晓得了事情的真相,他没有怪罪女儿,相反在心里感激女儿,对女儿是格外的高看。 人活在世上会遇到屈辱的,遇到屈辱并不可怕,遇到了屈辱却不知道遇到了屈辱,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杨芷兰晓得这种状况,就把母亲的事情告诉给了父亲,让父亲晓得自己遇到了的屈辱,以此来减少对老婆的思念,如果心里因此储存了暗恨老婆的少许情愫,倒是一件绝好的事情。 杨芷兰想到了制止父亲想杀人的行为,但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眼前没有种能力,就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心里说:“爹啊爹,我晓得你心里有一股火气,晓得你有一股火气要发泄,不过啊,发泄的方式有很多,发泄的地点也是有很多处,请你不要在这里杀人了,不然,我的女儿以后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杨芷兰心里是极度的害怕,在心里祈祷父亲不要开枪杀人,杨楚林仿佛晓得女儿心里害怕,晓得女儿心里正在祈祷似的,随后冷静了下来,把鸟枪也收了起来,事情出现了意外的转机,正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杨芷兰悬着的心到底落了下来,她听了罗伍顺的话,感觉向来乖巧的女儿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范围之内做出极端的事情,心里于是有了探知女儿内心世界的想法,她想在弄清女儿内心想法之后,再去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杨芷兰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用慈祥的目光望着女儿,说:“阿妹,我晓得你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你现在做了出格的事情,心里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说了出来吧?就是遇到天大的委屈,妈也是会给你抚平的。” 听了这话,罗家燕仿佛深山里见到了太阳,再也忍耐不住,就把自己跳河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天,罗家燕到老和尚山里采木耳,到了石月亮河谷,被未婚夫茶马根的哥哥茶马石看见了,茶马石想非礼她,罗家燕眼看自己躲不掉,当即跳进了石月亮河。 罗家燕正值花季,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她可不想死,然而面对未婚夫哥哥的非礼,她的反抗是那样的柔弱,是那样的无力,眼看难以全身而退,她绝望了,毅然决然地跳进了石月亮河。 罗家燕在石月亮河里挣扎,在石月亮河里漂浮,然而在汹涌的河水里,罗家燕感觉到力不从心,她知道自己就要被水呛死了,她留恋地看了看太阳,她看到太阳在滴血,她看到山河在流泪,罗家燕在心里唱起了生命的挽歌。 罗家燕没有了力气,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就要死了,心里虽然很不甘心,却是没有办法,她渐渐地进入了一个回水湾,在回水湾里打圈圈。 正在回水湾附近一个大石头底下躲雨的罗占平,潜意识里想到那个在水面打圈圈的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就有必要救起来。罗占平也不想想跳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他连半秒钟也不犹豫,猛地跳进了回水湾,把罗家燕救了上来。 罗占平救了罗家燕,他的腿却被漂浮在水面的树干扫中,小腿当即骨折。罗家燕想到了呼救,然而四周没有人,只有咆哮的水声。罗家燕背起罗占平,可是没走几步,她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了,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雨很大,雨声很大,雨声在谷里撞击,在谷里徘徊,在谷里奔走,令人感觉到了恐怖。罗家燕晓得,如果不能及时出谷,如果出现了山体垮塌,如果出现了泥石流,两人是难以活命的。 罗家燕晓得罗占平的脑子坏了,做什么事情都是无意识的行为,就在心里打消了期望罗占平救她出谷的想法,想反在心里萌生了救罗占平出谷的想法。 罗家燕心里能想到,却是无力亮做到,她知道把罗占平救出去是要有力量的,她隐约觉得自己能够走出石月亮河谷,但是,罗占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丢下救命恩人只顾自己逃走,罗家燕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罗家燕把罗占平拖进巨石下面去躲雨,雨越下越大,罗家燕看着瓢泼大雨,心里绝望了,她意识到两个人都有可能要死在谷里了,那好吧!就跟救命恩人死在一起吧!罗家燕没有想到事情会迅速出现转机。 一头老水牛走到了巨石边,趴下,两眼望着他们,好像有所请求似的。罗家燕忽然明白那头老水牛是想报恩,想把两人驮了出去,罗家燕隐约感觉到水牛是可以把她驮出去的,但是凭老水牛的那一点点力气,不可能把两个人同时驮了出去,是自己先出去?还是叫罗占平先出去? 罗家燕犹豫了片刻,在心里萌生了一种怪异的想法,在心里说:“留下罗占平,他肯定是不能够活命的,如果不能够活命,在村里人看来纯属正常,一个脑子坏了的人掉进河里被淹死,有什么可以质疑的?何况一个脑子坏了的人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死掉算了,免得受活罪。” 罗家燕很快舍弃了怪异的想法,重新建立起新的想法,她不想丢下罗占平,更不想听任罗占平在箐里被河水淹死,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形,她的良心是不会得到安宁的,她的良心是会受到一辈子谴责的。 与其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不如现在就跟罗占平一起死掉算了。罗家燕看了看罗占平,看到罗占平木讷的样子,就在心里想罗占平或许连来自断腿的疼痛也许感觉不到,她的心里更加凄楚起来,更加不安起来,就在心里说:“占平哥,如果我们能够出谷,那么我就做了你老婆。” 罗家燕把罗占平抱到了老水牛的身上,她也坐了上去,她紧紧地趴在罗占平的身上,成叠加状态。 罗家燕所以做出这个动作,包含了几个层次的意思。一是在心里想到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是罗占平救了自己,在这个时候去讲害羞,非但残忍,而且是十分的残忍,十分残忍的事情,罗家燕是不想去做的,也不能去做的,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趴在了罗占平的背上,形成了两人相叠的形状。 二是起到平稳的作用,老水牛行走是很平稳的,可是如果负重过大,就是想走得平稳一些也是难以做到的,何况正在下暴雨的石月亮河,原有的路面大都被水淹掉了,老水牛驮了两个人选择道路行走,稍有不慎,坠入河里,就会造成人死牛也死的局面。 三是保护罗占平不受雨水淋,罗家燕的性命是罗占平救的,尽管接下来能否活命,罗家燕心里没有把握,但是罗家燕的心里这时已经存了感激的情愫,如果不是罗占平下河相救,罗家燕现在已经变成了死鬼。 雨依然在下,而且下得很大,罗家燕担心雨水淋坏了罗占平,就拿身子替他遮雨,至于害羞,她早就忘记了。老水牛摸索着朝前走路,几次遇险,又几次脱离了险境,到底把他们带出了石月亮河谷,老牛把其它的牛羊也带出了石月亮河谷。 重新获得生命的罗家燕对罗占平充满了感激之情,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她在照顾罗占平的过程中,心里再次萌生了做他老婆的想法,她亲近罗占平的动作被插巴女人看见了,她挑战插巴女人的语言引起了插巴女人的极大愤慨,插巴女人把罗家燕爱恋堂哥的事情说了出去,在边寨引起了轩然大波。 罗家燕刚刚把话说完,杨芷兰悲从中来,罗塔舞也是悲从中来,他把眼珠子瞪得比蚕豆粒还要大,狠狠地瞪着茶木托,仿佛要吃了茶木托似的。杨芷兰从地上拎起砍柴刀,走到茶木托面前,露出了恶狠狠的面孔,说:“你们茶家就这样欺负我家姑娘哆!你们茶家就这样欺负我家姑娘哆!我日你家老哥,老娘现在杀了你们!” 刚才杨楚林拿鸟枪对准茶木托,茶木托好不容易才从被枪杀的险境中走出来,现在杨芷兰又要用砍刀来杀他,茶木托感觉自己真是背时透了,说:“亲家母,赶紧把刀放下来,有事好商量,千万莫要莽撞,免得伤了亲戚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水落石出 杨芷兰怒眼圆睁,她把砍刀高高地举起,说:“什么亲戚?狗日的才跟你做亲戚,不要脸,不要脸到了极点,竟敢欺负我家姑娘,想找死了不成?” 随同茶木托而来的人眼看茶木托有生命危险,在心里想如果我们再不出面制止事态的发展,茶木托不巧死在了罗占平家里,对茶家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山里人没有什么明天,但骨是气还是有一点的,脸面还是要讲究一点的。 他们赶紧站了出来,说:“杨大姐,你莫要激动,更莫要想着杀人,别说茶木托有点错,就是有千错万错,也要看在曾经是亲家的面子上饶他了性命,否则就是不讲道理了,就是得罪我们几个了,到时候有你的好看。” 罗塔舞听了这话,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点,这话明显承认了茶木托有错,而且用了饶他性命几个字。俗话说好汉不打笑脸人,人家把话说到这种情分上,还要想到杀了人家就是没有理由了,没有理由的事情,汉子人是不做的。 边寨村民的生活很寡淡,寡淡得如同凉水,但是他们很爱面子,把面子看得至高无上,茶木托那边的人主动认了错误,就是给了罗家面子,罗家有了面子就是有了尊严,有了尊严还要跟人家计较就是没有道理了。 杨芷兰放下了砍柴刀,气哼哼地坐在地上,想看看人家说出什么来,做出什么来。茶马根随着父亲而来,他是爱恋罗家燕的,然而人的思维有时候会短路。 茶马根爱恋罗家燕,他把罗家燕的贞洁看得很重,当他听说未婚妻竟然爱上了堂哥时,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响了一阵,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晕晕乎乎地跟着父亲,跟着亲戚来到罗占平家里,向未婚妻兴师问罪。 茶马根看到了罗家燕,看到了一时温柔一时暴露的未婚妻,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心走过去问问,却因为场面过于火爆,又是动枪,又是动刀,就把自己的心绪收了起来,面容上看似平静,心里却是着急得不行。 罗家燕看到了茶马根,心里热了一下,心里说:“你终于来了,在如此场面,看你能有什么表现,如果表现好,我就嫁给你,如果表现不好,我今天就在心里断了嫁给你的念想,世上好男人多得很,我不想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罗家燕看到了茶马根严峻的表情,热了的心于瞬间冷了下来,随即暴露起来,把公公骂得贼死,其做法令茶马根很反感,心里说:“你做了不讲脸面的事情,就不兴我们前来讨要说法?我爹或许有错,但是他再有错也是你未来的公公,你拿那样的态度来对待未来的公公,这是淑女的表现?还是泼妇的表现?我是弄不懂了,我真是弄不懂了。” 想到泼妇两个字,茶马根暗暗庆幸,暗暗庆幸罗家燕是他的未婚妻,如果结了婚,现出了泼妇的情态,到时候就是想撵走人家,都是撵不走人家的,无端地被人家赖上是什么样的情景? 茶马根爱恋罗家燕,爱恋温柔的罗家燕,不是爱恋泼妇一般的罗家燕,现在的罗家燕俨然一个泼妇,自己如果心里还是存有爱恋她的情愫,就是对自己父母的不敬了,就是自己对父母养育之恩的践踏了。 茶马根不想践踏了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就把自己的头高高地抬了起来,做出了面无表情的样儿,好像正在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似的,罗家燕偷眼看到了茶马根的表情,在心里暗骂茶马根不讲良心,后悔自己在他身上用了感情。 罗家燕跟父母说了自己的遭遇,杨芷兰当即发怒,拿起砍刀要砍了茶木托,因为事关女儿的名誉,杨芷兰只管做砍人的事,不说为什么要砍人,茶木托被蒙在鼓里,说:“亲家母,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又要枪毙我,又要砍杀我?” 罗塔舞明白在此时此刻,再不说出事情的真相,只怕问题会更加严重化,会更加复杂化,当即把女儿受辱的真相说了出来。 茶木托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像霜打过了的茄子,恹恹的,没有了半点生气,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是我们对不起亲家爷公,对不起亲家,对不起亲家母,对不起家燕了,我这就回去,我回去把茶马石捆来向你们说好话,向你们赔礼道歉。” 茶木托说过这话,正想带着来人走开时,罗家燕却说话了,说:“你们可以走,但茶马根必须留下!” 茶木托听了这话,在心里担心儿子受屈辱,心里有些不允许,可是事情很糟糕,事情的起因是茶马石企图欺负罗家燕,而罗家燕为了保持身体的原貌而跳了石月亮河,如果不是罗占平及时出手相救,罗家燕这时候已经成了冤死鬼。 这件事过于伤风败俗,茶木托感觉面子上很难过,罗家燕叫留下茶马根,别说是受屈辱,就是被打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茶木托没有选择的理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留下了儿子,带着来人走了。 罗家燕直直地走到茶马根面前,眼泪如雨点似地落了下来,两个拳头只管打在茶马根的身上,说:“你是死人啊?看到自己的老婆受了委屈,你也不出面安慰,叫我以后怎么相信你?没肝没肺的,以后肯定不是一个好老公。” 罗家燕把老婆两个字说了出来,杨芷兰听见,以为女儿跟茶马根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转过头来看茶马根,感觉眼前的茶马根比过去的茶马根更加英俊,更加好看,就在心里积蓄了促成他们早日成婚的情愫,说:“看刚才的情形,马根是很想来安慰你的,可是你没有给他安慰你的机会,夫妻之间要做到互相理解,你们的婚姻才会长久,你们的生活才会幸福,你们的生活才会美满,你们晓得啵?” 茶马根最愿意听到婚姻或者夫妻之类的词语,现在听了杨芷兰的说话,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壳,说:“妈说得对,刚才又是动刀又是动枪的,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局面,我就是想安慰自己的老婆,也是没有这个机会啊!” 罗家燕突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嗔怪起来,说:“谁是你老婆了?再乱说话,小心我嫁了别人,叫你站在旁边干着急!” 做长辈的喜欢成全晚辈,何况山里人家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是很难收回来的,罗塔舞没有勇气悔婚,杨芷兰也没有勇气悔婚,除非茶马根有错。 现在的情形是茶马石有错,但茶马根没有错,如果女方悔婚,事情被传了出去,女方就是没有面子了,罗家燕再嫁时就会被人看轻的。 罗伍顺看到了罗家燕和茶马根的情态,大笑起来,说:“瞧你们小两口的样儿,就是我们想把你们分开,老天也是不允许,不过,这里是大人说话的地方,不是你们闹感情的地方,你们到屋后的林子里去闹感情吧?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亲近的样子。” 茶马根早就想听到这句话了,现在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手舞足蹈起来,他拉起罗家燕的手快快地走出了家门,到屋后的林子里去了。 罗伍顺看着两人走了出去,说:“看他们的情形,感情很深厚啊,就是想叫他们断了关系也是做不到的,不如因势利导,叫他们好下去,等到时机成熟就给他们办了婚事,早些造出几个人来。” 罗塔舞也怕夜长梦多,担心罗家燕在举行婚礼之前生出孩子来,被人笑话家规不严,不如早些叫他们成婚,早些做了父母,省得爹妈为他们而担心,他听了罗伍顺的话,忙不迭地点头,说:“是的,是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我们接着吃饭,接着喝鸡脚酒,叫他们两个到林子里闹感情去。” 杨芷兰把饭菜端上桌子,杨楚林c罗伍顺c罗塔舞边吃鸡肉,边喝鸡脚酒,边说些闲话,杨芷兰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里吃,至于茶马根和罗家燕,他们在林子里闹感情,远比吃饭更重要。 杨芷兰没有打发孩子去林子里叫他们回到家里吃饭,他们饿了,自然就会回来吃饭的,不用管他们。茶木托带了来人回到了家里,把茶马石喝到身边,说:“狗日的杂种,你做的好事,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面,跪下,给老祖宗跪下。” 茶马石欺负了罗家燕,他听人说罗家燕爱恋堂哥来,在心里想到这件事有些不妙,他想找罗家燕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向罗家燕赔礼道歉,又没有这个勇气,只好寄希望于罗家燕把嘴封得严实一些,不要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免得自己丢了脸,家人也跟着丢了脸,在人前没有了地位,没有了尊严。 茶马石眼见事情已经暴露,倒也干脆,立刻承认自己欺负了弟弟未来的老婆,他在父亲的喝令之下,直直地跪在祖宗牌位面前,说:“我做了错事,请祖宗原谅我的不是,我这就是去石门山跳舍身崖!我不想蒙羞活在这个世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出走当兵 听了儿子的话,茶木托感觉心里极为寒冷,感觉心情极为糟糕,说:“如果死能够洗刷你心里的羞耻,能够解除了祖宗的羞耻,你只管去跳舍身崖就是,问题是你跳了舍身崖,给祖宗造成的羞耻却是依然存在。” 茶木托痛恨儿子做了错事,做了令祖宗蒙羞的错事,但是,儿子毕竟是儿子,是自己化了大力气抚养长大的,到现在还没有娶亲,还没有留下后人,父母也没有享到过儿子的清福,何况儿子犯了错误,也不是犯了非死不可的错误,如果因此跳了石门山舍身崖,作为父母,于内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罗家燕有惊无险,被罗占平救了性命,现在好端端的,就在心里打算留下大儿子的性命,等待时光流逝许久,村民自然就会淡化了这件事,丢失了的脸面自然会就被找回来,因此被气坏的祖宗自然会恢复往日的情态。 屈辱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又是暂时的,就像天空里的云,再浓厚,再密集,也有散去的时候,等到云开雾散时,人们就会看到蓝蓝的天,茶木托用充满爱意的行动来处理儿子的事情,证明他有先见之明,几年后,出走当兵的茶马石不仅当了军官,娶了云里县老街宋文强老板的女儿做老婆,还在关乎民族存亡的紧急时刻下令炸毁了惠通桥,为抗战取得最后胜利立下了赫赫战功。 茶木托走了过去,抬起脚,朝儿子的屁股狠狠地踢了几下,弯腰拎起跪在地上的茶马石,叫跟在身后的几个亲戚把儿子像猪一样捆了起来,用竹竿抬到了罗占平家里,走到罗塔舞面前,说:“对不起亲家,对不起亲家公,对不起亲家母,对不起家燕,我们把狗日茶马石的捆来了,要打要杀由你们,我们权当没有看见。” 边寨是个山村,村民大都没有文化,说话方面往往随心所欲,粗俗而易懂,能够表达意思即可,茶木托骂儿子是狗日的,既骂了儿子又骂了自己,而在村民听来,却仅仅是骂了儿子而已,因为长期以来,大家都是这样骂孩子的,见惯不怪,形成了骂话中的自然产品,杨楚林c罗伍顺等一干人听到,也不在意,只管喝酒,说话。 茶木托把茶马石的两只手捆了,把茶马石的两只脚也捆了起来,拿一根长长的木头从手脚之间穿过,抬到了罗占平家里,放在地上。 茶木托左手牵了一只大公羊,右手拎了两只大公鸡,说了前面的话,罗塔舞看到茶木托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女儿有惊无险,今后还得做人家的儿媳妇,如果此时还要计较的话,倒反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农家人做事情得讲轻重,得饶人处且饶人,罗塔舞这样想的时候,脸上便绽放出和蔼的笑容,他走上前,弯腰解开了被捆住的茶马石,说:“你走吧,你要好好地想一想,你有没有做错事情?今后还会不会做错事情?” 罗塔舞叫茶马石走,是长辈对晚辈的体恤,茶木托却不想叫儿子就这样走,他想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在家庭中的重要作用,说:“亲家,不能叫他就这样走了,就这样饶了他,对他今后的成长能有什么好处?唉!说起来,都是她妈不好,只管张腿就生,不晓得好好地教育,唉!没有上过学堂的女人,能养出甚么好东西来?” 茶木托小时候上过两年私塾,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是在没有上过私塾的老婆面前,他可以把自己封为文化人,现在他说老婆没有文化,只会张腿生孩子,不会教育孩子,就是把话说得有些歧义,有些走样了,。 茶木托骂老婆把孩子教坏了,孩子两个字眼里包含了茶马根,岂不是在变相地骂茶马根也不是东西?罗家燕爱恋茶马根,爱恋的不是东西?罗伍顺听出了话语中的歧义,但是鉴于目前的形态,他不便把话说明白,更不想把话引向深处,影响到自己喝酒吃菜,当即把心里话藏了起来。 茶木托看到亲家饶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却不想就此饶了自己的儿子,他想做给人家看,叫人家看看他对孩子的管教是多么的严格,他想向外人证明自己的儿子犯错误是一时的糊涂,而不是家教出了问题,他呼叫同来的人,说:“把狗日的茶马石丢到猪圈里去,叫他看看他跟猪相比,能有什么更好的德行。” 罗塔舞不允许亲家这样做,把事情做得过分,反倒被人说成是自己小气,得饶人处不绕人,算不得边寨里的汉子,说:“亲家,使不得,两小个现在如胶似漆,已经从误会中走了出来,我们做长辈的不要火上浇油,总归是要成全了两小个,而要成全两小个,就要铲除了他们身上的怨气,叫他们心里舒服些。” 茶木托严厉惩罚儿子是做给罗塔舞看的,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内心里并不是真的想把儿子丢进猪圈里向猪学习做人的经验,现在听了罗塔舞的话语,立马响应起来,呵斥儿子立刻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茶马石离开了罗占平家,回到自己家里,想来想去,想到自己再也没有脸面留在边寨了,当即留下一张字条,离开了边寨,来到云里县兵役局,找到兵役局长,说:“我是来当兵的,请你们收留我。” 此刻,在中国大地上已经发生了“918事件,”日本鬼子已经进占了东三省,其前锋直逼华北,百姓抗日情绪因此高涨,然而尽管如此,攘外必先安内的声音响彻天空,两个政党之间的斗争进行得如火如荼,兵源成为当时政府极为头疼的事情,到处都设有招兵买马的机构,云里自然不能例外。 云里县政府在县城十九街设立了兵役局,任命了兵役局长,兵役局长听了茶马石的话,抬头看了看茶马石,看到茶马石牛高马大,身板硬朗,相貌堂堂,是一块当兵的好料子,心里暗喜太阳冲破了乌云的遮挡,给阴霾的大地送来了一缕阳光,说:“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当兵?告诉你,当兵可是要死人的。” 茶马石把家庭住址说了,兵役局长早就想到要接收茶马石了,但是他不仅把问题说得很严重,还故意装出不想接收的样子,以避免将来茶马石被子弹打死了,做父母来县里闹,闹出令人尴尬的局面,说:“你家里有兄弟吗?” 茶马石心里怪罪兵役局长,问话没有思考,当即故意刁难兵役局长,说:“我当兵跟家里有没有兄弟扯得上吗?多事,纯属多事,莫名其妙。” 兵役局长刚从省城回来,晓得政府正在围剿另一个政府,已经围剿无数次了,另一个政府就是围剿不绝,省府因此动员地方各政府在全省范围内招募新兵,特别强调要招募身体强壮的新兵。 云里县兵役局长在省城认识了息烽旅的张营长,张营长是大理太乙人,两个人几杯酒下肚,闹出了一些感情,张营长请云里县兵役局长从云里县多招几个新兵给他,云里县兵役局长当场答应了。 云里县兵役局长已经动员并接收了十几个人,安排在县兵役局里,请人训练他们,等到他们掌握了基本的技巧,就把他们送到张营长那里,交由张营长再次强化训练,不想遇到了茶马石主动前来要求当兵。 云里县兵役局长心里和悦,嘴里不和悦,故意做出不想接受的样子,说:“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是各种势力互相争夺地盘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去当兵,搞得不好,是会丢掉性命的,我问你有没有兄弟,是看在老乡的份上给你家里留下一个传承人种的男人,不然你家就会断了香火,你的父母在死了以后不能入了祖坟。” 茶马石做了坏事情,而且是做了特别坏的事情,在村民目光的注视中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他虽然最终得到了罗塔舞的谅解,但是从其自身来说却是不能谅解了他自己的,何况用不了多久,罗家燕就会嫁到他的家里,两人早不见晚见,将怎么相处呢? 茶马石回到家里,心情很糟糕,在心里说:“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这可是猪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啊?我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猪呢?死了吧,去跳了石门山舍身崖吧?” 茶马石想到了死,正要起身前往石门山舍身崖时,于突然之间想到父母把自己养大,自己还没有尽过孝道,连半点孝道也没有尽过,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父母岂不伤心到了极点?还有,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父母势必会把心里的怒气撒到罗家燕的身上,生生地断送了罗家燕和弟弟的爱情,这样的结果,茶马石是不想看到的。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时间会证明很多事情,或许还会洗刷茶马石身上的罪恶,茶马石做了错事,于突然之间想到了弥补,然而是就近弥补?还是远距离弥补?茶马石想了许久,但心结始终难以打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心里释怀 茶马石想到了离开边寨,如果不离开边寨,生活在边寨村民的视线之中,生活在村民讥讽的目光之中,是难以找到心理平静的,心理不平静,处在纷乱之中,就是想改过自新也没有机会了,想改过自新只能成为空话。 茶马石想到了出走,随即有了行动,在离开家门的瞬间,于突然之间想到这事发生得有点突然,如果不留下字条告诉父母,父母就会想到儿子跳了石门山舍身崖,就会到舍身崖下去寻找儿子的尸体,继而把怒气撒向罗家燕,导致弟弟愤怒,不再爱恋罗家燕,如果出现了这种状况,岂不是错上加错了? 人是很看重爱情的,但是人更看重亲情,特别看重兄弟之情,晓得哥哥欺负了未婚妻,导致未婚妻在情急之下跳了石月亮河,茶马根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心里甚至会萌生暴打哥哥一顿的想法,然而兄弟如同手足,茶马石如果因此跳了石门山舍身崖,茶马根会给罗家燕好果子吃吗? 茶马石想到了这些,留下了一张字条,走出了家门,来到了云里县城,找到了兵役局长,向他表达了想去当兵的愿望,现在听了兵役局长的话,说:“我有两个弟弟,我家里锅边转少,满山跑多,还有,我既然想到了当兵,既然愿意当兵,我还会怕死吗?我早就把生死丢到半边了,死一回不怕,死两回同样不怕。” 兵役局长想要茶马石心甘情愿去当兵,今后不巧战死了,也跟政府没有关系,家人来县里闹,县里也有说法,说:“我问你有没有兄弟,是想跟你说父母把你养大不容易,你得为父母繁衍人种,把家里的香火延续下去。” 兵役局长把恶意变成了善意,使用欲擒故纵的方法,叫茶马石自己钻进他设置的套子里,茶马石不晓得内中原因,以为对方是为了他好,然而他有点烦躁,烦躁兵役局长听不懂人话,晓不得自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说:“我有三兄弟,我的父母还能生,还在生,到底能生出几个来,我的心里没有数。” 听了这话,兵役局长就给茶马石做了登记,叫手下带茶马石去仓库里挑两套灰布军装及相应的行装,说:“从现在开始,你就算半个兵了,你先在兵役局里找点活干,过几天,我派人把你送到部队去。” 过了几天,兵役局长派人把包括茶马石在内的十几名准军人送到了张营长那里,领了几百个大洋回来,交给县城三分之二,自己留下三分之一,用手摩挲着大洋,心里喜滋滋的,感觉大洋是那样的亲切,感觉大洋互相碰撞的声音是那样的悦耳。 乱世时代,战争时代,造就了大量的穷人,也造就了大量的富人,穷人与富人之间是那样的界限分明,是那样的水火分明。 三个月后,新兵集训结束,张营长检阅过后,心里十分满意,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把这些新兵编入了部队。 仅仅过了半年,茶马石被选为宪兵,负责守护惠通桥。 “七七事变”之后,日军迅速占领了华北c华中和华南,加上早先占领的东北,整个中国已经变得体无完肤,更为严峻的是中国沿海地区所有港口都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 武汉会战后,中日双方的战争进入到相持阶段,双方的战争变成了消耗战,战略物资在此刻显得特别重要,谁掌握了战略物资,谁将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为了打破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内地的封锁,获得抗战物质,中国政府于1937年开始修筑修筑滇缅公路,到1938年8月底完成。 滇缅公路在中国乃至世界交通史上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是抗战时期最重要的一条国际通道,是维系整个抗战时期的生命线,是迎接抗战全面胜利的大序曲,可以说没有滇缅公路就没有中国乃至世界抗战的全面胜利。 滇缅公路指的是从云南昆明到云南瑞丽的公路,云里县作为滇西战略要地,在抗战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云里江两座钢索大桥横卧在云里江面上,号称滇缅公路第一桥,息烽旅负责保护滇缅公路云里段至保山段。 为了保护保护好这两座钢索大桥,息烽旅在距离大桥不到三百米的石窝铺组建了宪兵排,在云里江东岸竹林寺设立了高炮营,在距离大桥不到五十米处的下街文庙建立了烟幕部队,连建制单位,被称为下街烟幕连,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 现在接着说发生在边寨的故事。 边寨村民性情耿直,心里有了火气,只管爆发出来,等到火气消失了,村民之间又是十分的融洽。 茶马石刚刚离开了罗占平家,茶马根和罗家燕就手牵手地从林子里走了进来,罗家燕的头发有些凌乱,含羞带雨的样子,她走到茶木托面前,弯下腰,说:“爹,你来了?” 茶不托看到儿子毫发未损,跟罗家燕像是刚刚亲近过的样子,感觉儿媳妇已经原谅了自己的儿子,心里是极度的高兴,说:“亲家,我们今天就在占平家里乱,只管乱到月亮出来才散伙,行不?” 罗塔舞看到女儿跟女婿的样儿,晓得个中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形,现在听亲家说起吃饭喝酒的话,在心里想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原本就不是冤家,现在双方既然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叙述亲家之间的情谊,浓烈的气氛最为重要,而喝酒吃饭是铸就浓烈气氛的最高媒介,他忙不迭地答应了茶木托的请求,说:“应该,应该,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陪你们吃了饭再走。” 罗塔舞说过这话,走向插巴女人的羊圈,打算牵出一只羊来宰了吃,茶木托见状,赶忙出面阻止,说:“是我儿子做了坏事,是我的坏儿子得罪了我的好儿媳,差点叫我的好儿媳送了性命,今天我是厚了脸皮来蹭饭吃,来蹭酒喝,怎么能叫亲家去宰羊呢?” 罗塔舞的脸上笑笑的,说:“先前是不晓得事情的真相,引起了我们两亲家的误会,现在事情搞清楚了,没有误会了,我们之间自然是要好好喝几杯的。” 看到罗塔舞不理解自己心里的苦楚,茶木托有些急了,只管把身子坐在牵来的公羊身上,顺手拿起地上的砍柴刀,用左手揪起公羊角,用刀割断了公羊的喉管和喉管两边的动脉血管,公羊惨叫几声,很快就变成了死羊。 罗塔舞见状,只好从羊圈附近走了回来,说:“亲家,你硬是客气,你这样做,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中午饭早就做好了,中午饭比较简单,不讲好坏,只讲温饱。 到了下午五点钟,带皮羊肉焖熟了,院子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其他菜肴也做熟了,罗塔舞拿出一坛陈年老酒,开封,叫岳父杨楚林c村长罗伍顺坐了上位,请村老作陪,满满两大桌子人开始吃喝起来,闲话起来,院子里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看到事情这样解决,茶木托心里很感动,也很感激,说:“亲家,养儿不教父之过,出了这么丢丑的事情,我的心里像有一把刀子在搅动似的,很疼痛,很难受,好在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亲家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了出来,老哥一定满足你。” 罗塔舞听了这话,当即苦下脸来,说:“我老婆不争气,左生是一个女儿,右生还是一个女儿,捏死了她们又有些舍不得,只好养着,老哥舍得的话,我想求亲家给一个面子,送茶马根到我家里当上门女婿,为我们养老送终,我敢拿老脸来担保,我们一定会对他好的,一定会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对待的。” 罗塔舞是观音庙人,观音庙是一个乡,距离边寨不远,茶木托听了罗塔舞的话,感觉罗塔舞完全原谅了儿子所犯的错误,笑得眼睛鼻子都是分不清楚,说:“我还以为是哪门子为难的事情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你不说我还想说呢!这样吧?等到过完了年,你们上来娶就是。” 茶木托答应,茶马根不答应,他把罗家燕叫到旁边,说:“叫我到你家里做上门女婿,面子上不好看,还是你嫁到我家里来吧?” 罗家燕把脸沉下来,说:“你哥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嫁到你家里,早不见晚见,你不嫌难过,我还嫌难过呢!如果他再起坏心,你又不可能时时在家守着我,我一个小女子怎能对付得了他?到时候出现了难堪,你可不要怪我!” 听罗家燕说起这事,茶马根想了想,觉得罗家燕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依然有些不情愿,担心自己因此失去了脸面,被村里人嘲笑。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娶老婆回家面子上好看,到女方家上门面子上不好看。 罗家燕看到茶马根心里有些犹豫,担心自己的婚姻不能成就,导致爱情流产,心里有些着急,说:“爱情不是强求的,以我的美貌,不愁嫁人,你想想看吧?不然,等到我嫁了别人,你再来后悔,能有什么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乡村意境 茶马根爱恋罗家燕,已经爱恋到了骨头里去了,他不想失去了罗家燕,茶马根晓得罗家燕的心里有他,是故意拿不愁嫁人来做挡箭牌,说:“如果我坚决不肯做你家的上门女婿,你会怎样做?” 罗家燕心里有把握,不愁茶马根不做她家的上门女婿,说:“那我们就只能选择分手,然后你去找愿意嫁到你家里的姑娘,我去找愿意到我家上门的伙子,我能说到就能做到,绝对不拖泥带水。” 茶马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还有生育能力,不知道还会生出几个来,舍不得罗家燕,说:“如果我到你家里上门,你会对我好吗?还有,如果我们有了几个孩子,我想要其中的一个姓茶,行不?” 罗家燕想叫茶马根做上门女婿,一是顺了父母的意愿,二是顺了她自己的意愿,她不想看见茶马石,至少要少见茶马石,避免不见或者少见茶马石,除非茶马根上门,否则是很难做到的,说:“那是自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我可是爱你的,你叫我朝左边走,我就朝左边走,至于孩子,老大跟我姓,其他的跟你姓,我说到就能做到。” 听罗家燕把话说到这种情分上,茶马根觉得自己没有了拒绝上门的理由,说:“好,就依你,如果你今后对我不好,我就跑了回家。” 罗家燕脸上笑笑的,说:“到我家上门,有房子住,有我给你暖脚,耳朵里听见的都是好听的话,最舒服了,还有,我是一根拴牛的绳子,既然拴住了你,你就是想跑也是不能跑掉的,就是我想撵你走,你也是舍不得走的,我是边寨最好的姑娘。” 两人商量好,回到桌子前坐下吃饭,茶木托看见他们的神态,晓得儿子同意嫁到罗家做上门女婿,面子上虽然有点不好,但是省却了娶儿媳妇的许多钱财,心里倒是高兴,端起面前的酒杯,把酒水倒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过完了年,罗塔舞托媒婆去茶家说媒,茶木托假意推辞,跟着答应,随即为儿子准备好了嫁妆,把儿子嫁到了罗家,做了罗家的上门女婿。 在此之前,杨问梅带领几个随员来到边寨村,杨问梅知道边寨曾经是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但是在古道走云龙桥以后,边寨变得落寞了,边寨人没有想到过离开,而是苦苦地守着这片土地,过着较为艰难的生活。 杨问梅来到边寨,一方面是为了考察民情,另一方面是动员村民去部队,因为在此之前发生了“918”事件,东三省已经被日本占领,战火有可能烧向华北,云南距离东北虽然遥远,但是同样负有抗击日本的责任,向内地提供兵源成为云南地方政府的首要问题。 杨问梅走进杨楚林家里,在杨楚林家里吃饭,茶马根自始自终陪同,茶马根没有见过比县长更大的官,现在见到了,心里有些惶恐,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有些慌乱。 罗伍顺的胆子要大些,他向杨问梅介绍了边寨的情况,杨问梅听过村长的汇报,说:“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心里是清楚的,也是明白的,我这次来,主要就是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解决生活问题的好方法。” 茶马石把想到部队当兵的事说了出来,杨问梅求之不得,说:“我看你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天生是一个吃军粮的料,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当军官,说不定将星会落到边寨,世上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这是前文,现在来说茶木托,茶木托离开了罗塔舞家,回到了自己的家,茶马勇把哥哥留下的字条交给了父亲,说:“哥哥走了,哥哥去死了,妈正在床上哭呢?” 茶马托没有看纸条,而是走进了卧室,去看望正在哭泣的老婆。茶木托的老婆姓梅,嫁给茶木托以后,根据边寨习俗,被人称做茶梅氏,为了使行文不至于发生紊乱,从这里开始,在以后的叙述中将以茶梅氏相称。 边寨是一个穷地方,村民找一个老婆不容易,男人于是把老婆看得很重,他们可以失去很多,但是他们不可以失去老婆,失去老婆等同于失去生活方面的情趣,世上的人谁又愿意失去生活上的情趣呢? 茶木托听儿子说茶马石去死了,听儿子说老婆正在床上流泪,茶马托没有去关注儿子的死活,而是去关注老婆流泪。 茶马石犯了弥天大罪,导致茶木托在村民面前失去了面子,失去了尊严,不得已答应儿子茶马根到罗塔舞家里做了上门女婿。 在罗占平家里,茶木托答应把儿子送到罗塔舞家做上门女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大儿子不争气,谁叫大儿子犯下了弥天大罪?茶木托在心里恨茶马石,巴不得茶马石去死,所以他在得知大儿子去死的消息以后,波澜不惊,心里竟然是十几的平静,只管去看望正在流泪的老婆。 儿子固然重要,老婆更为重要,儿子死了,再生几个就是,老婆死了,不仅断了生育,更是断了情趣,茶木托可不想做傻瓜,他的心里有一杆秤,晓得儿子和老婆相比孰轻孰重。茶木托走进卧室,看到茶马叶蜷伏在老婆的脚边,像猫一样蜷伏在老婆的脚边,明显是睡着了的样子,脸上还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茶马叶只有五岁,五岁的女孩看到母亲哭泣,随即哭泣起来,然而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哭泣,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哭泣,对于不明白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弄明白,茶马叶哭泣了一阵子,倒在母亲的脚边,睡了过去,脸上还现出了淡淡的笑容,这情形令茶木托苦笑不得。 茶木托抱起女儿,茶马叶随即醒了过来,她看到抱起自己的是父亲,感觉到了一种实在,她几乎没有半秒钟的犹豫,随即闭上了眼睛,再次睡熟了,茶木托看了看睡熟的女儿,说:“你看看我们的女儿,是多么的娇气,是多么的听话,早知道女儿这么乖巧,我们就应该多生几个。” 生儿子还是生女不是夫妻能自我掌控的问题,在没有实行计划生育的年代,女人生育孩子是一个纯自然的问题,茶木托为女儿生得少而烦恼,罗塔舞却因为女儿生得多而烦恼,茶木托忽略了纯自然生育问题,把这话说了出来,茶梅氏心里当即产生了异议,说:“生孩子是不能由着我们心愿的,生出什么,就养什么。” 茶木托嘿嘿而笑,说:“在这个问题上,你倒是看得很清楚,说得很清楚,比我这个文化人更加厉害,我是深深地佩服你了。” 女人是最经不起吹捧的,茶梅氏受到了老公的吹捧,心里随即荡漾起柔情来,说:“我没有上过私塾,扁担倒下来不知道是个一字,就是说话上有些道理也是误打误撞,不是感情的自然流露,你不要记在心里,更不要拿好话来骗我,骗我跟你做那种事,骗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好给我自己找来麻烦。” 两人说起了茶马石,茶木托的心里恨恨的,说:“该死的东西,原本就该死,你为他而哭,值得吗?不值得,不值得去哭的事情,你去哭它干嘛?” 茶梅氏心里不忍儿子去死,把一个小不点抚养成人,不容易,确实不容易,说:“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养大不容易,就这样死了,而且不知道会死在哪里,到时候连尸身都找不回来,叫我怎么不伤心?” 茶木托心里何尝不凄楚,皇帝爱长子,百姓同样爱长子,把一个儿子养大成人,茶木托也付出了不少的精力,然而这个儿子大逆不道,不仅让他自己蒙羞,还让父母跟着蒙羞,让父母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是怎样的情形?茶木托不说,茶梅氏心里清楚不过。 茶木托叹了一口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心里疼痛,我心里同样疼痛,或许我们的地位很低贱,可是我们到底披了一张人皮,到底有做人的尊严啊!我们总不能带着羞耻出现在村民面前吧?” 茶梅氏理解老公心里有什么样的苦痛,晓得老公是被大儿子伤了自尊,晓得被大儿子大大地伤了自尊,她的心里同样是凄苦的,就把眼泪收了起来,说:“马根怎么没有回来?他去了哪里?” 听到马根两个字,茶木托怒意更浓,说:“罗塔舞趁机拿捏我,叫我把马根送给他做上门女婿,面对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了他们。” 茶梅氏听老公说罗塔舞趁机拿捏他们,叫茶马根等到罗家做上门女婿,心里是极度的不舒服,说:“我好不容易把马根拉扯长大,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现在送给罗塔舞去做上门女婿,如果罗家欺负我们家儿子,叫我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不变情思 茶木托自我安慰,自我找台阶下,说:“我看罗家从老到小都是善良之人,特别是罗家姑娘,对马根好到了极点,我不担心她欺负马根,我只担心她对马根太好,太过于迁就马根,叫马根失却了做男人应该有的本性,没有了刚强的性格,到时候被村民说我们不会教育儿子,把儿子当女儿来养。” 茶梅氏听了这话,放下心来,说:“就是叫马根给罗家做上门女婿,也是要先把马根叫回来,等到两家商量好了日子,再把马根嫁过去也不迟。” 茶木托嘿嘿而笑,说:“我们成家的时候是封建时代,现在则是纷乱时代,男女在纷乱时代成婚时要先预热,预热过后才能正式成婚。” 茶梅氏是一个文盲,平时不出门,在家庭里服侍老公,老公叫她朝东走,她不朝西走,是典型的夫唱妇随,现在听老公说封建时代,说纷乱时代,脑子里被搞得模糊起来,说:“明天你出门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把马石找回来,就是找不回来活的,也要找回来死的,我要亲自葬了他,不然我的心里会出现不安的。” 听了这话,茶木托想起来茶马石留下的字条,便从衣兜里把字条拿了出来,把字条凑近松油灯看了,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说:“不消去找,马石没有想到去死,而是去赎罪,目前活得好好的。” 茶梅氏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解,说:“字条上写了些什么?怎么一会儿说死,一会儿又说没有死?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茶木托已经把话说得明白,然而老婆就是听不明白,就在心里认定老婆被气坏了,脑子里有些晕乎了,当即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说:“儿子留下了字条,说没有脸面在边寨里过生活,要到外面去过生活,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还不晓得离开边寨,倒是有些不自觉了,连我们也没有脸面活在边寨了。” 听说大儿子没有想到死,而是想到去外面过生活,茶梅氏心里的阴云于瞬间消失了,她赶忙起了床,把女儿抱到隔壁房间,返身回到卧室,在床前宽衣解带,用心伺候老公。 茶梅氏慵懒地躺在老公的身边,说:“听到儿子没有死的消息,我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要知道儿子再有错,也是母亲心里头的宝贝,我现在已经想起儿子性格刚强,怎么会因为这事而去死了呢?” 茶木托晓得老婆母子情深,他自己也是不赞成儿子去死的。人可以犯错误,可以犯很大很大的错误,但是人要晓得改正自己的错误,犯了错误就想到了去死,世上又会剩下几个人呢?茶木托说:“看来,我们得送小儿子去读书了,而且要多读几年书。” 茶木托说这话的时候,小女儿跑了进来,说:“我也要读书。” 茶木托看见女儿闯了进来,在心里怪罪自己过于大意,竟然忘记了关门,好在这时他们已经完成了功课,下身被蒙在了被子里,茶梅氏用被子裹了身体,只露出一个脑袋,说:“闺女如果能够听话,能够赶忙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我们就送你去读书。” 茶马叶在隔壁房间里听父亲说要送哥哥去读书,就在心里想哥哥如果去读书,就没有人陪她玩了,当即跑到父母的卧室,向父母提出要去读书,茶梅氏赶忙答应,促使自己从窘境中走了出来,茶梅氏看到女儿走出了房间,说:“你过于大意了,连房门都不晓得关上,女儿虽然年纪小,好奇心却很强。” 茶马托不信女儿能有看穿父母行为的能力,说:“正正经经的事情被你搞得像做贼似的,小屁孩晓得甚么?才五岁呢?什么都不晓得,就是撞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在打架或者闹着玩呢?不碍事,你只管把心放下来。” 茶梅氏惊魂未定,说:“女儿倒是无所谓,如果是儿子闯了进来呢?对了,我刚才是哄女儿的,做女儿的读书干嘛?读了书,嫁了人,忙于家务,忙于照看孩子,认得的字还不是还给了先生,白白浪费的学费。” 茶木托不是这样的想法,说:“四个孩子,一个跑了,一个到罗家上门了,就剩下两个了,凭我吃苦耐劳的能力,是能够供他们两个读几年书的,现在是军阀混战时代,认得几个字比不认得几个字要好些,就是女儿,最好也能读上年,再有,做父母的总是教育孩子要诚实,我们如果说话不算数,是不是违背了生活原则?” 茶梅氏不信女儿读书能有用,说:“以我们现在的年纪,兴许还能生几个,到时候就不是两个而是许多个了,能够养活他们就已经不错了,还有能力把他们送到学堂去?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茶木托心里只想把眼前的两个孩子抚养养大,送他们到学堂里去读书,他才懒得去考虑今后还会有几个孩子呢!说:“叫花子的儿子十不抵一,蠢儿子养得再多也是白养,如果再生下来孩子,我们就拿去送人,换几只老公鸡吃。” 茶木托说过这话,感觉有些困倦,躺下,很快发出了鼾声。 杨问梅说话有些含糊,他把话缓缓地转移到边寨的青壮年方面,说:“日本鬼子侵占了我国东三省,中国人正在和日本鬼子打仗,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打仗得有人,具体说需要老百姓的大力支持,把青壮年送到战场去。” 茶马石得到罗家燕爱恋堂哥的消息,心里十分悲伤,他想到了离家出走,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如果不出走,自己今后将怎么在边寨过生活?将怎样面对弟弟?将怎样面对弟弟的老婆 边寨是个贫穷的山村,贫穷山村的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传播流言,通过传播流言改变阴霾的心情,津津乐道,添油加醋,村民把罗家燕说得一塌糊涂。 茶马石听杨问梅说到国家要招兵,听杨问梅说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顿时心潮澎湃,暂时忘记了心里的不快,说:“我要去当兵,我要跟了县长走。” 茶马石的话把父母吓了一跳,茶木托用不满的眼光看着儿子,说:“就你能干,我警告你,哪怕天下的人死绝了也轮不到你去!给我到旁边呆着去!” 杨问梅却是另外的神情,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茶马石,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成天窝在家里,做山里面的麻雀,能有什么名堂?还不如到大山外面去走一走,去看一看。” 茶木托身子颤抖,舌头生硬,说:“吃军粮当然是一件好事情,但是炮子儿不长眼睛,我们这里很贫苦,养大一个儿子不容易,确实不容易,我可不想娃儿被枪子儿打死,还望政府体谅村民心里有什么样的苦衷。” 杨问梅不辞辛苦地在云里县境内到处走动,到处考察民情,并非立马要带走青壮年,因为那时候国家形势虽然很危险,但是在云里县,除了盐米古道上的乌稍箐闹土匪,除了格乃木的余孽不时地骚扰地方,云里县大多数地方还是很稳定的,国民政府也不是非要到云里县来招兵不可。 杨问梅考察民情,在于了解治所的概况,撒播政府的关心,凝聚民心。杨问梅看到茶马石想去当兵,又看到他身体结实,也不管他的父母有怎么样的心思,当即接受了茶马石的要求,写下了一张便条,叫他于近期内到县兵役局报到。 在场的人不晓得茶马石做了欺负弟媳的事情,等到茶木托带着人去到罗占平家里,等到罗家燕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茶木托总算明白了儿子要去当兵的原因,现在看到了儿子留下的字条,晓得儿子去了云里县城,晓得儿子要去当兵,刚刚又得到了老婆的抚慰,心里满意,睡得格外香甜,鼾声比雷声还要响亮。 杨楚林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晓得外孙女受了欺负,他几乎没有犹豫,拿起鸟枪就往罗占平家里跑,正好撞见茶木托带了人到罗占平家里闹事,心里鬼火直冲,当即把鸟枪对准了茶木托的脑门,扬言要枪杀了茶木托。 事情随后发生了逆转,茶木托有理变成了无理,儿子成了罗塔舞的上门女婿,两家人坐到了酒桌上,杨楚林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尽管老婆渝晓梅出墙,导致他心里有了浓重的阴影,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自己遭遇的事情跟外孙女受欺负的事情没有关系,眼见事情朝好的方面发展,当即坐到了酒桌上,跟人家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月色入户,照耀庭院,罗伍顺首先告辞离去,茶木托把儿子留下,带着来人辞去了,杨楚林这时也站了起来,说:“我也要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月光融融 杨芷兰想留父亲多闲一会儿,罗塔舞也有这样的心思,说:“爹,多呆一会儿吧?我们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望你老人家了。” 杨楚林叹了一口气,说:“你妈走了,家里事情又多,我得回去,几个娃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叫我好生操心,你们在这里闲一阵子,也回去。” 渝晓梅出墙的事情,最先知道的是杨芷兰,杨芷兰看到父亲对母亲过于留恋,害怕父亲因此而沉沦下去,就把母亲出墙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她这样做是出于善意,是想叫父亲晓得老婆对他不忠,进而在心里减缓对老婆的思念,把心思用到儿女身上,但是杨芷兰错了,她的善意换来的是父亲心里的浓重阴影。 男人头顶青天,脚踏大地,是为顶天立地,然而杨楚林作为男人,却是被老婆背叛了,渝晓梅的做法使得杨楚林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性情大为改变,好在事情被隐瞒了下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边寨村民不知道。 有限知道内情的人心里明白事情有多么严重,他们把嘴抿得紧紧的,不敢说出了半分内情,杨楚林在感觉痛楚的同时,感谢女儿甚至感谢李云生,感谢他们严守秘密,如果他们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那不是等同于把他的衣服脱了,叫他在众人面前示众吗?如果到了那一步,生命还能有什么意义? 杨楚林骂孩子不是省油的灯,这孩子中包含了杨芷兰,杨芷兰是一个做了母亲的人,晓得父母养大儿女不容易,晓得父亲心里有浓重的阴影,现在听到父亲这样说话,仿佛受了委屈似的,泪水立刻涌上了眼眶,说:“爹,我们再闲一会儿,然后就回去,家里事情再多,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完的。” 杨楚林不想把心里的火气发给女儿,说:“等到过年前后,我们就给家燕办婚事,我看他们两个倒是合适,我得回去了,屁大一点路程,两袋烟的功夫。” 罗塔舞眼见岳父执意回家,赶紧拿起一腿羊肉递给杨楚林,说:“爹拿去给弟妹吃,我们马上就回家。” 杨楚林不要礼物,杨芷兰心里急了,眼睛里流出了眼泪,说:“爹,你拿去吧?我今天专门留下的,给弟妹增加一点营养,女儿能力有限,不能很好地伺候爹,心里是极端的难过,还望爹多多原谅女儿的不孝。” 杨楚林对女儿女婿很满意,但他嘴里不说,在心里认定了的事情就藏在心里好了,何况把满意的话语说了出来,女儿女婿听见了耳朵里,骄傲起来,再去敲打他们就是多余了,就是无聊了,人活在世上,多余和无聊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杨楚林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深深地藏在了心里,杨楚林没有接受女儿礼物的打算,眼见女儿流泪,心里闪过一丝感动,说:“闺女莫哭,屁大点事情就值得你哭?快把眼泪收起,我带了走就是。” 杨芷兰把罗家燕和茶马根叫了过来,说:“你们去送送外公。” 杨芷兰叫女儿和女婿去送父亲,在于给他们提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山里的男女在举行婚礼之前大都会偷食爱情的禁果,做父母的从前就是这样子做的,杨芷兰没有理由要求女儿坚守,甚至在心里怂恿女儿早些变成妇人身,以此方式把茶马根套得紧紧的。 边寨村民巴不得早些成婚,早些做父母,他们不太看重贞洁方面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是讲究水到渠成,杨芷兰以为女儿长大了,憧憬爱情成就婚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在心里鼓励女儿早一点行动,迟早都是人家的,早一点行动就是早些吃定心丸。 茶马根对罗家燕是极为爱恋,心里巴望能有跟罗家燕在一起的机会,现在听了岳母的话,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罗家燕偷眼看到,晓得茶马根想跟她在一起,她也想跟茶马根在一起,两人都是心灵相通,忙不迭答应,跟在杨楚林身后,走出了院子。 杨楚林走了一段路程,晓得外孙女送他回家是假,想跟情郎在一起是真,就打算成就了她的心愿,说:“屁大一点路程,值得你们来送么?我又不是不会走路,你们回去吧?今晚的月光有多好,月亮有多圆。” 杨楚林说了这句话,丢下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只管朝前大步走路,茶马根巴不得有这句话,他看到杨楚林大步朝前走,晓得他是在成全他们,说:“你外公真是有心,不但不反对我们,还给我们提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罗家燕听茶马根说到你外公三个字,心里生发了些许的不满,说:“开口你外公,闭口你外公,告诉你,我的外公就是你的外公,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这么生分,今后我们怎么过日子!” 罗家燕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茶马根心里很乐和,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直接叫外公,行吧?” 茶马根说过这话,去搂抱罗家燕,罗家燕没有反对,两人便坐了下去。杨楚林走了十余分钟,酒意涌了上来,便觉得头重脚轻,有些站不稳当,以为自己上了年纪的缘故,心里说:“我五十岁还不到,怎么走起路来竟然有些不够稳当了?” 边寨是有些邪气的,这邪气来自于村民的身上,都说世事正在发生变化,都说世事发生了改变,但是变化也罢,改变也罢,难以波及到边寨,仿佛跟边寨没有关系似的,边寨村仿佛一口沉积了死水的井,如果不是遇到了超强的风吹,井水不会泛起涟漪,更不会泛起激起波浪,边寨仿佛被世人所遗忘了似的。 太阳该什么时候升起就什么时候升起,该什么时候落下就什么时候落下,月亮也是一样。村民早晨起来,照例到山上,一边排除脏物一边看风景,然后下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发生在外面的事情仿佛跟他们没有关系。 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势强的孩子欺负势弱的孩子,叫势弱的孩子吃泥巴,甚至抱着女孩子要做龌龊的事情,被抱着的女孩子以为被抱是很正常的事情,把被抱的事情告诉给母亲,母亲说:“都是小孩子玩家家的事情,你计较干嘛?不过我要告诉你,以后要防备着男孩子,男孩子是野狼,他们会吃了你的。” 母亲告诫过女儿,出门把男孩揪到半边,实施严厉的警告,然后就盯紧了女儿,不叫女儿吃亏,以免影响到女儿今后的婚姻,男孩遭到严厉警告,把搂抱女孩的心收了起来,变得正经起来,等到他们长大,晓得男女有别之后,就变成了成熟的青年了。 男人照样到地里干活,照样到老和尚山里打猎,照样热衷于男女情事,热衷男女情事是边寨亘古不变的主题,他们用这种方式打发着寂寥的时光,获得生理和心理方面的满足,繁育着后代,抚养着后代。 他们以为这种生活方式是最好的生活方式,继而默认了这种生活方式,固守着这种方式,他们不晓得这种生活很快就会被打破。 杨楚林不同,他接过了父亲的事业,心甘情愿地从事着父亲的事业,因为他心里明白仅靠边寨地里的出产,家人是不能过上好生活的,要想让日子过得好一些,要想让孩子过得好一些,除了从边寨的地里寻找食物,更应该到边寨以外的地方去寻找食物。 然而带领马帮到外面赚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将遇到来自很多方面的困难,如天气骤然变化,如山上突然落下滚石,如河水突然暴涨,如在途中突然得病,如被土匪抢劫等等,赶马人或许能够看到早晨的太阳,但是他们不一定能够看到晚上的月亮,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十分宝贵。 行走马帮虽然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但是其利润却是很可观的,这是引发人们乐意行走马帮的主要原因,杨楚林被巨大的利润所诱惑,促使他置生命于不顾,行走在驿道上,行走在山间小道上,行走在深箐之中。 杨楚林收购出自老和尚山里的山货,带着马帮下山来到云里县,顺着云里江的走向到鸡街,过羊街河,过澜沧江,到昌宁贩卖收购来的东西,然后从昌宁购买边寨村民所需要得物品,赚取两头的差价,比起那些纯粹依靠种地打猎掏生活的村民来说,杨楚林一家人的生活要好得多,何况他经常出门,见多识广,在边寨村里有人脉,被村民所看重,所尊重。 杨楚林以为渝晓梅是一个好女人,是一个好老婆,自己经常出门,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他们之间经常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双方都是极力迎合,用情都很深,杨楚林没有想到,他心目中的好老婆竟然会出墙,竟然会给李云生怀孩子,生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登门求助 是什么原因导致渝晓梅心里有了怨恨?是什么原因导致渝晓梅心里产生了反感?继而出了墙?出墙之后,是不是心里很沉重?继而得急病死了? 杨楚林晓得了老婆出墙的事情之后,脑子里极为昏浊,心情极为沮丧,心情极为愤怒,然而他又没有办法解除了心里的困惑。 活人总不能去跟死人去计较吧?就是去跟死人计较,去痛骂渝晓梅,渝晓梅在地底下能够听得到么?能够为她的行为而悔恨么? 月亮是清朗的,也是清凉的,老和尚山之所以叫做老和尚山,在于老和尚山的月色特别明朗,特别清澈,有其特别之处。 四周的景色清晰而模糊,娴静而宁静,却没有寂寞,杨楚林感觉脚底下有些虚弱,便把身子一仰,躺在了一个平整的石头上。 一股淡淡的凉意从他的屁股底下萌生,渐渐传到了他的腹部,进入了他的腹腔,继而升至他的脑顶,他感觉到了凉意的侵袭。那是一种善意的侵袭,那是一种惬意的侵袭,那是一种舒适的侵袭。 这种侵袭发生在他酒意浓浓的时刻,他需要这种侵袭,需要这种侵袭所带来的舒适的感觉,他感觉自己正在飘然,正在飘渺,思绪于是透过了渺茫的时空,飞向了远方。杨楚林躺了一阵子,坐了起来,他拿出烟杆,从挂在腰间的一个荷包里抠出一点旱烟丝,塞进烟嘴里,点燃,有滋有味地吸了起来。 杨芷兰倚门而望,望着父亲渐渐消失的身影,眼泪渐渐涌上了眼眶,她喜欢父亲,尊敬父亲,但是她不能明白,像父亲这样的男人,母亲为什么要背叛呢?仅仅因为李云生没有后代?仅仅因为李云生没有后代就愿意给他生儿子? 杨芷兰原本打算把母亲出墙的事情隐瞒下来的,然而当她看到父亲对母亲过于迷恋时,当她看到父亲对自己过于自责时,她最终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把母亲跟李云生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推测李天明就是李云生的儿子。 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于杨楚林来说是很残忍的,杨芷兰心里是十分清楚的,但是要想让一个男人永远生活在迷茫之中,做女儿的又是不忍心的,痛苦就痛苦吧?晓得自己受了屈辱而痛苦,远比自己受了屈辱而不知晓要好一些。 罗塔舞看到老婆倚门而望,久久不进门里来,心里有些讶然,就走了过去,说:“你做什么呢?爹只是回家,搞得生离死别似的,有什么意思?我们也回去吧?” 杨芷兰的话里带着哭腔,说:“爹这辈子为了养大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看到爹,我就会想起他对我们的好,就忍不住想流眼泪。” 罗塔舞心里要坚强一些,说:“在边寨做人,在边寨过生活,谁又好过了?谁又没有遭罪了?这地方迟早要被雷劈掉的,到时候我们就会突然死亡,没有痛苦,也没有挂念,比病死要好得多。” 杨芷兰看到老公把话说得很严重,晓得老公心里有些失望,说:“要是社会能够平稳一些,少一些打架或者打仗之类的事情,生活或许就会有好一些的。” 外面极为纷乱,很多人在很多地方打仗,到处都在死人,边寨只是受到了传言的波及,然而这传言也使得人们原本平静的心变得不平静起来,杨芷兰希望通过自己诚实的劳动把孩子养大,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农村女人除了勤劳,没有其它办法。 杨芷兰担心父亲因为母亲出墙而改变了性格,把他心里的火气撒向孩子,导致孩子的日子不好过,然而杨楚林没有把心里的火气撒向孩子,反而对孩子更好了,这样,在杨芷兰的心里,父亲的形象就特别高大起来。 杨芷兰在心里替父亲担心,说:“爹刚过五十岁,精力还算旺盛,看来,我们还得凑合父亲再成一个家,没有女人的家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罗塔舞不以为然,说:“老都老了,还想啃吃嫩草?有什么意思?算了,算了,就让爹独自过下去吧?生活在思念之中,倒是一件好事情。” 杨芷兰听了这话,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激愤,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身边有老婆,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思维,我就不理你了,只管把屁股对着你,到时候你就会干着急。” 罗塔舞不想干着急,也不能干着急,生理正常的男人在生理正常的老婆面前,怎么能干着急呢?那是绝对不能的,罗塔舞改变了态度,说:“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是把我嫁给你爹,我都愿意,谁叫你是我老婆呢!我宁可得罪了世上所有的人,我也不能得罪了我老婆,我老婆是世上最好的老婆。” 杨芷兰看到老公的态度有所改变,说出来的话很好听,心里竟自乐了,说:“把你一个大老爷们嫁给我爹,就是你愿意,我也是不愿意。” 杨芷兰说过这话,向插巴女人道了别,说:“大妹,我们吵扰你们了,我们这就走,我们过几天给你捉一只羊来。” 插巴女人这时不插巴了,说:“乡里乡亲的,捉什么羊来?算了,算了,你们想走,我不留你们了,以后有时间,只管到家里来玩。” 杨芷兰不管女儿什么时候回去,很快就要家人结婚的姑娘了,管她怎么做,就是睡在云里江边又有不可以的?女儿长大了,有未婚夫了,两人睡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做父母的又何必去干涉呢?没有理由的干涉,还不如不干涉。 世上的事情都是很蹊跷的,李云生借渝晓梅之腹得了儿子,心里喜滋滋的,不想过了几年,妹妹李云彩的老公渝晓超却突然死了,妹妹带着女儿渝蝶,艰难地生活着,这情形令李云生心里担忧,他可不想让妹妹过得凄楚。 杨芷兰回到家里,苦苦地思考了几天,到底想到了李云彩,她想把李云彩介绍给自己的父亲,一方面是解除了父亲对母亲的思念,另一方面也是对李云生的报复,说:“我想把李云彩介绍给我爹,叫她做了我的继母,怎么样?” 李云彩四十来岁,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很丰腴,胸脯鼓鼓的,屁股圆圆的,身体健壮,是个能担家务能做农活的料,罗塔舞听了老婆的话,感觉这是好事,说:“这是一件好事情呀!既解决了爹的孤独,也解决了李云彩的孤独,两个孤独相加就是不孤独,明天我先去问一下云彩姐,先去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再去问爹,总之是叫他们成就了婚,在一起过日子。” 杨芷兰可不想叫老公出面,而是想叫李云生出面,给李云生提个醒,给李云生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也给李云生一点难堪,说:“跟他们比,我们是晚辈,是晚辈就不能出面做长辈的工作,不然我们会被人说成不正经的,在边寨这种地方过生活要有讲究,总归是不要为自己找来麻烦,哪怕是一点儿麻烦都不要为自己找来。” 罗塔舞不晓得岳母跟李云生之间的故事,现在听了老婆的话,想了想,觉得老婆说得有些道理,在心里表示赞同。 罗塔舞说:“还是我老婆聪明,会想事情,如果我们直接出面找李云彩谈论这个事情,就是人家心里愿意,嘴里也是会反对的,说我们不正经,说晚辈去干涉长辈的事情,没来由找来一些闲话,好,明天我去找李云生,请他出面做媒,把这件事解决掉,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杨芷兰看到自己的建议不仅被老公采纳了,还被老公当面赞扬,心里是大为愉悦,说:“我总以为你读书不多,文化不高,有时候思维会短路,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现在看来,我的老公很厉害,倒是叫我另眼相看了。” 罗塔舞听了这话,晓得老婆高兴,就在心里想到了那种事,随即把目光投向老婆,看到老婆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情,说:“我们赶紧睡吧?我有点想了。” 杨芷兰心里愿意,两人回到杨楚林家,走进院子,随老公走进了属于他们的房间。 杨楚林在平整的大石头上睡了好长时间,感觉到了一丝凉意,酒醉也减轻了不少。 杨楚林两眼望着月亮,月亮里有些阴影,仿佛是山,仿佛是水,仿佛是牛,仿佛是马,就在心里说:“要是嫦娥仙子晓得我老婆出了墙,不知道她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她会不会叫我因此去报仇雪恨呢?” 杨楚林感觉生平受到了奇耻大辱,又是难以洗涮,先前,当他从女儿嘴里知道老婆出墙的事情之后,径直跑到李云生家里,当着渝琴和李天明的面打了李云生。 李云生以钱做了弥补,然而在杨楚林的眼里,以钱做弥补是对他更大的侮辱,他想到了杀人,想把李云生杀死,然而他到底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男女之间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总归是两个人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拨开云雾 如果说李云生有问题,自己的老婆同样有问题,如果因此杀死了李云生,就是暴露了老婆出墙的事情,这样对老婆也是不公平的,人死为大,一个大活人跟一个死人去计较,显得活人过于小气了吧? 杨楚林在羞辱中生活着,羞辱如影随形,紧紧地伴随着他,令他感觉到了生活的悲哀,又是难以解脱,到底放弃了走马帮的活路,在家里耕地种地,照看几个孩子。 第二天上午,罗塔舞来到李云生的家里,渝琴看见,赶忙打招呼,说:“塔舞,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稀客,真是稀客。” 罗塔舞的脸上笑笑的,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事来找云生叔,想请云生叔去做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只有云生叔能做到。” 听到这话,渝琴心里十分惊骇,十分害怕,她预测罗塔舞晓得了老公和渝晓梅之间的事情,现在是登门兴师问罪来了,就在心里说:“我得在旁边看着,如果他们想打架,老公肯定是打不赢的,到时候我得劝架。” 渝琴没有想到帮忙老公打架,而是劝架,是因为受到了边寨习俗的桎梏,边寨村民生活在困顿之中,但是村民很讲道理,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泾渭分明,一码归一码,是绝对不能混淆的。 李云生诱惑渝晓梅,给了杨楚林一顶帽子戴,是一种横来,更是一种胡来,不仅没有道理,而且十分地没有道理,是男人都会计较的。 在渝琴看来,罗塔舞肯定晓得了事情的真相,心里势必会恼怒,自然会登门兴师问罪,甚至动手打人,如果自己帮忙老公打伤了罗塔舞,就是一种蛮干,就是没有道理了,而拉架则是另外的事情。 渝琴心里有事,在心里担心他们打架,她的手脚倒是麻利,赶紧请罗塔舞坐,随即端来一杯酒,放在罗塔舞面前,说:“塔舞,请吃酒,你家云生叔放牲口去了,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请你等他一会儿。” 边寨的习俗,酒和茶是家里的必备之物,客人到来之时,主人家先给客人送上一杯酒,接着给客人一杯茶,吃饭是过后的问题。渝琴随后给罗塔舞端来一杯茶,说:“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去叫你云叔回来?” 罗塔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紧接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婶,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得亲口跟云叔说。” 听了这话,渝琴魂飞魄散,心里只打寒颤,正要开口打探罗塔舞到底因何事来到家里事时,但见李云生赶着牲口回家了,渝琴看见老公,赶紧走了出去,装作帮忙老公照管牲口的样子,说:“罗塔舞来家里了,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只能跟你说,叫我不要插嘴,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可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要跟人家打架。” 听了老婆的话,晓得杨楚林的女婿来到了家里,李云生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后怕,自从杨楚林晓得了他与渝晓梅之间的事情以后,他差点被杨楚林差点打断了大腿,从那一时刻开始,李云生的心里就有了浓重的阴影,生怕人家把事情闹大,把自己的名声搞臭,或许还会因此失去了儿子。 就算勉强保住了儿子,儿子今后又将怎么在边寨里过生活呢? 李天明已经长大了,正在云里县官学里念书,现在罗塔舞走进了家门,如果因此而发生了打架之类的事情,导致事情的真相被公开,杨芷座会怎样看待这个问题?他还能继续代替龙戴期来教自己的儿子吗?未知数,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未知数。 李云生现在面临着未知的问题,脑子里仿佛钻进了两只鸟儿,两只鸟儿在他的脑子里筑窝,产蛋,孵出来的几只小鸟在吵闹,在欢叫,搅得他的脑子乱得不行,然而很快,李云生就清空了脑子里的浑浊,努力促使自己的思维变得清新起来。 “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对方要置我于死地,我都要忍耐,绝对不能跟人家发生打架,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肯定不好收场的。” 李云生两眼望着渝琴,渝琴已经显出了老相,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鲜活,说:“你先过去,我关好牲口,马上就过来。” 渝琴答应,离开了马厩,走进了家门,说:“塔舞,喝茶,等会儿在我家吃中午饭,也算你有口福,昨日你云叔打到了一只野兔,我想兴许会有客人来,把野兔刮洗干净之后用盐巴腌了,今日正好应验了昨日的预感。” 罗塔舞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一口烟,说:“谢谢云彩婶,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过野味了,今日跟云叔好好喝几杯。” 边寨喝酒用的是二两杯,喝的是五十度的高度酒,罗塔舞随口说喝几杯,证明他很有酒量,渝琴是见惯不怪,不做声,只管走进厨房做饭,这时候,李云生走了进来,罗塔舞看见,赶忙站起来打招呼,说:“云生叔,你辛苦了。” 李云生察言观色,但见对方面色和悦,说话委婉,就在心里断定对方不是来闹事的,他于瞬间把心里的担忧剔除了出去,脑子里是一片清爽,思维顿时活络了起来,说:“大侄子有口福,今日我们吃野兔,好好地喝几杯,过过酒瘾。” 李云生说过这话,坐了下来,他从身上掏出烟斗,朝烟斗里塞进去些许旱烟丝,点燃,吸了起来,等待罗塔舞开口说话,罗塔舞说:“云生叔,我今日来你家里,是想跟你说说云彩婶婶的事,请你老人家出面,尽量成全。” 听说是这件事,李云生心里的担忧彻底地消失了,随即又陷入了疑惑之中,说:“我听人说你跟杨芷兰感情很深厚,你们过得很好啊,你怎么想起李云彩来了?你想脚踩两只船?还是先丢了杨芷兰再跟了李云彩?你可要知道,李云彩比你大十来岁呢!她已经是一个老婆娘了,不值得你去喜欢。” 李云生以为罗塔舞看上了李云彩,想娶李云彩做老婆,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鄙夷,说:“现在的年轻人有点酸冷不忌,只要是个女人,只要女人身上有那东西,就会不顾自己的颜面,在心里生出了坏主意。” 李云彩的老公是渝晓梅的弟弟渝晓超,渝晓超突然死亡,丢下了老婆和一个女儿渝蝶,李云生老早就想到给妹妹介绍一个老公,现在罗塔舞走进了家门,要求李云生成全,他就在心里怪罪罗塔舞酸冷不忌,更怪罪自己的妹妹不守妇道,竟然去引诱比她小十来岁的男人,还敢叫罗塔舞上门来请自己去给他们做媒。 李云生心里怪怪的,说:“我妹妹也是的,男人死了,心里有些孤单,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也得考虑考虑自身的条件,现在做出了诱惑你的动作,我都是不好说了,成全了你们吧?是一个笑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阻止你们吧?别人又会说我思想上保守,晓不得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左右都是为难。” 罗塔舞听了这话,晓得李云生在心里产生了误会,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说:“云生叔,你误会我了,塔舞就是再混账,也不至于年纪不分,辈分不分,做出有损边寨规矩的事情来,我想请云生叔跟云彩婶说说,是想叫她跟了我岳父,自从我岳母死了以后,岳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孤单,我们想给他再成一个家。” 李云生最怕罗塔舞上门来兴师问罪,现在晓得对方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给杨楚林说媒,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在心里想杨楚林虽然年过五十,比李云彩大十来岁,但是民间有宁可男大一十,不可女大一时的说法,男的比女的大几岁,晓得体谅老婆,是打着灯笼也难以找到的好事。 李云生的脑子里很快就有了把他们凑合到一起的想法,然而,这想法只在李云生的心里存储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杨楚林如果娶李云彩做老婆,是老马啃吃嫩草,李云生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嫉妒,说:“我家妹妹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把她介绍给杨楚林做二老婆,杨楚林愿意娶,我妹妹不一定愿意嫁,我看这件事有一点难度,还得从长计议。” 渝琴人在厨房,心在厅堂,不时抽空出来听两人说话,渝琴晓得罗塔舞来家里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把李云彩介绍给他的岳父做二老婆,两个人不会吵架,更不会打架,心里顿时轻松下来。 渝琴说:“俗话说宁可男大一十,不可女大一时,男人比女人大几岁,晓得体谅女人,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好事,这种事情不是大老爷们可以做到的,我去跟云彩说,保证把他们撮合成一对夫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计谋已定 看到老婆愿意出面撮合,李云生不做声了,他晓得婚姻是男女互相认同的问题,如果妹妹不嫌弃杨楚林比她大十来岁,愿意做杨楚林的二老婆,如果做哥哥的去阻拦,到时候就会被妹妹所忌恨,没有半点好处。 李云生伤害了杨楚林,深深地伤害到了杨楚林,他已经想到了补偿,但是他没能想出补偿的具体办法,现在听了罗塔舞的话语,在心里说:“如果能够促成此事,杨楚林生活在有爱之中,兴许会削减对自己的恨意,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是大半夜见到大太阳了。” 生活在同一个山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够通过某件事情来化解了杨楚林对李云生的怨恨,在李云生那里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李云生想到这里,脸色随即变得和悦起来。 李云生喝了一口酒,说:“老婆说得有道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你抽空去跟茶彩说一说,如果愿意,就叫她做了杨楚林的二老婆,寡妇人家,生活方面着实不容易,能够有一个归宿,总归是一件好事,我做哥哥的也可以放下心来。” 渝琴把头调了过来,望着罗塔舞,说:“你云生叔这个人很善良,很体谅别人的苦楚,绝对不会去做有损于人的事情,就是脖子上被人架着刀,他也不会反抗的。” 罗塔舞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的任务有可能顺利地完成,对老婆能有一个完美的交代,心里也是高兴,说:“我晓得云生叔是一个好人,所以才敢把如此重大事情在你们面前说了出来,我老婆这个人很重感情,总是在心里想着父亲,有时候为此还跟我斗气,不肯配合我,我是干着急,等到老岳父的事情有了着落,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好了起来,到时候就会主动找我的,就会给我很多次好处的。” 罗塔舞把夫妻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暗示他们之间不够和谐,原因是杨芷兰心里牵挂着父亲,罗塔舞说得有些隐晦,不是说得过于明朗,但渝琴还是听了出来,说:“要想夫妻关系和睦,就不能有矛盾,只有两个人都全身心地投入,才会有夫妻之间的快乐,好了,饭菜就要做好了,你们到厨房里去喝酒吧?” 李云生站了起来,两人走向厨房,坐到饭桌上,开始喝酒,吃野兔肉。 吃过午饭,罗塔舞告辞回家,渝琴看到他醉醺醺的,走路有些不稳当,担心他摔倒,说:“瞧你现在这样子,能够走回去么?不要在半路摔倒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阵,等到酒醒了再回去,行不?” 喝酒人是最听不得人家说他们酒醉的,哪怕是真的醉了,他们也不会承认自己酒醉,罗塔舞正处于这种情态,他已经有些醉意了,他听了渝琴的话,心里不承认,说:“这点酒算什么?凭我的酒量,凭我的豪壮,就是再喝上斤也是没有问题的,走了,渝婶,我老岳父的事情请你多费些心思,等到事情办成,我送给你们两个猪脑壳,再送给你们两只老公鸡,我说到就能做到,决不食言。” 边寨讲究两字,对媒婆的感谢以两来计算,两双鞋子,两件衣服,两瓶酒,两个猪脑壳好事成双,成双成对,渝琴心里不稀罕两个猪脑壳,不稀罕两只老公鸡,她已经晓得老公发了一笔意外之财,家里有很多钱,只是不晓得老公把钱藏在哪里而已? 渝琴晓得老公把钱藏了起来,但是她从来不去追问,从来不去寻找,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取悦于老公,老公看在她没有功劳但有苦劳的情分上把她留在家里,如果得罪了老公,老公翻脸不认人,即刻把她撵出了家门,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渝琴在心里痛恨自己不能生育,她在这方面做过努力,但努力却是没有效果,就只能在老公面前放低做人的姿态,处处取悦老公,处处谦让老公,以求得老公的原谅。 李云生心里明白老婆所面临的处境,但是他并不过分地为难老婆,尤其是跟渝晓梅借腹生子之后,他不但不恨老婆,反而对老婆更加好了起来。 渝琴不晓得老公为什么会对她越来越好,她只管生活在老公对她的越来也好之中,渝琴不晓得老公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在心里说:“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痛恨我才是,可是现实却相反,他不但不痛恨我,反而很喜欢我,这是为什么?我要小心一些,不要在言语上得罪了老公,更不能在动作上得罪了老公。” 李云生用借腹生子的手段得到了一个儿子,在心里感觉对不起杨楚林,其心里是沉重的,然而在很多时候,当他面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是高兴的,有了后人比有了什么都要好,李云生没有休了老婆的想法,因为渝琴从整体方面来说还是不错的。 渝琴感觉到了储存在老公心里的情愫,两个人的感情总体来说还算过得去。下午时分,渝琴来到李云彩家里,但见李云彩翘起屁股正在砍猪菜,露出了白生生的后背,说:“云彩妹,砍猪菜啊?” 李云彩听见,赶忙站了起来,说:“嫂子请坐,我给你倒茶。” 渝琴环视了一下,没有看见李云彩的女儿渝蝶,说:“蝶儿呢?” 李云彩的女儿名叫渝蝶,年刚二九,很鲜活的年纪,李云彩听嫂子问起了渝蝶,说:“她出门去了,死女子有点早熟,找男娃子去了。” 山里的女孩,十六岁就晓得找婆家了,到了十七八岁,很少能有保持贞洁的,父母晓得,只要不是乱来,心里便没有意见,然后把女儿嫁了就是。 山里人在这方面没有过多的讲究,只管水到渠成,自然归结,渝琴说:“十八九岁的女娃子,如果不去找男娃子,就是感情方面有缺陷了,倒是要好好地开导开导了。” 李云彩给渝琴倒了茶水,说:“嫂子来家里,有什么事?” 渝琴故弄玄虚,把来意弄得含糊,说:“没有事情就不兴我来了?妹夫离世,家里自然清冷,我不来家看你,谁来看你?” 李云彩以为嫂子来家里是给女儿做媒,心里说嫂子你来迟了,我女儿已经名花有主了。渝蝶喜欢罗谷钼,罗谷钼,是罗伍顺的儿子,很聪明,也很帅气,后来随李天明去了怒江前线,被团长任命为边寨连的副连长,战死在松山,现在做个引子,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 李云彩以为自己猜透了嫂子的来意,说:“如果是替蝶儿做媒,就是没有必要了,她已经有了对象,我也同意了,是罗村长的儿子罗谷钼。” 李云彩不是很喜欢渝琴,原因在于渝琴没有生育,等到后来生了儿子,在李云彩看来,那也是凑巧的事情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抵消不了先前给哥哥带来的伤感,她不晓得事情发生的真相,如果被她晓得是哥哥借腹生子,而不是嫂子生儿子,她将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嫂子?谁也说不清楚。 渝琴说:“我们边寨村虽然位置偏僻,思想落后,但是在社会进入混乱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受到影响的,听你哥说,在军队混战的现在,大城市里实行男女自由恋爱,已经波及到了云里县城,学生娃娃举起旗帜到街上喊口号,说什么要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要自由,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说不明白,但是,如果把这种事情放在女娃子方面,就是允许她们自己去找男娃子,等到他们好到了一定程度时刻,我们就帮他们成一个家,其他方面的事情,我们就是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李云彩听嫂子说不是为了女儿的事情,猛然意识到嫂子来家里或许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心里便微微地荡起了涟漪。 李云彩老早就想到再婚了,没有老公的日子实在孤独,实在凄苦,实在烦人,然而李云彩心里想到了再婚,却没有勇气去再婚,也找不到再婚的对象,就在心里干着急,有时候还会因此生发出许多烦恼。 李云彩已经猜出渝琴为何而来,她希望事情不要来临,同时又希望事情来临,最好是早一些来临,渝琴在暗地里察觉到了李云彩的心理变化,说起来话来,就大胆了许多,说:“我是为你而来的,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的。” 听了这话,储存在李云彩心里的涟漪顿时变成了波浪,自从渝晓超离世以后,家里突然变得清冷起来了,孤独,寂寞,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的身上进出着,搅动着。 李云彩经感觉到了失去老公之后的苦痛,她想解除了这种苦痛,然而她没有勇气去解除了这种苦痛,就只能在心里承受苦痛,说:“我都是过了四十岁的人了,还谈什么婚事?还   能有什么样的婚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渝琴做媒 渝琴察眼观色,眼见李云彩有些心动,感觉事情有些靠谱,事情有可能成功,胆子就大了许多,说:“云彩,我想把你介绍杨楚林,你觉得怎么样?” 李云彩听到杨楚林三个字,大为惊讶,她已经想到了改嫁,但是他没有想到过杨楚林,现在听嫂子说起杨楚林,她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杨楚林的身影,身影干瘪,憔悴,显然不是李云彩所期盼的样子。 李云彩心里有些不情愿,说:“杨楚林已经五十岁了,而我才四十零点,年纪相差十来岁,嫁给他做二老婆,就是老夫少妻,就是我不感觉到为难,别人也是会为我感到不公平的,嫂子,你再不要提起姓杨的,我就是永远守寡,也不会嫁给他做二老婆的。” 听李云彩把话说得坚决,渝琴心里有些失望,继而有些难过,但是如果就此放弃了先前的想法,她的心还是有些不甘的,何况把李云彩介绍给杨楚林,能够化解了杨楚林对李云生的仇恨,这对于渝琴维护自身的地位是有好处的。 渝琴不信李云彩能守得住寂寞,能耐得住孤独,能抵挡得住自己的伶牙俐齿,说:“男人五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你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岁,是豆腐渣中的豆腐渣,你到豆腐坊去看看,看看豆腐渣能有什么用?再去看看豆腐渣中的豆腐渣能有什么用?猪吃狗不吃,悲惨得很!” 李云彩听了这话,神情悲哀,眼泪汪汪,现出有所松动的样子。 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把李云彩从鲜活的少女雕刻成一个失去老公的寡妇,她的额上,脸上,眼角,到处都是皱纹,如果得不到男人的抚慰,这些皱纹将变得更加明显,生理将随之发生更多的变化,容颜将变得难看,李云彩心里是清楚的。 李云彩的心有所松动,说话的语气就变得柔软起来,说:“嫂子,你说话太也尖刻了吧?我现在虽然有些不好看,但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好看吧?如果能遇到可心的男人,我还是会有激情的,说不准还能生出几个孩子来。” 女人如果不无经,就有可能生孩子,渝琴天生不能生孩子,但是李云彩兴许还能生,说:“就是这个道理,趁着还有一些激情,赶紧改嫁,等到你无经了,就没有激情了,就是想改嫁,人家也不会要你,世上又有几个男人愿意为自己找来麻烦呢?” 李云彩原来是高看自己的,现在被渝琴说了一通,说得一无是处,她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渝琴说的话虽然尖酸甚至刻薄,但是有些有理,随即觉得自己真是豆腐渣,真是豆腐渣中的豆腐渣了,说:“就算我愿意嫁,老杨愿意娶吗?何况我们原本就是亲戚,到时候人家会怎么来看我?” 李云彩把姓杨的变成了老杨,态度缓和了不少,渝琴听话听音,又是在暗中观察,感觉李云彩的心已经松动了不少,他们之间肯定会有好戏唱,说:“我今日跟你说了这事,明日自然会跟老杨说这事,我跟你说,男人是最耐不住寂寞的,老杨或许早就想到娶二老婆了,只是没有找到对象而已,晓得你要嫁给他,亲上加亲,他不高兴才是怪事,兴许还会跳了舍身崖呢!好了,趁早拿主意吧?我等着吃你们的喜糖。” 李云彩的心思活泛了,特别活泛了,巴不得嫂子立马去杨楚林家,把事情向杨楚林说明白了,巴不得早些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说:“嫂子真是不安好心,你想叫老杨跳了舍身崖,这对于我能有什么样的好处?我已经害死了一个男人,难道想叫我再去害死一个男人不成?我可不想再害人了。” 渝琴看到李云彩开始替杨楚林担忧,晓得她已经在心里开始关注杨楚林了,不允许人家说他的坏话了,就在心里说:“云彩真傻,真的很傻,刚才还说不想嫁给杨楚林,转眼之间却来关注杨楚林,恨不地立刻扑进了杨楚林的怀里,都说女人感情容易变,但也不能变得如此之快吧?” 渝琴的脸上布满了笑容,说:“我只是打一个比方,说老杨巴不得的意思,我怎么叫能他跳了舍身崖?叫他跳了舍身崖我能有什么样的好处?半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为什么叫他去跳了舍身崖呢?没有道理的话最好不要说。” 李云彩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愁云,说:“就是我愿意改嫁给他,他也未必愿意娶我,他的孩子喜欢我吗?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渝琴不担心这一点,说:“边寨村民最大的优点就是讲孝道,杨楚林的孩子不敢不讲孝道,他们不敢阻拦父亲娶二老婆,告诉你,我来跟你说这事,原本就是受了杨芷兰两口子的委托,是他们叫我来给你们做媒的。” 听了这话,李云彩放下心来,脑子里便出现了杨楚林的影子,杨楚林虽然年过五十,但是由于经常出门,腰杆子挺得很直,身体还算硬朗,更为了不得的是他有见识,对什么事情都是能说出一些道道来,改接给这样的男人做二老婆,自己不但不会吃亏,兴许还会得到别人的尊敬,说自己会找对象,能够找到杨楚林这么有见识的男人。 女人是不能喜欢上某个男人的,李云彩是女人,她喜欢上了杨楚林,尽管这喜欢来得有些仓促,来得有些苍白,来得甚至有些柔弱,但是在她的眼里,杨楚林顿时变得高大起来,变得伟岸起来,全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令李云彩感到了惊喜与惊奇。 李云彩改变了自己对杨楚林的看法,先前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身影,她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容,说:“老杨家孩子多,虽然家里很宽敞,但是经不起几个孩子的分割,如果他愿意住到我家里,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如果我们能生下孩子,孩子跟他姓,我不跟他争,我只想跟着他好好地过日子。” 渝琴只想促成李云彩和杨楚林的婚事,以此化解了杨楚林对李云生的仇恨,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说:“这事我去跟杨楚林说,他是一个有见识的人,是一个讲究脸面的人,就是你不说,他也会想到住在你家的,住到你家里是两人世界,住在他家里是多人世界,于他,于你,都不方便,杨楚林可不是傻子,他比猴子还要精明。”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李云彩听了出来,感觉自己的隐私被暴露一般,心里虚虚的,说:“嫂子说得过于显露了,事情不是嫂子想的那样,我们是老夫老妻,还能有什么样的作为?我现在只有一个独姑娘,却偏偏喜欢上了村长的儿子,我有什么本事叫村长的儿子来家里做上门女婿?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 渝琴大笑起来,说:“你呀,就是爱乱说话,什么老夫老妻?你们什么时候成婚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以夫妻相称,你的脸皮比牛皮还要厚。” 李云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说话不够稳重了,被渝琴拿捏到了不稳重的把柄,她的脸倏忽红了起来,说:“是我说话不注意,嫂子莫要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要吐出来,莫要装在耳朵里。” 看到事情进展顺利,渝琴心里大为高兴,做出信心满满的样子,说:“我想在你这里吃晚饭,行不?” 李云彩想到自己改嫁有望,心里比渝琴还要高兴,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等会儿我去叫哥和天明,叫他们过来一起吃。” 李天明在云里县官学里读书,杨芷座出师以后,听了龙戴期的建议,前往鸡街开办吉村私塾,在那里遇到了早就钟情于他的阿碧,两人很快就恋爱结婚,过了两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儿子杨正川。 龙戴期离开了云里县官学,回到老家凤仪镇开办了戴期私塾,李云生看到儿子舍不得龙戴期,随即安排儿子到戴期私塾读书,至于增加部分开支,李云生是不在意的,他给了杨楚林十个大洋,儿子到云里县官学读书时用了几个,现在手里还有三十多个,何况两个人养一个儿子,以前又没有欠账,没有经济负担。 龙戴期叫李天明回家做社会调查,学习如何跟村民打交道的技巧,便于以后开办私塾,便于以后开展教学,有了上文李云彩叫李天明来家里吃饭的话。渝琴帮李云彩做饭,她们刚刚把鸡杀好,渝蝶就回来了,说:“舅妈来了?今早起床,我听见喜鹊叫,晓得有稀客要来,原来是舅妈啊?” 渝琴笑笑的,说:“你说什么?你把我当稀客了?你怕是听见乌鸦叫了吧?我这个外孙女啊,不仅人长得好看,嘴还相当的甜,叫人的声音柔软得很,叫人听了,感觉骨头都被化了,罗谷钼有福气,找了边寨最漂亮的人做老婆,真有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渝蝶心态 渝蝶走过去,搂住渝琴的脖子,脸上布满了得意的笑容,说:“舅妈说话口无遮拦,我什么时候做人家的老婆了?我现在是人家的未婚妻,两者是有区别的,未婚妻自然是未婚,不想跟他就走开,做老婆可没有这样的自由。” 渝琴推开渝蝶,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渝蝶,说:“呸!呸!呸!小姑娘说话口无遮拦,能随便说出离开未婚夫的话?叫人家听见了,人家就会在背后说你不正经,对爱情不够真诚,这样会影响到你的名誉的,到时候就嫁不出去了。” 渝蝶高高地抬了起头,说:“本姑娘金枝玉叶,想找我做老婆的伙子多得很,究竟多到什么程度?多到像云里江里的小沙特,我不愁嫁不出去,只愁能嫁个什么样的伙子。” 小沙特是云里江里的一种鱼,样子有点像泥鳅,味道很好,数量多得惊人,渝蝶把喜欢她的男人比作小沙特,是想向渝琴说明自己很有魅力,追求自己的伙子不仅数量多,而且都有品位,都有味道。 渝蝶笑着说话,现出活泼得意的样子,说:“舅妈,请你想想,你的外孙女是何等的优秀?是何等的漂亮?何愁找不到一个好老公?姓罗的敢得罪我,我就另外去找一个伙子,生生地气死了他!” 渝蝶内心里是极端的喜欢罗谷钼,她之所以这样说话,在于掩饰她感情的过于勃发,如果不能自矜一些,就会在长辈面前现出了急不可耐的情态,渝琴心里何尝不是明白,说:“我晓得你是一个仙女,不要说边寨里的伙子,就是牛郎,对你也是喜欢到了极点,如果能嫁给牛郎,在边寨就受人膜拜了。” 李云彩只想女儿嫁给村长的儿子罗谷钼,不想女儿嫁给牛郎,因为女儿不是织女,牛郎织女,两地生活,两地相思,有什么意思?说:“嫂子这样说话,蝶妹可能会有意见了,蝶妹很会讲究现实,她可不想做仙女,更不想嫁给牛郎,她想嫁的是实实在在的伙子,是边寨最好的伙子。” 渝蝶的脸上现出了惊讶的神色,说:“妈,你是怎么晓得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真厉害,竟然晓得我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 李云彩做出了精明的样子,说:“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我是你的妈,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出什么屎来,你就是躲到刺蓬里,也会在妈面前露出了一根狐狸尾巴。” 渝蝶不想被母亲说成狐狸,更不想做狐狸,她要做实实在在的人,说:“妈说的是发生在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在妈面前撅屁股呢?我就是想撅屁股,也是在别人面前。” 李云彩只有渝蝶这么一个女儿,对女儿视若珍宝,特别是在老公离世之后,对女儿更是挚爱得不得了,两人仿佛不是母女而是姐妹,现在听到女儿说话,晓得女儿对罗谷钼生发了强烈的爱意,走出家门的时光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就是一个人独自在家了。 想到独自在家,没有人跟她说话,李云彩的心里不觉有些灰暗起来,说:“是的,是的,你已经长大,不消做妈的来管你了,你只管到你喜欢的伙子那里去撅屁股就是,最好是早一些撅出儿女来。” 渝琴看到母女之间说话有点冲,生怕冲淡了今天的主题,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蝶儿,你猜猜舅妈为什么要来到你家里?” 李云彩晓得渝琴就要把话说明白,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在心里担心女儿反对,就是不反对,也会在心里生发出反感的情绪来,然而事情总归是要讲明白的,就在心里打消了制止渝琴把话说出来的想法,听任事情的发展。 渝琴拉起渝蝶的手,说:“舅妈今日来,是来给你妈做媒,家里没有男人,就是房子没有了梁子,房子随时都会面临垮下来的危险,你知道啵?” 渝蝶性格活泼开朗,她才不会去管母亲嫁不嫁人,说:“这是一件好事呀?我为什么要反对呢?这几年,我妈过得很凄苦,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到能有一个人来管我妈了,这样,我以后就不用经常往家里跑了,罗谷钼说女人家是要有依靠的,依靠是谁?男人,男人是女人家最好的依靠。” 听女儿说起凄苦两个字,李云彩当即感觉到了凄苦,不仅是心理上的凄苦,还有生理上的凄苦,她的眼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渝蝶看见母亲内心里伤感,大为不解,说:“我妈也真是的,既然在心里想到了改嫁,只管改嫁了就是,这有什么打紧的?其实呢?我早就想到有个后爹的事情了。” 渝蝶说过这话,突然想起应该问问母亲将要嫁到哪里去,将要嫁给哪个人,如果嫁得远,到时候去看妈,就会走很远的路,累死人了,说:“舅妈,你想把我妈嫁到哪里去?嫁给哪个?我妈可是一个老实人,属鸡,舅妈千万不要叫我妈嫁给一个黄鼠狼,被黄鼠狼吃掉,我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没有了妈。” 渝琴拍了拍渝蝶的肩膀,说:“我想把你妈介绍给杨楚林,你晓得的,杨楚林不仅有文化,经常出门,还有见识,会过日子,到时候啊,不愁你妈过不好,只愁你妈过得太好,变得妖精起来。” 渝蝶听了这话,跳了起来,说:“不行,不行,杨楚林是我姑父,如果我妈嫁给他,我妈岂不变成了我的姑姑?亲戚之间岂岂能谈婚论嫁?” 渝琴不以为然,说:“把妈变成姑姑有什么不可以的?在我们边寨,绕过来绕过去都是亲戚,哪里讲究得过来?只要他们两个同意就行,到时候你把妈叫妈,把杨楚林叫做姑父,各叫各的,互相不打架。” 渝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说:“如果他们给我生下弟妹来,我该怎么叫他们?是直接叫弟妹,还是要加个表字?” 渝琴只想把李云彩介绍给杨楚生,恨不能立刻叫他们做了夫妻,好叫杨楚生不再恨李云生,现在听了渝蝶的问话,感觉问题的确有点复杂,脑子稍微思考了一下,很快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案,说:“杨楚林已经年过五十,怕是没有生育能力了,如果还有生育能力,生出儿女来,交给我来养就是,我这辈子只生了天明一个人,正想要一两个呢!” 李云彩心里想到的只是嫁人,越快越好,现在听了女儿的担忧,说:“我跟你姑爹在一起只是图一个互相照顾,我们不会再生孩子的,妈这辈子啊,只把蝶儿当宝贝,只把别人当稻草,我们不会让蝶儿感到难过。” 渝蝶听了这话,立刻现出快活的神色,说:“小时候妈把我当宝贝,到了现在,就是妈想把我当宝贝也是不能了,谷钼说我是她的宝贝,他说他喜欢我,都喜欢到骨髓里去了,我才不当妈的宝贝呢!舅妈,这些日子里,我正在担忧呢?” 渝琴听了这话,心里起了好奇心,说:“小小年纪,胳膊底下还没有长出三根毛,有什么担忧的?是不是吃多了?” 渝蝶打小被父母宠爱惯了,说话做事由着性子来,她才不管母亲心里有什么想法,说:“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宝贝,这个宝贝很快就要嫁人了,我正在做罗谷钼的思想工作,想叫他做上门女婿,他倒是愿意,可是他爹妈有些不同意,狗日的,罗谷钼的爹妈不是生活在纷乱时代里的人,而是生活在封建社会里的人,有满脑子的封建思想,等到我嫁过去,要好好地跟他们干几架,让他们晓得我的厉害。” 渝琴故意激将渝蝶,说:“你是一个生活在纷乱时代的人,以后要嫁到封建时代家庭,有点划不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离开罗谷钼,免得到时候跟公公婆婆水火不相容,跟他们天天吵架,而你又吵不赢,气死了你!” 渝琴说过这话,走进厨房,帮李云彩做好了饭菜,正要回家去叫李云生和儿子时,却见老公带着儿子来了。 李天明云里县官学读了三年书,学到了不少知识,现在转回凤仪镇戴期私塾读书,接受龙戴期的教诲,李天明以前是每天都要回家的,现在是每一个月才回家几天,每次回家,李云生总是要给儿子做好吃的,他晓得读书是很苦的,营养跟不上,会影响到儿子读书,还会影响到儿子的身体。 儿子每次回到家里,李云生总是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儿子,问这方面的问题,问那方面的问题,告诫儿子要尊敬先生,要努力学好本领,以后好在边寨村里开办私塾,混一口体面饭的吃。 看到儿子点头答应,李云生放下水烟枪,走到儿子身边,挨着儿子坐下,望着儿子清秀隽永的脸庞,去遐想已经逝去的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渝蝶心态 渝蝶走过去,搂住渝琴的脖子,脸上布满了得意的笑容,说:“舅妈说话口无遮拦,我什么时候做人家的老婆了?我现在是人家的未婚妻,两者是有区别的,未婚妻自然是未婚,不想跟他就走开,做老婆可没有这样的自由。” 渝琴推开渝蝶,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渝蝶,说:“呸!呸!呸!小姑娘说话口无遮拦,能随便说出离开未婚夫的话?叫人家听见了,人家就会在背后说你不正经,对爱情不够真诚,这样会影响到你的名誉的,到时候就嫁不出去了。” 渝蝶高高地抬了起头,说:“本姑娘金枝玉叶,想找我做老婆的伙子多得很,究竟多到什么程度?多到像云里江里的小沙特,我不愁嫁不出去,只愁能嫁个什么样的伙子。” 小沙特是云里江里的一种鱼,样子有点像泥鳅,味道很好,数量多得惊人,渝蝶把喜欢她的男人比作小沙特,是想向渝琴说明自己很有魅力,追求自己的伙子不仅数量多,而且都有品位,都有味道。 渝蝶笑着说话,现出活泼得意的样子,说:“舅妈,请你想想,你的外孙女是何等的优秀?是何等的漂亮?何愁找不到一个好老公?姓罗的敢得罪我,我就另外去找一个伙子,生生地气死了他!” 渝蝶内心里是极端的喜欢罗谷钼,她之所以这样说话,在于掩饰她感情的过于勃发,如果不能自矜一些,就会在长辈面前现出了急不可耐的情态,渝琴心里何尝不是明白,说:“我晓得你是一个仙女,不要说边寨里的伙子,就是牛郎,对你也是喜欢到了极点,如果能嫁给牛郎,在边寨就受人膜拜了。” 李云彩只想女儿嫁给村长的儿子罗谷钼,不想女儿嫁给牛郎,因为女儿不是织女,牛郎织女,两地生活,两地相思,有什么意思?说:“嫂子这样说话,蝶妹可能会有意见了,蝶妹很会讲究现实,她可不想做仙女,更不想嫁给牛郎,她想嫁的是实实在在的伙子,是边寨最好的伙子。” 渝蝶的脸上现出了惊讶的神色,说:“妈,你是怎么晓得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真厉害,竟然晓得我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 李云彩做出了精明的样子,说:“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我是你的妈,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出什么屎来,你就是躲到刺蓬里,也会在妈面前露出了一根狐狸尾巴。” 渝蝶不想被母亲说成狐狸,更不想做狐狸,她要做实实在在的人,说:“妈说的是发生在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在妈面前撅屁股呢?我就是想撅屁股,也是在别人面前。” 李云彩只有渝蝶这么一个女儿,对女儿视若珍宝,特别是在老公离世之后,对女儿更是挚爱得不得了,两人仿佛不是母女而是姐妹,现在听到女儿说话,晓得女儿对罗谷钼生发了强烈的爱意,走出家门的时光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就是一个人独自在家了。 想到独自在家,没有人跟她说话,李云彩的心里不觉有些灰暗起来,说:“是的,是的,你已经长大,不消做妈的来管你了,你只管到你喜欢的伙子那里去撅屁股就是,最好是早一些撅出儿女来。” 渝琴看到母女之间说话有点冲,生怕冲淡了今天的主题,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蝶儿,你猜猜舅妈为什么要来到你家里?” 李云彩晓得渝琴就要把话说明白,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在心里担心女儿反对,就是不反对,也会在心里生发出反感的情绪来,然而事情总归是要讲明白的,就在心里打消了制止渝琴把话说出来的想法,听任事情的发展。 渝琴拉起渝蝶的手,说:“舅妈今日来,是来给你妈做媒,家里没有男人,就是房子没有了梁子,房子随时都会面临垮下来的危险,你知道啵?” 渝蝶性格活泼开朗,她才不会去管母亲嫁不嫁人,说:“这是一件好事呀?我为什么要反对呢?这几年,我妈过得很凄苦,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到能有一个人来管我妈了,这样,我以后就不用经常往家里跑了,罗谷钼说女人家是要有依靠的,依靠是谁?男人,男人是女人家最好的依靠。” 听女儿说起凄苦两个字,李云彩当即感觉到了凄苦,不仅是心理上的凄苦,还有生理上的凄苦,她的眼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渝蝶看见母亲内心里伤感,大为不解,说:“我妈也真是的,既然在心里想到了改嫁,只管改嫁了就是,这有什么打紧的?其实呢?我早就想到有个后爹的事情了。” 渝蝶说过这话,突然想起应该问问母亲将要嫁到哪里去,将要嫁给哪个人,如果嫁得远,到时候去看妈,就会走很远的路,累死人了,说:“舅妈,你想把我妈嫁到哪里去?嫁给哪个?我妈可是一个老实人,属鸡,舅妈千万不要叫我妈嫁给一个黄鼠狼,被黄鼠狼吃掉,我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没有了妈。” 渝琴拍了拍渝蝶的肩膀,说:“我想把你妈介绍给杨楚林,你晓得的,杨楚林不仅有文化,经常出门,还有见识,会过日子,到时候啊,不愁你妈过不好,只愁你妈过得太好,变得妖精起来。” 渝蝶听了这话,跳了起来,说:“不行,不行,杨楚林是我姑父,如果我妈嫁给他,我妈岂不变成了我的姑姑?亲戚之间岂岂能谈婚论嫁?” 渝琴不以为然,说:“把妈变成姑姑有什么不可以的?在我们边寨,绕过来绕过去都是亲戚,哪里讲究得过来?只要他们两个同意就行,到时候你把妈叫妈,把杨楚林叫做姑父,各叫各的,互相不打架。” 渝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说:“如果他们给我生下弟妹来,我该怎么叫他们?是直接叫弟妹,还是要加个表字?” 渝琴只想把李云彩介绍给杨楚生,恨不能立刻叫他们做了夫妻,好叫杨楚生不再恨李云生,现在听了渝蝶的问话,感觉问题的确有点复杂,脑子稍微思考了一下,很快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案,说:“杨楚林已经年过五十,怕是没有生育能力了,如果还有生育能力,生出儿女来,交给我来养就是,我这辈子只生了天明一个人,正想要一两个呢!” 李云彩心里想到的只是嫁人,越快越好,现在听了女儿的担忧,说:“我跟你姑爹在一起只是图一个互相照顾,我们不会再生孩子的,妈这辈子啊,只把蝶儿当宝贝,只把别人当稻草,我们不会让蝶儿感到难过。” 渝蝶听了这话,立刻现出快活的神色,说:“小时候妈把我当宝贝,到了现在,就是妈想把我当宝贝也是不能了,谷钼说我是她的宝贝,他说他喜欢我,都喜欢到骨髓里去了,我才不当妈的宝贝呢!舅妈,这些日子里,我正在担忧呢?” 渝琴听了这话,心里起了好奇心,说:“小小年纪,胳膊底下还没有长出三根毛,有什么担忧的?是不是吃多了?” 渝蝶打小被父母宠爱惯了,说话做事由着性子来,她才不管母亲心里有什么想法,说:“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宝贝,这个宝贝很快就要嫁人了,我正在做罗谷钼的思想工作,想叫他做上门女婿,他倒是愿意,可是他爹妈有些不同意,狗日的,罗谷钼的爹妈不是生活在纷乱时代里的人,而是生活在封建社会里的人,有满脑子的封建思想,等到我嫁过去,要好好地跟他们干几架,让他们晓得我的厉害。” 渝琴故意激将渝蝶,说:“你是一个生活在纷乱时代的人,以后要嫁到封建时代家庭,有点划不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离开罗谷钼,免得到时候跟公公婆婆水火不相容,跟他们天天吵架,而你又吵不赢,气死了你!” 渝琴说过这话,走进厨房,帮李云彩做好了饭菜,正要回家去叫李云生和儿子时,却见老公带着儿子来了。 李天明云里县官学读了三年书,学到了不少知识,现在转回凤仪镇戴期私塾读书,接受龙戴期的教诲,李天明以前是每天都要回家的,现在是每一个月才回家几天,每次回家,李云生总是要给儿子做好吃的,他晓得读书是很苦的,营养跟不上,会影响到儿子读书,还会影响到儿子的身体。 儿子每次回到家里,李云生总是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儿子,问这方面的问题,问那方面的问题,告诫儿子要尊敬先生,要努力学好本领,以后好在边寨村里开办私塾,混一口体面饭的吃。 看到儿子点头答应,李云生放下水烟枪,走到儿子身边,挨着儿子坐下,望着儿子清秀隽永的脸庞,去遐想已经逝去的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特别家宴 那段爱情的时间不是很长,然而在李云生的心里不仅记住了,而且是深深地记住了,那可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啊!刻苦铭心的记忆怎么能随便消弭?不能,那是万万不能消弭的,除非死去以后。 世人晓得女人出墙是要受到道德谴责的,但是有的女人偏偏要出墙,这是为什么?首先在于认知方面。人们往往注重道德,把道德看得很重,这样就引起了人们发自内心里的反叛,你们说出墙不讲道德,那好,我偏偏要去出墙不讲道德给你们看。 其次是家花没有野花香的原因,家花在经过人们栽种之后沾染了世俗方面的习气,野花自在地长山野里,有其自然生长的环境,其意境要比家花高出了许多。 再其次是人们喜欢追求新奇的东西,长时间使用同一种东西总会有腻烦的时候,有机会换换口味为什么不可以换口味? 小孩子不喜欢吃自家的肉,却喜欢吃别人家的豆腐,大人出门时瞧见四周里没有人,径自走进别人家的地里拔几个萝卜拿回家吃,总觉得味道比出自家地里的萝卜要好吃些得多,这就是认知,是一种独特而怪异的认知。 男人没有相好,总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于是他们想方设法怀想人家的老婆,那些立场不坚定的女人在男人的怀想面前显得异常激动,她们很快就投怀送胞,这种结果的出现是猎奇结果,是人们追求新奇的一种自然表现。 李云生和渝晓梅是初恋情人,后来因为世事方面的原因而分了手,但是他们近在咫尺,今日不见明日见,各自都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想法。 当李云生向渝晓梅表达了心里的苦楚时,渝晓梅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把自己的感情倾泻给了李云生,并且怀上了李云生的孩子,还想为李云生再生几个孩子,不巧的是,渝晓梅的愿望到底没有成为现实。 渝晓梅所以这样做,除了替对方打算,为对方着想而外,猎奇也起到了相应的作用,她渴望得到李云生的关爱,而担心事情败露则成为整个过程的兴奋剂,他们都在努力地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着合法的外衣,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直到坠入了深渊。 李云生同时有两个女人,但是他不会因此而谴责自己的行为,渝晓梅短命而死,对于李云生来说是一件伤心的事,他比谁都伤心,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伤心表露了出来,而是把自己的伤心深深地藏在了心底,默默地忍受着伤心所带来的折磨。 从自然情态来看,云块很快就会化作淡淡的云丝,云丝会很快就化作淡淡的雾霭,终至于消失,李云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但是渝晓梅不是云彩,不是很快就会化作云丝的云块,不是很快就会化作雾霭的云丝。 渝晓梅是个实在实在的人,是个懂得情感的实施砸在的女人,她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在李云生的心里,渝晓梅是永远存在的,是一根长长的骨刺,死死地卡在李云生的体内,生生地折磨着李云生身体,折磨着李云生的心灵。 李云生晓得渝晓梅的心思,晓得渝晓梅在世时最牵挂的就是李天明,渝晓梅有合法婚姻下的几个孩子,但是她不会轻易放弃了李天明,而且会赐予李天明以最大程度的母爱,然而她没有做到,她以死亡的方式放弃了给予李天明的母爱。 李云生挚爱地望着李天明,望着,望着,渝晓梅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在他的眼前漂浮起来,飘飞起来,其舞姿是那样的轻柔,是那样的充满了情意,令李云生心旌摇动,难以自持。 李云生感觉到思念的痛苦,不觉哼了一声,听到声音的李天明看了看父亲,眼睛里现出关切的神情,李云生从儿子的眼神里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神,怕露陷,赶忙掩饰自己的窘态,笑了笑,说:“今天我去背包谷,闪了腰,腰有点疼痛,感觉有些吃不消,毕竟年纪有点大了,不如从前了。” 李云生不想叫儿子干农活,他把儿子送进了云里县官学,后来送进凤仪镇戴期私塾,就极力地凑合儿子要把书读好,到时候跟渝晓梅也算有一个好的交代,李天明毕竟是渝晓梅最钟爱的儿子。 边寨里的男人是最讲感情的,李云生不能那么无情,他什么都可以不教,但是不能不教儿子,令李云生没有想到的是,李天明后来竟然被日本零式战机炸伤,走上了为自己复仇的旅程,背离了父亲送他去读书的初衷,最后战死在松山洛午峰,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这里先做一个伏笔。 李云彩看到哥哥进来,晓得嫂子到家里来给她做媒,做哥哥的心里是清楚的,或许原本就是哥哥看到妹妹死了老公做了寡妇,生活孤单可怜,叫老婆出面做媒也说不定,就在心里生发了感激哥哥的情愫,说:“哥来了?请坐,喝酒。” 李云彩给李云生到了一杯酒,坐在旁边,等候哥哥开口说话,渝蝶是一个正在恋爱的少女,她看到李天明,心里立刻涌起了甜蜜的情愫,直直地走了过去,拉起李云生的手,说:“天明,读了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字了?” 上学自然能认字,但是到底认得了多少个字却是难以说清楚的,李天明听到表姐问起这个问题,心底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疑惑,说:“我认得了几个字,可是到底认得了多少个字,我却说不出来。” 李天明沉思了一会儿,沉思用什么方法证明自己到底认得几个字,但是他找不到证明自己能认多少字的方法,末了,说:“我说不清楚,我没有办法说出我到底认得了多少个字,表姐,吃过饭,我们一起去玩,好么?” 渝蝶的心在罗谷钼身上,她的魂已经被罗谷钼勾走了,她恨不得早一些去到罗谷钼的身边,跟他说话,跟他亲近,现在她听了表弟的请求,心里想到拒绝了表弟,然而她的心里又是有些不忍,只好打马虎眼,说:“好的,好的,我带你去玩,天明,告诉表姐,你想玩什么呢?要不我们玩老鹰捉小鸡?” 李天明的反应很快,说:“玩老鹰捉小鸡要三个人以上,我们两个玩,哪个做老母鸡?哪个做小鸡?哪个做老鹰?表姐,不如我们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我做孙悟空,表姐做白骨精,怎么样?” 听到白骨精三个字,渝蝶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寒颤,渝蝶跟罗谷钼相恋,是渝蝶主动向罗谷钼发起进攻的,罗谷钼是被动迎战的,这种情形在边寨村民眼里是白骨精诱惑唐僧,被孙悟空识破了白骨精的阴谋诡计,白骨精被孙悟空打了三次,结果白骨精没有被打死,孙悟空却受到了唐僧的惩罚,最后唐僧被白骨精控制,猪八戒只得厚了脸皮到花果山请孙悟空出面收拾残局。 李天明于无意之中戳破了渝蝶的心事,她的脸色于瞬间变得灰暗寡白,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怒气,说:“小孩子是不可以随便说话的,姐姐是三月里的桃花,美丽而动人,怎么可以做白骨精?以后再说这种混账话,小心姐姐撕烂了你的嘴!” 李天明毕竟年纪幼小,虽然师从杨芷座,再从龙戴期,认得了很多字,然而对于世事和人心却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何以得罪了表姐,引起了表姐发怒骂人,就拿充满了困惑的眼神望着表姐。 看到表弟充满了疑惑的眼神,渝蝶心里这时涌起了一股蜜意,脑子里幻化出她和罗谷钼的孩子来,说:“不是姐姐要怪你,是你不会说话,以后要说姐姐是一个仙女,是一个美女,白骨精是丑女才能扮演的,知道啵?嗯?” 李天明答应,说:“表姐,我记住了,我以后叫你仙女,我不叫你白骨精,表姐,我们现在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吧?” 李天明嘴里说不再叫渝蝶白骨精,跟着又说起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思维上前后矛盾,渝蝶气得不行,又不好骂他,正在想如何治疗表弟顽疾的办法时,渝琴叫吃饭了,几个人立马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李云生喝了一口酒,吃了几口菜,把酒杯递到李天明面前,说:“儿子,想喝酒吗?如果想喝,只管喝几口,老爸不骂你。” 渝琴赶忙夺过了酒杯,说:“儿子还小,你叫他喝什么酒?如果不巧喝坏了脑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云生把酒杯拿了过来,喝了一口,脸上笑笑的,说:“边寨村的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告诉你们,我两三岁就开始喝酒了,喝到现在,感觉酒是一个好东西,不仅能够壮胆,还能够激活大脑,促使大脑考虑问题全面而又周到。” 李云彩不信酒能有如此大的作用,何况她也不想让小孩子喝酒,当即接过话,说:“酒是好东西或许不假,可酒是老男人喝的,天明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跟老男人没有半点关联,哥不要压迫天明喝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老人爱情 那段爱情的时间不是很长,然而在李云生的心里不仅记住了,而且是深深地记住了,那可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啊!刻苦铭心的记忆怎么能随便消弭?不能,那是万万不能消弭的,除非死去以后。 世人晓得女人出墙是要受到道德谴责的,但是有的女人偏偏要出墙,这是为什么?首先在于认知方面。人们往往注重道德,把道德看得很重,这样就引起了人们发自内心里的反叛,你们说出墙不讲道德,那好,我偏偏要去出墙不讲道德给你们看。 其次是家花没有野花香的原因,家花在经过人们栽种之后沾染了世俗方面的习气,野花自在地长山野里,有其自然生长的环境,其意境要比家花高出了许多。 再其次是人们喜欢追求新奇的东西,长时间使用同一种东西总会有腻烦的时候,有机会换换口味为什么不可以换口味? 小孩子不喜欢吃自家的肉,却喜欢吃别人家的豆腐,大人出门时瞧见四周里没有人,径自走进别人家的地里拔几个萝卜拿回家吃,总觉得味道比出自家地里的萝卜要好吃些得多,这就是认知,是一种独特而怪异的认知。 男人没有相好,总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于是他们想方设法怀想人家的老婆,那些立场不坚定的女人在男人的怀想面前显得异常激动,她们很快就投怀送胞,这种结果的出现是猎奇结果,是人们追求新奇的一种自然表现。 李云生和渝晓梅是初恋情人,后来因为世事方面的原因而分了手,但是他们近在咫尺,今日不见明日见,各自都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想法。 当李云生向渝晓梅表达了心里的苦楚时,渝晓梅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把自己的感情倾泻给了李云生,并且怀上了李云生的孩子,还想为李云生再生几个孩子,不巧的是,渝晓梅的愿望到底没有成为现实。 渝晓梅所以这样做,除了替对方打算,为对方着想而外,猎奇也起到了相应的作用,她渴望得到李云生的关爱,而担心事情败露则成为整个过程的兴奋剂,他们都在努力地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着合法的外衣,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直到坠入了深渊。 李云生同时有两个女人,但是他不会因此而谴责自己的行为,渝晓梅短命而死,对于李云生来说是一件伤心的事,他比谁都伤心,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伤心表露了出来,而是把自己的伤心深深地藏在了心底,默默地忍受着伤心所带来的折磨。 从自然情态来看,云块很快就会化作淡淡的云丝,云丝会很快就化作淡淡的雾霭,终至于消失,李云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但是渝晓梅不是云彩,不是很快就会化作云丝的云块,不是很快就会化作雾霭的云丝。 渝晓梅是个实在实在的人,是个懂得情感的实施砸在的女人,她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在李云生的心里,渝晓梅是永远存在的,是一根长长的骨刺,死死地卡在李云生的体内,生生地折磨着李云生身体,折磨着李云生的心灵。 李云生晓得渝晓梅的心思,晓得渝晓梅在世时最牵挂的就是李天明,渝晓梅有合法婚姻下的几个孩子,但是她不会轻易放弃了李天明,而且会赐予李天明以最大程度的母爱,然而她没有做到,她以死亡的方式放弃了给予李天明的母爱。 李云生挚爱地望着李天明,望着,望着,渝晓梅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在他的眼前漂浮起来,飘飞起来,其舞姿是那样的轻柔,是那样的充满了情意,令李云生心旌摇动,难以自持。 李云生感觉到思念的痛苦,不觉哼了一声,听到声音的李天明看了看父亲,眼睛里现出关切的神情,李云生从儿子的眼神里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神,怕露陷,赶忙掩饰自己的窘态,笑了笑,说:“今天我去背包谷,闪了腰,腰有点疼痛,感觉有些吃不消,毕竟年纪有点大了,不如从前了。” 李云生不想叫儿子干农活,他把儿子送进了云里县官学,后来送进凤仪镇戴期私塾,就极力地凑合儿子要把书读好,到时候跟渝晓梅也算有一个好的交代,李天明毕竟是渝晓梅最钟爱的儿子。 边寨里的男人是最讲感情的,李云生不能那么无情,他什么都可以不教,但是不能不教儿子,令李云生没有想到的是,李天明后来竟然被日本零式战机炸伤,走上了为自己复仇的旅程,背离了父亲送他去读书的初衷,最后战死在松山洛午峰,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这里先做一个伏笔。 李云彩看到哥哥进来,晓得嫂子到家里来给她做媒,做哥哥的心里是清楚的,或许原本就是哥哥看到妹妹死了老公做了寡妇,生活孤单可怜,叫老婆出面做媒也说不定,就在心里生发了感激哥哥的情愫,说:“哥来了?请坐,喝酒。” 李云彩给李云生到了一杯酒,坐在旁边,等候哥哥开口说话,渝蝶是一个正在恋爱的少女,她看到李天明,心里立刻涌起了甜蜜的情愫,直直地走了过去,拉起李云生的手,说:“天明,读了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字了?” 上学自然能认字,但是到底认得了多少个字却是难以说清楚的,李天明听到表姐问起这个问题,心底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疑惑,说:“我认得了几个字,可是到底认得了多少个字,我却说不出来。” 李天明沉思了一会儿,沉思用什么方法证明自己到底认得几个字,但是他找不到证明自己能认多少字的方法,末了,说:“我说不清楚,我没有办法说出我到底认得了多少个字,表姐,吃过饭,我们一起去玩,好么?” 渝蝶的心在罗谷钼身上,她的魂已经被罗谷钼勾走了,她恨不得早一些去到罗谷钼的身边,跟他说话,跟他亲近,现在她听了表弟的请求,心里想到拒绝了表弟,然而她的心里又是有些不忍,只好打马虎眼,说:“好的,好的,我带你去玩,天明,告诉表姐,你想玩什么呢?要不我们玩老鹰捉小鸡?” 李天明的反应很快,说:“玩老鹰捉小鸡要三个人以上,我们两个玩,哪个做老母鸡?哪个做小鸡?哪个做老鹰?表姐,不如我们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我做孙悟空,表姐做白骨精,怎么样?” 听到白骨精三个字,渝蝶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寒颤,渝蝶跟罗谷钼相恋,是渝蝶主动向罗谷钼发起进攻的,罗谷钼是被动迎战的,这种情形在边寨村民眼里是白骨精诱惑唐僧,被孙悟空识破了白骨精的阴谋诡计,白骨精被孙悟空打了三次,结果白骨精没有被打死,孙悟空却受到了唐僧的惩罚,最后唐僧被白骨精控制,猪八戒只得厚了脸皮到花果山请孙悟空出面收拾残局。 李天明于无意之中戳破了渝蝶的心事,她的脸色于瞬间变得灰暗寡白,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怒气,说:“小孩子是不可以随便说话的,姐姐是三月里的桃花,美丽而动人,怎么可以做白骨精?以后再说这种混账话,小心姐姐撕烂了你的嘴!” 李天明毕竟年纪幼小,虽然师从杨芷座,再从龙戴期,认得了很多字,然而对于世事和人心却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何以得罪了表姐,引起了表姐发怒骂人,就拿充满了困惑的眼神望着表姐。 看到表弟充满了疑惑的眼神,渝蝶心里这时涌起了一股蜜意,脑子里幻化出她和罗谷钼的孩子来,说:“不是姐姐要怪你,是你不会说话,以后要说姐姐是一个仙女,是一个美女,白骨精是丑女才能扮演的,知道啵?嗯?” 李天明答应,说:“表姐,我记住了,我以后叫你仙女,我不叫你白骨精,表姐,我们现在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吧?” 李天明嘴里说不再叫渝蝶白骨精,跟着又说起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思维上前后矛盾,渝蝶气得不行,又不好骂他,正在想如何治疗表弟顽疾的办法时,渝琴叫吃饭了,几个人立马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李云生喝了一口酒,吃了几口菜,把酒杯递到李天明面前,说:“儿子,想喝酒吗?如果想喝,只管喝几口,老爸不骂你。” 渝琴赶忙夺过了酒杯,说:“儿子还小,你叫他喝什么酒?如果不巧喝坏了脑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云生把酒杯拿了过来,喝了一口,脸上笑笑的,说:“边寨村的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告诉你们,我两三岁就开始喝酒了,喝到现在,感觉酒是一个好东西,不仅能够壮胆,还能够激活大脑,促使大脑考虑问题全面而又周到。” 李云彩不信酒能有如此大的作用,何况她也不想让小孩子喝酒,当即接过话,说:“酒是好东西或许不假,可酒是老男人喝的,天明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跟老男人没有半点关联,哥不要压迫天明喝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水到渠成 杨楚林走到了李云彩面前,李云彩仔细看杨楚林,觉得杨楚林不是狗屎而是英俊的老男人,眼睛里不觉流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 杨楚林是放排的头,善于捕捉细微的神情,洞察世间事物,李云彩目光的变换,尽管是瞬间的变换,却被杨楚林捕捉到了,心里不觉增添了几分甜蜜,感觉自己应该出手了,否则会被李云彩说成呆子的,杨楚林心里这样想,行动上也有了表现,他走上前,走到李云彩面前,伸出手去搂李云彩。 李云彩见状,老脸蓦地红了,红色素透出微黑的脸皮展现在脸上,形成了黑里透红的脸面,虽然不是十分的好看,然而在杨楚林眼里却是非常好看的景致。 杨楚林的眼睛里大放光彩,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李云彩,仿佛正在看从未见过的西洋景,李云彩被杨楚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你用那样的眼光来看我,把我都看得不好意思了,请你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不然我会难过的,你要晓得,我现在是一个老婆娘!” 杨楚林巴不得李云彩难过,巴不得李云彩为他而难过,这样就缩短了他们之间的有效距离,促使他们能尽快地走在一起,能尽快地睡到一个床铺上,说:“好看,好看,你是非常的好看,我以前怎么就不晓得呢?” 听了这话,李云彩心里有些难过,不觉生发出几分醋意,说:“你以前只管在意渝晓梅,在你的心里,渝晓梅是世间的第一号美女,哪里晓得来看我?我是一泡狗屎,我是一个狗屎女人,是一个不能入了你眼睛的狗屎女人。” 李云彩不想把自己过早地交给杨楚林,尽管经过李云生和渝琴的凑合,她已经在心里同意把自己交给了杨楚林,但是交给杨楚林得有一个过程,需要用时间来检验,过于轻率等同于轻浮,到时候自己会被杨楚林看轻的。 李云彩有些迟疑,说:“我们走在一起得有个过程,就像烤红薯,要沤在火灰里慢慢烧,不然会烧糊的,你愿意吃烧糊的红薯么?” 杨楚林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他没有想到李云彩也会现出矜持的情愫,他的表白,他的进攻,在李云彩的矜持面前遇到了阻滞,心里有些着急,说:“我们都是过来人,我的心里有你,你的心里有我,自自然然的事情被你弄得模模糊糊,如果我们之间没戏,趁早走开就是。” 李云彩已经喜欢上了杨楚林,把自己交给杨楚林只是时间问题,她听到杨楚林说出要走开的话,不晓得这是杨楚林采用的以退为进的进攻方式,还以为杨楚林会真的走开,造成自己不能跟他生活的局面,心里反而着急起来,说:“你不就是想抱我么?你抱我就是,冤孽啊,我怎么会叫第二个男人来抱呢?羞死人了!” 李云彩说过这话,走到杨楚林面前,两人都是边寨村民,平时经常见面,但是因为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各自都专注自己的家庭,见面点点头,顶多打个招呼,两人都对对方没有深刻的印象,现在两人近在咫尺,杨楚林近乎闻到了李云彩的呼吸。 呼吸有些急促,是那种因为心里悸动而产生的急促,李云彩把头扭过去,靠在杨楚林的肩膀上,时光的流逝是缓慢的,又是急促的,不知不觉之中杨楚林老了。 李云彩也老了,他们的青春在时光的流逝中消逝了,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变得不再鲜活了,杨楚林看到李云彩的头顶上有一些白发,说:“彩妹,你的头上有些白发,我给你拔了吧?” 李云彩早就晓得自己有白发了,女人,尤其是农村女人,白天跟老公到地里干活,回到家中要带孩子,要做家务,晚上还要伺候老公,不想老得快,也是老得快,农村女人很难留住自己的青春。 杨楚林心里是明白这一点的,现在她看到了李云彩的白发,心里自然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想起了李云彩的人生,想起李云彩即将成为自己的二老婆,心里由衷地生发了好好地对待李云彩的情愫,说:“我这个人有很多方面的优点,也有很多方面的缺点,以后你可要多多谅解我。” 李云彩听了这话,很惊讶,也很感动,杨楚林说这话,是把李云彩当作了二老婆的,至少是当作了准老婆的,李云彩因此而感动了,那么李云彩为什么会感动呢?李云彩死了老公,做了好长时间的寡妇,心理上,生理上都是虚空的,特别需要男人的抚慰。 杨楚林说出了体贴她的话,在李云彩的心里就算是得到了抚慰,说:“谢谢你,我们做女人的心里总是脆弱的,总是需要安慰的。” 杨楚林感觉时机已经到来,当即把手环到李云彩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李云彩,李云彩于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热流,感觉一股热流渗入了肌肤,渗入了血液之中,随血液的流动而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在她的体内萦绕,经久不绝,说:“看样子,我只得跟你过了,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我现在嫁给了二夫,已经不是好女了。” 女人是不能在意爱情的,一旦在意爱情就很容易陷入痴迷之中,把尚未出现的事情当作已经出现了的事情,李云彩开始在意杨楚林,在心里同意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给杨楚林,她很快就把杨楚林当作了老公,把他称作了老公。 杨楚林已经决定跟李云彩过日子,他从罗塔舞和渝琴的嘴里晓得李云彩愿意跟他过,萦绕在他脑子里的隐隐的担忧很快就消失了,他鼓气勇气走进了李云彩的家门,向李云彩表达了爱恋她的感情。 杨楚林的表达是成功的,尽管在先前遭遇了李云彩的抵抗,然而那抵抗是不强的,是脆弱的,李云彩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把自己的肩膀靠在了杨楚林的身上,这情形是动作,是语言,更是情愫,是坚定的情愫,杨楚林的胆子由小而大,手掌心由背后转到了前面,李云彩在随后的情境中完成了嫁二夫的旅程。 杨楚林坐了起来,他望着李云彩,但见李云彩红了脸,现出娇羞,心里很是和乐,说:“渝蝶盼望我做她的爹,心情是那样的急迫,现在好了,我终于做她的爹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云彩担心女儿不尊敬杨楚林,导致杨楚林心里不舒服,把气撒到她的身上,导致美好的婚姻变得不美好,赶紧替女儿打圆场,说:“渝蝶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有什么话只管说了出来,晓不得人家听了会心里难受,过后就后悔了,可是世上哪里能够寻到后悔药呢?只能是长大几岁,懂事几分,以后她如果顶撞你,你可要多原谅她一些。” 杨楚林沉浸在再婚的甜蜜之中,别说渝蝶说话直来直去,就是拿了刀子来追赶他,他也是不在乎的,说:“这有甚么不可以的?渝蝶还小,可我呢?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一个老人怎么会跟一个小女孩去计较?我不跟她计较,我只跟你计较。” 听到跟你计较几个字,李云彩的心里很不舒服,暗想我都把心交给你了,把人也交给你了,可是你还想跟我计较,你算什么东西?再说出这种混账话,我就离开了你,大不了跟狗睡了一次。 李云彩这样想的时候,仰头看到杨楚林的眼睛里射出不绝的目光,那目光热情,撩人,便晓得杨楚林说出的话语里隐含了格外的意思,顿时感到自己的感悟能力太低,不晓得杨楚林话语中含有另外的意思,就把自己的头枕在了杨楚林的身上。 杨楚林在李云彩家里吃了中午饭,说:“彩妹,我要回去了,我得回去把事情向孩子说明白,取得他们的同意,过后住到你家里。” 李云彩只有渝蝶一个女儿,渝蝶同意母亲嫁给杨楚林,而且心情是急迫的,她这样做,在于给母亲一个好的归宿,减轻了自己负担母亲的责任,更在于母亲嫁给杨楚林,她就可以把罗谷钼叫到家里来,把现在的家当成他们两口子的家。 渝蝶没有想到杨楚林会说出愿意到李云彩家里生活的话,杨楚林的思想跟渝蝶的思想背道而驰了。李云彩不晓得女儿心里有什么想法,只以为女儿是为了母亲好,叫母亲老了好有一个依靠,不晓得女儿促使母亲再婚是因为有她自己的打算,李云彩担心杨楚林的孩子不能接受继母。 杨楚林有五个孩子,在渝晓梅暴死前不久,小儿子突然死了,尚有五个孩子,他们会不会因为面子问题而反对父亲再婚呢? 边寨是个典型的山村,村民大都直接喝云里江水,云里江几乎没有受到过污染,然而再没有受到污染的河流,也有不清澈的时候,遇到涨水的时刻,河里不仅有大量腐烂的木头,还有大量牲口的尸体,偶尔还会出现人的尸体,人畜的尸体腐烂之后成为水生物的盛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别样风情 伴随涨水的是泥土,泥土细微,细微到了难以剔除的程度,而人类不可以半日缺水,于是浑浊的水成为人类直接入口的东西,村民生发疾病是常常见到的事情,这样就造成了不少的鳏夫和寡妇。 这些鳏夫和寡妇因为孩子的反对,尽管他们心里有再婚的想法,但是他们大都无果而终,李云彩担心杨楚林的孩子们思想不开放,反对父亲再婚,那么李云彩心里渐渐激发起的情感或许就会化作泡影,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话。 越是贫困的村寨,村民的思想越是保守,越是思想保守的村民,越是把贞洁看得很重要,李云彩走出了再婚的一步,而且把身体也交给了杨楚林,她把感情做了定位,当然希望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而能否有美满的结局,不是看杨楚林如何去做,而是要看杨楚林的孩子们如何去做,而是要看杨楚林能不能冲破孩子们设置的障碍,说:“我们现在已经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你了,可是你的孩子们能不能接受我呢?” 听到孩子们三个字,杨楚林顿时暴露起来。晓得老婆出墙的真相之后,杨楚林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是那样的爱老婆,是那样的爱家庭,然而渝晓梅却置老公的爱于不顾,竟自做了李云生的情妇,替李云生解决了没有后人的问题。 杨芷座是一个读书人,他娶阿碧做老婆,先在吉村开办吉村私塾,后来回到边寨开办边寨私塾,在边寨传授文化,教化村里的孩子,思想自然要开通一些,杨楚林不担心大儿子会反对自己再婚。 杨芷兰把母亲出墙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但是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杨芷座不晓得母亲做了背叛家庭的事情,思想负担过重,而是以为母亲为家庭操劳过多,认同了罗伍顺的结论。 小儿子死了以后,杨楚林大骂渝晓梅阴魂不散,人走了,却把阴气留在了家里,导致小儿子短命而死,杨芷座看到父亲把小弟的死亡归咎于母亲,在心里为母亲打抱不平,说:“爹,你不要骂妈了,她跟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俗话说黄泉路上没老少,小弟短命而死跟妈没有关系。” 杨楚林受到了大儿子的责备,心里有火,但火却燃不起来,总不能因为受到了大儿子的责备,就把老婆出墙的事情说了出来吧?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像这样凄苦的事情除了由自己来承受,还能叫别人来承受吗? 何况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孩子们就会在心里生发出不敬母亲的情愫,兴许还会冲到李云生家里,跟李云生大吵大闹,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应该怎么办呢?人活在这个世上,面子和尊严可是最重要的呀! 杨楚林没有把老婆出墙的事情告诉大儿子,他在大儿子面前忍受了老婆出墙的屈辱,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为了不玷污死去老婆的名声,杨楚林忍了,除了向李云生家里讨要说法,除了去暴打李云生,杨楚林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 杨楚林听了李云彩的话,晓得她心里有些担忧,说:“不碍事的,他们会同意的,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要跟你再婚,你只管放心就是。” 杨楚林嘴里说出了再婚,没有说出再娶,是因为受到了边寨习俗的限制,边寨习俗,女儿出嫁或者儿子成婚,都是要操办三天的,三天之内无大小,老人都可以跟小孩子开玩笑,只要不是十分过分,老人是不会怪罪小孩子的。 李云彩渴望能举行婚礼,然而她又担心举行婚礼,把事情闹得很大,对于初婚者来说是有意义的,然而对于再婚者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杨楚林不晓得李云彩心里有忧愁,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事, 杨楚林说过话,站起来朝外走,李云彩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用手拍拍杨楚林的衣服,说:“心里有甚么话,你要好好地跟孩子们说,千万不要跟他们吵架,举行婚礼只是一个表面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心里要有数。” 李云彩已经把身子交给了杨楚林,在她看来,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想更改也是不可能的了,她不仅把身子交给了杨楚林,她不仅把心交给了杨楚林,她还把剩余的生命也交给了杨楚林。 李云彩忽然发觉自己除了这样做,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就在心里担心杨楚林如果遇到来自孩子方面的阻力,会不会发脾气呢?男人是不轻易发脾气的,但是如果发起脾气来,等同于发生了强烈的地震,造成地动山摇,形成势不可挡之势,到时候就不好收场。 杨楚林笑了笑,说:“没事的,孩子们同意是这么一回事,不同意也是这么一回事,跟孩子说一下,只是履行一下告知他们的义务而已,过几天我去云里县城赶街,给你和女儿扯几尺布,做两身衣服。” 女人是需要关心的,又是经不起关心的,杨楚林说出了关心李云彩的话,李云彩顿时觉得自己得到了关心,得到了尊重,心里格外激动,格外感动,说:“衣服就算了,我还有衣服穿,如果你实在要买,就给蝶女儿买一身吧?” 李云彩不想叫杨楚林给自己买衣服,但是她提议叫杨楚林给渝蝶买衣服,是因为按照边寨的习俗,长辈是要先关心晚辈的,等到老了,再由晚辈来关心长辈,形成一种互动机制,长时间存在,不会乱了规矩,更不会乱了方寸,是自自然然的事情。 现在杨楚林要做渝蝶的继父了,给渝蝶买一身衣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云彩说出这话,没有感觉到为难。 杨楚林有十个大洋,是李云生悄悄送到他家里的。这十个大洋,沾满了李云生对渝晓梅的感激之情,沾满了李云生对杨楚林的愧疚之情,然而在杨楚林眼里,这十个大洋是罪恶的大洋,是李云生对他赎罪的罪恶的大洋。 在渝晓梅死亡之后,在得知老婆出墙的真相之后,杨楚林再也没有了雄心壮志,再也不去走马帮了。 把十个大洋认定有罪之后,尽管在生活上遇到了困难,但是杨楚林没有想到用掉那十个大洋,然而丢掉这十个大洋,杨楚林又有些舍不得,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生活在贫困的边寨,总是把钱看得很重的。 杨楚林没有跟钱过不去的想法,现在杨楚林梅开二度,跟李云彩有了肌肤相亲,理当行使起家庭的责任来,他打算在李云彩母女身上用掉几个大洋,把李云生的钱用在李云彩身上,杨楚林感受不到屈辱。 杨楚林回过头来,她抱起李云彩的头,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地吻了几下,说:“好,我听你的,我不跟孩子们吵架,到了晚上,我就过来跟你睡。” 农村人性格直爽,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不加掩饰,也不会遮掩,杨楚林把跟你睡说得很自然,很纯净,李云彩听了不但不怪,反而觉得很舒服,说:“好的,我在家等你,到时候记得过来,还有,你要少喝一些酒,喝多了会伤身子。” 杨楚林答应,走了出去,李云彩倚门而望,眼睛里不觉流下了泪水。是欢喜的眼泪?还是悲伤的眼泪?李云彩难以知晓,但是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老公死去多日之后,在独守空房之际,她不可能不珍惜现在的生活。 人是不能长时间处于怀念之中的,李云彩渴望新的生活,渴望在老公坚强的臂膀里得到慰藉,现在杨楚林走到了她的身边,尽管两人年龄相差了十余岁,然而杨楚林依然很强壮,李云彩感觉到了杨楚林的很强壮。 初婚是幸福的,然而在经历了初婚的厄运之后,人们往往希望再婚,有的人做到了,有的人没有做到,没有做到的人不是心里不向往,而是被道德和流言所桎梏,他们最后成为了婚姻的失败者。 美好的人生变变成了不够美好,他们最后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杨楚林勇敢地迈出了再婚的步伐,李云彩勇敢地迈出了再婚的步伐——他们的步伐是那样的坚定,是那样的急促,又是那样的有力,他们以自己的行动续写了婚姻的绝唱。 杨楚林不晓得,李云彩也不晓得,他们以及他们孩子的命运很快就会改变,生命的轨迹随着日本人的入侵而改变,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劫数,避不开,也躲不了,他们的命运同大多数中国人的命运等同起来。 他们的孩子,这些出生在山村,生长在山村的孩子,在自身遭遇屈辱之后勇敢地站了起来,勇敢地走进了抗日的序曲之中,牺牲在抗日战场,太阳在滴血,山河在流泪,边寨的上空出现了一个血太阳,百日不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特别意境 李云彩望着杨楚林离去时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他的背影,才转身回到院子里。院子不是很大,但是整洁,清静。 一只老母鸡趴在十几只鸡蛋上,它瞪起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神情是那样的平静,是那样的专注,它明白用不了多久,身下的鸡蛋就会破壳,小鸡仔们就会从破壳的鸡蛋里钻出来,它接着便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把小鸡仔们带好,养大,生命在母亲勤劳的操持中得以延续,长时间存在。 杨楚林回到家中,杨芷红正在做饭,杨芷红已经长大了,曾经的黄毛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杨芷红看到父亲回来,现出快活的神情,说:“爹,饭菜马上就做好了,吃细鲮鱼,是哥哥和弟弟到云里江里捉回来的。” 云里江发源于丽江,流入剑湖,从剑湖流出,过沙溪,过脉地,它仿佛一只大手,环抱着云里县城,云里江过了边寨,向东流淌,到了平坡,则向南流淌,在岔河与顺濞江汇合,淌入了澜沧江。 云里江上游植被丰茂,水流清澈,至于边寨,如果不是涨大水,水质依然是清澈的。夏天的时候,春风习习,气候开始变暖,鱼儿从躲藏的石头里钻出来,从躲藏的泥洞里钻出来,太阳高高地悬在天空,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游荡,给人以惬意的感觉。 油菜花开,油菜花落到田野四周的沟渠里,浮在水面上,顺水流而下至云里江,成为鱼类的吃食,有些在大江里难以抢到食物的小鱼会顺流而上,直接游到油菜地四周的沟渠里自在觅食,自在产卵,自在长大。 到了夏天的时候,如果有时间,村民会坐在岸上垂钓,水质清澈透底,岸上的人可以看到河底里的鱼,能够看到鱼们互相争抢鱼饵,人如果不想要小鱼,就反复多次地拖动鱼竿,躲藏在河石底下的刀把鱼看到鱼饵跑动,生怕食物被别的鱼吃掉,赶忙从石头底下冲出来,张开大嘴咬住鱼饵。 钓鱼者看见这情形,把鱼竿猛地一提,刀把鱼明知遇到了危险,但是它们死也不肯放弃到嘴的食物,被钓鱼者钓到空中,边寨村民把这种钓鱼方法叫做空中钓鱼,被钓到的大多是村民所期盼的刀把鱼或者细鲮鱼。 到了秋天,鱼儿开始沉寂下来,它们大都躲在石头底下或者泥洞里,河水清澈,缓缓而流,村民坐在一个大大的木桶里,手里拿起钢叉,鲤鱼躲在水草里,躲在石头下,把尾巴露在外面,它们自以为藏得很隐秘,却不知道早已被村民看到了身影,钢叉下去,鲤鱼上来,秋天的鲤鱼很肥,吃起来味道很好。 细鲮鱼是一种很特别的鱼,头大尾巴小,全身滑溜溜的,把这种鱼放在水桶里,很难抓到手里,至于在河水里则更难抓到,这种鱼喜欢在夜晚觅食,边寨有一种用竹子篾片制作的捕鱼工具,把这种工具放在水流湍急的下方,人在上游弄出响声,细鲮鱼受到了惊吓,纷纷往下游跑,不想跑到了捕鱼工具里,朝上游动会遇到尖利的篾片,朝下游动则没有出路,出路被紧紧地捆扎起来,细鲮鱼最终成为村民的口中食。 细鲮鱼肉质细腻,味道纯正,制作过程只需放少量的生姜,放适量的盐巴,鱼汤很鲜,用这种鱼做面条或者米粉的汤料,面条或者米粉的味道很好,而且大补,是边寨村民喜欢吃的鱼类。 杨芷红有意在父亲面前提起吃细鲮鱼,是在提示父亲细鲮鱼很难捉到,现在被哥哥和弟弟捉到了,足见哥哥和弟弟有本事,杨楚林晓得女儿说这话的意义,说:“我已经吃过了,在云彩大妈家里吃的。” 杨楚林说话的声音不大,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杨芷红不晓得父亲跟李云彩已经有了那种关系,只管以平常的心态来对待父亲,现在听到父亲说吃过了,也不在意,等到饭菜做好,杨芷利和杨芷军也回来,几个人坐到了饭桌上,开始吃起来。 杨芷红吃了几口饭,忽然停止了吃饭,拿充满了疑惑的目光去看父亲,旋即又把目光从父亲身上收了回来,杨楚林接收到了来自女儿的目光,心里有些不快,然而很快,他就把心里的不快消弭了,因为他明白自己平时跟李云彩没有往来,就是见面也只是点一点头,问候一下,没有特别的动作。 现在他在孩子们面前说起到李云彩家里吃饭的事情,是不是有些突然?杨楚林略微思忖了一下,感觉事情确实有些突然,没有半点预兆,孩子听到没有半点预兆的话,心里自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来。 如果把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同样会产生这样的疑惑,杨楚林想到这里,在心里打算采取话题转移的方式,引导孩子们把心思先用在别处。 杨楚林原本打算把事情直接告诉孩子们的,边寨的习俗,做孩子的很尊重父母,很孝敬父母,父母在孩子面前有绝对的权威,他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做孩子的不能反对,但是更多的父母在希望得到孩子尊敬的同时,也扼杀了他们心里的情愫。 他们希望自己能以所谓正经的情态来做孩子们的榜样,离婚或者再婚,在他们的眼里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是不能够做的一件事情,很多人带着这种思绪走完了人生,本该获取到的快乐,最终未能获取。 杨楚林已经被李云彩拨动了心弦,对渝晓梅出墙的怨恨,在李云彩把身子交给他的时候消失了,一个再婚的男人,一个跟老婆以外的老婆有了肌肤相亲的男人,此刻如果还是沉浸在对前老婆的怨恨之中,就是违背了做人的准则,小气到不能再小气的程度了,小气到可以受到良心谴责的程度了。 杨楚林不想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果说他对渝晓梅充满了恨意,也是源于对渝晓梅充满了爱意,是充满了爱意的感情表达,事实上,谁又愿意接受自己深爱的老婆出墙呢?然而事实已经存在了,渝晓梅以短命而死的方式了结了她自己的过错,作为活在世上的男人怎么能跟死去的老婆过于计较呢? 这里使用了过于两个字,证明杨楚林曾经痛恨过自己的老婆,但是这痛恨是有限度的,不是恨之入骨的痛恨,而是充满了爱意的痛恨。 杨楚林明白做人是要讲程度的,渝晓梅毕竟是自己的老婆,毕竟为自己生下了五个孩子,杨楚林想到孩子的时候并没有把李天明算上,因为他已经仔细观察过,证实前面的五个孩子是自己的,自己能有五个孩子,老婆也付出了不少的精力,他对老婆的恨意,随着孩子们的长大逐渐减轻了。 杨楚林坐到了在桌子上,他在接收到了女儿投来的疑惑的目光之后,心里有些惊慌,然而他于瞬间把惊慌给掩饰了,说:“红妹,你什么时候去金牛?什么时候到金牛去见张强刚呢?明天我去云里县城,给你未来的爹妈买几尺布,叫他们穿新衣服。” 金牛村位于云里县石门关外,民风醇正,节俭勤劳,推崇文化,位于边寨东面。边寨男子长得英俊,女子长得水灵,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俊儿俏妹村,周边漂亮的姑娘愿意嫁到边寨,边寨漂亮的姑娘嫁到周边,则要看对象的家境,要看对象的品德。 边寨与周边村寨联姻,避免了近亲结婚的尴尬局面,由此优化了人种,由此减少了各种疾病的出现,是人类自然繁衍的创举。 杨楚林是边寨村里的马帮头,他到过很多地方,有见识,家境还算不错,他的儿子不愁找不到老婆,他的女儿不愁找不到对象。 在杨芷座看来,当初把吉村私塾转移到边寨不仅是生活的需要,更是继承古代文化的需要,他没有想到,龙戴期当初动员他回边寨开办边寨私塾,还有政治方面的考量,是政治方面的延续。 龙戴期已经意识到日本鬼子入侵中国,势必会打破国人心里上的平衡,国人在奋起反抗侵略的时候,势必会抒写一曲又一曲宏伟的颂歌,这时候,杨芷座就能发挥其作用了,令龙戴期没有想到的是边寨村民在反抗法西斯侵略的过程中,不仅铸就了民族的绝唱,铸就了民族的魂灵,还铸就了民族的永恒。 杨芷红艳若春花,美如秋月,她喜欢上了金牛的张强刚,他们是在石门关福国寺庙会见面的,张强刚在庙会看到杨芷红,怦然心动,直接走到杨芷红身边,也不管杨芷红愿意不愿意,直管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 杨芷红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做出了热烈的回应,从那以后,两人你情我愿,互相爱恋,张强刚的父亲晓得了这件事,心里特别高兴,跟老婆商量过后,随即请来媒婆到杨楚林家里说媒,杨楚林巴不得女儿能早些嫁出去,他没有半分钟的犹豫,当即答应,双方约定两年过后给他们完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伤风败俗 杨芷红虽然把充满疑惑的目光从父亲身上收了回来,但是心里依然存有疑惑,不晓得父亲为什么要走近李云彩,为什么要到李云彩家里吃饭。 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鳏夫和寡妇在一起会产生出什么效应?他们是不是互相爱恋?他们是不是走在了一起?如果他们走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杨芷红跟张强刚是自由恋爱,她以自我的境遇去推测父亲的行为,到底推测到了事情的真相。 罗塔舞跟岳父提起这件事,激发了杨楚林再婚的勇气,促使他走到了李云彩的身边,不过半天功夫,两人由言语相亲而至肌肤相亲,距离再婚的路程已经不远了。 罗塔舞跟岳父提这件事情的时候,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风波,他是单独跟岳父说的,杨芷红不晓得父亲心里已经激发起了再婚的想法,现在猛然听到父亲说起在李云彩家里吃饭的事情,心里自然产生了一种疑惑,正想找机会解开心里的疑惑时,杨楚林提到了叫她去婆家的事情。 杨芷红故意把头低下,以此来显示自己的羞怯,说:“张强刚不来接我,我怎么能去呢?做姑娘的总是朝人家家里跑,被人家说起来,总归是有些害羞的,爹,我的脸皮子薄得很,我可不想被人家说什么!” 杨芷利已经跟罗惠英建立起了恋爱关系,两人时不时地幽会,他晓得男女在一起有什么好处,现在听妹妹说起害羞两个字,晓得妹妹是借这两个字来表现自己的淑女身份,心里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张强刚在一起。 杨芷利想到自己是哥哥,有保护妹妹稳定婚姻的责任,说:“男女相恋有什么害羞的?如果你也害羞,我也害羞,你不走拢我,我也不走拢你,怎么去结婚?不结婚又怎么能生下后代来?红妹你只管朝前走,只管朝着爱情的道路上走,我不拦你,别人也不拦你,正正经经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的?” 杨芷红看到哥哥说话过于直接,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烧,随即现出了愠怒的神色,说:“哥,你老不正经,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情说得这样明白?哥,你以后说话要委婉一些,不要说出让人感到粗俗的话来,不然嫂子会怪你没有文化,说你是没有树木包装的光头山,没有品位,造成你们人在一起心不在一起的局面。” 杨芷利不信罗惠英会有这种想法,他摇了摇头,把眼睛眯起,于瞬间陷入了遐想之中,于瞬间又从遐想之中走了出来,说:“不是你说得那么一回事,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比起惠英来,我还算是一个文化人,她可是一天也没有上过私塾,妹子,请你好好想一想,世上有哪个姑娘不喜欢有文化的男人?告诉你,罗惠英喜欢我,不仅喜欢我长得好看,还喜欢我有满肚子的文化,喜欢我有很高很高的品位,我把实话告诉你吧?现在的情形是惠英已经离不开我了,已经半分钟也离不开我了,我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杨楚林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被人爱,能够及早组建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现在听到两个孩子说起他们的爱情,心里不怒,愿意听,脸上还现出了淡淡的笑容,说:“你们都长大了,晓得找对象了,爹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上特别高兴,芷军,你下午去边寨私塾,把你哥嫂叫回家来吃夜饭,我有重大事情要向你们几个宣布,等会儿我去放牛,你们应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杨楚林有了新的爱情,有了新的婚姻,心里蜜意正浓,说起话来,语气虽然平缓吗,却藏了几分甜蜜的情愫,几个孩子哪里晓得?他们只管答应父亲,吃完饭,各自放下手里的碗筷,杨芷红则开始收拾饭桌。 杨芷座和阿碧住在边寨私塾,距家里有两里路,杨芷军听了父亲的话,赶紧丢下碗筷,走了出去,走到屋后,朝屋后的山上走了几十个石阶,到了山上的平地,随即朝反方向下山,顺着云里江的脉络逆流而上,不用二十分钟时间,他就到了边寨私塾,见到了哥嫂,把父亲叫他们回家吃晚饭的事说了,跟着朝家里走了。 杨楚林决定用掉几个大洋。前文已经说过,杜黑贵是罗廷戴家里的长工,杜黑贵喜欢上了在罗廷戴家里做活的丫鬟,两人已经有了互相搂抱的举动,然而就在杜黑贵为爱情而欢呼的时候,他看见罗伍顺与丫鬟有亲密的举动,感觉自己被丫鬟出卖了,感觉自己的老婆被罗伍顺霸占了,心里是无比的凄楚,心里是无比的愤怒。 杜黑鬼愤怒了,他无比地愤怒了,他想到了反击,然而凭借他的个人力量,很难做到这一点,杜黑贵考虑了很长时间,到底想到罗伍顺所以能霸占他的老婆,不在于罗伍顺有被女人喜欢的相貌,而在于他有能够促使女人心动的财富。 财富对女人有吸引力,有永不枯竭的吸引力,女人永远经不起财富的诱惑。 财富不仅对女人有诱惑力,对男人也有诱惑力,也有无比强大的诱惑力,男人在财富面前显得很贪婪,恨不能把天底下的财富都集中到自己的手里,抱在自己的怀里。 人,谁不想过得好一点呢?而要过得好一点,钱是必不可少的,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既然是财富能导致自己心仪的女人变成了别人的老婆,夺回女人的最佳办法只能是变别人的财富为自己的财富。 杜黑贵想到了这一点,他心里的愤怒于瞬间变成了兴奋,变成了无与伦比的兴奋,他在罗伍顺家里呆过很长时间,对罗伍顺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甚至晓得罗伍顺藏钱的方式——把钱装进一个坛子里,放在卧室的床底下。 杜黑贵开始行动了,借助于夜色的掩护,他摸进了罗伍顺的房间,拿到了装钱的坛子,把坛子里的大洋倒进了自己的背篼里,背了出去,他就要变成有钱人了,从此,他可以借助钱的威力,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眼前一片光明,前途一片光明,啊!世界多么美好,人生多么美妙! 然而,命运对杜黑贵实在有些不公,就在他背着大洋即将走出罗伍顺卧室的时候,他被另一个长工发现了,那个长工从杜黑贵的神态中,断定杜黑贵做了不耻于人的事,当几乎没有疑似犹豫,立刻把这件事事告诉了罗伍顺。 罗伍顺随即派人去追赶杜黑贵,这些人中,有的是罗伍顺家里的长工和短工,有的是罗伍顺的邻居,他们拿着柴刀c木棍c锄头之类的东西,向杜黑贵追去。 杜黑贵在即将被人追上的时刻,心里突然想到财富固然重要,但生命更为重要,财富跟生命相比,财富实在算不了什么!杜黑贵狂奔着,他在遇到李云生的时候,于瞬间想到了舍财免灾,即刻把装有大洋的背篼交给了李云生。 追该杜黑贵的人只想在罗伍顺面前能有所表现,他们想通过追赶杜黑贵这件事,获得罗伍顺一些赏赐,没有真心帮助罗伍顺的想法,他们看到杜黑贵跑远了,难以追上了,就折返回去了。 他们把事情经过向罗伍顺说了,在罗伍顺家里吃了饭,喝了酒,然后该回家的回家,该干活的去干活,杜黑贵盗窃主人家大洋的事,于他们原本就没有关系,他们去追赶杜黑贵,象征意味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罗廷戴得到家中的大洋被长工杜黑贵盗走的消息,当即把儿子叫到身边,问清了事情发生的缘由,心里气得不行,又是拿儿子没有办法。 边寨的习俗,偷人养汉是丢祖宗的事情,是要绝对禁止的事情,否则就是败坏民风民俗,然而禁止归禁止,在那种事情面前,很少有人能够经得起诱惑,他们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去寻求婚姻意外的刺激,但是,他们愿意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来获得刺激,获得因为刺激而获取的愉悦。 杨楚林的父亲这样做了,李云生这样做了,罗伍顺也这样做了,还有很多人都这样做了,有些人被发现了,有些人没有被发现。 暂时还没有被人发现的事情是隐晦的事情,隐晦的事情在没有被发现之前永远处在隐晦之中,有很多人因此把自身或者他人的秘密带进了棺材,永远地带进了棺材,成为永远不被人知晓的秘密。 罗伍顺跟丫鬟之间的事,原本就是一个秘密,然而这个秘密被杜黑贵知晓了,被杜黑贵知晓了,秘密就变成了公开,杜黑贵当即想到了报复,想把自我认定的老婆从罗伍顺身边夺回来,于是出现了偷盗罗伍顺大洋的事情。 罗廷戴听过儿子的叙述,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好了,事情败露了,等着人家来收拾你,等着老岳父老岳母来收拾你,没有用的东西,成心给我闯祸,早知道会出现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我当初就应该捏死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丫鬟出嫁 罗伍顺是边寨村长的儿子,家境优越,地位崇高,找老婆不难,事实上,罗伍顺找了沙河村长的女儿做老婆,两家门当户对,两口子平时相敬如宾,在外人眼里是最完美的婚姻,然而罗伍顺竟然出墙了,跟地位低下的丫鬟私睡了,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罗廷戴跟儿子说话的时候,罗伍顺的老婆拎着两把菜刀冲了进来,嘴里大声地叫唤着,说:“狗日的罗伍顺,你竟敢背着我去跟丫鬟睡觉,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罗伍顺的老婆当着公公的面骂老公是狗日的,显然是口不择言,是气愤之下的口不择言,是对公公的大不敬,是会被雷打的。 雷公在什么地方?就在上庄。 上庄属于边寨范围,位置略高于边寨,下雨之前,乌云从上庄那面升上来,乌云在移向边寨的时候,不停地打火闪,不停地打雷。 事情往往是巧合的,云层里打火闪打雷的时候,有时候会打死人,打死边寨人,更为巧合的是被雷打死的人往往品性不好,坏事做绝,村民于是记住了这些被雷打死的人,拿这些人来告诫自己的孩子,告诫那些喜欢做坏事的人。 孩子怕死,不敢吵闹,朝好的方面走,做了坏事的人听到雷声,心里胆寒,生怕被雷公打死,有所收敛了。 罗伍顺的老婆骂公公是狗,骂过之后,随即后悔起来,她有心想向公公解释,又不晓得从哪里说起,把脸憋得通红。 上庄人口不是很多,大多数姓罗,顺着上庄梁子走两里路就是沙河村,有百余户人家,大多数姓蒙,是一个蒙姓人的后代,边寨民和沙河村民互相联姻,两个山村的关系很铁,互相关照。 罗廷戴不想得罪沙河村人,然而面对儿媳妇说话放肆,如果不说几句重话,做公公的有什么尊严可言?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罗廷戴能做边寨村长,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遇事不慌,处理问题老道,成熟,说:“伍顺跟丫鬟有事,是做了错事,是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你骂他不仅应该,而且十分应该,可是你现在不仅骂了伍顺,还骂了我,做了应该被雷打的错事。” 不可原谅的错事和被雷打的错事相比,孰轻孰重?罗伍顺的老婆心里很清楚,现在被公公当面责罚,心里顿时惊慌起来,眼睛里随即蓄上了泪水,怯怯地望着公公,等待公公的进一步责骂,然而她没有等来公公的进一步责骂,罗廷戴眼看自己镇住了儿媳,心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教育儿媳妇要采取冷开水泡茶的方式,以获取到最好的效果。 罗廷戴举起拐杖,朝儿子的腿上狠狠地打了几下,说:“不争气的家伙,放着好好的老婆不去喜欢,却去喜欢丫鬟,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赶紧给你老婆赔礼道歉,保证以后不跟丫鬟往来。” 因为惧怕父亲,又是受到古训的桎梏,罗伍顺不敢违抗父命,他径直走到老婆面前,向老婆道了歉,赔了罪,罗廷戴见状,随即开导儿媳妇,说:“伍顺做了错事,是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在家里闹一下可以,千万不可以把事情拿到外面去说,不然,会把这个家给闹散的,到时候不好看的不仅仅是伍顺,还有你!” 罗伍顺的老婆看到公公把话说得很重,细细地想了想,觉得公公说的话有道理,不敢说话了,边寨的女人向来遵守嫁狗随狗的古训,谁也不想被老公遗弃做了寡妇,罗伍顺的老婆自然不想被老公休了,到时候被人家笑话,当即表示不再吵闹,走了出去。 罗廷戴把丫鬟叫进来,说:“你是什么东西?要钱没有钱,要地位没有地位,怎么可以奢望着做伍顺的老婆,从现在开始,你跟伍顺断了关系,过几天,我给你寻一个男人,把你嫁出去,跟男人好生过日子。” 丫鬟原本想到自己会受到严厉处罚的,或许会被绑起来沉到云里江里也难说,现在看到罗廷戴不但不惩罚她,还表示要给她寻一个男人,心里是十分的感激,当即跪下给罗廷戴磕头,表示愿意遵从村长的意愿。 过了几天,罗廷戴获知太平周寒苦死了老婆,年纪比丫鬟大不了几岁,随即叫来一个媒婆,请她去太平说媒,把丫鬟嫁到了太平。 罗廷戴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没有严厉惩罚丫鬟?罗廷戴感觉社会正在发生变化,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在此时此刻,在形式尚不明朗的时刻,为人做事是要讲究委婉的,是要讲究策略的,莽撞只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带来苦果。 罗廷戴打破了惯常处理问题的原则,不仅没有为难丫鬟,还给了丫鬟一个好的出路,这事在边寨引发了触动,获得了边寨村民的好感,获得了边寨村民的普遍赞扬,边寨村民从这件事中,隐约感觉社会正在发生变化,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他们不敢莽撞,而是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到了社会的底线,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苦痛。 罗廷戴从轻处理丫鬟,但是不等于从轻处理杜黑贵,因为他明白村民向来痛恨盗贼,恨不能剥了盗贼的皮,恨不能吃了盗贼的肉,严厉处理盗贼,不仅于自己有利,于村规民俗同样有利,是捍卫村规民俗的一种表现。 罗廷戴吩咐儿子搜寻杜黑贵,追回那一百个大洋,罗伍顺痛恨杜黑贵破坏了他与丫鬟之间的好事,丫鬟地位低下,但是年轻漂亮,远胜于自己的老婆,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接过了父亲的位置,不仅是家里的主心骨,还是边寨的主心骨,有钱有势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额外捞点油水? 罗伍顺对杜黑贵痛恨到了极点,他恨不能立刻找到杜黑贵,把他连人带骨吃了,罗伍顺带人到处搜寻杜黑贵,到处追杀杜黑贵,杜黑贵逃到石门山舍身崖,眼看无路可逃,只好跳了舍身崖,丢了性命。 李云生意外地获得杜黑贵赠送的五十个大洋,但是他却不敢用,李云生后来晓得杜黑贵跳了舍身崖,未见罗伍顺前来索要大洋,心知杜黑贵讲义气,不但没有说出赠送李云生大洋之事,就是他自己手里的五十个大洋被弄到哪里也没有说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李云生心知死无对证,在心里开始想到可以用那些大洋了,他在用那些大洋之前故弄玄机,跑到塔盘山挖了一阵子锑矿石,故意放出风说:“我挖到了几窝银子,发了点小财。” 李云生在暗地里送了十个给杨楚林,以此方式来减轻杨楚林对他的恨意。杨楚林晓得这十个大洋是李云生送的,是李云生为了赎罪而送的,是有罪的大洋。 杨楚林是个有志气的男人,他不想用这些带有罪恶的大洋,就是再穷也不想用这些有罪的大洋,他把这些大洋保存了下来。 现在,杨楚林跟李云彩有了身体方面的接触,有了跟李云彩成婚的想法,想到了给李云彩一些礼物,心里自然想到了那十个大洋,在心里暗喜自己先前能够忍受贫困的煎熬,没有把那十个大洋用掉,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李云生没有想到,杨楚林没有想到,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舍不得用掉的大洋,他们精心保管着的大洋,连同家里值钱的东西,甚至宝贵的生命,都用在了抗战上,边寨村民用不屈的意志抒写了不绝的民族精神,代表民族精神的脊梁像极了老和尚山里的赤松,坚硬,笔直,伟岸。 日本中佐雪山河边在洛午山兵败破腹自杀的时候,用留恋的目光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说:“中华民族是永远不可以被征服的,我们日本人只能永远住在四个小岛上,只能永远做中华民族这只雄鸡嘴边的一条小毛虫。” 杨楚林打算用掉五个大洋,用在李云彩身上,然而用怎样的方式把钱给李云彩却是一道难题,再次前往李云彩家?在未曾向家人宣布的前提下再次前往李云彩家,如果被人看见,把这件事传到孩子们的耳朵里,孩子们会有什么的反应?如果反应过于强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杨楚林跟李云彩还没有婚姻之实,但是他们已经有了肌肤相亲,在杨楚林的心里,他们成婚将是铁定的事实,但是,怎样将心里的意愿转化成事实,却有许多方面的讲究。 杨楚林担心自己的行动被人看见,由此产生一些流言蜚语,于自己不利,于孩子们不利,于李云彩更是不利。 然而杨楚林毕竟见多识广,脑筋灵活,他借口到山上放牲口,找机会跟李云彩相会,在两人相拥相抱的时候,趁机把五个大洋送给李云彩。 放牲口是杨芷军的事情,现在父亲主动提出去放牲口,是给杨芷军放假,杨芷军早就盼望着跟小伙伴去玩耍了,他想也没有想,高兴地离开了饭桌,到边寨私塾通知了哥嫂回家吃夜饭,然后去找小伙伴玩耍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再次试探 杨楚林把家里的牲口当做宝贝,特别是水牛,更是他心里的宝贝。边寨村民养水牛,水牛听话,好养,力气又大,是耕田种地的好帮手,除此而外,水牛还能给主人家制造出大量的农家肥,是边寨农家不可或缺的家畜。 等到水牛老了,不中用了,农户就把老牛杀掉,请亲戚到家里吃牛肉。看在曾经照顾过老水牛的原因,主人家在杀老牛和吃老牛的时候显得心安理得,没有亏欠老牛的感觉,养牛c杀牛c吃牛肉是边寨村民生活中极为平常的事情。 杨楚林晓得李云彩一定会去放牲口,而且晓得李云彩一定会在什么地方放牲口,在两人没有往来的时候,他们曾经在一起放过牲口,别人看见了,心里也不会产生疑问,两人随意走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老和尚山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山,具有山峰的特点,山峰里比较幽静,如果男女想在一起,不难找到幽静的地方。 杨楚林从坛子里取出了五个大洋,装在口袋里,开了关牲口的木门,牛羊随即走了出来,它们在杨楚林的吆喝声中,欢快地走出院子,欢快地走向老和尚山。 到了老和尚山,杨楚林只管叫牲口自由吃草,自在吃草,他悠闲地坐在草地上,两眼悠闲地望着山下。太阳高高地悬在天空,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碧蓝,纯净,没有丝毫的杂质,给人以清新的感觉。 山下是边寨,几个小山庄安然地静卧在田野之间,田野之间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仿佛是人体里的血管,穿梭在田地之间。 一缕炊烟袅娜升起,当炊烟升到相应的程度时改向平移,与另一缕平移过来的炊烟在空中相会,相溶,仿佛一对相恋已久的恋人相约走向对方,没有犹豫,没有羞涩,自然得体,落落大方,款款情深。 “云彩会不会来呢?” 杨楚林嘴里念叨过云彩,于突然之间意识到云彩是会飘飞的,什么时候飘飞,飘飞到哪里,人是很难知晓的,但是,杨楚林几乎可以断定,李云彩现在已经是他的老婆,已经是跟他有了肌肤相亲的老婆,他相信李云彩的思绪也已经飘飞起来。 杨楚林相信自己有能令李云彩飘飞的能力,女人在跟某个男人相亲之后,如果还能保持住淡定的心情,在杨楚林看来是怪异得不能再怪异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断定自己已经拨动了李云彩的心,就是自己不去找李云彩,李云彩也是会想来找自己的,杨楚林相信自己对事物的判断力。 山下出现了一群牛羊,牛羊缓缓地向山上移动,杨楚林看到了牲口,但是不敢断定那些牲口是李云彩的,就在心里祈祷这些牲口就是李云彩的,他期待自己能够尽快见到李云彩,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随着牛羊的走近,跟在牛羊后面的人影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了,是李云彩,李云彩真的出现在了杨楚林的眼前,杨楚林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加快,正在急速地加快,他的胸口里砰砰地直跳,他的心异常激动起来。 杨楚林向山下走去了,他要去迎接李云彩,去迎接新的爱情,去迎接新的婚姻,跟李云彩组建新的家庭,跟李云彩携手走完人生的旅程。杨楚林看见李云彩,他难以抑制自己心里的激动,他丢下了自家的牲口,赶忙向山下走去。 到了一个山坳,杨楚林站下了,于突然之间在心底里萌生了害怕见到李云彩的情愫,尽管他们之间已经了肌肤相亲,但是肌肤相亲次数不够多,如果李云彩在心里怪罪杨楚林鲁莽,怪罪杨楚林不讲道理,见了面岂不尴尬? 杨楚林藏在山坳的树丛里,树丛不是很浓密,透过树丛间的缝隙,杨楚林看见李云彩还算饱满的身体,看见李云彩还算平稳的步伐,在心里赞美李云彩虽然经历过岁月的沧桑,却依然保持着女人应有的美丽。 李云彩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拿两眼朝四周望,杨楚林见状,心里有些慌张,心里说:“她是不是看见我了?如果被她晓得我是专门来等她的,会不会骂我是老不正经?会不会骂我是一只老公鸡?” 杨楚林有意到山里和李云彩相会,却想以无意之间的相会来表现,心里有所犹豫,动作上自然也会有所犹豫。 李云彩朝四周望了望,勾下头,继续上山,脸上带着渴盼的神情,杨楚林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弱的表现,感觉李云彩心里不但没有愠怒的情愫,相反存在着渴盼的情愫,而且这种渴盼是急切的,是浓烈的。 杨楚林的胆子于陡然之间增大了,他从树丛里走了出去,大步走到李云彩的身边,说:“你来了?你也来放牛羊了?幸会!幸会!” 李云彩陡然看见杨楚林,吓了一跳,说:“今日怎么是你来放牲口?我记得以前都是芷军来放的。” 杨楚林脸上笑笑的,说:“我改变主意了,以后由我来放牲口,到山上来跟你相会,再以后,我帮你放牲口,省得你劳累。” 女人是最经不起男人哄的,何况是真话。 杨楚林说的是真话,李云彩不仅愿意听,而且特别愿意听,说:“这样子好,到山上放牲口,呼吸新一些鲜空气,顺便砍几根柴回去,既放了牲口,锻炼了身体,还给家里砍了柴,有三个方面的好处。” 李云彩说放牲口有三个方面的好处,还有第四样好处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通过到山上放牛羊,他们可以在山里相会,可以互相满足对方的感情需要。 女人不能轻易爱上一个男人,尤其不能把身子轻易地交给某个男人,否则就会喜欢上某个男人,从此不得解脱。 李云彩在失去老公之后,在尚未喜欢上杨楚林的时候,把身子交给了杨楚林,杨楚林随即便存在了她的心底,巴不得每分钟都能看到杨楚林,巴不得每分钟都能躺在杨楚林的怀里,说:“我晓得你心里有我,可是,我晓不得你心里有我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现在我看到你到山里来放牲口,是想跟我在山里相会,我现在有点感激你了。” 杨楚林听了这些话,心里的担忧消弭了,说:“走,我们到山上去,那里很背,没有人会看见我们。” 李云彩听到很背两个字,晓得杨楚林想要做甚么,心里便神往起来,便感动起来,说:“好,我们去背静的地方,你想要甚么,我就给你甚么,你想做甚么,我都愿意,不过我想请你快一些,早一些叫我做你的正规老婆。” 杨楚林和李云彩已经有了肌肤相亲,按照生理方面的说法,李云彩已经做了杨楚林的老婆,可她为什么要说出早一些做杨楚林老婆的话呢? 按照边寨的习俗,只有举行过婚礼的男女才能算夫妻,否则就是野汉子和野老婆,边寨村民是不会承认的,而且会受到村民的指责,李云彩希望杨楚林能和她举行婚礼,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妻,而不是做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的夫妻。 两人走到山上,李云彩放牲口自在吃草,杨楚林的牲口看见来了一些新的牲口,警觉地竖起了耳朵,瞪起了眼睛,它们担心新来的牲口会抢了它们的地盘,会抢了它们的食物,它们想到了打架,想到了为保护食物而打架,但是它们不晓得新来的牲口具有什么样的实力,它们不敢贸然向新来的牲口发起进攻,便勾下头吃起草来。 杨楚林坐下,李云彩也坐下,两人之间有点距离,这点距离是李云彩有意拉开的,她原本是想紧紧地挨着杨楚林坐下的,自己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跟他紧紧地坐着,又有甚么要紧的? 然而李云彩还是有一点担心她,担心杨楚林上午的行为是一时兴起,不是真心要跟她成婚,现在杨楚林做出了迎接李云彩的动作,应该可以打消她的怀疑。 然而女人天生具备怀疑的情结,很多原本清晰的事情在他们怀疑的目光中渐行渐远,最终烟消云散,错过了很多美好的机会,等到她们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杨楚林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是在获知渝晓梅出墙的事情之后,李云彩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了,是在渝琴的动员之后,何况在老公死了之后,李云彩感觉到了生活的艰难,感觉到了感情的空虚,她需要一双结实的手,需要一个厚实的肩膀。 人在遇到机会时,如果心里有渴求,自然会想到寻找感情依靠的,李云彩正在寻找感情依靠。两家的牛羊互相对视了一阵,感觉现在还不是发生战争的时候,暂时把仇视的目光收了回去,在自己的领地里吃起草来。 杨楚林坐下了,他感觉地上有一些凉意,他赶紧抱了一些秸秆铺在地上,说:“这里倒是清静,你坐下吧?在我身边坐下吧?” 杨楚林说这话是明示,也是试探,他想看看李云彩心里是不是存在着后悔,尽管他们已经有了肌肤相接,如果李云彩心里生发出后悔之意,在心里痛恨她自己的行为,他们有过第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从此把各自的情感收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两情相悦 李云彩听了杨楚林的话,脸上现出了笑容,正要走过去坐下时,于突然之间停下了,老话重提,说:“奇了,怪了,你家的牲口都是芷军来放的,今日怎么是你来放了?万一跌倒了,怎么是好?。” 杨楚林不能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现在看到李云彩发问,感觉心里有些难受,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说:“我今天心情特别好,感觉身子骨特别结实,就想到出来放牲口了,何况出来放牲口,可以跟你在山里相会。” 李云彩晓得杨楚林的心里正在想什么,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感激杨楚林的善解人意,晓得杨楚林正在寻找机会跟她相会,而且把心里话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她于是走了过去,淡然坐在杨楚林的身边。 李云彩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杨楚林,说:“楚林哥,我发现你蛮有力气的。” 杨楚林晓得李云彩指代的是什么,心里有一些向往,又有一些不自在,说:“我老了,没有力气了,我是癞蛤蟆垫床脚——硬撑!不想叫你看到我太老,故意做出了年轻人的姿态,你莫要见怪才是。” 李云彩心里乐乐的,说:“我见怪搞什么?男人是最厉害的,姜子牙七十岁还娶了一个小老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七十岁的女人会娶一个小伙子?你不老,一点儿也不老,比我还年纪轻呢!” 李云彩在渝琴动员她的时候,说杨楚林年纪偏大,不适合做她的老公,然而等到他们有了肌肤相接,李云彩的感情随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她不仅没有感觉到杨楚林有一点老,反而感觉到杨楚林年纪有一点轻,老当益壮,嫁给杨楚林做二老婆的想法不仅热烈起来,而且非常热烈起来。 李云彩恨不能立马与杨楚林组建起和美的家庭,说:“我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我要嫁给你,我要把我自己交给你,我警告你,你可要对我好,不然的话,我的心会碎了的,我的人会死了的。” 杨楚林早就想听到这些话了,现在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忙不迭地回话,说:“就是这么一个理儿,我保证对你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也愿意承受,我向你发誓,我如果对你不好,就让上庄的雷公打死了我!” 在边寨,发誓可以,但是最忌讳被上庄的雷公打死,最忌讳说挨枪子,最忌讳说做短命鬼,杨楚林说被上庄雷公打死是一句重话,足以看出他不仅愿意娶李云彩做二老婆,而且愿意善待二老婆,李云彩的心里因此得到了满足,因此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李云彩伸出手捂住杨楚林的嘴,说:“娶我做二老婆就是了,你发那么重的誓搞什么?我又不是一个姑娘,我不要你发这么重的誓,我只要你发轻轻的誓,比如被老鹰抓了脊背就可以了。” 杨楚林感觉条件已经成熟,当即伸出手,揽过李云彩的腰肢,李云彩就势倒在杨楚林的怀里,说:“我已经做了你的二老婆,就会永远做你的二老婆,直到死了。” 杨楚林随即做出矫情的动作,跟着说出了矫情的话,说:“我不想让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好好地为我而活着,我要你做我许多年的二老婆,直到你心里厌烦我了,不愿意再做我的二老婆,我才离开你。” 李云彩的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说:“人都是要死的,世上又有哪个人能够活到百年千年呢?我要你比我先死,我要把你好好地送到山上,然后经常去看你,经常去给你烧香,经常去给你送钱,叫你到那边还想着我,恋着我。” 边寨是带有迷信色彩的山村,边寨村民以为人死之后还会有思想,还会有思维,还会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生活,李云彩是边寨村民,她的心里带有迷信思想,是与当时合拍的,俗话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在哪里生活身上就带有哪里的思想,李云彩不可能走出边寨村民共有的思维模式,她只能以最淳朴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婚姻的敬意。 杨楚林从身上掏出五个大洋,说:“我原来想着给你买和女儿买几尺布料的,可是我后来想买了布料回来,再叫你们去找裁缝量身子,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手脚,不如叫你们自己的去看布料,去量身子,就在心里放弃了到云里县城的想法,这几年社会不够稳定,到处都有土匪强盗,日本人又打了进来,我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门了,云彩,这五个大洋就送给你了,算是我给你的聘礼,是算是我给女儿的见面礼。” 李云彩拒绝接受杨楚林赠送的五个大洋,说:“我不要你的钱,如果我要了你的钱,被人家晓得,他们就会说我不是图你的人,不是想建立新的家庭,而是想敲诈你的钱,把我比作黄鼠狼不安好心。” 杨楚林坚持要给李云彩五个大洋,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说,你不说,哪个会晓得?你拿去用吧?我们都成一家人了,你还推辞搞什么?莫要推辞,赶紧收起,然后去买衣服,晓得啵?” 李云彩只想做杨楚林的二老婆,不想要杨楚林的大洋,杨楚林几次给李云彩,李云彩几次拒绝,杨楚林没有办法,只好迁就李云彩,说:“你这样推辞,叫我怎么好意思?我只好把钱暂时收起来,等到以后要用钱时,我再给你。” 李云彩把身子紧紧地靠在杨楚林身上,这时候,两家的牲口打起架来,李云彩看见,心里有些担忧,说:“楚林哥,我们以后会不会像这些牲口?会不会打架呢?如果打架,我肯定是打不赢你的。” 杨楚林憨厚地笑了笑,说:“我们怎么会打架呢?我都这把年纪了,就是再性格不好,现在也变得好起来了,我怎么会打你呢?就是你想打我,想骂我,我也会避让你的,到时候我就走出去,等到你的气消了时我再回来。” 两人在老和尚山上呆了很长,两家的牲口后来不但不打架,反而能和睦相处了,杨楚林见状,笑了笑,说:“我们两家的牲口,见面的时候互相带有敌意,后来发现对方没有敌意,于是就互相融合了起来,人类生活其实也是这个样子的,都是由互相不信任发展到互相信任,最后走在了一起。” 杨楚林说这话是有所指代的,说直接一点就是说他们两个人,说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关系,李云彩就是再笨,也晓得杨楚林话里所隐藏的内容,她希望两人能尽早地成婚,能明明白白地走在一起,而不是偷偷摸摸地走在一起,说:“那就好,我等着你给我好消息,我们要尽快成婚,要尽快组成新的家庭,不然人家会骂我老不正经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赶着各自的牲口,回各自的家里去了。杨楚林回到家里,看见杨芷座和阿碧已经回到了家里,阿碧背着二儿子杨正道,叫大儿子杨正川,说:“叫爷爷,叫爷爷举起你。” 杨楚林在老婆死去之后,心里很悲伤,在得知老婆出墙之事以后,心里更加悲伤,就把孙子当成了解除悲伤的媒介物,经常跟孙子在一起,有时候他会弯下腰给孙子当马骑,有时候会带着孙子到山上玩,有时候会把孙子高高地举起,朝天上送,逗得孙子笑笑的,对爷爷好不喜欢,好不留恋。 杨正川早就想到叫爷爷举起了,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懂事了,变得腼腆起来了,他不想叫爷爷举起来的方式来获取自我欢畅的心情,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亲近过爷爷了,现在听母亲提起这件事,说:“我不想叫爷爷举起我,我想叫爷爷帮我捉青蛙,帮我捉几只大青蛙,我要青蛙跳跺脚舞。” 边寨村民天生喜欢鸟类c蛙类等等自然界动物,他们不会去伤害这些动物,他们跟这些动物和谐相处,边寨到处都是这些动物。 小孩子顽皮,喜欢小动物,但是他们只是跟小动物玩,玩够之后就会放了小动物,叫他们回归到自然,回归到自然界过生活。 杨正川喜欢玩青蛙,在青蛙的后腿上拴一根线,拿一根小棍子,轻轻地敲打青蛙,青蛙便朝前跳,或者跳到水里,然后拉上来继续驱赶,玩一阵子,便解开拴在后腿上的线,放了青蛙,杨楚林说:“青蛙忠厚老实,不给人造成伤害,还能保护庄稼,是人类的朋友,既然是人类的朋友,我们为什么要去伤害它们呢?” 杨楚林这样教育孩子,然而杨楚林没有想到,在抗战进行到极为残酷的时候,在滇西会战波及到云里县的时候,为了满足抗日将士的体能需要,边寨村民不仅向大山发起了进攻,而且向村子周边的田地和沟渠发起了进攻,村民几乎把蛙类和蛇类捉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关键态度 鸟语花香的边寨变成了寂静无声的边寨,边寨村民走向战场,死在战场,边寨村民以坚韧的意志锻造了不屈的脊梁。 杨楚林看到孙子提出了捉青蛙的要求,便有心训练孙子的胆量,说:“边寨遍地都是青蛙,你自己去捉啊?” 杨正川有些胆怯,说:“爷爷,我有点怕蛇,不巧被蛇咬了,就是没命了。” 杨楚林不放弃,继续给孙子打气,做儿子的要想在边寨过生活,没有胆量是绝对不行的,而胆量的形成需要长时间的演练,说:“你拿一根棍子,看到蛇,一棍子打下去,蛇不是死了就是跑了,这样你就可以捉到青蛙了。” 杨正川正在犹豫,杨芷军这时走了过来,说:“胆小,比老鼠的胆子还要小,以后怎么到老和尚山里捉野猪?我跟你去,我教你捉青蛙。” 杨芷军十余年纪,在边寨村,十余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父母叫他们适当做一些事情,更多的时候叫他们去玩,只要不是玩得太出格,父母向来是不管的,杨楚林这样做,其他人的也这样做,孩子的成长过程几乎就是自然成长的过程,没有过多的限制,边寨村民养成了大度豁达的性格。 杨正川只想捉青蛙玩,至于谁帮能他捉到青蛙,他是懒得去管的,现在听叔叔说要帮他去捉青蛙,立刻走到杨芷军面前,扯起他的手臂,拖着他走了出去。 杨楚林想把自己跟李云彩的事情说了出来,看到有儿媳在场,心里到底有些胆怯,担心儿媳妇骂他老不正经,年纪那么大了还想啃吃嫩草,犹豫再三,说:“芷座,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楚林跟李云彩相好,直到成婚组建家庭,得到大儿子的支持至关重要,没有大儿子的支持,事情有些难办,尽管杨楚林可以率性而为,只管跟李云彩住在一起,就是孩子反对也是无济于事。 杨楚林受制于边寨的习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名正言顺,如果不能获得孩子们的支持,他和李云彩之间就是住在一起,在别人看来也是一对野鸳鸯,是会受到村民当面或者背面指责的野鸳鸯。 杨楚林把自己跟李云彩的事情跟杨芷座说了,说:“我现在的年纪有点老了,不但不能再出远门,就是在家里也是不中用了,做不得什么了,所以我想再成一个家,叫李云彩来照顾我,省了你们很多事情。” 杨芷座毕竟是到云里县官学里读过书的人,思想比较开通,说:“爹,这是一件好事呀!妈都死了好几年了,我们该做的都做了,算是对得起妈了,爹想再成一个家,妈在地底下晓得了,她不但不会反对,兴许还会举起双手来赞成呢?” 杨芷座说话充分展示了语言艺术,把我们说了出来,意思告诉父亲如果想再成一个家,只管去成一个家就是,心里不要存有对老婆的歉意。夫妻之间是要讲究互相忠诚的,但是这忠诚在一方死去之后就会自动终结,活着的一方没有必要墨守成规。 到目前为止,杨芷座还不晓得母亲已经出了墙,不晓得自己的弟子李天明其实就是自己的亲弟弟,杨楚林c李云生c渝琴和杨芷兰把渝晓梅出墙之事,把李云生借腹生子之事隐瞒得密不透风。 杨芷座笑了笑,说:“爹,边寨的习俗,父母想要做什么,做孩子的是不能干涉的,你想再婚,我们就是想反对也是不能,我们这里没有反对,只有支持,不过,这件事还得告诉大姐,取得大姐的支持,然后找时间请来媒婆,把事情定了下来。” 杨楚林想要做什么事情是自己的事情,告诉孩子只是行使告诉义务,他不惧怕孩子们反对,因为反对无效,杨芷座心里何尝不晓得,他用了我们两个字,我们两个字里包含了自己,也包含了阿碧。 杨芷座告诉父亲儿媳妇没有胆量干预公公的事情,把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明确地告诉了父亲,好叫父亲在心里放心,只管大胆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去获取自己的幸福。 看到大儿子没有意见,杨楚林放下心来,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过几天,我搬过去住,家里的事情,你多费心些。” 杨芷座不想让父亲搬到李云彩家里住,杨楚林如果到李云彩家里住,在村民眼里就是入赘,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说:“爹,你想跟云彩婶结婚,我们不但不会反对,反而会支持,可是,住到云彩婶家里,有点不恰当吧?” 杨楚林一根筋插到底,说:“你云彩婶年轻,漂亮,愿意嫁给我做二老婆,已经很委屈了,我还能让她再委屈?我就不能降低了做人的姿态?边寨村民向来忠实厚道,我是边寨村民,总不能背离了这些做人的准则吧?” 李云彩已经不年轻,已经不漂亮,然而在杨楚林眼里依然年轻,依然漂亮,而且把这话当着大儿子的面说了出来,杨芷座听了,心里老是好笑,发觉父亲很可爱,是那种老顽童一般的可爱,而且可爱到了极点,说:“家里天宽地宽,房子多得很,就让云彩婶住到家里来吧?便于我们照顾爹。” 杨楚林从大儿子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意,决定退后一步,说:“你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你是怕我因此丢了老脸,其实呢,脸皮对于我已经不重要了,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我早就没有脸了。” 杨楚林说这话,带有激愤的情愫,老婆的背叛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捅在他的心窝子里,令他感觉到了疼痛,感觉到了无比的疼痛,他早就觉得自己没有脸面了,他所以活着只是活着而已,跟行尸狗肉没有太大的区别。 杨芷座不知道母亲出墙的事,不知道父亲因为这件事备受打击,备受折磨,只管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说话,说:“爹,父辈的事情,我不便于干涉,我只是说说而已,具体怎么做,请爹自己拿主张。” 看到儿子说话委婉,杨楚林的心活泛了一些,觉得做老人的,做事总要顾及儿孙,自己可以不要脸面,儿孙不可能不要脸面,说:“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过几天,我把你云彩婶接到家里来,你云彩婶不容易呢!” 父子之间达成的协议,后来的事情按照这种方式发展下去,取得了圆满的效果。 杨芷座从父亲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阿碧看见,感觉老公的笑容里带有莫名的情愫,正想走上去问问时,但见杨芷军两只手分别捏了大青蛙走进来,他的身后是喜滋滋的杨正川。 杨正川的脸上沾满了泥巴,像个泥猴子,阿碧看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在心里打消了向老公询问的念头,抱起二儿子在杨芷座身边坐下。 杨芷军把两只青蛙放在一个鱼篓里,用石头盖上,随即找来两根绳子,绑住两只青蛙的大腿,在青蛙背上装上小马车,叫杨正川拿了小木棍轻轻敲打青蛙的屁股,受惊的青蛙便跳跃起来,带动小马车朝前走。 这时候,杨芷利带着罗惠英回来了,两人在厨房里帮忙杨芷红做饭,阿碧看见身边没有什么人,赶忙问老公,说:“芷座,爹跟你说了什么?看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担忧,请你赶紧跟我说说。” 杨芷座朝父亲的房间望望,看到父亲没有出来,就在心里想到把事情说了出来,然而就在他即将把话说出来的时候,想到这事发生得有些突然,如果老婆接受不了,开口指责,倒是不好收场的,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说:“爹没有说什么,只是跟我说了些家庭里的事情,你莫要问就是。” 阿碧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肯定会藏有很大的秘密,说:“爹肯定跟你说了什么,而且是重大事情,我已经从你脸上看出来了,请赶紧说了出来,你要晓得,我们是两口子,两口子之间还能有什么秘密可以隐瞒的?” 杨芷座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找了没有读过书的阿碧做老婆,在于杨芷座心里有家乡的情结,觉得什么都是家乡的好,就是老婆,也是家乡的好,何况他也想在边寨生活一辈子,在边寨传授知识,教化村民。 杨芷座现在看到老婆询问,而且把两口子之间不应该存有秘密的话也说了出来,就在心里想到两口子之间应当公开透明,有甚么,就说甚么,说:“这事有一点复杂,在这里不好说,等到吃过夜饭,回到家里时我再跟你说,现在千万要保持冷静。” 阿碧只要老公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就是两口子之间的开诚布公,平等相待,至于甚么时候说,她不想计较,当即闭口,只管拿信任的目光去看老公,看得杨芷座心里淌过了一丝情愫,心里想到了抚慰老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边寨私塾 杨芷红把饭菜做好了,把饭菜端上了饭桌,杨芷座叫杨正川赶紧放了青蛙,赶紧到饭桌上吃饭。杨楚林把自己跟李云彩之间的事跟大儿子说了,希望得到大儿子的支持,过后,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走出家门,到屋后去编织竹篮。 老和尚山到处都是竹子,村民根据不同的竹子编织不同的竹器,编织得最好的是斗笠,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远近闻名,村民把编织好的斗笠交给马帮,请他们带到云里县城以及云里县城以外的地方出售,换取生活物质。 边寨村民是勤劳的,他们只要有空闲就要干活,编织竹器既可以打发时间,同时不耽误吹牛聊天,村民个个都是竹器编织高手。 滇西是日军进入四川的最后屏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加上滇西人天生具备抵御外辱的习惯,日军几次进攻长沙无果,当即使用迂回战术,试图从滇西撕开一个缺口,云里县于瞬间成为大量驻军的地方。 为了保证前线抗日将士不被雨水淋湿,云里县长杨问梅亲自前往边寨,组织村民编织竹器,大量运抵前线部队,前线部队做饭使用的锅盖也是用竹子编织的,省却了不少的钢铁,边寨村民用诚实的劳动支援了中国抗战,抒写了全民抗战的最美诗篇。 杨楚林坐上了饭桌,他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拿筷子沾上一点酒,点在他的胸脯上,随即叫孩子喝酒。 杨楚林再婚,只需要大儿子的支持,大女儿已经晓得,大儿子已经晓得,他们都是支持父亲再婚的,往前走就没有了阻力,心情很愉快,说:“你们吃饭,喝酒,吃得饱饱的,特别是川儿要多吃一些,这样才能快一点长大。” 杨楚林说过这话,端起面前的酒杯,把酒杯里的酒水倒进了嘴里,咂了两下嘴,现出了很惬意的神情,其他人自然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讲客气,酒足饭饱,杨芷座说:“爹,我们回去了。” 一家人不讲客气话,杨楚林也没有挽留他们,只管看着他们离开。杨芷座回到家里,阿碧赶忙问公公跟老公说了什么?杨芷座笑了笑,故意逗老婆,说:“我是家里的大儿子,爹现在老了,担心死去,把一些事情提前交代给我,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阿碧不信公公会想到死亡,更不会相信公公会提前交代死了以后的事情,当中肯定会有秘密,说:“爹人老心不老,强壮得像一头公牛,怎么会想到突然死去呢?不信,我不信,你莫要在我面前说话打埋伏。” 杨芷座看到老婆追问,而且是连续发问,就在心里想我们既然是两口子,自然是不能隐瞒了事情真相的,何况这件事迟早要说了出来的,迟早都是要说出来的事情不如早一些说,当即把父亲想再婚的事情说了,阿碧听过,把嘴张得大大的,说:“我说有问题吧?神神秘秘的,没有问题才怪,你答应了吗?” 杨芷座故意做出了哭脸,说:“云里县的习俗,做孩子的以孝为先,爹妈想要做什么,我们能反对吗?就是反对,又能有什么用?” 阿碧晓得老公说的是实在话,心里想公公再婚不是什么坏事,有人照顾公公,省却了孩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心里于是没有了意见,说:“这是一件好事呀!有人替我们照顾爹,省了我们为爹操心,何况云彩婶死了老公,心理上有些孤单,生理上也有些孤单,叫两个孤单的人走在一起就不孤单了,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两人说过这话,不再说这件事,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杨楚林把心里的想法跟大儿子说了,在说这件事之前,他已经坚定了跟李云彩再婚的信心,在心里说:“我只是跟你们说说而已,答应是这么一回事,不答应也是这么一回事,做孩子的无权干涉父母想要做的事情,否则,会被上庄的雷劈死!” 过了两天,杨楚林请渝琴出面做媒,到李云彩家里去说媒,把两人再婚的日子定了下来,李云彩担心自己住到杨楚林家会受到欺负,说:“再婚,我没有意见,可是我不想住到楚林哥家里,我害怕他们不尊重我,有意无意来骂我。” 李云彩说的他们,是指杨楚林的儿女,是指杨芷座的老婆和儿子,如果他们不喜欢李云彩住到家里,说话不讲客气甚至损人,李云彩是难以接受的,李云彩愿意再婚,愿意嫁给杨楚林做二老婆,原本就是在寻求快乐,如果因此而受气,倒不如不嫁。 杨楚林急于再婚,说:“没事的,没事的,我跟他们说要住在你这里,他们还骂我呢!他们坚决不同意我住在你家里,云彩,请你想想,如果我住在你家里,在外人看来就是上门,老都老了还兴上门?这不是给他们丢脸吗?” 杨楚林住到李云彩家里,有可能被外人说成去上门,甚至有可能被外人说成是儿女不待见老人,对老人不孝,把老人赶了出去,而李云彩住到杨楚林家里是天经地义,不仅合理而且合情,从哪方面都是说得过去。 听过这哈,李云彩表示尊重杨楚林的意愿,愿意住到杨楚林家里,自己的家就交给女儿渝蝶,杨楚林看到事情朝正方向发展,请来两家亲戚及邻居到家里吃了一顿饭,两人当夜正式住在了一起,这里不再赘述。 龙戴期突然来到了边寨,来到了边寨私塾,杨芷座看到先生来了,心里特别高兴,赶忙站起迎接,说:“先生,是那股风把你吹来了?自云里县官学相别以后,到现在我们已经好年没有见面了。” 杨芷座向龙戴期介绍了阿碧,叫阿碧去做饭菜,龙戴期不是一个把生活看得很重的人,他的生活向来简单,朴素,说:“简单一些,有一些山茅野菜吃就行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吃一些山茅野菜,也比前线将士的生活强,有些前线将士连一双布鞋都穿不起,他们是穿着草鞋去打仗的。” 龙戴期客气了一番,接着说来找杨芷座的目的,说:“我今天来到你家里,是有要事告诉你,日本人已经打进了东三省,觊觎我大好河山,全面进攻我大中华是一件可以预见的事情,我们作为中华民族的子孙,在外敌入侵时总归要奋起反抗的,保卫自己的领土不受侵犯,保护中华民族不受侮辱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杨芷座忙不迭地点头,说:“先生说的是,作为一个有热血的人,怎么可以放任外敌入侵而不去管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现在是一个私塾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想去抗击日本人也是有心无力,究竟应该怎么做,还望先生指教。” 龙戴期略微思忖了一下,说:“我听人说杨问梅在云里县官学做了讲演,告诉民众说现在的中国已经到了非常时刻,号召民众积极发展生产,拿出最好的物资支持前线抗日将士,我想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点贡献。” 杨问梅在云里县官学做讲演的时候,花甸坝土匪头子格乃木正好在现场,格奶木带着百十号土匪化妆成百姓,悄然潜入云里县,伺机实施抢劫,不想听到杨问梅将要到云里县官学演讲的消息,心想伺机抢劫的事情暂时搁置一下,先听听杨问梅演讲什么内容,当即暗示土匪收起匪性,带着土匪来到云里县官学。 云里县官学有一个很大的操场,是师生出操c集中c活动的地方,杨问梅在操场演讲,对听众不设限,不管什么人,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只要前来,只要想听,只管前来,只管听,没有安排警察维持次序,没有安排警察进行甄别。 宽松的政策迎来了大量的听众,迎来了花甸坝百十号土匪。格乃木听过了杨问梅的讲演,顿时热血沸腾,把日本人恨得痒痒的,他放弃了抢劫云里的行动,带着手下回到了花甸坝,即刻把所有土匪集中起来,向他们转达了杨问梅的讲演内容,决定扩大地盘,增加人数,在云龙c永平和云里县交界的营盘山设立一个新据点,派驻60人,对外号称一个营,与花甸坝形成遥相呼应的态势。 过了几年,格乃木带领两百余名土匪离开了太平,出云里县城至武汉,在武汉与日军先遣中队相遇,双方打了一场恶仗,两百余名土匪死伤殆尽,格乃木中弹身亡,日军先遣中队两百余人无一逃脱。 百姓人人憎恨的格乃木,在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毅然脱离了土匪生涯,依然带领土匪加入到了抗战的序列,书写了不屈民族的坚定意志,这里先做一个点缀,先埋一个伏笔,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 抗战的故事纷繁冗杂,叙述方式波澜起伏,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请看官耐心地看下去,定然会有所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先生教诲 龙戴期不相信杨芷座手无缚鸡之力,说:“你不是有心无力,而是大有作为,云里县百姓向来勇敢,向来剽悍,他们具有保家卫国的坚强决心,具有保家卫国的坚定意志,现在的问题是百姓还不晓得日本人已经进占了东北三省,正在觊觎我华北甚至整个中国,包括云里在内,你要向百姓做详尽的宣传。” “你要让百姓意识到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要百姓树立起保家卫国的情结,等待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勇敢地走上前线,去抗击日本侵略者,把日本侵略者赶到太平洋喂王八,责任,责任哪,我们都肩负着保护民族生存下去的责任哪!” 两人说话,时间在快速地流逝,阿碧走了进来,说:“芷座,饭菜做好了,请龙先生到厨房里吃饭。” 杨芷座站了起来,请龙戴期走进了厨房,两人坐上了饭桌,准备吃饭。饭桌上摆着一盆清炖鸡肉,一盆酸辣细鲮鱼,还有几个小菜,杨芷座给龙戴期倒好了酒,说:“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准备,饭菜有一些简单,慢待了先生,还望先生多加见谅,学生尚请先生在这里多呆几天,我去准备一些好吃的东西。” 龙戴期凄婉地笑了笑,再次说起了前线将士,说:“饭菜已经很好了,何来见谅之说?唉,可怜前线将士现在可曾有饭吃?兴许连野菜都吃不上呢!我们国家,经受了许多国家的侵略,经历了军阀混战,社会生产力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凄苦,现在又遭受到了日本人的侵略,百姓今后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你要告诉百姓做好心理上的准备,以应付艰难时局的到来。” 龙戴期一边吃饭,一边感叹,吃过饭,他把带来的一沓报纸交给杨芷座,说:“我就要离开云里县了,我就要回凤仪镇了,我以后兴许会到更远的地方,到更远的地方去宣传抗日,必要的时候我就投笔从戎,到前线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场,非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不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现在人虽然已经老了,但是血性还是有一点的,有血性就应该用在改用的地方。” 龙戴期两眼看着杨芷座,说:“我先前建议你离开鸡街吉村,回边寨开私塾,现在看来是对的,毕竟边寨距离云里县城不远,消息很灵通,更能发挥文化人的应有作用,你到鸡街这些年,失去了很多获得消息的机会。” 杨芷座的心里乐呵呵的,说:“有所失就会有所得,到鸡街办吉村私塾,经历了一些苦楚,耳朵里闭塞,但是我也得到了很多,比如老婆,如果我不去鸡街,又怎么能娶到阿碧这么好的老婆呢?还有,通过办吉村私塾,鸡街的文化力量正在传播,在现时也许看不到,过几年或者过几十年,其力量就可能会看到了。” 杨芷座听从了龙戴期的建议,把鸡街吉村私塾转给了师弟吉大成,带着阿碧和两个儿子回到了边寨,在边寨开办了边寨私塾,向边寨村民的孩子传播文化,阿碧则负责照看两个儿子,做饭做菜,顺便帮老公管教来私塾里上学的孩子,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龙戴期说过这话,想杨芷座夫妻道了别,离开了边寨,经马厂c平坡c大理,到了凤仪镇,在凤仪镇呆了半年,去了省城昆明,在大观楼听过了李公朴的演讲,跟李公朴见了面,成为李公朴的朋友。 罗隆基介绍龙戴期密加入了中国民主同盟,龙戴期奉李公朴指令,回到大理组建中国民主同盟大理支部,然而龙戴期最终未能建立民盟大理支部,未能完成李公朴的指令。前文已经说过,龙戴期在中国远征军发起第二次反攻缅甸收复滇西战役之前,被宋希濂聘为战场顾问,病死于军中。 李公朴得到龙戴期病死于军中的消息,感动不已,唏嘘不已,再次派人前往大理,建立了民盟大理支部,龙戴期的期望得以实现,大理不仅建立了支部,大理境内的四个县份也建立了民盟支部,为促进大理的经济发挥了重要作用。 云里县高箐深,坡陡难行,居户分散,信息不通,传情不畅,为了帮助青年男女沟通感情,成就婚姻,杨芷座在边寨村办起了吉村庙会,邀请四周的青年男女于每年农历三月十九日来吉村赶庙会,让青年男女们在赶庙会的过程中相遇c相识c相思c相恋c相亲,最后瓜熟蒂落,成就婚姻。 原本寂静的吉村,因为开设了吉村私塾的原因而变得热闹起来,现在杨芷座紧接着在吉村开设了庙会,邀请周边的青年男女到时候来吉村赶庙会,吉村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由此促成了大量美满的婚姻。 阿碧做姑娘的时候,性格活泼,好动,喜欢热闹,现在做了杨芷座的老婆,有了两个儿子,她不想热闹了,说:“芷座,你还嫌不够乱啊!明年就不要再开庙会了,行不?吵死了,我都有点烦躁了!” 杨芷座笑了笑,说:“你有了老公,而且老公对你特别好,心里自然是不会着急,可是鸡街以及鸡街四周的村寨里有好多姑娘没有找到老公,即使以后她们找到了老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就好比是两头水牛,被媒妁强行牵连在一起,睡在一起,他们能有感情吗?没有,绝对没有,没有感情的婚姻能有什么意思?” 鸡街向来有夫唱妇随的习俗,阿碧看到老公坚持要开吉村庙会,而且把道理说得冠冕堂皇,天经地义,就在心里想开庙会吵是吵了一点,但是时间不是很长,也就三两天而已,自己克服一下就可以了,既不是十月怀胎的事情,也不是伤筋动骨的事情,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为什么不能顺了老公的意愿?因此惹恼了老公,轻者被老公责骂,重则被老公休了,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阿碧性格开朗,活泼,敢想敢做,敢于大胆地去追求爱情,敢于大胆地去追求婚姻,但是阿碧具有本位主义的思想,把本身的命运看得特别重要,阿碧没有上过私塾,不识字,连她自己都想不到会嫁给一个私塾先生,然而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阿碧不仅嫁给了私塾先生,而且得到了私塾先生的爱戴。 阿碧以泼辣大胆的性格赢得了美好的爱情,在阿家寨引发了强烈的反响,成为寨里姐妹们羡慕的对象,成为寨里姐妹们效仿的对象,如果把美好的爱情比作拦河的堤坝,阿碧不会自我毁弃了拦河的堤坝,任由河水泛滥。 阿碧沉浸在美好的爱情之中,沉浸在美好的婚姻之中,她不是一个傻女人,不会去做傻女人才会去做的事情,为了一点小事而得罪老公,继而导致自己陷入危险之中,阿碧不会去做,她彻底放弃了劝阻老公的想法,专心去做属于她自己的事情。 李天明学成归来,在家呆了几天,然后前往鸡街吉村去做实习私塾先生,在那里遇到了阿朵,两人开启了恋情的旅程,然而好事多磨,阿家寨遭遇土匪王三四抢劫,阿朵因此上了前线,他们的婚姻遭遇了波折。 抗战胜利以后,阿朵回到了边寨,得到了李天明战死松山洛午峰的消息,大哭数日,最后带领几个伤心的女人来到石门山,纵深跳下了舍生崖,铸就了爱情的绝唱,后文会有详尽的叙述,这里先埋下一个伏笔。 农历三月十八日下午,鸡街阿家寨姑娘阿朵走过许多山路,走进了距离鸡街吉村不远的新寨外婆家里,看到外公和外婆坐在火塘边烤火,她几乎没有犹豫,径直飘了过去,扑进外婆的怀里,搂着外婆撒起娇来, 阿娇向外婆打听吉村打歌的情形,外婆看到阿朵喜形于色的样子,说:“我们家的阿朵已经长大了,已经晓得思春了,已经晓得要到吉村打歌了,赶紧到吉村打歌场给我领一个棒小伙回来。” 阿朵的外婆说过这话,满是期待地望着外孙女,在她的脑海里,阿朵徜徉在吉村打歌的场面之中,阿朵被一个棒小伙相中了,他们退出了打歌场,躲进了竹林里,在竹林里相拥相抱,由相识而相恋,由相恋而相亲,最后成就了爱情。 随着时光的流逝,歌唱渐渐地演变成了歌舞,以歌舞的形式来展示青年男子的伟岸,以歌舞的形式表现出青年女子的俏姿,以成就婚姻作为歌舞的终结,美丽的服饰在此过程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这也是云里县精美刺绣作品出现的前提。 吉村宛如幼鸽傍依着大山,四周群山耸立,仰视有辽阔的感觉,俯视有惊悚的感觉。侧面的大山里有一些白云在游弋,那些白云俨然先生手里的笔在绿色的纸面圈点勾画,被圈点勾画过的大山显得格外青绿,富有生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以歌促情 鸡街吉村打歌以传统形式为主,辅以新形式,打歌者以彝族为主,辅以白c汉c傈僳族打歌者以青年男女为主,辅以中老年男女,这是山间的盛会,更是山间的狂欢节。 打歌的动作以舒缓开始,渐至急促,渐至炽烈,人数则由少到多,达到高峰时,身体受到场地的限制但是丝毫不减豪情。 大刀舞动声c竹笛吹响声c芦笙伴奏声c跺地声c拍掌声c歌唱声c欢笑声c银饰碰撞声汇成了声音的海洋,铸就了山间交响曲。 此时,鸟儿失去了踪影,白云匍匐于山尖,夕阳浮上了山峰,青黛直逼人们的眼帘,等到打歌暂告段落时刻,余音犹在耳畔游走,情境犹在眼前晃动,等到打歌完全结束,山村复归于宁静,但仍然觉得意蕴无穷。 阿朵被外婆说透了心事,脸于瞬间红了起来,仿佛三月里的月季花,又如五月里的石榴花,十分艳丽的样子,说:“我还没有长大呢!我还晓不得思春呢!我只想到吉村去看人家打歌,谁说要领棒小伙回来了?外婆乱说话,属于多嘴,我不喜欢多嘴外婆!” 阿朵把头埋在外婆的怀里,喃喃地辩解着。外婆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外孙女,用手指梳理着外孙女的头发——那头发柔柔的,软软的,黑黝黝的,俨然细密的浪波淌过了洁白的颈脖,缘肩而下,柔媚地披在后背,艳丽极了,妩媚极了。 第二天早晨,阿朵早早地起了床,躲在屋子里打扮好,正想出门时,外婆赶忙出声制止,说:“你还没有吃早饭呢!这个时候的吉村鬼都没有几个,清冷得很,你去搞什么?快回来,吃了早饭再走。” 阿朵应声停步。吃过早饭,外婆把阿朵叫到身边,说:“要想找到一个棒小伙,你得先学会唱山歌,把山歌唱得棒棒的,用山歌的声音打动了棒小伙的心,人家看到你能唱山歌,能把山歌唱好,人家才会喜欢你,才会跟你走。” 外婆开始教外孙女如何唱山歌,开始教外孙女如何用动作吸引棒小伙的眼球,阿朵原本就会唱山歌,原本就具有用动作吸引棒小伙眼球的本能,所以,她并不在意外婆的教唱,做出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朵看到外婆说话过于直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心底里于猛然之间腾起的火焰不失时机地表现在脸上,她的脸更红了,更烫了,赶忙摇头掩饰,说:“多嘴外婆说话不好听,我一点儿也不想听,我坚决不想听,多嘴外婆就是说了一千句话也等于白说,我为什么要跟人家唱山歌?我为什么不能把心里话直接跟人家说?” 阿朵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手指之间是留有一些缝隙的,沉默无语的外公c眨巴着眼睛的表嫂c假装生气的外婆以及周围的景象,阿朵看得清清楚楚的,明明白白,她知道此时此刻应当如何掩饰自己,不使自己的感情过于外露,她知道感情过于外露就不是含蓄了,她更知道做姑娘的要保留适当的含蓄。 新寨的早饭在上午十点半左右吃。吃过早饭,外婆拉拉外孙女的衣角,叫她去吉村打歌,她自己则倚在门口目送离开的外孙女,眼神里露出了幻想从前的神色。 铺满天空的云儿很细碎,也很刺眼,阳光仿佛温吞水,没有什么热量,没有什么热能,就那样不温不火地照耀着。 外婆望着外孙女远去的背影,勾起头笑了笑,返身走到火塘边,动手给老公烤茶吃。烤茶是云里山区彝族最爱吃的饮品。 男人早晨起来,穿好衣服,到山上完成了例行功课,回到厨房,洗过手脸,坐到火塘边,用木棍扒开沤在火灰里的木头,木头接触到氧气,很快红了起来。 男人俯身朝着红红的木头吹几口气,红红的木头便燃了起来,哔啵炸响,火星四射,过不了多久,火星变成了明火,熊熊燃烧,架在铁三脚架上的铁壶或者铜壶里随即发出了水沸的声音,那声音给单调的农家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情趣。 男人从挂在墙壁上的挎包里掏出一些旱烟丝,塞进烟嘴里,把烟嘴朝火灰里一舀,用力地吸几口,烟丝便燃了起来。男人边吸烟边从灶洞里拿出一个小陶罐,往小陶罐里撒进一搓茶叶,放在火边烤,边烤边抖动,使茶叶受热均匀。 等到小陶罐里发出浓浓的茶香时刻,男人用树皮抱起铁壶或者铜壶的提把,把沸水倒进小陶罐里,小陶罐里随即淌出了泡沫。待到泡沫淌尽,男人把小陶罐里的茶水倒进一个小杯子里,趁热喝下去,随即眯起了眼睛,很是受用的样子。 喝烤茶能提振精神,能上瘾,还伤胃,老婆担心老公喝烤茶上瘾伤了胃,有时候会提醒老公少喝几口,最好不要喝,老公对老婆的话往往不在意,说:“早起喝烤茶,阎王拿我没办法,活到百岁,做个老不死。” 老公照喝不误,而且越喝越上瘾,老婆嘴里劝老公少喝些烤茶,却不做出干预的动作,相反如果老公忙不赢,她们则会替老公烤茶,用这种行动来表现她们对于老公是多么的爱恋,来表现她们对家庭是多么的爱恋。 云里县是一个山区县份,山区面积占据了云里百分之九十八的地域,少见的平地面积没有巴掌大,所以云里县把如巴掌大的平地叫做坝子,生活在坝子里的村民有优越感,村民娶老婆难度不大。 云里县山峰林立,山高坡陡,出门主要依靠骡马,山区生活一向清苦,精神方面也一向清苦,做老婆的又何必干预老公的爱好呢?阿朵的外婆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可不想因为干预老公的爱好而受到老公的责骂。 聪明的女人总是能够找到避免遭受老公责骂的办法,阿朵的外婆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在生活过程中学会了依附老公,学会了善待老公,把老公看得至高无上,由此获得了老公的爱恋。 阿朵的外婆目送外孙女离开,之后,她返回屋里替老公烤茶喝。阿朵走进吉村私塾时,打歌会已经开始,阿朵几乎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过去,走进舞池打起歌来。 正在吉村私塾做实习先生的边寨青年李天明站在一间教室的门口,两眼望着舞池,心里痒痒的,骨头酥酥的。 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于猛然间窜进了李天明的身体里,在他的身体里游走起来,跑动起来,从心里跑到了骨头里,在骨头里稍作停留之后,跟着又跑到了心里,反复循环,循环反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李天明以前没有打过歌,但他是一个聪明人,是一个读过几年书的聪明人,打歌不是很难的事情,文盲都能学会的东西,能够难倒一个文化人?不会,绝对不会,世上没有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通过几次细心的探究,李天明知道了打歌的基本套路,除了耍大刀有些别致外,打歌动作相对简单一些,无非正面时亮出胸脯,左脚轻轻地挑起,右脚重重地垛地,侧身时右脚轻轻地挑起,左脚重重地垛地,循环反复而已,所以有人把吉村打歌叫做跺脚舞——就是用力跺脚的意思。 打歌的关键在于表情,精髓在于激情,用激情来展示男子的刚劲,用激情来表现女子的柔美,然后是刚劲吸引柔美,柔美则会穿透刚劲,男女之间就会相容出浓浓的激情,继而由相识而相恋,由相恋而成婚。 等到情满情溢时,打歌便暂告段落,等到再次打歌时,有些男便女失去了踪影,然而当人们走出打歌场,漫步山间之时,随处可见小路边c树丛里c地角旁亮出了缕缕烟火,传出了缕缕声音。 亮出的烟火是男子在抽烟,抽烟男子的身边是一个女子,女子或者坐着,或者站着,嘴里发出了缕缕声音,促使寂静的山野更加寂静,而浓烈的感情在这寂静里酝酿,生成,升华,最终勃发。 李天明曾经看到过这种现象,晓得这些男女正在约会,或许他们就要唱山歌了。想到男女唱山歌的时候,李天明的心里不免有些凄凉,因为他不是山歌能手,山歌唱得不好,不可能引起姑娘的关注,更加不可能引起姑娘的爱恋。 李天明正想转身走进寝室时,阿朵向他飘了过来,她用眼神邀请李天明赶快到舞池里打歌,赶快到舞池里跟她打歌。 几个正在打歌的男子看到了阿朵,他们灰暗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了亮光,他们一边打歌一边向阿朵靠了过去。阿朵似乎不解风情,没有理睬他们,只管用眼睛去扫描李天明,眼光在他身上睃来睃去。 那几个围着阿朵打歌的男子看到对方没有理睬自己,在心里说这个女娃子细皮嫩肉的,中看未必中用,年龄又不大,老水牛啃吃嫩草的事情,我们大男人是做不出来的——他们渐渐地离开了阿朵,找别个姑娘打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爱情前奏 等到打歌暂告段落,看到李天明正想迈步走进寝室时,阿朵心里着急了,顾不得害羞了,她赶忙走到李天明面前,向他表露了心迹。 阿朵向李天明表达了心迹,随后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向舞池外走去,交叠在背后的双手李天明做了暗示。 李天明看到阿朵的暗示动作,心里狂跳不已,他几乎没有犹豫,赶忙跟在了阿朵后面,欣欣然走出了舞池,走到外面,却不见了阿朵的身影。 李天明晓得阿朵这时候躲进了附近的竹林里,他有意识地绕过了竹林,来到竹林对面的一个山岗上,倚在一棵高高的松树旁,扯起嗓子唱起了山歌: 我听见了响彻的波涛, 我看见了明亮的月亮。 我听见了动情的歌谣, 我看见了妹妹的身影。 阿朵听见了对方的山歌声,心里甜甜的,巴不得对方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抱了起来,紧紧地抱了起来,然而这情思只在她的心里存在了一会儿,跟着在心里骂李天明长了一个老虎胆,竟敢用山歌声来挑战纯洁少女的心扉,如果不打击对方一下,对方还以为面对的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娃子呢?阿朵想到就能做到,她赶忙和起了李天明的山歌: 我听见我没有听见响亮的歌声, 我看见我没有看见对面的青年。 我只看见了明朗的月亮, 我只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阿朵用了互相矛盾的语句,既表明了少女怀春的情愫,又表明了少女应当拥有的含蓄,阿朵意识到做少女的总不能过于直白,总不能把话说得过于明朗,李天明听到阿朵的山歌声,晓得阿朵身上带有这样的情境,自然也是用含蓄的话语来回答,唱道: 汉子的生活很随便, 哪里有铺哪里睡。 我看不见汉子的酒醉, 我闻见了阿妹的香味。 “有什么香味!我躲得远远的,又没有在身上熏过香,你能闻得到?说假话来蒙我,我可不能上了你的当!” 阿朵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藏身的地方或许不够隐秘,在明朗的月光照耀下有可能被对方看到了身影,对方于是拿香味来说事。阿朵随即藏到了更为隐秘的竹丛里,两眼朝四周望了望,确定自己藏得好好的,不怕被对方看见了身影,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清了清喉咙,唱道: 月亮升起来啰—— 阿哩哩 明日去赶云里街啰—— 阿哩哩 买猪脑壳啰—— 阿哩哩 放到锅里煮啰—— 阿哩哩 阿朵用山歌声巧妙地骂了李天明,骂李天明是个笨蛋,骂李天明长了一个猪脑壳——这是少女情思的一种巧妙表现,反映的是少女调皮的一种情态,是少女故意表现出来的一种矜持。李天明弄明白阿朵用巧妙的语言骂自己,心里不怪,反而乐呵呵的,唱道: 鸡街吉村没树木 依罗赛 母鸡下蛋离了窝 依罗赛 好女引来好男求 依罗赛 美女莫要心里愁 依罗赛 山歌声恍如一股山间里的流水,缓缓地流淌开来,缓缓地泅进了沙石之下,等到山歌声音传到阿朵的耳朵里时,山歌声已经化作了一股股清泉,在阿朵的心窝里回旋,激荡,激荡起无数的情意。 阿朵显然受到了感染,她捂着自己的胸脯,倒立的两座山峰在山歌声的侵袭中开始颤抖,开始战栗,恍如海浪里的船儿在风雨里沉浮,飘摇。 阿朵意识到自己的魂灵被对方勾走了,被刚刚认识的青年勾走了,她已经无法抑制心里的激情,只能任由激情在空谷里游走,漫步般地游走着,游移着。 阿朵想走出了竹林,想立刻走出了竹林,想立刻扑进对方的怀里,然而阿朵这时突然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姑娘,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总该有些顽强才是,轻飘飘地把自己拱手送给了人家,到时候人家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阿朵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感,然而她发觉自己越想抑制感情,感情越是炽烈,心跳连天的,泛滥的心绪像丰水季节里鸡街河,汹涌而来,奔腾而来,是凭借个人力量所能阻挡的么?不能,绝对不能。 阿朵心想我既然不能阻挡了泛滥河水的冲击,那么就只能承受泛滥河水的撞击,哪怕是被河水所吞噬也在所不惜。阿朵带着莫名的思绪和莫名的晕眩从竹丛里走了出来,再次应答李天明,羞羞答答地和李天明对唱起来。 李天明以为阿朵会被自己的山歌声打动的,会很快来到自己身边的,事实上,阿朵已经缓慢地靠了过去,然而姑娘特有的羞赧不失时机地禁锢了阿朵的脚步,鬼使神差地把阿朵推回到了原地,警觉地把已经外露的情感收拢起来,于片刻之间构筑出强大而又坚固的堡垒,以阵地战的形式对应着李天明的强大进攻。 李天明试探性地攻击了几次,但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到底意识到自己难以在短时间内取得攻击性效果,于是改变了原有的攻略战术,变强攻为巧取,以委婉的唱腔来表述他对阿朵的喜欢,最终得到了阿朵热烈的回应,他们把人世间男子对女子的痴迷,把人世间女子对男子的钟情用山歌表现了出来,发挥了出来。 乌云从山那面飘了过来,转眼之间铺满了天空,天地间顿时暗了下来。天边不停地扯起了闪电,不停地响起了雷声,天浑浊,地浑浊,人也浑浊。 过了不久,稀稀疏疏的雨落了下来,雨滴如豆子似地猛烈地砸在树上,砸在地上。雨滴声宛如鼓点声,铿锵有力,雨滴声犹如分号,分割了绵延的时空,时空顿然消弭了。 雨滴变成了雨线,雨线把天地之间连接起来,编织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把李天明和阿朵也编织了进去,她们在这张雨网的缠络中高唱着,低唱着,应和着。 大地振动起来了,大山摇晃了起来,逼仄里透出了辽阔,寂寥里透出了高远。雨声犹如南腔,绵远悠长,雨声又如北调,洋洋兮若江河,把他们心中的烦忧唱得没有了踪影,没有了踪迹,天地间似乎变得明亮了许多。 天边出现了连环的闪电,苍穹响彻起凌厉的雷声,更大的风刮了起来,更大的雨下了起来,风雨声宛如琵琶声,漕漕切切,懵懵懂懂,杂乱无序,杂乱无序。突然间,小弦崩断,声音戛然而止,月亮从山那面升了起来,柔美的月光下,山影清晰,树木婆娑,天地隽永,空气清新。 远方的山谷里突然出现了一堆篝火,无数只飞蛾猛烈地扑向篝火,爆裂之声不绝于耳。又见两个孤独的人影从天空缓缓而下,坠落到了篝火里,相拥,高唱,渐渐化作了永恒。 李天明晓得自己是难以抵御对方的魔音了,阿朵晓得自己不仅套住了对方,也套住了自己,两个人都是在套子里挣扎。阿朵在心里想我们的感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发展到能够引起幻化的程度,我还能犹豫么? “我不能再犹豫了,我要去寻找爱情了,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感情了,然而爱情是什么?感情又是什么?”阿朵于瞬间陷入了沉思,陷入了迷惘。 李天明向阿朵奔了过来,阿朵看到李天明奔了过来,于瞬间停止了沉思,两人都不想再掩饰感情了,因为他们发现,当感情发展到相应程度时就会化作感动,而人是最不能感动的,一旦感动就要释放感动。 他们在释放感动的过程中抛离了心底里的羞怯,只管奔向对方,他们毫无悬念地拥抱起来,拥抱着向树下走去。 等待已久的爱情在远方山谷篝火的照耀中,在虚幻踪影的相拥中化作了现实,由唱山歌而演绎出来的爱情故事,在这片古老而又逼仄的土地上流传了起来,尽管没有格萨尔王传说的经久,绵远,但有悉达多寻道般的悲怆,豪壮,斩获爱情收获喜悦的意义远远高于菩提树下的冥思苦想。 阿朵于突然之间推开了李天明,转回了身子。阿朵朝李天明温柔地笑了笑,径直走向附近的一个秸秆堆旁,坐下。李天明看到阿朵坐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走过去吧?担心被阿朵责骂,不走过去吧?又怕阿朵骂自己胆小不懂姑娘家有什么样的思想,左右都是为难。 李天明犹豫了几分钟,到底走了过去,站在阿朵面前抓耳挠腮,不知所措。阿朵看着李天明的狼狈相,暗喜自己出师顺利,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伙子,便用柔美的目光看着李天明,说:“我是不是很可恶?如果你觉得我很可恶的话,请你马上就走开。” 李天明的脑壳早就晕乎了,早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了,现在听阿朵问起这话,不晓得应该如何回答,只好憨憨地笑了笑,说:“不可恶,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可恶?就是可恶也是很可爱的可恶,我喜欢你这种可恶。” 李天明这话显然有问题,漂亮女人不可恶,丑陋女人一定很可恶,巫婆很可恶,那么巫婆一定是丑陋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出现波折 阿朵沉浸在突然降临的幸福之中,她可能意识到了李天明话语中有歧义,但是阿朵不会去思考,更不会去反驳,随意去破坏幸福的情境,对于阿朵来说是一种残忍的事情,世上的人们谁又愿意去做残忍的事情呢? 阿朵不信自己的调皮不能引起李天明内心里的反感,她带着质询的眼光看了一眼李天明,说:“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了一只母老虎呢!瞧你现在这样子,很好笑,真的很好笑,你就不会坐下来?你就不会跟我好好地说几句话?” 李天明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坐了下来,在距离阿朵远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阿朵看见,扬起细长的脖子咯咯地笑了一阵,说:“我又不是一只母老虎,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请你坐过来,好冷!好冷啊!该死的风,该死的雨,早不刮,晚不下,偏偏在今晚刮,偏偏在今晚下,害得我感觉到了寒冷。” 李天明心里想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怕一个小姑娘不成?李天明大着胆子把身子挨了过去,在距离阿朵很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阿朵顾不得羞涩,娇躯轻扭,就势把自己的身子扭进了李天明的怀里,惊得李天明猛地跳了起来,阿朵再次扬起细长的脖子咯咯地笑了一阵,说:“我要吊在你的脖子上,这样子我会觉得很温暖。” 阿朵说过这话,也不管李天明愿意不愿意,一把搂住李天明的脖子,把她的身子吊挂在李天明的身上。李天明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脚底板升了起来,涌向全身,整个身子跟着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阿朵就势躺进了李天明的怀里,用两只眼睛望着李天明,目光里充满了爱意,爱意绵软,充满了邪恶的诱惑。 李天明感觉到身子里再次钻进了许多蚂蚁,蚂蚁在蠕动,在爬行,令李天明感觉到了不自在,现出了焦躁的情绪,恨不能立刻予以释放,说:“场子里有那么多小伙子,你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 阿朵听了这话,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羞红了脸,说:“我喜欢你做私塾先生,我喜欢你有满肚子的文化,就是将来你发脾气打我,巴掌里也是有文化,我喜欢被有文化的老公骂,我喜欢被有文化的老公打,就是这么一回事,很好笑吧?” 李天明没有顺着阿朵的思想说话,而是改换了话题,不说自己有文化,是想在阿朵面前贬低了自己的优势,增加了阿朵的优势,把两人的地位拉平,便于他们今后的相恋,相处,相交,最后成就婚姻,说:“我唱不好山歌。” 阿朵满心高兴,为能够被文化人所爱而满心高兴,她随即也做了自我贬低,不说自己在唱山歌方面有优势,说:“我不要你跟我唱山歌,我只要你面对面地跟我说话,说好多好多爱我的话,我喜欢听这方面的话。” 两人初次相交,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阿朵却把爱字明确地说了出来,这情形令李天明忽然感觉自己沉到了一个火盆里,火盆里的炭火燃得旺旺的,正在释放出大量的热能。 李天明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阿朵的衣服里,触摸到了阿朵珍藏了多年的两座山峰。山峰不大,但是坚实,鼓鼓的,俏俏的,横立着,两座山峰之间是浅浅的沟壑,是没有流水经过的沟壑。 阿朵用力地抓住李天明的手,把他的手抓了出来,紧紧地捏着,说:“我们从相遇到相识才几分钟?你就想到了要摸我?私塾先生不老实啊,私塾先生欺负我啊,私塾先生狠狠地欺负我啊,我不要被私塾先生狠狠地欺负啊!” 左一个私塾先生,右一个私塾先生,阿朵接连把私塾先生说了四次,这四个字传到李天明的耳朵里,令他感觉到了惊悚,令他感觉到了难过,感觉到了特别特别的难过。 那时候,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中国农村里没有几个读书人,而私塾先生是读书人,是村民敬重的读书人,不说高人五等也会高人三等。 然而高人三等的读书人竟然成了欺负乡村小姑娘的人,这是什么行径?如果眼前的小姑娘把这话传到外面,我以后还能开私塾?我以后还能站在学生面前答疑解惑么?李天明的心里有了阴影,感觉眼前这个小姑娘过于刁蛮,在心里萌发了即刻走开的想法。 惹不起,躲得起,李天明正想走开时,阿朵却自顾自地哭了起来,害得李天明哄不是,不哄更不是,相当的不自在。李天明心里想我这时候走开,如果小姑娘出了问题,我是不是要承担责任?如果不走开,那么我又该怎么做才好?李天明陷入了一种两难境地之中,闷闷不乐地坐着。 看到李天明闷闷不乐地坐着,阿朵赶紧走了过去,抱起李天明的脑袋,说:“不到季节不开花,不到季节不结果,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又何必在意这个时候?告诉你吧,我的心里其实已经愿意了,我愿意跟你过一辈子。” 阿朵退了一步,算是给了李天明面子,即使如此,她犹在心里担心李天明不高兴,最终离她而去,随后轻言细语,柔声劝慰。 李天明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子跟自己刚刚相识,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晓得,做得过分就是无耻了。人可以无耻,但是人不能永远无耻,当人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无耻时就要改正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改正过来。 李天明听了阿朵的劝慰,渐渐从热烈中冷静下来,她用手打自己的嘴巴,连声骂自己是一头蠢猪。 阿朵见状,心里老是疼痛,赶忙阻止李天明的动作,问了对方的名字,说:“我不要你打自己的嘴巴,我要你抱着我睡,老老实实地抱着我睡到天亮,不准解我的衣服,不准动手动脚,只管用心保护我,李天明,你听到了没有?” 在漂亮的姑娘面前,再调皮的男人也会变成最听话的孩子。李天明这时候已经晓得了对方名叫阿朵,发觉自己爱上了阿朵,就在心里想我既然爱上了人家,今后就要和人家一起过生活,过好长时间的生活,那么现在要做到的就是尊重阿朵,如果强要,那么就会伤害到阿朵,自己岂不变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男人? 李天明想到这里,听话地点了点头,在秸秆堆里挖出一个洞,叫阿朵先进去,他随后跟了进去,抱着阿朵睡了。第二天醒来,阿朵看看李天明,看到他眉清目秀天方地阔的相貌,心里更加欢喜,仿佛捡到了一个金娃娃,满心里都是高兴。 李天明看到阿朵面容亮丽,杨柳蜂腰,暗想自己福气不浅,竟然讨得了这么漂亮姑娘的喜欢,今后要好好珍惜人家,再也不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情,做人嘛,总要知足才是,否则跟牲口有什么两样? 阿朵问清楚李天明家在边寨村,距离吉村有些遥远,但是距离对于爱情来说不是遥远的事情,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何况边寨村距离鸡街不是千里,而是几十里,说:“我现在去外婆家里,你去还是不去?” 李天明发觉自己是一分钟也离不开阿朵了,现在听阿朵说要去新寨外婆家里,心里连声说巴不得巴不得。李天明没有半分钟的犹豫,立刻跟在阿朵后面,走向新寨阿朵的外婆家。 到了新寨外婆家,阿朵羞怯地叫了声外婆,把李天明推到外婆的身边。 外婆看到外孙女衣着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心中暗自赞赏外孙女有些厉害,不费功夫就把这么英俊的棒小伙弄到了手里——她不晓得李天明是鸡街吉村私塾的实习先生,有满肚子文化,以后将要回到边寨村开办私塾过体面的生活。 外婆把外孙女拉到自己的身边,脸色于瞬间由晴转阴,高声大骂李天明欺负了她的外孙女,举起火钳,把李天明撵出了家门。阿朵看到外婆脸色阴沉,跟着把李天明撵出了家门,心里急得不行,眼泪立刻就滚出了眼眶,说:“外婆是一个狼外婆,狼外婆棒打鸳鸯散,我不要狼外婆,我不要理你了。” 外公走到阿朵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外婆是故意这样子做的,你想我们不给人家一点颜色,轻轻易易把你送给了李天明,李天明以后会怎么来看你?外婆这样做是在维护你的尊严,给你以后做人挣脸面。” 听过外公的解释,阿朵破涕为笑,搂住外婆的脖子撒娇,外婆看见外孙女情绪好转,笑了笑,说:“你以后要把山歌唱好,跟人家唱上几天几夜,等到人家半分钟也舍不得离开你时才答应嫁给他,只有这样做人家才会在心里看重你,你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云里历来贫穷,但是人穷不能志短,做人的脸面最为紧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媒婆利嘴 阿朵心里思念李天明,思念得要命,恨不能立刻扑进了他的怀里,现在听外婆说起学唱山歌,感觉学唱山歌费心又费力,不如说话快当些,不如说话直接些,便在心里生发了反感外婆的情愫。 阿朵只想按照自己的思维行事,说:“我要面对面地跟他说话,我不要隔着山沟沟跟他唱山歌,世上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唱山歌,倮倮,倮倮才唱山歌,我不是倮倮,凭什么要唱山歌?我要直话直说,直接说我喜欢他,直接说我想嫁给他,直接说我想做他的老婆。” 罗大成是鸡街五么寨人,他上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妹。 罗大成师在龙街私塾读书,完成学业以后接手吉村私塾,在吉村私塾里教化孩子,后来接收了李天明做了实习私塾先生。 李天明被阿朵的外婆撵出了家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到吉村私塾之后径自躺在床上,仰面看天花板,罗大成带着老婆和女儿去看望岳父母,把督促学生念书的事情交给了李天明,没想到李天明在此期间跟阿朵有了恋情。 傍晚时分,罗大成回到了私塾,走进李天明的寝室,看到李天明正在床上看天花板,把学生丢在半边,心里顿时来了气,拿起竹板就想打,然而罗大成立刻把竹板收了回来。 因为李天明不是学生而是实习私塾先生,是可以责骂但是不可以打的,说:“你呀,真是一个懒虫,真是一个大懒虫,我是不能再带你了,你回去,你只管回了你的边寨,我再也不留你,再也不要留你了。” 罗大成说这话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实习私塾先生需要的是勤奋,是勤劳,像现在这样丢下学生不管,只管睡大觉,做私塾先生的责任心到哪里去了?罗大成晓得李天明已经进入了青春萌动期,然而再是到了做梦讨老婆的年纪,工作总该好好完成才是,像这样应付工作,今后怎么去做私塾先生?不误人子弟才怪! 罗大成骂了李天明几句,在心里想到应该放李天明回去找老婆了,再说通过这段时间的实习,李天明已经初步具备了开办私塾的能力,可以通过开办私塾打理自己的生活,罗大成没有想到李天明已经把做梦讨老婆的事情演变成了真实的行动。 阿朵的外婆叫外孙女赶紧回阿家寨,阿朵不肯,她想到吉村私塾里去找李天明,但是她的这种想法受到了外婆的强烈干预,外婆说:“世上只有藤缠树,世上没有树缠藤,姑娘家是要自我约束行动的,是要等着人家来左求右求才能答应嫁人的,不然以后会被人家看轻了的,到时候有你的好看!做人莫要固执己见!” 阿朵眼看事情无法按照自己的思路发展,伤心地离开了新寨,回到了阿家寨,现出没精打采的样子。阿辉看到姑娘恹恹无力的样子,赶忙叫老婆过问这件事,阿耀的老婆俏俏地笑了笑,说:“从吉村打歌场回来的姑娘,哪个不是茶饭不思的?哪个不是睡觉不宁的?莫要管姑娘,过几天姑娘就会好起来的。” 阿朵的外婆过后到吉村私塾去找杨芷座讨要说法,她来到吉村私塾找到了杨芷座,说:“杨先生,你管教得好啊,把我的外孙女都给管教走了。” 罗大成莫名其妙,当他从阿朵的外婆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时,赶忙把李天明叫了过来,说:“小公猫都晓得叫春了,我做大先生的还蒙在鼓里,看样子我得放你走了,你现在就回家吧?赶紧把你父母叫来办理离职手续。” 李天明以为自己做了错事,一个劲地向罗大成认错,罗大成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暗笑,露出了要坚决把他扫地出门的姿态,叫李天明即刻回家。李天明不敢得罪了大先生,磨磨蹭蹭地走了几十里,回到了边寨村,不敢跟父母说实话。 话说从前。 李云生于无意中解了杜黑贵被人追杀的局面,杜黑贵把偷来的一百个大洋,给了李云生五十个。尽管杜黑鬼后来被罗伍顺继续追杀,被逼得跳下了石门关舍身崖,终究没有说出给过李云生五十个大洋的事情。 李云生于无意中发了横财,对外则说到沙河塔盘山挖锑矿石,挖到了几窝银子,卖得十块大洋发了一点小财。 手里有钱好办事,李云生先把儿子云里县官学读书,紧接着把李天明送到凤仪镇龙戴期开设的私塾里读书,然后到鸡街吉村私塾做实习先生,实指望儿子通过读书开办私塾,过上体面一些的生活。 李云生看到儿子回来,现出闷闷不乐的样子,预感到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偷了哪个的东西?还是抢了人家的东西?或者是跟人打架了?李云生难以判断,就耐着性子再三追问儿子犯了什么错误,李天明看到事情难以隐瞒,只好把事情经过说了,说:“先生叫你去鸡街吉村,我先回去,在那里等你。” 李天明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去吉村等候父亲。李云生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笑着对老婆渝琴说:“儿子长大了,晓得找老婆了。” 渝琴的脸上现出酸溜溜的神情,说:“有怎么样疯的父亲,就会有怎么样疯的儿子,这是雷打不脱的事情。” 李云生听过这话,拿眼睛来瞧渝琴,跟着走过去剥渝琴的衣服,渝琴用力地摔开了老公的手,说:“恁大年纪,还想疯?不巧弄起了我的情绪,又没有本事来平息,你想作孽啊!不行,坚决不行!” 李云生已经来了情绪,不想就此放弃,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会让你满意的,我哪次不是让你感觉到很满意?我哪次不是让你又喊又叫的?奇了怪了,你有这么肥沃的水田,怎么长不出庄稼来?真正是奇了怪了。” 渝琴看到老公埋怨自己不能生育,不能给老公留下几个后代,顿时感到气短,听话地走进了卧室,横躺在床上。 第二天下午,李云生来到鸡街吉村私塾,到罗大成那里办好了儿子的离职手续,随即请媒婆到阿家寨说媒。阿朵正在为失去爱情而烦恼,现在看到有媒婆上门来说媒,又听媒婆说对方就是李天明,心想真是深山里见到了太阳,马上变得高兴起来。 阿辉的老婆看到姑娘喜形于色的样子,担心姑娘不能把握好机会,随便答应嫁了人,以后会吃亏,就故意用警告的语气跟老公说话,说:“我家姑娘如花似玉,前来说媒的成百上千,把屋前的山坡都踏陷了许多,何愁我家姑娘嫁不出去?我听人家说边寨是一个穷地方,连阳光都站不稳当,能有甚么好的出产?要嫁你去嫁,我不同意姑娘嫁到边寨,何况边寨面对的是云里江,如果云里江水涨起来,就会淹了房屋的,还是山里更好一些,空气好不说还能成天看到老鹰飞。” 老鹰不仅抓小鸡,有时候还会抓大鸡,是山里村民驱除的对象,阿朵看到母亲为了阻止自己嫁到边寨,只管说山里有什么样的好处,把老鹰都搬了出来,在心里痛骂母亲头发长见识短,只见过山里的太阳,不曾见过山外的太阳。 阿朵急了,生怕失去了爱情,说:“妈,你就是一个死脑筋,边寨是一个大坝子,距离云里县城很近,太阳一出来就照着,直到太阳落山了才照不着,我听人说云里江里有各种各样的鱼,有好多好多的鱼,一钉耙打下去都能打到好几条,山里能有什么好?除了空气还能有什么?人又不是靠吃空气过日子,我就是要嫁给李天明,除了李天明,皇帝老子我也不嫁!除非李天明不要我,还有,人家毕竟是个私塾先生,地位远高于我,要不要我还很难说呢?你却在这里说人家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阿辉不以为然,地方穷,只要人勤快,生活上没有过不去的,事在人为,感情最为重要,何况李天明不是生活在鸡街吉村,而是生活在边寨。边寨以蒙光村为中心,蒙光村是样备诏被蒙舍诏灭掉以后,由蒙化府认定的管理机构,官名蒙秦府,管理苍山西坡和清水朗北面的大片地域,土地肥沃,出产丰富,文化氛围浓厚,是一块风水宝地。 阿辉本来是想把心里想到的话说了出来,后来看到姑娘态度坚决,当即想到姑娘去了吉村打歌场,兴许已经跟李天明私定了终身,就在心里打算成全了姑娘的爱情,叫姑娘以后少受些山里人受到的苦楚。 阿辉说:“我们阿家寨从来都是自由恋爱,既然我家姑娘叫得出李天明的名字,愿意嫁给李天明,说明我家姑娘跟李天明已经有了接触,已经喜欢上了李天明,我们做父母的又何必去干涉呢?憨老婆,你啰嗦啥?欠揍了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云里江畔 阿辉宰了一只大公鸡招待媒婆,媒婆喝了两杯包谷酒,抽了两锅老旱烟,顿时精神大振,说:“云里县有一条博南古道,你们不晓得吧?博南古道从边寨经过,蒙光村以前是政府所在地,南来北往的赶马人都要在那里住宿,边寨人下地干活,下河捉鱼,还能收到赶马人的银子,家家富裕,个个有钱,请你们想想,如果李天明家里没有钱,他能够到凤仪镇读私塾么?等到你们家姑娘嫁过去就是做了私塾先生的老婆,吃香的,喝辣的,比在山里过生活强过一百倍,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一件好事情。” 媒婆把李天明和阿朵的婚姻描述得极好,把他们今后的生活描述得极好,然而计划不如变化,该死的日本人后来侵略中国,侵略滇西,生生地破坏了李天明和阿朵的婚姻,把喜剧变成了悲剧,这里先做一个伏笔,后文将有详细的叙述。 阿辉原本就愿意把姑娘嫁给李天明,现在被媒婆一糊弄,心里更加高兴,赶忙离开饭桌,到鸡窝里扯出来两只老公鸡,用破布条捆住两只鸡脚,说:“山里没有什么出产,这两只鸡倒是纯正,是鸡街正宗的白凤黑骨鸡,吃了大补,还有我想请你转告李天明的父母,就说我们已经答应了,到时候把姑娘抬了过去就是。” 李云生得到了媒婆转达的信息,心里喜滋滋的,生怕人家姑娘嫁了别人,导致儿子找不到好老婆,赶忙带着李天明从边寨出发,走了好几个钟头,来到阿家寨认了亲戚,提议在秋天里给他们办喜事。 阿辉早就被媒婆说得心动了,他又在暗地里做了一些调查,晓得李天明是家中的独苗苗,家里有田,有地,有房,还有牲口,何况李天明以后会开办私塾,坐收弟子提供的银子,他不愁姑娘以后生活不好过,他只愁姑娘以后生活过得太好,因此生发了出了矫情,阿辉对此倒是有些担心。 阿辉听了李云生的提议,赶忙答应,他又在心里担忧李云生过后心生反悔之意,不愿意儿子取自己的姑娘,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场提议明天带几个亲戚到边寨走一走,看一看,与李云生商定姑娘出嫁的具体日子。 女人是善变的动物,阿辉的老婆起先不答应把姑娘嫁给李天明,后来看到李天明相貌出众,有满肚子的文化,家境又好,当即改变了态度,不仅支持姑娘嫁给李天明,还表现出了迫不及待的神态,恨不得于半分钟之内把姑娘给抬出了家门,抬到边寨,抬到李云生家里,叫姑娘做了李天明的老婆。 阿辉的老婆看到老公答应把姑娘嫁给李天明,她笑了起来,把鼻子眼睛都笑到了一起,她赶忙附和老公说话,说:“就是,就是这样,既然亲家来到鸡街,我们自然也要去边寨,不然人家就会说我们摆出了一种傲慢,不晓事理,等到大家商定好了具体日子,我就开始给姑娘准备嫁妆,到时候把姑娘风风光光地抬出家门,抬到边寨。” 李云生在阿辉家里喝酒,喝得烂醉,说话颠三倒四,第二天上午醒来时,脑子晕晕乎乎的,吃过早饭,李云生带着阿辉那边的几个人,走了几个钟头,来到了边寨,两边的人胡吃海喝,热闹了几天。 李天明成婚的日子定在晚秋。 时光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流逝着,秋天到了。 边寨的秋天,细雨滴翠,雨打芭蕉,雨是少不了的景致。 那雨如吟如唱,如诉如歌,无论哪样,总如一串音符回旋,激荡,激荡起村民心中的万般柔情。那雨又如万道蚕丝,编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编织进村民的心扉,令村民心花灿烂,心旷神怡。 渐渐地,下雨的日子少一些了,天晴的日子多一些了,云也起了。那云宛如老师手中的笔在纸面上圈点勾画,又如女尼手中的拂尘在纸面上轻轻掸过。一朵停留在苍山上的白云,箭一般地冲上天空,仿佛朝天放了一个礼炮,化作无数朵碎花,红蓝相映,红蓝相间,美妙至极! 远处,苍山脚下,石门关里升起了团团云雾,云雾淌过山峰,将山峰围住,是人间仙境,更是一幅美丽的云山图。 田野里,稻子熟了,金灿灿的;山坡上,苞谷黄了,沉甸甸的。一阵山风吹过,几片落叶飞舞着,旋转着,最后落叶归根有了归宿。山脱去了绿色的衣裳,水唱起了欢快的歌谣,人有了精神和力量,他们背着背篓赶着骡马,笑着,说着,行走在山路上。 稻子收了,大片的田野里尽是直立的草垛,肃穆而又迷人。过了几天,农人收过了草垛,地里便有了许多劳动的农民。他们有的犁田,有的挖地,有的播种。犁田的人犁着田,口里哼着好听的曲儿,轻松而又自如;挖地的人偶尔抬起头来,用手遮了前额,看着天空,说一句“天气好啊!” 跟着勾了头,默默地挥锄劳作;播种的人呢?他们累了,坐到田埂上,吸着烟眯着眼,瞧着山的脊梁和肋骨,作些令人难以揣测的遐想。 无风也无雨的下午,一缕炊烟升起,当它升到一定高度时,改向平移,与另一缕平移过来的炊烟在空中对接,仿佛一对恋人深情款款地走在了一起,没有羞涩,没有犹豫,自然得体,落落大方。 夕阳西下,在农人的一路山歌声中,在倦鸟的一片唱晚声中,在牛羊的一路哞叫声中,村民的感情升华了:一种逼仄中透出高远c寂寥中透出辽阔的复杂情绪占据了村民的心头,挥之不去,也抹之不去。 到了中秋,阳光整日里照着,天空恍如水洗过一般,碧蓝纯净。姿态各异的云儿在天空游弋着,流淌着,给人一种只能用心灵去感受而难以用文字去描述的美感。 起风了,风里裹着些微的凉意,缓缓地拂过山峰,壮丽的血色直逼人们的眼,在夕阳晚照中,仿佛每一座山都燃起了冷峻的火焰;起风了,声声颤动,敲打着时间的钟鼓,演示着秋天的进程,迎接着冬天的来临。 李天明坐在云里江畔,他的身边是阿朵,阿朵仿佛一只倦鸟,把软软的身子蜷伏在李天明的怀里,两只眼睛朝上望着李天明,她的眼神如秋水,似寒星,充满了极大的诱惑,说:“边寨真美!我没有想到边寨会有这样美,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一个边寨人了,我就要在边寨生活一辈子了。” 美女在怀,闻听美女的呼吸,聆听美女的情话,李天明有些飘然了,真正地有些飘然了,他把阿朵扶起坐好,站了起来,面对云里江,说:“每一个秋天,我都有许多发现,每一个秋天,我都有许多收获,每一个秋天,我都有许多回味,边寨的秋天哟,你是我的老婆,我愿把我的一生交给你,我愿永远把你来歌唱!” 李天明把媳妇说成老婆,在云里县,人们晓得媳妇跟老婆是同义词。 李天明是一个读书人,是一个文化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语,现在他读诗时就用了替代语,阿朵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天明,你把边寨的秋天当成了老婆,是不是不想要我做老婆了?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不中你的意?如果你不想要我,请你只管离开就是,我不赖着你。” 阿朵其实长得很好看,但是她的肚子里没有文化,说起话来,做起事来,远不如李天明深刻,远不如李天明老道,现在她看到李天明把边寨的秋天当成了老婆,心里不觉着急起来,生怕李天明不要她,浪费了她的情感,说出了上面的话。 李天明听见这话,感觉阿朵单纯,善良,把自己看得很重,愿意为自己牺牲自我的感情,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钻进了大量的蜜蜂,蜜蜂在酿蜜,酿出了很多很多的蜜,他感觉全身都是甜的,说:“傻瓜,边寨再美,也不是实在的物体,而你却是实在的物体,是我能感觉到的实在的物体,而景色是只能看到的东西,是触摸不到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跟景色结婚呢?我这辈子啊,非你不娶,而你呢?非我不嫁,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直到石月亮河断了水流我们才会分开。” 柏木河别名石月亮河,河水清澈,透亮,永远都不会断了水流,李天明拿石月亮河水断了水流来说话,是向阿朵表明他对爱情的高度重视,是对婚姻的高度重视,绝对不死一时兴起,更不是逢场作戏,他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是认真的,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 阿朵已经把自己的一生跟李天明联袂起来,她已经决定嫁给李天明,整个心思就附着在了李天明身上,现在听了这些话,感觉到心里甜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商定婚事 一个女人是不能对一个男人过于用情的,对男人过于用情的女人很难把握住她们的情感,傻瓜女人指代的就是对男人过于用情的女人,她们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她们不会有丝毫的做作,她们只管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爱,去恨,大多以悲剧而告终。 阿朵已经对李天明过于用情了,在她的眼里,李天明是没有半点瑕疵的男神,是值得信任的男神,她已经决定嫁给李天明,不仅要把身体交给李天明,还要把心灵也交给李天明,说:“以后啊,我不仅要做你的老婆,还要做你心理上的依靠,当然,我也希望你做我心理上的依靠,如果把女人比作水,那么你就是一座大山,没有大山哪里会有水呢?” 听到这话,听到这句充满了深刻哲理的话,李天明被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姑娘,眼前这个没有上过学的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深刻的思想,竟然对人生,竟然会对爱情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解,不得了,了不得,今后千万不可小觑了人家,我要把人家看得至高无上才行。 李天明心里有深深的感触,神情随即变得肃穆起来,变得谦恭起来,说:“你说的这句话有道理,没有大山就没有水流,没有水流就没有充满生机的大山,自古山水相恋,山水相依,互相都是不能缺了对方的,男女之情何尝不是如此?男人如果缺了水,女人如果缺了山,都是没有情趣的,只有互相敬重互相依存才会有长久生存之道。” 云里江是一条季节性的河流,涨大水的时候会有激流,会有涌浪,激流翻滚着,涌浪咆哮着,仿佛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奔腾而来,奔腾而去,永不停歇,其气势令人感到惊奇,令人感到惊骇,惊骇人在这气势面前是那样的渺小,是那样的羸弱。 激流涌浪中带有大量的漂浮物,随水流冲到两岸,冲开堤坝,漫到稻田里,造成村民的损失,村民心里由此感觉到了心疼,然而村民在自然灾害面前是难以抗衡的,他们只好在洪水退去之后走到稻田里,清洁沾染在稻穗上的淤泥,用辛勤的劳动去换取生存物资,作为一村民,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到了冬春之时,云里江水量骤然减少,江水清澈,波光粼粼。 冬天的云里江,江水从云里县城流淌到沙坪,河道陡然变宽,江水变得平缓起来,因为受到河底巨石的阻拦,江水泛起了浪花,极具情态。 这时候,边寨里的村民拿起了渔网,他们把渔网放在下游,用脚翻动渔网上面的石头,栖息在石头底下的鱼虾和夹夹虫失去了栖息之地,纷纷滚进了渔网里,成为了村民口中的美味佳肴。 阿朵自幼生长在大山里,大山里虽然有河流,但是那些河流水量不大,充其量是大理人口中说的小溪,阿朵现在来到了云里江畔,又是因为有李天明相伴,兴致顿然高昂起来,说:“天明,我们到河边去玩沙子,怎么样?” 李天明故意做出了兴味索然的样子,说:“你这个人有特别厉害的武功,你朝我身上一靠,我就没有力气了,没有了力气,我怎么去陪你玩沙子?我不想去玩沙子,我只想睡觉,只想在草地上睡觉。” 阿朵不信自己有特别厉害的武功,只消朝李天明的身上一靠,李天明就变成了稀泥巴,阿朵过后仔细地想了想,脸于突然之间红了起来,说:“我晓得了,你是故意装出没有力气的样子,好叫我陪你睡在草地上,然后呢?你趁机捏我这里,摸我那里,趁机占我的便宜,天明,你很坏,你是一个坏蛋!你是一个大坏蛋,你今后肯定会欺负我的。” 李天明被阿朵说破了心事,被阿朵说成了爱占便宜的坏蛋,就在心里想你既然把我当做坏蛋,如果我不趁机做了坏蛋,就是对不起你阿朵了,当即伸出手把阿朵捞进了怀里。 阿朵于突然之间感觉身上没有了力气,感觉全身没有了骨头,随李天明倒在了草地上。太阳突然钻进了云层,鸟儿突然停止了歌唱,云里江水突然停止了翻滚正在晒太阳的四脚蛇用惊奇的目光望了他们一阵,转身钻进了地洞,不见了身影。 地上的草青青的,柔柔的,软软的,仿佛一张青色而柔软的毯子。李天明用粗野的动作去脱阿朵的衣服,阿朵显然感觉到了,她猛地坐了起来,用力地推开了李天明,说:“不行,不行,我们不能那样做,时机还不成熟,我们不能那样做。” 李天明看到阿朵拒绝,心里很是伤心,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过日子了?早晓得你的心肠这么硬,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去唱山歌,更不应该想到娶你做老婆,导致我现在心情不好,日子不好过。” 听了这话,阿朵感觉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得不到李天明的尊重,当即趴在草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说:“天明,你欺负我,你极大地欺负我,我不要被你欺负,我现在就跳了云里江,我要跳进云里江被大水淹死掉。” 男人是最看不得女人哭泣的,尤其是深爱女人的男人,他们更看不得女人哭泣,李天明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深爱阿朵的男人,他现在看到阿朵哭了起来,伤心地哭了起来,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不知道应自己该怎么去应付眼前的局面,只管站在青草地上抓耳捞腮,现出了狼狈的样子。 阿朵看见李天明现出了狼狈的样子,开始在心里自责起来,在心里说:“在天明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拒绝了天明,那是何等的残忍啊!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如果他因此而厌烦我,因此而离我而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朵在心里责备着自己,他站了起来,走到李天明身边,拉起李天明的一只手,把他的那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前。 阿朵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说:“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怎么会想到不愿意跟你过生活呢?其实我也想跟你那样做了,可是现在不可以那样做,这里房子,没有床,如果被人家看见,人家就会说我的坏话,说我不是一个好姑娘,说我在野外跟你乱,我妈几次跟我说做姑娘要稳重,再稳重,我妈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李天明听了这话,晓得阿朵在心里上还没有做好当少妇的准备,就在心里骂自己是一头蠢猪,晓不得体谅阿朵心里有什么样的苦楚,只管按照自己的性子去做事,导致难堪的局面出现,有点不好收场,说:“阿朵,我听你的,这事以后再说,对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成亲以后,你不可以拒绝我。” 阿朵想到李天明如果强要,自己是可以给他的,然而李天明非但没有强要,反而用柔软的语言来安慰她,她于瞬间感觉到了被尊重的快乐,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那是自然,到时候就是你不愿意,我还想强迫你愿意呢!做老婆的不能让老公称心如意,还能叫老婆么?我要做世上最好的老婆。” 两人在云里江边呆了许久,回木瓜箐去了。 时光流逝,星转斗移,公燕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边寨,位于边寨上方的桃花园里已经没有了桃花,甚至没有了桃叶,桃树都是光光的。 上庄的核桃树叶也差不多要掉光了,没有了树叶的核桃树仿佛刚刚生产过的女人,显得有些干瘪,有些憔悴。 李云生摆了一桌子菜,那一桌子菜?带皮羊肉c木瓜煮云里江鱼c油煎夹夹虫c红烧猪蹄子c清炖公鸡肉c树花拌鱼腥菜 虽说不是满汉全席,却是山间盛宴。李云生亲自前往杨楚林家,请杨楚林和李云彩到家里吃晚饭,商量儿子的婚事。 杨楚林原本不想去李云生家里吃饭的,后来想想李云生虽然用言语诱惑渝晓梅,借渝晓梅的肚皮生下了儿子李天明,可杨楚林也在渝晓梅死了之后,再娶了李云生的妹妹李云彩,填补了感情上的空白。 从表面上看,是两件事扯平了,从暗地看,是杨楚林占了便宜,得了好处,何况边寨的习俗,一家有事众人相帮,杨楚林作为李云生的妹夫,不可能不把老舅的事情放在心上,当即答应带李云彩前往李云生家吃晚饭。 渝琴请来了媒婆,加上其他几个亲戚,坐了满满的一大桌,征求过阿朵的意见,几个人当即在饭桌上定下了具体的日子:农历十月初六。 媒婆于第二天去了阿家寨,向阿辉两口子通报了李云生的想法,说出了具体的日子,阿辉的老婆被姑娘闹得有些心烦,巴不得把姑娘早点抬出了家门,说:“阿辉,你去翻翻黄历,看看农历十月初六是不是一个好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事出意外 阿辉确信李云生定下农历十月初六是看过黄历的,自己重视女儿的婚姻,人家更重视儿子的婚姻,在这件事情上,女方应该尊重男方,人家请媒婆来告之,如果女方反对,事情肯定不好办,兴许还会朝反方向发展,到时候不好收场,说:“亲家定下的日子能有什么不好的?倒老婆,真是一个倒胃口的老婆。” 阿辉的老婆被老公当面责骂,心里有些舒服,当即反驳,说:“我是一个倒胃口的老婆,你就是一个倒胃口的汉子,姑娘又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晓得生姑娘有多么困难,你在这里叽叽呱呱,歪歪斜斜,能有什么意思?去,赶紧去翻黄历,不然今晚有你的好受,我叫你干瞪眼,干着急!” 阿辉看到老婆发威,拿狠话来威胁自己,到时候叫自己干瞪眼,干着急,暴躁的性格当即软了下来,像稀泥巴似的,在心里说:“翻黄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翻就翻,有什么了不得的?何况老婆好欺骗,把不翻黄历说成是翻了黄历,把不好的日子说成是一个好日子,老婆会认得?” 山里的生活是困苦的,更是单调的,阿辉不会因为翻黄历的事情得罪了老婆,也不想为翻黄历而浪费了精力,就在心里打起了马虎眼,他赶紧走开,走到了屋后的树林里,解开裤带,蹲下解手,两眼盯着大山,看大山里的景色。 阿辉的老婆跟媒婆说话,说:“姑娘家是不能喜欢上儿子的,喜欢上儿子就不能停止了自己的脚步,你看我家姑娘,自从跟天明相好以后就像掉了魂魄似的,一天到晚朝边寨跑,万一把持不住,提前抬了一个大肚子,人家就会说我们没有家教,就会说我们家风不正,我现在是巴不得早些把姑娘给抬出了家门,免得到时候给我们难堪。” 这时候,阿辉走了进来,他只是到屋后解手,并没有去翻看黄历,阿辉晓得老婆好哄,懒得去翻看黄历,何况自己去翻看黄历就是对李云生的不信任,说:“好日子,好日子,十月初六特别旺相,宜嫁娶,就是这个日子,就是这个日子,憨婆娘,赶紧给姑娘准备嫁妆,准备一套有特色的嫁妆。” 阿辉的老婆听老公说十月初六是一个好日子,宜嫁娶,顿时眉开眼笑,当即解除了叫老公干瞪眼干着急的警报,跟媒婆说:“好,就十月初六,我这就给姑娘准备嫁妆,准备一套最好看的彝族服装,阿辉,你要好好地管教姑娘,叫她不要一天到晚朝边寨跑,叫她静下心来帮我做衣服。” 鸡街号称云里县刺绣之乡,姑娘出嫁时要穿彝族服饰,彝族服饰好看,但是做工精细,费时费力,阿辉的老婆打算给姑娘做彝族衣服,希望姑娘帮忙自己做饭做菜,阿辉觉得老婆说得有理,何况他也希望姑娘出嫁时能够风光一些,当即答应老婆管教姑娘。 阿辉把姑娘从闺房里叫到厨房,说:“阿朵,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出嫁了,我们这里的习惯,姑娘出嫁时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所以,从今天起,你妈要给你做最好看的衣服了,你呢?不要乱跑了,在家里好好做饭做菜。” 阿朵晓得父母这样安排是为了她好,她也想穿上最好看的彝族服装嫁到边寨,嫁给李天明,当即答应父亲不再乱跑,静下心来,在家里做饭做菜,喂猪喂牛,等待十月初六的到来。 十月初六,对于阿朵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日子啊!为了这个日子,为了能在这个日子里风光出门,阿朵有什么不可以的? 十月初六,早晨,太阳从堆积在苍山顶上的云层里跳了出来,跳跃着,走动着,她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不时地眨几下眼睛。 天空是碧蓝的,纯净的,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没有半点杂质。 一顶花轿从阿家寨出发,摇晃在青石板路上,走在轿子前面的村民把脸涂得通红通红的,把唢呐吹得响响亮亮的,走在轿子后面的村民抬着箱柜,闹着,走着,那些被漆成棕红色的箱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坐在轿子里的阿朵,在吹打声和鞭炮的轰响声中轻轻地哭泣着,她盼望着这一天,然而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她又有一些伤心了,因为她明白,从这一天开始,她将完成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从此担当起伺候老公c伺候公婆的责任,还将担当起做母亲的责任。 今后我会遇到哪些事情呢?我又该如何来处理这些事情呢?尽管的母亲告诉过阿朵很多,很多但是告诉很多不同于亲历很多,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亲历了才会明白,阿朵于兴奋中有些担忧,担忧自己因为做不好而受到了责罚。 洞房里,李天明和阿朵的洞房里。 红红的烛光映照着新婚的罗帐,李天明望着坐在床沿上的阿朵,期盼着,犹豫着,犹豫着,期盼着,举棋不定,犹豫再三,心里说:“阿朵做好了思想准备吗?阿朵做好了当老婆的思想准备吗?如果她还没有做好当老婆的思想准备,而自己贸然从事,会不会伤害到阿朵?如果伤害到了阿朵,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李天明犹豫了好长时间,观察了好长时间,他看到阿朵神色稳定,在心里认定阿朵已经做好了当老婆的思想准备,到底鼓起勇气,走到阿朵面前,轻轻地揭开了阿朵的红盖头,看到了身着彝族服装的阿朵。 李天明用迷离而深情的目光看着阿朵,随即弯下身子替阿朵脱了鞋子,用手捧起阿朵的两只脚,轻轻地解开了阿朵的裙带,露出了阿朵的两条小腿。 阿朵的两条小腿鲜嫩得仿佛婴儿的肌肤,宛如刚刚出土的莲藕,与李天明微微泛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阿朵的两条大腿很白,也很细嫩,俨然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葱白,鲜嫩欲滴的样子。李天明抚摸着阿朵的两条腿,尽管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李天明看见过阿朵的两条腿,然而因为害怕的原因,阿朵总是躲躲闪闪的。 李天明没有清晰而明朗地见到过阿朵的两条大腿,现在进入了洞房,在红烛的映照下,阿朵的两条腿令李天明惊讶,惊喜,说:“你的腿真白,你的腿真的很白,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腿呢?今天总算是看到了。” “笨蛋,你真是笨蛋,姑娘家的腿是值得珍藏的东西,是随便哪个男人可以见到的?我现在要嫁给你了,自然是要给你看了。” 阿朵心里暗骂李天明笨蛋,脸上却是带了温柔的笑容,沉默不语,然而不过瞬间,阿朵的心里淌过了一丝凉意,情不自禁地收起了双腿,她晓得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她在心里疑惑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天明显然没有顾及到阿朵的内心感受,只管用好听的词语赞美阿朵,阿朵没有上过学堂,但是她长得优秀,优秀得可以跟李天明的文化相比美。李天明说:“阿朵啊,阿朵,我现在要跟你圆房了,你愿意不?” “笨蛋,你真是一个笨蛋,在这样的时候,我能说出愿意两个字么?天明,我都要做你的老婆了,你还这样问,我能直接说出愿意吗?愿意两个字不是我能明说的,如果你想要圆房,你只管圆房,我不反对就是。” 阿朵依然沉默,她用半闭着的眼睛看着李天明,她的心里开始积攒一些担忧,担忧以后跟李天明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李天明渐渐地积蓄了一丝野气,他有了想进一步的动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李天明赶紧放开了阿朵,拉过红盖头把阿朵盖上,赶紧站了起来,开了门,只见父亲和两个来人站在门口,两个来人脸色凝重地望着李天明。李云生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歉意,说:“凤仪镇龙先生派两个弟子来到家里,叫你立刻动身去凤仪镇见龙先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李天明不知道,此前,日本人借口士兵失踪,以寻找失踪士兵为由试图强行进入宛平城,遭到了中军队的强烈抵抗,这就是卢沟桥事变——卢沟桥事变以后,日本人开启了全部的战争机器,向中国发动了全面侵略战争。 滇西是中国的大后方,从理论方面来说是可以避免跟日本人直接对抗的,但是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政府已经预见到日本人有可能封锁进入中国大陆的所有港口,彻底阻断中国获取抗战物资的途径,这样,在滇西修筑一条通往内地的公路显得格外重要。 缅甸仰光是中国获得战略物资的重要港口,此刻,缅甸尚属英国控制,而英国并未与日本结盟,鉴于这种思考,为了获取抗战物资,中国政府下令修筑滇缅公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危难时刻 滇缅公路全长956公里,东起昆明,西出畹町至缅甸密支那与印缅公路相接。 这是一条缘沿博南古道走势的国际大通道,是一条拯救中华民族c展示中华民族之魂的国际生命线,尽管经历了几十年季风气候的侵袭,但是,这条公路依然豪迈地蜿蜒于高山峡谷之间,而在修筑这条公路时,滇西百姓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价,云里百姓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可以说这条公路是滇西百姓用鲜血铺就的钢铁巨龙。 边寨村民响应云里县政府的号召,边寨村民参与并修筑了这条公路,周边村民在杨问梅的倡议下,也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修筑滇缅公路的序列,他们为抗战并最终取得胜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李天明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了阿朵一眼,说:“我去凤仪镇拜见龙先生,跟着就回来,你在家等着我,记得吃好,穿暖,边寨的气候,早晚温差大,有点不好受。” 李天明拉上房门,随来人走了。走了十来个小时,到了凤仪镇私塾,看到龙戴期带着儿子龙胜利跪在孔子像前,他的身后站着几十个孩子,他们都用凄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先生,不知道自己的先生为什么要跪在孔子像前,不知道自己的先生为什么要神情肃穆,在他们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私塾院子里坐着几十个来自各个村寨的村民,他们全都阴沉着脸,像死了老祖宗的样子。先前抵达凤仪镇的杨芷座看见李天明进来,阴沉沉地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站着,赶紧坐下。 龙戴期祭祀过孔子像,转过身子,面容凄凄的,楚楚的,说:“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不知道,就在上个月,就在我们的东边发生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是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呢?是日本人发动了进犯华北的战争,日本人向整个中华民族发动了侵略战争,我们云南是中国的大后方,但是,从现在的情势来看,也面临着战争的风险,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抗击日本人侵略的准备工作。” 龙戴期晓得村民文化层次低,平时又很少出门,信息自然闭塞,他们不会知道卢沟桥事变,更不会知道日本人已经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好宣传工作,鼓励村民勇敢地走向战场,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中华民族的尊严。 杨芷座是头天被龙戴期召唤到凤仪镇的,他已经从龙戴期那里晓得日本全面侵华的消息,根据龙戴期的指令向村民做了详细的解释和说明,最后说:“根据云南省政府的要求,我们将要在云南境内修筑一条战略公路,这条公路可以通到缅甸,抗战物资可以从这条公路运进来,还有,我们以后出门去缅甸也要走这条路,进出都很方便,所以说我们修这条路也是为了自己今后出门能够方便一些,对我们自己也有很多方面的好处。” 过后,龙戴期送走了来自各个村寨的村民,送走了杨芷座,却叫李天明留下,说:“我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你先在我这里住一天,云里县有文化的人不多,而动员百姓参与修筑滇缅公路,政府作用大,文化人同样大。” 龙戴期叫李天明留下议事,李天明是十分的不情愿,他想阿朵,想立刻回到阿朵身边,然而现在国家遇到了困难,民族遇到了生死存亡的考验,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吗?李天明是一个能够想到就能够做到的人,他既然想到自己应该负起怎么样的责任,就应该负起怎么样的责任,至于阿朵,以后有的是时间。 龙戴期为什么要单独把李天明留下来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天明呢?原来云里县百姓识大体,顾大局,什么事情都要抢先,而且不顾自身的利益,龙戴期担心李天明不会做工作,见风就是雨,在动员村民的过程中把事情说得过于严重,导致村民出门人数过多,进而影响到农业生产,导致村民吃不饱,饿肚子。 龙戴期正想告诉李天明要慎重处理事情时,突然接到了小舅子带来的口信,说老岳父早起去放羊时从悬崖上跌到了山谷里,有生命危险,叫他赶紧回去看一看。 龙戴期闻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他简单地向李天明说明了事理,说:“天明,请你帮忙我暂行先生之责,我去老岳父家里,唉,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逢打头风,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块了。” 龙戴期说完话,带着家人离开了凤仪镇,向老岳父家里走去。 李天明被父亲送到凤仪镇读私塾,原本打算学成以后回边寨村里做私塾先生,教化村里的孩子,挣一口体面饭吃,不想在鸡街吉村做实习私塾先生时遇到了阿朵,有了恋情,有了婚姻,他没有想到的在进入洞房之后被龙戴期派来的两名弟子叫到了凤仪镇,安排他到云里县村寨动员百姓参与修筑滇缅公路。 龙戴期来到老岳父家里,得知老岳父已经死了,做女婿的自然不能马上离开,就在老岳父家里帮忙办理丧事,等到丧事办完回到凤仪镇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看到龙戴期回到家里,李天明如火烧眉毛,心里急得很,即刻向先生告别,说:“龙先生,我得赶紧回云里县动员百姓参与修筑滇缅公路,到云里县时千万记得通知我,我爹妈已经说了好多次,他们要宴请先生,要感谢先生。” 龙戴期答应,于瞬间感觉李天明做事有些急躁,如果不能及时更改,是不会取得好的效果的,随即劝慰李天明改正了性急的性格,说:“事情虽然有些紧急,但也不是紧急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日本人距离云南还很远,距离滇西则更远,我们去修筑滇缅公路,也不是说修就修,办事情要采取冷水泡茶的方式,你现在回去,要先考虑好生如何跟老婆过日子,把老婆晾在半边,对老婆不公平,还会影响到你们今后的生活。” 听过龙戴期的话,李天明心里有些不舒服,正是因为先生,导致李天明在进入洞房之后,在揭开阿朵红盖头之后,在即将成为男人之时走出了洞房,来到了大理凤仪镇,一呆就是七天,在心里说:“先生真是能掐会算啊,早不派人来,晚不派人来,偏偏在我最幸福的时刻派人来,生生地打搅我的好事。” 李天明心里对龙戴期有意见,然而他不能说了出来,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先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做弟子的只能服从甚至是屈从,李天明只能为先生是从,他心知这七天会发生很多问题,原本热乎乎的饭菜已经变成冷菜了,吃起来味道就会淡了许多。 龙戴期跟李天明说过话,过了十余天,见过大理行署长官,接受了大理行署长官的邀请,做了大理行署参议员,然后回到凤仪镇,把戴期私塾交给一名优秀的弟子,只身前往大理行署做更为重要的事情。 李天明接受了龙戴期的指令,回云里县各个山村动员百姓参与修筑滇缅公路,李天明回云里县的途中,走到马厂时,突然想起龙戴期是自己的恩师,恩师的话就是圣旨,不仅要遵从而且要彻底遵从,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李天明在心里说我如果就此回家,肯定是对先生旨意的背叛,如果被人家传了出去,人家就会说我把老婆看得比先生还要重,是一个火塘边的光棍,是不能成就大事的人,我李天明是一个堂堂七尺汉子,有满肚子的文化,为什么要做火塘边的光棍呢? 李天明是龙戴期的弟子,在他的眼里,先生的话是圣旨,既然是圣旨自然是不可以违抗的,李天明只能听从龙戴期的安排,在回到云里县的途中想到马厂连接着金牛c光明c沙河,心想我何不到这些地方去走一走? 我何不把日本人入侵中国的事情跟这些地方的百姓讲清楚?说明白?我何不帮助云里县政府做好前期动员工作?李天明在这些地方呆了几天,向这些地方的村民做了动员,然后回到了边寨村,渝琴看见儿子回家,做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说:“你是真的不懂事,你是真的不懂事啊,出去了这么多天也不晓得回家,我告诉你,阿朵已经回娘家去了,你赶紧去阿家寨。” 跟云里大多数乡村的习俗相同,阿家寨姑娘在出嫁后的第三天,新郎要陪伴新娘回娘家拜见父母,拜见老婆娘家的亲人。 阿朵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原以为李天明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已经在心理和生理上做好了迎接暴风雨来临的准备,只等李天明回来就完成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哪怕为此感觉到苦痛她也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铜号声声 阿朵没想到李天明离开边寨之后,几天都没有回来,心里不免蓄积了一些怨气,在心里怨恨李天明不理解自己心里有什么样的苦衷,在心里想等到李天明回来,等到他感情炽烈时我要故作矜持,我要让他感觉到很难过,直到难过得不能再难受时,我才做他老婆。我要让知道我的厉害。 阿朵这样想的时候,时间正在悄悄地流逝,不觉到了回娘家的日子。按照阿家寨的习俗,阿朵必须要回娘家,而且必须要跟老公一起回娘家,必须要恩恩爱爱地回娘家,即使两个人之间有了摩擦,也要装出十分恩爱的样子,以此来打消父母心里的顾虑,消弭父母对姑娘的担心。 事实上,如果李天明没有出门,阿朵晓得这三天里会发生什么?阿朵自信他们会成为少男少妇,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夫妻,成为可以睡在一个床铺上的夫妻。 阿朵晓得自己独自回家,父母会深感诧异,隔壁邻居也会产生诧异,由此产生许多不利于自己的议论,但是阿朵没有办法,如果不回娘家问题将更加严重,猜疑,担忧,流言,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将无情地刺向阿朵的父母和亲人,还将无情地刺向阿朵本人。 阿朵这样想的时候,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把把刀子,看到那些刀子已经刺进了体内,在体内抽动起来,阿朵随即发出了痛苦的哼叫。阿朵向公公婆婆说出了回娘家的想法,渝琴看到儿子没有回来,看到儿媳妇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心里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默默地为儿媳妇准备好了回娘家的礼物。 李云生叫儿子在新婚之夜离家前往凤仪镇,原以为儿子很快就会回来的,他没有想到儿子一去就是好几天,李云生想去凤仪镇,想去凤仪镇把儿子叫回来,但是他最终否决了这种想法。 李云生想到儿子已经成年,成年的儿子做事应当有主见,即使没有主见也应当学会有主见,何况儿子是龙戴期叫走的,龙戴期是杨芷座的先生,也是李天明的先生,做父亲的很难在儿子的先生面前有所作为。 如果强行把儿子叫回家,就会看成是做父亲的不讲道理,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公公过于关心儿媳妇也会产生闲话,对家庭和个人很不利。 李云生这样想的时候,就打消了叫儿子回家的念头,静静地观察着阿朵,根据阿朵的情绪变化调整着自己的做法,等到阿朵拎着礼物走出家门时,李云生摇了摇头,跟老婆说:“预兆有些不好,预兆有些不好,小两个今后可能会遭受到很多方面的苦难,唉!这是什么世道啊!可恶的日本人!” 渝琴不信儿子和儿媳妇会遭遇很多方面的苦难,做了母亲和婆婆的女人心里总是存了良好的愿望的,现在看到老公预测小两个以后会遭遇苦难,而且会遭遇很多方面的苦难,心里当即存了异样的想法,说:“呸呸,说话不吉利,乌鸦嘴,我们已经很不吉利了,你还想儿子和儿媳也不吉利?镰刀割嘴,赶紧用镰刀割嘴。” 渝琴说我们已经很不吉利了,不是说两口子关系不好,而是指渝琴不能生育,只靠李云生借俞晓梅之腹生了一个独丁丁,如果独丁丁的儿媳不多生几个,李云生的家势必人丁不旺,现在听老公说儿子儿媳今后有可能经历很多方面的苦难,渝琴心里老不高兴,就用了镰刀割嘴四个字来骂老公。 云里县的习俗,多嘴多嘴,镰刀割嘴,对说话过多的人常用这句话,警告说话过多者把嘴巴管得严实些,不然会被人割了舌头的。 李天明回到家里,听到母亲抱怨,晓得母亲暗恨他冷落了老婆,有心辩解几句但是最终没有辩解,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强作欢颜地笑了笑,径自走到父亲面前,向父亲转达了龙戴期的话。 李云生听过儿子的转述,粗眉毛上下跳了好几下,说:“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这句话有点问题,百分之百有点问题,在关系到民族生存的时刻,书生还是能够作用的,不可小视了书生,尤其不可小视了先生。” 李云生说这种话,一方面是感激龙戴期教好了自己的儿子,使儿子在大是大非面前有了主见,一方面是感激儿子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把重大的问题告诉了父亲,保持了父亲做人的尊严。 云里县贫穷困顿,村民生活朝不保夕,然而大山造就了边寨村民憨厚淳朴的性格,他们在民族生死存亡时刻不会犹豫,而是奋起反抗,用大山精神练就他们钢铁般的筋骨,没有几个人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李云生用赞许的目光望了儿子一阵,说:“在国家危难时刻,我们做老百姓的有保卫国家的责任,不要说修一条路,就是想要了我这几根老骨头,我也是没有二话可说的,我这就去召集村民,安排村民去修滇缅公路。” 李云生说完话,拎起铜号走到桃花园,吹起了铜号。边寨村民居依山而建,逐水而居,住户分散,稀稀拉拉,为了应付村里紧急事件,村民相约以铜号声为令,在桃花园下方修建了边寨本主庙,遇到重大事件发生,则由村长到桃花园吹铜号,声音可以传到上庄c沙坪c木瓜箐c边寨c瓦窑c柏木铺c云里江对岸 村民听到铜号声,便来到边寨本主庙里议事。铜号声分几种,一种激越欢快,一种悲怆幽咽,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李云生来到桃花园,面朝上庄方向,把嘴斗在铜号口,用双手扶住号,在吹气的同时用双手把铜号从下而上撩起,铜号喇叭口里便发出了声音,那声音低沉,悲怆,呜咽 正在家里吃饭或者在外劳作的村民听到低沉悲怆的铜号声,在心里说了声糟糕,立马放下碗筷和劳作工具,迅速来到边寨本主庙,屁股还没有坐稳当,就看到杨楚林带着孝布走了进来,猛地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其他村民看到杨楚林跪在祖先牌位面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也跟着跪下了。 李云生看到杨楚林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在心里说刚刚听说日本人发动了侵略中国的战争,现在又看到寨子里死了人,什么事情都挤到一堆了,这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李云生以为杨楚林家里死了人,心思很自然地过渡到了渝晓梅的身上,心里产生了一个格外的情愫,竟然十分地沉重起来,在心里想我得把日本人侵略中国的事情先搁置一下,先处理好杨楚林家里死了人的事。 李云生快快地向前迈了几步,取了一块孝布戴在自己的头上,人也跟着跪了下去,等到燃香烧尽的时刻,杨楚林猛地站了起来,用低沉的口吻说话,说:“请各位乡亲坐好,我有比天还要大的事情要宣布。” 布满天空的乌云瞬间压了下来,天地之间阴阴的,沉沉的,对面苍山的山谷里停留着几朵白云,仿佛是从天空里摔落下来的几只鹰,整个苍山顿然间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显露出一种无比伤感的情态。 杨楚林的身子抖动着,仿佛得了疟疾病,很难把握住自己的身体。 杨楚林从挂在腰后的一个布袋里拎出一撮旱烟丝,塞进水烟筒的烟斗里,点燃,吸了几口,说:“我刚刚从大理回来,我听两个官员说日本人打进了中国,杀了好多好多的中国老百姓,居住在东北三省地底下的阎王爷整天喝血水,吃血饭,他已经把日本人的兽行告诉了玉帝,请求玉帝派天兵天将杀死日本人,可是玉帝不答应,说日本人好歹也是人,好歹也是披了一张人皮的动物,基本算是人类,老天不管发生在人间的事,我想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相信日本人今后将会死得很凄惨,玉帝暂时不管日本人作孽的事,只能是由我们自己来管了。” 杨楚林意犹未尽,接着说话,说:“虽然外地人跟我们不是住在同一个地方,但我们是共一个祖宗,什么祖宗?炎黄,对了,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们有一个大家庭叫做中华民族,我们都是兄弟姐妹,现在我们的弟兄姐妹被杀了,我们要替他们报仇,那两个官员说我们的鸟枪太落后,打几只鸟还可以,打日本人可不行,日本人鬼精鬼精的,很打不着,那两个官员说东边有一些人想杀日本人,可是杀日本人的枪炮却在我们的西边,所以政府官员叫我们赶紧修一条到西边的路,好把枪炮从西边运到东边,我到大理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日本人住在海边不去打鱼摸虾,不在家里喝酒唱歌,却偏偏要跑到中国来杀人放火,坏了我喝酒的雅兴,酒啊,你是我的心肝!酒啊,你是我的老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心里意图 听杨楚林说酒等同于老婆,李云生在暗地里发笑,心里说:“你成天出门在外,什么时候关心过你自己的老婆了?说你是一个酒醉包倒是真的,说你关心过老婆,绝对是假的,渝晓梅嫁给你做老婆,简直就是遭了大罪!” 渝晓梅跟李云生青梅竹马,在边寨村民的眼中,两人是天生的一对,是地造的一双,两人成婚不成问题,然而世上的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有太多的变数和变故,李云生和渝晓梅最终鸡飞蛋打,不成婚姻。 渝晓梅的父亲得急病死了,她的母亲为了厚葬老公,不得已向杨楚林的父亲借钱,杨楚林的父亲趁机拿捏渝晓梅的母亲,还要求两家结亲,渝晓梅孝顺,答应嫁给杨楚林,做了杨楚林的老婆。 渝晓梅能生,渝琴却不能生,无论李云生怎么努力,渝琴的肚皮就是鼓不起来,李云生在无奈之下想到了借腹生子,不想渝晓梅不但不予以拒绝,反而主动迎合,给李云生生下了李天明。 杨芷兰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杨楚林晓得了事情的原委,把李云生恨得要命,想杀了李云生的心都有了,然而考虑到儿女需要自己抚养长大,考虑到渝晓梅死后的名誉,杨楚林到底打消了杀死李云生的想法,李云生躲过了被杀死的悲惨局面。 渝晓梅突然生病,短命而死,李云生彻底断绝了再次借腹生子的念头,心思变得平淡起来,现在李云生听杨楚林说起了老婆,就在心里说渝晓梅已经死了,你杨楚林有哪门子的老婆?怕是说老母牛吧? 然而不过瞬间,李云生晓得自己的思维出现了问题,出现了一个特别重大的问题,杨楚林现在已经娶了自己的妹妹李云彩,不是又有了老婆吗?杨楚林再次有了老婆,是有资格说老婆的呀! 李云生的脑壳子里发晕,不晓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心里无端嘲笑杨楚林,等到他弄清楚自己的思维出现了问题,发觉自己没有资格嘲笑杨楚林时,他在心里做了深刻的反思,开始谴责自己的思想是多么的龌龊。 这时候,罗伍顺从上庄来到了边寨本主庙。上庄属于边寨,距离蒙光村有三里路程,翻过上庄就是沙河地界。上庄名字的得来,源于上下两个小山村,上村叫做上庄,下村叫做木瓜箐,李云生的家在木瓜箐。 上庄背靠老和尚山,从上而下是一个缓坡,房屋依山势而建,远远望去,其房屋俨然一些稀疏的星辰。罗伍顺是上庄的望族,家里有几个短工,还有一个丫鬟。短工杜黑贵喜欢那个丫鬟,背地里抱过她几次,丫鬟对此不反感,也不反抗。 这情形让杜黑贵产生了想法,以为那个丫鬟也喜欢自己,为那个丫鬟做了许多美梦,然而杜黑贵错了,彻底地错了,那个丫鬟很快就投入到了罗伍顺的怀抱里。 杜黑贵认定那个丫鬟是他的老婆,是他的未来,然而那个丫鬟却做了罗伍顺的野老婆。杜黑贵知道以后,在心里产生了恨意,产生了强烈的恨意。 杜黑贵不怪那个丫鬟势利,而是怪罗伍顺有权,有势,有钱,是这些东西胁迫了丫鬟,是这些东西打动了那个丫鬟,促使丫鬟投入了罗伍顺的怀抱,彻底打碎了自己的美梦,他想到了报复。 杜黑贵想到了报复罗伍顺,偷走了罗伍顺藏在床底下的一百个大洋,在走出家门的时候被另一个短工发现,在遭到追杀的过程中遇到了李云生,得到了李云生的保护,在险境得到化解之后,杜黑贵给了李云生五十个大洋,后来,杜黑贵在罗伍顺的继续追杀中逃到了石门山,于无奈之中跳下了舍身崖。 杜黑贵偷走了罗伍顺所有的大洋,导致罗伍顺的财产受到严重的损失,不能再照顾村里困难的村民了,不能为村里做好事了,虽然坐在村长的位置上,地位和威望却是大打折扣,远不如从前了。 何况罗廷戴虽然没有为难丫鬟,还给了丫鬟一个好的去处,然而在村民的眼里,罗伍顺不爱老婆爱丫鬟,伤风败俗,村民开始鄙视罗伍顺。 处理过丫鬟不久,罗廷戴也死了,罗伍顺在办理了父亲的丧事之后,接任边寨的村长,他知道父亲的死亡,促使自己失去了一只有力的胳臂,他甚至知道村民的心里已经动摇,产生了罢免他村长职务的想法。 边寨村长不是官,如果说是官,也是小到不能提起的官,但是罗伍顺不想失去这个职务,坐在村长位置上,可以发号施令,可以得到村民的尊重,还可以跟上层人物交往,得到村民不可以得到好处,罗伍顺觉得自己有理由,有必要保住这个职务。 在李云生的眼里,守不住财的人连一根葱都不如,这时候的李云生手里还有四十个大洋,是一个闷头财主,他有理由鄙视罗伍顺,他觉得罗伍顺已经落毛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不如鸡的凤凰还有必要坐在村长位置上吗?没有这个必要,没有这个必要,就要把他拉下来,让杨楚林去当边寨村长。 李云生对罗伍顺不讲客气,平时说话时连讽带刺,早就伤害到了罗伍顺,而在罗伍顺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自己虽然有些落寞,然而毕竟有过辉煌的从前,做人为什么不可以沉湎于从前?要知道记忆是最公道的啊!是最能激发人们沉醉的啊! 罗伍顺来到边寨本主庙,打探到日本人已经打进了中国的消息,在心里责怪李云生也不想想自己算哪一根葱,竟敢吹响了叫村民集中的铜号,竟敢召集村民到这里来议事,这分明是看不起自己,是一种以下犯上的行动,应该受到谴责,应该受到责罚,罗伍顺打算谴责李云生,责罚李云生。 杨楚林更不像话,竟敢在头上缠了孝布,做出了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把事情搞得复杂化到了极点,这行为令罗伍顺心里大为反感,说:“刚才是哪个吹的铜号?又是哪个带头戴了孝布做出死了人的形态?赶紧给我站出来!” 上庄属于边寨管辖,边寨村长是罗伍顺,村里有什么事情应该由罗伍顺来发号施令,别人如果发号施令就是篡权,就是越位,是要受到村规民约所制裁的,是要受到村长处理的,然而到了现在,罗伍顺手里已经没有钱了,地位还不如村民了。 罗伍顺明知是李云生吹响了铜号,也看清楚是杨楚林戴了孝布,但是他的心里有些空虚,担心自己滑进人家设置的陷阱,不敢指名道姓地说出来,而是采取迂回缓进的方式,想激怒两人,换取维护自我权威的机会。 杨楚林隐约知道李云生手里还有很多大洋,不然李云生是不会大方地拿出十个大洋给自己,李云生借渝晓梅之腹生子,杨楚林晓得之后起了杀李云生的心,李云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偷偷地把十个大洋送到了杨楚林的家里。 杨楚林晓得这十个大洋是李云生送来的,心里是十分的凄楚,他曾经想到把十个大洋退回给李云生,然而这事有些难办,怎么退回给李云生?是公开地退回去?还是悄悄地退回去?公开地退回去,李云生不但不会接受,反而会加以否定。 悄悄地退回去,如果大洋被旁人拿走了,结果如何?杨楚林想了许久,到底想不出如何处理十个大洋的办法,等到渝晓梅得了急病突然死亡之后,他不想把十个大洋退回给李云生了,他想到了把十个大洋据为己有。 杨楚林心里想即使李云生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如果我不承认甚至骂他污蔑,别人也是会相信我的。人是爱财的,人是爱钱的,人在财和钱面前显得很贪婪,面对财和钱的诱惑,人很难做到从容淡定。 杨楚林曾经是一个马帮头,曾经带领马帮走村串寨,极其艰难,极其辛苦,有时候能赚钱,有时候白辛苦,就是赚钱也很难赚到十个大洋,出门一趟,十天半个月,能够带回来一两个大洋就是吉星高照了,就是财运亨通了,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杨楚林收了李云生的十个大洋,把这十个大洋藏到床底下的一个小坛子里,用破棉布盖好,心里想等到有机会,到木瓜箐或者沙坪买几亩水田,给后人置一份产业。 杨楚林打算给李云彩母女几个大洋,然而李云彩没有要,杨楚林的十个大洋于是留了下来,杨楚林没有想到十个大洋最终自己没有用,给后人置一份产业的想法到底落空了,人在想什么的时候,往往不如人意,世间的事情的充满了变数。 杨楚林没有想到日本人会打进中国,没有想到政府会下令修筑滇缅公路,杨楚林更加没有想到修筑滇缅公路是会那样的艰辛,会是那样的艰难,连生活物资都不能保证,到最后把那十个大洋拿了出来给村民买粮食,想买几亩水田的愿望最终未能成为现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罢免村长 杜黑贵跳了石门关舍身崖,他至死也没有说出另外五十个大洋的下落,李云生几乎可以断定杜黑贵把另外五十个大洋给了某一个人,某一个人如果愿意暴露了自己的财富,他将立刻成为边寨村里的暴发户,如果他愿意为村民做一些好事,就会得到村民的拥护,继而成为边寨的村长。 李云生看到罗伍顺在村民面前有意打官腔,有意树权威,于瞬间产生了再次打压一下罗伍顺的想法,说:“是我吹响铜号的,我吹错了吗?” 李云生说这话带有明显的挑战味道,意即是我吹的,是我挑战了你的权威,你能把我怎么样?然而毕竟是越位的事情,除了将要接受村长的责罚,还要看其他村民的态度,如果其他村民站在罗伍顺那一边,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就要接受罗伍顺的责罚了。 李云生察言观色,看见其他村民现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到底放下心来,说话就跟着有了一些底气,说:“以前是军阀混的时代,后来是两个派别互相打架的时代,现在虽然没有改朝换代,但是已经到了抗击日本人的时代,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村里的事情也应该随即发生变化,这就叫做随大流,随形势的变化而变化,我跟你说人是不能墨守成规的,墨守成规对我们边寨村的发展没有什么好处。” 罗伍顺斜眼看了看杨楚林,看到杨楚林做出了蛮不在乎的样子,心里鬼火直冲,在心里说还有你姓杨的,大老婆死了娶二老婆,老不正经的东西,你不在蒙光村伺候二老婆,跑来本主庙里充什么好汉? 罗伍顺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又是拿李云生没有办法,脑壳子里晕乎乎的,说起话来,做起事来就失去了分寸,说:“还有你楚林哥,大白天的戴什么孝布?简直就是没有事找事,你的行为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不可理喻,你再这样胡闹下去,小心我用村规民约来治你。” 杨楚林受到了罗伍顺的责骂,心里气得不行,正想回敬时,李云生抢过了话头,说:“现在日本人在中国到处杀人,被他们杀死的人是我们的同胞,我们戴孝布是为了纪念他们,怀念他们,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看起来,整个边寨,就蒙光村民地道一些,心里怀有祭奠同胞的情谊,还有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发觉村长的脑子里有病,请你赶紧回家去治病吧?不然要我们给你戴孝布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村民喜欢看热闹,他们也曾想到过调换村长,铁打的村庄,流水的村长,边寨村长位置总不能长时间世袭吧?就是封建社会,也会有调换皇帝的事情发生,何况我们小小的边寨村?而且从传统意义上来说,边寨村就是边寨村,边寨村三个字永远响亮,不可能被某个家族某个人长时间霸占着。 村民看到李云生跟罗伍顺闹了起来,感觉李云生是一个男子汉,有勇有谋,有胆有量,当即把心思倒向了李云生,说:“在抗日时代,是否当村长要看是否有胆量,是否有实力,你们两个谁有胆量?谁有实力?罗村长,要我们表态,你最好是主动地让贤,把位置留给有胆量有实力的人,如果不是主动地让贤,到时候被大伙撵下台,结局将会比主动让贤更悲惨,这是可以预见的事实,信不信由你!” 罗伍顺眼见村民整个儿倒向了李云生,感觉大势已去,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他难以扭转目前的状况,说:“我去找县长,叫他看看你们究竟闹出了什么名堂?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纯粹是胡闹,等着,有你们好瞧的!” 罗伍顺说过这话,转身走了,随他而来的上庄村民也走了,杨楚林望着罗伍顺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感伤。 世间最大的仇恨是什么?是杀父之仇,是夺妻之恨,李云生虽然没有夺走他的老婆,但是跟他的老婆有过夫妻之事,是间接的夺妻之恨,他不仅有理由痛恨李云生,而且有十分强大的理由痛恨李云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日本进人占中国了,在日本人到处烧杀抢掠的时候,杨楚林打算放弃了个人的恩怨,先承担起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责任,说:“既然李云生愿意出风头,那好,修筑滇缅公路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吧?” 杨楚林说话带有艺术性,他把修滇缅公路挂在嘴上,叫李云生承担起带领民众修滇缅公路的责任,村民心里明白杨楚林话中之意,当即赞成由李云生担任边寨村长。 李云生出头露面并非自己想当村长,而是想叫杨楚林担任村长,以此来减轻杨楚林对他的恨意,然而现在事情发生了逆转,杨楚林竟然首先发话叫他负责修滇缅公路,间接告诉村民杨楚林支持李云生当边寨村长。 李云生顿时心里发慌起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说:“我出面干预罗伍顺,并不是为了想当边寨村长,而是为了边寨里的村民,是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是为了早日把日本人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如果各位乡亲看得起我,我想请大伙选杨楚林担任边寨村长,怎么样?” 杨楚林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现在被李云生点将,晕晕地感觉自己从后台走向了前台,亮相在村民面前,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说:“我杨楚林何德何能?做个普通村民都是勉强凑合,怎么能当边寨村长呢?何况我家里事情多,老婆年纪又轻,那方面比较强烈,我都感觉到有些难以应付了,还能当村长?” 李云生执意叫杨楚林当村长,说:“老夫少妻,精力上有些不及,大家都能理解,可是我想说那种事情不能当饭吃,何况我妹妹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在民族遭遇生死时刻,她能过分地要求老公?如果过分地要求老公,轻者打她一个半死,重则休了她就是,老男人面对年轻老婆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还有,杨楚林当过许多年的马帮头,走南闯北,见识广泛,有他带头,边寨村一定能走向辉煌。” 杨楚林看到李云生把男女之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感觉有些不自在,正想骂李云生几句时,于瞬间想到这事是由自己先说出来的,何况在边寨村,说话粗俗再正常不过,就把想说李云生几句的想法收了起来,说:“开口抗击日本侵略,闭口把日本人赶出去,以我们的能耐拿什么去抗击日本?又怎么把日本人赶出去?看重民族大义,愿望是好的,但是做什么事情要讲究脚踏实地,不就是修滇缅公路么?由我来负责就是。” 杨楚林答应负责修滇缅公路,等同于答应担任边寨村长,李云生当即笑了起来,说:“事情就是这样了,请各位乡亲多多支持,我现在就去云里城,把选杨楚林做村长的事情报告给云里县杨县长,叫杨县长立刻下达任命书,彻底断绝了罗伍顺想咸鱼翻身的念头,各位乡亲,谁愿意跟我去云里县城?到了云里县城,我请各位乡亲吃大餐,不醉不归,你们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回家去拿大洋。” 李云生说过这话,转身到家里拿了两个大洋,走到村民面前,把两个大洋高高地举起来,互相碰撞了几下,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说:“两个大洋,我们把两个大洋都吃光。” 两个大洋可以买一头大水牛,是一笔大钱,村民看见李云生很大方,赶忙表态愿意随他到云里城去面见杨县长,说:“不消两个大洋,都是乡里乡亲的,莫要那么讲客气,能够吃上几块肥肉,喝上几口包谷酒,就是格外开恩了,就会感到心满意足了,有钱不能用得太快,要省着用,财主都是省出来的。” 李云生迈开大步,他的身后跟随了十几个村民,浩浩荡汤地走向云里城。杨问梅在办公室跟大理州府派来的人商议修筑滇缅公路的事情,眼见来了这么多村民,以为村民是来闹事的,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咯噔。 如果真是来闹事的,就是在上面派来的人面前打了他的脸,是不给他面子,他的心里有些窝火,当即走出办公室,把脸弄得寒寒的,说:“你们搞莫子名堂?不在家里伺候老婆,只管来县里闹事,你们不见我正在跟上面来的人商量修滇缅公路的事情?赶紧回去,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老婆的睡老婆,不然,我把你们抓起来关进牢房里,叫你们吃牢饭!” 李云生的脸上带着笑容,跨步上前,说:“县长,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响应县政府的号召,特意来请求去修滇缅公路的,县长,我们原来的村长死不中用,是云里江里的石趴子,我们把他给掀了,重新选了杨楚林担任边寨村长,请县长赶紧下达任命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出工前奏 石趴子是生活在云里江的一种鱼,头大,嘴宽,懒得动,经常趴在水底石头下,或者躺在水草里,吃腐烂的动物尸体,村民把不肯动的人骂成石趴子。 杨问梅正在为修滇缅公路的事情发愁,现在看到边寨村民涌来,嘴里说着修滇缅公路的话,于瞬间感觉深山里见到了太阳,悬崖底下看到了阶梯,说:“这可是一件好事情呀!我正愁难以发动村民去修滇缅公路呢!你们倒是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你们是云里县的榜样,我要把你们树立为正面典型,把你们的事迹向州府做汇报,叫州府里的人看看我们云里百姓到底有多么高尚的情操。” 村民是最经不起政府夸耀的,杨问梅当面夸奖边寨村民有觉悟,有情操,村民反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个个抓耳捞腮,做出了憨憨的样子。 李云生憨憨地笑了笑,说:“杨县长,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榜样的事情就莫要提起了,赶紧给杨楚林开出了任命书吧?任命书是村民眼中的婚礼,不举行婚礼,两口子住在一起,百姓就不承认人家是两口子。” 杨问梅只管如何动员百姓响应政府号召,参与到修滇缅公路的行动中来,至于谁当村长无关紧要,当即把哭脸换成了笑脸,说:“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们愿意叫哪个当村长是你们自己的权利,我不想干涉也不能去干涉,好,我现在就给杨楚林开任命书,任命他为边寨村长,希望杨村长多为村民办事。” 杨问梅说过这话,叫杨楚林和李云生随他走进了办公室,当着他们的面给杨楚林开了任命书,说:“开好了,从此刻起,杨楚林就是边寨村长了,请杨村长把前来的村民召集起来,中午在县政府食堂里吃饭。” 李云生只求把事情办成功,不求县政府请吃饭,说:“现在政府很困难,没有钱,吃饭的事情由我们自己来解决,不消麻烦政府,省下几个钱买枪炮打日本人。” 李云生说过这话,跟杨楚林走出了县长办公室,招呼随行的村民到云里县老街的一个饭馆里喝酒,吃饭,说笑。 没过几分钟,罗伍顺来到县长办公室,向县长诉说自己被赶下台的苦楚,杨问梅再次把脸弄得寒寒的,说:“封建社会皇帝都可以下台,你一个小小的村长有什么不可以下台的?莫乱,赶紧回去报名参加修筑滇缅公路,带着你的家人,带着你的亲人,带着你认识的所有人,赶紧去修筑滇缅公路,不听话,想捣乱,我不会把你关进大牢,而是把你直接送到内地抗日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全靠你的运气。” 罗伍顺不但得不到县长的支持,还被县长骂得狗血淋头,扬言要送到内地抗日战场,修路和打仗哪个更危险?罗伍顺心里最清楚,最明白,他于瞬间做出了抉择,心灰意冷地走出了杨问梅的办公室,走到云里县老街,正想到饭馆里吃一碗饵丝时,被李云生看见了,说:“罗村长,进来喝酒,吃饭,今天我请客。” 罗伍顺心里有气,不想跟李云生喝酒,吃饭,然而这想法只在他的心里停留了半秒钟,很快就消失了,心里说你们把老子赶下了台,老子就狠狠地吃你们,不然对不起我的肚子,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现在已经不是边寨村长了,请你们不要再用村长两个字来羞辱我,多少给我留一点颜面,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是想改变这种性格也是改不掉的。” 罗伍顺说过这话,随李云生走进了饭店,大约是感觉对不起罗伍顺的原因,李云生和杨楚林对罗伍顺格外照顾,不停地给他夹菜,不停地给他敬酒,把他灌得醉醺醺的。 多数村民虽然醉了,但是醉得不如罗伍顺,清醒些的村民这时候抬起了罗伍顺,离开了云里县城,歪歪斜斜走向边寨村。 罗伍顺回到家里,跟老婆说了被赶下台的事,他的老婆幸灾乐祸,说:“一个连丫鬟都不放过的人,如果继续担任村长,天理难容,边寨村民就是边寨村民,他们做起事来,占据天理,我支持边寨村民的行动。” 罗伍顺的老婆嘴里骂着老公,心里却是疼得很,俗话说夫荣妻贵,老公当边寨村长,自己就是边寨村长老婆,在边寨女人面前有地位,有威信,说话做事就会有人听,还可以从中捞到一些好处,可是现在,随着老公的下台,自己边寨村长老婆的位置也就失去了,没有了地位,没有了威信,说话做事就不会有人听。 不仅如此,那些曾经受到过老公责罚的村民,会不会站出来报复?如果他们站出来报复,对于家庭来说无疑是个麻烦,如果麻烦不断,生活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罗伍顺的老婆不寒而栗,心里集结了太多的忧郁。 然而事已至此,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罗伍顺的老婆想到老公被村民撵下来了台,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以后给我乖乖地在家里呆着,不准在做坏事,我以前不跟你大闹,是看在老爹的份上,现在老爹死了,没有人给你撑腰了,如果你再去做坏事,我跟你没完,保证让你吃不了兜捉走。” 罗伍顺老婆嘴里说的坏事,是指老公跟丫鬟之间的事,她不知道,老公所以跟丫鬟有事,是因为老公是边寨村长,家里有钱,现在老公不是边寨村长了,家里没有钱了,老公就是想做坏事,也是没有坏事可以做了。 罗伍顺的老婆恨老公不争气,竟然做出跟丫鬟私通的事情,然而她到底难以走出边寨女人墨守的规矩,希望老公就此收心,善待老婆,跟老婆过好以后的生活,把夫妻感情延续到生命的终结。 罗伍顺被村民赶下了台,心里很不高兴,然而他的心里到底存储了民族情结,他在修建祥云机场时,在石碾子压过杨楚林c滚向几个村民的时候,他勇敢地扑向了石碾子,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走马帮是男人干的活路,自然灾害,加上滇西向来匪患严重,走马帮者见得着早晨的太阳,未必能见得着晚上的月亮,是一种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的苦活,然而走马帮所获得的丰厚利润促使胆大的男人乐此不疲,愿意去冒这个危险。 石窝铺是博南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走马帮者到达石窝铺,把物资卸下来保管好,把马匹交给驿站人员,开始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吃饱喝足以后,放心地把自己交给相好来照顾,第二天起来,他们装好物资,告别相好,继续走路,相好则倚门话别,说:“再来啊?我在这里等你!” 相好的说话如歌唱,声音绵绵的,软软的,软化了即将走路的男人。 相好的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有隐隐担忧,因为她们晓得这些给过她们银子的男人,这些把银子和女人都看得很重的男人,难以抵御自然或者非自然灾害的侵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等来的或许是他们已经死亡的噩耗。 走马帮是没有定数的营生,杨楚林是一个马帮头,他带领手下收购山货,把山货装到骡马背上运送到云里县老街,把山货交给收购者,然后带着银子回到家里。 为了获取更丰厚的利润,杨楚林有时候会带着马帮,走鸡街,到昌宁,送走山货,带回村民所需物质,这一个来回就是个把月。 就边寨村民而言,就边寨马帮而言,他们有时候会走另一条道路:边寨—喜山歌窝—密达—小村—鸡街—昌宁,这是一条羊场小道,是一条便捷的弯弯曲曲的羊场小道,更是一条隐晦的羊场小道。 中国军队后来出征缅甸,滇缅公路异常繁忙,云里县民工往前线输送战略物资,走的就是这条道路,这条道路极为险峻,大量骡马掉落悬崖,死在悬崖底下,云里百姓为抗战做出了巨大贡献。 云里县政府号召全县百姓修筑从云里江畔至太平河之间的公路,全长36公里。云里县学者通过研究,证实云里县在修筑滇缅公路时有“五出一”的说法,具体说每天出工六千人,把这两种说法综合起来分析,当时云里的总人口数大致为三万五千人,战火燃烧到滇西,参战死伤c疾病折磨c匪患肆虐云里人口数大减至三万人。 按照云里县政府的要求,边寨村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是被征用的对象,杨楚林和李云生已经超过了五十岁,属于不征用对象。 杨楚林听说了征用政策,唇角痛苦地痉挛了几下,站了起来,说:“我不管县里政策怎么规定,反正我是要去的,干不动体力活,送水做饭总可以做吧?” 李云生晓得杨楚林内心里很沉重,想用出门干活的方式来洗刷自己所经受的羞辱,就在心里说你内心里的痛苦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嘴里不说心里想说,我得跟了你去,在修滇缅公路的过程中照顾你,以此来洗刷了我的罪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阿朵失踪 李云生当即站了起来,说:“杨老弟说得有道理,天下兴亡连马匹都有责任,何况我们人类?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要把我的这把老骨头贡献给滇缅公路,贡献给国家要修的滇缅公路,我能说到就能做到,我绝对不后悔!” 前文说李云生试图借腹生子,遭到了渝晓梅的拒绝,为了证明自己对老公是多么的忠贞,渝晓梅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然而到底没有勇气说出来,心里是十分的计较,到后来竟然得急病死了。 杨芷兰看到父亲过于悲伤,过于沉沦,把母亲与李云生之间的事情告诉了父亲,杨楚林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愤愤不平,到后来扛着鸟枪来到李云生家里,当着渝琴和李天明的面,差一点打断了李云生的腿。 杨楚林以为老婆的死,李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把李云生恨得要命,他想杀了李云生的心都有了,却因为受制于自己的家庭,到底把这种心思给收了起来,痛苦而羞涩地生活着,他明白自己除了这样做,已经没有了别的生活方式。 李天明奉了龙戴期的命令负责动员各个村寨的村民去修滇缅公路,他在心里想这件事情有些难办,随即把这个皮球踢给了父亲,想利用父亲的威望达到自己的目的,李天明没有想到村民的积极性会有那么高,心里很感动,当即报名参加修筑滇缅公路,整个边寨村八百余人,当即有三百余人报了名。 杨楚林看到报名人数过多,担心村民外出过多,会影响到农业生产,还担心村里被土匪抢劫,当即减去了百余人,只批准了两百人,叫他们于次日下午到边寨本主庙集中,前往太平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 杨楚林叫上十余个村民,请他们宰了十只山羊,杀了几十只鸡,在边寨本主庙前燃起了几堆旺旺的篝火,开起了流水席,跳起了跺脚舞。 李天明原来打算开办边寨私塾的,现在觉得条件还不成熟,就把这件事搁置起来,他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云里县政府发出了号召,动员全县百姓参与修筑滇缅公路,李天明奉命前往大理凤仪镇拜见龙戴期。 在准备随大队人马前往太平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之际,李天明心里记挂着阿朵,特别特别地记挂着阿朵,他恨不得立刻跑到阿朵的身边,立马把阿朵抱在怀里,抱出成群结队的儿女来。 李天明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能马上看到阿朵,如果不能马上把阿朵拥进怀里,他会死去的,他会立刻死去的,思念断肠,思念要人老命啊! 李天明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了犹豫,他立刻动身前往鸡街阿家寨去见阿朵,李天明来到阿家寨,走进岳父母家里,看到家里人不在,狗不叫,鸡不鸣,冷冷清清的,非常惊讶,不知道岳父母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李天明在岳父母家里坐了一会儿,到底感到心里有些不安,就走出了家门,正要走出院子时,看到岳母弯着腰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布满了忧愁,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 李天明的岳母看到女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不得了,了不得,阿朵打失了,阿朵打失了。” 打失意为失踪,是云里县的土话。云里县是一个以彝族为主体的县份,彝族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文字,但是文字不是很多,有的彝文一个字要应对几个汉字。 彝族语言较为庞杂,较为繁琐,彝族人在一起时说彝族话,跟他民族在一起时说汉话。阿朵的母亲说姑娘打失了,虽然是彝族语言,但是李天明在鸡街呆了好长时间,能够听懂这个词所要表达的意思。 听说阿朵失踪,李天明如五雷轰顶,脑子里晕乎了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过了好长时间,李天明把倒在地上的岳母扶起来,扶进家门,叫她坐下,等待岳母情绪稍微稳定时,李天明向岳母打探阿朵失踪的细节。 阿朵的母亲失魂落魄,语无伦次,说:“昨天夜里来了十几个拿刀拿枪的土匪,他们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还抢走了寨子里的五个姑娘,其中就有阿朵,啊呀,我苦命的阿朵,啊呀,我苦命的阿朵,你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下去啊!老天呀!你怎么不长眼睛?怎么任由土匪横行霸道,祸害乡亲?” 听过岳母的叙述,李天明晓得阿家寨村民遭了一场大难,在心里暗恨自己出门时间过长,未能陪伴自己心爱的老婆回娘家,未能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如果能陪伴自己的老婆回娘家,顶多停留一两天就回边寨了,就不会被土匪抢走了,李天明在心里责备自己,感觉内心里是十分的难受。 李天明不知道,即使由他陪伴着老婆回娘家,如果不能在短时期内离开,他也未必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善良的村民在凶恶的土匪面前显得毫无办法,显得毫无做作,李天明的思维显然有些幼稚而单纯。 岳母叫女婿到屋子后面捉一只公鸡杀了吃,李天明说:“妈,以我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心情杀鸡吃?随便煮点东西吃,然后我就出门去找阿朵,哪怕把脚杆子跑断了,我也要把阿朵给找回来,不把阿朵找回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么,抢劫阿家寨的土匪又是谁?是花甸坝格乃木的手下。格乃木是滇西最为残暴的土匪头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抽筋剥皮,挖眼割舌,头悬梁,刀刺股,活埋 杀人手段比传说中明朝酷吏更为残暴,哭闹得再凶的孩子只要听到父母说格乃木来了,他们就会立马止住了哭声,有些孩子还会现出朗朗的笑声。 格乃木在花甸坝建立了土匪窝,随后在云里县和云龙县分界处建立了土匪分窝,把爱博山更名为营盘山,驻守着百余个土匪,对外号称一个营,抢劫过往马帮,抢劫民女,周边的百姓对格乃木恨之入骨,恨不能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然而,百姓总归是百姓,在残暴的土匪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其欺凌,以泪洗面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终结。 前文说过,某日,格乃木带领部分土匪来到云里县城,打算抢劫云里县城,顺便抢几个漂亮姑娘回花甸坝,赏赐给有功的下属,他在云里官学听了杨问梅的讲演,晓得日本人侵略了中国,晓得中华民族陷入了灾难,晓得了天下兴亡马匹(匹夫)有责的道理,当即热血沸腾,义愤填膺,带领土匪离开了云里县城,回到了花甸坝。 格乃木把手下召集到议事厅,说:“我们做土匪的,抢劫杀人是为了自我生存,政府剿灭土匪是为了保护百姓,是内斗,可是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日本人打进了中国,占领我大好河山,杀害我中国百姓,请你们想想,百姓被日本人杀光了,我们去抢谁?要知道,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了百姓,我们就难以生存下去,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做土匪,而是到外面去打日本人,先把日本人赶出去,再回来做土匪。” 格乃木立刻决定决定组建抗日民团,并向下属表达了抗日的想法,得到了大部分下属的支持,只等时机到来时开往前线,去迎击日本侵略者。 与此同时,格乃木派人前往营盘山,指令营盘山分窝停止抢劫过往商队,停止抢劫民女,把营盘山土匪分窝更名为营盘山抗日支队,聘请能人对下属实行强化训练,提高自身素质,择机前往抗日战场,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格乃木这样想,这样做,后来带领属下前往内地抗日,负伤之后,被送到云里县抗战救护所救治,伤好之后重返战场,最后战死沙场,用热血和傲骨铸就了中华民族不屈的精神和意志,铸就了一座永远不朽的丰碑。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这是构建人类复杂社会的基础,格乃木心里有了脱离土匪生涯去抗击日寇的想法,坐第把二交椅的王三四心里却不同意,说:“我们做土匪的名声虽然有点不好听,被政府抓到了要被砍脑袋,但是我们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大碗喝酒,大碗吃饭,是何等的自由,是何等的自在,是何等的逍遥,我们又何必要给自己找来麻烦?枪子儿不长眼睛,说死就死,谁想抗日谁去,我不拦着你们,我要继续做土匪,做滇西最大的土匪。” 面对老二的反对,格乃木骂也不是,哄也不是,陷入了两难境地,说:“梁山宋江尚且愿意接受诏安,回归政府,我们做土匪的势力不大,不说政府会打压我们,就是周边势力强大的土匪也会打压我们,到时候连怎么死都不晓得,不如趁着政府主张抗击日寇的机会主动退出了土匪行列,不说名垂千古,倒也省了不少骂名,到了地底下祖宗也不会打我们嘴巴子,奇了,怪了,日寇距离中国那么遥远,怎么会想到侵略我们中国呢?怎么会想起到我们中国来杀人放火呢?是不是他们的身上带有侵略和杀人的品性?不侵略不杀人心里不好过?我都有点弄不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匪患连年 土匪大都来自社会最底层,社会最底层是社会高层的构建者,是社会高层的垫脚石,更是社会高层的欺压对象。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没有文化,没有知识,没有见识,当他们不愿意继续接受欺压或者被欺压到走投无路时往往会铤而走险,借助于险恶的环境,以土匪的身份来反抗政府,欺压比他们更为可怜的百姓,继而成为政府打击的对象,成为百姓眼睛里的害虫,人人得而诛之,做土匪的大多没有好下场。 如果形势发生变化,就像现在,当日本人侵入中国,当中华民族面临生死时刻,当国家需要大量百姓走上抗日战场时,土匪如果愿意接受政府的改编,往往被视作弃恶从善,将受到政府和百姓的欢迎。 格乃木愿意做这样的人,他可以抗击政府,可以欺压百姓,但是光棍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格乃木有理由痛恨日本人,有理由抗击日寇,有理由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然后再来当土匪,再来抗击政府,再来欺压百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族人被外人欺负的时候,族人应当暂时放下内部的争斗,先把外人打败来再回来解决内部的事情。 王三四却不是这样想,他只图眼前的安逸,他把眼前的利益看得至高无上,说:“日本人侵略中国,自有政府去抗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又没有见过日本人,晓不得日本人的性格,我们之间何来仇恨,我们为什么要去杀了他们?再有,我听人家说日本人有飞机,有大炮,可以从天空往我们的脑壳子扔炸弹,可以隔着老远朝我们扔炸弹,我们手里的几根鸟枪,吓唬吓唬几个百姓还可以,对付日本人就是拿起鲜草去喂老水牛,我可不想做这样的傻事,好死不如赖活着。” 王三四1899年生于花甸坝一个贫穷的家庭,从小父母双亡,童年时代随姐姐一直在花甸坝靠乞讨维生,后来姐姐到花甸坝一户人家当了童养媳,王三四帮人家放羊,因为羊被老虎咬死了十来只,王三四因为害怕赔偿而逃到了山上。 王三四到山里躲了几天,到底抵不住饥饿从山里跑了出来,跑到观音庙乞讨,一个过路的商人见到他,可怜他,将他带到了焦石洞,以2500文钱的价格把他卖给了炳林夫妇,做了炳林夫妇的养子。 炳林夫妇后来有了自己的子女,他们开始冷落王三四,王三四的性格逐渐变得行为乖张起来,他将炳林家的羊全部杀死了,炳林夫妇在气愤之下,把王三四送到了军营,想借军营严苛的纪律改造王三四。 入伍后,王三四受不了军纪的约束,常常任意四出游荡。有一次王三四约了几个人到酒馆喝酒,动手打了酒家女郎,旁人与他评理,他竟动手把酒馆砸得稀烂,回队后受到了严厉的斥责,挨了四十军棍,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一天夜里,王三四用匕首戳死了卫兵,拐带着枪枝越墙而逃,回到了焦石洞,纠集起长毛老二c尖嘴老三等五六十人,打制了一批长矛c大刀c匕首,正式当了土匪。 王三四打探到观音庙打歌会盛况空前,随即带了几个暗藏手枪的贴身侍从,经过乔装打扮,冒充山区农民下山赶会,打探虚实。王三四在观音庙看见两姐妹摆摊做生意,生得花容月貌,天姿秀色。 王三四很想把两姐妹弄到焦石洞做压寨夫人,就在夜里再次进入观音庙,观音庙一时枪声大作,老百姓大多躲藏在家,惊恐万状。王三四下令在观音庙放起火来,居民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外出逃命。 两姐妹是王匪要抓的主要对象,怎能逃脱?当即全被抓获,小妹因为年龄小,在离开观音庙时一路哭泣,王三四索性把小妹杀害,把姐姐带回焦石洞做了压寨夫人。 某日,王三四带领大批匪徒从焦石洞出发,沿路烧杀抢掠,下令火烧观音庙,村民纷纷逃往附近的山里躲藏,逃不及的村民大多被杀死,有的村民被抓去做了人质,通知他们的家人用钱用物去赎人。 火烧观音庙之后,王三四由西往东对大烂坝村民进行了大规模抢劫,大烂坝村民损失惨重,无辜村民死十余人,伤数十人。 第三次抢劫观音庙是在1934年农历的九月十五日,这天是观音庙赶街日。 当时观音庙已经有团防大队,并已探知土匪即将洗劫观音庙,大队部派了团兵在四周守卫,这些人平时自由散漫,欺民有余,打匪不足,警觉性不高,责任心不强,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因而被这些匪徒轻而易举地蒙混过关。 后续匪徒赶来,铜号声吹响,已经进入观音庙的匪徒马上配合行动,从伪装物当中拿起刀枪回应,霎时,到处是枪声,赶街的村民四处逃窜,躲藏,行动慢的被匪徒杀死。 旧时的滇西,无穷的战争,沉重的税赋,凶残的匪患,把老百姓逼入到叫天不应入地无门的境地,多如牛毛的土匪把滇西搅得鸡犬不宁。 行走在南方丝绸之路上的马帮,走到山林中的危险路段都要马套笼头,每个人口含一根木棍,以防咳嗽或者发出声响,招来土匪,引来杀身之祸。 每到这个时刻,不管背着多么沉重的东西,大家都是一个跟着一个,一阵奔跑,心跳到了嗓子眼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像走过了一道鬼门关。 王三四虽然狡猾,到底不够精明,最后中了官府的埋伏,百十号土匪被官府打得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仅仅逃脱了二十余人。 面对政府的缉捕,王三四带领二十余名土匪四处躲藏,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情形好不凄惨,好不狼狈。 王三四带领二十余名属下逃到花甸坝投奔格乃木,格乃木原本就痛恨王三四,痛恨王三四杀人手段过于残忍,名声太差,然而格乃木具备壮大自我力量的思想,他想做滇西最大的土匪头子,自然需要招纳土匪。 接纳臭名昭著的王三四,能够获得心胸宽广的好名声,在其它土匪面前树立威信,促使其它土匪投奔他,格乃木想到王三四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然而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三四做过多年的土匪头目,身上带有太多做土匪的经验,这对于急于扩大底盘发展壮大土匪势力的格乃木来说,无疑有很多方面的好处。 格乃木于是接纳了王三四,叫王三四坐了第二把交椅,做了二大王。 果然不负格乃木重望,王三四的凶残震慑了周边,小股土匪不是被王三四赶尽杀绝,就是被迫投奔格乃木,格乃木的势力日益强大,政府多次派兵绞杀,均无果而终,令政府视为心头大患又无可奈何。 格乃木听了杨问梅的演讲,内心受到极大的触动,愿意组建抗日队伍,不料遭遇王三四的极力抵触。按照格乃木性格,不为我用者杀,王三四晓得自己难逃格乃木的手心,趁着夜色的掩护,带着原来的二十余名部下,悄然逃离了花甸坝。 王三四担忧遭到格乃木的追杀,当即避开大路,翻越苍山,走小路到了白章,经大坪地c太平而至阿家寨,抢劫了阿家寨,掳走了包含阿朵在内的五个姑娘,经瓦厂到紫金山寻找新的落脚点,不想在徐村遇到了茶马石,差一点丢了性命。 茶马石是边寨石月亮河人,试图欺负弟弟茶马根的未婚妻罗家燕,罗家燕眼见形势危急,当即跳进了石月亮河,被堂哥救上岸来,罗家燕心里激愤,又不好说出真相,有意摆出爱恋堂哥的架势,闹出了极大的风波。 茶马石试图欺负弟媳的事情暴露在众人面前,茶马石受到责罚之后,自觉无颜在边寨过生活,在此之前,杨问梅派人到边寨动员村名去当兵,茶马石当时就想到报名去当兵了,只是条件不够成熟,又是遭到了父母的极力反对,当兵的想法被暂时压了下来。 现在茶马石做出了丑事,自觉没有脸面在边寨继续生活下去,就给父母留下了一张字条,只身前往云里县兵役局,被云里县兵役局送到了息烽旅,驻守保山,仅仅过了半年,茶马石被提拔为宪兵,驻守惠通桥,再过了半年,茶马石被调回云里县,任云里县宪兵排长,。 兵源成为政府最为头疼的事情。茶马石带领七名士兵前往瓦厂宣传抗日,寻找兵源,不巧在徐村遇到了抢劫阿家寨后的王三四,当即予以阻杀。 王三四虽然强悍,但是面对训练有素的宪兵,立刻变成了熊包,不过几分钟时间,他丢下死伤的部下和五名姑娘,带领剩余的七名土匪逃离了徐村。 幸好身上还有几个大洋,王三四像个孤魂野鬼,在云里县境内东躲西藏,后来到了太平。 王三四晓得茶马石也来到了太平,晓得格乃木及手下也来到了太平,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带领七个手下逃离了太平。 他们几经辗转,来到敌占区,甘心做了汉奸,等待日寇投降之后,等到云里县举行庆祝活动时,周寒苦把捕获的王三四交给了阿家寨的村民,被阿家寨的村民高高地吊挂在一棵核桃树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寻找阿朵 第67章寻找阿朵 核桃树上有几个喜鹊窝,还有几个乌鸦窝,还有几个马蜂窝。 喜鹊和乌鸦为了争吃王三四而大打出手,叫声不停,吵醒了正在远处睡觉的饿老鹰,饿老鹰腾空飞起,把两只脚并拢,朝后伸直,极速飞来,成群的饿老鹰把王三四当做了美味佳肴,它们赶走喜鹊和乌鸦,啄吃王三四,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王三四吃得干干净净,残害老百姓祸害老百姓的王三四死得好不凄惨。 饿老鹰捉吃王三四的举动惹恼了几窝马蜂,马蜂向饿老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云里县山高林密,野花遍地,有大量的蜜蜂,更有大量的马蜂,马蜂把蜂窝建在高大的树上,仰望蓝天,俯瞰大地,自由自在,好不惬意。 马蜂身形硕大,天性凶狠,眼睛里揉不得半颗沙子,饿老鹰举动打搅了马蜂的清梦,马蜂以为饿老鹰要占据它们的地盘,它们向饿老鹰猛烈冲击,根根针刺无情地刺向饿老鹰,把饿老鹰刺的饿饿直叫,又是舍不得食物,于是,它们飞起,落下,落下,飞起,在空中演绎了一场大战。 蹲在树下的野狗,朝树上瞪起蓝汪汪的眼睛,它们希望马蜂把饿老鹰刺死,希望饿老鹰不停地从空中栽下来,然而它们失望了,它们没有看到饿老鹰从空中栽下来,它们的心情沮丧了,沮丧到了极点。 野狗们失去了耐心,它们打算离开了,然而就在这时,王三四的骨架从树上落到了地面,心情沮丧的野狗们变沮丧为兴奋,它们立刻扑了过去,你争我夺,汪汪大叫,不过片刻功夫,王三四的骨架被吞进了野狗的腹腔里,半点残渣都不剩,王三四坏事做绝做尽,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分两头。这里再来叙述李天明寻找老婆的事情,阿朵被茶马石所救的事情予以暂时搁置,后文再来叙述。 李天明的岳母从女儿的叙述中,知道女婿和女儿还没有同房,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心里隐隐担忧女婿因此不会去管女儿失踪的事情,现在她看到女婿对女儿不仅有情而且有义,就在心里认同女儿有眼光,找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老公。 李天明的岳母心里很高兴,脸上就现出了和蔼的笑容,把自己弄得很慈祥的模样,说:“你爸和寨里的几个男人出门找她们去了,而且出去了好长时间,等到他们回来时要吃饭,杀鸡腿?杀那只最大的公鸡。” 李天明听岳母说岳父已经出门去找阿朵了,就在心里觉得有必要杀鸡,随即到屋后的垛木厩里抓出一只最大的公鸡,宰杀,褪毛,开膛破肚,砍好,放进油锅里炒得黄黄的,等到锅子里溢流出浓浓的香味之时,他往锅子里掺进去一些冷水,用斗笠锅盖盖上,用细火慢煮,他坐在火塘边等候岳父回家。 到了黄昏时刻,阿辉回到了家里,说:“我们一路追下去,一直追到瓦厂徐村,眼看就要追到时,前面突然出现了几个身穿灰布衣服的军人,那几个军人跟土匪打了一仗,把土匪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落荒而逃,救下了我们寨里的几个姑娘,可是当我们跟军人要寨里的姑娘时,他们不同意,其中一个军官说暂时不能放了她们回家,要带她们到县里去问问情况,做一下记录,好派兵继续追杀这股土匪,只有把这股土匪赶尽杀绝,才能真正做到为民除害,我们觉得他们说得有些道理,就把我们寨里的地址告诉给他们,叫他们到时候放了几姑娘回来,狗日的土匪,放着日本人不去杀,专门跟老百姓过不去,是真正的害人精,以后我们见到土匪就杀,非把土匪杀光不可。” 土匪大都是亡命之徒,平常百姓岂是他们的对手?滇西土匪多年不绝,就是政府也感到头疼,阿耀只是一个平常百姓,骂骂家里人可以,杀掉家里的牲口也可以,要说杀光土匪显然不行,非但不行而且是说大话。 李天明晓得岳父是用说大话的方式来掩饰他不能保护姑娘的尴尬,心里想到岳父是在反省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把内心里的自责用说大话的方式表现出来,在心里充满了对岳父浓浓的感激之情。 李天明晓得阿朵落到了军人的手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他想到既然是军人带走她们,处于一般地位的老百姓,是没有能力去讨要回来的,事情将如何发展,将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李天明很难做出明确的判断。 村民晓得民不跟官斗的道理,政府掌握了许多应对老百姓的资源,老百姓如果顺从政府的意志,政府不跟老百姓为难,如果老百姓不顺从政府的意志,老百姓当即成为政府打击的对象,逼迫民反的结局可能会繁盛一时,但是不可能会繁盛一世,到最后老百姓终究会遭殃,这是经过历史无数次证明过的道理。 李天明读过官学,读过几年私塾,而且是在思想上比较进步的龙戴期那里读私塾的,懂得了很多别人不能知晓的做人的道理,龙戴期曾经多次在罗大成面前提起过李天明,到底引起了罗大成的注意,罗大成随后邀请李天明到吉村私塾做实习私塾先生。 在民族遇到生死存亡的时刻,龙戴期把李天明叫到凤仪镇,面授机宜,赋予责任,李天明的心随即敞亮了许多,开阔了许多,他勇敢地承担起了救国救民的责任,去动员民众参与修筑滇缅公路,他在修筑滇缅公路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李天明听过岳父的叙述,躁动的心于瞬间变得平静了许多,劝慰岳父母放心,说:“根据云南省政府下达的指令,云里县负责修筑从云里江边到太平河边之间的一段路,我们边寨负责修筑太平八达河地段,爹,妈,我现在马上就回家,到云里县政府去要人,去把阿朵给要给回来。” 李天明安慰过岳父岳母,连夜赶回了边寨,把阿朵先被土匪带走,然后被几个军人带到云里县政府的消息告诉给父母,李云生听过这消息,两眼瞪着渝琴,说:“我说得不错吧?天明的婚姻肯定会遇到一些波折,在这乱世时代,没有哪个人能置身事外,没有哪个人能够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公元1937年8月10日,两百名边寨村民带着铺盖c行李c锅碗c瓢盆c修路工具来到秀岭虾马塘,在虾马塘稍作停留,沐浴着上午的阳光,和其他村民一道,浩浩荡荡,气吞山河,走向太平。 南方丝绸之路进入云里县,顺山势而行至于秀岭,翻过虾马塘c清水哨c八达河c太平c周家湾过太平河经黄连铺至永平,然后分成大小许多条古道,建立起的错综复杂的生意网络,网住了滇西的四乡八寨,源自四乡八寨的山货被马帮所收购,同时,马帮向四乡八寨输送了他们所需要的生活物资。 这是一种物资交换方式,更是人们的一种生存方式,古道充当了这种方式的媒介,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给行走马帮者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日本人入侵滇西,滇西老百姓在抗战过程中,利用这些古道,把抗战物资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抗战前线,为缩短抗战日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后文将有详尽的叙述,这里先埋下一个伏笔。 杨楚林带领边寨村民来到了八达河,边寨村民负责修筑三公里。 老和尚山位于云里县城对面,跟苍山隔云里江而互相对望,是苍山水系和清水朗水系的分水岭,老和尚山海拔三千余米,高耸,险峻,是云里县重要的水源地,是太平c边寨c沙河c顺濞c平坡老百姓赖以生存的物质和水源供给地。 虾马塘是南方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之地,马帮到了那里,人休憩,马饮水,然后走太平,走边寨从虾马塘流水口溢出来的水流纤细如弦索,缓缓地淌过了一片青草地,悄悄地潜入了太平谷,倏忽不见了踪影,到了太平河口,水流于倏忽之间又现出了身影。 导致这种情形发生的原因是浓阴,是密林,浓阴和密林遮盖了太平谷,水流在浓阴和密林里流动,流淌,肉眼看不见,人么于是把水流当成了隐身物,把水流当成了一种奇异的现象,是一个认知方面的问题。 那水流宛如一位小姑娘,她迈着轻盈的脚步,唱着小曲儿从青绿中走过了沙滩,沙滩像一弯浅浅的月亮。 那水流是一个位小男孩,他踏着坚实的脚步,吹着嘹亮的短笛从雾岚中坠落悬崖,悬崖是一幅醉心的壁画。那水流宛如一位贵妇从豪门中走来,她浓装艳抹,裙裾带起的清风漫过山谷,风声跟水声应和着,形成特有的声响。 那水流是一位老爷爷,他拄着木杖,叼着烟斗,从仓皇中走来,颤微微的身子一抖,唱着清水哨哨音长的曲儿,从山腰跳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艰难工程 太平古地名汉营乡,是诸葛亮屯兵的地方,周家湾对面有一个小村子,传说诸葛亮带兵来到村里,看见村民沿用传统的刀耕火种方式,生产力低下,当即教化村民开垦良田,使用农耕技术,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改变了村民的生存方式。 村民为了纪念诸葛亮的教化之功,把村子取名叫做打牛坪,云里昭被唐军灭掉以后,其土地被四周县份分别托管,太平归入永平,永平随即在打牛坪成立了巡检司,负责管理太平以及周边事物。 太平境内高山林立,一座更比一座高,八达河发源于老和尚山的腹地,在流过太平谷之后,由北向南贯穿太平全境,最终汇入了太平河,太平河在岔河跟云里江汇合,岔河流入澜了沧江,成为了澜沧江的重要一条支流。 太平河道里的红尘逐渐沉积起来,天长日久,边成了老百姓的庄稼地,用来栽种玉米,清风吹过,玉米花飞,太平谷于猛然之间燃起了冷峻的火焰。 杨楚林带领边寨村民在工程人员的指挥下来到清水哨,驻扎在八达河畔,借古彝丝路村梅老倌家做饭。 南方丝绸之路开通以后,为了保证过往商旅的安全,云里县政府在距离太平不远处修建了清水哨,负责保护过往马帮。滇缅公路修通以后,清水哨依然存在,负责调度来往车辆有序地行驶。 太平河两岸都是高山,仿佛直立的女人,若隐若现出褶皱的肚皮,清水哨仿佛女人肚皮上的一个肚脐眼,如果不是女人有意撩起衣服,旁人是很难看到的。 从石窝铺至太平河畔,因为山高坡陡,修筑公路极为困难,然而在杨楚林的眼里,修路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杨楚林不知道,在全靠人背肩扛的时代,不要说修筑公路,就是看一眼公路是心里发憷。 老和尚山见证了滇缅公路的延伸,同时也见证了滇缅公路的险峻,这条担负着拯救中华民族命运的大动脉,从头到尾都是险峻的,暗藏了中华民族不屈的意志,也使得日本人在这条险峻的公路面前显得束手无策,深陷滇西山区的日本人被中国将士打得鬼哭狼嚎,滇西战役最终以日本人的失败而告终,中军人队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收复了滇西,把日本人彻底赶出了缅甸。 杨楚林跟随工程指挥部人员察看过地形,领受了任务,当即紧锁了眉头,心情于顿然之间变得糟糕起来,早先的心里平静于瞬间消失了。 杨楚林回到太平八达河驻地,立马组织召开了边寨村民会议,宣布了任务,说:“距离倒是不远,总共只有三公里路程,任务却是十分的艰巨,请你们想想,就凭我们手里的几根钢钎c几把锄头和有限的炸药,要想把山崖修成一条大公路,其艰难是可想而知的,兴许还会死几个人呢?现在我宣布,如果有谁怕死,赶紧给我回去,我这里不需要怂人!我这里需要意志无比坚定的人!” 杨楚林是一个马帮头,出门多,见识广,他说过这话,拿两眼去看村民,在心里想到边寨村民都是汉子,随之而来的女人是汉子的女人,随之而来的姑娘是汉子的姑娘,他们是不会退缩的,他们是不会在修筑抗战公路上有丝毫退缩的。 果然,在杨楚林说过这话之后没有谁现出怕死的神态,没有谁提出回家的想法,杨楚林看到的是村民冷肃而果敢的脸,看到展现在脸上的坚强意志,看到是展现在脸上的坚强决心,他的心里乐乐的,而李云生却在心里怪罪杨楚林说话口无遮拦,说出了不吉利的话。 然而,因为觉得有愧于杨楚林的缘故,他没有把骂人的话说出来,只是出面做动员工作,附和杨楚林的意愿,说:“刚才杨村长已经布置了任务,请各位乡亲按照杨村长的吩咐去做,工程紧,任务重,提请各位乡亲要小心些,千万不要出了问题,到时候不能给家人有一个好的交代。” 杨楚林听话听音,感觉李云生是在为他刚才说错话打圆场,心里既感激,又愤慨,感激李云生洞察了他的心思,是一个好帮手,愤慨李云生借渝晓梅之腹生了儿子,给杨楚林戴了一顶帽子。 渝晓梅没有拒绝杨楚林的要求,没有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老公,杨楚林的心里于是有了顾虑,在心里担忧留在家里的五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杨楚林在晓得李云生借腹生子的事情之后,跟李云生发生了正面冲突,当面辱骂过李云生,但是发生过正面冲突和当面辱骂过李云生,不等于心里再就没有了恨意,杨楚林依然在心里痛恨李云生,依然恨不得立刻就去杀了李云生,现在看到李云生出面说好话,在杨楚林看来其实就是一种假惺惺,其实是在假装做好人,感激的情愫里夹杂了深深的恨意,恨不能把李云生填埋在以后修好的公路上。 杨楚林心里有所想,但是在村民面前,他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有所想说了出来,他看到村民没有谁想到离开工地,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又于瞬间看见李云生紧锁了眉头,晓得李云生心里有一些担忧,便暂时释怀了对李云生的深深的恨意,有意打破此刻的情境,释怀了村民心里所存储的忧思。 杨楚林用舒缓的口吻说话,说:“我以前经常到这里收山货,我曾经看见过一条沟渠,是从悬崖峭壁上开挖出来的一条沟渠,这里的村民把这条沟渠叫做太平渠,负责灌溉这里的几百亩农田,还有一个地方叫做三分水,是洗澡的最好的地方,等到有了时间,我带领大家到三分水去洗澡。” 村民听杨楚林说起了三分水,他们不辨所以,不明所以,如坠云里雾中。杨楚林有心卖弄自己的见识,故意卖关子,停下不说,众村民见状,赶忙催促他拿出一点老公鸡的速度,赶紧把话说完,不要有意吊众人的胃口。 杨楚林原本就在于吊众人的胃口,现在看到众人已经把精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脸上便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说:“太平早先住着的是汉族,跟我们边寨的汉族共一个祖宗,后来脉地发生了战争,太平的汉族回脉地帮忙宗族跟人打了一场恶仗,剩余的人留在了脉地,再也没有回太平,彝族人后来陆续迁来,在太平站稳了脚跟,发展到了现在,太平古代彝族用柴火在悬崖峭壁上烧,把石头烧得烫烫的,浇上冷水。” “那些被火烧热的坚硬的石头遇到冷水,随即化开成了小石头或者泥砂,就此开挖出了一条灌溉沟渠,至于我刚才说的三分水就是在沟渠设置了三道拦水坝,在拦水坝边缘设置了出水口,拦水坝由高到低,从沟渠里引过来的水便分成了三个层次,大家都能用上,太平古人以这种方式来解决村民的用水问题,达到了共享水源和共同发展生产的目的。” 李天明读过书,有文化,脑筋灵活,听过杨楚林的话,李天明不以为然,说:“你说的办法适用于修沟渠,但是不可能适用于修公路,你们想想现在刚刚过了雨季,雨水已经把山体泡透了,我们到哪里去找大量的柴火?还有就是到了旱季,如果用柴火来烧石头,结果石头还没有烧烫,山火倒是被先烧起来了,其结果是公路修筑不成,我们还得去扑灭山火,吃力不讨好,是一个馊主意,在这里行不通,我们还得另想办法。” 渝晓梅给李云生生了第一个孩子,尽管后来李云生万分努力,渝晓梅也是极力迎合,然而渝晓梅的肚皮终究没有再次鼓起来,李云生感觉家里人丁不旺,就把儿子看得极重,生怕儿子智力不全,后来看到儿子智力好,智商高,心里特别高兴,又因为发了一笔意外之财,身上有了钱,胆量就大,把儿子送到凤仪镇戴期私塾里读书。 李云生看到儿子对杨楚林的说法提出了质疑,不晓得儿子这样做是以下犯上,轻者会受到族人的责骂,重者受会到上庄的雷劈,他只以为儿子聪明,于是赶紧接话,附和儿子,说:“是的,是的,古人生活的时代是落后的时代,他们做事向来只管结果,不管过程,怪不得这里的树木不够茂密。” “原来是被大火烧过了的原因,现在的树木是后来长成的,不错,我家儿子硬是有水平,今后肯定会有出息,我跟你们说养儿女不求多,但要考虑儿女是否聪明,叫花子的儿子用脚踢,养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老和尚山以赤松著称于世,老和尚山赤松不仅数量多,而且木质优异,远近闻名,居住在老和尚山里的百姓都以赤松建屋。赤松木质坚硬,晒干后很轻,富裕人家以赤松板做隔层,在隔层上涂上桐油,光洁透亮,百虫不侵,其弱点是惧怕火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索要阿朵 李云生最远到过巍山县城,其见识远不如杨楚林多而广,然而面对儿子对杨楚林提出的质疑,他不但不反对,反而大加赞赏。 杨楚林听杨芷兰说过发生在渝晓梅跟李云生之间的事情以后,在心里怀疑李天明是李云生和渝晓梅的儿子,这怀疑长时间凝结在他的心里,久久不能释怀,直到后来死在祥云机场,他也没有释怀了心里的怀疑。 杨楚林把心里的怀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杨楚林死了以后,李云生心里极度悲伤,然而李云生在极度悲伤之余,又在心里暗喜,暗喜自己从此高枕无忧,不再但心遭遇杨楚林的报复,死人本领再大,也斗不过活人,李云生和渝晓梅之间的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除了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不会再有人知道。 有限的几个人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李云生不知道,日本人入侵滇西,到底打破了她的美梦,他精心设计的局被日本人彻底打破,他和渝琴死了以后,边寨村民把他们送进祖坟,送进了他们自己动手修建的坟墓。 边寨村民虽然有情有义,愿意帮助邻居,但是他们只能做到这一步,祭祀的事情只能由他们的后人来做,李天明于中秋之夜离开了边寨,跑到松山找日本人报仇,最后战死在松山洛午峰,李云生和渝琴渴望死后能够得到后人祭祀的愿望未能实现,这是后话,现在先点一下,后文将有简略叙述。 边寨村的习俗,做长辈的总是要善待晚辈的,甚至要溺爱晚辈的,发生在大人之间的事情只能在大人之间来解决,杨楚林虽然不喜欢李天明,但是作为长辈,他很难把对自己对李云生的恨意转嫁到李天明身上。 何况李云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已经做了很多方面的弥补,自己又何必要跟小孩子过不去呢?跟小孩子过不去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呢? 人是要有爱意的,是要有恨意的,既没有爱意也没有恨意的人是一根木头,是一头死猪,是不能被人敬重的死猪,但是爱意也罢,恨意也罢,总该有一个了结的时候,人不能在爱意里过完一辈子,更不能在恨意里过完一辈子。 杨楚林再婚之后,心境逐渐变得平稳起来,到了八达河畔,在这个时候,杨楚林又想起了渝晓梅,渝晓梅出墙给李云生带来的是惊喜,给杨楚林带来的是耻辱。 在杨楚林的心里,在他与渝晓梅共同生活的岁月里,杨楚林感觉到了爱情的甜蜜,感觉到了婚姻的惬意,如果不是发生了李云生借腹生子的事情,杨楚林以为渝晓梅是世间最为完美的老婆,他要给渝晓梅以不尽的关心和爱意,然而渝晓梅的行为动摇了杨楚林的思想基础,杨楚林感觉到苦痛。 杨楚林在回味过去的时候,渐渐淡化了对渝晓梅的恨意,把对渝晓梅的恨意转嫁到了李云生的身上,好在有李云彩做了弥补,如果于此刻再去跟李云生计较显然没有道理,边寨村民有的是厚道,有的是谦让。 杨楚林看到李天明反驳自己,并且有李云生帮腔,心里微微荡起了涟漪,说:“天明怀疑得有一些道理,但是你们没有理解我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我不是要你们以这样的方法来修公路,我只是把从前的事情说说而已,我们生活在彝族地区,彝族是我们的亲戚和朋友,我为什么要去说彝族的坏话呢?我是在赞美彝族同胞,赞美彝族同胞勤劳,聪明,有智慧,而且大度,晓得同舟共济,晓得和睦相处。” 相传秦始皇统一了六国,做了始皇帝,他本该静下心来治理国政,享受美好的生活,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秦始皇在这时候想到了长生不老,想到了与日月同在,想到了与宇宙同存,他不想死,他想永远活下去。 秦始皇亲自挑选了三千年轻男子和三千年轻女子,亲自送他们出门去寻找长生不老药,六千年轻男女非但没有寻回来长生不老药,反而在海外的四个岛屿上建立了日本部落,又经过许多年的发展,日本部落演变成为日本国。 日本国担心四个岛屿有朝一日会沉到海底,他们想到祖宗居住在中国,有高耸的喜马拉雅山做牵引,中国永远不会下沉,何况中国地大物博,随便弄上一点东西就足够日本人享用许多年了,于是日本国经常入侵中国,两国之间发生了数不清的战争。 秦始皇闻讯大怒,在心里想我派你们到海外去寻找长生不老药,让我与天同寿,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到东海建立部落了。 秦始皇想到了讨伐,然而相距万里,没有渡海工具,何况六千男女行踪不定,讨伐起来很难取得效果,便把六千年轻男女的父母及亲戚流放到边远地区,这些被流放者变成了后来的彝族。 或许因为思念故乡的原因,彝族祖先用大米做面条,这就是后人所看到的饵丝,饵丝细腻,好吃,很受人们欢迎,是人们不可缺少的食物。 杨楚林听说过这件事,感觉这件事有些牵强附会,现在由自己说了出来,大家心里虽然有些怀疑,到底不敢做声,李天明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这事或许是真的,日本人侵占中国,肯定是到中国来寻找老祖宗,问题在于他们到中国来寻找老祖宗时,要讲文明,像现在这样到处杀人放火,不但寻找不到他们的老祖宗,还会被他们的老祖宗打得贼死,日本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场的人看到李天明说起日本人不用文明的方式来中国寻找老祖宗,而是采取野蛮的方式来中国寻找老祖宗,心里恨得要命,纷纷用恶毒的语言骂日本人不够地道,做老舅的以后遇到了日本人,要毫不客气打外孙的屁股,不把外孙的屁股打得稀巴烂绝对不能停下手来,杨楚林赞成这种说法,说:“我现在年纪大了,走路都有些打撇撇了,如果年经几岁,我一定到内地去打外孙的屁股。” 李云生虽然有打外孙屁股的豪情,但是没有了打外孙的力气,心有余而力不足,说:“年纪大了,什么也做不成了,孙猴子说放屁添风,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是连放屁添风都做不到了,日落西山,日落西山啊!” 在李云生的内心深处,存有对杨楚林的愧疚之心,如果渝琴能生,李云生是不会想到去跟渝晓梅重续旧情的,更不会想到给杨楚林戴帽子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都是生活在边寨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给人家戴帽子有什么意思? 李云生望了一眼杨楚林,把话从日本人到中国寻找老祖宗那方面转了回来,说:“就按指挥部人员的部署来修公路,先砍树,再刨土,刨出了毛路再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要我说,修路就是过日子,过了今天再去想明天,至于后天怎么做,等到过了明天再说也不迟,这话虽然有些不中听,可是有道理。” 太平村民已经从云里县政府那里晓得要修公路,要修大公路,要把外面的物资运送到内地,帮助内地抗日,感觉这是一件好事情,表示愿意响应政府的号召,派出大量村民到太平河附近修筑公路,腾出了很多房子给前来修路的村民住,尽管如此,房子依然是十分的紧张,紧张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八达河附近有一个村庄,但是住户非常少,而且是稀稀拉拉的,一家跟一家相距很远,分散居住不利于修路,李云生提出先砍树,利用这些树木搭建临时住房,搭建临时厨房,搭建临时厕所 两百来号村民进驻太平八达河,导致八达河于瞬间热闹起来,但是热闹不等于方便,摆在边寨村民眼前的事情,首先要解决好住宿问题,其次是做饭问题,杨楚林说:“大伙立刻去砍树,搭建好住房c厨房c厕所后天早起开工,什么时候修好了公路什么时候回边寨,如果能够快当些则是更好。” 李天明心里挂念阿朵,从鸡街回到云里城里以后,趁云里政府分配修路任务的间隙到云里政府找阿朵,守门人不准他进去,说:“这里是云里县政府机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尤其是现在,你晓得不晓得,现在是抗战时代,是全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时代,你可不要做全民抗战的破坏分子。” 李天明心里想着阿朵,急着想见到阿朵,现在看到守门的说话蛮横,不讲道理,说:“狗奴才,我来政府找老婆,与你有什么相干?抗日,你抗日了吗?没有,绝对没有,你是在这里守大门,做狗奴才,跟我家守牲口棚的狗没有什么两样!这是什么世道?是恶狗得势的时代,是恶狗当道的时代。” 守门者说话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说话过分归过分,总不至于招来人家恶语相加吧?守门人现在被李天明骂,而且是用极为粗俗的语言骂,心里仿佛被插进了一把刀子,刀子进进出出,抽得他好生疼c疼痛,当即开口回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走进工地 除了李天明,同行的青年没有上过私塾,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不出像李天明那样富有哲理的话,只管说老和尚山是秀岭的父亲,是秀岭的大哥,猜测老和尚山里生活着哪些野兽,他们打野兽吃,想用野兽皮换钱用。 李天明晓得这些人想得最多的是生活,想得最多的是怎样攫取生活物资,落伍的意识往往会跟美感发生碰撞,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实在没有精力去顾及生活以外的事情,这也是事实,是不可避让的事实。 李天明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有些沉重起来,他意外地把那几个青年当成了动物,而自己作为人类,能有什么理由去谴责动物的生存方式? 撕咬和搏杀会在动物之间发生,人类明白动物之间的撕咬和搏杀,并非天性而是取得生存下去的最为有效的手段,人类无法找到鄙视动物的理由,人类互相之间的厮杀远比动物之间厮杀更加强悍,更加残忍。 李天明把那几个青年当成了动物,他于突然之间,意外地发觉自己其实也是动物,神情于突然之间变得凄楚起来,显露出好没兴致的样子,他再次看了看老和尚山,说:“我们下山吧?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下山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前往修路工地的村民,村民很多,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在太平谷两面的各个山头上蠕动,爬行。 走出八达河谷,李天明一行到了清水哨,李天明看见有一条道路从清水哨方向下延伸,那是南方丝绸之路。 在滇缅公路开通以前,南方丝绸之路承担着输送物资的重要任务,大量马帮行走在这条道路上,大量驿站建立在这条道路上。 太平河仿佛一把利刀,把原本连在一起的大山劈成了两半,太平河从上而下穿过太平谷,直落太平河。 太平街是太平境内最为繁华的地方,街道旁的房屋古朴,小巧,玲珑,有些房屋半边位于太平河面上,半边位于街道上,朝街处开着很多小窗口,那是人们常说的杂货铺,杂货店老板向前来太平街的村民贩卖物资,收购村民手里的山货,赚取两头的利润。 李天明没有去过太平街,但是边寨里有很多人去过太平街,在李天明面前说起过太平街,千百次地说起过太平街,繁华而萧条的太平街早已嵌入了李天明的脑海,前往太平街去看看的想法早已成为储存在李天明心里的一种情愫,然而因为没有时间,李天明在此之前还没有到过太平街。 太平街是一个大地方,那么世上除了太平街,还有哪些大地方?北平c上海c南京李天明听说过这些地方,晓得这些地方都是大地方,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地方,是难以到达的大地方,到底在心底里打消了去这些大地方的想法。 李天明只想到太平去走一走,只想到太平去看一看,如果手头方便的话,顺便给阿朵买一些装饰品,他知道,女人是要靠装饰品来装扮的,用化妆品装扮过的女人虽然跟原汁原味的女人有所区别,但是她们更有味道。 吃过午饭,因为开工时间未到,李天明提议到太平街去游一逛,看看自己向往的太平街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态,几个青年都没有到过太平,对边寨以外的地方都不熟悉,巴不得利用开工之前的空隙去玩一玩,以后就是想去,也未必有时间了。 太平街是云里县深山里的一个集市,深山里的集市不同于坝子里的集市,定然会有其自身的意蕴,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呢?年轻人心里充满了一种好奇心,他们总是会把心里想到的事情付诸于现实。 几个青年说走就走,他们离开了八达河,来到了太平街,李天明站在太平街的中心,四周是不断来往的行人,还有许许多多走动的军人,说:“怪事了,在这山窝窝里会有这么一个地方?真是神了,真是怪了,还有,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军人,他们到这里来搞什么?莫非这里出现了土匪,叫这些军人前来剿灭了不成?” 李天明不知道,随他而来的几个青年也不知道,在随后的日子里,滇西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战役,这些军人现在来到了这里,随后还将来到这里。 中国十万远征军走过太平,走过惠通桥,走出国门,走进缅甸,跟日本人面对面地战斗,然而这次远征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十万大军伤亡六万余人,雄心勃勃在现实面前变得干瘪而憔悴。 中国远征军失败之后,大量中国军人走过太平街,走到怒江东岸,跟日本人隔怒江对峙长达两年之间,等到中国军队发起反攻缅甸之战时,更多的中国军队走过太平街,走向怒江,横渡怒江,愤怒的子弹无情地射向日本人,把日本人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退出滇西,退出缅甸。 李天明没有想到,在场的几个青年没有想到,他们后来被坠落的日本飞机毁容之后,他们于中秋之夜集体离开了边寨,翻过老和尚山,经过罗师白地,经过太平街,走山间小路潜入松山,跟日本人打游击,后来参与了中国大军发起的收复松山战役,他们在战斗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铸就了中华民族不屈的魂灵。 令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在他们死去之后,边寨上空出现了一个血太阳,百日不落,阿朵及村里的几个姑娘因为情郎之死而极度忧伤,她们抱起刻有村里九名青年名字的石碑,跳下了石门关舍身崖。 太平街进驻了大量的民工,李天明晓得这些进驻的民工,任务跟他们相同,都是来修筑公路的,在心里生发出了对他们的几分敬意,从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柔和了很多,不再小看他们了。 王三四带着几个手下逃到了太平街,他们正在一家饭店里吃米线,王三四忽然听到了李天明的说话声,从口音里判断出李天明可能来自鸡街,在心里说:“糟糕,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了鸡街人?我们做土匪的虽然有些凶狠,甚至是嗜血成性,但是到底抵不过人多势众,如果被这个人认了出来,高声呼叫有土匪,我们不被人家剁成了肉饼才怪,我们得赶紧离开。” 前文说王三四血洗鸡街阿家寨,李天明在鸡街吉村私塾呆过一段时间,在说话语音方面跟鸡街村民有些类似,被王三四误以为他是鸡街人,心里产生了恐惧。 王三四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赶紧站起,说:“走,我们赶紧走。” 几个手下正在吃米线,正吃得酣畅,嘴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那种被辣椒刺激出来的声音,是云里县爱吃辣椒者嘴里常常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几个手下看到王三四叫他们赶紧离开,心里老是不解,说:“雷公都不打吃饭人,我们吃得好好的,为甚么叫我们赶紧放下了碗筷?” 王三四两眼望着外面,呶了几下嘴,没有说话。 土匪大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于凶狠之外还有细心之处,他们看到头目面带惊慌的神色,晓得头目看到了危险,危险将会很快降临,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结账走出了饭店。 走到太平河边时,王三四呵斥几个手下,说:“你们真是憨狗,晓得吗?鸡街有人来到了这里,你们晓得不晓得,鸡街村民向来是眼睛里掺不得半点沙子的,不巧被他们认了出来,不把我们剁成了肉酱才怪。” 两个来自鸡街的土匪听见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上下牙齿互相磕碰起来,磕碰出令人胆寒的声音,说:“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了我们的藏身之地,我们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人家还会追来,看来土匪是当不成了,可是我们不当土匪,又能做些甚么?天生我材没有用,天生我材没有用啊!我们比老鼠都不如,老鼠还有洞可以钻,我们能钻到哪里去,老天不容跳蚤长大,我们是跳蚤?” 王三四在心里看不起几个手下,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个手下虽然脓包透顶,可自己还得依靠他们,单打独斗将更为艰难,将更加危险,他把轻视几个手下的目光收了起来,说:“天无绝人之路,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最好是去投靠日本人,做汉奸丢祖宗十八代的脸,老祖宗在地底下晓得我们做了汉奸,会骂我们没有出息丢了他们的脸,可是我们作为有血有肉的一种动物,总不能不生存下去吧?走,我们到内地投日本人去。” 王三四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太平街,走出云里县,走出云南,到内地做了汉奸,王三四不晓得,在江湖上混总有还账的时候,做了坏事的人总该遭受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而已,这次他们逃出了太平街,下次未必能逃过上天对他们的惩罚,王三四最终被周寒苦抓回了云里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河畔情思 两人的高声对骂声惊动了茶马石,茶马石走到大门口,看见李天明,心里十分惊诧,说:“李天明,你来了?走,到我屋里去坐坐。” 李天明急于见到阿朵,说:“我是来找老婆的,不是来找你的,为什么要到你屋里去坐?不去,不去,我要找老婆,我老婆被土匪抢走了,听我老岳父说她们被几个军人救了,就关在县里,请你把我老婆放了出来,女人们不问政府的事情,你们就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赶紧给我放了,我想她,想到要老命的程度了。” 茶马石听到这话,晓得自己所救的五名姑娘中有李天明的老婆,心里说大意了,或许因此得罪李天明也难说,笑了笑,说:“你老婆叫做什么名字?” 李天明脸上闪现出无比的柔情,说:“我老婆名叫阿朵,是鸡街阿家寨的,鲜嫩得很,无比漂亮,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 李天明先前说阿朵是他的老婆,现在说阿朵说世上最好看的姑娘,看似前后矛盾,其实不矛盾,他们已经进入了洞房,在村民眼里已经是夫妻了,李天明是可以把阿朵叫做老婆的,然而在进入洞房之后,李天明被父亲叫了出去,连夜去了凤仪街龙戴期那里,多日之后才回来,两人没有肌肤相接,李天明把阿朵叫做姑娘也是有道理的。” 茶马石救了五名姑娘,把五名姑娘带回到云里县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上司做了汇报,宪兵是一个特殊的兵种,有很大的权力,云里县宪兵连长表面上低于云里县长,实质是云里县长惧怕云里县宪兵连长。 云里县长杨问梅宪兵连长听过茶马石的汇报,说:“救人是我们的事情,审案是地方上的事情,把她们交给地方吧?” 茶马石领命,把五个姑娘交给了云里县政府下设审案机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现在李天明来到云里县政府要求见到阿朵,茶马石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世上的男人能有几个不关注自己的老婆呢? 茶马石说:“阿朵确实在县里,不过不在我这里,而是在相关机构接受询问,你想想土匪那么猖獗,我们要不要把剩余的几个土匪彻底消灭掉?能行吗?而要彻底消灭掉就要晓得这几个土匪长成什么样子,包括你老婆在内的五个姑娘见过这些土匪,县里自然要是问问她们的,等到问清楚了,自然是要放她们回去的,你回家等待吧?。” 李天明开始犯浑,他不听茶马石的解释,说:“我老婆如花似玉,人见人爱,你是不是看到我老婆人长得很好看,想娶了她做老婆,我晓得你有什么样的德行,我可不敢把漂亮的老婆放在你的身边,我现在就要带走。” 李天明揭了茶马石的伤疤,等同于在茶马石的伤疤上撒了盐巴,然而茶马石心里虽然有些疼痛,却是不能把疼痛表现了出来,说:“我已经有老婆了,是云里老街一个老板的女儿,比你老婆好看一百倍,识文断字,知书识礼,你想想看,我有这么好的老婆,还会要你的老婆不成?莫要说出这种浑话来,等到政府把事情问清楚,我亲自把她送回边寨,送到你家里,这样总可以吧?” 李天明虽然读过私塾,到底没有出过远门,说话做事都不是茶马石的对手,他在心里想到了茶马石,想到茶马石欺负罗家燕,但是他没有想到茶马石会不会欺负阿朵,现在听了茶马石的话,就在心里打消了自己的老婆可能变成别人的老婆或者被别人所欺负的顾虑,说:“我要去太平修公路,等到我老婆从县里出来,请你把她送到那里去,我老婆如花似玉,人见人爱,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我跟你没有完!” 李天明晓得自己将前往太平修路,具体在太平什么的位置却不清楚,李天明以为自己不清楚的事情别人一定会很清楚,就说了含糊其词的话语,事实上,茶马石作为云里县宪兵排长,要想查清楚村民所在的具体位置是很容易做到的。 茶马石听李天明叫他把阿朵送到身边,赶忙答应,说:“好的,好的,过几天我就把你老婆送到太平,叫你们两口子团圆过夫妻生活,修夫妻公路,不过我得提醒你,修路工地人多,住集体房子,你们两个想那个有点不方便。” 李天明得到了茶马石的保证,心里大为高兴,抱拳相别,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以后有了时间,我再来拜见大哥和大嫂,马石哥良心好,是一个大好人,自然是要娶天底下最好看的老婆了,老天是有眼睛的,老天看着世间情态,晓得应该怎样做,老天总是在保佑好人,总是在惩罚坏人。” 人有两片嘴,话可以正过来说,也可以反过来说,李天明刚刚骂茶马石是一个坏人,骂他想欺负阿朵,现在反过来赞茶马石是一个大好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因为他需要茶马石帮忙,而要请别人帮忙,嘴巴不甜是难以奏效的。 李天明虽然读过书,有文化,在村民眼里有位置,但是到了县里,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位置也没有,而茶马石不但有位置,而且位置很重要,负有维护地方安全的责任,宪兵排长,有几个人是敢惹的?除非不要命的狂徒。 李天明明白这一点,他可不想惹恼了茶马石,在日本入侵中国的时节,出于安全方面的原因,云里县政府加强了自身的保护措施,严格盘查试图进入县政府的人,不是哪个想进去就能进去的,李天明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他缺少随意进云里县政府的资格,除非云里县政府有人请他进去。 茶马石听了李天明的恭维话,不但不高兴,反而感到很痛苦,他痛苦地地摇了摇头,跟李天明道了别,转身走进了云里县政府。 第二天早晨,李天明来到太平八达河畔,在做好相关工作之后,李天明约了几个青年,从八达河上行到高处,坐在高处看老和尚山。 老和尚山位于云里县城对面,是云里江和太平河的分水岭,属于原始古陆地形地貌,呈东南方向突出的弧形构造,广泛分布着前震旦系,有一套由浅变质的板岩c变质砂岩及千枚岩组成的地层,震旦系变质碎屑岩也发育良好,早古生代寒武志留系的板岩c灰岩c细砂岩等组成的地层间的露出部分被浓密的森林所覆盖。 受喜马拉雅山系运动的抬升,形成了由西到东的隆起与凹陷,又经过苍山运动的强烈影响,产生了系列性的断裂和褶皱,奠定了老和尚山构造地貌的格局,主峰2700余米,巍峨雄壮,钟毓灵秀,仿佛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傲然挺立,与苍山遥相对应。 雨过天晴,团团白云紧紧地围裹着山峰,山在云中,云在山中,云和山组成了一幅壮丽的图画,形成了极为震撼的景致。 李天明直直地看着老和尚山,心脉剧烈地起伏着,说:“没有出过远门的人,不知道外面的山有多高,现在总算明白那山总比这山高的道理了,总算明白那人总比这人强的道理了,唉!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早早地跑了出去,边寨屁大一个地方,打个喷嚏全村都能听见,跟老婆吵几句全村都能听到,呆上几天是舒服,呆上几年是受罪,我可不想在边寨呆一辈子,我想到外面去。” 茶马根带着罗家燕来到了工地,罗家燕负责给村民做饭,茶马根随李天明出来看风景,茶马根看到李天明贬低家乡,心里有些不舒服,说:“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我们都是生长在边寨的人,都是喝云里江水长大的人,为甚么要说边寨的坏话呢?你说这里的风景好,是因为你第一次来到这里,心里感觉到很稀奇,自然以为这里比边寨好,通过同样的方法去做比较,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如果去了我们边寨,肯定会说我们边寨的景致更好看,这就是人跟不同人的区别,人到了什么山就会唱什么歌,就会左右摇摆,就会思想不稳定,看法随着风景的改变而改变。” 茶马根已经和罗家燕结婚,他在心里感谢边寨这片土地,在心里感谢边寨这片土地养育了罗家燕,感谢边寨这片土地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老婆。 茶马根获得了美满的爱情,获得了美满的婚姻,他从爱情和婚姻两个方面获得了身体和心灵上的愉悦,心里是极度的喜欢边寨,特别反感别人说边寨的坏话,哪怕是一句或者半句,他的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茶马根听李天明说在家里放个屁整个边寨都能听到,说跟老婆吵几句整个边寨都能听得见,其间接意思是说边寨地方狭窄风景不好,当即在心里萌生了反驳李天明的想法,想用激愤的口吻骂李天明几句,然而话语在即将出口的刹那间转换成了另一种情态,生硬的话语变得委婉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山里有风 除了李天明,同行的青年没有上过私塾,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不出像李天明那样富有哲理的话,只管说老和尚山是秀岭的父亲,是秀岭的大哥,猜测老和尚山里生活着哪些野兽,他们打野兽吃,想用野兽皮换钱用。 李天明晓得这些人想得最多的是生活,想得最多的是怎样攫取生活物资,落伍的意识往往会跟美感发生碰撞,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实在没有精力去顾及生活以外的事情,这也是事实,是不可避让的事实。 李天明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有些沉重起来,他意外地把那几个青年当成了动物,而自己作为人类,能有什么理由去谴责动物的生存方式? 撕咬和搏杀会在动物之间发生,人类明白动物之间的撕咬和搏杀,并非天性而是取得生存下去的最为有效的手段,人类无法找到鄙视动物的理由,人类互相之间的厮杀远比动物之间厮杀更加强悍,更加残忍。 李天明把那几个青年当成了动物,他于突然之间,意外地发觉自己其实也是动物,神情于突然之间变得凄楚起来,显露出好没兴致的样子,他再次看了看老和尚山,说:“我们下山吧?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下山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前往修路工地的村民,村民很多,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在太平谷两面的各个山头上蠕动,爬行。 走出八达河谷,李天明一行到了清水哨,李天明看见有一条道路从清水哨方向下延伸,那是南方丝绸之路。 在滇缅公路开通以前,南方丝绸之路承担着输送物资的重要任务,大量马帮行走在这条道路上,大量驿站建立在这条道路上。 太平河仿佛一把利刀,把原本连在一起的大山劈成了两半,太平河从上而下穿过太平谷,直落太平河。 太平街是太平境内最为繁华的地方,街道旁的房屋古朴,小巧,玲珑,有些房屋半边位于太平河面上,半边位于街道上,朝街处开着很多小窗口,那是人们常说的杂货铺,杂货店老板向前来太平街的村民贩卖物资,收购村民手里的山货,赚取两头的利润。 李天明没有去过太平街,但是边寨里有很多人去过太平街,在李天明面前说起过太平街,千百次地说起过太平街,繁华而萧条的太平街早已嵌入了李天明的脑海,前往太平街去看看的想法早已成为储存在李天明心里的一种情愫,然而因为没有时间,李天明在此之前还没有到过太平街。 太平街是一个大地方,那么世上除了太平街,还有哪些大地方?北平c上海c南京李天明听说过这些地方,晓得这些地方都是大地方,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地方,是难以到达的大地方,到底在心底里打消了去这些大地方的想法。 李天明只想到太平去走一走,只想到太平去看一看,如果手头方便的话,顺便给阿朵买一些装饰品,他知道,女人是要靠装饰品来装扮的,用化妆品装扮过的女人虽然跟原汁原味的女人有所区别,但是她们更有味道。 吃过午饭,因为开工时间未到,李天明提议到太平街去游一逛,看看自己向往的太平街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态,几个青年都没有到过太平,对边寨以外的地方都不熟悉,巴不得利用开工之前的空隙去玩一玩,以后就是想去,也未必有时间了。 太平街是云里县深山里的一个集市,深山里的集市不同于坝子里的集市,定然会有其自身的意蕴,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呢?年轻人心里充满了一种好奇心,他们总是会把心里想到的事情付诸于现实。 几个青年说走就走,他们离开了八达河,来到了太平街,李天明站在太平街的中心,四周是不断来往的行人,还有许许多多走动的军人,说:“怪事了,在这山窝窝里会有这么一个地方?真是神了,真是怪了,还有,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军人,他们到这里来搞什么?莫非这里出现了土匪,叫这些军人前来剿灭了不成?” 李天明不知道,随他而来的几个青年也不知道,在随后的日子里,滇西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战役,这些军人现在来到了这里,随后还将来到这里。 中国十万远征军走过太平,走过惠通桥,走出国门,走进缅甸,跟日本人面对面地战斗,然而这次远征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十万大军伤亡六万余人,雄心勃勃在现实面前变得干瘪而憔悴。 中国远征军失败之后,大量中国军人走过太平街,走到怒江东岸,跟日本人隔怒江对峙长达两年之间,等到中国军队发起反攻缅甸之战时,更多的中国军队走过太平街,走向怒江,横渡怒江,愤怒的子弹无情地射向日本人,把日本人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退出滇西,退出缅甸。 李天明没有想到,在场的几个青年没有想到,他们后来被坠落的日本飞机毁容之后,他们于中秋之夜集体离开了边寨,翻过老和尚山,经过罗师白地,经过太平街,走山间小路潜入松山,跟日本人打游击,后来参与了中国大军发起的收复松山战役,他们在战斗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铸就了中华民族不屈的魂灵。 令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在他们死去之后,边寨上空出现了一个血太阳,百日不落,阿朵及村里的几个姑娘因为情郎之死而极度忧伤,她们抱起刻有村里九名青年名字的石碑,跳下了石门关舍身崖。 太平街进驻了大量的民工,李天明晓得这些进驻的民工,任务跟他们相同,都是来修筑公路的,在心里生发出了对他们的几分敬意,从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柔和了很多,不再小看他们了。 王三四带着几个手下逃到了太平街,他们正在一家饭店里吃米线,王三四忽然听到了李天明的说话声,从口音里判断出李天明可能来自鸡街,在心里说:“糟糕,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了鸡街人?我们做土匪的虽然有些凶狠,甚至是嗜血成性,但是到底抵不过人多势众,如果被这个人认了出来,高声呼叫有土匪,我们不被人家剁成了肉饼才怪,我们得赶紧离开。” 前文说王三四血洗鸡街阿家寨,李天明在鸡街吉村私塾呆过一段时间,在说话语音方面跟鸡街村民有些类似,被王三四误以为他是鸡街人,心里产生了恐惧。 王三四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赶紧站起,说:“走,我们赶紧走。” 几个手下正在吃米线,正吃得酣畅,嘴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那种被辣椒刺激出来的声音,是云里县爱吃辣椒者嘴里常常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几个手下看到王三四叫他们赶紧离开,心里老是不解,说:“雷公都不打吃饭人,我们吃得好好的,为甚么叫我们赶紧放下了碗筷?” 王三四两眼望着外面,呶了几下嘴,没有说话。 土匪大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于凶狠之外还有细心之处,他们看到头目面带惊慌的神色,晓得头目看到了危险,危险将会很快降临,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结账走出了饭店。 走到太平河边时,王三四呵斥几个手下,说:“你们真是憨狗,晓得吗?鸡街有人来到了这里,你们晓得不晓得,鸡街村民向来是眼睛里掺不得半点沙子的,不巧被他们认了出来,不把我们剁成了肉酱才怪。” 两个来自鸡街的土匪听见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上下牙齿互相磕碰起来,磕碰出令人胆寒的声音,说:“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了我们的藏身之地,我们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人家还会追来,看来土匪是当不成了,可是我们不当土匪,又能做些甚么?天生我材没有用,天生我材没有用啊!我们比老鼠都不如,老鼠还有洞可以钻,我们能钻到哪里去,老天不容跳蚤长大,我们是跳蚤?” 王三四在心里看不起几个手下,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个手下虽然脓包透顶,可自己还得依靠他们,单打独斗将更为艰难,将更加危险,他把轻视几个手下的目光收了起来,说:“天无绝人之路,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最好是去投靠日本人,做汉奸丢祖宗十八代的脸,老祖宗在地底下晓得我们做了汉奸,会骂我们没有出息丢了他们的脸,可是我们作为有血有肉的一种动物,总不能不生存下去吧?走,我们到内地投日本人去。” 王三四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太平街,走出云里县,走出云南,到内地做了汉奸,王三四不晓得,在江湖上混总有还账的时候,做了坏事的人总该遭受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而已,这次他们逃出了太平街,下次未必能逃过上天对他们的惩罚,王三四最终被周寒苦抓回了云里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山里有风 因为曾经抢劫过阿家寨,王三四被云里县宪兵解送到鸡街阿家寨,交给了阿家寨村民,最终被阿家寨村民吊挂在村口的一课核桃树上,肉被饿老鹰吃尽,骨头被野狗啃光,下场是十分的凄惨。 王三四不晓得,格乃木于第二天带着花甸坝两百来个土匪也来到了太平街,这些转变成为抗日武装力量的土匪,身上萌发了无穷的正气,全身充满了无穷的正能量,他们奉命前往太平街,负责维护修路工地沿线的社会治安,协调来自各地的村民修筑滇缅公路,暂时充当了警察的角色。 王三四如果不是遇到了口音形似自鸡街的李天明,如果不是从李天明的口音里晓得鸡街有人来到了太平街,如果他们的胆子再大些,如果他们在太平街多停留一天,如果他们在这里遇到了格乃木,就是想到日占区当汉奸也是不可能了。 如果王三四被格乃木杀死在太平街,自然是少做了许多残害同胞的事情,也不至于最后被阿家寨村民吊挂在核桃树上,落了一个肉身喂鸟骨头喂狗的凄惨下场,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在江湖上混,做多了坏事,终究是要加倍偿还的。 李天明带着同伴在太平街的一家小铺子里吃了米线,过了太平街,来到箐口山上,俯视太平街。 太平街很繁忙,有好些民工正在忙着建棚子,已经建好的棚子里陆续进驻村民,还有许多民工从四面八方不断地赶来,偶尔会出现一些老旧的马车,马车行驶在狭窄的古道上,笨拙而缓慢,十分滑稽的样子。 忽然,附近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了打歌调,芦笙吹声伴随跺地声传到了箐口山上,在茂密的森林里流连,徘徊,经久不绝。李天明听着打歌调,感觉打歌调是那样的亲切,是那样的迷人,是那样的令人沉醉。 听到打歌声,李天明不觉想起了阿朵,他们可是在打歌场上认识的啊!然而阿朵留在县里,茶马石没有把阿朵送到工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天明捉摸不透,只好把自己对阿朵的思念暂时收了起来。 李天明一行在箐口山呆了半天,到底觉得没有意思,就经箐口过了太平街,回到了太平八达河驻地,准备第二天开工修公路。 日本人从1931年9月18日占据东北,到1937年7月7日全面进攻中国,中国一直处于防守或者退却的模式,日本人开足了战争机器,想尽快迫使国民政府投降,以中国为依托组建更为庞大的军队西进印度,达到和德意在中东会师的目的。 如果这种目的能够达到,世界的抗战结局将会是另外一种情形,但是日本人最终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中国不但拒接投降,还组织了强有力的抵抗,中国大陆牵制了大量的日军,迫使日军陷入了战争的泥潭,并在战争的泥潭中动弹不得。 国民政府已经意识到抗战即将进入到艰难时刻,日军在紧密锣鼓的进占过后,将会封锁中国大陆的所有领海,彻底掐断中国与外界的往来,修筑滇缅公路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而这时日本人已经扣动了全面侵略中国的扳机,上海保卫战即将打响,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即将不保,形势万分危急。 内外交困导致清政府被迫与列强签订了大量的不平等协定,伴随着大量的土地被瓜分,清政府被迫向列强奉送了大量的金银,随之爆发的军阀混战加深了百姓的苦痛,老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而日本人这时候对中国发动了侵略战争,导致中国老百姓更加贫穷了。 为了尽快完成滇缅公路云里段的修筑,云里县政府成立了战时物资筹集委员会,由县政府派出大量人员到各个乡村收购粮食,保证修路人员每天至少能够获得半斤包谷或者半斤大米,每十天能吃上半斤肉,以保证修路民工能有体力干活。 第二天早晨,边寨村民开工了,不过半天功夫,陡峭的大山露出了一丝细缝,细缝上的泥土被刨开,露出了硕大而坚硬的石头,过后,工程异常艰巨起来,异常艰难起来,每开挖半米路面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低垂的云层渐渐散去,太阳不时地出现在天空,太平八达河对面的大山里隐藏着一个名叫黄李子树的小山村,那里驻扎着几百个修路的村民,早晨,他们从茂密的森林里走出来,到太平八达河上段修路,傍晚,他们走进茂密的森林,不见了身影。 看着那些身影消失以后,李天明放下了钢钎,回到了窝棚,和村民吃过晚饭,也不说话,走出窝棚,顺着太平河的脉络向上游缓慢而行。 老和尚山海拔很高,是喜马拉雅山——横断山系的自然延伸,站在太平街往南面看,可以看到一个形似老和尚的山头匍匐在大山之上,俯瞰人间情态。 老和尚慈眉善目,地老天荒,太平村民因形取名,在和尚前面加上一个老字,带有炫耀的意思,遇到生病或者灾难,村民往往对老和尚顶礼膜拜,请求老和尚降福于村民,或者在年初年后祈求老和尚赐福平安。 老和尚山其实又是分水山,北面的水淌入了云里江,南面的水淌入了太平河,太平河自出心裁地由西向东流淌,突然转身朝北流淌,与朝南流淌的云里江汇合,云里人把两条江的汇合处叫做岔河,岔河水最终汇入了澜沧江。 太平河两岸的植被很好,两岸虽然有大量的人家,但是,因为村民历来注重环保的原因,河水显得十分地清澈,格外地透亮,几乎没有受到过污染,河边有大量的杨柳树,直直地站立着,仿佛护卫太平河的哨兵。 走进太平河畔,等同于走进杨柳林中,杨柳枯叶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落到了河流里,随水而去,而更多的树叶则在回水湾里流连,忘返,仿佛款款情深的倩女幽魂,不忍离去的样子。 李天明把思绪从太平河收了回来,只顾看眼前的景色。八达河两面都是陡峭的大山,生长着大量的铁核桃树,铁核桃树已经落光了叶子,直直地站立着,青黛的枝桠朝向天空,仿佛人手伸向天空,向天空索要什么东西似的。 太阳运行在远方的山顶上,山顶上树木葱郁,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轻轻地坠落在树梢上,望去,树梢模糊,浓密,隐约。 太阳仿佛一只金色的老母鸡,趴在模糊的树梢上,迟迟不肯坠落下去,过了一阵子,太阳缓缓地下沉到树梢的尖端,从树梢的尖端坠落到树干c树脚,终至于消失了,大地显现出了一片灰黄,继而是一片灰暗。 李天明用双手抱住膝盖,把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他望着脚下的河水沉思,发呆,联想其他几个青年显得单纯一些,他们憨憨地看着李天明,不知道李天明正在思考什么?不知道李天明正在联想什么? 李天明走进了洞房,阿朵也做好了从少女到少妇的思想准备,销魂而又幸福的约会即将开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天明离开了洞房,这也许是阴差阳错吧?这也许是命中该有分离吧?李天明想到命运的时候,越发地思念阿朵。 阿朵姣美的面容,可人的性格,如杨柳一般的身材,全都锲入了李天明的心灵里,李天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苦痛。 月亮升了起来,在太阳还没有坠落的时候升了起来,月亮白白的,仿佛一副犁具,又如一把镰刀,犁割着灰色的天空。 太平河水径自流淌着,由河水所引发的山风吹拂了起来,身边的矮丛里发出了低低的声响,丝丝缕缕,飘飘荡荡,仿佛一个诗人在沉吟,又如一个母亲在呢喃,是一段旋律,更是一种意境。 李天明从衣袋里掏出一小撮旱烟丝,随手捡起一片树叶,用树叶把旱烟丝裹起,点燃,吸了起来,周边立马散发出一种呛人而迷人的味道。 李天明以前是不抽烟的,自从跟阿朵相恋以后,李天明就开始抽烟了,是心烦意乱?是别有苦衷?还是格外惊喜?李天明不想解释这件事。 李天明知道自己是边寨村民,是边寨的一条汉子,世上哪有汉子不抽烟的?李天明想到汉子两个字时,泪水不觉流出了眼眶,缓慢地淌过了他的脸颊,悄然地潜入了他的嘴角,他感觉到了眼泪的苦涩。 山顶有风,风声萧杀,凄厉,太平谷里仿佛进驻了千军万马,他们在呼叫,在厮杀,没完没了,丝毫没有显露出将要停歇下来的迹象。 淡淡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撒落下来,照在八达河面上,太平八达河面上跃起的清波里,有月亮在跳跃,在沉浮,在破碎。 几个青年看见李天明长久坐于八达河畔,他们在心里认定李天明想老婆了,当即闭了嘴,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们生怕得罪了李天明,招来李天明的责骂,没有文化的人在文化人面前总是自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静夜思绪 工程人员是笑着说这话的,说过之后望着边寨里的女人,眼睛里射出了温柔而绵软的光芒,女人接收到工程人员眼里射出来的目光,有些害羞起来,她们赶忙把头调开,几个老婆娘倒是胆大,只管把目光对准了工程人员,说:“天当被子地当床,想睡觉何必舍近求远?就在这里好了,跟我睡,你敢吗?” 工程人员原本想占些言语上的便宜,然而在老婆娘面前,他言语上占不到便宜,还把自己弄得有些难堪,赶忙笑着走开了。 温文尔雅的杨问梅在办公室里接连摔碎了两个茶杯,他的对面是滇缅公路云里县段物资筹备委员会主任赵唯城。 赵唯城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很有精神,他是杨问梅的表亲,他平时对杨问梅很尊敬,很恭谨,正是这一点打动了杨问梅的心,给了他一个滇缅公路云里县段物资筹备委员会主任的头衔。 杨问梅原本寄希望于赵唯城能够帮忙他筹集到大量的物资,不要亏欠全县六千修路民工,让全县六千修路民工吃得饱,有力气干活,争取早一些完成工程,然而赵唯城让杨问梅失望了,赵唯城未能按照要求筹集到相应的物资,气坏了杨问梅。 杨问梅接到滇缅公路指挥部打来的电话,质问杨问梅工作做得不好,导致修路民工吃不好,吃不饱,没有力气干活,影响了工程进度。 杨问梅放下电话,也不管表亲不表亲,只管把赵唯城叫到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接连摔碎了两个茶杯,把赵唯城骂得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半天都没有醒过神来。 滇缅公路从昆明到畹町全长956公里,修筑时间为一年,时间非常紧迫,任务极为繁重,繁重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云里县负责修筑从云里江至太平桥之间的路段,全长30多公里,云南省政府拨款给云里县政府68万元法币,云里县每天出工6千人,总共需要出勤10万个工作日,完成土石方50万立方米。 云里县当时人口数35万人,按照云南省政府的要求,为了保证工程进度,按时完成修路任务,云里县政府同时招募了千余名因为战争而流落到云里县的内地人。 这些内地人长时期营养跟不上,每个人都面带菜色,因为家乡被日本人占领,导致他们有家不能归,流落到了云里县,又因为他们知道修筑滇缅公路于抗战有利,干起活来就显得格外卖力,恨不能一天就把滇缅公路修好。 他们希望早一些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好尽早回到家乡,这千余生力军加入了云里县民工的修路行列,缓解了云里县人力不足的困难,同时也加剧了生活物资的短缺,筹集生活物资迫在眉睫,成为云里县政府的头等大事。 云里县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县,其中山区面积占了98,坝区和缓坡地带仅占2,属于典型的山区加高原地貌。由于出现了历史断层的原因,云里县山区农村除保留了传统歌舞的地域文化,彝族文化显得十分活跃,但是,因为受制于历史发展的原因,云里山区又普遍存在着一种文化障碍。 这种障碍严重地阻滞了云里县彝族的对外交流,也使得云里县彝族文化难以向外输出,长时期的封闭式的生活方式直接阻碍了云里县农村经济的发展,云里县农村经济长时期处于一种落后的境地,云里县老百姓长时间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 赵唯城派出大量人员行走在云里县各个山区,向农民购买粮食,然而他们收到的粮食不多,导致修路村民吃不饱,吃不好,从内地到来的民工因为水土不服而大量生病,药品短缺现象极为严重,为了缓解病痛,有些外地民工开始偷偷地吸食大麻。 有需求就有种植,有些农民开始偷偷种植大麻,把大麻偷偷卖给外地民工。杨问梅知道了这件事,他没有惩罚吸食大麻的外地民工,而是把赵唯城叫到办公室,开口就骂,拿起茶杯就摔,把赵唯城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赵唯城被杨问梅责骂,急红了眼睛,他亲自带领几个下属来到瓦厂,在瓦泥午c轧草地c黑马等地筹集到了一些粮食,一些肉类食品,一些中草药赵唯城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装了满满的六十驮。 赵唯城晓得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亲自押运这六十驮东西到云里县城,骡马经过平坡大桥时,天空突然飞来了一架飞机。 骡马向来老实厚道,勤恳有加,它们在主人的吆喝下出力气,干苦活,它们平时生活在大山里,总是在山沟里打圈圈。 骡马突然看到天空里出现了一只钢铁大鸟,鸟嘴里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走到了桥那头的骡马突然停止了走动,走在桥中间的骡马拼命地朝前走,走在桥这头的骡马拼命地朝桥上跑,夹在桥中间的三十余匹骡马如同下饺子,带着物资从惠民桥上栽进了云里江,转眼之间,它们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六十驮物资来之不易,这是给修路民工的物资,是修路民工赖以生存的物资,怎么能损失呢?看到这种情形,赵唯城心疼得只掉眼泪,他赶紧叫人跑到桥下,去寻找可能靠岸的骡马,就算粮食丢了,能够弄回来几匹骡马也是好的呀! 赵唯城叫押运物资的民工到平坡大桥下面去寻找掉下去的骡马和物资,他叫人把剩余的骡马集中起来,看管好,不要再出意外,他则趴在桥上往下看,希望看到桥下的人能够找回坠落下去的骡马和物资。 然而,赵唯城失望了,绝望了,到桥下面去寻找骡马和物资的村民上来了,他们没有找到骡马,也没有找到掉落下去的物资。赵唯城绝望了,他哭了,望着奔腾而去的云里江水哭了,说:“狗日的日本人,作孽啊!日本人已经变态了,已经变态的日本人,你们这是在作孽啊! 你们不得好死啊!” 平坡大桥以前叫做惠民桥,是一座铁索桥,后来叫做平坡大桥,赵唯城带着骡马经过平坡大桥时,经历了从未有过的苦痛,他哭了,伤心地哭了,同行的村民看到赵唯城哭得伤心,虽然他们没有跟着哭,但是他们的心,碎了,为未能照看好这些骡马和物资而心碎了。 赵唯城用恶毒的语言诅咒日本人,在于他产生了一种误判,他以为从天空经过的飞机是日本飞机,其实不是,在这个时候,滇西的制空权还掌握在国民政府手里,滇西的上空没有日本飞机,这次惊动骡马的飞机是国民政府的飞机,是国民政府派出的巡视滇缅公路修筑情况的飞机。 赵唯城哭够了,他于无奈之中,只得把剩下的三十余驮物资押运回到云里县城,在十九街卸货之后,马不停蹄脚不着地来到县长办公室,向杨问梅做了汇报,再一次被杨问梅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唯城没有回嘴,他的心在流血,他无话可说。人到背时的时候,喝水都会被噎着,都会被呛死。 该死的飞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骡马过桥的时候来,造成了三十余匹骡马和三十余驮物资损失,这在平时无所谓,可现在是战争时期,是生活物资极度匮乏时期,这么大的损失,谁不心疼? 骡马是云里县村民赖以生存的交通工具,可以说没有骡马,村民就无法生存,村民把骡马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 杨问梅深知村民失去了骡马意味着什么?杨问梅骂过赵唯城,随后吩咐赵唯城赔偿村民骡马,如果资金确实有困难,可以适当动用省政府下拨的修路款项,赵唯城答应,赶忙来到十九街,打算赔偿村民。 村民不愿意接受政府的赔偿,说:“政府为了抗日,辛苦得很,我们在这个时候要政府的赔偿,算是彝家汉子吗?不要说骡马,就是要我们的老命,我们也不打咯噔,我们彝家汉子最看重的就是血性。” 没有失去骡马的村民把自己的骡马丢在十九街,到云里县老街吃了中午饭,跟失去了骡马的村民返回瓦厂去了。赵唯城望着远去的村民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充满了无限的感动,他迈开脚步,再次来到县政府,面见杨问梅。 赵唯城把村民不愿意接受赔偿的事说了,把村民留下骡马的事情也说了,杨问梅听了这话,大惊,说:“有这样的事?天底下最讲良心最讲道德的是百姓,百姓在政府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把他们的命运同国家的命运等同起来,等到抗战胜利以后,我要刻几块碑,记载云里县老百姓为抗战做出的贡献。” 杨问梅没有食言,他在抗战胜利以后亲自写了碑文,叫工匠把碑文刻在一块石碑上,竖立在云里县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云里县十九街。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有人说这块石碑代表了反动阶级的立场,他们拿起铁锤,把石碑敲得粉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筹集物资 工程人员是笑着说这话的,说过之后望着边寨里的女人,眼睛里射出了温柔而绵软的光芒,女人接收到工程人员眼里射出来的目光,有些害羞起来,她们赶忙把头调开,几个老婆娘倒是胆大,只管把目光对准了工程人员,说:“天当被子地当床,想睡觉何必舍近求远?就在这里好了,跟我睡,你敢吗?” 工程人员原本想占些言语上的便宜,然而在老婆娘面前,他言语上占不到便宜,还把自己弄得有些难堪,赶忙笑着走开了。 温文尔雅的杨问梅在办公室里接连摔碎了两个茶杯,他的对面是滇缅公路云里县段物资筹备委员会主任赵唯城。 赵唯城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很有精神,他是杨问梅的表亲,他平时对杨问梅很尊敬,很恭谨,正是这一点打动了杨问梅的心,给了他一个滇缅公路云里县段物资筹备委员会主任的头衔。 杨问梅原本寄希望于赵唯城能够帮忙他筹集到大量的物资,不要亏欠全县六千修路民工,让全县六千修路民工吃得饱,有力气干活,争取早一些完成工程,然而赵唯城让杨问梅失望了,赵唯城未能按照要求筹集到相应的物资,气坏了杨问梅。 杨问梅接到滇缅公路指挥部打来的电话,质问杨问梅工作做得不好,导致修路民工吃不好,吃不饱,没有力气干活,影响了工程进度。 杨问梅放下电话,也不管表亲不表亲,只管把赵唯城叫到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接连摔碎了两个茶杯,把赵唯城骂得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半天都没有醒过神来。 滇缅公路从昆明到畹町全长956公里,修筑时间为一年,时间非常紧迫,任务极为繁重,繁重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云里县负责修筑从云里江至太平桥之间的路段,全长30多公里,云南省政府拨款给云里县政府68万元法币,云里县每天出工6千人,总共需要出勤10万个工作日,完成土石方50万立方米。 云里县当时人口数35万人,按照云南省政府的要求,为了保证工程进度,按时完成修路任务,云里县政府同时招募了千余名因为战争而流落到云里县的内地人。 这些内地人长时期营养跟不上,每个人都面带菜色,因为家乡被日本人占领,导致他们有家不能归,流落到了云里县,又因为他们知道修筑滇缅公路于抗战有利,干起活来就显得格外卖力,恨不能一天就把滇缅公路修好。 他们希望早一些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好尽早回到家乡,这千余生力军加入了云里县民工的修路行列,缓解了云里县人力不足的困难,同时也加剧了生活物资的短缺,筹集生活物资迫在眉睫,成为云里县政府的头等大事。 云里县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县,其中山区面积占了98,坝区和缓坡地带仅占2,属于典型的山区加高原地貌。由于出现了历史断层的原因,云里县山区农村除保留了传统歌舞的地域文化,彝族文化显得十分活跃,但是,因为受制于历史发展的原因,云里山区又普遍存在着一种文化障碍。 这种障碍严重地阻滞了云里县彝族的对外交流,也使得云里县彝族文化难以向外输出,长时期的封闭式的生活方式直接阻碍了云里县农村经济的发展,云里县农村经济长时期处于一种落后的境地,云里县老百姓长时间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 赵唯城派出大量人员行走在云里县各个山区,向农民购买粮食,然而他们收到的粮食不多,导致修路村民吃不饱,吃不好,从内地到来的民工因为水土不服而大量生病,药品短缺现象极为严重,为了缓解病痛,有些外地民工开始偷偷地吸食大麻。 有需求就有种植,有些农民开始偷偷种植大麻,把大麻偷偷卖给外地民工。杨问梅知道了这件事,他没有惩罚吸食大麻的外地民工,而是把赵唯城叫到办公室,开口就骂,拿起茶杯就摔,把赵唯城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赵唯城被杨问梅责骂,急红了眼睛,他亲自带领几个下属来到瓦厂,在瓦泥午c轧草地c黑马等地筹集到了一些粮食,一些肉类食品,一些中草药赵唯城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装了满满的六十驮。 赵唯城晓得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亲自押运这六十驮东西到云里县城,骡马经过平坡大桥时,天空突然飞来了一架飞机。 骡马向来老实厚道,勤恳有加,它们在主人的吆喝下出力气,干苦活,它们平时生活在大山里,总是在山沟里打圈圈。 骡马突然看到天空里出现了一只钢铁大鸟,鸟嘴里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走到了桥那头的骡马突然停止了走动,走在桥中间的骡马拼命地朝前走,走在桥这头的骡马拼命地朝桥上跑,夹在桥中间的三十余匹骡马如同下饺子,带着物资从惠民桥上栽进了云里江,转眼之间,它们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六十驮物资来之不易,这是给修路民工的物资,是修路民工赖以生存的物资,怎么能损失呢?看到这种情形,赵唯城心疼得只掉眼泪,他赶紧叫人跑到桥下,去寻找可能靠岸的骡马,就算粮食丢了,能够弄回来几匹骡马也是好的呀! 赵唯城叫押运物资的民工到平坡大桥下面去寻找掉下去的骡马和物资,他叫人把剩余的骡马集中起来,看管好,不要再出意外,他则趴在桥上往下看,希望看到桥下的人能够找回坠落下去的骡马和物资。 然而,赵唯城失望了,绝望了,到桥下面去寻找骡马和物资的村民上来了,他们没有找到骡马,也没有找到掉落下去的物资。赵唯城绝望了,他哭了,望着奔腾而去的云里江水哭了,说:“狗日的日本人,作孽啊!日本人已经变态了,已经变态的日本人,你们这是在作孽啊! 你们不得好死啊!” 平坡大桥以前叫做惠民桥,是一座铁索桥,后来叫做平坡大桥,赵唯城带着骡马经过平坡大桥时,经历了从未有过的苦痛,他哭了,伤心地哭了,同行的村民看到赵唯城哭得伤心,虽然他们没有跟着哭,但是他们的心,碎了,为未能照看好这些骡马和物资而心碎了。 赵唯城用恶毒的语言诅咒日本人,在于他产生了一种误判,他以为从天空经过的飞机是日本飞机,其实不是,在这个时候,滇西的制空权还掌握在国民政府手里,滇西的上空没有日本飞机,这次惊动骡马的飞机是国民政府的飞机,是国民政府派出的巡视滇缅公路修筑情况的飞机。 赵唯城哭够了,他于无奈之中,只得把剩下的三十余驮物资押运回到云里县城,在十九街卸货之后,马不停蹄脚不着地来到县长办公室,向杨问梅做了汇报,再一次被杨问梅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唯城没有回嘴,他的心在流血,他无话可说。人到背时的时候,喝水都会被噎着,都会被呛死。 该死的飞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骡马过桥的时候来,造成了三十余匹骡马和三十余驮物资损失,这在平时无所谓,可现在是战争时期,是生活物资极度匮乏时期,这么大的损失,谁不心疼? 骡马是云里县村民赖以生存的交通工具,可以说没有骡马,村民就无法生存,村民把骡马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 杨问梅深知村民失去了骡马意味着什么?杨问梅骂过赵唯城,随后吩咐赵唯城赔偿村民骡马,如果资金确实有困难,可以适当动用省政府下拨的修路款项,赵唯城答应,赶忙来到十九街,打算赔偿村民。 村民不愿意接受政府的赔偿,说:“政府为了抗日,辛苦得很,我们在这个时候要政府的赔偿,算是彝家汉子吗?不要说骡马,就是要我们的老命,我们也不打咯噔,我们彝家汉子最看重的就是血性。” 没有失去骡马的村民把自己的骡马丢在十九街,到云里县老街吃了中午饭,跟失去了骡马的村民返回瓦厂去了。赵唯城望着远去的村民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充满了无限的感动,他迈开脚步,再次来到县政府,面见杨问梅。 赵唯城把村民不愿意接受赔偿的事说了,把村民留下骡马的事情也说了,杨问梅听了这话,大惊,说:“有这样的事?天底下最讲良心最讲道德的是百姓,百姓在政府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把他们的命运同国家的命运等同起来,等到抗战胜利以后,我要刻几块碑,记载云里县老百姓为抗战做出的贡献。” 杨问梅没有食言,他在抗战胜利以后亲自写了碑文,叫工匠把碑文刻在一块石碑上,竖立在云里县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云里县十九街。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有人说这块石碑代表了反动阶级的立场,他们拿起铁锤,把石碑敲得粉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捐出大洋 历史的遗迹经不起愚昧行动的摧残,本该记忆的事实在愚昧行为的冲击之下荡然无存,笔者在写作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曾经有过寻觅,有过细心的寻觅,但是无论笔者怎样努力,失去的的历史遗迹再也没有找回来了,我找到的只是内心里的一种失落,只是内心里的一种疼痛,我把这种疼痛长久地埋在我的心底里。 到了现代,到了今天,云里县人,那些生活在山间角落里的云里县人,在金钱这个世界性的幽灵面前渐渐地失去了曾经拥有的抗战情怀,把曾经拥有的抗战情怀忘记到了毫无保留的程度。 杨问梅晓得赵唯城也不容易,就在心里打消了又一次骂他的想法,说:“你派人去平坡大桥下游找一找,看一看,尽量把死掉的骡马找回来,弄干净,送到修路工地,以此来改善民工的伙食,上面拨出的钱已经不多了,再有,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物资,我们总不能叫民工把钱当肉吃吧?” 赵唯城有点迟疑,说:“云里县人吃驴子肉,不吃骡马肉,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杨问梅不信村民在生活陷入绝境的时候,还能保持从前的国有的生活习惯,说:“人到没有东西可以吃的时候,不要说骡马肉,连苍蝇肉都敢吃,你先去把死骡马拖回来,弄干净,如果村民不敢吃,我带头先吃,我来做示范动作,总之要尽量让村民保持体力,叫没有体力的村民去修公路,是天空里的云,说散去就会散去。” 赵唯城走了出去,他请茶马石派出了五个宪兵,赶着十几匹骡马来到平坡大桥下面,顺云里江而下找了半天,到底找到十几匹死骡马,还有几驮物资,叫活骡马驮了死骡马,几个人背起物资,赶着骡马回到云里县城,叫来几个村民,连夜把骡马弄干净,于第二天上午送到了修路工地,以驴子肉来掩饰真相。 修路民工心里虽然明白,但是他们中没有哪个愿意揭露了赵唯城的谎言,只管煮了骡马肉,吃到了肚子里,然后到工地上去干活,在生活物资极度短缺的时代,再来讲生活习惯显得有些多余,而且也不符合时宜,修路民工不想做显得多余而又不合时宜的事情,他们只能屈从于现实的存在。 现在来说边寨村民修路问题。 分给边寨村民的修路款越来越少了,杨楚林心里十分着急,好在出门的时候,杨楚林已经想到工地上可能会用到钱,把李云生悄然送给他的十块大洋带到了工地,又担心走路时大洋碰大洋会弄出了响声,被别人晓得自己带着大洋,面临着被打劫的危险。 杨楚林在出门之前用稻草搓成的绳子把大洋捆起来,李云彩看见,说:“不就是去修公路么?带大洋干嘛?现在世道有些不平静,土匪强盗又多,就是平常人看见你带有大洋也会见财起意谋害你的,你这样做是想叫我第二次做寡妇,被人家骂我克夫,导致我的名声不好听,不好在村里做人。” 在李云彩面前,杨楚林非但硬不起来,相反,他还显得很温柔,他听了老婆的话语,感觉老婆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是老婆的心却是很好的。 男人是坚强的,有时候又是脆弱的,他们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有时候会显得很脆弱,这样就会得到女人的关爱,而女人则从关爱男人的过程中得到了满足,有些女人甚至因此而飘然起来。 有些女人以为自己的关爱打动了男人的心,随后更加关注起男人来,最后她们达到了依恋男人过生活的程度,她们把这种情愫叫做事情,爱情往往伴随着痴情女人的一生,被渲染到了极致。 李云彩年纪比杨楚林小十余岁,然而在她的心里自己并不具备什么优势,农村女人白天要到地里干农活,回到家里要做饭带孩子,晚上还要给男人当马骑,男人什么时候想骑,女人什么时候提供,她们从来不会拒绝。 过度的劳累促使云里县农村女人比男人要更出老相,好在云里县男人晓得其中的原因,他们对出了老相的老婆不仅爱戴,还特别关心,至死不离不弃。 李云彩晓得自己虽然比杨楚林年轻十余岁,但是,李云彩并不以此做为资本,把自己小杨楚林十余岁的事情做了忽略,保持了谦逊的心态,杨楚林不仅得到了生理方面的满足,还得到了心理方面的满足,在心里萌生了对李云彩的爱意。 杨楚林听了李云彩的话,嘿嘿而笑,说:“我说把这些钱给你和姑娘买衣服穿,你不要我买,丢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用掉,现在世面上开始用纸钱了,这些大洋怕是不值钱了也难说,再说现在这世道,原本日子就很难过,偏偏日本人又打了进来,今后的日子或许会更加难过,命丢了兴许都不晓得,我看还是拿出来的好,看看能不能把大洋兑换成纸钱,我先带上,遇到什么好东西就买了回来,我们自己不用,给姑娘用也是好的,钱这东西如果不用就不是钱,而是纸,把纸放在家里能有什么好处?” 在边寨,女人向来奉行夫唱妇随的生活原则,渝晓梅这样做,渝琴这样做,李云彩也这样做,她们把男人的位置看得很高,高到什么程度?高到碧空之上。 女人把自己的男人看得很重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死了以后要入夫家的祖坟,她们不愿意在死了以后没有名分,没有归宿,对老公往往退让三分,甘愿做老公的帮手,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种现象在边寨继承着,延续着,看起来倒也和谐,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没有人会去质疑其中有什么不好。 李云彩听了杨楚林的话,感觉老公说得在理,笑了笑,说:“我这是在关心你,你晓得不?你呀,以前还聪明,自从跟我再建了家庭以后就变得不聪明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变得愚蠢起来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人老了,脑筋不够用了,自然是变得愚蠢了,有什么奇怪的?” 杨楚林说过这话,把大洋缠在腰间里,在外面捆上一根粗粗的腰带。腰带是边寨男人常用的东西,女人在收了苎麻以后退掉麻皮,把麻皮放到水中浸泡十余天,捞起来,加入石灰或者火碱,放在平整的石头上,用棒槌使劲地捶打。 等到麻皮变得柔软起来时,她们把麻皮拿到竹竿上晾干,取下来做成丝,拿到大腿上用力地搓成线,最后把线拿到织布机上,或者做成布匹,或者做成毛巾,通常情况下,做老婆的往往会给老公做一根粗粗的腰带,其作用是用来洗澡和揩汗,还可以在挑重东西的时候,保护腰杆不受伤害,腰带是一种有多种用途的物件。 杨楚林把大洋收好,跟老婆道了别,来到边寨本主庙前,汇合村民,随后去了太平,进驻八达河畔,开启了修筑滇缅公路的旅程。 现在,村里民工遇到了资金不足的困难,杨楚林顾不得这些大洋带有羞辱自己的意味,当即拿了出来,他把几个青年叫到身边,说:“你们几个到太平街去一趟,把这十个大洋换成纸钱,买几个猪脑壳回来打牙祭,他娘的,既要马儿跑得快又不让马儿吃得饱,我都有些弄不懂了,你们快去快回,莫要在路上耽搁。” 几个青年接过杨楚林手中的大洋,脸上现出既惊讶又疑惑的神情,他们惊讶杨楚林身上会带着十个大洋,惊讶杨楚林会把十个大洋用在村民修建滇缅公路上,这是什么品德?这是无私奉献的品德,这是值得敬仰的无私奉献的品德。 几个青年怀疑杨楚林的十个大洋来路不正,杨楚林以前是个马锅头,行走古道,购买村民手中的山货,卖出村民所需要的货物,赚取两头的利润,赚到钱是很正常的,但是杨楚林孩子多,开支大,家里能有三两个大洋就不错了,现在杨楚林拿出了十个大洋,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杨楚林拿出了十个大洋,这是他的全部积蓄?还是部分积蓄?如果是全部积蓄,还可以说得过去,如果是部分积蓄,就是问题了。 许多年前,杜黑贵偷了罗伍顺家里的一百个大洋,杜黑贵在罗伍顺的追杀过程中跳了石门山舍身崖,至死都没有说出一百个大洋的下落,现在杨楚林于突然之间拿出了十个大洋,这十个大洋是不是杜黑贵送给他的?是不是杜黑贵送给他的大洋中的一部分? 几个青年心里充满了疑惑,在场的民工,除了李云生,他们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过了几天,李云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拿出了比杨楚林还要多的大洋,两人的举动令村民大感意外,他们在这个时候,才晓得边寨村里藏有太多的闷头财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砸死野猪 几个青年接过杨楚林递过去的十个大洋,他们的心里既惊讶,又怀疑,他们兴致高昂地走向太平街,把大洋换成了纸钱,然而手里拿着纸钱,却买不到可以吃的东西,李天明望着手里的纸钱,心情显得格外沉重。 李天明说:“现在工地上有这么多人,不要说肉,就是平常吃的包谷也是极为稀少了,要想买到肉,我们只能去山里,可是山里具体是哪里呢?罗师白地,对,我们到罗师白地去看一看,我以前听人说那里的牲口多得要命,一石头砸过去,不是砸死一头猪就是砸死一只羊,至于鸡鸭,砸死的就是一群。” 罗师白地属于云里县顺濞乡管辖,位于老和尚山深处,跟太平乡背靠背,站在老和尚山上可以看到这两个地方。 在云里以及周边县份全面派出民工修筑滇缅公路的时刻,罗师白地自然不能例外,村里也派出了大量民工,生活物资也是极度的短缺。 李天明以前听人说起过罗师白地,说罗师白地村民喜欢养牲口,牛羊多得很,现在来到了太平街,眼看未能买到猪肉,当即想起了罗师白地。 几个边寨青年希望自己能在罗师白地买到一些猪肉,改善村民伙食,使得村民有力气干活,争取早一些把滇缅公路修好,然后回边寨发展生产,把多余的粮食捐给云里县政府,运到抗日前线。 同行的几个青年心里没有主意,他们看到李天明说起到罗师白地去买猪肉,当真以为罗师白地是一个满地生猪乱跑的地方,附和答应,几个人翻山越岭,费尽精力来到罗师白地,然而,他们失望了。 罗师白地除了老弱病残,没有几个成年人在家,村里的牲口几乎被杀光,都被送到了修路工地。 李天明看到这种情况,心里灰灰的,仿佛没有装修过的垛木房,内外都是空的,说:“这是什么样的情形?既然叫我们来修公路,又不提供足够的生活物资,快要被饿死了,还能修公路?走,走,我们赶紧回去,等会儿没有了力气,想回去都困难。” 李天明感觉到了一种空旷,一种无比的空旷,随即在的眼里,景致也变得空旷起来,变得无比空旷起来。 世上的事情是凑巧的,有时候凑巧到不能再凑巧的程度。几个人沮丧地离开了罗师白地,走山路回八达河,山路上方突然发出了一阵巨响,李天明意识到出现了山崩,赶忙叫几个人躲避,说:“赶快跑,垮山了!” 李天明说完话,率先向侧面跑去。 长期生活在山里的人们,面对山体垮塌,总会有应付的办法,那就是朝侧面跑,如果朝下方跑,人跑不过泥石,有被泥土埋没的危险。 泥石以极快的速度朝下落,几个人听到李天明的呼喊声,赶紧朝侧面跑。 这时候,两头野猪从飞落的泥石里跑了出来,跑向侧面,或许是躲避不及的原因,两头野猪被泥石砸伤了,跑到几个人面前时猛然倒下,头伸进泥地里,屁股朝向天空,不停地哼叫,样子很狼狈,也很滑稽。 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几个青年看见两头野猪受伤,岂有放过它们的道理?他们赶忙俯身拿起石头和木棍,朝两头野猪一阵猛打,把两头野猪打死,正想扛起野猪回八达河时,李天明说:“等等看,既然有大野猪,兴许还会有野猪崽,请你们想想看,这里为什么会有两头野猪?可以肯定它们是两口子,在这里做了窝,繁殖了小猪崽,我们何不把小猪崽也捉了回去?” 几个青年左看看,又瞧瞧,到底瞧出了端倪,他们扒开泥石,找到了一个山洞,看见山洞里有四五头野猪崽挤在一堆,李天明扯出来一头,是死的,几个青年接连扯出来几头,也是死的,这些野猪崽没有被泥石砸中,怎么会死呢?是不是它们看到父母死了,晓得自己难以长大了,心里悲伤,就在洞里自杀了? 李天明沉思了一阵,到底晓得了野猪崽死亡的真相,说:“泥石从上面崩落下来时堵住了洞口,洞口里面没有了空气,野猪崽于是被憋死了,人们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野猪也是这样的情形,大难临头时做父母的连儿女都不要了,只管自己逃命,看来牲口的性格跟人有些类似,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你们赶紧找,看看还有没有?我不信只有五头,我家里的老母猪去年一窝就生了十二只。” 云里县村民说话,有时候会把几头猪叫做几只猪,随便怎么叫旁人都能听得懂,有些人干脆把头换成了只,李天明就是这样,把几头猪叫做几只猪。 几个青年听了,没有怪异的感觉,因为他们心里也是认同这种说法的,平时也是这样说话的,说习惯了话,本身就是一种习惯。 有一个青年拿起一根木棍伸进洞里,搅动了一阵,但见洞里传出来稚嫩的猪叫声,跟着跌跌滚滚地跑出来一只野猪崽,跑到几个人脚下,跑不动了,用眼神望着站在面前的几个人,眼神是极度的凄楚,是极度的恐惧,是极度的无奈。 几个青年抬起脚,正想踢向小野猪崽时,李天明赶忙出声制止,说:“不要打死这只野猪崽,我们把它捉回去养大了再杀吃,何况这只野猪崽现在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兄弟姐妹,很可怜,我们做人的总是要朝好的方面想,千万莫要做赶尽杀绝的事,老天在看着呢!到时候要遭报应的。” 几个青年听李天明说老天在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做赶尽杀绝的事,生怕以后遭受老天的报应,不会有好下场,当即停了下来,一个人把野猪崽拎起来,头朝下,屁股朝上,说:“我们不打死这头野猪崽,这么可爱的野猪崽,我们爱都爱不过来,怎么舍得把它打死了呢!我们不做赶尽杀绝的事。” 边寨村民在八达河畔修建了临时的住房和临时的厨房,两百来号人吃饭,尽管物资是极度的短缺,但是不管哪天,总会有一些汤汤水水剩下来,用这些汤汤水水,足以养大这只野猪崽。 几个青年听从了李天明的提议,他们背起死野猪,抱起这只活下来的野猪崽,走向八达河工地。 或许感觉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弟姐妹,独自难以生存,猪野崽把生存下去的期望寄托给了这几个青年,收敛了固有的野性,表现得乖巧,温顺,谦恭,他安静地趴在李天明的怀里。 过了太平街,上行至八达河工地,几个青年把死野猪交给了杨楚林,说了经过,杨楚林赶紧叫负责做饭的女人把死野猪收拾干净,说:“把这只野猪崽好好地养起来,我跟大伙儿说,你们可以欺负人,但是你们不可以欺负这只野猪崽,人家没有了爹妈,没有了兄弟姐妹,是一个孤儿,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孤儿能有什么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 杨楚林说过这话,把小野猪崽交给了李云生,叫他好生把野猪崽养大,养大以后杀了,以此来改善村民的生活。 李云生晓得杨楚林这样做是在间接骂他身上带有一种野性,跟野猪是同一种性格,然而李云生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总归是自己得罪了杨楚林,在有机会补过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补过呢? 李云生笑着接过了野猪崽,在自己住处的背后给野猪崽建了一个窝,把野猪崽养了起来,这里不再表述这件事,接着说李云生的事情。 李云生看到杨楚林拿出了十个大洋,在心里感叹杨楚林有定力,有节约精神,那么长时间了,也没有用掉这十个大洋,直到这时候才拿出来用。 村民或许会在心里怀疑杨楚林拿出十个大洋,是家里大洋中的一部分,但是李云生没有怀疑,他断定杨楚林只有这十个大洋,不可能再有大洋,杨楚林虽然能够赚到钱,但是家里开支也大,不太可能有余钱。 李云生不晓得,在杨楚林的心里,这十个大洋是李云生对他的侮辱,是李云生在欺负了他老婆之后对他的所谓补偿。 如果不是生活十分艰难,杨楚林是不会接受这十个大洋的,男人的脸面和尊严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是要靠自己去保护的,杨楚林走南闯北,见证过无数事情,在他的心里,自尊自爱永远比大洋更为重要。 杨楚林自己不用这十个大洋,不等于不能用这十个大洋,他需要转换一种方式,把自己不想的钱转换给别人用,杨楚林最后默认了这种转换方式,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道理也没有必要跟大洋过不去。 渝晓梅得急病死了,杨楚林过了几年单身生活,李云彩随后走进了他的视野,走进了他的生活。 第77章陷入困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陷入困境 杨楚林跟李云彩组建了新的家庭,这时候,杨楚林曾经想到把这十个大洋用在李云彩身上,然而令杨楚林想不到的是李云彩只爱杨楚林,不爱杨楚林的大洋,甚至拒绝把这十个大洋用在渝蝶身上。 杨楚林没有办法,只好把这十个大洋留了下来,尽管这十个大洋带有羞辱自己的成分,但是杨楚林无法做到跟钱过不去,总不能把大洋丢进了云里江吧? 杨楚林想到大量民工到工地去修公路,仅仅依靠政府的拨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村民自行解决部分资金缺口,就在出门前往八达河工地的时候把十个大洋带在身上,在修公路到了最为紧要的时刻派上了用场。 李云生认定杨楚林心里有苦楚,有很大很大的苦楚,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自己是吃了羊肉还惹出了一身骚,在此前提下,他只能采取用经济来补偿杨楚林的办法,去弥补自己与杨楚林之间的鸿沟。 都是生活在边寨村,抬头不见低头见,老是苦着一张脸,不说自己心里会难过,就是老天也会生发难过之情。 李云生没有想到自己修复鸿沟的行为更加伤害到了杨楚林,要知道只要是一个男人,他们总是把老婆的忠诚看得至关重要的,有时候甚至把这件事看得高于自己的生命,没有了尊严的生命是寡淡的,寡淡得如同菜里没有放盐巴。 李云生看到杨楚林把十个大洋拿了出来,心里说你这样做是在打我的脸呀!我如果不能在这方面做得比你更好一些,我还能有什么脸面生活在边寨? 等着,杨楚林你等着,请你看看我是怎么做的,请你看看我究竟有多么大方,请你看看我究竟有多么大的魄力,李云生决定出手了,以更加强大的方式来挑战杨楚林,在村民面前展示他出强大的魄力。 李云生家里藏有更多的大洋,李天明读私塾需要用钱,但是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家庭开支不是很大,他在暗地里送给了杨楚林十个大洋,家里尚有三十八个大洋被保留了下来,放在他以为最保险的地方。 现在,工地民工缺少生活物资了,杨楚林把带在身上的十个大洋捐了出来,李云生这时候也想到了把留在家里的大洋拿了出来,用在改善村民的生活上,反正这些钱不是自己的,是杜黑贵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的率行为,不用白不用,用了也是白用,李云生想到这里,抬起脚走到杨楚林面前,说:“我想回边寨一趟,去筹集一些吃的,工地上的粮食已经不多了,顶多只能支撑五六天了。” 就当时的情形而言,有钱也买不回来粮食,连年不断的战争和自然灾害导致云里县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贫困,尽管云里县老百姓把智慧发挥到了极致,但是他们仅仅能够维持最简单的生活,绝对没有额外的生活物资。 赵唯城为筹集物资竭尽了全力,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但是收效不是很大,修路民工的生活物资严重短缺,短缺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云里县政府从贵州调来了一些土豆,但是这些土豆对于修路工地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有作用,但是作用不大,修路村民需要自筹生活物资。 李云生看到杨楚林不做声,晓得杨楚林对他依然怀有戒心,或者说依然怀有恨意,尽管前文已经说过,在李天明结婚之际,杨楚林应邀到李云生家里吃过饭,但是那个动作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做给李云彩看的,做过之后就忘记了,就彻底地忘记了。 令人感觉到不舒服的事情一定要记在心里,不该忘记的事情最好不要忘记掉,要永远记在心里,杨楚林不可能忘记李云生带给他的耻辱,除非到了死去的那一天,李云生心里清楚这一点,他尽可能不去招惹杨楚林。 杨楚林嘿嘿冷笑了几声,他从身上拎出一撮旱烟丝,顺手从地上捡起一片干枯的铁核桃叶,用干铁核桃叶把旱烟丝卷了起来,点燃,深深地吸了几口,说:“两百余号村民的吃喝问题,光靠你一个人去筹集,能有多大的名堂?你的任务是做饭,带领一伙女人做饭,在做饭的时候做到荤素搭配,尽量做到叫村民吃得饱,又要尽量节约粮食。” 杨楚林强调李云生的任务是做饭,是带领一伙女人做饭,他把女人两个字说得很重,意在强调李云生是一个女人,至少身上带有女人的性格,绝对不是强壮的男人,不然怎么会生不出孩子来? 如果是强壮的男人,不要说儿女成群,至少也能有三个两个吧?如果是强壮的男人,就会有强烈的自尊,就不会有借腹生子这么龌龊的行动。 杨楚林心里有一个结,尽管他在很多时候告诫自己要原谅李云生,特别是在重组婚姻之后,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自己要原谅李云生,然而这种事情不是说原谅就会原谅的,只要是心里有了结,不管李云生说什么,也不管李云生说得有多么好听,传到杨楚林的耳朵里总归是一种刺耳的声音,是一种不消在意的声音。 杨楚林不相信自己手里的大洋买不到生活物资,他要做给李云生看,手里有了大洋等同于有了底气,有了底气就会有豪情。 杨楚林晓得李云生有大洋,但是他不晓得李云生到底有多少个大洋,杨楚林判断,以李云生非强壮男人的性格,即使手里有比自己更多的大洋,也未必愿意全部拿出来,杨楚林看不起李云生,甚至鄙视李云生。 杨楚林把李云生看成非强壮男人,其主要依据是李云生没有两个以上的孩子,杨楚林已经晓得李天明是李云生和渝晓梅的儿子,依然在心里鄙视李云生没有两个以上的孩子,是犯了思维上的错误。 杨楚林不知道,李云生所以没有孩子,是渝琴不能生育,如果渝琴能生育,李云生的孩子不会少,兴许比杨楚林的还要多,李云生借腹生子本身就证明他不仅强壮,而且强悍,强悍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如果李云生只拿出三两个大洋,在村民面前是一种炫耀,是一种大度,在杨楚林面前则是小菜一碟,是在自找麻烦,自我暴露了非强壮男人的性格。 杨楚林在心里看不起李云生,当面拒绝了李云生回边寨筹集粮食的请求,亲自带着几个村民过了太平河,经过河对面的黄李子树,走过小烂坝,走过大烂坝,来到花椒园下庄,向下庄村民说明了来意。 花椒园下庄村民听了杨楚林的话,他们的脸上现出了凄苦的神情,说:“我们原本就十分困难,现在又遇到政府要修公路,家里的粮食被政府收购了一部分,剩余的一部分拿到工地上去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钱在平时倒是有用的,到了现在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请你们到别的村庄去看一看,看一看能不能买到一点粮食,我们是没有办法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唉!挨刀的日本人,住在大海里的几个岛上有什么不好?非要从大老远的几个岛上跑到中国来杀人,来放火,造孽啊!日本人不得好死啊!” 政府做事向来重视宣传,向来重视鼓励,只有等到鼓励成功,才会有所行动,才会取得好的效果。修筑滇缅公路是关系到中华民族生存的大事件,不仅各级政府要参与,民众更要参与,而且是大量民众参与,动员大量民众参与是政府首先要做的事情。 然而怎样动员民众积极参与呢?仅靠政府权威是难以奏效的,苍白的宣传也是作用不大的。日本人很坏呀!日本人侵略中国呀!把这些话说给百姓,百姓不会感兴趣,不会从内心里激发出一种勇气,更不会勇敢地奔赴修路工地。 杨问梅在宣传方面下足了功夫,他请来了龙戴期,请来了闻一多,请他们演讲,然后是自己演讲,不仅在云里县城演讲,还前往云里县各个山村里演讲,讲云里县百姓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讲中华同胞受到了外来民族的欺凌,受到了外来民族的杀戮,讲修筑滇缅公路就是阻止日本人杀戮我们的同胞,为了佐证日本人杀戮同胞,在演讲过程中,杨问梅还讲述了大量日本人如何杀戮同胞的事例。 这些事例或许存在夸张,然而为了达到宣传抗日鼓励百姓抗日的目的,不仅必要而且非常必要。 云里县的老百姓被鼓励起来了,他们热血沸腾,他们已经晓得日本人居住在海洋上的四个岛上,晓得日本人担心四个岛会沉下去,就跑到中国来抢地盘,中国人不让就杀中国人,导致整个中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居住在东北地底下的阎王爷,日子都不好过,成天喝血水,成天吃用血水煮出来的饭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美味蛇肉 日本人残忍,杀人如麻,修筑滇缅公路的意义在于把囤积在缅甸的战略物资运到内地,帮助内地同胞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云里县老百姓从各个村寨里走了出来,他们走到了修路工地,云里县政府不能及时向修路村民提供足够的粮食,修路村民就到各自的家里拿,只留下少量粮食给家人吃,家人因为亲人去修筑公路,过上了苦不堪言的生活。 杨楚林带着人来到花椒园下庄,说明了来意,他听花椒园下庄村民诅咒日本人,心里波澜不惊,现出了见惯不怪的神色,说:“我想你们不会有多余的粮食,我们所以前来,只是想来碰个运气,尽个人意,不好意思,叨扰你们了。” 大烂坝是云里唯一的高山湿地,是云里有名的风景区,在交通落后的年代,大烂坝仿佛一颗远离地球的星辰,没有几个人愿意走近这颗星辰,大烂坝被遗落在山间,大烂坝花椒园的下庄被遗落在山间。 当杨楚林带领几个人来到大烂坝,看到居住在大烂坝四周的村民不仅参与了修筑滇缅公路,而且把家里的粮食送到了修路工地,还当着杨楚林一行的面诅咒日本人,证明云里县政府的宣传不仅到位,而且十分到位,不仅深入民心,而且十分深入民心。 杨楚林看到村民面如菜色的样子,知道村民说的是实话,心里恻然,说了几句感谢村民的话,带着人沮丧地回到了工地。 李云生看到杨楚林回来,赶紧问杨楚林是否买到了粮食,杨楚林的心里窝了一肚子气,说:“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你明明看到我们两手空空,却偏偏要来问有没有买到粮食,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杨楚林把话说得很重,是因为有大洋却买不到粮食,叫村民吃不饱饭,没有力气干活,自己是白当了边寨的村长,失却了村民对自己的信任,再有就是因为敌视李云生的情愫在作怪,不宣泄了内心里的情愫,他的心里不舒服。 李云生晓得杨楚林误会了自己,他想到自己曾经有过的过失,非但没有现出反感的情绪,脸上反而现出了笑容,说:“看样子,我只能是懒蛤蟆垫床脚——硬撑了,不过话要说回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什么山就唱什么歌,人总不至于被尿憋死,或许政府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会源源不断地给我们送来粮食,到时候啊,我们天天吃饱饭,三天两天打一回牙祭,把精神养得足足的。” 李云生把话说得很轻松,内心里却是十分沉重,十分无奈,只好吩咐做饭的女人尽量节省粮食,用包谷面糊糊代替大米饭,至于蔬菜,就只能用辣子汤来代替了。 辣子汤的具体做法是往锅子里丢下几包干辣椒,等到水沸时往锅子里撒下一些盐巴,随即丢进去一小块肥肉,熬上个把钟头,辣子炖肥肉汤就做好了。 辣子汤表面浮着一些油分子,辣得很,刺激人的胃口,很下饭,然而饭是限量的,村民嘴里辣得直呼气,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肚子里却是空空的。 有些村民用力地揉搓肚子,以此来减缓肚子里的疼痛,更有一些村民拉肚子,跑茅坑,李云生看见,心里是极度的愧疚,是极度的恐惧,他在心里说:“你们只吃了那么一点点东西,却几次三番地跑去拉肚子,都拉了出去,哪来体力干活?” 李云生具体负责后勤工作的,村民吃得好与不好,有没有力气干活,跟李云生有直接的关系,有极大的关系。李云生看到杨楚林没有买回来粮食,又见工地的粮食要吃完了,心里非常着急。 李云生坐在厨房门口,嘴里含着老烟锅,在默默地想心事,想了许久,到底把儿子叫到身边,说:“天明,现在工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路要修,饭也要吃,你带几个到太平河里去捉一些鱼回来吃,再到山沟里捉一些青蛙c石蛙之类的东西,麻雀蛐蛐都是肉,都能给人增加营养,都能给人增加体力,总之要想方设法改善村民的生活。” 前文说李天明带着几个青年前往罗师白地,没有买到肉食,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山崩,逮到了被泥石砸伤的野猪夫妻和它们的五个儿女,然而这些东西对于两百来号边寨村民来说顶多只是打了一次牙祭而已,在八达河工地修公路的边寨村民,很快又陷入了没有东西可以吃的境地之中。 李云生想了许久,到底想到了水生物,想到了飞鸟甚至飞虫,凡是能吃的都要想办法弄来吃,李天明理解父亲心里有什么样的苦衷,答应过,随即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来到太平河边,但见太平河里有许多人正在捉鱼。 李天明生怕太平河里的鱼被人捉光了,他赶紧招呼几个青年跳进了太平河。 时令已经进入仲冬,太平河水清凉,刺人肌肤,几个人潜入水中,在水底的石头下摸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有捉到,沮丧地浮出了水面,清幽的河水从他们的身边悠闲地淌过,李天明的心里充满了焦虑和愤懑,他用手猛击清幽的河水,说:“狗日的太平河!鱼都跑到哪里去了?再不跑出来,老子日你祖宗!” 跟云里江一样,太平河里原本有鱼,原本有各种各样的鱼,原本有许许多多的鱼,用云里县老百姓的话来说,一钉耙挖下去,都能挖到好几条,然而现在的太平河里,为什么没有了鱼呢? 因为滇缅公路是全面开工的,边寨村民深感生活物资匮乏,其它工地的村民同样深感生活物资匮乏,都派出了村民到处寻找生活物资,大小河里的鱼,大小山峰的野兽,飞高飞低的鸟儿 但凡能够给村民体提供热能的东西都成为了村民获取的东西,太平河不可能不入了村民的眼睛,在李天明带人到太平河里捉鱼之前,已经有无数村民到太平河里去捉鱼了,捷足先登或许能捉到鱼,后来者就很难捉到鱼了。 李天明带着人来到太平河里捉鱼,发现太平河里没有鱼,是因为他们来得太晚了,河里的鱼早就被先前到来的村民捉得差不多了。 李天明没有捉到鱼,带头上了岸,随他而来的几个青年也上了岸,他们绝望极了,心里灰灰的。 我们怎么这样差劲啊!我们捉不到鱼,怎么向杨楚林交代?在离开八达河工地之前,他们看见杨楚林的眼睛里满含着希望,希望他们不辱使命,捉回来许多鱼,然而现在他们没有捉到鱼,一条鱼也没有捉到。 李天明的心里极度黯然,他正在想离开太平河之时,突然看到身边有好多石头,当即想到石头下面或许会藏有甲鱼c螃蟹c乌龟修路村民跳进太平河,或者沉入水下,或者游到岸边,把鱼从水里的石头底下扯出来,把鱼从岸边的石洞或者泥洞扯出来。 人类的活动势必会不会惊骇鱼类,促使鱼类逃离河底,逃离到岸边的水草里呢?如果逃到岸边,能活命吗?不能活命,绝对难以活命,李天明看到许多不会水的村民正在岸边走动,他们手里拎着木棍c钩子c火钳火钳下,螃蟹的爪子毫无作用,螃蟹除了被火钳紧紧地夹住,几乎没有别的作为。 岸边石头底下是水生物最能逃脱人类捕获的场所,打小生活在云里江边的李天明清楚这一点,曾经在岸边的石头底下捕获过甲鱼或者乌龟之类的东西,就算运气十分不好,也能捉到几只螃蟹,总之是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李天明想到这里,灰暗的心情变得明朗了许多,他弯腰掀开了石头,掀到第七个时,但见石头底下藏有一条大麻蛇,蜷成一堆,看上去,俨然一堆牛粪。 李天明仔细看了看这条花麻蛇,晓得这条大麻蛇处在临产前的状态,按照平常的习惯,他应该放过这条大麻蛇,然而现在边寨村民生活物资严重短缺,不要说是一条大麻蛇,就是一条小麻蛇,李天明也不想放过。 李天明弯腰抱起一个石头,狠狠地朝大麻蛇砸下去,把大麻蛇砸死了。几个青年看见李天明砸死了一条大麻蛇,沮丧的心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他们接着翻动石头,然而他们翻动了无数个石头,再也没有看到蛇,他们到底绝望了。 李天明拎起大麻蛇,带着几个青年离开了太平河,走向太平街,走向八达河,沿途的村民看见李天明手里拎着一条大麻蛇,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他们恨不能扑上去抢了李天明的大麻蛇。 有几个长相斯文的村民摇动手里的纸钱,建议李天明把大麻蛇卖给他们,他们愿意为这条大麻蛇出血,出高价钱,钱在生活物资极度匮乏的时候没有了价值,没有了半点价值,钱不是万能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美国上尉 李天明没有出卖手里的大麻蛇,哪怕价钱再高也不想出卖了手里的大麻蛇,他把大麻蛇拿到了八达河驻地,把大麻蛇交给了父亲。 李云生叫人褪了蛇皮,弄干净,把蛇肉剁成肉酱,丢进大铁锅里,跟其它菜蔬混在一起,做出了一道蛇汤宴,边寨村民闻到了蛇肉的清香,蛇在边寨民工修筑滇缅公路的时刻不仅贡献了自己的身体,给修筑滇缅公路的边寨村民提供了一些的热能,还激发了边寨村民战胜苦难和修好滇缅公路的意志。 第二天中午,美国上尉j卡恩博带着一名翻译来到八达河,正好赶上边寨村民吃午饭。美国上尉jc卡恩博看到村民的饭食,心里顿时来了气,跟翻译说了一阵话,把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气冲冲地走了。 杨楚林在吃饭前来到窝棚背后去解手,他解完手,顺手扯了一把树叶子揩屁股,不想树叶子里藏有一只毛辣丁,咬着了杨楚林的屁股,疼得他泪水直流。 云里县的冬天比较暖和,冬天里虽然有雨水,但是雨量比较少,然而不管怎么说,虫子是极为罕见的,然而,冬天的太平河畔的树叶里为什么会有虫子出现呢?这种现象跟修公路有关联。 狭窄的太平谷里突然增加了几千人,生活做饭,拉屎撒尿,更兼牲畜气味弥漫,使得气温陡然升高,虫子们晓不得现在是冬天还是秋天,晓不得应该躲避寒冷,依然憨憨地躲藏在树叶里。 杨楚林没有想到这一点,在顺手扯树叶子的时候有些大意,没有看到树叶子里有冲,只管把树叶子朝屁股上揩,被毛辣丁咬得高声怪叫。 杨楚林忍着疼痛回到窝棚,正准备吃饭时,看到美国上尉jc卡恩博带着翻译走了回来,就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听他和翻译说话,暂时忘记了来自屁股里的疼痛。 看着美国上尉jc卡恩博和翻译离去的背影,杨楚林心里生出了不屑,说:“外国人只会说鸟话,什么爷儿死,爷爷儿子都死了,我们修公路搞哪样?什么狗来摸脸,放着好好的脸自己去不洗,偏偏要叫狗来摸一下?如果不小心遇到了一只疯狗,被一只疯狗咬着,不死了才怪。” 李天明读私塾时,读过杨芷座的几本藏书,其中有一本书是介绍英国的,他于是对英国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现在听杨楚林说外国人说鸟话,心里好笑极了,说:“他是一个美国人,他说的不是鸟话而是英国话,英国是一个老牌子国家,号称日不落国家,在全世界有很多很多的殖民地,有一些美国人的老祖宗是英国人,所以美国人讲英国话。” 杨楚林不信李天明的话,杨楚林是一个马帮头,曾经出过远门,自以为有许多方面的见识,村民见过的他都见过,村民没有见过的他也见过,现在听李天明说起了英国,那可是一个遥远的国度啊,李天明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晓得?怕是胡编滥造也难说。 边寨的习俗,做儿子的可以说话,但是不可以胡说,否则就会被人骂成神经病,那么李天明是不是胡说呢?他是不是得了神经病呢?如果得了神经病,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否定李天明刚刚说过的话。 其次要做的事情是请毕摩给他驱鬼辟邪,好生医治,保全李云生的性命,不然李云生家到这里就断根了。杨楚林想到这里,决定对李天明进行试探,说:“什么叫做日不落国家?什么叫做殖民地?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怕是你胡乱编造的吧?” 杨楚林不等于李天明不知道,李天明晓得杨楚林在村民中有很高的地位,如果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在村民眼里就是在长辈面前摆谱,就是在长辈面前充能,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轻则会受到村民的嘲笑,重则会受到村民的呵斥。 李天明心里有底,现在虽然受到了杨楚林的质疑,心里倒也平静,只管导出了原委,说:“英国曾经统治着很多国家,这个国家的太阳升起来时,那个国家的太阳落下去,太阳总是出现在天空,所以叫做日不落国家,至于殖民地,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大概意思是英国做许多国家的爹,做爹的只顾发号令,做儿女的只顾埋头干活,他们不干活也有儿女养,日子过得很滋润,很逍遥。” 看到儿子把话说得头头是道,李云生在暗地里高兴,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李云生经历过许多事情,他希望儿子通过读书,以后开馆教化边寨村里的孩子,过上体面而轻松的生活,然而精彩不会全都给了某一个人,老天爷左手给予了某个人一个精彩,右手顺便割走了某个人大腿上的一块肥肉。 李天明失去了阿朵,来到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得到,真的是委屈他心爱的儿子了。 李云生想到这些的时候,目光随之暗淡起来,忍不住流泪的样子,但是他到底想到人生会遭遇到很多很多的阴云,或许阴云过去之后便是阳光,便是热辣辣的阳光,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一时的阴云呢? 人是不能在阴云里过完一辈子生活的,总会有舒畅的时候,何况阿朵也只是暂时没有回来,说不定哪天说回来就回来了。 杨楚林吃完饭,正准备到工地干活时,美国上尉jc卡恩博带着翻译回到了工程指挥部,他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率性而为,直接把电话打到云里县政府,劈头盖脸臭骂了杨问梅一顿。。 杨问梅以大局为重,不跟美国佬计较,打了几个哈哈,哄过了美国上尉jc卡恩博,背着双手走出办公室,到云里宪兵连看望宪兵,问候宪兵。 杨问梅问候过宪兵,回到云里县城,把赵唯城和杨芷座叫到办公室,把美国上尉打电话到云里县政府的事情说了,杨芷座说:“美国上尉jc卡恩博是我国政府花钱聘请的一名机械师,负责维护和修理进驻祥云机场的飞机,原本不属于军队编制,到了后来,因为战争的需要,特招他为军人,给他了军籍,给了他上尉军衔。” 杨芷座说:“修筑滇缅公路,美国人给了钱,自以为高人三等,说话做事,率性而为,不计后果,县长不要跟他计较,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由美国出资修建滇缅公路,学者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美国向来重视战争,希望别国打仗,他们趁机发展军工,出口武器,发战争财,当时缅甸由英国人控制,美英考虑到中国内地港口极有可能被日本人封死,修建一条从缅甸到昆明的公路,可以大量出口武器给中国,促使中国利用这些武器抗击日本侵略者,美英两国可以从中获取巨额利润。 到了后来,日本人在老虎屁股后面动刀,入侵珍珠港,美国人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指派通晓中国内情的史迪威将军负责亚太事物,开始真正支持中国抗日,历史上有了中国远征军第一次远征缅甸。 这些事情发生在滇缅公路修通几年之后,杨问梅也罢,杨芷座也罢,赵唯城也罢,他们清楚当时的情形,不清楚后来的情形,对发生在当时的事情产生了误判,不理会美国上尉jc卡恩博的态度,把这件事丢到了半边,而单纯的美国上尉jc卡恩博以为自己给云里县长打了电话,就是解决了问题,整个沿线的筑路村民从此可以吃得饱,还可以吃得好,美国人看不懂中国政治由此可以感知。 当时光流逝到2005年的秋天的时候,笔者内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于某个上午,在云里县城跳上了一辆开往太平的班车,在太平下车,吃了午饭,踽踽独行,走向太平河,想在太平桥抖落积攒在心里的憋屈。 走到距离周家湾不远处时,笔者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公路边,公路边是悬崖,是十分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是太平河,或许是经历过大水冲击的缘故,太平河里垃圾密布,一塌糊涂,几无生机。 一男一女是外国人,头发黄不溜秋,眼睛碧蓝,像尚未成熟的葡萄。在笔者的印象里,西方人的眼珠子是不会转动的,就是偶尔转动也不如中国人的眼睛转动得有神气,两个人把目光朝向对面的大山,朝向对面大山里那个名字叫做打牛坪的小山村。 屁大的打牛坪被寂静地摆放在白云之间,流云仿佛一条洁白毛巾,正在揩抹着她的肌肤。两人看见我,女人张开嘴笑了笑,说:“你好,中国人,我们是美国人,我们美国人欢迎你们中国人。” 美国女人会说汉语,然而她说得不够流利,在我面前说汉语显然是班门弄斧,笔者随即问他们为什么来这里?男人把深情的目光在女人身上睃来睃去,女人身上吊挂着两只e杯,说:“我是相好的老公,你知道么?我是相好的老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捐献粮食 笔者明白两人不是夫妻也是情人,当即坐了下来,用流利的汉语跟他们说话,在他们用结巴的汉语回答过后,笔者晓得女人的父亲就是前文说到过的美国上尉jc卡恩博,是维护和修理飞机的机械师,是太平桥的设计师,是修建太平桥的监工。 美国上尉jc卡恩博在太平桥即将完成的时刻,在前往祥云机场修理飞机的途中,车子在周家湾附近翻下了悬崖,美国上尉当场身亡,现在两人来到周家湾,就是为了祭奠美国上尉jc卡恩博。 晓得了这件事,笔者惊诧了——或许,云里县人会忘记了这段历史,或许,太平人会忘记这段历史,但是笔者不会忘记这段历史。 笔者接过外国男人递过来的烤红薯,向他们道了谢,继续走路,如果说在此以前,笔者心里想到的只是到太平桥抖落积攒在心里的憋屈,那么从此刻起,笔者心里不仅积蓄了抖落憋屈的情愫,还萌生了祭奠美国上尉jc卡恩博的情愫。 青山处处埋忠骨,在太平这个山窝窝里,竟然隐藏了这样凄婉的故事,竟然埋下了美国上尉jc卡恩博!飞云起了,飞云仿佛鸟儿,飞向老和尚山,带着笔者对美国上尉jc卡恩博的敬意飞向老和尚山,带着我c笔者对美国上尉jc卡恩博的祭奠飞向老和尚山。 从那以后,笔者开始了寻找!开始了寻觅!然而寻找和寻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寻找不到什么,寻觅不到什么,我恨铁不成钢,我恨自己过于木讷,既没有充满睿智的脑袋,也没有踏破铁鞋的意志。 我想到了向别人求助,然而我最终放弃了这种想法,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在老马啃吃嫩草的时代,笔者为什么要去求别人呢?我是一具活着的躯体,这个活着的躯体在云里县这块土地上到处狂奔乱窜,只有等到活着的尸体变成真正的尸体,我才有可能停止了走动,才有可能匍匐于安静。 战乱时代已经伤及了云里县的老百姓,现在日本人入侵中国,更加伤害了云里县的老百姓,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很多被生活所迫的老百姓铤而走险,做了土匪,做了强盗,有些警察和政府官员面对这种现象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人甚至参与到了欺凌老百姓的行动之中,云里县的社会治安糟糕到了极点。 这些问题拷问着杨问梅的心灵,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促使云里社会治安有所好转,在心里把宪兵看得很重要,倚靠宪兵出力来维护云里社会治安,给苦难的云里百姓一个好的交待,这样才不枉做了几年云里的父母官。 李云生跟杨楚林说过回边寨村筹集粮食的话,杨楚林起先不同意,后来经历过几次尝试,自始至终筹集不到一点粮食,在八达河工地修路的两百来号村民感觉到生活物资短缺所带来的苦痛,杨楚林眼看问题越来越严重,在心里认定李云生愿意回到边寨村里筹集粮食是将功赎罪的一种表现,是用行动来洗刷已经霉变的心灵。 在李云生再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杨楚林同意了,说:“从太平街到边寨村虽然只有十几里,可是现在滇缅公路全线开通,沿路都是民工,时不时地炸山,路面上已经很不安全,要不要派几个人陪你回去?再有,边寨村屁大一点地方,人口数量不多,粮食筹集过多,留守村民的日子过不下去,说到底还是害了我们的乡亲,我们既要考虑为政府修公路,同时也要考虑为村里留下几个人。” 李云生爽朗而笑,说:“不碍事,不碍事,我已经过了六十岁,人家看见我年老体衰,走路摇摇晃晃,总归是要给我让路的,就算不巧死了,也不是夭折,算是正常死亡,不碍事的,我一个人回村里,这里工程紧,活路多,多一个人在这里就多了一份力量,老哥你只管放心,不用三天时间我就会回来,就会带着大量生活物资回来,我能说到就能做到,我绝对不会食言!” 杨楚林看到李云生爽朗而笑,心里于瞬间来了气,心里说:“笑你个老球,亏你还笑得出来!不是看在修滇缅公路的情面上,老子非剁了你不可!” 杨楚林心里骂李云生不要脸,给了他戴帽子,嘴里却是另外的说法,说:“也好,我们饿一点倒是无所谓,孩子们却是不能被饿的,他们正在长肉呢!不吃饱饭怎么能长出来肉呢?挨刀的日本人,怎么会想到跑来中国杀人放火呢?” 李云生向杨楚林道了别,翻过了秀岭虾马塘,顺山势而下,走向边寨,沿路都是民工,肩挑马驮,运土挖山,不时响起叫人撤离的哨声。 工地即将放炮炸山,哨声提醒附近的村民赶紧躲避,等到山被炸开之后,村民再聚拢来干活,繁忙而不紊乱。 大山逐步被炸开,毛路逐渐被显现,监工在工地巡查,指导,训斥,吆喝民工暂时忘记了记忆,不停地干活,他们所想到的尽快完成修公路,然后回家。 在那个年代,由于生产力落后,又是经历了多年的战乱,云里百姓的生活已经苦寒到了极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日本人打进了中国,作为战略后方的云里县,百姓难以置身事外,他们不可避免地走进支持全国抗战的序列之中。 他们有名字,但是没有人能够记住这些人的名字,最后只能用云里县老百姓几个字来代替,云里县老百姓是滇西抗战中无数个代名词中的一个。 回到家里,渝琴看见老公回来,心里很诧异,以为老公受不住工地上的苦楚,私自逃离了工地,当即流下了眼泪,说:“云生,我以为你是一条汉子,是一条用钢铁做成的汉子,没想到你是一个胆小鬼,别人正在工地上修公路,你却逃回家里来享福,你算什么汉子?我以前真是高看你了,你是稀泥巴,你是真正的稀泥巴啊!” 李云生看到老婆骂人,心里很不自在,鬼火直冲,他在心里想日本人跑到中国来杀人,来放火,已经够可恶的了,已经够令人感到烦躁的了,可你比日本人还要可恶,还要令老子感到烦躁,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老子把你从小姑娘变成了小婆娘,把你从小婆娘变成了老婆娘,你难道还晓不得老子有怎样的性格?竟敢凭空说老子的坏话?今天不好好修理你一番,老子的名字倒着写! 李云生心里生发了极大的怒气,说:“好你个贼老婆,说话之前不考虑,嘴里只管喷出猪粪来,谁是胆小鬼了?如果我是一个胆小鬼,怎么会想到借渝晓梅的肚子生儿子?好叫我们有了后人?你死了后能上我的家祖坟不说,还会有儿孙来祭奠,你真是一个憨老婆,几天不见,几天不教训,屁股就翘到天上去了,你啊,真是一个欠打的憨老婆!” 渝琴除了不会生育,其他方面都是很好的,有肥沃的水田,值得李云生深耕,李云生对渝琴也很好,平时骂她几句,语气上也没有现在这么严厉,现在他用这么恶毒的语言骂渝琴,实在是心里有些过于憋屈。 边寨村有两百来号村民在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李云生负责后勤工作,现在回村里筹集粮食,却被老婆说成了怕死鬼,心里怎么能忍得下去?不能怀上几个孩子是渝琴的心病,是渝琴做人的短板。 李云生可以随时拿这话来骂老婆,来羞辱老婆,甚至把借渝晓梅肚皮生儿子的原因也归罪到老婆身上,如果老婆能给自己多生几个后代,自己何至于要去借渝晓梅的肚皮,何至于招来杨楚林对自己的不满? 渝琴看到老公骂她,感觉身子立刻矮了几分,立刻改了先前霸蛮的脾气,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又不是狠狠地骂你,你何来这么大的脾气?我在这个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不至于那么恨我吧?” 看到老婆认了错,李云生的心软了,老婆或许没有功劳,但是的确有苦劳,除了不能多怀上几个孩子,其他方面做得还是很好的。 李云生随后在心里原谅了老婆,说:“工地上没有了吃的,就是拿了钱去买,也是买不到粮食,我现在回来是给工地上筹集粮食,不至于有什么过错吧?告诉你,以后说话做事不要鲁莽,要仔细考虑过后才能说,才能做。” 听了这话,渝琴晓得老公回来是为工地筹集粮食而不是逃跑,在心里感觉老公的身影于瞬间变得高大起来,她的心思随即变得快活起来,说:“我们家里还有一些粮食,你拿去,全部都拿去,唉!这日子,简直就不叫日子。” 李云生看到老婆如此大方,要把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捐给修路村民吃,没有想到为自己留下一点粮食,感觉老婆心地善良,有心逗老婆,想把气氛搞得活跃一些,说:“把家里的粮食全部拿了出去,你吃甚么?我晓得了,你们做女人的只要愿意,人家就会把粮食送过来,不愁吃不饱,不愁吃得好,只愁吃得太好,只吃得太饱,吃多了不消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苦命黄牛 渝琴听到这话,眼泪于瞬间来了,现出极为愤慨c极为委屈的情态,说:“李云生,你是一个挨刀子的短命鬼,说话硬是伤人,也不看看你老婆是怎样的年纪,怎么会去做偷人的事情?就是年轻的时候,你的老婆有过跟别人相好的想法吗?有过跟别人相好的动作吗?因为不能给你生几个娃儿,你就这样欺负我,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我跟你说,你心里如果老是恨我,干脆把我休掉算了,我不赖着你就是。” 听了这话,李云生自觉玩笑开得太大了,伤及到了老婆的自尊,就把开玩笑的事情搁置起来,也不做解释,径直来到杨楚林家里,跟妹妹李云彩打了招呼,直奔铜号,把嘴斗着铜号嘴,吹响了召集村民到杨楚林家里的铜号。 前文说过,由李云生牵头,村民罢免了罗伍顺的村长职位,推荐杨楚林接任了边寨村长,带领村民到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 按照边寨村习俗,谁当村长,谁就有资格吹响铜号,杨楚林当了边寨村长,摆放在上庄的铜号被村民被抬到了杨楚林的家里。 李云生回到了边寨,因为得到过杨楚林的同意,可以代表杨楚林,有资格吹响铜号召集村民集中议事,当即吹响了铜号。 李云生吹过铜号,想到村民来到杨楚林家里尚需一段时间,便离开了杨楚林家,回到了自己的家。 渝琴这时候已经做好了午饭,两人吃过,李云生来到屋后的一棵李子树下,拿开堆放在李子树下的秸秆,从秸秆下一个小洞里抱出一个坛子,把坛子拿到家里,朝簸箕里倒出三十八个大洋。 渝琴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大洋,现在看见,非常惊骇,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舌头不觉伸了出来,半天都收不回去,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大洋?我怎么不晓得?” 李云生不想把遇到杜黑贵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打算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直到自己死去,说:“男人沉得住气,不要说就这三十八个大洋,就是再多十倍也不能说了出来的,这些大洋是我平时攒下的,是用来应急的,你不消因此而感觉到奇怪,更不要用惊讶的神情来表现你的情感,甚么时候遇到了甚么情形,心里都要保持平静,这样的老婆才是好老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婆遇到风就是雨,把家里的事情说了出去。” 边寨村民前往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生活上遇到了困难,前文已经说到过,在太平街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钱在太平街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杨楚林把大洋拿了出来,叫几个青年拿着钱到太平街买东西,其实是想叫几个青年拿着钱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看在钱的情面上,能把藏得很深的东西拿了出来,事实上,几个青年在太平街拿钱买不到相应的物资。 李云生相信钱能够买到生活物资,在太平街买不到不等于在边寨买不到,尽管边寨民的生活已经十分艰难了,但是农产品还是有一些的,牲口也是有一些的,身上有钱不愁买不到生活物资。 李云生有这个信心,他把珍藏了许久的三十八个大洋拿了出来,渝琴却表示了担忧,说:“家里藏了这么多钱,你也不跟我和儿子说一声,如果不巧你得急病死了,这钱不是永远埋在了地下?” 李云生老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不是说死就会死的,完全可以在病重的时候才把这件事告诉给李天明,现在看到老婆埋怨,心里并不在意,说:“莫要乱说,我是那种说死就能死的人吗?就是老天要我死,阎王爷也是不准的,我还是会活在这个世上的,我可是一个好人,好人命长着呢!” “好人,好个屁,如果把借腹生子的人也叫做好人,就是老天没有长眼睛了!”渝琴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因为不能生孩子的缘故,她不敢把心里的不舒服说了出来,就是有再多的苦楚也是不敢说了出来。 渝琴明白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与自己肌肤相亲了许多年的男人,这个男人除了有过借渝晓梅肚皮生儿子的不良做法,对老婆还算不错的,渝琴作为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不被老公休掉就算不错了,做女人要知道满足,渝琴难以逾越做女人的底线。 李云生把三十八个大洋用衣服包裹起来,提在手里,走出家门,来到杨楚林家里。李云彩再婚,杨楚林按照边寨的习俗,把李云彩接到了家里,李云彩的家则交给了渝蝶小两口,李云彩招了罗谷钼做上门女婿。 李云生走进杨楚林家里,但见村民正在陆续赶来。 杨芷座担负着教化孩子的责任,阿碧要照顾老公和自己的两个孩子,还要照顾来自各个家庭里的孩子,一天到晚都很忙,经过杨楚林c李云生等人商量,决定留下他们在村里,暂时不去八达河修筑滇缅路,修着滇缅公路固然重要,教化村里的孩子更重要,况村民都很忙,杨芷座是既当先生又当保姆,很忙,也很辛苦。 李云彩接待前来的村民,受到院子不宽的限制,李云彩请前来的村民坐到院子外面的草地里喝茶,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李云生看到村民基本到齐了,当即站在一个石碾子上,把装了大洋的衣服高高地举起来,说:“各位乡亲,我手里举起的是什么?是大洋,是三十八个大洋,是我多年来积攒起来的三十八个大洋。” 那个时代的边寨,除非像上庄罗伍顺这样的财主,一般家庭能有三两个大洋就算是有钱人家了,然而杨楚林竟然有三十八个大洋,那是怎样的财富?那是怎样的富有?村民不敢想象,就是平时最善于想象的村民也不敢想象,他们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恐地望着李云生。 李云生从村民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做有钱人的分量,心里喜滋滋的,说:“请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不就是三十八个大洋吗?有什么了不得的?” 李云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引发了李云彩的感伤,说:“哥,你怎么想得起做了土匪强盗呢?我跟你说我们李家再穷也是不能去偷人抢人的,是绝对不能做对不起祖宗的事情的,不然我们以后死了,会受到祖先惩罚的。” 李云彩说的话,就是村民想要说的话,李云生心里明白,他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又担心把话说明白,罗伍顺会找上门把大洋拿了回去,李云生不是一个十分爱财的人,但是他有边寨民的通性,对于到手的钱财是舍不得送出去的,当即想到了打马虎眼, 李云生说:“我李云生是何等样的人?我怎么会去做土匪?怎么会去做强盗?怎么会去抢人家的钱财?你们记得我曾经到过塔盘山么?我在塔盘山挖了两个月的锑矿石,挖到了几窝银子,后来我把银子换成了大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去做丢祖宗脸面的事情呢?” 听明白是这么一回事,李云彩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不过,既然钱来得正道,就不该把钱提到我这里来亮相,到时候会出乱子的。” 李云生做出了不在意的样子,说:“我今天回到边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我们村里出去了那么多人,到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现在工地上已经没有钱了,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生活物资了,工地上的人饿得两眼发昏,而修路任务却是十分紧迫,再不给他们送一些粮食,他们会饿死的,你们能忍心叫我们的亲人为修筑滇缅公路而饿死么?不能,万万不能,所以我打算把这三十八个大洋捐出来给工地上买粮食。”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李云生把那么多大洋都捐了出来,村民岂能小气?何况把粮食拿出来也是给自己的亲人吃,他们纷纷表示要把家里的粮食拿了出来,然后离开了杨楚林家,回到家里背粮食。 到了傍晚时分,杨楚林院子外边的草坪上堆满了粮食,还有不少被宰杀好的猪羊鸡鸭,李云生都做了登记。 第二天,李云生叫起十余个村民,把粮食和肉放在骡马背上,向提供骡马的村民支付了大洋,走桃花园c喜鹊窝c石月亮河至八达河,把生活物资交给了杨楚林,说:“这些骡马我已经付过钱了,等到运来的粮食和肉吃完,接着宰杀这些骡马吃。” 从云里江边到八达河,沿路都是村民,都是修公路的村民,不时响起炸山的声音,为了避免人马受伤,为了把筹集到的生活物资赶紧送到修路工地,李云生选择了一条清净的道路,其路程远近跟走柏木铺到八达河差不多。 李云生把筹集到的生活物资交给了杨楚林,并说明骡马已经付过钱,如果是别人这样做,杨楚林也许会问李云生大洋是从哪里得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众人拾柴 然而杨楚林却不想问这件事,李云生给杨楚林十个大洋是暗地里的行为,但是杨楚林的心里是明白的,是清楚的,他已经晓得这十个大洋是李云生送给他的,晓得李云生这样做是为了弥补他自己的过失。 杨楚林在心里感觉自己受了屈辱,受到伤害,他不止一次地想到把十个大洋送回去,当着李云生的面,把十个大洋摔在地上,狠狠地摔在地上,以此来表达自己心里的愤慨,好叫李云生认得自己做了多么龌龊的事情。 然而杨楚林的心里到底有些舍不得,活在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何况退了回去,势必会导致事情真相的公开,势必会影响到渝晓梅在村民心里固有的地位,有损于渝晓梅地位的事情,杨楚林是不想做的。 渝晓梅死了,毕摩认定她过于劳累,是劳累过度而死的,罗伍顺启动了调查程序,但是罗伍顺没有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最终同意了毕摩的裁定,渝晓梅不仅葬入了杨家的祖坟,而且以风光的方式葬入了杨家的祖坟。 如果在这个时候把渝晓梅出墙的事说出来,村民会怎样看待渝晓梅?儿孙会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像这样的事情,最好是隐瞒下去,何况人活在这个世上,哪个没有秘密?哪个不是把秘密带进了坟墓? 活人有时候可以揭开事情的真相,有时候不能揭开事情的真相,更多的时候,明明知道真相,却是不能揭开,杨楚林可不想跟死人过不去,何况把真相说出去,不仅有损于渝晓梅的形象,还有损于自己的形象。 杨楚林有时候甚至在心里祈求李云生把嘴巴管得严实一些,不要在酒精的刺激下,去炫耀自己借腹生子的事情,更不要把这件事当成做人的资本而加以炫耀,导致杨楚林在村里不好做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哪怕过去的事情再是伤人,总归是过去了事情,现实生活里的人更加注重现实生活。 杨楚林想到渝晓梅的时候,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恨意,但同时也交叠了很多很多的爱意,最是终爱意超越了恨意,杨楚林在心里逐渐淡化渝晓梅时候,就把心思用在了李云彩的身上,他知道女人是可以替代的,李云彩替代了渝晓梅。 杨楚林不问李云生大洋是怎么得来的,只管叫人把李云生筹集到的生活物资送到了厨房,说:“今晚我们要好好地吃上一顿,你看看乡亲们,特别是后生们和姑娘们,哪里还有半点人样?挨刀的日本人,坏事做绝了,做尽了,他们不得好死!绝对不得好死!” 当天晚上,边寨村民吃了一顿饱饭,吃了一顿饱肉,有些男人还喝了一些酒,到了晚上,男人打起了幸福的鼾声,女人则发出了脆脆的笑声,有些带了老婆到工地的男人,趁着酒兴把老婆扯到无人处,去演绎他们之间的感情。 有酒有肉吃的村民不惧高强度的劳动,第二天,边寨村民出工的热情格外高涨,效率高得令人咋舌,杨楚林用满意的目光望着正在干活的村民,寄希望于早一些完工,好带了村民回家过大年,距离过年只有两个月时间了。 李云生丢下带去的骡马,带领随他到工地的几个村民走石月亮河回到了边寨,但见村民把家里的粮食继续往杨楚林家里搬,家里放不下了,就放在家门外,用茅草严密地遮盖着,生怕被雨水打湿了。 边寨的冬天有点冷,有时候会下霜,看过去,满眼里都是白,白得耀眼,白得刺眼。 打霜的日子通常会开太阳,早晨的风冷冷的,呼呼地吹刮,霜融化的时刻,瓦口上有时会有水滴落下,滴滴答答的,像正在摆动的钟摆,更多的时候没有这种情景。 李云生走进李云彩的厨房,看见几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吃饭,正在无言地吃饭,李云彩看见李云生走进来,她赶紧站了起来,说:“哥,吃饭,我给你盛。” 李云生早就饿了。李云生已经回过家里,但是没有见到老婆,心知老婆可能到李云彩家里帮忙去了,随即来到李云彩的家里,正好赶上几个人吃饭,说:“好的,我确实有些饿了,奇了,怪了,有人几天不吃饭没有事,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渝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这种现象不是很清楚,但是面对老公心里发生的疑惑,不说几句,总觉得自己白做了李云生的老婆,在老公遇到疑惑问题的时候帮不上忙,是一个不称职的老婆,她于是赶紧搭话。 渝琴说:“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有的人经得起饿,有的人经不起饿,像菩萨,不是我们去供奉,他们就晓不得吃东西,还有我们的老祖宗也不吃东西,他们就是经得起饿的人,而你我都是经不起饿的人,晓得啵?” 李云生接过李云彩递过来的饭,眉头随即皱了起来,深深地皱了起来,说:“这是面糊糊呀!这是饭么?吃这样的东西会,你们会得病的,你们就不能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就不能把生活安排得好一些?你们做这样的饭吃,我看都看不下去了。” 村里的一个老大妈听了这话,感觉李云生是在表扬她们,是在赞美她们,表扬她们识大体,顾大局,在村民外出修路的时刻晓得勤谨节约,晓得把物资节约下来送给外出的村民吃,心里大为感动,眼睛里随后积攒了泪水。 一个女人说:“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时难,我们在家虽然吃得差一些,但是再差也比出门在外的人要吃得好一些,李叔不要用巧妙的方式来表扬我们,好叫我们像菩萨,成天不吃东西,把东西都给节约下来。” 留守村民为了把粮食送往八达河修路工地,保证外出的村民能够填饱肚皮,他们吃得很少,吃得很差,身上缺少热能,就只能是多烤火,经常是几个人坐在火塘边,一边干活,一边烤火,用这种近乎苛刻的方式打发时光。 过了三天,李云生叫起随他回来的几个村民,再次把筹集到的粮食和肉类运往八达河工地,不同于以前的是这次他们没有用骡马托运,而是用几头黄牛托运,这些黄牛,李云生付了一些钱,付了黄牛本身价值的一半钱。 黄牛等同于贱卖,村民收李云生几个钱,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他们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刻,晓得现在严峻到了怎样的程度,在这样严峻的时候,如果还把钱看得很重要,就不是边寨村民了。 边寨村民什么时候过度地考虑过自己?边寨村民把民族生存看得比他们自己重,他们需要眷顾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民族精神。 黄牛是边寨村民赖以生存的交通工具,村民把黄牛看得很重要,他们把黄牛喂养得好好的,到了来年的春天,村民倚靠黄牛翻耕农田,播下种子,辛勤耕耘过后是希望,是满满的生活上的希望。 然而现在,面对亲人外出修路缺吃少穿的状况,村民心里想到的首先是外出的村民,他们宁可自己少吃,也要把粮食送往八达河修路工地,甚至把黄牛也捐了出去。 杨芷座也加入到了筹集粮食的行动之中,阿碧已经卖掉了陪嫁的银器,用银器换回了一些粮食,把换回来的粮食送到了杨楚林的家里,杨芷座则拿起李云生带回来的法币,抽空走进山村,经历了种种磨难,总算买回来一些洋芋。 每个人都存有怀旧的情愫,村民习惯用大洋购买物资,他们对于法币,既感到新奇,又感到疑惑,纸质做成的东西抵得上金属做的东西吗?不能,万万不能。 一些村民对法币有抵触的情绪,杨芷座好说歹说,总算有人相信法币也是一种钱,也是可以购买到生活物资的一种钱,到底把粮食卖了一些给杨芷座,杨芷座很快把这些粮食送到了李云彩的家里,李云生很快把这些洋芋送到了八大河筑路工地,成为筑路村民口中的食物,极大地加快了工程的进度。 李云生把筹集到的物资架在几头黄牛身上,走小路,把粮食连同几头黄牛送到了八达河修路工地,送到了边寨村民的手中,杨楚林看到被李云生邀来的几头黄牛,晓得村民把家里的黄牛都贡献了出来,心里老是不忍,眼睛里有些湿润,说:“好你个李云生,遭天杀的贱皮子,你怎么把黄牛也邀来了?你晓不晓得?村民几乎把黄牛当性命来看待?你把村民的性命都邀来了,这可是在作孽啊?” 李云生苦笑,说:“黄牛是村民的性命,可是这性命要等到过年之后才会发挥其作用,具体说是到了杨春三月里才能发挥作用,而修路村民眼下就遇到了生计问题,连饭都吃不饱,个把月半个月吃不到几两肉,生存下去都很困难,哪里还能有力气去干活?修不好公路打不赢日本人,到时候我的心里就会很难过,就是现在,听说大量的同胞被日本人杀死,我的心里不仅疼痛,而且是非常的疼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歪打正着 杨楚林晓得这些黄牛是村民自愿捐出来的,村民愿意为修筑滇缅公路的民工舍弃自家的黄牛,李云生就是想阻拦也阻拦不掉,他不做声了,他叫人把物资卸下,叫人把黄牛看好,等到村里送来的东西吃完时,看情况决定是否宰杀这些黄牛。 黄牛是村民的命脉,能不宰杀尽量不要宰杀,实在要宰杀时,也要先宰杀那些没有了力气的老黄牛,要尽可能多地留下几头年轻力壮的黄牛,让这些黄牛于过年后承担起翻耕农田的任务,保证能按时播种,同时繁育后代。 农民是以倚靠土地生存的群体,没有黄牛翻耕农田,种子虽然播了下去,但是因为深度不够的原因,往往不会有很好的收成,最终导致农民没有饭吃,政府也不能收到相关的税收,于民政府都没有好处。 如果社会进入到这种层面,社会矛盾势必会增加起来,社会治安势必会混乱起来,再老实的农民在生活没有得到保障的时候,他们不会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他们势必会铤而走险,走向极端,去做不耻于人的事情,这样就会引发官场震动,打压和反打压的结果往往是悲剧,往往是及其哀伤的悲剧。 在民族危难时刻,杨问梅以及县属部门官员谁也不敢有半点的马虎,谁也不敢有半点的懈怠,他们都在尽自己的最大的力量去做工作,至于工作报酬,他们已经置之脑后,懒得去计较了。 抗战时代,能够通过自身的劳动获得延缓生命的物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感到很满足,已经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现在人所不能理解的,所不能做到的,生活在抗战时代的人,只能去做有利于抗战的事。 两百来好村民在工地上干活,生活物资需要得到保障,生产工具也需要得到保障,在坚硬的石头面前,钢钎c锄头c撬棍大量损毁,需要及时补充更新,这些事情落在了赵唯城的身上,他不止一次地被杨问梅责骂,但是他并没有怨言,因为他明白杨问梅心里不仅担忧,而且非常担忧,杨问梅并不比他轻松。 就当时的云里县城而言,下街是县城的中心,上街是县城的副中心,如果不是明朝时代在云里江面上修建了云龙桥,或许不会有云里古街,茶马古道穿过下街,走东旁村进入密场,一路朝西走到乔后c沙溪c甸南c剑川跟沧浪古道连接起来。 云里县城十九街应运而生,成为紧邻密场的重要集市,每年农历二月十九日前后几天,云里县老百姓从不同的村寨涌向十九街,在这里进行大牲口气易,使之成为固定的集市,抗战时代,云里县政府建立在十九街,后来搬迁到现在的老县委。 云里县政府有两栋办公用房,每栋都是两层,相关部门俨然散乱的星星,簇拥在县政府的四周,各司其责。 杨问梅早就想到再建一栋办公用房了,连建房资金都准备好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问梅得到了日本人侵占中国的消息,根据云南省政府的,杨问梅当即停止了再建办公用房的想法,把精力用在维护地方治安,用在抗战上。 日本人入侵中国之前,之后,有两个集团正在互相厮杀,某集团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正在绞杀另一个集团。 橘蚌相争渔翁得利,两个集团的争锋给日军全面侵华带来了机会,等到两个集团达成共同抗日的局面时,日本人坐不住了,他们于1937年7月7日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八年抗战从此刻起拉开了序幕,灾难深重的中国老百姓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云里县原名样备昭,到了唐代时刻,样备昭是南诏六诏中的第二诏,势力强盛,仅次于越析诏。 蒙舍诏在六诏中势力最弱,对唐朝最为忠诚,得到了唐朝将军的大力支持,唐朝将军扶持蒙舍诏,以弱攻强,先灭越析诏,最后灭了样备诏。 从那以后,云里县成为四周县市分管的地域,云里县的历史从此出现了断层,直到1912年,在李根源的倡导下,云里县才得以再建县份。 因为出现历史断层的原因,云里县城得不到有效的建设,连政府部门的办公场所也是十分狭窄,十分拥挤。 杨问梅走马上任,在大致了解了云里的情况之后,心里后萌生了适当修建办公用房的想法,然而杨问梅的想法在日本人发动全面侵华之后破灭了,彻底地破灭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接受上级政府的指令,动员全县老百姓修筑上级分配给云里的路段,保障军事物资届时能够顺利地通过滇缅公路云里段。 杨问梅接受了上级的指令,为了保障修路工程顺利完成,杨问梅主动放弃了再建办公用房的想法,把筹集到的再建办公用房的资金投入到了修路工程,任命赵唯城全力筹集修路工地所需物资物资。 赵唯城拿着省政府拨出的法币,派人在全县到处征集物资,有时候甚至做出了过火的行为,是什么行为?就是逼迫大户出钱,在逼迫的过程中做了不少蛮不讲理的事情,这些被迫出钱的大户心有不甘,屁颠屁颠地跑到云里县城,在县长面前状告赵唯城。 杨问梅看到大户人家来告状,晓得是赵唯城对他们使用了特殊方法,特殊时期,使用特殊政策,杨问梅站在赵唯城一边,决定打压这些大户,说:“现在日本人打了进来,你们晓得日本人的性格吗?你们是土包子,是真正的土包子,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大局,我告诉你们,日本人的脸上写着杀人两个字,他们喜欢杀人,他们喜欢女人,见到女人就兴奋,就强奸,等到日本人打到了云里县,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些大户原本想到杨问梅面前讨要一些说法的,他们没有想到杨问梅会站在赵唯城那一边,跟他们说了一套大道理,狠狠地训诫了他们一顿,叫他们只管捐款捐物,不要心生埋怨,否则抓到监狱里吃牢饭。 有些大户在得知日本人长相凶狠和性格暴躁之后,开始为自己和家人担心起来,他们不仅把家里的物资拿了出来,还把家里的钱也拿了出来,有人甚至出高价到农民家里购买物资,把购买到的物资运往云里县城,交给了云里县政府。 赵唯城看到物资推积如山,看到物资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运来,心里很是感动,跑到杨问梅面前汇报情况,杨问梅的眼睛里于顷刻之间蓄上了泪水,说:“天底下最讲道理的还是老百姓,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用最原始的耕作技术抗击着自然灾害和人为灾害,经常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性命总是悬在裤腰带上。” “但是,在国家遇到困难民族陷入灾难的时候,他们把用来维持生命的物资都捐了出来,他们的行为远远高于那些满口仁义的所谓道德者,我敬佩云里县的老百姓,敬仰云里县的老百姓,云里县的老百姓是中华民族的魂魄,是中华民族的血液,这些魂魄和血液构筑出了中华民族的不屈精神,从云里县老百姓的行动中可以看出,中华民族永远都不会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永远都会散发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杨问梅说过这话,把心思转向物资运输的安全方面,世上的事情就像天空,再晴朗的天空也会有乌云出现的时候。 在抗战面前,在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云里县大量老百姓自觉地站了出来,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抗战的序列之中,但是也有少量的老百姓走到了思维的反面,他们抢劫抗战物资,打伤运送抗战物资的人员,云里县的治安形势不容乐观。 赵唯城的心里很清楚,杨问梅的心里也很清楚,赵唯城用忧虑的目光望着杨问梅,说:“筹集抗战物资很难,很难,运送抗战物资很难,很难,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保证把这些物资送达目的地呢?” 杨问梅是云里县长,手里握有调度大权,现在他听了赵唯城的话,感觉问题有点严重,去怪罪赵唯城非但没有用,甚至没有一点用,一个文职官员除了脑子好用,腿脚是不好用的,杨问梅打电话请宪兵连长来办公室,没过几分钟,宪兵连长来到县长办公室,双脚并拢,敬过礼,说:“杨县长,有什么吩咐?请指示。” 杨问梅把给民工运送生活物资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照理说,我是不敢劳你大驾的,可是眼下云里县的社会治安有些混乱,好不容易筹集到的抗战物资不能保证被送到工地,我的心里十分忧虑,连觉都睡不安稳。” 杨问梅说话带有技巧,带有艺术,他没有点名要宪兵连长派兵押送抗战物资,云里县宪兵隶属息烽旅管辖,息烽旅长是龙云的侄子,对滇西的情况非常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刻意回避 就官场级别而言,杨问梅高于云里县宪兵连长,但是息烽旅长高于杨问梅,何况宪兵不是地方官员所能随意调动的,就借用忧虑两个字来含蓄地表达了渴望得到宪兵连长予以支持的情愫。 宪兵连长听话听音,晓得杨问梅心里想的是什么,当即答应协助,说:“这是地方上的事情,同时也是部队上的事情,我们进驻云里县,原本就负有维护云里县治安的责任,我派宪兵排长茶马石带兵前去,他是边寨人,在这段时间里去过几次修路工地,对沿路情况很熟悉,云里县治安形势不怎么好,关键因素在于贫穷,在于老百姓没有生活物资保障,个别老百姓于是铤而走险,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对于这些人,我们绝对不能手软,抗战时期,当使用抗战手段,该抓的抓起来,该杀的就杀掉。” 杨问梅是云里县的父母官,他心里装有全县的老百姓,并不希望老百姓因为做了坏事而被杀,然而在特殊时期,如果不用重典,又怎么能震慑其他的老百姓呢? 杀一儆百或许就是促使云里县治安变得好起来的重要手段,杨问梅对云里县宪兵连长的提议既不发表支持意见,也不发表反对意见,而是保持沉默,这情形在云里宪兵连长的心里,以为是杨问梅赞同他抓人,赞同他杀人。 宪兵连长离开了县长办公室,把电话打到太平街,请茶马石安排士兵押运生活物资到修路工地,前文说茶马石奉命带兵前往修路工地,驻扎在太平街,负责滇缅公路云里县段的治安维护。 茶马石在太平街看见了边寨村民,心里好生感动,因为曾经做过试图欺负弟媳的丑事,茶马石感觉心里好生惭愧,不敢跟边寨的村民相见,他有意躲在办公室里,叫手下到街上巡逻,等到手下把扰乱工程的人抓了进来,他不是狠狠地呵斥,就是狠狠地鞭打,反正宪兵有使用各种手段的权利。 茶马石暗地里接受了上级的特别指示,对于身体素质好的男人,借口对方犯事严重,把他们送到宪兵团,宪兵团不管这些人愿意不愿意,只管把他们送到部队,帮助部队解决兵源不足的问题,这样做既打击了地方上的违法犯罪,维护了地方上的治安,还为部队提供了兵源,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有利于抗战的。 茶马石有意避开边寨村民,但是他难以避开边寨村民,从内心深处来说,作为出生于边寨的人,茶马石对边寨充满了感激之情,对边寨村民充满的热情,乡情是储存每个人心里的一种情愫,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人们总是记挂着出生之地,哪怕出生之地十分丑陋,十分贫穷,人们也很难忘记自己的出生之地,要知道,如果把后来的生活之地比作一棵大树,那么出生之地就是一棵大树的根,没有根的大树能够枝繁叶茂吗?不能,万万不能。 茶马石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他带兵进驻太平街,在距离太平街只有几尺之遥的兵营里看到了边寨村民,听到了从边寨村民嘴里发出来的乡音,感觉到孤单的行船找了港湾,找到了幸福而温暖的港湾,茶马石孤单无助的心灵在瞬间得到了净化,找到了依靠。 试图调戏弟媳的事件被暴露之后,茶马石失去了在边寨生活下去的勇气,他报名当兵,不用多长时间,他从普通兵转成了宪兵,当上了宪兵排长,消息传到边寨,茶木托听到之后,脸上现出无所谓的神情,说:“做了丑事,心里有了疤痕,不要说当一个排长,就是当了一个将军,谁又能原谅了他曾经犯过的错误?” 罗家燕听见这话,感觉心里很难过,如果当初自己不过于矫情,不去爱恋自己的堂哥,而是把事情悄然地隐瞒下来,并不会影响到自己与茶马根的爱情,茶马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由于自己处置不当,导致事情暴露了,茶马石被迫出走当兵,如果不巧被枪子儿打死了,自己岂不是做了害死哥哥的恶人? 罗家燕这样想的时候,嘴里就说出了特别温和的话,说:“爹,叫马根到县里去请哥回来住几天,我们都很想念哥呢!” 罗家燕说这话的时候,茶马石还在云里县城,后来茶马石被任命为云里县宪兵连长,兵营设立在石窝铺。 从边寨到云里县城只有两袋烟的距离,然而茶马石却不好意思跨越这一点距离,除非是个无耻之徒,正常人是不可以做调戏弟媳这么无耻的事情的。 茶马石不是一个无耻之徒,他不可以做无耻的事情,然而他却做了无耻的事情,他不敢出现在边寨。 茶木托嘴里骂着儿子,心里却是极度地喜欢儿子。作为农民,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出息?茶马石不仅当上了宪兵,而且当上了云里县宪兵排长,虽然是一个小不点的官,但是大官都是从小官做起的,现在是一个小不点的官,保不准过了几年就是一个大官,茶木托渴望自己的儿子能做大官,光耀门庭,恩泽子孙。 龙云是一个大官,是一个统管云南省的大官,然而他不是生下来就做大官的,而是从小官做起的。 还有许多大官,他们不是从兵做起的吗?在兵荒马乱的时代,在日本入侵中国的时代,茶木托渴望儿子有出息,这种想法绝对符合情理,然而他能在二儿子和二儿媳妇面前表露出自己内心里的情感吗? 茶木托不能把这种情感表露出来,在心里说:“蠢儿媳,你真是一个蠢儿媳,如果不是你当初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如果不是你当初导致做哥哥的失去了脸面,他能走出边寨吗?他能有今天的位置吗?这就叫坏事变成了好事,歪打正着。” 罗家燕提议请哥回家的事,被公公否决了,因为在爱海里畅游的原因,罗家燕很快就把心里的不愉快忘记了。罗家燕专注于爱情,专注于给她爱情的茶马根,没有必要为其他的人c为其它的事情而分心,而操心。 过了不久,已有身孕的罗家燕随老公去了八达河,参与到修筑滇缅公路的行动之中,等到滇缅公路修通以后,她和茶马根在石窝铺开设了边寨饭店,平价向过往人员提供食物,提供住宿。 茶马石心里眷念边寨村民,又惧怕与边寨村民见面,心里好生难受,就采取了暗自窥视的方法,在暗地里窥视边寨村民。 在暗地里,茶马石看见了正在工地干活的茶马根,看见了端着菜盆洗菜的罗家燕,罗家燕已经有了身孕,肚子挺得高高的,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笨重而缓慢。 看到弟媳,看到这个曾经被自己欺负过的弟媳,茶马石的心里由衷地萌生了一种愧疚,萌生了一丝难过,他在暗地里骂自己猪狗不如,做了有违道德的坏事,在村里没有了地位,父母还受到了牵连。 没有家教或者家教不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然而,这愧疚只在茶马石的心里存储了一会儿,随即转换成对弟媳的感激,对弟媳深深的感激,如果不是弟媳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去,而是把心里的苦楚隐忍下来,茶马石只能厚着脸皮在边寨过生活,就不会有现在的位置了。 人不能改变环境就只能适应环境,不能适应环境就是只能选择离开,茶马石不能在边寨里生活,只能选择离开边寨,他走进了军营,没有想到自己回当军官,他想到的只是离开,离开边寨村民的视线。 茶马石没有想到坏事会变成好事,他不仅当了军官,有了爱情,有了婚姻,而且得到了边寨村民的尊重。 茶马石思念边寨,然而思念归思念,事实归事实,茶马石缺乏出现在边寨的基础,至少在目前,缺乏出现在边寨的基础。 时间是记忆的淡化剂,唯有在时间的流逝中,存储在人们心底的记忆才会消失,这个过程是缓慢的,也是长久的。 从丑事败露到现在,时间不是很长,村民依然记得茶马石曾经做过什么,现在茶马石做了云里县宪兵排长,如果时间再过去几年,如果他能够把官做得更大一些,这时候回到村里,村民就会忘记了他曾经的过错,以敬仰的目光来看待他。 这就是改变,就是时过境迁的改变。 人普遍怀有敬仰能人的心,怀有敬畏能人的心,只有自己成为了能人,才会受到人们的敬仰,人们不会再提起以前的事情,如果再提,也是提好的方面。 村民说,茶马石最聪明,我早就认得了。 村民说,茶马石最有能力,我早就认得了。 村民说,茶马石是一个能人,能当大官,我早就认得了。 村民说,茶马石心地善良,喜欢做好事,我不仅认得,而且见到过无数次。 总之都是一些好话,或许这些好话是杜撰出来的,但是村民不会因为杜撰而自责,相反,他们以自己能够杜撰而自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不是间谍 边寨是一个贫穷而困顿的山村,如果不是机缘凑巧的话,村民是很难离开这个地方的,他们很难在外面寻找到属于他们的生活轨迹。 茶马石欺负弟媳不是一种机缘,但是,罗家燕性格刚烈的表现,在茶马石看来是一种机缘,至少目前他是这样以为的。 茶马石现在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轨迹,他被提拔为云里县宪兵排长,前面的路光辉而灿烂。 茶木托对儿子云里县当宪兵排长表面上不在意,内心里却是十分在意,甚至是十分得意,做儿子在外面混得好,混出了人样,混出了官样,那可是祖宗积了德,能给后代以福祉和恩泽,做父母的谁能不喜欢? 事情都有两面性,茶马石当了官,是祖宗对后代的庇护,同时又是后代对祖宗的回报,是给祖宗的增光,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儿子当了云里县宪兵排长,茶木托的地位在村民面前猛然蹿升,村民表面上不说话,内心里难道不是羡慕到了极致? 云里县十里不同音,汉族c彝族c苗族几乎以家族居住,有各自的习俗,有各自的语言,各民族互相尊重,互相敬仰,互相通婚,避免了近亲结婚,优化了人种,使得各民族在共同的地方铸就了共同的生活。 茶马石看见了怀有身孕的弟媳,在心里萌生了对弟媳愧疚之心,同时又萌生了对日本人的恨意,是日本人打乱了中国人的生活,是日本人打乱了中国人平静的生活,平静生活不仅是凝结在村民的心里,还表现在村民的表层,谁不想过上平静的生活? 茶马石把目光从弟媳的身上收了回来,在心里说:“日本人真的很可恶,不捏死几个日本人,老子的茶字倒着写,走着瞧,看看我们哪个能笑到最后!” 茶马石在心里发过誓,悄然离开了边寨村民的驻扎之地,离开了太平街,来到箐口,刚要走进临时办公室时,但见手下押了一个人进来。 来人贼眉鼠眼,形容猥琐,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正道人,像一个典型的小蟊贼。茶马石心里清楚那是一个什么人,他想教训那个人,想叫那个人拿出几个钱,然后放走了事,他没有必要为此而伤脑筋。 然而茶马石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是合该那个人倒霉,于无形中撞见了鬼神,茶马石把双手放在背后,绕着那个人转了几个圈,说:“看你贼眉鼠眼的样,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奸细,是日本人派来的一个奸细,给我吊起来,给我挂在树上,叫百姓看一看做日本奸细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个人听茶马石说他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心里害怕极了,汗水猛地蹿上了他的脑门,牙关打颤,身子颤抖,说:“我不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我是一个小偷,我没有饭吃,于是就到饭馆里偷东西吃,就是这么一回事。” 云里县老百姓虽然没有见到过日本人,但是云里县老百姓晓得日本人,晓得日本人正在祸害中国,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他们在心里把日本人恨得要命,巴不得抓几个日本人来处死,来发泄他们内心里的仇恨。 那个人勇敢地承认自己是一个小偷,坚决否认自己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是因为小偷罪不至于被处死,而做日本人的奸细则是要被立即杀头的。 权衡利弊取其轻,那个人宁可承认自己是一小偷,也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奸细,是想保命的做派,他可不想被处死。 然而那个人到底惹恼了茶马石,惹恼了心里不舒服的茶马石,他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茶马石心知肚明,然而为了立威,震慑老百姓,他不想就此收手,说:“常言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如果你不做日本人的奸细,何至于听到日本奸细四个字,就害怕成这样?” 茶马石说过这话,叫几个手下把那个人捆了起来,像自己当初被父亲捆起来那样,把那个人高高地吊在门前的一棵核桃树上。 太平街是一个小集市,平时很少有人来往,然而现在是全线修路的时刻,大量的民工进驻太平街,人来人往,显得异常热闹。 人有看稀奇的习惯,核桃树下很快就站满了人,有人认得那人不是奸细,甚至不是常见的小偷,当即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说:“他不是小偷,他是周寒苦,老实巴交的,怎么会去做奸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长官,请你赶紧放了他,他的老婆就要生了。” 茶马石晓得这个人说的是实话,但是他既然做了,就不会有反悔,借周寒苦树立权威,打压试图做日本奸细的人,对于震慑村民,维护云里县的治安有好处,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做?不仅要去做,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做。 茶马石看到周寒苦口吐白沫,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当即叫手下把周寒苦放了下来,等到周寒苦从死亡的边缘回到现实时,茶马石把周寒苦送到八达河去修公路,增加边寨村民修公路的进度。 这件事传到了云里县宪兵连长的耳朵里,云里县宪兵连长不但不责罚茶马石,反而在心里赞赏茶马石,乱世需要用重典,纷乱时代没有什么可以讲究的,就是错了,也只能是将错就错。 当即叫人通知茶马石,把周寒苦弄到云里县城,好好地训诫了一通,也不管周寒苦愿意不愿意,强自叫他穿了一身军装,送到部队里当兵去了。 云里县宪兵连长不晓得,茶马石也不晓得,这个被他们送到部队去的人,确实叫做周寒苦,罗伍顺跟丫鬟有事,惹怒了长工杜黑贵,杜黑贵卷了罗伍顺的大洋跑路,被撵得无路可走,最后跳了石门山舍身崖。 罗廷戴把家里的丫鬟嫁给死了老婆的周寒苦。周寒苦娶了丫鬟,担心丫鬟会跟罗伍顺重新好起来,给他帽子戴,随后带着老婆离开了边寨,辗转来到太平,在太平安了家。 不用半年时间,丫鬟给就要生了,因为初到太平,生活困难,眼看老婆没有吃的,就去做小偷,不想被茶马石的手下抓住了,最后被云里县宪兵连长送到了部队,到前线跟日本人打大仗,打恶仗。 周寒苦到了部队,把军饷寄给丫鬟,几年过去,他当上了连长,后来,周寒苦抓到了王三四,把王三四交给阿家寨,回到了老婆身边,解放后,周寒苦被安排在太平粮站,再后来,周寒苦当上了太平粮站的站长。 因为说话耿直,又因为出面保护杨芷座,得罪了太平乡革委会主任,被打发回家务农,日子虽然过得有些清苦,心里倒也和乐,最后笑着离开了人世,有了一个圆满的人生。 茶马石带领几个属下押送修路物资前往滇缅公路沿线,朝沿途各个地方投放修路物资,鉴于对边寨村民的格外敬重,他有意多给了一些生活物资。 因为没有说破的原因,边寨村民不晓得他们受到了茶马石的格外照顾,以为是政府拨给的,心里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李云生依然走在回村筹集生活物资的路上,他把筹集到的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八达河修路工地,把政府拨付的法币送给村民,村民拿着法币到处购买生活物资,然而因为到处都派了村民去修公路,各处的村民正在往修路工地送生活物资,边寨村民渐渐发现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生活物资了,心里便忧虑起来。 阿碧把头枕在老公身上,说:“以前还好,拿了钱或者首饰能买到一些东西,现在倒好,拿了钱或者首饰也买不到东西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杨芷座心里明白,云里县现在派出了五千个人去修滇缅公路,云里县没有哪个村寨能有多余的粮食,那些大户也把粮食捐了出去,大户人家变成了小户人家,小户人家变成了的贫困人家,贫困人家变成了赤贫人家,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看村民能不能挺过去了,如果挺不过去,筑路工程就只能延迟了。” 杨芷座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尽管有政府的大力支持,尽管李云生不断把村里的物资送往修路工地,然而由于边寨村本身就很贫穷的缘故,村民几乎把家里的粮食拿了出来,送往修路工地。 渝蝶带领村里的部分妇女,还有一些姑娘,不停地编织斗笠c篮子c箢箕她们开始编织大斗笠,用大斗笠来代替铁锅盖,以此来节省钢铁。 几个铁匠铺,炉火燃得旺旺的,风箱不停地被扯动,风不停地吹拂着木炭,铺子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红红的钢铁被摆放在模具上,被锤子重重地敲击,被夹到冷水里侵泡,打造出来的钢钎c锄头c铁锤c铁钩 修路工具不断地被送到修路工地,整个边寨显得异常热闹,异常繁忙,就连老年妇女也露出大腿,双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搓麻线,她们给修路工地提供捆绑炸药包的麻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宰狗山村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流逝着,年,渐渐地临近了,霜下了起来,不停地下了起来,搓麻线的老年女人把工作之地从院子里搬到了火塘边,借柴火散发出的热能来抵御越来越冷的天气,以此保持适当的体能。 边寨的夜晚,死一般地寂静,没有喧哗,没有吵闹,人们在豆油等下搓麻线,补衣服,以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证修路民工的各种需要。 边寨里的老汉不停地制造火药,炸药制好之后立刻送到杨楚林家里,由李云生转送到修路工地,尽管村里的老汉很勤劳,制造出了大量的火药和炸药,但是依然难以满足修路工地上的需要。 杨楚林派人向政府讨要火药和炸药,但是政府提供给修路工地的数额极为有限,杨楚林只好叫村民用钢钎撬,用锄头挖,进度极为缓慢,美国监工极为不满,几次来到八达河修路工地,见人就骂,喋喋不休,叽叽呱呱,闹得修路村民心里特别烦躁。 李云生又一次回到了边寨,他先回到了家里,感觉家里有些异样,平常回家,人还没有走近家门,家里的大黄狗就会跑出来,去迎接主人的到来,然而这次回家,大黄狗怎么没有跑出来,家里怎么这样安静? 安静得出奇,安静得离谱,李云生心里十分惊讶,说:“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安静呢?渝琴,渝琴,你死到哪里去了?” 李云生没有听到老婆的回应,心里鬼火直冲,在心里说:“你这个憨老婆,不在家里呆着,跑到哪里去了?硬是不懂事。” 然而这鬼火只在李云生心里存储了一瞬间,于转眼之间就消失了。李云生明白村里人都在忙,都在忙于给修路村民提供工地所需物资,当即想到老婆可能去了李云彩家里,就提起脚朝李云彩家里走去。 到了李云彩家里,但见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开过膛破过肚的狗,心里十分诧异,说:“你们这是干嘛?连狗都要杀?再没有吃的,也不至于把都狗杀了吧?” 渝琴的心里倒是平静,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东寻西找,村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找得到的了,只剩下这些狗了,不杀狗又能杀什么?云生,你不要生气,村里没有狗,倒是省了不少粮食,给修路的村民提供吃的,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狼心狗肺是骂人的话,骂人没有良心,不讲道德,同时也告诉人们狼心是不能吃的,狗肺是不能吃的,然而留守在边寨村里的人们杀了狗,还熬了狗肺吃,李云彩看见李云生进来,赶紧给他舀了一碗狗肺汤,说:“哥,吃碗狗肺汤,热一热身子。” 李云生皱起了眉头,说:“连狗肺也吃c我们已经不是人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该死的日本鬼子,硬是作孽,害得我们连狗肺都吃,日本鬼子不得好死啊!” 李云生以前晓得日本人侵略中国,在中华大地到处烧杀,抢掠,但是人们习惯于把日本人叫做侵略者,后来行走太平,看到别人把日本人叫做日本鬼子,感觉这种叫法解恨,解气,当即记住了这种叫法,开始在村民面前叫日本鬼子。 村民早就晓得日本鬼子了,现在看到李云生咒骂日本鬼子,脸上现出波澜不惊表情平静的神色,李云彩不信吃了狗肺会对人性有所损害,说:“人到了绝境时刻,不要说狗肺,就是老鼠肺也会吃,有什么办法呢?狗肺总比面糠有营养吧?哥,吃吧?等到吃过之后,赶紧把这些狗肉送到修路工地上,叫村里的后生和姑娘多吃一些,他们年纪小,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不要饿坏了他们。” 李云生听了这话,眼眶里顿时涌上了泪水,他想说话,想说几句感激村民的话,然而他没能把话说出来,在此时此刻,能说些什么呢?边寨于瞬间成为宰狗村,消息传到其他村寨,传到云里县城,传到了杨问梅的耳朵里。 杨问梅心里非常感动,当着下属的面,说:“有这么刚毅的民族,有这么刚毅的百姓,有这么无畏的民族,倭寇逞强得了一时,逞强不了一世,倭寇终究会被中华民族打败的,等着接受中华民族的清算吧?这个时刻不会久远了。” 下属是会听话听音的,下属看到县长表扬边寨村民,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不能被县长所倚重,导致以后前程不好。 下属大都来自云里各个村寨,他们听了杨问梅的话,心里很快就有了想法,他们向杨问梅请假回到了山寨,动员山寨村民把狗杀了,运到了云里县城,交给了赵唯城,赵唯城即刻把狗肉送到了修路工地。 不过半月功夫,云里县各个山村没有了鸡鸣,没有了狗叫,侥幸逃脱了宰杀的狗逃到山里暗暗哭泣,瘦得没有了狗形,它们做了野狗,它们以为做野狗能够活命,它们没有想到滇西不仅要修筑滇缅公路,还要扩修祥云机场。 扩修祥云机场消耗了云里县老百姓的大量体力,死了不少的民工,云里县生活物资几乎消耗殆尽,连躲藏在山里的野兽也不能幸免,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食物,侥幸逃脱宰杀的家狗,在变成了野狗之后,依然难逃劫难,成为人们口中的食物,后文还有详尽的叙述。 格乃木走进茶马石办公室,坐下,说:“茶排长,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说,能不能做,我心里没有把握,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格乃木以前是一个土匪头子,曾经嗜血如性,杀人无数,是一个人见人恨的土匪头子,现在虽然接受了云里县政府的收编,加入到了抗日的行动中来,但是在茶马石看来,狗是改变不了吃屎性格的,土匪终归是土匪,土匪总是要做杀人越货的事情。 格乃木是花甸坝的土匪头子,在短时期内虽然有一些改变,但是不会有很大的改变,茶马石从心里瞧不起格乃木,在暗地里防范着格乃木,生怕格乃木心生悔意,带领部下抢劫修路民工,导致修路工地次序发生混乱,迟缓了修路工地的进程。 茶马石明白,如果格乃木反悔,继续去做土匪头子,不仅会成为云里县的祸害,还会成为云里县以外的祸害,而且,以格乃木的固有本性,如果再次去做土匪头子,其凶悍,其凶狠,势必会超过以前,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 格乃木是被杨问梅收编的,到时候上面将会启动问责机制,首先受到问责并处罚的是杨问梅,杨问梅将承担起用人不明的罪责。 杨问梅是云里的县长,是一个玩政治的人物,自然会有政治手腕,会有政治手段,会有预防手段,他把云里县宪兵连长请到办公室,把心里的忧思跟云里县宪兵连长说了,云里县宪兵连长心里明白监控格乃木,不仅是云里县政府的责任,也是云里县宪兵连的责任,他晓得杨问梅在心里担忧什么。 试想,如果格乃木重操旧业,再去做土匪头子,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迟缓了修路工程的进度,作为维护云里县治安的宪兵连长,能置身度外吗?能逃避责任吗?受到处罚,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云里县宪兵连长把茶马石请到办公室,向茶马石面授机宜,请他严密监视格乃木,发现格乃木有异常表现,可以先斩后奏,杀无赦! 格乃木虽然是一个土匪头子,但是在宪兵面前,土匪头子的凶悍是难以表现出来的,他只能是一只病猫,只能是一只狗熊,何况经过改编之后的继续教育,格乃木的手下,有很多人已经意识到做土匪没有前途,他们已经走上了正途。 格乃木很难做到一呼百应,他根本不是茶马石的对手,茶马石严密控制着格乃木,格乃木心里不仅清楚,而且十分清楚,他已经改邪归正,他不想再去做杀人越货的事情,他要做一个猎手,到战场去猎杀日本鬼子。 格乃木向茶马石提出要到山里去打猎,这话立刻引起了茶马石的警觉,茶马石担心格乃木借口到山里打猎,再去做土匪头子。 茶马石想阻止格乃木到山里去打猎,甚至想当场杀了格乃木,以绝后患,然而,现在是用人之际,他发觉自己没有理由拒绝接受愿意为抗日出力的人,随即收起了杀格乃木的想法,说:“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是抗击日本侵略者,拯救中华民族的时代,需要每一个人出主意,想办法,出大力,去彻底打败日本鬼子,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了出来,不要有顾虑,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讲究。” 格乃木是一个土匪头子,天不怕,地不怕,然而他害怕宪兵,更害怕宪兵排长,现在听了茶马石的话,格乃木的胆子大了一些,再次重复先前说过的话,变吞吞吐吐说话为流畅说话,说:“我想带领手下到老和尚山里去打猎,我已经观察过了,看到山里有很多很多的野兽,如果能把山里的野兽打死一些,拿回来一些,可以改善村民的伙食,可以增加村民的营养,村民有力气干活,修路的进度岂不是快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麻木情绪 茶马石面带难色,说:“你们负责维护太平沿线修路工地的治安工作,如果你们进山打猎,太平沿线修路工地出了治安问题,谁来负这个责任?你是不是想拿打猎做借口,再去做土匪?姓格的,我跟你说,做人要有底线,要讲气节,在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千万莫去做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民族的事情。” 格乃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不怕茶马石阻拦他的行动,说:“茶排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格土匪是何等样的人?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吐出一口吐沫都是一颗钉子,能穿透坚硬的树干,我现在已经弃暗投明,加入到抗击侵略者的行列,就要勇敢地走下去,绝对不会有半点退缩的想法。” “现在我们面临的困境是民工吃得差,没有力气,而修路强度很大,你就是想叫村民去闹事,想叫村民去破坏云里的治安,村民也是没有力气去做,太平是个小地方,小到难以提起,有你们这几只大老虎在这里坐镇,谁敢闹事?谁敢在宪兵面前闹事?除非他们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茶马石以为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然而他到底在心里担忧格乃木借口打猎重操旧业,进山再做土匪,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心里再三犹豫,不知道是答应了的好,还是不答应的好。 然而,面对修路民工食物短缺的问题,茶马石最终决定赌一把,大胆地赌一把,哪怕赌输了他也愿意,说:“你的提议很好,问题在于子弹有点金贵,把子弹用在猎杀野兽上,到时候拿什么去打日本鬼子呢?” 格乃木不以为然,说:“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打算用土枪,不用政府配发子弹,茶排长,不是我在你面前说大话,以我以及我手下的能力,不说用土枪,就是用空手,也能把野兽给揪了回来。” 茶马石想想现在的情况,不想想办法是难以解决民工生活问题的,当即同意了格乃木的请求,叫他带领手下进老和尚山打猎。 格乃木于是带领属下到老和尚山里打猎,他们打到了不少的猎物,改善了民工的生活,工程进度快了不少,杨问梅晓得了这件事,不晓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发觉自己有些麻木了,被老百姓自觉参与修路的行为感动得有些麻木了。 感动容易导致麻木。杨问梅想到过这些问题,但是他没有把这些问题想得透彻,他现在是在麻木地工作,是在麻木地生活,脑子里不时出现老百姓的身影。 烈日当空,阳光仿佛火焰撒下来,炙烤着大地,大地散发出浓烈的糊臭味,云里江水被太阳晒得热热的,孩子们泡在水里不肯起来,知了躲藏在岸边的柳树叶里卖力地叫唤,抱怨太阳不讲人情,只管把强烈阳光如火一般撒到人间,河里的螃蟹c王八c水蛇都躲到岸边的水草里去了。 太阳下,老百姓正在田地里干活,男人们赤裸着上身,他们的腰间缠绕着一根粗粗的腰带,腰带上沾满了汗水,沾满了黏黏的汗水,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淌下来,淌进了他们的眼睛里,淌进了他们的嘴唇里。 女人则穿得多一些,汗水打湿了她们的衣服。 田边,树下。地主躺在一张藤椅上,闭着眼睛,他们的面前是一壶茶,是一壶浓茶,他们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用大蒲扇驱赶不断飞来的蚊子,嘴里不时飞出咒骂蚊子的声音,心情有些烦躁。 这是夏天的景象,我怎么会想到夏天的景象呢?麻木了,杨问梅,你是云里县长,你可不能麻木,连县长都麻木了,别人怎么去修路?别人怎么去抗战?我要从麻木中走出来,我可不能被麻木禁锢了。 杨问梅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麻木,不能麻木,而是要清醒一些,否则就是对云里县老百姓犯罪,就是对不起情绪高涨的修路民工,杨问梅的思绪从夏天转换到了冬天,冬天,正是云里县五千民工奋战在修路工地的季节。 天空里阴沉沉的,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分不清哪里是地上,隔了云里江,看不清江对面的人长成了什么样子。 寒风刮了起来,大雪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飘飘悠悠的,看去,满世界一片雪白,老百姓从低矮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想到了喂养牲口,然而现在,他们没有了牲口。 老百姓想到了到地里拔一些青菜给猪吃,然而现在,百姓已经没有了猪,情况变得异常糟糕起来。 山路弯弯,山路狭窄,宛如细细的一根根鸡肠子,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白雪之中,更多人们,留在屋子里,坐在火塘边,两眼忧虑地望着窗外,窗外是正在飘落的雪花。 云里县的冬天很少下雪,然而现在不仅下起了的雪,而且下起了大雪,使得老百姓凄苦的生活,变得更加凄苦起来。 一年四季,不论寒暑,老百姓总是在田地里干活,然而即使这样,他们在交给财主租金,在交过赋税之后,粮食所剩无几。 向上面交赋税的习俗一直沿袭到上个世纪末,边寨百姓通过自身艰苦的劳动,豢养了大量政府工作人员,即使到了灾荒年景,他们依然会向上面交任务粮,依然会向上面交任务猪,他们总是处在忙碌之中,总是处在贫困之中。 许多村民被饿死了,活着的村民皮包骨头,满身是病,他们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悲惨地死去,在死神面前,他们没有半点保护自我的能力。 然而当民族处于危急的时候,这些成天劳动但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老百姓站了出来,勇敢地站了出来,他们用坚定的意志,用坚强的决心参与到这场救亡运动之中,毫不犹豫,义无反顾,抒写了民族性格之绝唱。 一阵魔音在边寨上空徘徊,在边寨村上空流连,令边寨村民感到了一丝胆寒,令边寨村民感到了一丝自豪,边寨村民的子孙,他们在晓得长辈曾经参与过抗日救国活动之后,惊讶了,惊骇了,感动了。 渝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她把家里的粮食都背到了杨楚林的家里,杨楚林是渝蝶的继父,杨楚林带领边寨村民前往八达河修筑滇缅公路,现在边寨村民遇到了生活问题,需要留守村民的大力支持,渝蝶自然是积极响应的,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响应归响应,留守村民的生活同样陷入了绝境。 好在老和尚山还有一些野菜,渝蝶背起儿子,来到老和尚山挖野菜,寻找一切可以充饥的东西,渝蝶不时遇到上山寻找食物的村民,他们在互相问候过后不再说话,以节省体力,他们的脸上现出了浓郁的悲情。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动着,到了农历十二月初十,杨芷座带着十几名孩子来到了八达河筑路工地,加入了修筑滇缅公路的行动之中。 李云生心里有些不忍,他赶忙走到杨芷座的身边,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露出了想吃掉杨芷座的样子,说:“我平日敬重你,是因为你读过几本书,明白一点事理,现在看来,你是白读了圣贤书,你想让我们边寨绝种了不成?杨芷座,我跟你说,请你赶紧把这些孩子带回村里,不然出了差错,我拨了你的毛,剥了你的皮,叫你在村民面前露出身体,丢丑了再丢人。” 孩子是边寨的未来,是边寨的希望,老人可以为修路而死,青年也可以为修路而死,但是孩子不能为修路而死,未来没有了,希望没有了,边寨村民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没有意思的活着,不如痛快地死去。 杨芷座晓得李云生说话虽然有一些粗俗,但是李云生的心思是好的,动机是纯的,他这样想,这样说,完全是为村里的孩子着想——因为李云生说得有理理,杨芷座不计较,也不能计较。 杨芷座略微沉思了一下,说:“现在我们的国家受到了日本鬼子的侵略,内地的孩子连生命都没有了保障,我们为什么不能叫孩子能有所作为呢?孙猴子说过打屁添风这句话,我现在带着孩子来工地添一些风,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叫他们干一点轻巧的活路,我叫他们注意一下安全就是了,总之是要加快了修路的速度,争取早一些完工,争取早一些回家,早一些回家过年。” 黄李子树,这个隐藏在森林里的小山村,是博南古道走太平时要经过的重要山村,黄李子树面对着老和尚山,老和尚山上的云团擦着树梢向山顶上延伸,仿佛一块块丝帕,揩抹着大山的肌肤,把大山揩抹得干干净净的。 黄李子村内村外栽种着大量的核桃树,核桃树笔直,向上,或许树龄因为很高的原因,核桃树干是白色的,枯萎的树叶耷拉着,仿佛生了病的孩子,耷拉着头,现出没精打采的样子来。 黄李子树的村民,仿佛生活在一片片白桦林里,山溪从山村脚底下淌过,在葱郁的山林里七拐八弯之后,泻落到太平河里,形成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美景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孩子上阵 李云生负责后勤工作,他带领着十余个村民,走村窜寨,为修路村民筹集粮草,十几个女人为村民烧火做饭。 杨芷座来到八达河修路工地的第五天,有一个工程负责人来到边寨村工地,说:“周家湾昨天死了两个村民,他们是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的,请各位村民注意一些,小心一些,遇到险情要及时排除,我可不想让你们抬着尸体回家过年。” 工程负责人员把话说得很重,他甚至把过年也说了出来,足见问题很严重,要村民小心一些,不要因为修路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修路固然重要,人的生命同样重要,适当的提醒在此刻不但必要,而且非常必要。 杨楚林听了这些话,抬起头,看到李天明正在悬崖下面挖土,他的头顶上有一个裸露出来的大石头,有随时掉下来的危险。 杨楚林痛恨李云生给他戴了帽子,但是,他并不痛恨李天明,他可不想看到李天明被落下来的石头砸死。 杨楚林赶忙走了过去,他刚刚把李天明拉开,头顶上那个大石头就滚落下来,飞过公路,飞到公路外边的悬崖下。 正在窝棚里吃饭的村民看到这情形,吓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劲地怪李云生不把儿子当儿子看,看到儿子有危险了,都不晓得去提醒一下,远不如杨楚林精明老道,对险境能预先做出判断。 李云生看到杨楚林救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很感动,赶忙走过去向杨楚林表示感激,杨楚林两眼朝天,不正面看李云生,说:“我救的是前来修路的民工,跟你有屁的关系,你来感谢有屁用!我不接受你的感谢。” 杨楚林说这话,带有明显的不满情绪,李云生心里最清楚了,然而周边的村民心里不清楚两人之间有什么样的过节,只以为杨楚林责怪李云生粗心大意,连儿子面临危险都不晓得,白当了许多年的父亲。 如果不是杨楚林及时出面把李天明拉开,现在的李云生没有了说感激话的机会,而是抱着儿子的尸体失声痛哭,不把太阳苦哭得躲进云层里,李云生不会停止了痛哭,村民晓得李云生只有一个儿子,晓得李云生把儿子看得很重,很重。 李云生晓得村民有甚么样的心思,他在心里暗自感激村民心思敏捷,晓得反方向思维,避免了自己可能遭遇到的尴尬。 如果村民不是把问题朝反方向想,问起杨楚林何以如此生硬地对待李云生,李云生应该怎样去回答?应该怎样去描述?如果回答出现了问题,会不会因此而露陷?暴露了他借腹生子的事? 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模糊,有些问题越描述,越容易露陷,正所谓越描越黑不如不描,事情发展到怎样的程度就算怎样的程度,懒得去计较,就是最好的计较。 李云生晓得杨楚林心里有些难受,在心里想我不计较,我绝对不计较,李云生叫女人给村民舀饭,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事情发展到怎样的程度,自己都不要去计较,李云生这样想的时候,阴郁的心情于瞬间变成了喜悦的心情,现出乐滋滋的样子来。 看到李天明差一点丢了性命,杨芷座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而且危险正在临近,杨芷座想到了危险,神情变得紧张起来,肃穆起来,他立马把孩子们叫拢过来,严令他们注意安全,不要修路不成反而修出了人命,无端地造成人间悲剧。 云里县民工负责修筑的滇缅公路距离虽然不是很长,但是劳动强度很大,没有任何先进的筑路工具,村民只能用最原始的工具来修路,整个太平谷里,到处都是土炮爆炸的声音,到处都是钢钎斫石的声音,到处都是人马喊叫的声音,原本寂静的太平谷,于突然之间变得喧嚣起来,变得异常喧嚣起来。 冬雨下起来了,没完没了地下起来了,浓重的雨雾笼罩着太平谷,把太平谷紧紧地裹挟起来,雨雾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村民感觉到凝重,不仅是身体方面的凝重,而且是心灵方面的凝重。 洪水有了,洪水宛如野兽从山林汇集到河道里,咆哮而下,冲向刚刚筑好的路基,把路基冲得一塌糊涂。 杨楚林看到村民几十天的辛苦转眼之间化作了泡影,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怪叫,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李云生见状,赶忙走了过去,说:“老天不容跳蚤长大,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我们只好重来。” 公程指挥部已经几次派监督员来到工地,叫杨楚林加快施工进度,杨楚林心里不满,说:“请你们看看这山有多高?请你们看看这路有多险?我们只能用锄头挖,只能用钢钎撬,要挖到什么时候?要撬到什么时候?你们是逼着老公鸡下蛋,不讲道理讲歪理,要提前,你们去提前,我们无法其提前。” 监督员晓得杨楚林说的是实话,也不计较,当即改用委婉的口吻说话,以此来化解杨楚林心里的不满,说:“你的话不仅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不过我想跟你说,我们这边拖沓一分钟,住在内地的同胞就会死很多,还请你们多辛苦,加快了修路的进度,有效无效,先把责任尽到再说。” 听监督员说到内地同胞正在死去,正在大批量地死去,大家都不做声了,监督员随后把各个村寨的头儿叫到八达河工地,召开现场会议,商量增加筑路人数问题,罗师白地村长哭丧着脸,说:“我们村里已经四个人中出来了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不是小孩就是老人,实实在在抽不出人了。” 监督员心里有些不快,当场呵斥罗师白地村长,说:“就是孩子,也要三个人中抽出一个到修路工地,孩子也要上阵,现在是全民抗战,民字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只要是村民,就要出来抗战,直到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才停止,还有,兴许抗战的时间会很长,说不准要几十年也难说,所以我们要叫孩子早一些结婚,要早一些生出后代,早一些把后代送到战场。” 李云生对杨芷座把孩子带到工地有意见,现在听监督员说起孩子,心里更加有意见,说:“孩子还没有锄头高,他们能干什么!抗战固然重要,可是如果把人都抗完了,会是什么结局?名堂没有,你是真的名堂没有,你这个监督员,不是当官的亲戚给你的,就是你自己花钱买来的,没有名堂,我不听你的。” 杨芷座看到李云生用狠话去呛监督员,生怕得罪了监督员,到时候人家只管叫你拼命地修路,却不给你补充必要的生活物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边寨村民,当即想到做人要委婉一些,说话更要委一婉。 杨芷座读过很多书,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当即出面打圆场,说:“打屁舔风,孩子虽然年纪小,力气不大,但还是能够起一些作用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都应当有一个限制,把人种都弄绝了,就是把日本鬼子赶了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适当保留人种是保证长期抗战的基石,没有了这个基石,说什么都没有用。” 杨芷座出面打圆场,和稀泥巴,站在监督员和李云生之间说话,两不相帮,两边撮合,两边都能接受。 罗师白地村长看到监督员有先生帮腔,心知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当即相约金牛c光明c淮安等几个村的村长,回各自的村里去了。 等到他们回到工地时,杨楚林听说整个云里县出工人数已经达到了三个人出一个人,太平谷里不乏老头c老妇c小孩的身影。 杨芷座晓得滇西百姓为了修筑滇缅公路,云里县老百姓为了修筑滇缅公路究竟付出了什么!杨芷座心里想等到把滇缅公路修好,我要在边寨刻碑纪念这件事情。 到了年前,成年男子被告知留在工地,老人和孩子回到了各自的村寨,阿朵抽空从昆明战地救护培训基地回到了云里县城,她赶忙回边寨相会李天明,李云生说:“天明没有回家,杨楚林把他留在工地上。” 阿朵怪罪李天明不讲感情,怪罪李天明忽视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赌气回了阿家寨,没过几分钟,阿朵的气就消了,心里说:“你不在边寨等我,而是选择留守在工地,那好,我过两天就去太平找你,看你怎么布置我们之间的婚房。” 阿朵这样想的时候,两匹快马飞驰而至阿家寨,骑在一匹马上的人说:“我们接到了上级的紧急指令,请你立刻动身前往云里县城。” 阿朵现在是战地救护的队员,被编入了战地救护序列,是穿上了军装的战地救护队员,是受到军队纪律约束的战地救护队员。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阿朵作为军人没有选择自由行动的余地,尽管她急切盼望跟李天明相会,完成从少女到少妇的进程,但是她没有权利这样做,她只能把这种想法隐忍下来,向父母道了别,说了珍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会面受挫 阿朵骑上云里县政府派出的快马,即刻前往云里县城,两天后,阿朵随李志鹏三十六前往上海,参加上海保卫战,即“813”淞沪抗战。 阿朵的心愿在无情的战火洗礼中难以实现,她寄希望于未来,具体说就是等到打败日本侵略者的时候,等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的时候,她就会离开部队回到边寨做李天明的老婆,阿朵相信这一天不会遥远,然而,阿朵错了,错得有些离谱。 愿望在现实面前往往难以抗衡,往往难以实现,抗战胜利之后,阿朵回到了边寨,等待她的不是喜悦,而是墓碑,而是刻有李天明和村里另外八名青年名字的墓碑。 多年愿望的落空,令阿朵心情沮丧,阿朵于悲伤之际,相约村里的几位姐妹,抱起刻有村里九位青年名字的墓碑,悲伤地爬上了石门山,从石门关舍身崖跳了下去,铸就了边寨男女的爱情绝唱。 山河流泪,太阳滴血,边寨的天空里出现了一个血太阳,百日不落。 回到边寨村的老人和孩子过完年,再次回到了八达河修路工地,杨芷座带上了在边寨私塾读书的孩子,还带上了年仅十岁的儿子杨正川。 李云生看见,心里又是不自在了,他当着村民的面埋怨杨芷座,说:“年前你带了孩子来工地,我就说过你,现在你又把孩子带了来,你的心肠很硬,真的是很硬啊!比塔盘山里的石头还要硬,看来不把边寨村里的人种弄绝,你的心里肯定不舒服,人啊,不需要读书,书读得越多,心肠越硬,越想把坏事做绝。” 面对李云生的指责,杨芷座没有回应,在此时此刻,回应能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回应不如不回应,何况杨芷座是一个读书人,是一个负责教化村里孩子的私塾先生,思想境界远远高于周边的村民,跟没有见识的村民计较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威望? 李云生看到杨芷座不回应,晓得杨芷座心里有什么的想法,有什么样的主意,自己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是在读书人面前是没有地位的,是不能讲智慧的,于是不敢再说话。 李云生走到李天明面前,说:“天明,阿朵回过边寨,紧接着去了阿家寨,在娘家住了两天,跟着去了云里县城,现在已经去了上海,听人家说要在那里打一场大仗,恶仗,阿朵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很难说,当兵的人总是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的,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晓得。” 听了这话,李天明很诧异,也很后悔,诧异于阿朵的内心过于坚硬,说走就走,竟然不到修路工地来跟他相会,后悔自己不回边寨,错过了跟阿朵相会的时刻。 李天明和阿朵已经举行过婚礼,进过洞房,然而他们没有同床,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李天明是多么渴盼自己能够完成从青年到男人的转变啊!如果他执意要回家过年,没有谁能够拦得住他,他所以听从安排留在了工地,是因为他想到阿朵或许会回家,或许会在家中等候他。 只要得到阿朵已经回家的消息,李天明立刻就会动身回家,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阿朵没有来八达河修路工地,李天明的心里猛然生发出了怒意,说:“阿朵怎么不在家里多呆几天?怎么不到工地来看我?看样子阿朵是不要我了。” 李云生看到儿子心里不舒服,兴许正在怀疑儿媳不走正道,就在心里想到儿子的思想可能出了岔子,生出了歪思想,当即想到了做工作,把儿子心里的阴影给纠正过来,说:“那倒不是,阿朵现在是穿了军装的战地救护队员,已经是一个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军令,阿朵胆子小,怎么敢违抗了军令?我想等到战争结束以后,阿朵就会回来的,你就耐心地等一段时间吧?” 李天明以为阿朵还在云里县城,当即想去云里县城看望阿朵,说:“爹,我现在到云里县城去看一看阿朵,不晓得她现在瘦成了什么样子,我的心里好生替她担忧,总归是想见一见她,想看一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该死的日本鬼子棒打鸳鸯散,老子捏死了你们!” 李云生晓得儿子有什么样的心思,说:“阿朵只在娘家里住了两天,随后到部队去了,你去云里县城,是见不到阿朵的。” 李天明想了想,觉得父亲说的话有道理,何况来日方长,只要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短时期内的分离?做男人的连短时期内的分离都不能忍受,算甚么男人? 现在的任务是修公路,等到把公路修好,抽空到外面打探打探,等到打探清楚就去找她,哪怕吃再多的苦头也要找到她,看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然而出大问题了。现在的阿朵已经是一名军人,是有战地救护经验的军人了,自己在她心里是个什么人?阿朵还会爱我吗?李天明的思绪开始泛滥,开始茫然起来,不晓得之际今后应该怎么做。 年后的云里县,天空中成天挂着一个太阳,没有下雨的丝毫迹象,滇缅公路已经开出了毛路,像一根细线似地缠络在山腰上,人们在细线上劳动着,欢笑着,繁重的体力劳动不但没有摧垮人们的锐气,相反还激发了人们的豪情,因为大家都晓得自己正在做拯救中华民族的事,为了拯救中华民族于水火之中,不要说累,就是累死也是值得的。 杨楚林明显地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是傍晚的太阳,坠落时刻很快就会到来,他同时意识到自己又不同于傍晚时刻的太阳,因为傍晚的太阳会在第二天升起来,但是他能不能升起来,是很难说的,实在是很难说的。 杨楚林痛恨李云生的行为,在心里萌生了杀死李云生的想法,但是他后来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他晓得自己杀死了李云生,没有好处不说,老婆和子女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汉子人说话做事是要做全面考虑的。 杨楚林郁郁寡欢,他用最大的劳动量来缓释自己心灵里的悸动,来缓释自己内心里的仇恨,高强度的劳动有时候会成为减缓剂,减缓了人们储存在心里的压力。 茶马石被派到息烽旅,很快升任宪兵副营长,领兵驻守惠通桥。 公元一九四二年五月四日,保山师范举行游行活动,庆祝五四运动,抗议日本法西斯强盗,唤醒民众参与抗战,上午十点,几批日军飞机飞到保山上空,三轮轰炸过后,滇西重镇保山被夷为平地,息烽旅不去做安抚百姓的事,而是纵兵趁机抢劫,使得保山雪上加霜,大量尸体无人掩埋。 五月的滇西,天气炎热,保山城野狗当道,野狗啃吃人尸,瘟疫由此产生,散发开去,当年的中国,因瘟疫死亡几十万人,日本鬼子对保山的轰炸,给滇西乃至整个中国造成了极大的灾难,他们对滇西人民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不可饶恕。 中日建交时刻,中国主动放弃了对日本的战争赔款,但是,中国从未放弃对日本的民间赔款,然而厚道的滇西老百姓,在生存都面临困难的时刻没有想到这件事,他们从未向日本政府提出过索赔。 日本右翼或许会在心里嘲笑滇西老百姓把厚道当成了做人的准则,打心里看不起这些有理由向日本提出赔偿的人,欠下滇西百姓累累血债的日本人现在成了大爷,高高在上,完成了从试图解禁集体自卫权到正式解禁集体自卫权的过程。 包括滇西在内的中国人此刻如果再不惊醒,势必会再次遭遇日本这条疯狗的啃噬,历史的教训值得记忆,民族感情值得珍惜,然而从现实情况来看,笔者的提醒纯属多余,纯属自作多情,没有人愿意听,不会引起人们的重视。 过了几天,部分日军化作难民直奔惠通桥,试图控制惠通桥,打通两面包抄重庆政府的道路,逼迫重庆政府与日本政府媾和,日本人由此武装几百万中国军队,驱使几百万中国军队实现日本瓜分世界的战略意图。 到了那时,由日本人掌控的几百万中国军队直逼印度,占领中东,最后于德军在埃及汇合,真正实现亚欧大联合,德意日将成为亚欧大陆的统治者,小日本就此成为了大日本,中国人不仅会成为大日本的臣民,还会成为大日本的帮凶,失去了民族尊严中国,将成为日本掠夺的对象,统治的对象,奴役的对象。 保守欺凌的中国人从此不得解脱,从此不得安身,将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军国主义者带给中国人的厄运将永远存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日军即将走到惠通桥的时候,一件意外事件打破了日本人的如意算盘,桥那面想起的枪声,使得神经高度紧张的日本士兵以为自己暴露了,他们立刻拿出武器,嚎叫着冲向惠通桥,试图以武力夺取惠通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