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财阀》 正文 第1章 误会啊! 上天时常爱跟人们开玩笑,出于莫名其妙的理由做些莫名其妙的策划,当你以为人生路如铁轨一般明澈坦然时,沙尘暴刮起,铁轨突然变成了山路。山路崎岖不易行,繁花渐欲迷人眼,无马匹,只是竹杖芒鞋,少年人觉得脚底板火烧火燎,流着脓水的水泡碎了又接上,接上又碎了,总之,不让人好受就是。 天地苍莽,云海翻腾,雾在手边,抓一把塞进嘴里,淡淡的,湿湿的,了然无味。 怀中抱着只狮子狗,四腿短短的,一直蹦跳着要下地,少年人眉微皱,不肯。他怕唯一的伙伴走着走着就掉下了山去,然后便彻底粉身碎骨了。 其实还有其他的路,不必上山,还可下山。但不知为何,少年人偏偏要吃力不讨好,偏往山顶行。山顶有什么?无非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吃得山风更多一些,一不小心更能摔下山去,还能有什么? 草木茂盛,露珠蓄在叶根,少年将狮子狗放矮,舌头卷了三卷,露珠被没了。如此施为,相当于小半甁可乐罐,又走了些时辰,云层厚,挡住了天光,幽暗起来,少年人也累了,趴在地上,拎着狮子狗的耳朵说道: “从此以后就要相依为命了知道吗?” “知道。”狮子狗汪了一声,少年人全当它如此说道。 莽莽山林,横无际崖,江水被两岸夹着,哗哗流着,绕山,如丝带,捆在山美人的腰上,少年人向下看地头有些晕,赶紧重新趴回去。 此处是何方? 前脚在平原,后脚入深山,如果将后脚收回来会如何?少年人想。 也许还在?也许不在?谁知道呢? 天地有逆旅,打开了屋门到另一边,以前自己是一处房间的囚犯,房间里关着七十亿人,世世代代。偶一晃眼,门开了。却只有自己出来,进了另一间。是只有自己有钥匙? 钥匙是什么?生辰八字?基因密码? 或者给了我张票?可有回程?如何叫车?如何敲门? 狮子狗是例外,少年人怀疑问题出在狮子狗身上。将狮子狗翻来覆去地筛子般筛了一遍,连颗虱子都美找到。少年人暂时不打算将狮子狗切片。主要是他也不懂。 一直学文,后来学管理,却从来没管理过别人,总被别人管理。少年人时常踌躇满志,却总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然后彷徨迷惘,继续踌躇满志。少年人想,大概要二三十次,自己才能万念俱灰吧。到了那一步,就彻底幸福了。失了平衡心,没了比较欲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生死死,即如此。 亦或是,上天拯救我于迷惘境?欲我参悟,明理得大道? 大道斯行也,难难易易,一颗菩提心,欲至则至矣。不放我入红尘,放我入山林,无理! 宝马香车,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山下想必亦有繁华城市。如斯,美轮美奂。 或者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神仙佛陀,君临天下。都可能。 亦或者西方世界,有红头发如火焰的男子,金发碧眼的盎格鲁人。骑士斩龙救公主的传说,王子变青蛙的荒诞谬误。亦可能。 因此,做好准备前,先上山。山上想必安全。 风不稍息,大行大卷,难行,偏行,终至山顶。 果然是仙境,因为有仙人。仙人美,凡人瞪大了眼珠子。 缭缭云雾披身上,灿烂霓霞抹双颊,太湖之水作眼眸,素手皓腕拟霜雪。齿贝犹若东海珍,芳兰吐息馥风醇。黑玉流丝结丫環,朱钗侧绾是瑶仙。 仙人见少年惊,亦惊。 “你是谁?” 少年人咽了口唾沫,道: “迷路人。” 仙人颦眉,唇红更娇艳,道: “我指路,帮我一忙。” 仙人指路,自然可。少年点头,问何事。 曰“借衣裳”。 少年人惊,忙问“仙人亦会冷”? 仙人笑,捂嘴,笑声脆,如风铃,道: “我非仙人,你误认了。” 少年人松了老大一口气,拍腹道,“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世无仙人。” “仙人踪渺,好事?” “好事!”少年人斩钉截铁,“人人如是,个个一样,这样我才不怕。” “真是胆小!”“仙人”判词。 少年人道: “不胆小。” “何以见得?” 少年人单膝跪地,手捧狮子狗,朗声又款款,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生生死死在一起。海枯石烂不变心。” “仙人”惊,手足无措,道: “为何如此?” 少年人哭丧着脸,答: “跋山涉水登峰顶,只为纵身一跳,仙子,三思啊!我得给你生活的期盼和勇气啊!” 于是,少年人便和仙子永世在一起了。 乔珏笑眯眯地讲完故事,摸着两个小萝卜头的脑袋,道: “你姨马上回来了,赶紧去洗澡,泥猴似的,她见了嫌弃死你。” 一萝卜头苦恼,臊眉搭眼。一萝卜头面色不忿,道: “就不洗,又不是我娘亲。” 乔珏一巴掌拍萝卜头头上,恶狠狠威胁道: “不洗没晚饭吃!” 两萝卜头收胸耷拉背地蹭了出去,唉声叹气地以井水擦身。 一极靓丽女子走了进来,白裙,不似乡间人。乔珏一把将女子揽入怀,女子还待说话,嘴便被封住。舌叩关,齿流津,门声响,纸窗阖,满屋春色不细表,屋外是撇嘴不屑的两小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落魄术士 给每一条河起一个温暖的名字,村里人取名奶奶河。吃完晚饭的乔珏牵着如云团的山羊,到奶奶河边。奶奶河水甜如蜜,岸边草嫩如湿滑的雾气,山羊瞥了乔珏一眼,“咩咩”两声,便自顾自吃喝起来。 太阳已经落了山,云蒸霞蔚的景象已过时,仰头是灿烂群星汇聚的银河,如同美人的发带,横亘在空寂的宇宙虚空中。无风,因此不动,静观人世沧桑,海田变幻,人若蚁,蚁若尘,倏忽百年,又百年。 何人歌银河?皎若苍流汇东珠。 何人舞玉带?亿载风华始变迁。 一座毫不起眼的星球上一个故作沧桑的懵懂少年睁着迷惘的眼睛,试图从浩大与渺小之间找寻宇宙人生地奥义。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专心致志吃草喝水,心不在焉听着主人叽里咕噜胡乱哀叹的山羊,夜色与奶奶河水融为一体,一样的凉,进了心里。蛩音不响,五月的帷幕不张,没有蝉噪林逾静的反衬,夜依旧静得吓人。 抱住了山羊的脖颈,乔珏试图找寻一些难得的温暖,山羊不豫,蹄子胡乱踢在乔珏的身上,好干净一件衣裳立刻又皱又脏。 “仙子会把你送人的。”乔珏威胁道。 山羊乜斜了乔珏一眼,“咩咩咩”地摆脱乔珏箍着的手,款步离远了许多。也许在山羊心中,不在乔珏家里,会是个很不错的旅程。 这就是畜牲的自以为是。乔珏愤愤道。总认为明天会更好,改变将迎来更加璀璨的明天,但实际上呢?明天永远未知,本来一半一半好与坏的概率,添上未知的恐惧,那便可怕到极致。乔珏想到了一月前的事情。 那时候仙子刚刚跟他成婚,一个他以为蹭吃蹭喝实际上确实是蹭吃蹭喝的剑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非要说他是亿万人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只要跟他学剑,三年小成,十年大成,大成之后,剑出,天地动。再出,鬼神惊。端的厉害非常。 正常人都以为剑客蹭吃蹭喝完了还要讹诈一次,君不见村里私塾先生每年都能收到很多腊肉咸菜和零碎的铜板?乔珏是正常人。所以理所当然义正词严地将剑客轰了出去。 剑客死皮赖脸得趴在墙头上,一个劲魔音灌脑,说乔珏要是不跟他学剑就太可惜了,良材美玉埋泥里,今日既然有缘,合该由他雕琢才是。 乔珏甩他一个大白眼,骗子皆如此,先是一震天花乱坠地猛夸,然后就在人晕晕乎乎之际伸出肮脏贪婪的手掌,实在可恶至极。乔珏坚定心神,毫不动摇。 剑客是个有耐心的“骗子”,趴在墙头上整整半天,车轱辘话来回说,却片刻都没停歇。仙子蛾眉蹙,一把将乔珏拖进屋内,恨恨地关上屋门。 那一晚,在明知有人听墙根的情况下,乔珏和仙子第一次水乳交融,望着熟透苹果似的仙子,乔珏吻着她的鼻尖和眼角,温柔极了,仙子依旧疼痛,贝齿狠狠地咬在了乔珏的肩膀上,留下了一排永不磨灭的印记。 第二天清晨,乔珏龙精虎猛,打开屋门,剑客依旧趴在墙头,如挂着的面条。 “江湖儿女,行事不拘礼法,我很欣赏你们。”剑客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也很欣赏你,掉一棵歪脖树整整一天,还不放弃,执念可嘉!”乔珏说完,就去鸡笼旁了,也许是昨夜终究有些诡异,母鸡有些害怕,一颗蛋也没有。 乔珏有些失落,也有些生气。“我曾听一个很霸道的人讲过一句很片面的话,这句话前半句是狗屎,后半句必须得听。那就是‘损人利己天经地义,损人不利己猪狗不如’。” 剑客有些恼怒,道: “鸡不下蛋凭什么单单是我的原因?你这人好不讲理。” 乔珏道: “实践验真知。你今天走开,我看下不下蛋。若下,不管是不是你的缘故,都将归咎于你。如果不下那就等等看,也许第二天第三天就下了。” 剑客快气炸了,因此终于精神抖擞,当一个人急剧地高兴或气愤时,都容易亢奋起来,斗志昂扬,觉得山阻劈山,河阻填河,神佛也不鸟,剑客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站在了墙头上,丰姿绰约地指天画地,道: “我要露一手真功夫,让你纳头便拜,我偏端着架子,让你磕个千百个头才应下。” “失心疯了。”乔珏撇嘴。 “嘚”,剑客大喝一声,猛地拔出腰间宝剑,宝剑亮且光,薄日初生,霞光万丈,点点滴滴洒在剑客的身上,充满了绝世高手的味道,乔珏咽了口唾沫。 就在他的唾沫刚刚咽下肚的时候,院子里唯一的大槐树树干上便出现了一个大洞,那把既亮又光的宝剑正颤着尾巴插在树干中,果然绝世风姿。 剑客双手背后,头颅刚刚的昂起,背过身去,留下的只是璀璨的背影。 乔珏看了看树,又看了看剑客,再看了看树,哭丧着脸说道: “你不会就这样走了吧。” “自然不会。” “那还好。”乔珏松了口气,“得赔钱啊,那树老些年头了,没十两银子打不住。” 剑客身躯一震,僵硬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问道: “你说什么?” 乔珏退,慢慢往屋里退,待一脚跨进门槛时,底气足了,说道: “每年槐花开,村里人都要用槐花酿酒,你可不能干了坏事就离开!” 于是,剑客便将那把剑永远地留在了槐树的树干中。临走时,语重心长地拍着乔珏的肩膀说道: “你是一个笨蛋。” 乔珏很果断地摇了摇头,给他讲了个故事。说在好多年好多年之前,有一个姓庄的人,因为智慧贤名为国君所知。国君便派下使臣,松开重金,延请那人入朝为相。姓庄的人便指着滩涂中的乌龟跟使臣问道,乌龟是愿意一辈子自由自在地在滩涂中嬉戏,还是被人杀死供奉在庙堂之上供人瞻仰呢?使臣喟叹,须臾离开。 乔珏望着剑客淡淡说道: “吾愿此生曳尾涂中。” 剑客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心境开始动摇,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剑在剑客走后被仙子拔出,与邻家换取了一只常下蛋的老母鸡,将那只怎么样也不再下蛋的鸡宰了炖汤喝。乔珏觉得应该加点野蘑菇,因此便找来了一大堆有毒蘑菇无毒蘑菇,仙子一边用筷子敲着乔珏的脑袋,一边唉声叹气地将毒蘑菇挑出,埋在了槐树底下。 当晚,鸡汤浓,软玉温,人间复何憾,此生惟愿一直如此,地老天荒,白头不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说书先生 山羊对于吃喝有着执着的追求,所以乔珏一直到月上中天才敲着往悠悠地往回走,期间路过李二哥铁匠铺,铁匠铺里叮叮当当,李二哥脊背的汗珠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如同披了件银光闪闪的铠甲。 自从仙子将剑客的剑换了李二哥的鸡,李二哥便和剑较上劲了,发誓要将剑回炉,造个小型的爬犁。乔珏很支持他,每次李二哥万念俱灰,望着在炉火的煅烧和铁锤的敲打下依旧亮且光,毫不变型的剑空流泪时,乔珏便跟他讲“兵者,不详之器,毁一便是一善果”以及“自己铸个爬犁不用费银钱”来鼓励他,他便又有了气力。这主要跟他还没媳妇儿有关。他觉得善果就是媳妇儿,而省下的银钱可以用来娶媳妇儿。 这是一种很有益于百姓的思维,应当支持鼓励。 今晚同样不例外,就在李二哥气喘吁吁有些泄气的时候,乔珏牵着山羊走进了燥热的铁匠铺子,没敢拍李二哥满是汗水油腻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不要忘了剑是用鸡换来的。鸡能下蛋又能吃,剑能干什么?” 李二哥哭丧着脸,道: “我想把鸡换回来。” “想什么呢?亲。”乔珏撇撇嘴,道,“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二哥于是唉声叹气,叹得极重,乔珏担心他把肺给叹出来。于是出于人道主义,安慰他说: “李二哥,不是我说你,你得转换思维啊。这剑经你这些时日的火烧捶打,依旧原样。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牛眼瞪着乔珏的小眼。 乔珏猛地一拍巴掌,把五大三粗的李二哥吓了一跳。“说明这是块好铁啊!有没有赚了的感觉?” 李二哥眼睛开始乱翻了,这是他搅动脑子里一团浆糊时特有的表征,通常需要一个时辰,乔珏可没功夫等他,晃晃悠悠地牵着山羊便出了李二哥铁匠铺。又走了七家,便到了自家门前。 门没关,乔珏推开半掩着的木门,将山羊系在顽强生存不甘心就此死去的老槐树上,便向自己房里走去。路过两个小萝卜头的房间时,见到将萝卜头正在墙上刮正字,满满一墙的正字有些晃眼,乔珏觉得眼睛有些湿润,想来是夜晚风大,被风沙迷了。 踏进自己屋,近一月不换洗依旧洁白干净的长裙拖曳到地上,乔珏替她将裙子揽起放在床上,仙子有些嫌烦,嘟囔道: “不用理它,真不会脏。” 乔珏没理仙子,依旧掸了掸压根没沾半丝尘土的裙裾,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 仙子揉了揉眉角,没再说什么,靠在乔珏的胸膛上,乔珏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安详极了。 “小平和小安又在算日子了。”这声叹息重了许多。 “你应该告诉他们真相的。” “真相太恐怖,谎言甜蜜如奶奶河河水,如果可以,我愿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 “真是狠心的娘!”仙子少见地咬牙切齿。 乔珏摇了摇头,不同意仙子的看法。他认为两个小萝卜头的母亲是真正的猛是,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在官府搜索之前,毅然决然地将两个孩子丢弃在土地庙里,陪着当了逃兵的丈夫一同亡命天涯。 “他们的爹不是生了他们才当的逃兵。” 是当了逃兵逃到这个小村子与小萝卜头娘亲一见钟情,当年便生下的小萝卜头。仙子认为小萝卜头的娘亲不仅狠心,而且愚蠢,官府迟早会查过来,却依旧飞蛾扑火般地投入那个逃兵的怀抱,蠢得要死! 也许他们真的死了!谁知道呢?反正再也不敢回来看他们孩子一眼,官老爷们坚持认为他们还会回来,因此安排村长监视两个屁大点的孩子。乔珏怪模怪样地出现在村子后,村长莫名其妙地便将烫手山芋推给了他,于是乔珏便成了两个小萝卜头的叔,仙子便成了姨。 其实乔珏觉得,村长人很好,小萝卜头爹娘偶尔看孩子一面,村长一定不会告发的。但小萝卜头爹娘害怕,害怕万分之一。从这点来说,即使乔珏极度歌颂,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爹娘有一些些狠心,即使这样有益于孩子忘记他们的存在,更好地生活。 乔珏吻着仙子光洁的额头,很长。 仙子半眯着眼睛,慵懒地如同一只小猫,不时还发出“喵呜”的声音。 这时乔珏便会用拇指轻轻地磨蹭着仙子的唇,一下,又一下。偶尔仙子也会将拇指含进嘴里,乔珏便会感觉一道道闪电毫不停歇地劈向自己,浑身上下战栗起来,手指在温润中畅游,如同回归了子宫,玄奥而又美好。 乔珏对仙子身体的迷恋极度不正常,他偶尔会觉得自己有病,找了白胡子一直垂到小腹的花大爷开药,花大爷杂七杂八地包了一堆草药让他回家煎煮,结果当天晚上他便和仙子一直缠绵到天亮。 第二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去找花大爷讨说法,被花太婆告知老板入山,不知何时归来。结果他前脚才离开木门破了三个大洞的医馆,身后便传来花大爷与花太婆说话的声音。 乔珏没再找花大爷麻烦,他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寻常人寻常药治不得,只能深陷至死了。 仙子自从知道乔珏找花大爷,便七天没有准许乔珏鱼龙入巷。美其名曰强制治疗法。乔珏痛苦不已,只得仰天长叹。 “小萝卜头的事先搁一边,咱们的事什么时候好?”乔珏愁苦地道。 仙子白了他一眼,将拇指吐出来,指尖流津,丝丝牵连,乔珏火更大了。 仙子薄怒微嗔,道: “一辈子。” “那我现在就找棵歪脖树上吊得了。” “去!” “你不是我妻子!”乔珏简直快要双泪流,“我妻子绝不会如此狠心!” “那你还要绝情灭性,我也没你这相公!”仙子越想越气,两排牙印又扣在了乔珏的肩膀上,每次都是老地方,所以齿印只会越来越深,永远也不会消。 乔珏早就被咬习惯了,也不在乎,只是觉得有些理亏。“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欲望太强烈了。” “凭什么不强烈?”仙子更怒了,“我这么漂亮,你要是没感觉,我只能怀疑你是天阉。” 乔珏讲不下去了。他觉得仙子好没道理,我说的是程度,你偏要说有无,怎么讲都讲不通。他觉得确实不能和女人讲道理,哪怕她美得不像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半仙 清晨,乔珏往奶奶河边割草,手持镰,肩背篓,东边日喷霞光万丈,露寒,轻轻掩上门,美人尤睡,慵懒清丽似初出水莲。掖了掖被角后缓缓走出。 鸡不鸣,代表村中无公鸡,牝鸡不司晨,却可生蛋,乡下人最实惠,因此公鸡绝迹。将一只偷跑到道上的母鸡扔回主家,乔珏走到村头时,太阳恰好完全蹦出山头,如一颗未剥壳的鸡蛋。 今日稍有不同,村头村长家早早开了门,从洞开的大门看去,一个白衫书生模样人正含笑说话。村长笑得略略谄媚,是乡下人独有的谨慎,与对学识的敬畏。 白衫书生的打扮便是学识,值得穷乡僻壤的村长赠上十二分的笑容。 白衫书生说他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踏千山,趟万水,寻花。 村长理所当然的惊讶,然后问何花? 答曰“墨荷墨兰”。 “两株?” 白衫书生摇头不语。 村长咂吧了下嘴,有些为难道: “墨色花从未见呐!” 白衫书生善解人意道: “我也未见。” “未见如何寻?” “见到自然知。” 村长开始牙酸了。“世间一定有?” “先找,踏遍天下无处寻,便罢。” 村长叹服,不再开口,白衫书生捧起茶盏喝茶,小口抿,斯斯文文,像城里人。 乔珏不再驻足,往奶奶河而去,青草嫩,长势快,昨晚山羊咬掉的青茎又抽高了些许,所以说,大地哺育生灵万物,无私且慷慨。 乔珏抓住青草,挥镰,再抓,再挥,朝阳跳出山巅半丈,背篓便满了。 回来时,再度路过村长家,门扉已阖,寂静无声。白衫书生若闲庭信步般走在小道上,对每一位早起的乡人露出笑脸问好,乡人诚惶诚恐,还之百倍灿烂笑容。 乔珏走得快,匆匆路过,白衫书生照旧问好,乔珏挥手,说“你也好”,便往家去。白衫书生略微错愕,随即展露更加璀璨的笑意。 白衫书生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但一众阿谀奉承者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阿谀奉承的,总让人奇怪。 略微摇头,在心头留下一个小小浅浅印象,暂时抛下。天地有大美,观之不竭,不费银钱,不须权势,四时各处皆不同,白衫书生正津津有味地品尝,无空遐想。 乔珏回到自家小院,仙子妻子正在梳洗,两只小萝卜头打打闹闹,从院角追打到另一处院角,初时极厌烦的妻子也早已习惯,面色淡然地漱口洗脸。 乔珏将嫩草放置鸡笼食槽,镰刀放背篓,背篓放在屋内一角。往最西边的屋子而去。 乔珏家的小院有三间,两萝卜头一间,乔珏和仙子一间,狮子狗独一间。 也许是水土不服,狮子狗自从来到此处,便神色萎靡,郁郁寡欢,食欲不振,仙子煲的老母鸡汤有一部分便进了狮子狗的腹中,依旧如同秋霜过后的茄子,一天到晚趴在床上。 床上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极奢侈,若村人知晓,嚼舌根的必然不少。 说来怪,狮子狗与乔珏同来,对它好是应该的。仙子却也体贴,几乎与乔珏不相上下,简单的爱屋及乌貌似不能解释,仙子便一边敲着乔珏的脑袋,一边嘻嘻笑道: “看到狮子狗时,就知你是好人。” “为何?” “爱狗如人。” 乔珏喟叹,揽过仙子,深情一吻,便是半刻。仙子面如蜜桃,且越来越熟,滴滴绽鲜蜜,吹弹可食之。于是,接下来便是闺房应有之乐。 现在想来,不免怀缅,概因自从找了花大爷,趣事乐事便少了,让人好不痛快。 仙子每日有个习惯,洗漱之后会坐在院中青石上睡个回笼觉,初时乔珏会替她披上被褥,但待见到每次睡醒,都如同水涝一般,便不再多事。 仙子打盹时,身上会起一层薄薄汗珠,因此,每日回笼觉睡好,都须洗澡。 乔珏替她烧好洗澡水,用小桶盛了倒进半人高的洗澡盆中。仙子会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将衣服全部脱光,然后钻进云雾缭绕的水盆中,自顾自泡浴起来。 乔珏拎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絮絮叨叨。“娘子,每次都出汗是不是有病啊?” 这句话说完,乔珏便后悔了。仙子面若冷霜,一捧水边浇在了乔珏的头上,头发脖颈皆湿。 “娘子,有病得治!”这句话乔珏没有说出口,他怕仙子没有水洗澡。 “娘子,我好喜欢现在的生活。”这句话说出口了,是真话。 仙子从水中伸出藕臂,轻轻抚摸着乔珏的眉眼,说道: “我也欢喜。” “那便一辈子如此。” “那就一辈子如此。” 两萝卜头在屋外嚷着要吃饭,比着谁嚷得更大声,乔珏脑壳疼,仙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 “让你请两个活祖宗回来。” “不是可怜嘛!” “咱们可不可怜?” 乔珏想了半晌,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可怜。越觉得可怜越生气,走出屋门,拎起两只萝卜头的耳朵,愤愤地说道: “再叫,就把你们送回土地庙。” 于是,两只萝卜头理所当然的嚎啕大哭,眼泪哗哗流淌,乔珏视若无睹,当初就是被他们这一招骗过的,此后绝不上当。两萝卜头自知眼泪攻势无效,泪珠犹挂的时候,露出哈巴狗般的笑脸,扯着乔珏的衣角一个劲甜腻腻叫“叔”,乔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早饭是粥,水多,不是穷,虽然确实穷,更多是仙子喜欢薄粥。薄粥养颜,乔珏记得仙子是这样说的。 菜是极新鲜的野菜,嫩,不比青菜白菜差,两小萝卜头吃得津津有味,唯一的鸡子分了四瓣,乔珏没吃,早饭后送给狮子狗。 席间乔珏会讲些故事,多是神仙志怪,两小萝卜头时常因此忘了吃饭。仙子一边嘟囔说“你讲得不对”,一边眼睛眯成小月牙,显然也极爱听。今天讲到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玉皇天将若草芥,捣海翻云莫谁何。包括乔珏自个儿,都激动得手舞足蹈。 多么浪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唬 对门的李太婆很高龄了,有着高龄人所共有的健忘,最近又添上了耳聋。已经不止一次将芝麻当作茶豆倒进饭锅,被儿子埋怨了好几次后,依旧固执地认为芝麻就是茶豆,而茶豆,谁知道是什么? 而李太婆的儿媳胖婶,除了极胖的体征外,就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吝啬,她自豪称为勤俭持家,这话连丈夫牛老金都不信,未必两人没少吵架。按理说此村的传统是丈夫铁定吵不赢婆娘,所以要用拳脚解决。但牛老金夫妇自然是不同俗流的,如同鸟雀嘴般细碎的牛老金经常被胖如熊罴的胖婶打得哭爹喊娘,而亲娘李太婆便会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大骂儿媳。儿媳便立即如受气小媳妇一般眼眶红肿,历数牛老金种种罪状。李太婆便打着责骂儿子的幌子指桑骂槐,说些儿媳的糗事。按理来说,这么天一吵,家早该散了。何奈李太婆健忘,喝过一碗凉白开之后,又一口一个亲儿媳了。而牛老金素是个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气概的人,被媳妇打了也不放在心上,照旧村头和一帮同样受死的老爷儿们吹牛自己在家中如何地位超然。 这些琐碎八卦的事情,乔珏是半点也不关心。何奈吝啬到家家户户打井她家偏不打的胖婶,总是习惯性将脏衣服放在沉重的木桶里,举重若轻地抱到乔珏家院子,一边从院中井里打水浣衣,一边絮叨着家长里短。 今天亦不例外,仙子沐浴完毕之后,乔珏拎着洗澡水放在老槐树下,等着水凉了浇树和院子中的半亩香瓜c青菜。胖婶脸色红润地推开乔珏家木门,大大咧咧地走进,坐在井边的矮脚小板凳上,先是夸了一遍乔珏的勤劳,又瞥了一眼两个不停打闹的小萝卜头,尴尬地夸了一句“长大了肯定是两小牛犊子”,便自顾自地打水浣衣了。 乔珏便在院中打起了慢腾腾的太极拳,从起手势,到野马分鬃,再到揽雀尾,最后海底捞月,收势,一共二十四式,简化,专用于老年人活血健骨,仙子坐在门内静静地看着,有一丝好奇,也有一丝不屑。 但即使不屑,每次乔珏打拳,仙子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故作淡然的脸色瞒不了乔珏,乔珏暗笑,又打了一遍,才罢。 这时,乔珏听到对门有说话声,不是牛老金,他这会儿铁定在村头吹牛呢!他对吹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简直将之当成了一项事业来做,每日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即使村头无人,对着雷击过枯木逢春的枣树都能说上一整个白天。 是白衫书生,乔珏听出了他的声音,依旧再问墨荷墨兰的事情,打开木门,他看到李太婆拿着一把油菜叶子硬说是墨兰,往白衫书生怀里塞去,白衫书生尴尬地连连致谢,从怀中掏出两个铜板放在裂开四五条裂缝的柳桌上,李太婆说什么也不收,正费力地从裂缝中夹着恰巧落进的铜子,并且发誓夹不出来就不让白衫书生走。 白衫书生额上开始冒汗了。 正浣衣的胖婶听闻,一个机灵扔下洗到一半的内衣,嘟囔着便往家里走去。白衫书生初时极高兴,简直犹望救星般地看着胖婶。待到胖婶伸出肥大的双掌逼着将刚刚收起的一颗铜子还给她时,书生的眼便彻底变了。是一种很不豫的目光。 却依旧将铜子放到了胖婶的掌中。 李太婆拿着拐杖追打胖婶,一直从对门追进了乔珏家院子,拐了一大圈的胖婶抱起未彻底浣洗完的衣物便趁着空隙又钻回自家院子,气喘吁吁的李太婆走一步顿一步的往家走去,却也忘了木桌裂缝中的铜子,和跟随着他们一起走进乔珏家院子的白衫书生。 白衫书生跨进院子的第一眼就是看向仙子,仙子笑吟吟坐在屋里,看也没看白衫书生一眼。白衫书生第二眼看向的是破了个大洞依旧生机勃勃的老槐树,目露沉吟。第三眼依旧没有看向乔珏,而是望着第三间狮子狗睡着的房间。最后才望向乔珏,在两个萝卜头拉拉扯扯要糖吃的无赖声里,走到乔珏面前。 “咱们见过一面。” “是两面。” “哦?” “村头蔡村长家。” “是了。”白衫书生敲了敲脑袋,却说了一句无关的话,“你们村子真大,都快赶上一个小镇了。” “却在穷乡僻壤。”乔珏接着补充。 “有些不正常。” 乔珏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不正常,也许是四五个村子连在了一起,村里不同姓的人挺多,是个证明。” 白衫书生却也摇了摇头,反驳道: “是外来人多。从此安居于此,世代定居,五湖四海若干姓,都有。” “是这样吗?”乔珏挠了挠头,“我刚来,不懂。” “你刚来?” “是的。” 白衫书生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第三间屋子道: “我能住在那儿吗?可以每日给你三十文钱。” 对于白衫书生的思维跳跃,乔珏有些头疼。不过,他不准备将第三间屋子出租。“里面有人。” “不该骗人的。”白衫书生定定地看着乔珏的眼睛。 乔珏感觉好似浑身都被看透了一般,后背都快冒出冷汗,却依旧固执地坚持。“里面确实有人。” “你将它当作人?” 乔珏艰难地点点头,“不然他为什么睡床?” “有理!” 白衫书生终于问出了那一句,“见过墨兰墨荷吗?” 乔珏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白衫书生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最后快要跨出门槛时,又回首望了一眼仙子。仙子依旧没有看向他,她在看槐树的叶子。叶子在阳光下仔细生辉,如同绿宝石。 白衫书生却感觉浑身发冷,在艳阳高照时,脚底板都开始渗出凉意。心有余悸地不敢再回头,匆匆出了院子。 两个小萝卜头一脸不高兴,他们觉得白衫书生铁定是坏人,原因是没有给他们糖吃。并且人小鬼大的中伤,对着乔珏说“那外乡人看上姨了”,赢得了乔珏结结实实的两个栗子。捂着脑袋嘟囔着往院外窜去,找小伙伴玩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泪 白衫书生住到对门李太婆家去了,听说胖婶多要了十文,白衫书生毫不在乎地答应了,便算是和乔珏做了邻居。 此时太阳已经离山巅好几丈了,乔珏跑到道上找到了两只萝卜头,嘱咐一番,便背着锄头,往村外的山下去了。他在那儿开辟了两亩田地,一亩用来种扁豆角,一亩植葡萄。葡萄秧半死不活的,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植其他了。 扁豆角间青草多,乔珏一下又一下专注地挥着锄头,从陇头锄到陇后,再继续往复锄另一陇。这不是个技术活,亦不是个力气活,耐心就好。而乔珏最具的,恰恰是耐心,至少在此时如是。 不时有不知名的鸟雀飞到附近,啄食着乔珏根本看不清的小虫子,麻雀和一种尾羽很长高翎细颈,当地人称为“关飞”的鸟儿最多。此外还偶有蝴蝶,大多是小小纯白的,却也有色彩斑斓紫黑红相间,另一个“房间”里爷爷称之为“梁山伯”的。每当“梁山伯”飞到附近,乔珏都泪湿了眼眶,盯着“梁山伯”,一直到它飞远。 待乔珏将扁豆角田里的青草锄完,已经日上中天,望着葡萄田中零星的杂草,叹息了一声,背着锄头,抱着一摞青草便往家而去。 路上见到韩太公。 韩太公素来腿脚不便,却坚持在每个晴好的日子里从自家走到村子西头,也就是山下。再自个儿磨蹭回去。一般回到家,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半眯一会儿,便又起身,从自家往村子东头走去,也就是村长家附近,奶奶河那儿,再继续磨蹭回来。然后吃晚饭。 他坚持认为,只要日复一日锻炼,他的腿脚一定能重新健步如飞。 但是,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依旧别人走二十步,他也走二十步,只不过还没别人一步远。却依旧乐观,逢人便说,“总有一天我会健步如飞”。 “我信。”乔珏感觉很羞耻,这是纯粹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韩太公却极满意,觉得乔珏真诚极了,不像其他人,只会装模作样地冷嘲热讽。 不过,今天韩太公磨蹭到现在也才走到这里,心事重重。却又藏不住,便一股脑儿和乔珏说了。 原来韩太公的老来子最近魔怔了,天天嚷着不做农人要读书,闹得极其不像话。再惹来邻里笑话后,一直将老儿子当作手心宝的韩太公也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两扫帚,不料便使性儿钻进了山里,让韩太公担心了整整三天。 今天早上老儿子好不容易归家,韩太公喜出望外,将买了好几天的杏脯拿出来给他吃,吃干净抹完嘴,便又嚷着要念书。韩太公气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这时白衫书生进来问“墨兰墨荷”事,韩太公的老儿子便一把扯住白衫书生的下摆,要白衫书生收他为徒。二话不说,便跪下来磕头。韩太公气得直翻白眼。 最后无法,白衫书生只得与韩太公约定,考察韩焦的资质,若果然不错,便收了他当弟子。实则两人都不愿,只是敷衍了事。韩焦却当了真,已经准备好辣椒和细针,就准备晚上熬夜苦读偷买的书籍。 总之,麻烦事。 乔珏听得头昏脑胀,却也无法,只得虚话安慰韩太公道: “一阵儿一阵儿的,总会过去。” 韩太公重重地点了点头,觉得乔珏说的很对。 乔珏大步走开了,韩太公坚持自个儿磨蹭回家,乔珏估计,待韩太公到家,午饭大概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回到家后,仙子少见的已经做好了午饭,一碟韭菜炒鸡蛋,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碗鲫鱼汤。鲫鱼不大,是两萝卜头逮的,从奶奶河潺缓的流水里一把抓住,在一众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中,两腿如同车轱辘,一阵风地跑回家,邀功似的递给了他俩的姨。 仙子兴致勃勃地煮了,放了三勺菜油,加了小半块姜丝,用砂锅煮了将近半个时辰,乔珏回来时,仙子便用抹布包了放在院中的大青石上。青石平整,便被当成了桌子,与乔珏屋里的木桌一同当作饭桌。 只不过,但凡不是雨天,乔珏和仙子,以及两个萝卜头都爱坐在院子里吃饭。因此,绝大多数时候,木桌便没了用武之地,被闲置起来。 石桌在槐树下,炽烈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落颗颗斑点,落在一家四口的身上,安详唯美极了。乔珏习惯性先夹起一点菜,加汤拌进米饭中,盛给了狮子狗,然后才开始吃饭。待他回来,鲫鱼已经被吃了一大半,只剩下零星一点肉嵌在鱼骨中。 两萝卜头望着脸臭臭的乔珏一阵嘿嘿傻笑,然后便低下头开始专心致志地扒饭。仙子笑吟吟地夹着青菜和鸡蛋吃着,偶尔拿起汤勺舀一点汤喝,乔珏坐在吃饭,拿过汤勺,亦舀了一点,凑到嘴边,想了想,还是喂给了仙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鱼。”仙子笑着说道。 乔珏愁眉苦脸,道: “我想吃肉。” “七天之前刚吃了老母鸡。” “我每顿都想吃。”这句话得到了两萝卜头高度认同,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仙子同样哀叹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道: “其实我也想。” “那把母鸡杀了?”两萝卜头高兴得异口同声提议道。 “不行!”仙子和乔珏同样异口同声。 两萝卜头继续低下头扒饭,呼噜呼噜的声音响极了。 “杀鸡,就没蛋吃了呀”乔珏好苦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游侠儿 午饭后不久,村里又来了一家三口的杂耍班子,一来便占据了晒谷场,一通疾如暴雨般的锣响,小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了过来。一番毫无新意的客套开场白过后,粉雕玉琢梳着高高丫髻的小女孩便咧着嘴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团身钻石管。管道极窄,小女孩几乎将背叠在了一起,脑袋夹在腿弯中,蹭过了石管,于是,伴着不忍的雷鸣掌声响起。 村民纷纷议论,女孩非亲生,不然何忍如此虐待糟蹋? 杂耍班子夫妇略微尴尬,将石管抱起,扔到巨大的平板车上,青骡打了个喷嚏,石管在车上晃荡来晃荡去。 班主嘿嘿笑着,将委屈不已的小女孩拉到身边,从随身褡裢里掏出一根糖葫芦塞进了女孩嘴里,小女孩这才眉眼带笑,坐在晒谷场的石磨上,专心致志地舔着糖葫芦了。 接下来是班主的老婆,一个略微肥胖的中年女人,不高,却也不矮,满脸油光下脸皮松弛,有些难看。她先是从兜里掏出四枚鸡蛋,稳稳地塞进柔软的泥土里。再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便要双脚踩到鸡蛋上。 可能是害怕纰漏,几次三番都未敢彻底站上去,村民窃窃私语,班主的脸色有些黑。中年女人一咬牙,慢慢踩到了鸡蛋上,提气,一息二息三息,仅仅三息,便迫不及待地滑了下来,班主抿着嘴,没有说什么。从泥土里抠出四枚鸡蛋,当场打破,鸡蛋清裹着鸡蛋黄落进白瓷碗里,以示并无造假。 再接着,在众人惊异,小孩子害怕得喊出声里,班主打开了一个红绸包裹的箱子。箱子里,有一条半丈长小孩手臂粗的蟒蛇,正缓缓游动着。 中年女人同样微微惧怕,走到箱子前,几次伸手欲抓蛇身,却都被吐着蛇信的蟒蛇吓得缩回了手,然后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再次伸手。这番伸手缩手循环了七八次,即使是小孩子也有些腻味了,在人群中嬉戏打闹嘟囔着。班主的脸彻底黑了,毫不留情地骂着中年女人,克制着污言秽语下依旧严厉,如电闪雷鸣。最后中年女人看了看咆哮的班主,又看了看渐渐跃起身子的蟒蛇,一跺脚,眼角竟急出了泪点,甩手钻到巨大的平板车后去了。 班主尴尬不已地一边咒骂着“败家娘儿们”,一边给村民赔礼道歉,再接着,便三两步走到箱子前,一探手,便攥住了蛇的七寸,将一整条蟒蛇扯出了巷子。又用手指撑开蟒蛇的嘴,露出锋利的尖牙,以示此举的危险。 村民果然豁然变色,纷纷鼓起掌来。 于是,趁热打铁,随着班主的一个眼色,小女孩不舍地放下糖葫芦,捧着铜锣便走向人群,班主一个劲地夸赞村民慷慨,以图真个收到银钱。有几个村民趁着女孩挨个讨赏,往人群后挤出,就要逃走。 班主眼见,却也无奈,只能言语相激,说些“家人朋友可都看着呢”“丢什么不能丢了脸面”,有些人讪讪地站住了脚,有些人却依旧头也不回。 乔珏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又扯了扯丫髻,在铜锣中放下三颗铜子,便率先走了出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表演结束了,两个小萝卜头却迟迟没有回来。乔珏皱着眉头出去寻找,在小巷的拐角碰见了小平小安。 此刻两萝卜头正堵住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又是推又是搡,还从地上攥起泥蛋扔到小孩的脸上。那小孩紧紧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小平小安欺负着。 乔珏很生气,快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小平小安的耳朵,质问道: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常蚕?” 那小孩名叫常蚕,父亲早亡,由寡母领着带大,本就凄苦,还被两萝卜头欺负,乔珏生气极了,因此手劲一点不轻,拎得两萝卜头哇哇直叫。 两萝卜头却不讨扰,反而理直气壮地道: “常蚕是小人,杂耍时跑了,吝啬鬼!” “对,小人,吝啬鬼!” 乔珏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常蚕,又看了看在自己魔掌下依旧倔强的小平小安,竟忍不住笑意。松开手,摸了摸两萝卜头的脑袋,苦口婆心地说道: “常蚕家中困苦,不给钱也情有所原。再说,讨赏讨赏,观众也有不赏的权利不是?” 两萝卜头脑袋有些晕,眼珠子直翻,在困难地判断乔珏的话是否有理。 不料一直安静地常蚕却突然猛地抬头,死死地瞪着乔珏,又对着两萝卜头嚷道: “我就是要当一个小人,吝啬鬼,怎样?总比你们有爷娘生没爷娘养的家伙要好!” 这话让乔珏勃然变色,小平当即咧嘴大哭起来,小安瞪大了小眼,从地上抓起一大团泥蛋,便噼里啪啦地往常蚕身上扔去。常蚕一边跑,一边大声道: “当个好人有什么好?我爹当了好人,死了。只剩我和我娘。我不要当好人。” 乔珏望着仓皇逃窜却言语倔强的小男孩背影,喟叹一声,想起了村民闲聊时的讲述。 好几年前,村子有过一场三天三夜的大雨,奶奶河水暴涨,常蚕的父亲冒雨去河边赶收两陇豆角,见到一人在滔滔河水中呼救,二话不说便跃进河中,将那人救了上来,自己却因为脱力和抽筋,溺毙在了水中。河水湍急,载着常蚕父亲的尸体一路下流,最后等到云雨初歇,村民全体沿着奶奶河搜索时,却压根没再见到常蚕父亲的尸体。 自那以后,常蚕的母亲便一个劲地当着外人面训诫常蚕,“千万莫学你那死鬼爸,做个坏人”,常蚕抿嘴答应,村民哀叹,怜悯,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据说被常蚕父亲所救之人曾试图留下三百两银票,却被刚刚遭受打击愤怒不已的常蚕母亲当场撕得粉碎。最后听说那人又留下了一个青铜烛台,却实在像是以讹传讹。常蚕母亲也矢口否认,再说了,烛台有个什么用?顶一条命?顶两口饭? 渐渐地,谣言也止了,只留下相依为命困苦度日的娘儿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著 杂耍班子一家三口在晒谷场上支了个帐篷便住下了,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又是一阵急如雷雨的响亮锣声,村民原以为杂耍班子又排了新节目,待到晒谷场一看,占据了晒谷场一小半处搭了一个高高的台子,台上台下七八人正抹油彩,换戏装,杂耍班子在另一头,冷冷地看着这群人。 小女孩略显无聊,张大了嘴巴,偶尔吐几个泡泡。中年女人自顾自烧火做饭,从平板车上拎下铁锅,在泥地上挖了个洞,便支锅造饭。柴火早就备好,一捆一捆摞在平板车上,中年女人随手拎起两捆,便头也不抬地将米袋中的米下锅,又添了两颗咸菜叶子,自顾自烧火起来。烟缭缭,衬托得一家三口格外安详。 班主抱着铜锣,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戏台班子,目光算不上友好,大概是被抢了生意的恼怒。 戏台班子的班主满脸油彩,一登台,一亮相,猥猥琐琐,是个丑角。扮演他女儿的女人皱纹横生,极胖,拈起兰花指时指极粗,毫无美感。 女儿的丈夫是个痴傻,口歪眼斜,却出乎意料地相貌堂堂,只是不断哆嗦地手指和不时抽搐的嘴角显示,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这出戏只有五个角色,演的是老父扒灰的极恶俗下流的剧目,却出乎乔珏意料地获得了满堂彩。戏剧的口音便是当地话,浑浊,粗鲁,偶尔又极尖利。老父扒灰被邻居发现,便告知了官府的衙役。衙役却装扮成了大老爷,在那扒灰老父的家中升起了堂,骗走了老父所有积蓄,邻居却被当成了替死鬼,被后知后觉的老父强逼着做了奴仆,当牛做马,苦不堪言。 剧目极荒唐俗套,乔珏没待演完便匆匆回了家。小孩子却围到晒谷场另一角,对戏剧天生无感,他们更喜欢杂耍。待杂耍班子班主告知今天下午还有一场,便兴致极高昂地一哄而散。 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是,戏剧班子在演戏的时候,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乞丐也进了村子,开始挨家挨户地讨饭讨银钱。他有一个小小的本子,有两支笔两瓶装好的墨水,一瓶浓黑,一瓶赤朱。他将给了他银钱和饭食的人用红墨记录下来。将轰他赶他的人用黑墨记录下来,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嘴里不停嘟囔着“一百七十三”“一百七十四”之类的数字。 没有人相信乞丐会写字,因此那些铁划银勾往往被认为是鬼画符。乞丐指天画地说这是了不得的书法,放到村子外,一字千金。这样说的结果就是更大声的哄笑,乞丐摇了摇脑袋,撇着嘴走进下一家。 当乞丐走到乔珏家小院子时,刚刚迈进门槛的腿仿似被蜂蛰了一般,快速地收了回去,龇牙咧嘴地对着乔珏说道: “你们不是这儿的人?” 乔珏点了点头,道: “半个月。” 乞丐小声地嘟囔了几句,声音极轻,乔珏没有听清。接着,就听乞丐说道: “既然你们不是这儿的人,我就不能向你们讨饭。” 说完,就捧着手中的破碗往对门李太婆家而去。同样的,刚迈进一条腿,又飞速地收了回来,咬牙切齿,骂了一些乔珏听不懂的话,又抓起笔,用黑墨狠狠地添上李太婆家的名字。写完,又划叉,涂掉,想了想,再次写上。却又涂掉,循环往复了十数次,一页泛黄纸页彻底变黑,乞丐这才悻悻地扯掉那页纸,扔在了地上,在愤愤声里往下一家而去。 纸张被风吹到乔珏脚边,乔珏蹲身捡起,皱着眉头摩挲着纸页,觉得极怪。这纸页压根不像纸页,触感反而跟人的皮肤差不多,乔珏将纸折起,放在怀里,掩了门,往房间而去。 房间内空荡荡,仙子不在,乔珏将纸页塞进梳妆台抽屉里,用铜锁锁了,将钥匙放在胭脂盒里,便扛着锄头往山下而去。 昨日葡萄田中的杂草还没有锄,今天要锄掉。锄完的草给山羊和鸡吃,不如河边的嫩,却也不老,总不能一直惯着山羊和鸡。 两个小萝卜头又出去玩耍去了,乔珏在想着,要不要将小平小安送到私塾学一点书,整天瞎玩也不是个事。只是听说私塾先生缪守静对学生挺挑,要不然韩焦也能跟着缪守静念书了。 缪守静当着许多人的面说韩焦的不好,说他假模假样的驽钝,将一副聪明心肠隐藏起来,偏偏不用在正途,心思险恶,难走大道。他缪守静绝不会收这样的人为弟子。气得韩太公当天就打了韩焦一顿,让他安心安份放牛。韩焦不听,把牛丢在了山下,自己钻进了山中。 小平小安两个顽劣子,估计也难入缪守静的法眼,乔珏有些无奈,觉得当个叔可真难。还是两娃儿姨好,一天到晚不管事,时不时失踪。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乱 “杀人啦!”凄厉的叫喊声,不止从一人之口,杂乱,无章,一遍又一遍响彻村子上方。 乔珏紧紧攥着肩上的锄头,将盛满青草的背篓丢在路边,飞快地跑向自家小院。小院门扉紧掩,乔珏推开木门时,躲在青石后头的两萝卜头一个机灵,然后便嚎啕大哭起来。“乞丐杀人了!” “是捧着破碗的乞丐?” “嗯!” “为什么杀人?” “不知道。” 两萝卜头摇头如拨浪鼓,眼中满是惊恐,乔珏一咬牙,将锄头递给了小平,又匆匆进屋里,拿出铁锹和镰刀,将铁锹递给了小安。“保护好自己,躲好。若被乞丐发现,就用铁锹和锄头打他。” 两小萝卜头眼泪汪汪。“你要去哪儿?” “村里人有难,我要去帮忙。” 两萝卜头一边一个攥紧乔珏的衣裳下摆,死活不让他去。“乞丐太厉害了,你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要去!”乔珏将两萝卜头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抓着镰刀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院子里两个萝卜头大声喊道: “叔,你一定要回来!” 乔珏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往村子另一头而去。 村长望着倒了一地的尸首,圆睁的双目,残肢,碎腿,脑浆,内脏,吐得直不起身。 “为何杀人?”村长第三十七次问乞丐。 乞丐第三十七次不厌其烦地回答: “不给饭吃,不给钱花。该杀!” “你有病!”村长颤颤巍巍地伸出枯树皮般的手掌掐向乞丐的脖子。 乞丐任由他掐着,腰带系着的酒葫芦被他当成了流星锤,一边点名数数,一边不可理喻地砸过去。 “第六十七,王富贵。你是王富贵吗?”乞丐和蔼可亲地问着面前的胖子。 胖子早已失禁,瘫倒在地上,一个劲地哆嗦着腿往后蹭去。 “我再问一遍,你是王富贵吗?”乞丐稍稍有些不耐烦了。 胖子惊骇至极,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远处窜。乞丐神色一冷,说道: “看来,你就是王富贵。” 腰带一甩,酒葫芦便砸在了胖子的脑袋上,刹那间,红的白的全部飞溅出来,鸡鸣,狗吠,村长神色惨淡,渐渐松开了一直掐在乞丐脖子上的手掌。 “你为什么不杀我?”第三次,村长如是问道。 乞丐第三次郑重地回答: “好人,应该活着。” 乔珏看到了常蚕,他正抱着亲娘的尸首红肿着眼眶,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湿润了黄土。却不哭一声,不骂一句,紧紧地抿着嘴搂着亲娘的脖子。 他的亲娘腰腹间有一大洞,汩汩流着鲜血,在身周形成了湖泊,那湖泊是那样的艳丽,刺得乔珏眼睛生痛。 乔珏想安慰安慰常蚕,却发现无话可说,说即是错,越说越错。长叹一声,将肩上的锄头攥得更紧了,越过如同受伤乳虎般的常蚕,往村头继续走去。 期间路过晒谷场,杂耍班子的一家三口正有滋有味地吃着饭,梳着丫髻的小女孩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脸。对面戏台班子的七八人正咿咿呀呀排练着,对盘旋于村子上空的凄厉叫喊置若罔闻。 乔珏没有停留,飞快地走过晒谷场,远远地就要看到乞丐的身影了,韩太公磨磨蹭蹭地贴着墙边慢慢地走着,竟与他同个方向。 乔珏大惊,抱住韩太公,焦急地道: “韩太公,不可往那边去!” 韩太公试图掰开乔珏的手,却无能为力。叹息一声,手指着不远处踉踉跄跄地身影道: “韩焦,在那儿。” 乔珏顺着韩太公的手指望去,看见韩焦脸色煞白,却依旧坚定地一步又一步往乞丐处走着。 乔珏冲韩太公说道: “太公,你留在这儿,我去带韩焦回来。” 说完,也不管韩太公是否答应,便扛着他坐到了一处院子里的藤椅上,自个儿继续扛着锄头往村头走着。 不一会便走到了韩焦的身边,一把抓住韩焦的手。手,背冷面热,湿汗凝成了珠子,嘴里不断嘟囔着“我要念书”“念书”。乔珏扯住他,凑在他耳边猛地大喊: “韩焦!” “乔珏?”韩焦无焦距的眼睛终于变得稍微有神,望着身边扛着锄头的乔珏纳罕道。 乔珏急切地说道: “你不能去。乞丐在杀人。” “可他会书,识字。我见过他的字,极好!缪先生也说极好。” “那又如何?” “白衫的先生不愿收我,我知道。我要拜乞丐为师。” “你疯了!”乔珏试着一掌切在韩焦的脖颈间将他打晕,却只是让韩焦疼了一下。 韩焦有些生气,瞪着乔珏,问道: “你要干什么?” 乔珏还待再说,却见乞丐又是一个酒葫芦将人的胸口砸穿,心脏被彻底粉碎,喷溅的鲜血飞了四五丈,一直洒到乔珏和韩焦的脸上。如点点落花雨。 乔珏再也忍不住,咬紧牙关,扛着锄头向乞丐跑去,待离乞丐一丈处,猛地挥动锄头,顺着这股劲,绕了一圈平砸向乞丐的脑袋。 乞丐用那个破碗挡住了。在与破碗的碰撞下,熟铁所铸的锄头被崩掉了一大块,铁块划过乔珏的头顶,嵌进了道旁的夯土墙中。 乞丐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像看一只蝼蚁。 乔珏攥着锄头的双掌虎口撕裂,手腕酸疼,两只手不停哆嗦着。却昂起头望着眼前的凶人,道: “为何杀人?” 乞丐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反问道: “为何不杀?” “与你无仇啊!” “与我亦无恩。”说完这句,乞丐好似又没了兴致,一拳冲着乔珏的喉结击去。 却被一双白皙的手掌阻了下来。 是白衫书生。 “你不能杀他。”白衫书生悲天悯人道,“没有写在簿子上,杀之不得。” “那就不杀!”乞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绕过白衫书生,往道路另一旁而去。 白衫书生对乔珏说道: “我救了你的命。” 乔珏点头,道: “我知道。我想问你,能否救更多人的命?” “可以。” “什么代价?” “你付不起!”白衫书生猛地张开双臂,如同飞翔的鸟儿,拥抱着头顶的天空,道,“太高!高不可攀!” 乔珏抿着嘴,不再开口,扔掉锄头,往铁匠李二哥家而去。他看到,乞丐走过韩焦身边时,韩焦猛地跪下,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大声喊着“请师父收我为徒”。韩太公一个机灵从藤椅上站起,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结果是乞丐压根看都没看韩焦一眼,便将酒葫芦甩过了韩焦的头顶,砸穿了夯土墙,将一个躲在夯土墙后的妇人砸碎了肝脏。 “第六十八,冯翠花。还差四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逃窜 乞丐若闲庭信步般走着,渐渐路过晒谷场,看也没看晒谷场上十数人。戏台班子里却有人缓缓放下了肩上背着的黑匣,想了想,最终还是打开了匣子,从里面捧出一架古筝。古筝如匣,黑漆漆。 将古筝放置在盘膝之上,双手虚停,缀于琴弦上方,正打算一阵疾风暴雨,疾风暴雨却抢先而来。 杂耍班子的班子举着吃饭用的铁锅,指着琴师,跳着脚骂道: “戏台拉二胡的要弹古筝,还有没有天理?” 这句话在晒谷场上方一直循环往复了十数遍,琴师脸色一白,默默背过身去,就要不动声色地抓住靠在椅子上的二胡,却被身边的“老父”握紧了手腕。 “你是琴师!”这句话很重,一直锤进琴师的心里,霎那间琴师脸皮涨红,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重新悬于古筝上方,又转了回来。 班主见了,大怒,一只手抓铁锅,一只手猛地抄起屁股下的小板凳,哇哇乱叫地就要向琴师和那“老父”冲过去。被怯怯懦懦地婆娘拦住了。 班主更怒,眼睛瞪得溜圆。“为什么拦我?” 婆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眼一个劲舔糖葫芦的小女孩,又看了眼老神在在的琴师,最后把目光撂在了即将走过晒谷场的邋遢乞丐,没有言语。 班主同样把目光看向乞丐,嘴里嘟囔了几句,太轻,没人听见。然后便扭头冲着对面的琴师嚷道: “死人啊!做样子做半天了,还不弹?” 琴师面色又是一白,望了望身边“老父”一眼,见“老父”耷拉着眉毛,万事不理,便深吸一口气,手指猛地按下,飞速地勾拨起来。 曲名《春海潮生》。 琴师指下,有浓重低垂的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重重叠叠的海浪,鸥鹭仓皇,樯倾楫摧,天地变色。 浪涛狂卷,一层比一层厚,一层比一层高,前仆后继地奔向海岸,拍打在悬崖峭壁上,激出灿白的水花。 乞丐脚步猛地一顿,身体一阵摇晃,如同被海潮一遍又一遍地击打,竟不由自主地一步又一步往后退去。 班主有些悻悻,放下了铁锅和板凳,缩到平板车下,自言自语道: “这么厉害!装什么猪啊真是!” 乞丐已经退到墙边,身体紧紧地贴着墙面,而墙面,开始自乞丐后心处龟裂出道道裂纹,乞丐喉头微甜,嘴角流出一缕血丝。 琴师的手指更快了。 风从海上刮起,将鸥鹭和船只全部席卷,扔上高空,然后彻底搅碎,只剩下颗粒般的血肉和断茬,裹挟着幽蓝的海浪,狠狠地往悬崖撞击而去。悬崖猛地震颤,落下大大小小散碎的石块。 乞丐的身上的皮肉猛地掉落了数片,衣裳彻底搅碎,裸露出瘦干柴般的肌体。肉眼可见,皮肉掉落的地方有无数微小的漩在侵蚀,乞丐面露痛苦之色,眼神却极冰冷。 琴师的指再次加速。 一道道龙卷陡然出现在海面上,上接天,下临水,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直达窈冥。无数蟹虾鲸鲨被裹进龙卷之中,片刻便被甩飞血肉,只留下坚韧的表皮。一道道龙卷向着悬崖峭壁而去,一下又一下割裂峭壁,片刻,峭壁上出现了十数道沟壑。 乞丐的前胸出现了十余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由脖颈到腹下,身体像被割开的鱼肉一般,内脏可见。 琴师的手指已经开始流血了。手腕哆嗦起来,却依旧咬牙,再次加速。 《春海潮生》到了最激昂处,十数道龙卷猛地汇合一处,卷天席地,海浪直达苍穹,乌云中数百道紫色的电闪,如同年节爆竹般时刻不停的雷鸣,全部指向一个目标。 乞丐猛地大喝,双目圆睁,缠绕着酒葫芦的腰带猛地碎裂,破碗“铛铛”自响。 班主往平板车下又缩了一些,望着没事人一样自顾自舔冰糖葫芦的小女孩,狠狠拍了下女孩脑袋,然后便抱着女孩放进婆娘怀里,将婆娘连同女孩一同扯进平板车下。 面容愁苦地拍着额头道: “这可怎么办啊?我有些后悔了。不该来的。” 青骡的耳朵彻底封住,将脑袋埋进胸腹下,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班主看了青骡一眼,有些生气,也有些心疼,最后彻底化为了一声无奈地叹息。 琴师的手指血流如注。手腕的手筋已经断裂了一半,“老父”眉眼耸动,有些动容。 乞丐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丝血线,并且越来越深,破碗滴溜溜地挡在额前,不断地震颤哀鸣。酒葫芦的葫塞已经打开,内里有雷霆轰鸣,壶口对着琴师,嘴唇艰难的翕张。 雷霆轰鸣声越来越响,酒葫芦不断地原地旋转着,且越来越快。 琴师的面上已经沾染了一丝死气,印堂微黑,手指血肉模糊。他看了眼身边闭着眼的“老父”,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看口型,说得该是“最后一次”。 琴师的手指突然离了琴弦,琴声却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激烈。琴弦无拨自动,琴师却迅速苍老,发丝抽白,顷刻间,便成了雪华。 破碗已经生了裂纹,乞丐额头的血线越来越深,嘴唇翕张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猛地一声大喝,从酒葫芦壶口猛地窜出一道蓝色光华,一下子便到了琴师面前,绕着琴师的脖子一圈,脑袋便咕噜咕噜掉了下来。 风雨骤歇,天光大放。 乔珏站在不远处,握着崩坏的锄头,正考虑要不要趁此给重伤的乞丐一锄头。 白衫书生扯住了乔珏的胳膊,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脂粉楼 乔珏没能挥锄,乞丐却猛地看向他。“我要杀了他。” 这句话乞丐是对着白衫书生说的,白衫书生摇了摇头,道: “你应该先杀了那边的赶尸人和他的尸傀。” 乞丐沉吟了一番,看了眼老神在在的“老父”,又看了眼躲在平板车下的杂耍班子,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乔珏身上。 “我觉得他是个变数。”乞丐的语气很沉重。 白衫书生点了点头,道: “我也这样觉得。但,应该是个好变数。” “凭什么?” “直觉。” “荒谬!”乞丐往泥地里啐了一口,吐出的却不是浓痰,而是血块。 白衫书生陡然叹了口气,道: “你的伤真的很重!” “杀这小子不费力气。” “我不许。” “我偏要。” 白衫书生不想再吵下去了,他觉得跟女孩撒娇一样,很恶心。所以他第一次打开了手中紧握的折扇,露出了折扇上的《山河险关图》。 乞丐只要敢往前走一步,就会坠进图中。 酒葫芦震颤,一道蓝色的光华猛地喷出,试图绕开白衫书生,从侧后方割开乔珏的脖颈。乔珏面待些微仓皇,白衫书生却嘴角勾起,不动如松。 事实证明,乞丐的小心思毫无用处,蓝色光华直接钻进了《山河险关图》中,图中的一座大山突然喷起石屑,山峰被削了小半。 白衫书生面色不改,乞丐嘴唇翕张,图中蓝色光华猛地朝天际窜去,却无论如何也窜不到顶。乞丐一咬牙,缓缓迈出左脚,人便从原地消失。 右脚接上,人已到崇山峻岭之下。山上,是雄关,藏百万兵。旌旗招展,甲光森森。 入图很简单,出图却须破关。 雄关已经打开,穿着漆黑战甲的将军领着黑压压的军队驶出关门,手中方天画戟直指乞丐。 乞丐冷笑,不停地以手指叩着破碗的边沿,发出阵阵清脆的嗡鸣。便见山林腾起烟雾,无数鸟兽从山林中窜出,随着乞丐的手指敲击,发疯似的冲向黑甲军队。 将军大喝: “威武!” 百万兵士异口同声: “威武!!” 声震云霄。 飞奔的鸟兽与盔甲鲜明的军队猛地撞上,刹那间,无数生灵被撞得支离破碎,鲜血飞洒,雄关前的十里平原顷刻间变成了血原,鲜血汇集到低洼处,聚成了百丈湖泊。并且湖泊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乞丐独自一人冲向将军,途径无论鸟兽甲士通通被震飞,乞丐的葫芦猛地砸向将军的脑袋,将军举着方天画戟,将葫芦猛地挑开,同时拧身,反手,以戟柄捅向乞丐的咽喉。 破碗贴在乞丐的咽喉处滴溜溜直转,戟柄如同打在了城墙之上,除了使破碗略略震颤,便毫无所得。 将军须发皆张,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自马上跃起,双手握戟,猛地向乞丐天灵劈去。 乞丐嘿嘿冷笑,破碗骨碌碌沿着面颊贴到了天灵之上,方天画戟砍在破碗上,只使破碗下的乞丐双脚插进了泥地半尺。正待乞丐出言讽刺时,将军的右脚猛地踹向乞丐的心窝,乞丐大愕,急唤酒葫芦,终于千钧一发之际打在了将军的脚踝上,将将军如同一个陀螺般击飞了出去。 将军瘸了。 乞丐面带愠怒之色,没有骂将军,骂的是白衫书生,话极难听,污言秽语,白衫书生脸色微变,显得有些不高兴。 将军凭着一只脚,再次向乞丐冲去。这次揉身而上,直接撞到了破碗之上,顶着破碗往后蹭去。身后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潺潺溪水,刚没脚面。 酒葫芦一下又一下撞向将军的脑袋和胸腹,全部被方天画戟挡住。乞丐离悬崖只有不足二十丈了。 将军狞笑着,猛地再发力,速度更快了些微。望着越来越近的崖壁,乞丐甚至龇牙咬在了将军的手臂上,咬穿了厚重的铠甲,撕扯下一大片血肉。将军仿似浑然不觉,咬着牙继续顶着。 乞丐心中大急,嘴唇翕张得厉害,眼睛不停地盯着天际,那儿有救命的蓝色光华。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就在乞丐的后脚离悬崖不足一尺的时候,蓝光从天际窜下,钻进了将军的心脏。不下两百斤的沉重身体摔在了地上,乞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次骂了句脏话。 鸟兽和军队依旧在撕咬战斗着,却难以阻挡乞丐入关的脚步。 缓缓走进关隘,门后是白衫书生微笑的脸庞。 书生伸出手,道: “要么死,要么交出簿子c笔c墨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县衙 “你不敢杀我!” 白衫书生默然,片刻,探手向乞丐怀中摸去。 乞丐冷笑,酒葫芦中喷出蓝光,刺向白衫书生伸出的白皙手掌。 白衫书生仿若不见,任由蓝光刺来,自顾自将手伸进了乞丐的怀里。 乞丐大愕,看着蓝光来回穿刺,却仿佛眼前人是镜花水月,触之不及。偏偏又亲眼看到白衫书生扯掉自己身上的褴褛,抓出一个油腻腻脏兮兮的包裹。 包裹被白衫书生扔进了山涧,然后,乞丐便喷了一口老血,山河破碎,天崩地裂,雄关化为虚无,乞丐赤脚站在了村子的泥地上,浑身已是一丝不挂,露出干柴般的躯体。 白衫书生看也没看乞丐,环顾四周,眉头渐渐蹙起,望着依旧躲在平板车下死活不出来的杂耍班子,问道: “乔珏去哪儿了?” 班主嗡声嗡气。“我哪儿知道?” “唰”,平板车莫名地出现了一条细小裂缝,班主瞪大了眼珠子,心痛得不行。拎起铁锅和板凳就准备爬出平板车找书生拼命。被婆娘死死抱住,凄厉地哭喊着。班主一阵恼怒,抓起还未吃完的米饭一把塞进了婆娘圆张的大嘴,终于,刺破头皮的尖锐喊声停止了。班主却也不往车外爬了。 “你别欺人太甚!”班主缩在平板车下,举着铁锅指着白衫书生。 白衫书生有些头疼,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于是,“唰”,平板车上又出现了第二条细小的裂缝。 班主咬牙切齿地嚷道: “向东第三条小巷,去去去!” 李二哥铁匠铺就位于第三条小巷。 敲开李二哥家的木门,乔珏开门见山: “剑拿来,母鸡明天还你。” “涨价了,两只。”李二哥挠着头嘿嘿傻笑。 乔珏一惊,“你是李二吗?” 李二哥瞬间愁眉苦脸,努着嘴,道: “俺要娶婆娘哩!” “婆娘是你的原罪。”乔珏痛心疾首,“你这样已经走在变坏的路上了。” “两只。”李二哥斩钉截铁,一只手搭在门上,看架势,只要乔珏说个“不”字,乔珏就要头一次吃李二哥的闭门羹了。 “成交!”乔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两字。 霎那间,李二哥的脸上如同同时盛开了一万朵菊花,灿烂得日月避易。 望着第一次捧在手中的剑,乔珏怪异极了。他感觉手中空无一物,明明看见,却压根感受不到。 “这剑,你摸着什么感觉?”乔珏问门扉掩了一半,只把脑袋露出来的李二哥。要是乔珏再不说话,这只脑袋也要躲到门后去了。 李二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了眼巷子尽头,见无人,这才说道: “活的,不像个死东西。我觉得很不好,所以要砸死它。” “看样子,你没能砸死?” “太硬,比锤子都硬。砸碎了三个大铁锤了,心疼死我了。你要赔我。” “再见!”乔珏很果断地伸手将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塞进了门里,同时替他拉紧木门,然后便攥着剑,往巷口而去。 有人先进了巷子。 白衫书生没有看向乔珏,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乔珏手中的剑上。 剑长三尺,不多不少。剑身无数青色花纹,如同石苔。傍晚的霞光洒在剑上,反射出七彩的光华。 “这把剑要不得!”白衫书生语气很沉重。 “但是你要。”乔珏的话语带着些讥讽。 书生点了点头。“我来找墨荷墨兰,却始终见不到墨荷墨兰,这很怪异。每七十七年都会有墨荷墨兰,几百年了,向来如此。怎么今年不同?” 乔珏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白衫书生。 白衫书生继续说道: “直到见到这把剑,我才知道。不仅今年没有墨荷墨兰,七十七年后同样没有墨荷墨兰。再一个七十七年依旧如此。永永远远地没有墨荷墨兰了。剑是妖邪,吃了墨荷墨兰,我要诛妖邪。” 乔珏摇了摇头。“剑是一个剑客留下的。” “可是剑客呢?剑客在哪儿?”白衫书生同样摇了摇头,“没有剑客,只有剑。我需要你亲手把他递给我。”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乔珏毅然换了个话题。 “乞丐为什么要杀人?”书生笑道,“你最想知道的应该是这个。难道乞丐真的因为一口饭一颗铜子就要杀人吗?还杀了那么多人犹不罢休?即使是我阻止,依旧不肯放弃。你想知道的应该是这个。” 乔珏点了点头。 “这是一方很奇异的天地,外面的人一旦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世世代代生活在里面的人一旦出去,便再也进不来。我与乞丐c杂耍班子一家以及爱唱戏的赶尸人是最早一批进入此方天地的人,被此方天地纳为四维,共同支撑这方狭小又脆弱的天地不坍塌。而每七十七年,云层之上会开出绚烂的墨荷墨兰,那是此方天地的化外契机,是大衍五十最初被夺走的那个‘一’。有了这个‘一’,便有可能打碎此方天地的禁锢,而自身不受反噬。数百年了,孜孜不倦,耐心等待,细心琢磨,总算有了些收获。结果” 白衫书生首次露出怨毒的神色,狠狠地盯着乔珏手中的剑。 “结果被这支可恶的剑吃了!恨!” “把剑给我!” 乔珏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道: “杀了乞丐,我就把剑给你。” 白衫书生衣衫裂裂,无风而扬。“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我不能杀了他!不仅我不能,你也不能。” “我不信!”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剑给我!” 乔珏首次露出嗤笑,“你必须再给我一次机会,并且永远给我一次机会,要是能够直接抢夺,会跟我说这么多话?” “有时候生比死可怕。”白衫书生叹了口气,白皙地手掌向着乔珏的咽喉锁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捉拿 乔珏欲伸手挡开白衫书生的手掌,于是他便真的挡开了白皙手掌。 望着手掌心久久不能弥合的血线,白衫书生的瞳孔微缩,盯在了剑上。 剑尖,一颗鲜艳的血珠渐渐被吞噬,剑身依旧纤尘不染。 “如臂驱使!”白衫书生有些惊异,“不经甲子勤学苦练,便直接做到驭剑如使臂,果然是妖邪之物。” 乔珏呆呆地望着手中剑,心中有一种嗜血的快感。理智告诉他,这很危险,有不好的东西钻进了脑子里。生理却阵阵颤栗,巨大的幸福将他包围。 他的眼睛,一颗通红,一颗纯黑。 尸山血海扑面而来,乔珏喋喋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一跃,便是十丈,再跃,已到了白衫书生之前,剑起,直插白衫书生心脏。 白衫书生恼怒,“一把剑也想杀了本尊?” 并指成戟,直击剑尖。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乔珏如同蟋蟀一般,一窜一跳,忽而左,又折右,速度奇快,偏偏又轨迹飘忽。 白衫书生左手并指与剑击,右手攥着折扇直敲乔珏的手腕。手腕血肉模糊,乔珏反而更加兴奋,嘴中发出阵阵嘶吼,白牙猛地窜长半尺,变成獠牙,往书生的脖颈咬去。 书生以折扇抵住乔珏的鼻尖,同时一脚飞起,踹在乔珏的小腹之上,乔珏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远远地坠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便又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如同僵尸一般。 偏偏手脚灵活,毫无滞涩迟钝,比僵尸难对付百倍。 就在书生考虑要不要张开《山河险关图》时,杂耍班子的班主突然从墙后窜出,手中的铁锅盖在了乔珏的头上,自己坐在板凳上,念念有词。 “老父”也出现在了巷口,静静地看着杂耍班子班主施为。 乔珏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浑身燥热难当,感到身体好似被岩浆浸泡,皮肉都开始溃烂。 一条半丈长的蟒蛇从地底探出脑袋,吞吐着蛇信蜿蜒曲折地向着乔珏爬去。就在将要缠上乔珏双腿的时候,剑猛地一颤,便插在了蟒蛇的脑袋上。霎那间,蟒蛇便如同消了气的皮球一般,血肉干涸,只剩下一张薄薄极坚韧的蛇皮。 杂耍班子班主大愕,紧接着便是大恸,哭得嚎天抢地,惨绝人寰。 不远处戏台班子的“老父”笑得极开心,脸上粉白的油彩“漱漱”下掉。 婆娘有些畏惧地看着哀转久绝的班主,缩到墙角。梳着丫髻的小女孩依旧没心没肺地舔着冰糖葫芦,偶尔露出缺了一颗的大门牙。 班主深吸一口气,念诵声大了许多,如同雷霆。 乔珏感觉岩浆已经灌进了自己的骨髓里,骨头都已融化,只剩下一颗裸露的脑袋。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似要就此沉睡。乔珏知道,此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有声音在催促着他赶紧沉眠,也有一道异常诡异的声音不断劝说着自己放开身心,让他带领自己重归现实。 乔珏都不想听,因此,便承受着双重压力,支撑得异常艰难。 就在乔珏感觉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霞光万丈,他重新看到了村子灿烂的日落。 “你是谁?”白衫书生c“老父”c班主异口同声地问道。 “娘子!”乔珏几乎喜极而泣。 白裙女子没好气地给了他个大白眼,用嫩葱般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道: “才半天工夫,怎么惹了这么大祸?” 乔珏正要回答,却被一张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行了,仙子我掐指一算,已然知晓前因后果,不用你废话了。”说罢,夺过乔珏手中的剑,便攥着剑柄走到李二哥铁匠铺前,“乓乓乓”敲起门来。 白衫书生c“老父”以及班主等人默默地看着,不言不动。 一直敲了有半刻钟,李二哥才将木门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细缝,待见到仙子容颜,这才拍着胸脯说道: “仙子,你赶紧回家吧。外面可不安全了。我刚刚听到一阵乒乒乓乓,好像有人拿刀剑对砍,太可怖了。这世道可真乱。” 仙子透过窄缝,将剑扔进了门里,美目含煞。“两只鸡换一把破剑,什么恶毒心肠?” 说完,便不再理睬李二哥,一把拉紧了木门。门内李二哥愁眉苦脸,一脚将剑踢到房间角落,生闷气地蹲在火炉前,自言自语道: “这可怎么办?又没送出去!” 仙子拉着乔珏的手,径直离开了小巷,没人阻挡,巷口外的小女孩冲着仙子甜甜笑着,仙子没理,乔珏却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脑袋,引来了一阵乱晃。 远远地乔珏看到瘫倒在墙边的乞丐,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乔珏却知道,乞丐不会死,所以他想让他立刻死。 从路边抱了颗大石头,踉踉跄跄地就要朝着乞丐砸过去。仙子放在乞丐与乔珏之间,摇了摇头。 乔珏问道: “杀了乞丐,就一定天塌地陷?” 仙子道: “不一定。但有一半可能。整座大厦由四根柱子支撑起,断了一根,可能安然无恙,也可能灭顶之灾。不能赌!” “为何要杀人?” “必须杀!”仙子淡淡道,“七十七年一轮回,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补有余而损不足。他们要以人补天。而且” “而且什么?” “这是祭祀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牢狱 “祭祀什么?” “不知道。”仙子眼神有些迷离,“没有人知道祭祀什么,只知道怎么祭祀。” “那为什么还要祭祀?” “因为有好处,天大的好处。” “真比天大?” “这是在抬杠!”仙子有些怒意,一口咬在乔珏的肩膀上,疼得乔珏龇牙咧嘴。 “你属狗的?” “你还没习惯?” 乔珏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貌似确实习惯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女人要赶你走。”“老父”阴阳怪气地道,“变数。这方天地容不得变数。” “你真的要赶我走?”乔珏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仙子。 仙子点点头。“你应该走。” “为什么?就因为那抹了油彩的小丑胡说八道?” “跟赶尸人无关。你不走,很可能会死!” “你要杀我?” 仙子眉毛一竖,一巴掌将乔珏拍趴下,跨坐在乔珏腰上,凑近他的耳朵大声嚷嚷道: “你有病吗?” 声音大如雷霆,乔珏耳膜一阵轰鸣,头晕目眩。 “不是就不是,这么暴力干什么?” 于是,乔珏肩膀上的牙印又深刻了一些。 乔珏咧着嘴,恼怒道: “刚刚说好的最后一次呢?” 仙子更恼怒: “我反悔了不行吗?” “到底是何人要杀我?” “你思维很跳跃嘛!” “说!” 仙子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不是人,天要灭你。剑为什么死皮赖脸缠上你?为什么不缠着别人?你很不同。剑觉得你能助他脱困。你是意外,此方天地最大的意外。” “所以我必须离开?不然天就要杀我?” 仙子点了点头。 乔珏有些想笑。“天怎么杀我呢?” “雷劈,火烧,水淹,出门被车撞,不出门被冰雹砸,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绊石头磕死,老天爷有的是办法?” 乔珏不信。“那为什么我还活的好好的?” “狮子狗根本不是水土不服。它在代你受过。你再不走,三天之后它就会死。紧接着,你也会死。” “现在就走?” “过一会儿。” “干什么?” “两件事。”仙子摊开手掌,冲着刚刚出现在面前的书生。 白衫书生眼神森冷,瞪着仙子。 仙子同样冷冷地看着他。 空气好似瞬间凝固,满是冰碴子密布,乔珏感到面皮刺痛,班主早已躲得远远的,“老父”佝偻着身子同样退得老远。 方圆十丈,只有白衫书生c仙子和乔珏。 雾气开始升腾,翻滚,渐渐将三人笼罩其中。乔珏除了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见。阵阵轰鸣响起,不时传来闷哼声,他似乎感觉到,白雾中好似藏有千军万马,呼啸厮杀。 乔珏感觉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有不到半刻,白雾渐渐散去,露出脸色苍白如纸的白衫书生,和挎着一个油腻腻脏兮兮包裹的仙子。 仙子顾盼,如凤。 不管是“老父”c班主,还是戏台班子c杂耍班子的其他人,纷纷垂下头去,以示恭敬。 仙子淡淡地看着白衫书生,书生嘴角抽搐,紧握的拳头暴出根根青筋,却最终还是如同他们一般,垂下了脑袋。 此刻,再也无人敢忤逆仙子。 除了乔珏。 “这包裹好恶心,你还当成宝贝?” 仙子恨得牙痒痒。 当场打开包裹,将里面的簿子c笔和墨水放在地上,将裹布扔过了墙头,落到别家院子。 祭祀很简单,将簿子c笔和墨水烧掉就行。 没有咒语,不须舞蹈。 只不过 “还差四个人。” 簿子上写着:曹青c秋云生c谭昆c王得贵。 乔珏每个都见过,当然,每个都不熟。 “一定得杀?” “可以不是这四人,重写就行。” “杀他们不行?”乔珏指着“老父”和班主。 仙子摇摇头。 一个时辰后,召集全村开会的乔珏站在晒谷场的大石磨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村民。 村民大哗。 当场就要将乔珏砸死。认为乔珏蛊惑人心。 只有韩太公和李太婆走到乔珏身边。 李太婆依旧固执,拉着乔珏的手不停地说着“我活够了,活够了,早死早好”。 韩太公磨磨蹭蹭,半天走不到一丈,声音却极洪亮。“老头子今年七十了,也够了!” 最后,包括李太婆和韩太公在内,一共四位老者,自愿牺牲。 班主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紧紧地盯着乔珏手中的簿子c笔和墨水。 火焰升起,簿子c笔和墨水瞬间化为虚无。 一股宏大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包括乔珏在内,一共六十六人身上冒起红光。只不过乔珏红光最甚,堪比刚刚落山的太阳。 李二哥似哭似笑,眼泪直流。他的身上同样有红光。 “气运啊!” 这句感慨在很多知情人心中响起。 “每七十七年天赐气运,你今年独得一半。”仙子笑吟吟地看着乔珏说道。 乔珏却并不开心,他觉得心里堵的慌! 韩焦早已声嘶力竭昏睡过去,他身上同样有红光,看来,他会得到念书的机会的。 胖婶和牛老金第一次在人前相拥,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另两位老人并无子嗣,孑然一身,无人悼念。 乔珏默默祷告上苍,祈求他们死后安宁祥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开 乔珏随仙子一同回家,一路上浑浑噩噩,不停地回味着这三日内的一草一木,直觉得天翻地覆般的惊变,“七十七年一轮回,为何村子从无记载,甚至传说?” “他们永远不会记得,在韩焦记忆中,韩太公可能是老死c病死c坠崖死c被骡车撞死,却绝不可能是因为祭祀自愿牺牲而死。其他人也这样。除了极少数人。” “包括我吗?” “并不包括你。按理来说,你也不会记得。就在今晚过后。但,一来你命格诡异,二来,不是还有我嘛!我可不允许你的记忆被篡改,哪怕篡改者是上苍。” “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你呢?”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异世来客。” “那我也是。”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 “可你真的很像开玩笑。” “是因为我一脸随意?” “嗯。这事儿应该郑重。” “你还是叫我仙子吧。” “你说了你不是仙子。” “理想嘛!” “好吧。” “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你懂的。” “我不懂。” “不要懂装不懂。” “可是很羞耻啊!” “那就算了。” “别啊!” 门被打开,又迅速地关上。两个小萝卜头狐疑地探着脑袋。然后又突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估计又想起了凄惨死去的村民了。 房间内,小小的窗扉紧掩。 被翻红浪,婉转莺啼,低吟浅唱,九浅一深,满室春光,几度梅开。 第二日天光大放,朝阳的橙光透过薄薄的纸窗洒在交颈而卧的男女身上,男躯色泽古铜,肌肉线条极美。女子肌肤赛雪,眉睫若弯月,一头青丝披散在半个身躯。 乔珏紧紧地抱着仙子,贪婪地吸食着她的体香,仙子也显得格外地温存,任由乔珏不时将舌头在自己的口中搅来搅去。津丝绵延,晶莹剔透。 “不想离开你!”乔珏像个孩子般撒娇。 仙子抚摸着他的眉眼,仔细的,一遍又一遍地。“我也不想。” “那就不去。我就不信了,贼老天那么厉害,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要敢来,我就扼住他的咽喉,揍死他!”乔珏发狠道。 “你真威武!” “我怎么觉得你想在嘲讽我?” “不要太直白。”仙子笑嘻嘻,不停地用手指在乔珏的胸膛处画着圈。 “唉!真是!”乔珏苦恼地拍着额头,“我会回来的。” 仙子摇了摇头,用温湿的手掌轻轻盖住乔珏的嘴唇。“再踏入此处一步。你会立刻在雷霆之下化为飞灰。” “那怎么办?”乔珏痛苦极了,这简直是夺妻之恨了。 “你是变数,数百年来唯一的变数。由着你的性子去,去外面,你终将会找到方法的。这方世界自数百年前陡然形成,也是到了消亡的时候,找到打开它的‘钥匙’,或者铸造劈碎它的‘利器’。当然,也不须强求,强求无用,水到渠才能成。” “外面是什么样子?” “一个‘正常’的世界。” “正常?” “当然,偶尔也会小小的‘不正常’,但,没有像我们这样奇奇怪怪的人。乞丐c赶尸人c杂耍班子c书生,还有我,我们是堪堪摸到天的人。所以才会遭天谴。上苍不许我们触摸。你或许得走一条新的路。” “新的路?” “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记住,不失本性,然后,由着性子去。你终将成功。” 半个时辰后,磨磨蹭蹭的乔珏还是起床了,屋外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一派大好景象。没有哭泣,没有呐喊,对门胖婶又早早抱着盆浣衣衣服,被问及李太婆,讶然不已。“婆婆三年前不是得病去了吗?” 乔珏恍然,畏惧地抬头看了眼上苍,又迅速地低下头来。 两个小萝卜头打打闹闹,狮子狗依旧没精打采,瘦得皮包骨头。 乔珏对小平小安说: “我要出去一趟,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冰糖葫芦吗?” “有桂花糕吗?” “有!” “真好!”“好棒!会给我们带吗?”小平小安满眼希冀。 “当然!” “叔最好了!”两萝卜头异口同声。 “叔你出去后会做大事吗?我觉得叔以后肯定很厉害。”“我也觉得,叔人那么好,一定会成个了不得的人。” “那我就承你们两个小鬼的吉言了。当个厉害的c了不得的人!” “不能忘了给我们买冰糖葫芦。”“还有桂花糕。” “不会忘的。” 一刻钟后,奶奶河边。“老父”c书生c乞丐c杂耍班子和仙子,以及乔珏。 “河底是出入口。”仙子眼神迷离,“勿忘我。” “死也不忘!”乔珏郑重地点头,然后,一跃入河。入河的一刹那他有些后悔,他想再最后吻一下仙子的红唇。 书生语气悠悠。“他不应该可以走的。” “凭什么?”仙子睥睨着看他。 书生摇了摇头。“我们都不认识你,你从何处来?” “从来处来。” “不说就罢了。反正都是囚徒。这次气运给了乔珏,说实话,有些心痛。” “又能如何?你故意输给了我,不就是想要将气运送给他嘛。只不过,有些画蛇添足啊!自己给不行吗?他还承你情。” “变数。可能好,可能坏。他有了气运加身,受到护持,我可扛不住。我可不敢再承受一丁点风险。” “懦夫!” “他这次的气运是什么?”说话的是班主,有些畏惧地看了眼仙子。 书生怅然。“遇难呈祥。他得到了一方小世界的护佑。注定风生水起。” (本卷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棋 乔珏直觉得自己喝饱了水,撑得肚皮都要爆炸了,不是他水性不好,实在是浅浅的奶奶河不知为何潜了一刻钟也没潜到底。待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微光,幸福至极地探出脑袋的时候,此起彼伏刺破耳膜的尖叫声便响起了。 “抓流氓,抓流氓啊!” “澡堂里进流氓了!” “快滚,快滚!” “还不走,再看挖掉你眼睛!” 乔珏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丰硕如同奶牛的胸部,比奶牛还健壮的女人一挺肚,便将乔珏撞出了浴桶,水流哗啦,木桶碎裂,同个桶中七八名女子刺破耳膜的尖叫,终于使得乔珏明白了自身处境,二话不说,夺门而逃。 后面是一众拿着棍棒的健壮妇人,满脸横肉,紧追不放。 乔珏在人潮熙攘的大街如同油老鼠一般地窜着,健壮妇人们大声嚷着“抓流氓”,一路横冲直撞。乔珏一咬牙,从街边扯过炸油条的铺子,横在路中间。又在小贩哀莫大于心死的目光中,到处抛着油条。 这是一个为了不要钱的油条疯狂的世界。 最后,成功阻拦了绝大多数的健壮妇人,只余一人紧追不辍。 乔珏一边跑,一边穿着粗气问道,头也不敢回。“大娘,有必要吗?” “打你你个臭流氓!” “这是个误会啊!” “揍死你个王八蛋。” “大娘,你怎么这么暴力呢?” “有本事别跑!” “你真当我傻呢!” 这是乔珏来到这个“房间”后最最玩命的一次赛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胖得如同一头猪的妇人,怎么就能跑那么快? 那小短粗腿都快变成车轱辘了。 “大娘,能不能商量!” “揍死你!” “罢了,还是继续跑吧。” 这是一场异世界马拉松比赛,赛程横跨三个街区一十七条巷弄,路障繁多,惊险刺激。是无聊看客盛夏观赏的盛品。 最后,乔珏灵机一动,拐过一条巷弄之时,脱下了外衫,披在了一个靠在墙边的乞丐身上。 “大兄弟,衣裳是我偷得,实在跑不动了,给你。” 乞丐眼睛骤然一亮,猛地跃起来,想也不想往胡同里窜去。 乔珏抱着巷弄里的柳树,一路爬到茂盛的树冠上,看到健壮妇人拐过巷弄,不出预料地大嚷着追着乞丐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下树的时候,正对着乔珏的窗户猛地打开,一个眉目如画,面带哀愁的女子瞬间眼神透亮,抓住乔珏的衣襟道: “你是上苍派来救我的吗?” “纳尼?” 接下来,女子讲述了一个很是凄惨的故事,并且认定乔珏就是上苍派下来拯救她的使者,说什么也不准他离开。 巷弄名为脂粉巷,有楼名为脂粉楼。女子便是脂粉楼中女子。 她原是本地主簿之女,天真无邪,绣楼刺绣耍棋,无忧无虑。某一日,天塌地陷,原本毕恭毕敬的衙役凶神恶煞地锁了她家院子,称她的父亲犯了通匪大案,致使三十七名捕快身亡。于是,抄家砍头,女子被发卖,成了脂粉楼的风月女。调教三载,梳拢在即,内心惶恐不安,所以祈求上苍拯救自己脱离苦难。不料刚刚祈祷完毕,打开窗户,便见到了乔珏。“你不是上苍派下的使者,谁还会是?” 乔珏很想告诉她,其实上苍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但想一想,觉得太残酷了,所以委婉地说道: “也许上苍派下的使者不止一人,我正忙,你先找其他人。” 说完,便准备滑下树干。 女子却抓得紧紧的,咬着银牙,眼泪珠子颗颗直掉,噼里啪啦地打在乔珏的脸上,流到仰着脸的乔珏嘴里。咸c涩,确实苦。 “奈何我是真没办法啊?” 女子梨花带雨,哭得泣不成声,想到此后悲惨结局,浑身都哆嗦起来。乔珏一下又一下地以脑袋撞树,一边撞一边问: “还有几天?” “今天五月初四,五月初七晚上便是我梳拢的日子。” 乔珏将额头紧紧地贴在粗糙地树干上,开始磨磨蹭蹭。“说好了,我会试着帮你。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 “五月初七晚,若果然命运不改,明年那日便是我的祭日。只是不知又有谁会来祭奠我呢?”女子眼神中浓浓的悲哀。 乔珏莫名有些心疼,一只手胡乱地擦拭着女子的面庞。“别哭,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突然平地一声叫好声响起,惊得乔珏差点直接从树上摔下去,女子也是大惊,望着树下衣冠楚楚的书生模样的男子。 男子冲着乔珏竖起大拇指。“刚才那句诗实在是好,好的不得了!兄台大才啊!有文采,有色胆,我辈楷模啊!” “大哥,有误会吧?”乔珏讪讪道。 “没有。一点误会也没有。我坐在牛车上,亲眼目睹了兄台的丰功伟绩。话说,兄台真是猛士啊!如何能想到钻进女子澡堂之中的?妙哉妙哉!现在又与脂粉楼的婠婠小姐情定终身,兄台,受在下一拜。”说完,当真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冲着树上的乔珏施了一礼。 乔珏讪笑着。“兄台,你真的误会了!” “放心,君子成人之美,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后悔有期。”说完。便颇为潇洒地转身而去,踏上巷口的牛车时,又突然转身。 “怎么,你还有事?”乔珏巴不得他赶紧走。 “区区江陵书院学生李子才。兄台可否通下姓名?” “乔珏。” “好名字!”说完,哈哈大笑地钻进了牛车,驾车的车夫鞭子挥起,青牛慢腾腾地踱步走开了。 乔珏重新看向女子。“婠婠小姐,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一试的。” “多谢乔公子!” “不客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刀 崔九喜是一个非常潦倒落魄的术士,在天桥十三算命先生中排最末,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寒,即使用力抓住每一个穿长衫过路人,却也总因含糊的口齿丢掉生意。到今天,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下饭了,靠捡些烂菜梆子填饱肚子,再这样下去,他就打算干脆转职当乞丐了。 既然今天是自己最后一天当术士,便索性由着性子,因此,当他看到一个只穿着中衣的青年走过天桥,没有如往常视而不见,反而极热情地招呼过来。即使收获了其余术士的白眼,他也毫不在乎。 当乔珏坐到这个面有菜色,山羊胡子c容貌古矍的术士之前,心头突然灵光一闪,觉得此人或许可以当作臂助。 因此,当术士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地“敲吓讽捧”,配合着鬼画符,掐指,说些古籍中似是而非的话语时,也没有生气得直接拂袖而去。而是笑眯眯地点头,偶尔面色苍白,偶尔恍然大悟,偶尔又唯唯诺诺,急切地询问解厄方法。 崔九喜微笑不语地抚摸着山羊胡子,静静地看着乔珏。乔珏从中衣内自己缝制的口袋中掏出十文钱,立马使崔九喜掩饰不住地眉开眼笑。其他术士瞧见了,也颇为后悔,觉得看走眼了,便宜了崔九喜。谁能想到中衣内还能缝制口袋呢? 望着崔九喜眉眼耸动的模样,乔珏暗暗摇头,太不镇定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他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合伙人了。 但崔九喜的一个举动使得乔珏回心转意,在乔珏将攥着铜钱的手掌摊在崔九喜面前,惯常地推三阻四显示无意钱财之后,并没有全部收下,而是给他留了两文。从他的眼睛中,乔珏看出,他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 这是个依旧有善心的人。虽然坑蒙拐骗,却不算黑了心肠。 乔珏又掏摸了一番口袋,从中摸出了一锭散碎的银子,攥在拳头中,只露出一个小缝给崔九喜看。崔九喜的眼睛立马亮了。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又是让乔珏一阵摇头。 “有一桩买卖,我一个人干不了。”乔珏盯着崔九喜的眼睛说道。 崔九喜一愣,眼神立马从炙热变得冷漠。“你不是来算命的。” “你硬拉的。” “那你走吧!” 乔珏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头也不回。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掌张得大了许多,露出三颗闪烁着森白光芒的银锭。 崔九喜看着乔珏一步一步地越离越远,心中越来越急躁。他觉得自己的肚子翻天覆地地搅动,空空如也,叫声大如雷霆。 终于,两日的饥饿使得他再也顾不得面子,喊住了一脚已经踏在天桥外的乔珏,乔珏面色不豫地重新走到崔九喜面前,压根没有坐在崔九喜对面的小板凳上,好似崔九喜一旦有一句不合他的心意,便立马抬脚就走。 崔九喜早已没有矜持,也不扮那副漏洞百出的高人模样,径直问道: “什么买卖?犯法吗?” “若我说犯法呢?”乔珏似笑非笑地盯着崔九喜的眼睛。 崔九喜瞳孔一缩,面色不停变换,就在乔珏等的有些稍稍不耐烦的时候,崔九喜猛地低声说道: “不杀人就行!” 乔珏笑了。“不用杀人,也不违法,相反,还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崔九喜却面色如土,心若死灰。“都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了,恐怕都够砍头了吧?” 这次轮到乔珏郁闷了。“信还是不信,由你。” 崔九喜又是一阵面色变换,最后却还是问道: “酬金多少?” “比你想象得多!”乔珏卖了个关子,“现在,为了避免合伙人壮志未酬先饿死,咱们找个地方吃饭。” 就这样,崔九喜在不知酬金,不晓目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乔珏拐上了贼船。从这点来看,崔九喜落魄如斯,一点也不冤。 吃饭的地方在富贵楼,一个一点也不富贵的地方。匾额上的题字歪歪扭扭,落满灰尘,大堂里大猫小猫三两只,人烟寥寥,分在冷清。小二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乔珏和崔九喜进来也没发现。 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睡梦中的店小二猛地惊醒,嘴角一丝涎水沾在衣袖上,拉得老长。瞥见来人是崔九喜和一个只穿中衣的青年,当即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 “今日没剩菜,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崔九喜脸皮瞬间胀红,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来这富贵楼,丢了如此脸面,必然被身边的青年鄙夷不已,甚至丢了到手的买卖。 他却不知,乔珏早已通过他打着七八个补丁的道袍和讷讷口齿猜测出了他的处境,因此,当店小二不屑的言语响起的时候,一点也没奇怪。只是微微亮了亮掌心的银角,店小二便立即换了副嘴脸,比侍奉爹娘都要殷勤百倍。谄媚之情毫不掩饰。 在乔珏淡然地抛给他三枚铜钱作打赏小费之后,眉开眼笑地好似见到了再生父母。 “你看,仅仅三枚铜钱就能买来笑脸,买来恭敬,银钱之用,何其大也?”乔珏笑眯眯地说道。 崔九喜非常感同身受地点头。 不一会儿,掺了七八片羊肉的汤面便端到了两人面前,崔九喜冲乔珏腼腆一笑,不待乔珏言语,便呼啦呼啦一口气干掉了半碗。 相反,乔珏就斯文多了,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拯救了你!”乔珏大言不惭地道,同时用牙齿轻轻扯下半片牛肉,咀嚼良久,才咽进腹中。 崔九喜面带惭愧之色一口吞下满满的面条,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不瞒你说,今儿要不碰到你,我都打算改行当乞丐了。” “那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只是很可惜”乔珏啧啧出声,“你当不了。或者说,当了也饿死。天桥上不就有乞丐?趴在路中央脸抹得跟锅底似的,装着缺胳膊少腿,被人发现了也不惊慌,收拾了家伙,换个其他热闹的地方。他为何如此淡定?如此嚣张?” “为何?” 乔珏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人家有组织啊!没有组织的乞丐。要么在人烟稀少的巷弄。要么直接被有组织的乞丐搞死,就你唉人家得缺了多大心眼儿才会收你?你能给人家组织贡献什么?” 崔九喜目瞪口呆,面条挂在嘴角露出长长一条犹不自知。直到乔珏敲了敲瓷碗,发出清脆的“铛铛”声,这才蓦然惊醒。面露苦涩之极的笑意。“从这点来看,你确实救了我。能否请教恩公大名?” “大名不敢当。姓乔,单名一个珏。你直接叫我乔珏,或者叫我乔公子都行。” “乔公子,咱们买卖到底是什么?”吃饱喝足的崔九喜终于有心思关注这件事情了。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问呢!”乔珏面带揶揄之色。又冲着柜台处的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再来一碗,多放肉。咱们的崔半仙还没吃饱呢!” 崔九喜讷讷地说不出话,望着舔得干干净净的兰花碗,面色郝然。 店小二又屁颠屁颠地一边嚷着,一边催促后厨了。他觉得,自己殷勤一点儿,动作麻利一些,也许这位不穿长衫的古怪青年又会打赏自己几枚铜钱也说不定。 “这件事情迟早会告诉你。现在说也无妨。”乔珏唏嘘不已,为自己的劳心劳力感到很是无奈。“脂粉楼知道不?” “知道。大名鼎鼎!” 望着穷到吃饭的钱都没有的崔九喜眼神中冒出的精光,乔珏不由一阵鄙夷。“那婠婠小姐你肯定听说过咯?” “知道,仅次于头牌凤妩姑娘的四根‘栋梁’之一。” “着啊!”乔珏猛地一拍掌,把崔九喜吓了一跳。接着便见乔珏鬼鬼祟祟地环顾了一圈儿,便凑到崔九喜耳边将前因后果讲了,只是略去了澡堂和江陵书院李子才的事情。将自己攀爬大树的原因说成是登高望远的趣事。 崔九喜听得一阵眉目耸动。当即决定,此项善举,他绝不推脱。大义凛然得让乔珏狐疑不已。 崔九喜却暗自生了小心思。他素来听说婠婠小姐喜欢年纪大些的男子,自己在此事上出力,说不得还能与婠婠小姐结成一段风雅之缘,何乐而不为呢? 当即约定,明日天桥再会,行动开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复仇 之所以没有立即行动,是因为光靠崔九喜还不行,还得找几个烘托崔九喜半仙能力的托儿。乔珏往茶馆走去。 这时的茶馆,不仅卖茶,还卖瓜果点心,更重要的是,还有说书艺人。 长久驻在芙蓉茶馆的说书先生是侯宝如,在这一带小有名气,最善讲王侯将相事。当乔珏踏进茶馆的时候,侯宝如正持着折扇当作宝剑,面色狰狞,嘴里噼里啪啦地冒出战场大将对骂的戏词,惟妙惟肖,趣味横生,引来满座欢呼鼓掌。 乔珏静静坐在角落,唤小二取了一碟花生,一碟杏仁,还有一壶当地的绿茶,便有滋有味地一边听书,一边吃喝起来。 茶馆的说书先生是不讨赏的,自有茶馆老板付酬金。但侯宝如说得极妙,便有几人拦也拦不住地硬是将三十文铜钱塞到一个红色的小箱子中。接着便陆陆续续时常有人打赏,却也再没人拦阻了。 乔珏失笑。暗想,真是民间有智慧,托儿到处是了。这近乎是个阳谋了,许多人都看出了最先的两人是托儿,却无奈氛围使然,若是不打赏,恐怕都没脸继续待下去了。奈何侯宝如讲得又极生动,扣人心弦,实在让人不忍离去。 这一场下来,估计能够半吊钱的收入了。若是每日皆如此,一月竟有十五两银子的进项。即使扣去了两个托儿的工资,但还有茶馆老板的酬金,想来,一月十五两稳稳得了。 乔珏摸着下巴,想了想,估摸着没有百两银子,侯宝如是不会当这个托儿的。 可是摸摸口袋,仅剩下七两多钱,显然远远不够。难道又要靠忽悠? 侯宝如可不像崔九喜,哪有那么好忽悠? 心回念转,想了想,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上一试再说。 侯宝如说书,每日一个时辰,末时初刻到申时初刻,数年来,很少逾时,几乎雷打不动。此刻太阳已偏西甚多,也到了说那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时候,满座鼓噪,唉声叹气,侯宝如面带笑意,冲茶客们拱拱手,说道: “明日还是这个时辰,诸位赶早。”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寥寥数人。侯宝如与掌柜点头致意之后抬脚也要走,却被乔珏拦了下来。 侯宝如看着面前连外衫都没穿的青年,略带疑惑。 乔珏洒然道: “侯先生,晚辈极敬佩您,对您的《英雄志》喜爱不已。正巧自个儿闲来无事,胡诌了几个剧目,想请侯先生斧正一番,不知可否?” 侯宝如讶然。“自己写的?” “不错。” “那好,便拿与我看看。” 乔珏兴奋不已,如同得到大师肯定一般地到处摸着,摸遍了全身,却骤然失魂落魄。“我的外衫被晚辈不小心沾湿了,晾在大青石上晒干的时候,被贼人偷走了。小半部《三国演义》放在外衫自缝的口袋中,也一同丢了!” 如丧考妣! 侯宝如同样惋惜不已,却问道: “你写的剧目叫《三国演义》?可还记得?” 乔珏急切地点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一字一句写的,当然记得。” “那便说与我听听。”说着,便领着乔珏坐到了角落处的一张方桌旁。 乔珏心中暗自,心想,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接下来,乔珏便给他讲述了一番《三国演义》,一直讲到张角得天书起兵造反,听得侯宝如惊异连连。 “大才啊!大才啊!凭着这部剧目,整个县城,不,整个州郡都等着你美名扬呢!”说罢,便急切地要求乔珏赶紧写好书稿,到时候由他来讲,侯宝如已经可以看到金光闪闪的大道了。 却不料乔珏却突然摇了摇头,侯宝如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他很担心乔珏不愿让他来讲《三国演义》,那样就实在太悲惨了。无数金山银山和浩大的名声就摆在他的面前,结果能看不能拿。失之交臂,他会疯掉的。 乔珏却说道: “晚辈有心事啊!” “哦?什么心事?”听到不是不让自己讲,侯宝如的提到嗓子眼的心暂时搁回了一半。 乔珏扭扭捏捏,欲言又止。侯宝如困惑不已,道: “难言之隐?” 乔珏点了点头,片刻,又果断地摇了摇头。“何难言?怎难言?难道爱一个人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原来是有了心上人,只是,说与我听干什么?侯宝如纳罕不已。却还是搭腔道:“是哪家的女子啊?不方便告知就算” “不。我就是要请求侯先生帮忙的。”接下来。乔珏便生生硬造了一番他与婠婠小姐如何相遇相知,誓言白头到老,最后无奈命运捉弄,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即将被他人糟蹋的人间惨事,听得侯宝如唏嘘不已。 “你要我如何帮忙?” 乔珏大喜,这是真喜,由内到外,不掺假。“扮托儿!” “托儿?” 乔珏神秘一笑,凑近侯宝如的耳朵,嘀嘀咕咕了直有半刻,听得侯宝如面色变幻不已,最后化为了一声“嘿嘿”贼笑。“这般,脂粉楼的老鸨可要大出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我有忠肝义胆 东升茶馆里的茶客今日分外地空虚和诧异,七年来几乎雷打不动说书的侯宝如先生今日竟然没来,两个惯常的托儿同样没来。缪仙知索然无味地喝着绿茶,不时丢一粒花生仁嘴里,随意咀嚼两下便咽进肚子。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日侯宝如先生的精彩表演里,究竟大将黄天虎能不能突破重重关卡,手刃杀父仇人呢?他觉得自己似是坐在茶馆里,实际上已经步入了那个烽火连天的书中岁月。 就在他畅想与大将黄天虎并肩作战,横扫八荒时,却猛地被人惊醒,一个熟脸凑到他的眼前,一张蒲扇大的手掌拍在自个儿肩膀上,吓了他一跳。 “你在想些什么呢?”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嗡嗡地问道。 缪仙知不耐烦地挡开汉子的臂膀,道: “陈大牛,你打扰我了。” “看来你又沉浸在故事中了。”被称作“陈大牛”的汉子啧啧摇头,“你这样不行啊,有人偷你钱都不知道。” “所以我出门只带八文钱。五文喝茶吃花生,三文打赏侯先生。” “你行!”陈大牛翘起大拇指,“今日挺诡异啊!侯先生竟然没来?” “是啊!不应该啊。难道侯先生生病了?可是,听说有一次侯先生即使伤风,也硬挺着讲完了一回,我虽然很不同意侯先生的做法,但侯先生的尽职尽责是有目共睹的。今日没来,不会” “死了?”陈大牛望着缪仙知勃然而生的怒色,举起双手,耸肩,示意知道说错话了。 缪仙知却真有些担心起来,四处找着熟人询问着。却无人知晓。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侯先生的家里看看时,那个侯宝如先生御用的托儿之一冯三柳来了,霎那间,呼啦啦一群人全部围了上去。 经过冯三柳颠三倒四的讲述,缪仙知总算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原来昨日侯宝如先生去集市闲逛,路过天桥,被落魄术士崔九喜拦住了,非要给他算一卦。侯先生向来是不信的,二话不说,搡开崔九喜抬脚就走了。却不料崔九喜在后面嚷嚷,说什么今日若不化解,明早便有灾厄。侯先生冷笑,道: “若明早本人无事,就砸烂了你的铺子!” 几个素来瞧不起崔九喜的术士同样讥讽大笑。崔九喜却说,潦倒落魄的他昨晚本已打算改行做乞丐,却不料触怒了祖师爷,祖师爷传下一本道书,要求他必须每日替人解厄一次,不然当即收了他的性命。崔九喜原本不信,但待他看向侯宝如时,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的书页翻动。那一幅幅神妙的图像,无不显示侯宝如灾厄即将来临。他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吓到了,这才真正信了。 其余术士们依旧大笑,无人相信。反而讥讽得更加刺耳难听。 不料,一夜过去,侯宝如先生却面如金纸,几乎走都走不动路了。搀着他一同来到崔九喜铺子面前的,是一个皓首童颜的男子,听闻师承医学大师孙禀之。男子一坐下便对崔九喜说道: “侯先生伤寒入骨,药石难治。听闻先生得祖师爷传下宝书,替人解厄。不知可否一验?” 这一下那几名术士便全部讶然了,却依旧略有狐疑。鬼神事太诡异,真假难知。无数经过此处的百姓围拢起来指指点点。 崔九喜洒然一笑,道: “自然可以。” 说罢,便从椅下拿出了一个棋钵,从棋钵中掏出三颗白色棋子,两颗放在侯宝如的掌心,一颗放在侯宝如的眉心。令众人讶异的是,放在侯宝如眉心的棋子竟然没有掉下来,反而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好似有吸力一般。 紧接着,崔九喜便开始念念有词,言语绕口,无人能够听懂。吊诡的是,众人肉眼可见,白色棋子竟然缓慢的变黑,如同被墨色晕染,一滴一点,最后竟然变成了黑棋子。 这下,包括皓首童颜的男子和其余术士在内,全部震惊地喊出声来。 侯宝如如金纸的面孔渐渐竟红润起来,多了许多血色。然后,当一直紧闭着眼睛的侯宝如睁开眼时,额上变成黑色的棋子“啪”得一声掉在了桌上,然后“骨碌碌”顺着有些凹凸不平的桌面滚到了地上,一直落在人群中。有人弯腰去捡,崔九喜立时大喝: “不要命就捡!” 当即吓得那人连退三步,周围一圈人也同样连连后退。 崔九喜缓缓起身,走到棋子前,将之捡起,不料,黑棋子刚入手掌,便立刻化为了飞灰。在众人眼前,随风飘入了潺潺的河流之中。众人再看侯宝如缓缓张开的手掌,不出所料,同样变成了黑灰。霎那间,就有那迷信百姓跪下来磕头,口称“活神仙”。 崔九喜谦虚地说道: “此乃祖师爷的本事,我不过只是阴阳术算界的小弟子罢了。” 皓首童颜的男子猛击三掌,然后便恭恭敬敬地给崔九喜施了一礼,延请崔九喜入皇都,与家师探讨学问。 崔九喜却摇头,一副惋惜至极的模样。“孙禀之乃当世医圣,晚辈自然希望能与一晤。但一来他是医道,我是术士,学问上的事谈也谈不到一块儿。二来,祖师爷严命我每日替人解厄的同时,为报本地百姓养育之恩,当百卦之后才能离开。如此,就只能神交了。” 皓首童颜的男子同样满脸惋惜,却也无奈。就要搀着侯宝如离开。侯先生却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恭恭敬敬地递到崔九喜面前。崔九喜不豫,冷冷道: “你莫非以为我是为了钱财?” 侯宝如冷汗直下,直摆手。“绝无此意。只是,先生若不收,我心实难安呐!想昨日,我还说出砸先生铺子的话,实在有愧啊!请先生务必手下。” 崔九喜喟然长叹。“罢罢罢,既如此,你便放下吧。” 侯宝如如释重负般的将银票压在镇纸下,然后,便大步流星龙精虎猛地离开了,比那皓首童颜的男子走得都快。至始至终,崔九喜都没再看那银票一眼,任由它在镇纸下随风裂裂作响,甚至去餐馆吃饭时也不曾带上。却无人敢拿。包括那几个县城里有名的金手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生意 缪仙知震惊得无以复加,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整颗鸡蛋。待他想去探望侯宝如的时候,却被陈大牛拦了下来。 “非亲非故,你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你?去了还不是吃闭门羹?” 缪仙知气愤地摇头道: “侯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缪仙知一噎,紧接着却又说道: “我说不是就不是!” “纯属抬杠。得了,不跟你扯了,我还有事,先走。” 望着陈大牛离去的身影,缪仙知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说书人,到时候与侯先生一同表演,震一震他。 用石灰染发实在是下策,这玩意儿太烧,乔珏直觉得头皮一阵火烧火燎。望着坐在对面兴奋不已的崔九喜,乔珏眼现精光。“行啊,挺不错啊,你那些玩意儿从哪儿学来的?” 崔九喜却变得讪讪。“我哪儿会那些玩意儿?” 说毕,不待乔珏再次开口询问,一个早就坐在酒馆角落许久的精瘦汉子起身径直坐到了他的身边。 “江城。县城里戏法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崔九喜介绍道。 “原来如此。幸会幸会。”乔珏冲他拱手道。 “幸会就不必了。我就是接了单生意而已。”说毕,转头看向崔九喜。 崔九喜恋恋不舍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百两银钱,心疼至极地看着它蓦然消失在江城的掌中。 乔珏还待说些什么。江城却猛地竖起手掌。“什么也不要说,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今日咱们也没见过。明日你们想干什么我也不关心。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再见,依旧是陌人。”说完,起身就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酒馆之外。 此刻,已是半夜,酒馆临近打烊。屋外只有极少的光亮,漫天繁星,夜凉如水。 当下,乔珏和崔九喜对视了一眼,默默喝完杯中茶,便也离开了酒馆。 明日,五月初六。有一场事关妙龄女子生死的大戏就要开演,且养精蓄锐吧! 脂粉楼的老鸨感觉这几日背透了,县城里的几位老爷全部去了红镂巷,已经连续七天没有来了。她急切地想要挽回脂粉楼在老爷们心中的崇高地位,因此迫不及待地让素有声明的婠婠梳拢。今日初六,明日便是初七。想来,婠婠这位旧时官家小姐的身份,总不会吸引不来那帮衣冠楚楚的老爷们吧? 她如是想着,却还是有些担忧。便急匆匆走进婠婠的房间,看望昨晚微微伤风的婠婠。 婠婠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 老鸨笑得假到极致。“婠婠啊,你可要注意身子啊!你这有个病啊痛的,妈妈心里就跟刀绞似的。” “多谢妈妈关心。”婠婠有气无力地说道。 老鸨望着婠婠的病模样,更担忧了。话语也直接了许多。“婠婠,你可不能误了明天的好时辰。明天可是你和楼里的大日子,一定到健健康康,红红火火的。” 婠婠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没有答话。 老鸨心头了然,冷哼一声,心想,果然还想着旧时小姐的日子。当下,也不再言语,吩咐门口站着的龟公,让他看好婠婠,万不能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龟公冷笑地应了。保证一定让婠婠活蹦乱跳地到明晚梳拢。 老鸨这才下了楼,走到大堂里。刚进大堂,便听嘈杂声无数。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术士径直往楼里闯着,龟公们欲拦,却被他身边的仆从打扮的年轻男子用板凳逼开。 老鸨挺胸抬头,一步一步踏下台阶,看了崔九喜一眼,却给了领头的龟公狠狠一巴掌,直打得那个龟公眼冒金星。“客人来脂粉楼里玩儿,你拦个什么劲?” 龟公一只手捂着通红的面颊,一只手指着崔九喜,道: “他不是来玩儿的,他说咱们楼里有灾厄,已然生发七日。再不化解,就有灭门之灾!” “七日?”老鸨心中种下了些微狐疑的种子。“这就是客官的不对了,咱们脂粉楼开门迎客,却不迎恐吓诅咒。” 崔九喜嗤笑。看了身边的仆从一眼。仆从立马会意,放下板凳,使劲将板凳擦拭干净,放到崔九喜身后,崔九喜老神在在地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书籍竟悬在空中,纸页无风自动。 看得一众人等目瞪口呆。老鸨同样瞳孔一缩,却强笑道: “戏法?我见过。” 崔九喜再次嗤笑。双指并戟戳在书页上,霎那间,光华大放,如一轮太阳,刺得众人目眩。 “祖师爷指引我来解厄,我来了,也愿解。你是此处的老鸨,只要你说不劳我费心,我立马就走,再不多管闲事!” 老鸨望着炽阳衬托下的崔九喜,心中有些骇然,不敢胡乱说话。“敢问先生大名?” “不敢当,昔日天桥一落魄术士罢了。” “天桥?”老鸨一直抱胸的右手微微动了动,一个腿脚比常人长出半截的龟公便立马窜出了大门。 那人是快脚李马,极擅跑步,因此,常人需要两柱香才能从脂粉楼跑到天桥,他只用了半柱香便跑了一个来回。 气喘吁吁地跑到老鸨身边,凑近她的耳朵将打听来的一切消息全都复述了一遍,老鸨望着崔九喜的眼神立马变了。 “来人,上茶,最好的茶。点心瓜果全部要最好的八碗八碟!”老鸨一脸恭敬谄媚地望着崔九喜,“不知半仙驾到,实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叫我崔九喜,或者崔先生就行。”崔九喜矜持而又谦虚地说道。 “是,崔先生。”老鸨立马听话得改口,态度比之前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知崔先生此来” “不是说了吗?你们脂粉楼有灾厄。”崔九喜极不耐烦地道,“你若不让我解,直说了就是,我还赶往下一家呢!” “别,别介!”老鸨立马摆手。 “那是何意?”崔九喜已经表现得有些恼怒了。 老鸨却压根不敢生气,讪笑道: “不知先生了算出楼里究竟是什么灾厄?是妖魔作祟?还是魑魅魍魉?” 崔九喜摇了摇头。“都不是。楼里一直萦绕一股咒怨之气,许多年了,今日方才彻底壮大。竟截了贵楼的财脉,浸染了贵楼的生脉。若我所料不差,近些日子,贵楼的生意必然每况愈下,而贵楼中人,必然也有人生病。初时如同伤风,继而不久便会咳血,每咳一口,便加深一分咒怨之气。恶性循环之下,贵楼一月之内必然灭门!” “啊?!”包括老鸨在内,所有人都惊呼出声,只不过,犹疑之人占了绝大多数。只有老鸨已然信了七分。她是深知近些日子红镂巷异军突起的。只是有人生病 豁然,猛地转头望向二楼左边第三间房。 一声惊叫声猛地响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崔九喜。只是所有人都被惊叫声吸引,没有注意到崔九喜的异常。 只见那负责看守婠婠的龟公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梯,冲着老鸨大喊: “不好了,婠婠小姐吐血了,快找郎中啊!” 众人心中猛地一个咯噔,望着衣襟上满是鲜血的龟公,凉气自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几乎忍不住撒腿就要跑。至此,老鸨心中再无疑窦,猛地双膝砸在了地上,膝行到崔九喜面前,抱住崔九喜的大腿哭道: “崔先生,求您解厄,求您解厄啊!” 哗啦啦,跟随着老鸨所有胭脂楼里的人,不管龟公还是姑娘,全部跪了下来。 崔九喜心潮别提多澎湃了。几乎就要忍不住狂喜。千钧一发之际,被身边仆从打扮的乔珏两指掐在后背心,骤然的疼痛总算使他冷静了下来。 面带不豫地道: “刚来不还一副要赶我走的架势吗?” “无知,我们无知啊!”老鸨眼泪说流就流,涕泪纵横,她是真怕!怕极了! 崔九喜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了?” “知道知道。您老是有大法力的人!我们无知凡人冒犯了您,还请您恕罪。”说着,便见老鸨从怀中掏出三张百两银票,恭恭敬敬地递到崔九喜面前。 这时,就该乔珏说话了。 乔珏指着老鸨的鼻子骂道: “难道你以为我们崔先生看得起这些废纸?” “莫不是这位有大神通的崔先生喜欢直观的真金白银?”老鸨心回念转,一摆手,片刻,便有两个龟公端着一盘金锭和银锭出来,那刺眼的光闪瞎了许多人的眼。 崔九喜以极大的意志力才能保持住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 乔珏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颗金锭,视若粪土般的随手丢到了一旁。“你还是不懂啊!黄白之物从来就没放在崔先生的眼里,只有钟灵毓秀的玉石之物才能承载崔先生的仙灵之力。你们脂粉楼中的咒怨之气太重,起码需要十二块最最上等的玉石布下阵法,才能祈禳。” “最上等的玉石?”老鸨一阵肉痛,询问道,“没别的方法了吗?” 崔九喜冷笑,起身就要往门外而去。乔珏抱起板凳也要跟着离开。老鸨一把扑过去,抱住崔九喜的大腿死活不撒开。“给给给,不就十二块上等玉石嘛,只要崔先生能驱逐化解咒怨之气,哪怕一百二十块我也在所不惜!” 这话使乔珏嗤笑不已。心想,你们脂粉楼连同姑娘打包卖掉,估计也值不到一百二十块最上等玉石。 接下来,拿到了十二颗晶莹剔透玉石的崔九喜,便口颂无人能懂的咒语,踏着七星步,手持桃木剑,开始了祈禳化解。不时有一道黑线出现在众人眼中,然后便被崔九喜砍中,一直连砍了四十八道,就在崔九喜的桃木剑即将砍中第四十九道黑线时,黑线却好似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如同蛟蛇一般蜿蜒向二楼左手第三间房而去。 崔九喜喝问: “那是何人房间?” 老鸨愣了半晌,才知崔九喜问得是自己,连忙道: “是婠婠。” “就是刚才咳血的那位?” “对。” “不好!”崔九喜眉头紧紧蹙起,这使得老鸨心中一个咯噔。 “莫不是婠婠被妖邪所侵?是否要烧死她?” 乔珏心头一震,心想此人好狠毒的心肠,论烧人如论烧鸡。 崔九喜同样面带厌恶之色,这次他一点也没隐藏。“你若想今日便彻底灭门,那便烧死她吧!” “啊?”老鸨惊呼出声。 “我也不须再看了,最后一道咒怨之气入了人身,只有倚靠阳气才能化解。此阳气非男子阳刚之气,而是欢乐无忧之气。”崔九喜是真有些害怕老鸨听了自己的“阳气抑制说”,直接就给婠婠破瓜,因此特意补充了一句。“只有无时无刻地欢乐无忧,才能压抑痛苦愤懑的咒怨之气,最终化解。老鸨,你能还那女子自由吗?我想,自由能使她欢乐无忧到极致,也许立刻就能化解了咒怨之气也说不定。” 老鸨神色一阵变幻,她是真有心放婠婠自由。虽然婠婠名气不小,想来以后更能吸金。但和整座脂粉楼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是 “不瞒崔先生,婠婠的卖身契确实在我手上,只是就算是我有心,也无能为力啊!她是犯官之女,此生此世只能在风月场中!” 崔九喜默然喟叹,“那就只能尽量使她欢欣,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她心头不豫或者怨愤生,咒怨之气便会壮大一分。到时候即便是我也无法化解。你们要是不在乎尽可如此。” 说完,便不再言语,转身离去。仆从打扮的乔珏将散落摆放的十二块玉石一一捡起,放进褡裢。接着又抱起板凳,屁颠屁颠地尾随崔九喜而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人潮人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解释 “你的身份问题是个大问题,我很想解决,但比较困难。虽然困难。但并不是不能解决。我是个很自信的人,只要下定目标,总能实现。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一个或许很有缘分的女人在彷徨无助时滴在我脸上的几滴泪水,值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多?” 将这句很残忍的话赤裸裸地丢在婠婠面前,婠婠脸色煞白,刚刚泛起的兴奋与乐观全部瓦解,如碰见了可恶阳光的冰雪。 并且,可恶阳光还一直笑着,理所当然地靠在梳妆台上,拿起她用过的胭脂轻轻地吃了小口。 “是花粉做的吗?我听说有个叫贾宝玉的,最爱吃女孩子家的胭脂水粉。刚刚我尝了下,味道并不好。真是搞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癖好。也许,抹在女孩子唇上的胭脂更香?” 乔珏说这句话时,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婠婠的红唇。红唇艳丽温润,宛若红宝石。在婠婠眼中,乔珏的形象早已从上苍使者变成地狱饿鬼,于是,她的眼泪珠子又开始掉了。 “果然女人是水做的呢!动不动就掉泪珠子。却不住男人哭,说不到伤心极处哭泣的男人跟娘儿们没有区别。你说可气不可气?”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婠婠几乎嘶喊出声,但结果并不好,变成了可怜的哀怨与恳求。 “要你脱光衣服呢?你是愿意每年接待一百位高矮胖瘦的老中青,还是愿意做我的禁脔,独有的可爱宠物?” “你是恶魔!” “我不否认!”乔珏的手已经搭在了婠婠的肩上,他能感受到婠婠身体急剧地颤抖,眼神中的恐惧,以及无奈。 无奈是一种至为可贵的东西,它能使人放弃自己悉心珍重的事物,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做着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婠婠颤抖着手指,抿着双唇,脱掉了如同七彩霓虹般的外衫,只余一件薄薄的中衣和亵衣。乔珏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 婠婠的眼泪如河流喷涌,大颗大颗地摔落在地上,洇进了褐色木地板中。 她用了整整半刻钟除去了中衣,只余亵衣,如霜赛雪的藕臂莲颈暴露在空气中,而空气却不旖旎,分在地冷冽。 她的牙齿已经将下唇咬出血了。 而乔珏依旧静静地看着,像看一朵花,一件器皿,一抹云,一束微光。总之,不是在看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婠婠的双手搭在亵衣的红绳上,轻轻一扯,同时一张温热的手掌覆盖了上来,她满含悲戚,心丧若死。 “但你却不愿死!”乔珏将红绳重新系上,“你可以一死以全清白,却没有这么做。那说明,贞洁在你眼中不如生命可贵。这其实很好,我很赞同,生命是世间最最可贵的事物,只得付出一切去维护。从你经过短暂挣扎就能自己脱掉衣服来看,感性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理智的心。你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认识到了人性的丑恶。我的剧烈转变只是使你愕然了半晌。说实话,我很敬佩你。” 乔珏牵起了婠婠的手掌。“这就当成回报吧,执之之手,呃下面的话就不说了。毕竟我早就有妻子了,即使现在,我也有小小的罪恶感和愧疚感。” “你刚才是在试探我?”婠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依旧淡淡笑着的乔珏。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救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你让我很害怕!” “结局欢喜就行。这就跟故事和戏剧一样,只要结局完满,过程中再多的风浪曲折,不过是个衬托点缀罢了。好了,我还有事,咱们下次再聊。” 说完,不待婠婠答话,乔珏就自顾自钻出窗户,顺着浓密的大树滑了下去。 乞丐依旧在那儿,呆呆地望着从树上下来的乔珏。乔珏一把扯住乞丐的衣领,捂住倍受煎熬的鼻子,说道: “我的衣服呢?” “卖了。” “谁让你卖的?” “难不成我活该饿死?” 乔珏一巴掌拍到乞丐脸上,乞丐的左颊高高隆起,五个指印在太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贫嘴的活该被人打死。没我的衣服卖你就能饿死?那你早就饿死了!今儿我高兴,不要衣服了。你知道我要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 乔珏使劲地扯着头发,骂骂咧咧: “他娘的,什么世道,怎么谁都能一点就透。说好的智商五十呢?” 乞丐很困惑地望着渐行渐远以致不见的乔珏,使劲地揉着通红的面颊,吐了老大一口唾沫,啐道: “他娘的,碰见了个疯子。” 说完,又抬头看了看树冠处的房间,从喉管里再挤出了一滩唾沫,吐到了树根下。骂道: “他娘的,都什么口味?有病不是?” 乔珏再次坐到崔九喜面前时,依旧沉着一张脸。崔九喜看得胆颤心惊,讷讷道: “乔哥儿,你给我的那些台本上的词我可都背得滚瓜烂熟的了,今儿可没一句自个儿的话,全是照台本上来的。” 说着,小小地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当然了,偶尔错漏几句,也是可以原谅的吧?毕竟我都一大把年纪了。” “你多大了?”乔珏将目光从眼前的阳春面上转移到崔九喜的脸上。 “三十七了。” “也才三十七就喊年纪一大把,你是做好了只活五十岁的准备了啊!是打算多一天都不想活吗?” “那能啊!”崔九喜一脸“你逗我”的表情,“谁不想活得越久越好。长命百岁。听说古代帝王还一天到晚想着长生不死呢!” “现在的帝王也在想。”乔珏扭头看向崔九喜身边的另一人,“我就纳了闷了,说好的相逢是陌人呢?” “乔公子你好,鄙人江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跟扶桑人学的开场白?”乔珏唤来店小二,将阳春面倒进了泔水桶,让他上一碗十足十水牛肉香菜大骨汤面。然后扭头又看向崔九喜,“不知道怎么说你。怎么还这么扣呢?自己扣也就罢了,待客也这么扣,瞧着多寒碜。” 崔九喜的面色古怪至极,江城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 乔珏了然地“哦”了一声,拖得老长,才道: “怪不得两人能玩到一块儿去,原来是臭味相投。” “乔公子,打脸了!” “打脸?”乔珏高高地举起巴掌,照着江城的脸颊比划,“你他娘地吞了我们一百两银票,摆出一副高人风范,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架势,今儿又跳出来了,几个意思?”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好诗啊!”江城眼睛一亮,鼓掌笑道。 乔珏气极,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瓶瓶罐罐一阵当当作响。“你谁啊?你能知道好诗坏诗?” 江城面露悻悻之色,嗫嚅道: “瞧着气势不错,很有风骨。” “你就没风骨!” “脂粉楼中出手的可是我。” “废话,你当我不知道?” “” “不要以为帮了我们一遭,就走向拿一百两,明白告诉你,一文铜钱一颗铜子也没有。” 江城彻底明白了。“原来乔公子装腔作势,不对装模作样也不对诈炸呼呼还是不对反正啊,这么半天,原来是舍不得银子!” “废话,能省则省,勤俭节约是美德!” “那我不要了。” “小二,给江兄也来一碗十足十水牛肉香菜大骨汤面,麻溜儿的。”旋即,满是盛放了十万朵鲜花的笑脸,乔珏别提多热情了,“江兄,吃好喝好再聊。我有的是工夫。” “我工夫可不对。” “那您说。” “一桩买卖,需要能人。说实话,我们已经聚集了不少能人,但,多多益善。想请乔公子也能襄助,银钱方面不是问题。” “一万两也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 “十万两也不是问题?” 江城的脸已经黑了。 乔珏哈哈大笑,拍着江城的肩膀道: “瞧江兄您那脸色?我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吗?只要三万两,上刀山下火海,全凭你一句话。” “有点贵。” “能人嘛!” “今日我还有事,害死再聊。” “行,改日就改日。” 望着渐渐消失在街道中的江城,乔珏的笑脸瞬间不见,眉头轻蹙,低低呢喃道: “就知道天下没免费的午餐。” 接着又望向崔九喜,问道: “知道江城后头什么组织吗?帮派?” 崔九喜同样眉头皱起,他同样意识到江城大有来历,在脑海中将他的履历来回筛了无数遍,最终得出的依旧是那个荒谬至极的结论—— “江城背后没帮派,只是个玩戏法的。” “这可真他妈的吊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要挟 事物的发展总是不能尽如人愿,总会碰上磕磕绊绊,能正视的是勇者,能解决的是智者。为自己解决的是强者,为他人解决的是英雄。 乔珏迫不得已要再次当一番英雄。 找侯宝如再次借了一百两,去沈记成衣店买了一套最上等的绸缎长衫,再剪下三缕黑羊毛贴在颔下,乔珏便从一个穷酸变成了富有的耕读子弟。 冯三柳已经不止一次在乔珏耳边将脂粉楼发生的一幕翻来覆去地讲。说是县城里最有名的游侠儿指名道姓要婠婠小姐侍寝,老鸨几分眼泪都要下来了,情愿倒贴二十两银子求游侠儿舔别的姑娘。 游侠儿自然不能同意。就僵持了起来。 冯三柳着重讲述了游侠儿是如何将三个龟公一股脑儿地从大堂扔上二楼栏杆的,将三个龟公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细致地刻画,用了整整千字描述不到两秒钟的内容。 乔珏叹了口气,道: “三柳,你永远也成不了一个好的说书先生。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冯三柳一脸懵懂。 乔珏唾沫星子喷到了冯三柳脸上。“那是因为你永永远远也找不到重点!重点在哪儿?知道吗?” “重点在哪儿?” “还挺谦虚。这很好。——重点在于那个游侠儿叫什么,以及他妈的什么来历?这才是重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三柳!” “咱们要去打仗吗?” “烂泥扶不上墙!你当个托儿挺合适,算是笨材笨用。” “怎么骂人呢!”冯三柳委屈极了。 驾着侯宝如的马车,得儿得儿地往脂粉楼而去。沿街鳞次栉比地摊贩,从粗陋的金银首饰c面具糖人到包子炊饼c杂耍戏法不一而足,一派升斗小民的烟火气。 乔珏爱死了这些烟火气。 用仅剩的三枚铜钱买了三个手掌大的包子,美滋滋地啃着。冯三柳可怜巴巴地扭头看着他,为了避免车祸的发生。乔珏赶紧将一个肉包子塞进他大张的嘴里。 冯三柳三下两下便啃得精光,再扭头看向乔珏的时候,乔珏直接一脚踹向他的面颊,吓得他赶紧扭回头。 车厢里,乔珏仔仔细细地思索着应对的策略。最下就是横着膀子对砸,如果冯三柳所说不是十足水分的话,乔珏会在三招之内同样飞上二楼的栏杆。于是,只剩下了利诱和攻心。利诱嘛,乔珏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兜儿,果断地放弃了。于是,只剩下攻心这一条路了。 攻心! “做人为什么这么暴力?和平和谐难道不好吗?老是这么狰狞,剑拔弩张,吓到小朋友怎么办?”乔珏笑吟吟地望着眼前如同“叶良辰”一般四顾睥睨的弱冠青年道。 “你叫什么名字?”用鼻孔看乔珏的弱冠青年问道。 “乔珏。你呢?” “你不配知道!” 这就打脸了。乔珏挺了挺胸,故意抖了抖身上绸缎长衫,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以致让“叶良辰”误以为伤风,捂着鼻子退后了好几步。“总得叫你个名字吧,要不就叫叶兄?” “我姓陈,不姓叶。” “好,陈良辰,咱们需要讨论” “我不叫陈良辰。” “你不叫陈良辰,谁是陈良辰?陈良辰兄,咱们” “我说了我不叫陈良辰!” “你不叫陈良辰谁叫陈良辰?” “谁叫陈良辰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叫陈良辰。” “你不叫陈良辰,你叫陈辰良?” “我也不叫陈辰良。” “你不叫陈辰良,难道你叫陈良辰?” “我早说过了我不叫陈良辰。” “那你还是叫陈辰良。” “我不叫陈辰良,我叫陈鈡!陈鈡!陈鈡!你他妈有病吗?是不是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 好了,原来他叫陈鈡。乔珏将视线看向自在门边的冯三柳,冯三柳摇了摇头,又向着门口的另一个人努了努嘴。那人与冯三柳从小发小,同为说书先生侯宝如的托儿。在冯三柳通知乔珏的时候,便一直守在脂粉楼外。现在他要撒些钱财,问问城狐社鼠,知不知道陈鈡的家世来历? “好,原来是陈鈡兄弟。小弟乔珏,仰慕陈兄已久,素闻陈鈡兄弟为侠济困,除暴安良,端的人人敬仰,个个佩服。小弟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说罢,将两盏早就端在手中的茶盏递给陈鈡一杯,自个儿便要将另一杯喝下。 却不料被陈鈡握住了手腕。 “我感觉你这人所来不善,不是下毒了吧?” “陈兄您这嘴才是真毒。我是一颗红心啊!”说罢,将手中的茶盏与陈鈡的掉了个个儿,依旧一饮而尽,连茶叶都嚼碎了咽进腹中。倒扣茶盏,以示点滴不剩。 陈鈡讶然,失笑,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便随手放在了锦缎披着的圆桌上。 “陈兄啊,茶喝了,咱们就该谈谈正事了。先从最简单的道理谈起。你认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陈鈡再次讶然,笑得大声至极。“善?就是百姓安居乐业。恶,就是贪官污吏横行。” 现在乔珏有一半把握面前的弱冠青年极有可能是官府中人。捕快?或者是监察神州的秘卫? 暂时不能肯定。 “在我看来,有一种更为简单的分辨标准。” “哦?” “那就是是否出于自己意愿。好比强盗抢劫,强盗自然是愿意的。但被抢的百姓却不愿意。因此,强盗便是不善。好比小偷,骗子,一样如此。偷了骗了你的东西,他愿意,你不愿意。他自然不善。再如当下” 乔珏起身环顾了大堂断掉的椅子桌子,唉声叹气惨叫呼号的打手龟公,面色仓皇躲在房里透过门缝观察的风月女子,大声质问道: “你要强求婠婠小姐侍寝,而脂粉楼从上到下都不愿,你说,你是善是恶?” 陈鈡面沉如水,鼻息渐重。“说什么邪魅,便将拟订好的规程全部推翻,这就善了? 原定于今日梳拢,几句抱歉,几两银子,就能将我陈鈡打发?” 乔珏摇头。“他们善不善,与你善不善有关联吗?他们不善,你便也要为恶吗?” 空气彻底凝固了!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陈鈡的气势节节攀升,几乎如同一头有大象大小的狮子,老鸨早已“花容失色”,楼上的许多房间终于关的紧紧的,一直惨叫呼号的龟公打手全部紧紧地抿着嘴巴。 乔珏感到从尾椎到天灵盖都凉透了。 陈鈡瞪眼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想将乔珏看个通透。 当然,他暂时看不通透。 所以他有些生气,不想再看到这张脸,转身离去。 乔珏浑身冷汗,如同从水中刚捞出来一般。暗想,幸好这家伙讲理,不是个只会讲拳头的,要不然今儿只能抱着婠婠跳窗跑路了。 末了,转头望向同样一脸庆幸的老鸨,伸出了白皙的手掌,在老鸨讶然的目光中,理所当然地道: “施恩就要图报,免得让你心怀愧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道破 老鸨最终很不舍地给了乔珏二百两银子,当乔珏将银锭塞进怀中继续伸手向她时,老鸨恼羞成怒,亲自拿着破碎的椅子朝乔珏砸了过来。乔珏仓皇逃窜。 “年纪这么大,老是动气对身体不好!还有,狰狞的模样被人瞧见了,不利于贵楼的声誉。你要谨言慎行啊!” “放你娘的狗屁!” “骂人不带骂娘啊。” “放你娘——的狗屁!” “粗俗!”乔珏“啧啧”有声地摇着头,从老鸨的钱袋里顺走了三颗金稞子,一边哼着曲儿,一边神态惬意脚步轻快地出了脂粉楼。 依旧是冯三柳驾车,只不过车厢里多了一个人人。 “你是三柳他发小?我听他谈起过你。叫冯木清是吧?亲戚?” 冯木清摇摇头,道: “只是本家。他祖上是从外地迁过来的,跟我们家论亲戚,恐怕得上溯到五百年前。因了两家都姓冯,又恰巧在一条巷子,自我祖父那辈儿起,就一直交好。百年过去了,比亲戚还亲戚了!” “那挺好!”乔珏微微有些怅然,“我就没亲戚,自从降生在这个世界,连爹娘都没有。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又因为造化弄人,再也难到一处,唉!” “你是孤儿?”没待乔珏解释,冯木清就气愤不已地拍着屁股下的凳子骂道,“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父母?真是比狮虎更毒!呃你和你妻子怎么回事儿?” “我妻子嘛有缘无分咯。上天不许我们在一起,人自然没得办法。”紧接着又说道,“其实我想我爹娘也是身不由己,他们也不想的。” “不想?不想就不该扔下你。不想就该好好抚养你。唉对了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这令冯木清很困惑,在他想来,乔珏应该早十几年就死掉了啊! 乔珏有些生气,无论是谁,被人当面困惑怎么没早点死掉,都不会显得很开心。因此他理所当然地黑着一张脸,嗡嗡道: “小爷我天降宏福,碰见了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抚养我长大。” 于是,冯木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是既当娘,又当娘子啊!果然是洪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大善呐!这一段我一定要编进话本里,好素材好素材啊!” “那要不要给我点酬资?”乔珏咬牙铁齿。 “瞧乔公子说的,拿自己苦难事卖钱,您怎么做的出来?对不?” “不对。” “我就知道你铁定没这脸面” “我是说不对。” “要钱,怎么可能?乔公子不是这样子的人。” “给钱。” “不好,乔公子被妖魔附身了,三柳,疾速回家,让侯先生驱驱!” 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是小人物存身立命的手段,乔珏喟叹,这一招挺灵,自己得学。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高明者而从之,愚钝处而改之。 马车颠簸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面,偶尔有几棵杂草从石缝中想出来,瘦马哒哒地跑过时,嘴也没闲着,一叼,一嚼,便咽进了腹中。就这么一路吃着,半柱香后,到了一处窄门院落。 门口无台阶,显示祖上无官人。 外面看时不甚显眼,推开窄窄油漆木门后,是一道宽大的影壁,影壁中有团花簇菊图案,很吉祥的感觉。拐过影壁,走左边抄手游廊过仪门,才算真正进了侯宝如的家。 假山流水,郁郁葱葱。中有甬道,道旁八缸。缸里种着品行高洁的莲花,莲花底下不时窜出两道金色的影子,是观赏锦鲤。水面上浮着米糠的粉末,想来刚刚才喂过。 穿过甬道,便是大堂。歇山顶,斗拱飞檐,檐下有一黑底红字匾额,楷书“修持治平”四个大字,寓意不言而喻。 乔珏并未在大堂前过多停留,从大堂左侧绕过,拐过一个小小的湖泊,便到了垂花门。径直入垂花门,乔珏望向身边的冯三柳和冯木清,问道: “就这么进去?” 冯木清点了点头,道: “侯先生妻已于年前亡故,膝下又无儿女,因此这后院之中是一个女眷也无,只管放心大胆地进去就好。” “行。”乔珏便当真大跨步前进,让冯三柳和冯木清一阵疾追。冯木清不停地在后面指点着左右,不一会儿,三人一行便到了书房前。 书房中规中矩,三丈长两丈宽。檐下同样有一匾额,用行书写着“慎思斋”。慎思斋里侯宝如听到门外脚步声响,搁下手中的毛笔,细心将已经写完半张的纸页压在两根镇纸下,这才唤道: “可是乔公子和木清三柳?进来吧。” 乔珏便推开吱呀乱叫的木门,走进了略显昏暗的书房。只见书房内只有一张桌,两张椅,一根衣架,墙壁上挂着一幅《寒山折梅图》。 “侯先生可真够简素的呢!与诺大的家业有些不符啊!”乔珏笑着打趣道。 “这三进的院落是祖上所留,宝如无能,只能勉强支撑着家业不倒,金玉其外而已。”侯宝如抿了一口有些凉的茶水,不甚在意地说道。 “所以说,说书先生这行业不如经商做官当地主有前途啊!” “奈何宝如既经不了商,又考不取功名,更没心思当个地主,独独爱这茶馆讲叙之道。乔公子,《三国演义》” “知道你就迫不及待。性子太燥。”乔珏很不委婉地批评了一句,引得侯宝如苦笑,“拿纸来!” 因为几乎不须思考,仅仅只是将记忆中的故事搬到纸上,所以乔珏还有余力打量面前的书桌。书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花瓶。瓶身裂片,别样美感。 “哥窑青蓝裂片瓷瓶,三十年工艺老匠作师刘宝的作品,侯先生花了大价钱贴上老脸,才从古董商人纪缝手中购得的。真是日日把玩观赏,一天不辍。”说话的是冯木清,说完“啧啧”有声。 侯宝如一脸自豪,道: “纪缝可是真把这瓷瓶当成个眼睛珠子,起初说什么都不卖,说是要传给子孙。嘿最后不还是卖给我了?” “那是侯先生您一连在纪记古董店堵了人家三个多月,人家实在没法了,只能卖给你消灾了!”冯木清嘴撇得老高。 “那也是我有毅力有恒心。有志者事竟成嘛!” “是是是,您老总有理。” “可不是!” “您老喜好瓷瓶?”乔珏一边运笔如飞,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侯宝如看了一眼乔珏书写的状态,很是满意。因此放心答话道: “不仅瓷瓶。古玩我都爱。”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指腹大的土黄色玉石,不停地在自己的鼻尖蹭着。一边蹭一边说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冯木清犹疑地道: “看样子是古玉?和田?还是” “羊脂玉。最是温润,能滋养人。”侯宝如神秘地说道,“知道这玩意儿从哪儿来的吗?” “坟里。”说话的是乔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着啊!”侯宝如猛一拍掌,“就是从墓里刨出来的。但有一点你们肯定不知,这羊脂玉并非陪葬品,而是” “肛塞!”乔珏咬牙切齿,扭头怒瞪着侯宝如,“给我把那个塞的石头拿远点儿!再让我瞧见,我直接扔进你家假山石里!” “乔公子学识渊博啊!”侯宝如“啧啧”赞叹,“难不成乔公子也有类似的器物?” “不要跟我说话!” “若有,我可用高出市价三成唉你别说不写就不写了啊,年轻人怎么这么大气性呢?” 乔珏已经在怀疑侯宝如是诚心怄自己,当他从冯三柳和冯木清口中得知,乔珏敲诈了老鸨二百两银子却没有立刻还给他时,便怨起骤生。真是一个钻进钱眼儿的糟老头儿。 这样,乔珏就更不能还钱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坐地起价 茶馆被砸了,当侯宝如正讲到激烈处,桃园三人结义后拉起一票人马轰轰烈烈搞起义的时候,“砰”得一声,站在柜台内的掌柜便被人拽到了柜台外,一下子摔在了木桌上,将桌子砸个粉碎。 原本轰燥的茶馆霎那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刀疤脸脚下的掌柜不停惨烈呼号。 刀疤脸望向店小二,道: “把钱拿出来,全部。俺家打劫!” “打打打打劫?”店小二看了一圈茶馆里百十来茶客,露出祈求的眼神。 绝大多数人视而不见,要么望向空无一物的房顶,要么低头喝茶,要么装模作样与身边人攀谈,只有四个人排众走出。 三个是侯宝如以及冯三柳冯木清,三人同时看着一同走出的另一人。那人颇为文弱,身量不高,比起冯三柳和冯木清瘦小的多,此刻却是一副大义凛然义不容辞的模样。 刀疤脸扭头看向四人,冷哼一声不屑地道: “一个老棺材囊子,一个没长毛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两个外强中干的无能之辈,也要挡老子俺的财路?” 说完,脚下微微用力,被踩着胸膛的掌柜立马更加惨烈地嚎叫起来。 少年人怒不可遏,指着刀疤脸骂道: “你不是英雄好汉,只知道欺负老弱!” 刀疤脸失笑,撇嘴道: “谁跟你说我是英雄好汉?听老棺材囊子说书听多了吧?老子就是土匪!杀人不眨眼,一门心思只盯着钱财的土匪!” 说着,望向微微躁动的人群,亮着手中的厚背大刀,朗声威胁道: “一个也不许离开茶馆。谁敢动一下,老子手起刀落,送你早投胎!老棺材囊子——你,就你,叫什么侯宝如来着的吧?去将门板卸下来,今日茶馆打烊了!” 侯宝如悲愤地走到门口,抱起等人长短一尺宽的门板,一个接一个装在门上。 刀疤脸望向店小二,见店小二一脸懵懂,只是怔怔地立在柜台后面,一动不动,不由大怒,一刀便砍向店小二的左臂,将他的左臂齐肩削了下来,鲜血四溅,染红了站在对面的少年人的衣襟。 店小二倒在柜台后,不断抽搐喊叫,脚一下又一下地蹬着柜台,将柜台蹬出了硕大的孔洞。牙关紧咬,牙龈出血,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满布血丝,脸色却极苍白,好似抹了一层石灰粉。 刀疤脸将厚背大刀的刀尖抵在店小二的喉间,冷森森地说道: “要么给我取钱,要么死” 话未说完,少年人便哇哇大叫地拿着铜壶向着刀疤脸冲了过来,刀疤脸面现怒色,一刀便冲着少年人的天灵劈去。就在刀尖即将劈到少年人脑瓜的时候,冯三柳猛地一扯少年人的胳膊。生生将他扯后了半步。刀尖蹭破少年人的头皮,便划破了空气,只留下两滴血珠。 刀疤脸冷笑,道: “运气不错嘛,再试试?” 脚下再次用劲,掌柜的胸膛凹陷,已经开始乱翻白眼了。 这时,侯宝如已经将门板全部安上,刀疤脸吩咐他将窗户也关上,不多久后,天光全被挡在了外面,茶馆里昏暗一片。 店小二已经听从刀疤脸的吩咐,将藏在柜台里的十多两银子和上千枚铜钱递到了刀疤脸面前,刀疤脸望着地下的散碎银子和成串铜钱,面色极难看,刀架到店小二的脖颈间,森然说道: “再给你一盏茶的工夫,没有五百两银子,你丢得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左胳膊!” 店小二哭喊出声,哑着嗓子道: “大爷,我只知道这么多啊!其他的都是掌柜收起来了,您得问他啊!” 刀疤脸反手便抽了店小二一巴掌,将他抽得跌倒在地,吐了一口浓痰到他脸上,骂道: “没用的东西!” 说完,扭头看向脚下哀嚎的掌柜,将他整个扯得立起,搡到一个完好的木桌旁,拍着掌柜的脸颊道: “现在,告诉老子,钱,在哪儿?” 掌柜的垂着头,抿着嘴,一句话不说。 刀疤脸气极反笑,刀尖便直接插在了掌柜的手掌之上,将手掌钉在了木桌上。刀疤脸掐着掌柜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问道: “钱,在,哪,儿?” 掌柜地依旧抿着嘴,胸口处的骨折和手掌穿透的伤痛使他疼得额头青筋直跳,却依旧瞪着刀疤脸,不言不语。 “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命?你他妈的要钱不要命?”刀疤脸气极了,从掌柜的手掌中抽出厚背大刀,再次插向掌柜的另一只手掌。 “慢着!”冯三柳大叫出声。 刀疤脸将不停滴血的厚背大刀指向冯三柳,森然道: “准备多管闲事?就是不想活了?” “先生教过我,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你要再伤害田掌柜,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还有我!”“也要过我这一关!”冯木清和少年人同样大喊出声。 “有病有病有病有病!读书读迂了的榆木脑袋。你们要死,老子便成全你们!也莫怪老子手辣心狠,你们自找的。”说完,撇下颓然瘫倒在地上的掌柜,提着厚背大刀便向三人走去。 三人正是慷慨激昂的时候,也不知惧怕,抄起板凳和桌子便哇哇大叫冲着刀疤脸冲去。 刀疤脸冷哼一声,对着冲在最前头捧着桌子撞过来的冯三柳当头便是一刀,直接劈开了半指厚的木桌,双手握刀柄,便冲着冯三柳的心口插去。 冯木清在冯三柳身后,连忙一个侧踹将冯三柳踹飞了出去,刀疤脸的后背大刀便扎了一个空,趁着刀疤脸微微脱力,冯木清将长条凳狠狠地砸在了刀疤脸的额头上,霎那间,一抹血线便从刀疤脸的天灵处划了下来。 刀疤脸摸着额上的鲜血,微微有些茫然,血线流到嘴里,咸。一直过了十几息,刀疤脸才反应过来,鼻孔喘出粗气,攥着厚背大刀便冲着冯木清的胸膛劈去。冯木清仓皇逃窜,却终究被一刀砍在了肩膀上,血染透了他的半边衣衫。 少年人眼里充血,长条凳砸向刀疤脸持刀的手臂,“砰”得一声将刀疤脸的右手臂砸得骨折。刀疤脸吃痛,哎呦出声,少年人趁他病要他命,长条凳向雨点似的地砸向刀疤脸的身体。 茶客们见状,不由长呼出气,一个个也抄起身边的长条凳,往刀疤脸走去。一个膀大腰圆胡子拉碴的茶客抱着长条凳,也如少年人一般向着蜷缩在地上的刀疤脸狠命地砸去。一下,两下,就在他要砸第三下的时候,刀疤脸猛地瞪向他,那人一惊,长条凳便脱手而出,没砸到刀疤脸,却反而打在了少年人的肩膀上。使得少年人挥凳的风暴一停,刀疤脸趁此间隙,猛地从地上跃起,顾不得捡起厚背大刀,一拳便捣向少年人的小腹,将少年人打得飞出三丈远。 然后,再缓缓弯下腰捡起厚背大刀,一刀便插进了不断后退的茶客胸膛中。那茶客喉头抖动了几下,嘴里不断喷出血沫,刀疤脸嫌脏,一脚踏在那人的胸膛处,将厚背大刀缓缓地抽出了那人的胸膛,然后手起刀落,一颗头颅便咕噜咕噜滚到了另一名茶客的脚下。那名茶客猛地尖叫出声,三息后便晕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茶客都放下了手中的长条凳,挤在一处。好似人多的温暖能够给予他们安全似的。 店小二已经由于失血过多出气多进气少了,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几与死人无异。刀疤脸掐着掌柜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 “钱在哪儿?快说!要不然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 掌柜的被掐的脸色胀红,冷笑着道: “想要我的钱,便要我的命!命可以给,钱,不给!” “找死!”刀疤脸一拳砸向掌柜的脸颊,将他的鼻骨打折了,鼻涕鲜血流了满脸。 嫌恶地将沾了鼻涕和鲜血的手掌不断地在掌柜衣上擦拭着,猛一横肘,击向肋骨早就断了数根的胸膛,掌柜眼球爆凸,几乎似要跳出眼眶。 “再问你一遍,钱,在,哪,儿?” “死,也,不” “找死!”刀疤脸脸色狰狞,蒲扇大的手掌猛地挥向掌柜的脸颊,与耳光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侯宝如声嘶力竭的叫喊。 只见他卸下了一块门板,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大喊: “有强人抢劫茶馆啦!快报官啦——” 来往的行人诧异地望着满头大汗的侯宝如,没有反应。侯宝如拿起堆在茶馆门前用来稳固柱香的砖块,猛地向门板砸去。透过砸碎的门板,众人终于看见茶馆内骇人的景象。 霎那间,无数行人往县衙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去榆林巷的路上 “快把钱拿来!”刀疤脸一拳捣在掌柜的小腹上,打得掌柜直吐苦水。 掌柜却依旧冷笑,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刀疤脸扔下掌柜的,跑到柜台后头翻箱倒柜。除了锅碗瓢盆和酒坛,以及算盘账簿,压根不见银子的踪迹。刀疤脸气极,一脚将柜台踢翻,重新走到掌柜的面前,用脚尖使劲地碾着掌柜的脸庞。 “告诉我,钱在哪儿?”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掌柜不停闷哼着,鼻孔和嘴里不断地流出血丝,两眼翻白,几乎就要断气。 冯木清也是气极,暗想这掌柜的真是舍命不舍财,却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掌柜丧命,拖着伤身,从茶馆角落抱起一个烧红的铜壶,铜壶中灌满开水,不断的汩汩冒着泡,吐着蒸汽。 冯木清蹑手蹑脚地绕到刀疤脸身后,猛地拨开铜壶盖,将滚烫的沸水一股脑儿从刀疤脸的天灵盖浇了过去,刀疤脸一声声惨叫,手臂乱舞,刀背砸倒了冯木清的肩膀,冯木清哎呦一声,倒地向远处窜着。 这时冯三柳也爬了起来,匆匆从厨房中抱来一袋面粉,趁着刀疤脸被沸水烫伤的时候,打开面粉袋,将整袋面粉冲着刀疤脸扔了过去,霎那间,刀疤脸的眼耳口鼻便被面粉浸满,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一只手擦拭着脸庞,另一只手挥舞着厚背大刀。 冯三柳一声大喝: “乡亲们啦,用凳子砸他啊!” 说罢,便当先抱着板凳冲着刀疤脸冲了过去,刀疤脸毕竟战斗经验丰富,隐隐感到破风声,于是抬起一脚,便踹向了冯三柳,将冯三柳连人带凳踹飞了出去。 刚刚抱起板凳的百十号茶客又纷纷放下了板凳,重新缩在一起,挤成一团。 门口匆匆进来的侯宝如抱起冯三柳,然后将掌中抓着的青砖扔向刀疤脸,刀疤脸一刀劈向青砖,却没有劈中,反而被青砖砸到了额头上,鲜血直流。 冯三柳大受鼓舞,欣喜地望着侯宝如。侯宝如同样大喜,从门边不断捡起青砖扔向刀疤脸,刀疤脸脸肩胸腹全部被砸中,却偏偏看不见躲不开,在茶馆中到处乱撞着。不时便会撞到柱子和桌椅上。 茶客们渐渐骚动起来,也有将条凳扔向刀疤脸的,见果然命中,于是胆气愈加足,最后百十号人抱着板凳追着刀疤脸砸,刀疤脸趴在地上不断地爬着。 “砰”得一声,酒坛砸在了刀疤脸的后脑勺上,一个瘦弱长衫打扮的读书人挺胸昂头,不可一世。 却不料,这番装模作样紧紧只持续了不足三息,他的脑袋便与脖颈彻底分家了。 碧绿的老青叶酒洗掉了刀疤脸眼中的面粉,虽然依旧胀疼,却已能视物。 刀疤脸扛着后背打扮艰难地站起,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经过的人群如同犁波一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刀疤脸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茶馆。 侯宝如扔了那么多砖头,早已脱力,冯三柳和冯木清同样身上有伤,几乎站都现不起来。 刀疤脸深深看了一眼三人,往街上走去。 而此刻,捕快们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刀疤脸挤进人群,打算脱逃。却不料他入人群如油入沸水,泾渭分明。所有人都躲着他,所以四个捕快一眼便瞧见了。 “兀那贼人,给我站住!”领头的中年捕快大喝。 “我有病吗?你让我站住就站住?”刀疤脸扭头冲着捕快张狂地说道。 “好贼子,够嚣张!头儿,抓住他后我一定要狠狠整治他!”一个面目清秀娃娃脸的捕快极阴森地道。 领头的捕快冷笑: “行,给你。不过可不能玩坏了!”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刀疤脸大怒,握着厚背大刀的手青筋直跳,刀尖指着清秀娃娃脸捕快,想了想,却依旧收刀快速往远处逃去。“咱们山水有相逢,日后算总账。我记住你了!” “你想什么呢?真以为在咱们哥几个手下能逃走?”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却精壮的男子,男子长脸如鞋拔子,一双眼睛却极有神,星目剑眉。尤为引为注目的是一双长腿,几乎占到整个身躯的四分之三,话刚落下,便越过了众人,速度飞快地向刀疤脸奔去。 腰间的狭长朴刀猛地出鞘,冲着刀疤脸的小腹刺去。刀疤脸亦是惊讶,这长脸长腿捕快好快的速度,厚背大刀竖在腹前,朴刀的刀尖将将刺在了厚背大刀的刀脊上。刀身撞在刀疤脸的腹部,击得他一阵气血翻涌。 刀疤脸不敢恋战,脚尖勾起路边的油条摊子,滚烫的沸油从铁锅中泼下,长脸长腿的捕快立马脚蹬在路旁的幌子上,跃上了一间酒馆的二楼。 沸油泼在了围观的行人的脸上,霎那间筋肉虬结,想来不火速就医,便已然活不了了。 刀疤脸望着蹲在二楼窗口的男子,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 “轻功好了不起啊?当他妈什么捕快?跟着老子当土匪不是更有前途?” 骂完,正准备继续逃窜,一根小孩手臂长的弩箭“嗖”得一声钻进了刀疤脸的手臂,刀疤脸忍着疼痛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面白无须嘴唇边一颗硕大黑痣的捕快,正端着神臂弩冷笑地看着他。 刀疤脸浑身一个机灵,冷汗都下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趴在了地上。“嗖”第二根弩箭射出,没有刺中刀疤脸,扎进了路旁的砖墙中,入墙一寸有余。 刀疤脸也不站起来,如同猫狗一般手脚并用地向着远处窜着。 但很显然人就适合两条腿走路,变成了两手两腿,不一定比两腿走得快。没一会儿,刀疤脸便被四个捕快围在了中间。但四个捕快并没有立即出手,因为刀疤脸手中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 女人是路人,瞧打扮,大概也是位富家小姐。容貌秀丽,此刻却满脸仓惶,嘴唇不断的颤动着,眼泪在眼眶中蓄积,却终究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你逃不走的,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从轻发落。”领头的中年捕快盯着刀疤脸的眼睛说道。 刀疤脸哈哈大笑,鄙夷地说道: “杀了那么多人,从轻发落?哈哈是从腰斩变成砍头吧?” “我可请求县令大人留你一条全尸!” “可我想活!” “你活不了!”娃娃脸阴森森地说道,“即使你当着我的面杀了这个无辜的女子,我也要捉拿你归案!” 刀疤脸c女子甚至包括围观的路人纷纷变色。 中年捕快反手便给了娃娃脸一个响亮的巴掌,冷哼道: “回衙后面壁反省三日,每日只一餐。” 娃娃脸的左颊高高隆起五个指印,却紧紧抿着嘴唇,怒瞪着刀疤脸。 中年捕快又是一个巴掌掴到了他的脸上,喝道: “听到了没有?” 娃娃脸悲愤地朗声喊道: “听到了!” 长脸长脚的捕快有些幸灾乐祸,不断地冲着手持神臂弩的捕快挤眉弄眼。 唇边有一颗硕大黑痣的捕快却看也不看他,只是举着手臂上的弩机,对准了刀疤脸的额头。 “放了那女子,她是无辜的。”中年捕快沉声说道。 刀疤脸却好似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边拍着女子的脸颊一边说道: “无辜?你说她无辜?告诉你们,这县城里就没有一人无辜,所有人都是侩子手,都应该被凌迟处死!她也不例外!” 说着,便用力一巴掌拍到女子的脸上,霎那间,女子的脸颊便如同娃娃脸一样高高隆起五个指印,女子却咬着牙,即使疼得眼泪珠子打转,也绝不呼痛一声。 刀疤脸和中年捕快都有些惊讶,只不过刀疤脸是愤怒,而中年捕快却是赞赏。 刀疤脸生气极了,因此他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到了女子的脸上,女子倔强地强忍眼泪,抿着嘴唇。刀疤脸怒极,松开一直攥着女子腰腹的手掌,近全力向女子的脸上挥去。 唇角硕大黑痣的捕快一声冷笑,弩箭刺穿了刀疤脸挥舞的手掌,刀疤脸一声闷哼,抱着女子便扛到背上,往不远处的河流冲去。 河流穿城而过,他想潜水出城。 长脸长腿的捕快三息便拦在了刀疤脸的必经之路上,刀疤脸却将女子直接抛向了河中,长腿长脸的捕快一惊,赶忙去救女子。刀疤脸却趁此跃进了河中。 手持神臂弩的捕快一直将六根弩箭全部射尽,也没有射中刀疤脸。 刀疤脸在水中浮浮沉沉,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馋的境界 “想来你就是上任县令的公子了吧?”乔珏笑嘻嘻地从窗子钻进婠婠的闺房,“沿着缅河不出城,绕了一大圈反而偷偷潜回城里。我就在想,你这该死的王八蛋在干什么呢?见什么人?商量什么坏事?原来兄妹相见呐!” 浑身湿透,满是血污的刀疤脸紧紧攥着厚背大刀,刀尖指着乔珏的鼻子,不足半尺。 婠婠俏脸满是慌张的神情,一会儿看看刀疤脸,一会儿看看乔珏,手指使劲揉着衣衫的下摆,欲言又止。 “我特意留给了你们半刻钟,想来婠婠也和你叹起过我。说实话,我就是婠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为免贞洁遭污,婠婠早就自杀了。你看,我对你妹妹有泼天大恩呐,你想没想过怎么报答?” “怎么报答?” “很简单!”乔珏慷慨激昂地挥舞着手臂,像一头猎豹般盯着刀疤脸的眼睛,道,“你自杀得了。你看,救一命,赔一命,最是公平了!” “你做梦!”刀疤脸冷笑,“这买卖我不做。” “你不做不行!你瞧瞧,身守重伤,全身骨头碎了一半,也真难为你坚持走到这儿,但举刀指着我的鼻子已经是最后的气力了吧?不要否认。我这人谨慎得如同兔子一般,不是最好下口的时候,一般不会出窝的。” “你可以试试!” “强撑?无聊!”乔珏顺手抄起桌旁的圆凳,一把敲开厚背大刀,大刀撞在锦床上,掉落在地上“匡匡”响。 刀疤脸眼睛眯起,一拳狠狠地捣向乔珏的胸口,乔珏避都没避,直接伸手抢先扼住了刀疤脸的咽喉。 “你看看,是不是强弩之末?手无力,又慢,站着让你打你也打不到,窝囊废,烂屎啊你!” “别废话,有本事杀了我!” “哦?脾气挺火爆嘛!鄙人好心肠,成全你!”说罢,扼着刀疤脸咽喉的手掌缓缓用力,刀疤脸面色由红变紫再变白,两眼不断乱翻,鼻血直冒,双腿不断抽搐,眼看就要被掐死。 “噗通”一声,婠婠双膝跪在了地上,高高举着双手,扳着乔珏的手掌,试图将扼住刀疤脸咽喉的秀气手掌掰开。 乔珏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她。 婠婠眼泪直流,颗颗摔在木制地板上,碎成了小小水花。“求乔公子放了我哥哥吧!求乔公子放了我哥哥吧!” “你知不知道他几乎差点杀死冯三柳和冯木清?一路逃窜的过程中还杀了三四个人。当然了,杀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自然不必狗拿耗子。但是,侯宝如他们,你那丑八怪哥哥也敢动,我他妈不杀泄不了心头恨!” “哥哥不知道!哥哥不知道的!”婠婠“砰砰”地朝着乔珏磕着响头,“他不知道侯宝如和冯三柳冯木清是乔公子的好友的,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哥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对我有恩,你的好友哥哥就是死也要护佑,更别提伤害了。” “我自然知道他不知道。但是难就就能这么算了吗?因为不知道,就他妈让我当成没发生?婠婠小姐,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抽你!”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掴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婠婠期冀地望着乔珏,又是反手一巴掌掴向自己的右颊。“只要乔公子开心,怎么打婠婠都无所谓。甚至” 说着,婠婠便开始褪去身上衣物,外衫,中衫,只余亵衣。见乔珏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婠婠一咬牙,拉开肚兜的红绳,瞬间,雪肤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此刻她还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倔强,又可怜。乔珏看得心头一跳,赶紧将衣衫替她披上。 刀疤脸也是悲哀至极的眼神,此刻他真心想死了。当乔珏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时,他反而感到分在地舒爽。他觉得,他离这个肮脏的人世又远了许多。 刀疤脸已经变成了猪头,两只手臂已经被乔珏卸了,被当成破麻袋打了足有一刻钟,这才在婠婠凄厉地喊叫声里停了下来。 “你要不是婠婠的哥哥,今天会碰到必死更难受的事情!” “我已经比死更难受了” “砰”“他妈的矫情!从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为什么抢劫茶馆?抢劫当铺,金银首饰店不行?抢他妈茶馆干什么?” 刀疤脸吐了一大口鲜血,嘿嘿不屑地笑道: “你以为我不想抢当铺?抢金银首饰店?明里暗里三四个护卫,虽然武功稀松,但也麻烦,正好在大兴茶馆听书,便想着茶馆捞一票也不错,难度几乎没有。却没想到嘿碰上了个要钱不要命的掌柜倒了八辈子霉!你以为我想杀人?给我钱不就行了,我要他们烂命干什么?” “嘿,还是掌柜的和侯宝如三人的错了。也真有意思。第二个问题,抢劫干什么?” 这问题使刀疤脸结结实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答道: “你说抢劫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日子好过一点嘛!老子自从三年前,入山当了土匪,过得日子惨不忍睹。反正已经这么惨了,就不怕再惹事遭通缉,不如抢些银子改善改善伙食!” “骗我!你他妈在骗我!”乔珏狠狠一巴掌拍到刀疤脸的脑门上,打得刀疤脸脑袋一磕,撞在了地上。一旁依旧跪着的婠婠立马一声悲呼,膝行到刀疤脸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如同护崽的母兽。 “兄妹情深啊!只不过哥哥要让妹妹保护,这脸面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要再骗我!抢劫为了钱,你跑到脂粉楼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能来?现在来?天,你他妈不会异想天开抢钱给婠婠赎身吧?你难道不知道婠婠永生永世消不了奴籍?” “什么?”刀疤脸一脸震惊,不知哪来的气力脑袋一下又一下地顶着婠婠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小妹,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你不是告诉我只要我攒但一千两,就能替你赎身吗?” 婠婠压根不敢看向刀疤脸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扭头看向别处。 于是,刀疤脸便更加地焦急,不停地问着“是不是”“是不是”。 乔珏面色诡异,几乎哭笑不得。“真是一场狗血到极致的戏份。妹妹为了让哥哥能有活下去的动力,便编了个谎言。谁知哥哥当真以后,竟然跑去抢劫。还他妈差点杀了救命恩人的朋友。多有趣!多好玩!就这个情节,我能写不下十万字的话本了!” 刀疤脸听了如丧考妣,眼神空空洞洞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房梁,眼球动也不动一下。 婠婠一下又一下得唤着他的名字,他却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一个人游荡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无所在,人都变成了石木。 乔珏摇了摇头,不再言语。选出窗子,顺着茂密的大树滑到脂粉巷。有些诡异的是,竟然又见到了那个蓬头垢面傻笑着的乞丐。 乔珏款步走到乞丐面前。 乞丐抢先紧张地抱紧了身上脏不拉几破破烂烂的衣服,说道: “不许抢我的衣服。死也不给你!” “每个月县城里都要死四五个乞丐,没人葬,巷角街边,收尸队一抬,平板车上一扔,拖到城郊化人炉一抛,灰飞烟灭。你活得倒挺好。有本事!” 说完,不再理睬神经兮兮地裹紧了衣裳的乞丐,渐渐拐出脂粉巷,往榆林巷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醉酒后的侯宝如 榆林巷有侯宅,宅里住着侯宝如。 此刻侯宝如正等四人正并排趴在床上,诊治的郎中刚刚离开。 乔珏指着少年人问道: “这人是谁啊?听说昨日也挺勇敢的。” 少年人答话: “我叫缪仙知,是大兴茶馆的常客,最爱侯宝如先生说的书。贼人为非作歹,我脑门儿一热,就站了出来,让乔公子笑话了。” “笑话?不,我哪有资格笑话?你是英雄,我要是衙门里的县太爷,一定老早就送你一块嘉奖的匾额,上书‘挺身而出’四字。” “乔公子实在太过誉了!” “不过誉,一点也不。茶馆里百十来号人,能挺身而出抄家伙相助的,也就趴在这里的四个人。怎么赞赏也不过分。我啊就没脸了” 冯木清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了乔珏一眼,道: “你没个什么脸?你又不在。”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道理很足。我也是个古道热肠的,要是我在,非得当场将那贼子大卸八块!” “对,大卸八块!”缪仙知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只是没有抓到啊!”冯三柳哭丧着脸道,“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我倒是我所谓,就让他对家里老婆孩子下手。这种人,最是无耻至极了。” “你是说他还敢报复咱们?”冯木清好似受到了莫大侮辱似的,骂道,“他还要报复咱们?被老子看见,老子当场用石头将他的脑袋砸稀碎!” “戾气太重。”乔珏望向一直不说话的侯宝如,道,“侯先生,还是你祥和。” 侯宝如抬头冷冷地瞥了乔珏一眼,道: “我正想着煎炒烹炸哪一样更符合我的口味呢!” “文化人不能这样吧?” “几十年了,除了我老父母和私塾先生,那脸上有刀疤的贼子是唯一一个敢打我的,我的印象很深刻!” “你们要这样说,如此想,那我就真没脸了。实话跟你们说,那刀疤脸被我找着了,起初我也想将他剔骨抽筋,给你们报仇。但是世事难料啊!人就得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没办法,我只能放了他。不过以后你们碰见,可以搞死他。” “他在哪儿?”“为什么不杀了他?”“你跟他一伙儿的?”“我要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乔珏眨巴了下眼睛,将脸朝向缪仙知,神色冷淡地道: “刚刚对你好感十足,现在全没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那丑八怪是一伙儿的?臆想呢?还是诽谤?” “你放了他!” “放了他就是一伙儿?你脑袋被驴屎蛋子被满了了吗?——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那丑八怪死!他已经疯了,有病,治不了了,还给社会带来灾难,早死早超生,于人于己都有利。只不过我不能动手而已。不仅不能动手,还不能告诉你们他在哪儿。不过嘛我想,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你骗我!” “骗你?有糖吃?”乔珏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脚步猛地顿下,高声道,“侯先生,赶紧将伤养好了。诺大声名等着侯宝如先生拿呢!到时候享誉全国,不在话下。” “不信!” “我会让你信的!”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侯宝如的家。 往县衙而去。 县衙门口两头石狮子,呆板无神。石狮子之后是高高的台阶,台阶上门檐下坐着一个敞衫开襟拎着水火棍靠在墙上的衙役。 乔珏未语先送钱,一两银子塞进衙役手里,立马见到了一张眉开眼笑的脸庞。而刚刚,当乔珏踏上台阶时,他还攥紧了水火棍打算狠狠给乔珏一棒子的样子。 “劳烦衙役大哥了,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有知晓茶馆作案贼子线索的黎庶求见。” “你知道那人下落?”衙役一脸诧异。 乔珏微笑不语。 衙役瞥了他几眼,便匆匆走进了黑漆大门之内,水火棍倚在墙上,乔珏看见,棍身开裂,不比走街串巷的货郎扁担要好。想来,这衙役混得可真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打发来守门了。 不一会儿那衙役便兴高采烈脚步轻快地出来了,唤着乔珏跟着他进去。 一进县衙,便是光洁溜溜的甬道,没有花草,也没有寻常人家养鱼的大水缸,乔珏随着衙役走过甬道,却没有进大堂,而是从大堂左边抄手游廊拐过,一直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将近一刻钟,沿途经过狱神庙,吏舍,最后才到了东花厅,即县太爷的家眷所在。 此刻县太爷正对着县衙中的唯一一座假山水池临摹书帖,案角放着一个黄铜三足香鼎,鼎中插着三柱细细的线香,此刻已燃了大半。香烟缭缭,分在宁静祥和。 县太爷不说话,躬身站在身后的衙役和乔珏也不能说话。就这样,直到县太爷将一整张两尺长一尺宽的宣纸全部临摹完毕,这才缓缓说道: “陈大年。不必再去守门房了,往狱神庙去吧。” 那衙役当即喜得抓耳挠腮,连连跪下磕头。再之后,县太爷挥了挥手,那衙役便屁颠儿地跑开了。 “听陈大年说,你有那贼人的线索?” “不错。” “那就说!” “草民想先问些事情。” “哦?”县太爷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貌似恭敬的乔珏说道,“是为了赏钱吧?” “是。”乔珏表现出我就是贪财的模样,“听说不仅县衙出了百两银子悬赏,城东宛家老太爷更出了千两,不知可真?” “真!宛瑜和的小女儿一直被他视为掌中宝,昨日偷跑出府,却意外被那贼子抓为人质。被打了两巴掌,到现在还没好。可把宛瑜和心疼坏了。你告知本县贼子下落以后,可再自去城东宛府。贼子捉拿归案后,一千一百两,分文不会少你!” “好!”乔珏大喜,“那贼子不曾出城,我偷偷跟踪,竟见他入了脂粉楼。” “脂粉楼?”县太爷蓦然笑了起来,啧啧道,“还是个爱软玉温香的贼子,有趣。捉来可得好好讯讯。” 说罢,以笔杆敲了敲黄铜炉身,不一会儿,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便摇着扇子出现在了乔珏面前。 “去狱神庙劳烦曹县尉一趟,让他带人围了脂粉楼,必不可叫那贼子逃脱。正好那地儿他挺熟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红廊绮丽 县尉王大成领着二十名捕头出了县衙,那日茶馆外追拿刀疤的四名捕快赫然紧随,走在所有捕快的最前方,仅仅落后县尉半步。 娃娃脸的捕快显得尤为兴奋,一下又一下地伸着舌头舔着嘴唇,好似见到了最最可口的美食。 唇角有着硕大黑痣的捕快离他远了些,凑到长腿长脸的捕快耳边嘀咕道: “老马,那家伙莫不是又犯病了?从昨日回来就念念不忘,听住他隔壁的小年子说,整宿整宿唱着歌小调儿,原以为是开心的。没料到第二日起来一看,锅碗瓢盆全都砸碎了。喜怒无常,整个一怪胎。” 他这话说得极低,只有长腿长脸的捕快听见了。但脸上的古怪神色和时不时冲着娃娃脸撇嘴不屑地嘴角无疑透露了些许内容,娃娃脸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像冬日的暖阳。 唇角有着硕大黑痣的捕快倏然一惊,心头极跳,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了几下。长腿长脸的捕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那家伙向来如此。这么多年了,就没个正常的时候。也就是头儿待他好,收留他,要不然早就被踢出衙门了。” “头儿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谁知道?头儿做事向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么多年大小案子,碰到疑难杂症,只要找头儿,总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到线索,一举捉拿贼人,破了案子。整个衙门一百多捕快,谁能有这本事?” “说的也是!只不过”黑痣捕快摇了摇头,道,“还是想不通。头儿到底看上那小子哪儿了?除了武功勉勉强强外,破案子的本领还不如一个刚入行的新人。还时不时就折腾些事情,烦死个人!” 长腿长脸的捕快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 “又不用你操心,都是头儿替他擦屁股,你烦个什么劲?” “看着也烦。” “你这人真是”长腿长脸的捕快也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此刻,天突然阴沉了下来,如同墨汁打翻在了天际,低低地盖在人们的头顶。夏日的雨说下就下,刚还晴空万里,转眼便是狂风暴雨。雨水如注,顷刻之间便打湿了捕快们的衣裳。 街上悠闲逛荡的行人在雨珠初落的时刻,发了疯地奔跑起来。两边的摊贩紧赶慢赶收起桌椅锅碗,往街边屋檐下推去。也有手脚略慢的,大雨将摊子打透,已是无一处不积水,便也索性不再着急,慢腾腾地推着车子躲进屋檐落水织成的雨幕之中。 与雨幕之外的捕快形成了鲜明对比,捕快们穿着交脚幞头,圆领开衫,小腿绑着黑色裹布,脚蹬锦靴,却无一处不湿得透透。雨水太急,明渠中的水漫上石板路,刚刚覆盖捕快的脚面。捕快们躬着身,赶路甚疾,将街道的积水踏得飞溅,不时落到屋檐下的躲雨人身上。躲雨的行人不声不响,只是自顾自用衣袖拭了拭,便又与身边的好友搭腔说笑起来。 所有人都刻意回避街内疾行的捕快,好似躲避瘟疫一般,捕快们也不看向道路两边的躲雨人,好似知晓他们的畏惧与忌讳。 一行人在暴雨里跋涉了两刻钟左右,拐了七条大街小巷,终于来到了脂粉楼外。当王大成领着四个捕快踏进脂粉楼高高的门槛时,云雨顿收,天光大放,一扫阴郁景象。 脂粉楼内言笑晏晏,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浑身是水的王大成一行人,有的慌乱,有的却老神在在,该喝酒喝酒,该搂姑娘搂姑娘。 老鸨故作慌张地从二楼楼梯噔噔而下,满身浓郁到令人发指的脂粉气冲进王大成的鼻孔,令他狠狠打了两下喷嚏,离老鸨远了些。 老鸨也不在意,站在原地一边晃着艳红色的手绢一边哀怨地说道: “王大人可好久没来了,可想死奴家了!——外面下雨了吗?” “下了,来得快走得也快!”王大成笑眯眯地说道,“严妈妈倒是依旧热情如火,十余年不改。” “嘿!靠这行当赚钱,不热情些,哪有搂到银子?” “是极!” “王大人今日前来恐怕不是来寻花问柳的吧?” 王大成哈哈大笑,指着老鸨的鼻子道: “还是严妈妈慧眼,不错,某今日前来不是找姑娘的,而是找男人。” “男人?”老鸨眉头一皱,有些踟蹰地道,“咱们楼里没有兔儿爷啊?” “噗!”“哈哈哈!”长腿长脸的捕快和黑痣捕快同时笑喷,不停地揉着肚子。 王大成脸色倏然一黑,捕快头儿也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于是,只剩憋笑憋得脸色通红的两人了。 “某也不是来找兔儿爷的。某找的是昨日大兴茶馆行凶的匪类。” “匪类?在我脂粉楼?王大人莫不是开玩笑?”老鸨讶然道。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外面十六个捕快已经将脂粉楼围了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想跑出去。我今日定要好好搜上一搜,找不着,我与严妈妈赔罪。找着了,相信也与严妈妈无关,录个口供而已。如何?” 老鸨不由苦笑,道: “还能如何?王大人来都来了,挎刀带弩的,奴家就是想拦也拦不了,您愿意搜就搜吧。只不过楼里姑娘和客人可莫惊扰了,要不然您可不一定能担得下来。” 王大成点了点头,道: “这我晓得。来脂粉楼的,有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但也有非富即贵的。虽然眼下身份可能不怎么样,但一个个手眼都是有些的,通着府里通着州郡,我王大成不是不知轻重的,没凭白招惹人的道理!” “这我就放心了,王大人,您搜吧。” “好。” 脂粉楼共有三层,一楼大堂,二楼闺房,三楼杂物间。王大成领着四名捕快挨门挨户的检查。 二楼左手第三间房内,婠婠紧张兮兮地透过门缝望着王大成一行人,又急匆匆走到窗台边,伸出头去,正巧与树下偶然抬头的捕快对视,当即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回了脑袋。然后便对着身上缠满绷带的刀疤脸哭丧着脸道: “怎么办啊哥哥?楼里楼外都是捕快,根本逃不走啊!” 刀疤脸轻笑,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逃不了就不逃。” “不逃?不逃就会死啊!你杀了那么多人,甚至不需要御笔勾决,当下就能拖到菜市口,就就” “就砍了脑袋?” “对!就是这样!”婠婠抿着小嘴,虎着脸道,“哥哥,你必须冲出去。树下有两个捕快,以你的本事,还是有可能逃出去的。” 刀疤脸摇了摇头,说道: “没可能的。你瞧我身上的伤势?此刻就是一个稍稍健壮些的成年人都能一棍子打闷我,何况是衙门里的捕快?小妹,你也别想了,咱” “砰砰”,“房里的姑娘,某可要进来了。”这是王大成的声音。 婠婠猝然一惊,正打算说些什么拖延些时间,刀疤脸已经一手扼住她的喉,厚背大刀抵在她的后背,朗声道: “是衙门里的大人吗?某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砰”!门直接被脾气陡然变得暴躁的娃娃脸一脚踢碎。 王大成眉头微皱地看了眼娃娃脸,紧接着又面目表情望向刀疤脸,淡淡道: “放开那位姑娘,还能从宽处置。” “从宽?哼,笑话!有多宽?能放我一条性命吗?上次你身后的捕头就这样说过,又来老调重弹,腻不腻?” “你插翅难逃!即使手上有这位女子作为人质,你也逃不出脂粉楼。某决不允许有贼人能从某的手中逃走。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可作主,不让你吃些皮肉苦头。” “哈哈哈哈”刀疤脸仰天长啸。 婠婠满脸都是滚烫的泪珠,颗颗落下。喉咙被扼住,只能极艰难地发出意义难明的哼哈声,刀疤脸好似犹嫌她聒噪,一手砍在她的脖颈处,将她击晕过去。 手掌依旧扼在婠婠的咽喉,正待再次张口,一根弩箭便冲着他持刀的肩周射了过来,刀疤脸身受不轻的伤势,行动迟缓,一下子弩箭便扎在了他的肩膀上,厚背大刀摔落地板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王大成拍了拍黑痣捕快的肩膀,一脸赞许。当先向刀疤脸走去,一脚踏在他的肩周伤口处,狞笑道: “强弩之末啊,还要负隅顽抗!说好的皮肉苦头可要结结实实一点不落的承受了。” 刀疤脸攥着王大成的脚腕,几次想搬开,终究无济于事。最后颓然地瘫倒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望着黑漆漆的房梁。 王大成转过头望向倒在不远处的女子,细看,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张樱桃小口,实在明艳诱人。王大成却渐渐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却暂时想不起来了。晃了晃脑袋,丢开杂绪,拖着刀疤脸的衣领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刀疤脸便被架上了马车。 出来时匆忙得紧,没带囚车,马车还是跟脂粉楼借的。 王大成面色略有讪讪,冲老鸨拱了拱手,便带着一票人马转身离去了。 老鸨不屑地撇撇嘴,抱怨道: “个抠搜的,扰了老娘的生意,一点赔偿也没给,还白搭一马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与杨玥的对话 吴富贵是一个牢头,已经干了二十三年,眼看着五任知县如花灯走马,几年换一茬,自己却稳如水中磐石,无升迁的惊喜,却也没沦落的担忧,因此分外满足。 按理说这样的牢头必然是平和安详的,但他的所言所行无不表明他是个暴躁的人。 “不狠点不行呐,跟那帮人渣就得大耳刮子抽,就得大声骂,不然谁鸟你?”吴富贵望着自己徒弟,语重心长地说道。 徒弟是个毛头小子,看模样大概不足二十,腼腆,一笑嘴边两酒窝。 吴富贵看得直摇头,叹气道: “你这样的不行啊,吃不了牢头这碗饭。就你这模样,哪个犯人会怕你?还不一个个尾巴翘上天去?” “吴师傅,他们可都关着呢!”徒弟小声嘀咕道。 “关着?关着就不闹事?犯人打架怎么办?你管不管?一天到晚嚷嚷着老子冤老子冤的你管不管?不管,闹得更凶。管,谁怕你?” “也不是所有犯人都那样。你瞧”徒弟朝一间牢房努了努嘴,道,“那个浑身缠着绷带脸上满是刀疤的男的,不就乖得很?” 吴富贵将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刀疤脸呈大字刑躺在草稞上,不言不语。几只油光毛顺的大老鼠在牢房里窜来窜去,毫不避人。甚至直接用鼻子拱了拱刀疤脸的手掌,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吴富贵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那是自知有死无生的,也不闹腾了,反正要不了几天就是一刀。话说回来,今儿个王县尉送他进来时还特意关照我,要好好伺候一番那丑鬼。徒弟,你去,带两人将他押进审讯房。” 徒弟有些畏怯,讷讷道: “吴师傅,听说那丑鬼是个狠人呐,杀了许多人啊!” “杀人怎么了?每年从我这提溜出去砍头的也有好几个呢,有什么好怕的?个胆小鬼,趁早回家该干嘛干嘛吧。要不是看你爹和我几十年交情上,老子才看不上你这烂泥。” 徒弟被吴富贵这么一骂,血性也上来了,唤了两个狱卒,便拿着足有五斤重的一串铜钥匙当先往刀疤脸所在的牢房走去。 “咔哒”一声,硕大的铜锁开了,刀疤脸抬头看了看进来的酒窝少年,又重新躺在了茅草上。酒窝少年好似被激怒了,扯着刀疤脸的手链便要将他提起,却怎么样也提不起来。不由怒气更重。 刀疤脸瞥了他一眼,自个儿站起了身。酒窝少年像个孩子般狠狠地瞪了眼刀疤脸,然后便昂首挺胸地率先走出了牢房。 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地押着刀疤脸的胳膊往审讯房而去。 审讯房不大,摆得东西却很多。一共三十六件刑具,吴富贵每天都要擦拭一遍。他时常对徒弟说,这些玩意儿才是真正吃饭的家伙,一定要伺弄好了。 此刻,吴富贵正在擦拭一个铁棘藜,与军用的不同,此铁蒺藜的倒刺并不长,只有一寸。是为了防止将犯人戳得肠穿肚烂,却又能带给人痛不欲生的感受。 他打算用它来伺候刀疤脸。 刀疤脸走进审讯房的时候,吴富贵已经将铁蒺藜放到了地上的坑洞中,正好露出倒刺。冷笑一声,吩咐狱卒扒光了刀疤脸的衣服,便将他抛在铁蒺藜上,拖着他的手脚来回滚动。霎那间,刀疤脸的前胸后背便都出现了细小的红点,密密麻麻,一滴一滴往外渗着鲜血。刀疤脸却咬着牙,仅仅只是闷哼,额头青筋直跳,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吴富贵和其他几人。 酒窝少年看得不忍,扯着吴富贵的衣袖下摆说道: “吴师傅,他还有伤在身,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吴富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 “死?没那么容易。你师傅我当了二十几年牢头了,但凡我想让他死的,都没有活过。但凡我想让他活的,一个也没有死。你啊,太菩萨心肠!” “可是可是”看着刀疤脸渐渐变成了一个血葫芦,酒窝少年焦急地来回转圈,头一直低着,根本不敢再看。 吴富贵一巴掌拍在酒窝少年的脑门上,押着他的脑袋往刀疤脸看去。“知道吗?你其实压根不是这材料。但你那死去的老爹托付我的事情,我就一定得办到。从今儿个开始,每日审讯一人,你都给我好好看着,一点一滴记在心里,知道了没有?” “我我” “知道了没有?”吴富贵大吼一声,问道。 酒窝少年一个机灵,大声答道: “知道了。” “好,既然知道了,你去,将那炭火中的烙铁烙在那死囚身上。” “吴师傅” “快!去!” “是吴师傅”酒窝少年一步一蹭地走到炭火旁,一只手竟然拿不动那烙铁,他觉得烙铁直有万斤重,非得鼓起全身劲气才能举起。他两手颤颤巍巍地举着烙铁,眼泪长流,哭着对刀疤脸道: “大哥大哥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说完,根本不好看刀疤脸鼓着的眼珠,一咬牙,烙铁便压在了刀疤脸的胸脯上。霎那间,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声响起,酒窝少年却觉得轻松多了,不声不响的刀疤脸给他的压力实在大得难以承受。 酒窝少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狱卒看了,却仿佛被阴狠的毒蛇盯上,刹那间,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吴富贵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好孩子,就是要这股子气魄。只有有了这股子气魄,才能当一个好牢头。接下来,我要带你看个人。” 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监狱的最深处有一座铁制的牢房,全部以精铁密封,只露出四个成人胳膊粗的孔洞,两个对着监狱内,两个对着天空,以作天窗。 牢里的人蓬头垢面,一边挫着身上厚厚的泥垢,一边舔舐着天窗附近凝聚的雨水。 酒窝少年透过监狱内的一个孔洞向内看去,不明所以。正待询问一旁同样向内看去的吴富贵时,那蓬头垢面的人陡然转过身,红彤彤地双眼如同饿鬼一般盯着孔洞外的两人,手脚着地,如同兽类一般往牢门爬去。仅半息,便跨越了两丈距离,伸指,戳向两人的眼睛。 吴富贵连忙一扯酒窝少年,精铁卡梢落下,手指戳在上面,竟使卡梢凸起了一大块。酒窝少年吃惊得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 “教你第二个道理。不仅是做牢头,还是做人。除了待敌人要狠之外,还要有一双擦亮的招子。知道什么人可以往死了整,什么人即使落魄成一摊烂泥,你见了也要绕道走。不能绕道,一定要毕恭毕敬。那人三年前来了这儿,县太爷亲自为他造了这个铁制牢房,我每日三餐的伺候,比我自己吃得都好。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我将这个道理告诉你,你要用心记着,刻在你的脑子里,要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隔墙有耳 刀疤脸又被提出去严刑拷打了,暂时没人关心他的身份来历,县太爷最近在完善一部残缺的古琴曲,抓他回来的王大成县尉整天在庭院里舞剑,听说最近颇多感悟,可能武艺精进了许多。 吴富贵看着徒弟牛大毛给他上刑,牛大毛最开始畏畏缩缩,如今却兴致勃勃。用剔骨刀小心地刮着刀疤脸的指骨。“吴师傅,真的不能剔下来吗?”牛大毛满眼希冀地望着吴富贵。 吴富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 “你将他骨头剔下来,小心上头知道了,把你的骨头也剔下来。剔骨不同于其他刑罚,一眼就能看出来。老爷们最重权威,他们没开口,你就私自折磨人犯,他们不会高兴的。” “唉!好想剔骨啊!”牛大毛唉声叹气地说道。 “放心吧,有那时候。这人是十恶不赦之人,过几日老爷们想起来了,自然是菜市口斩立决的死刑。死刑之前让你练练手,也算是他的贡献,弥补了些生前罪过,指不定菩萨心肠一软,下次还让他投胎做人也说不定。” “是极,是极!”牛大毛开心得手舞足蹈,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刀疤脸被狱卒们拖着扔回牢房的时候,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没人注意到,一根细细地铁丝被他握在了掌中。这本来是刺指甲的刑具的一部分,被他偷偷藏起,待夜黑人静的时候,轻轻捅开硕大的铜锁,小心翼翼地往牢狱最深处走去。 “兄弟,上哪儿去?”一只漆黑的手臂从栅栏里伸出,紧紧地抓住了刀疤脸的手腕。 刀疤脸原本就有重伤,被这一抓,当即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栅栏里的犯人道: “放开,老子回头替你开锁。” “不行,现在就开!” “你找死!” “扯,我是寻生。” 刀疤脸无法,只得替他开了锁。那人狂喜地冲出牢房,不停地冲着牢顶挥着拳头,冲着刀疤脸不停地拱手作揖。刀疤脸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一些,便又继续往牢狱最深处而去。 那人左瞅瞅右看看,望了望灯火通明的牢房之外,好似看到了无数狱卒把守,打了个冷战,裹了裹身上发臭破烂的衣服,跟着刀疤脸往里走去。 刀疤脸已然走到了铁制牢房外,掀开精铁卡梢,露出孔洞。透过孔洞,只见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上山遇虎,不绕远路。” “你是谁?”一双红彤彤的瞳孔蓦然对着刀疤脸的眼睛。 刀疤脸不惊反喜,再次说道: “上山遇虎,不绕远路。” 牢房中人不耐烦地道: “下山撞鬼,偏要直行。你是曹不名派来救我的?” “正是。您是寨主吧?” “自然。谁他妈会冒充我?人不人鬼不鬼的。” 刀疤脸用手中的精铁丝毫不费力地便捅开了三个硕大的铜锁,一旁的刚刚被救出的人犯一脸惊异地冲他竖起大拇指,道: “兄弟,人才啊!咱们交个朋友吧?鄙人大名廖华清,你叫我华清就行。兄台,请问高姓大名啊? 唉,别不说话啊!你这就有点不尊重人了啊!好歹也是狱友一场,你这么 靠,你是人是鬼?” 廖华清望着打开厚重铁门走出来的所谓寨主,震惊得嘴张的能同时塞下三颗鸡蛋。 蓬头垢面很正常,这牢里哪个不这样?可是那张脸就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了。 一边筋肉虬结,一边竟然裸露着森森白骨。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珠子不断地转动着。 关键,这人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活蹦乱跳,气势十足。 廖华清感到自己被一头猛兽狠狠地盯住了,手脚皆麻,已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寨主”桀桀笑着,说道: “好久没有吃肉了,这个叫廖华清的,脏是脏了点儿,将就着却也能吃。” 这他妈是什么人啊? 动不动就要吃人? “寨主,爷爷。您是我亲爷爷。小的刚刚胡言乱语,求您老千万别放在心上。”说着,便噼里啪啦地开始扇起自己嘴巴来。声音脆响,显然很是实诚,不一会儿两颊便高高隆起。 “寨主”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向廖华清,转头望向了刀疤脸,道: “你不是寨里的老人吧?是我入狱来新入寨的?叫什么名字?” “回寨主的话,蒋信三年前上山。” “三年前?也就是本寨主刚刚入狱的那会儿?唔既然我出来了,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刀疤脸感激涕零地说道,“只不过请寨主先委屈一下,继续住在这铁制牢房一些时候。二当家约定里应外合,趁着县尉或县太爷审讯属下时,便率寨众冲进来,咱们一起搞死那帮当官的。” “哦?正合我意。我也是该好好谢谢王大成和陈畴了。” 一个人回到牢房里,刀疤脸蒋信直感到全身如同被沸油煎炸一般,尤其是十根指骨,疼得刺入心扉。大颗大颗地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落,灰黑色的囚服早已湿透了贴在他的身上,青筋毕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一直油光毛亮的老鼠从他手边爬过,被他紧紧攥在了手掌,伴随着老鼠“吱吱”的唉叫声,它的血肉碎了满地,染在枯黄发黑的茅草上,分外得恶心。 蒋信已经忍不住用脑袋撞墙了,一下,又一下咚咚地撞着。撞得满头是血。 他有些后悔,他觉得不值,他觉得他很疼,疼不欲生。但转瞬他又想起父母的死,小妹的凄惨遭遇,当即咬紧了牙关,颗颗热泪滚落脸颊,心中暗暗发誓,道: “爹,娘,小妹,给你们报仇的时候就要到了。我一定可以手刃仇人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帮妈妈个忙 “炮三平五,架马轰将,将!哈哈,仲辅,没路可走了吧?”王大成蹲在椅子上,一边端着青瓷大茶碗喝着酒,一边摆弄着棋子。 与他对弈的是捕快的头领,那个中年男人。 “王大人棋艺实在高超,只是属下还未到穷途末路,还想再尝试尝试。”说罢,撤马进相点,又正好被对方大车推掉。 王大成哈哈大笑,道: “马可丢了,将被逼在中宫,只消再一步,你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也未必。何况,就算如此,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仲辅”笑着说道,将过河卒子往前推了一步。 “一个小小的卒子,摆弄来摆弄去有个什么意思。”说完,摇了摇头,不再理睬,将己方的马当成炮架子,轰向老将。 “仲辅”挂士,王大成马五进三,再将。 “仲辅”只得重新撤下士,王大成马三进五,再将。此刻,王大成的大车在底线压阵,八方马也靠近了九宫。炮远远的瞄着,可算是十面埋伏危险至极。 相反,“仲辅”方只有唯一一个大车,还有一个过河卒。大车抵在士角,过河卒还得三步才能抵达九宫。 “哈哈,仲辅啊,你完啦!”说完,王大成的飞炮轰掉了挂角士,“仲辅”只剩下一个士了。 他却浑然不理,过河卒再次推进一步。 王大成失笑,用马吃掉最后一个士,“仲辅”的九宫便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老将。 “仲辅”的过河卒再推进一步。 王大成将八方马提起来,放在三路,车将。 “仲辅”上将。 王大成横炮到马后,形成马后炮棋势。 “仲辅”没有理睬,再次过卒,将军! 王大成压根不在乎,将帅放到边角。 “仲辅”轻笑,将唯一的大车放在了九宫中心,这样,便硬生生的困死了王大成的老帅。王大成的四散零落的仕相反而成了自身挡路的棋子,使得棋路堵塞。所有的攻击性大棋全部远在天边,来不及回援。 “王大人,您以为您吃定我了,纵横捭阖,不可一世。八方风雨,十面埋伏,可最终呢?阴沟里翻船。死在了一点瞧不起眼的过河卒子里。您知道您错在哪儿吗?” “哪儿?” “贪!贪吃子,吃得我只剩下了一个车和一个卒子,整个棋面,我这边只剩下不到五枚棋子。而您那儿盛世繁华,却不料暗潮汹涌,只要在最最关键的地方放下两根钉子,霎那间大厦倾,天地暗!——王大人,牢狱里的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可住了好几天了,是时候讯讯了。” “有什么好讯的?”王大成扔掉了茶碗,直接流着灰褐色的酒罐狂饮,一连喝掉大半,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没好气地道,“他是上任县令的公子,蒋信。起初我还不曾记起,只觉得有些面熟,这几日却渐渐地想起来了。” “总得有个解决。是杀是剐无所谓,但讯还是要讯的,笔录得做好,不然不合规矩。” “我自然清楚。只是毕竟是旧时相识,想当初他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物是人非,现在要亲手送他上刑场,总不免有些不忍。” “因此王大人这几日便假借练武痴迷,欲躲避过去?不料啊,县太爷陈晦没接招,也日日在县衙,没去讯问蒋信。看来,县令大人也知道了蒋信的身份。他是想让大人您接手啊!” “那就罢。走一遭就走一遭,国法无情!” 蒋信又被拎到审讯房受讯了。酒窝少年好似对折磨他兴趣浓厚,今日从型架上抽出了一根长长的铁针。针很细,却极长。笑眯眯地将它插进了蒋信的手指中。然后轻轻地问道: “疼吗?” 蒋信双目充血,眼仁中满是血丝,青筋爆凸,恶狠狠地瞪着酒窝少年。 酒窝少年笑笑,不以为意。又从刑具架上抽出了九根同样式样的铁针,如法炮制地插进了蒋信的手指中。蒋信咬紧了牙关,即使咬破了下唇,鲜血淋漓,也不叫喊一声。 酒窝少年偏了偏脑袋,笑呵呵地问道: “不疼? 不说话,看来是确实不疼了。再给你来点刺激的!” 说完,酒窝少年便从刑具架上取下了一根小小的铁锤,在手心掂了掂,感觉分量正好,便笑嘻嘻地对着蒋信的手指善了起来。 “不必担心你的手会断掉。吴师傅除了教我刑讯,还教了我些接骨的法子。我还想多玩几次呢!” 酒窝少年如同女人的身体似的,细心地一点一点地敲击着蒋信的手指。从小指指根一直到拇指指尖,全部敲了个遍。无一处指骨粉碎,全部脱臼。 酒窝少年抽出十根铁针,又开始往回接骨。专注的模样,好似研读圣贤书。 吴富贵就在一旁看着,嚼着花生米,佐着大碗茶,不言不语。 一直到满头大汗,酒窝少年有些面容愁苦地扭头看向吴富贵,道: “吴师傅,小子学艺不精,接不上。” “接不上就慢慢接,不急。非得把歧路都走遍,才能走到正途!” “是!” 接下来半个时辰,酒窝少年咬紧牙关,竟似比蒋信还要痛苦,额头上的汗水颗颗直滴,却也只接上了两根。 吴富贵看了摇了摇头,不再逼迫于他。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蒋信的面前,推开酒窝少年,枯树皮般的老手如同蝴蝶翩翩飞舞,十余息工夫,蒋信的手指便全部接上了。从外表看,绝看不出受过严重的伤势。 “这是门手艺,得好好学!” “是,吴师傅!” “将人送回去吧!” 两个狱卒高声应了声,架着全身瘫软的蒋信便出了审讯房。 就在他们刚刚锁上牢房的铜锁的时候,狱门前一阵骚乱,县尉王大成被不知名陡然冒出的匪类包围了,此刻急招狱卒前去救援,刻不容缓! 蒋信瘫倒在牢房中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脂粉楼的酒宴 “你是谁?”王大成对领头的虬髯大汉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曹不名!” “黑龙寨的二当家啊!今儿可算是见到真人了,不容易啊!往常某进山剿匪,就属你溜得最快,藏得最深,今天是怎么了?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来了?” “嘿嘿。王县尉还真如市井传言,嘴毒得很呐。不过,老子想知道的是,你要是死了,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想我死?说实话,想我死的人多了,你他妈算老几?”王大成冷哼一声,拔出随身的朴刀,双手握住刀柄,竖在胸前。 曹不名早已亮刀,是三环大刀,重,逾二十斤。 曹不名人多,将近三十几号人,将王大成率领的四个捕快围在中间,却不见王大成有多忧心。 “人多打人少,欺软怕硬,果然还是你曹不名的行事风格啊!某佩服得紧啊!” “哼哼!此乃兵法正道。以势压人,非兵行险着。多说无益,还是赶紧送你下黄泉吧!” “那你试试!” “说你嘴硬真嘴硬!——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并肩子上吧!” 说完,当即大手一挥,三十多人便如潮水一般扑向王大成五人。王大成哈哈大笑,道: “今儿且松松骨!” 说完,便将朴刀挥舞起来,架住当前两人的劈砍,抬膝,顶在一人的胸腹间,同时反转刀身,以刀柄撞击那人的太阳穴,直接捣碎了他的颅骨,当场身死。 同时,右脚猛地侧踹,正踢在另一人的心口,那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远远地抛飞出去,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口呕着鲜血。 持着重锤的匪徒当头一锤要打向他的脑袋,王大成猛地拧身滑步,侧进三步。却又被一个使短匕的挡住,匕首直插咽喉。 王大成大啸一声,右手去闪电般伸出,握住使短匕者的手腕,“咔嚓”一声,那人手腕便彻底粉碎,抱着耷拉的右手掌满地打滚,却将欲进的两个匪徒绊倒,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一柄落在了地上,另一柄却险之又险地擦着王大成的头皮飞过,插在了长满青苔的石墙缝中。 王大成猛地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一脸冷笑,又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柄长刀,哇哇大叫地冲王大成砍去。 刀极快,劈砍刺拍使得行云流水,武技极高。 王大成一刀抵住那人刀势笑道: “原来是三当家的当面,既然来了也不好好出来见人,藏在人堆里跟个地老鼠似的,真让人瞧不上!” “我要用刀捣碎你的嘴!” “说的好像你真能办到似的。” “去死!”三当家抽刀,递刀,刀如匹练,直直得自下而上劈向王大成的胸腹面颊。 “拔刀术?”王大成轻咦一声,脸上渐渐失了笑容,面沉如水。两只手握紧朴刀,自上而下劈向三当家的长刀。 两刀撞击时爆出璀璨的火花,然后王大成便感到刀身传出一声不正常的响声,朴刀崩坏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三当家的冷笑一声,长刀便真个插进了王大成的肩膀。 刘仲辅一见,当即大惊,猛喊一声,一脚踹飞身前的匪徒,便打算营救王大成。却不料远处房顶上却飞来一根羽箭,刘仲辅一惊,当即蹲下身子,羽箭插在了青石地板上,磕折了箭竿。 几个靠的近的匪徒立马使出家伙,劈头盖脸地冲着刘仲辅招呼,刘仲辅一个滚地葫芦,一边躲避,一边挥着朴刀抵挡,险象环生。 娃娃脸的捕快见了,却无能为力。他与其他两名捕快一样,陷入了人群之中,根本抽不开身前去营救。 而此时的王大成受伤之后反而更加凶狠,弃了朴刀,一爪向着三当家的咽喉锁去。三当家的不料王大成会如此果决,措不及防之下,只得眼睁睁看着王大成青筋虬结的手掌即将钳住自己的咽喉。 这时,又是一根羽箭从远处房顶射来,直直地插向王大成的眉心。王大成怒吼一声,只得舍弃了三当家,下腰,避开这根羽箭,箭矢再次撞在青石地板上,磕折了箭竿。 死里逃生的三当家一边庆幸,一边却勃然大怒,挥着长刀便砍向赤手空拳的王大成。 王大成不及防,再次被三当家砍伤,右腿被削下一大片皮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趁着三当家的力道用尽,完好的腿踹向他的脑袋,将他踢晕了过去。 王大成并没有趁势斩杀三当家的,反而警惕地注视着远处的屋顶,不出他所料,就在王大成作势抬起腿踩向三当家的脑袋时,又是一根羽箭飞来。 王大成大怒,捡起落在地上的朴刀,直直地冲着羽箭劈去。真个砍中了羽箭的箭尖,将羽箭劈飞了出去。 就在王大成冷笑地一刀再次砍向三当家的脑袋时,曹不名扛着三环刀架住了王大成的刀势。 “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躲在人群后面呢!想不到也能窜出来啊?” “谋而后动,兵家正法!” “这不要脸的功夫比你武技厉害啊!” 就在王大成与曹不名说话的间隙,王大成三脚踢飞了三人。曹不名眼中满是怒火,挥着三环刀横劈向王大成,王大成却压根不挡,反而递刀捅向曹不名的心口。曹不名一惊,立马抽刀竖在胸前,王大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左手握拳,捣在曹不名的小腹,曹不名痛得眼球爆凸,一把拎过一旁的匪徒挡在身前,自己却疾速向后退去。 曹不名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战局,王大成如同孤岛,任潮水汹涌,却无论如何险死还生,终究不沉没。另外四名捕快,领头的中年捕快同样武功高强,虽然左支右绌,身上多处挂彩,想来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马脸捕快和黑痣捕快却已经筋疲力竭,只消片刻,便能杀死。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娃娃脸的捕快,武功高强的不像话,竟好似只比王大成差上一线。实在令他惊异不已。 就在他考虑该怎么处理时,远处一片噪声,二十多个狱卒打扮的人拿着大刀黑压压地冲着他们冲了过来。 曹不名却并不显得有多担心,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吴富贵是一个忠勇果敢的好牢头,听闻县尉被围之后,毫不慌乱地嘱咐酒窝少年留守牢狱,自己扛起大刀片子,便率领二十几个狱卒鱼龙般冲出黑森森的大牢,往不远处的交战处冲去。 此刻,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不大,如丝似线,轻柔地披挂在众人的身上,使得褐色的服饰变得更加暗沉。 没有躲雨的行人,牢狱之前是忌讳之地,绝少有行人路过,更别提摊贩,青草长满了青石板的缝隙,得雨滋润,更嫩更翠。 酒窝少年牛大毛望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抿了抿嘴,便嘟嘟囔囔地回到签押房去了。当他刚刚一只脚跨进签押房的时候,一根木棒便打到了他的脑袋上,将他打倒在地上。一只脏臭的光脚丫子踩在了他的脸上,使劲地碾着。 “爷想让你也尝尝刑具的滋味,那令人午夜梦回的感觉,你铁定喜欢,对不对?你不回答,我就当你赞同咯!” 刀疤脸蒋信笑着说完这句话,便将手中的木棍猛地敲击在牛大毛的手掌上,“咔擦”一声,牛大毛的手掌便彻底粉碎了。牛大毛痛得“嗷嗷”直叫。蒋信却如听仙音,陶醉地摇头晃脑,然后,又是一棍敲向牛大毛的另一只手掌。 边敲边说道: “我可没个好师傅叫我接骨,看来你只能将就将就,以后用脚趾夹筷子吃饭了。咦?你不高兴?不喜欢用脚趾?早说嘛,咱给你脚丫子也来一棒!” 又是“咔擦”一声,牛大毛的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浑身抽搐如同羊癫疯发作,一直脚以异乎寻常地角度写着,他嘴唇哆嗦着,骂道: “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好啊,爷等着!”说完,又是一棒,将另一只脚砸碎,蒋信随手丢掉棒子,拍了拍手掌,笑眯眯地转身往刑具架走去。 “大毛啊!你是叫大毛吧?我听吴富贵这样叫你呢。事儿还没玩呢!刚吃开盘小菜,正餐还没上,你先休息休息,我看看哪件物什凑手。”说着,便在刑具架上挑挑拣拣起来。 牛大毛嘶吼地喊道: “快来人啊,救命啊!犯人逃脱啦!” 蒋信扭头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冷笑一声,便不再理睬。牛大毛发了疯似的呐喊,却根本无人答应,他偏偏不信邪,越喊越大声,蒋信被他吵得耳膜直响,嫌恶地从一个瓦罐中抓起一把白色的粉末,便塞进了牛大毛大张的嘴中,霎那间,叫声停止,变成了凄惨的呜咽。 “是好东西。石灰,你且吃着!” 说罢,又在刑具架上挑挑拣拣起来,最后,选择了一套百十来根银针。这银针不同于医家针,极粗,大概有小孩小指粗细。两寸来长,裹在一块褐色的包裹里。 蒋信如获至宝,笑眯眯地走到牛大毛身前,蹲在他面前,亮出银针,很满意地从牛大毛眼中看到了入骨的恐惧。轻笑一声,便用两指拈出一根,冲着牛大毛的肩膀扎去,直到全部没入。 牛大毛的眼睛布满血丝,若非蒋信一只脚踩着他的胸腹,估摸着他都能一下子蹦起来。 “不要激动,还早的很呢,菜才上了一点点呢!” 说完,又轻巧的拈起一根银针,冲着他的另一边肩膀插进去。 “正好对称,完美!” 牛大毛抽搐着,嘴角已经开始泛起白沫,眼球不断地乱翻,蒋信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却见牛大毛竟然就此晕了过去,不由大感愤怒,从墙角水缸中打开一桶水,一股脑儿泼在了牛大毛的脸上。牛大毛机灵灵又是一阵抽搐,渐渐张开了眼睛。却紧接着又是呜咽不止,奋力地吐着嘴中的石灰。 石灰遇水发热,牛大毛感到喉管和口腔如被火炙,烧得他呜呜直叫。 蒋信见了开心不已,扯下自己身上的破布片,便塞进了牛大毛的嘴里,然后便开始一点点往布匹上浇水。牛大毛眼球又开始乱翻,胸腹不断地挺起摔下挺起摔下,疼得直晃脑袋。 “这下舒坦了吧?别着急,后面的菜色更好,保准牛爷您满意。这几日跟着牛爷学东西,也算是有些心得,就想着青出于蓝胜于蓝,您瞧”蒋信亮出手中的银针,刮着牛大毛的肚皮一路向下。 牛大毛奋力地低着脑袋瞪大眼珠子看着,最后见到蒋信将银针落在了肚脐处,眼中满是祈求。 “不要在这里下针?” 牛大毛忙不迭地点头。 “行啊,换个地方吧。”说着,便在牛大毛惊恐的目光下将银针在往下,落在了腹下,大腿根部。 桀桀一笑,蒋信二话不说,银针便冲着此处插下,霎那间,牛大毛眼球直接翻白,一股黄色的液体染湿了裤裆,便就此晕了过去。 蒋信的神色变得森然,狠狠踹了牛大毛几脚,便靠坐在墙角。他同样伤势严重,刚刚那一会儿,他的伤口已经裂开了许多,再也支撑不住。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走进签押房,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牛大毛,对着蒋信说道: “最多两刻,我们便要离开,别误了时辰!” 蒋信吃力地点了点头,蓬头垢面的男子便又走了出去。 后脚进来的是一个瓜子脸的俊秀男人,蒋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还不走?等着管饭?” 廖华清轻轻一笑,道: “蒋哥儿,我又不傻,跑能跑到哪儿去?还不如跟着你们,我可觉得你们很厉害!” “哦?” “您就别哦了,能到大牢里劫人的都是牛掰人物,不管怎样,蒋哥儿,兄弟跟定你了!” “行,替我把门关上。歇够了,我再给牛爷上上菜!” 廖华清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将包着铁皮的木门关上,有些痛苦和迷茫地抱住了自个儿的脑袋,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流。 “一时义愤,错失手,酿大错。如今竟要随了匪类,爹娘啊,孩儿对不起你们的教诲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女人间的对话 雨突然越下越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吴富贵等人身上,将褐色的狱卒服全部打湿,自发髻开始,脸如川流不息的河谷,澎湃的雨水使眼帘都快睁不开。 明渠不一会儿便被灌满,雨水积在路面上。不一会儿便已覆盖脚面。每一步,都激起四溅的水花,偶尔会有菜叶和废纸漂浮,黏在吴富贵等人的小腿上,他们全无注意,菜叶和废纸跟随了一路,在雨水的激荡下,又不甘地掉了下来,重新如浮萍般在水中漂浮。 刀已然出鞘,雨水打在明亮的刀身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汇集的雨水顺着刀脊流到刀尖,自刀尖不断滴落,如同雨线。 吴富贵等人并不平静,从微微泛白的脸庞就可看出,他们很紧张。匪徒入县城围攻朝廷命官,听都没听说过,今日竟然真真实实地上演了,不由暗自慨叹,真是时乖命舛! 吴富贵已经五十六了,一大把年纪,纯白胡子都已拖到胸口,却依旧腰背挺直,目光炯炯。粗大的手指攥紧了大刀的刀柄,龙行虎步地走在最前方,雨水如泼,他像穿行的舰船,只认前方。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雨呼啸。 渐渐地,靠近了交战的战场。 吴富贵当先冲着络腮胡子的曹不名冲去,大刀片子高高的举起,离曹不名约有小半丈时,借着冲力,向着他的头颅狠狠地劈去。曹不名两手擎刀,架住吴富贵的刀,一脚提起,踹向吴富贵的腿弯。 吴富贵同样提脚,与曹不名对踢了一次,踉踉跄跄地退后三步。 曹不名举着大刀指着吴富贵道: “老东西,不好好在大牢里混吃等死,硬要趟这趟浑水,寿星佬吃砒霜,你是活腻味了吧?” “活腻味?老子还想再活五百年呢!”说完,大刀片子再次挥起,却不再劈向头颅,而是斩向下三路,砍向曹不名的小腿。 曹不名一脚蹬在路旁的碎石堆上,高高地跃起,同时一膝顶在吴富贵的小腹处,吴富贵踉跄再退,捂着小腹艰难地揉着。 “我看呀,你就是活腻了。不仅活腻了,还脑门里塞了屎,被蛇虫鼠蚁蚀了心。要不然,你就该领着你那帮狱卒慢腾腾地挪过来。等到尘埃落定,收尸就行。这么急匆匆赶来,不是有病?” “吃得官家饭,就得为官家办事。尽心尽力,不能有一丝懈怠。我吴富贵几十年了在牢房,兢兢业业。今日尔等逆上,老子自然要赶来抓住尔等逆匪!” “还挺忠心!”曹不名好笑地摇了摇头,大刀向着吴富贵的腰畔砍去,这一下要砍中了,非得将吴富贵砍成两截不成。 吴富贵面容肃然,明亮的大刀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抵在了腰间,撞出璀璨的火花。瞬间又被倾盆大雨浇熄。 曹不名另一只手握拳,狠狠地捣向吴富贵的心口,吴富贵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子捣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雨水漫过吴富贵的面颊,豆大的雨珠不断敲击着他的眼帘,他极其费力地爬起,又被曹不名一脚踢倒。 老不以筋骨为能。吴富贵毕竟年事已高,无论力气还是速度,都比不上壮年的曹不名。 曹不名冷笑一声,举起大刀,就要冲着吴富贵的脑袋砍去,这时一个狱卒打扮的人猛地扑向曹不名,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另一个狱卒勒住了他的脖子,拽的曹不名连连后退。 曹不名大怒,从腰间拔出一柄随身携带的短匕,便接连插进了两人的后心。 吴富贵眼眶欲裂,瞪大了眼珠子嘶吼道: “三苗儿,小金!” 曹不名像扔破麻袋一般将两人扔飞了出去,撞在爬满了爬山虎的青砖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两道宽大鲜艳的血痕,雨水不断冲刷,却迟迟冲刷不尽。 吴富贵挺直了腰背,攥紧大刀柄,脚步重如山岳,却行如闪电,飞快地冲向曹不名。 曹不名不屑地冷笑,大刀绾了个刀花,便冲着吴富贵的心口扎去。吴富贵却避也不避,将手中大刀同样冲着曹不名的心口。 曹不名大骇,千钧一发之际打算回转刀身架住吴富贵的刀势,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稍稍侧了侧身子,吴富贵的大刀贯穿了曹不名的胸膛,顺着肋骨刺穿了曹不名的身体,却并没有扎中心脏。 曹不名一掌将吴富贵拍飞,自己却也瘫倒在墙角。胸前插着那柄三尺余的大刀,分在可怖! 躺在墙角,他看见三当家的被王大成打得连连后退,几乎招架不住。马脸捕快和黑痣捕快却已经险象环生,胸前的衣襟早已染满血污。 娃娃脸的捕快却颇为棘手,虽然身上同样挂彩许多,但犹有余力。 原本占优的兵力,在王大成一方补充了狱卒之后,已然势均力敌。这样下去,一时半刻后,武侯和捕快从远处县衙赶来,他们可就被包了饺子,插翅难逃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他的脸颊,他此刻分外地想念那个长相古怪丑陋的寨主。 半刻钟内他再不出现,自己就要风紧扯呼了! 曹不名仰头承接着雨水,嘴巴张大,一口又一口狂饮着落雨,扶着墙壁,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他不能瘫倒在地上,兄弟们都在看着,只有他站着,兄弟们才能有心力继续拼下去。 他站如松,稳稳地立在青石地面上,任凭雨打风刮,不皱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西游记 躲在远处房顶上的乔珏渐渐缩回了脑袋,顺着屋脊,缓缓地滑下了屋顶,落在地上。将肩上背着的长弓和箭筒塞进掏空的青石板下,略略整了整衣襟,便走进不远处的小酒馆中。 也许是因为突遇大雨,行人反而涌入了酒馆中,点几碟不贵的点心,就着半坛酒,喝的津津有味。 乔珏化身落汤鸡,全身滴着水,一步一个湿脚印走进了酒馆大门。分外有眼力见儿的小二立马大声吆喝一声,便带着他上了二楼,去那刚刚灌满热水的浴桶。 乔珏笑呵呵地拍了一两银子到小二手里,小二当即眉开眼笑,言行更加殷勤了。 躺在浴桶中,乔珏全身放松,毛孔被无处不在的热水滋润,惬意至极。 待他梳洗完毕,换上干燥衣服,重新走到楼下大堂时,见到了正准备开嗓的侯宝如。侯宝如今日讲得是《三国演义》,照例先感谢一番著者,也就是乔珏,然后便在众人的鼓掌声中连比划带演示地说书起来。 乔珏坐在角落不显眼处,一边静静听着,一边眯缝着眼拈起几颗花生米放到嘴里。花生不焦不生,乔珏开心得弯起了嘴角。 一直给侯宝如当托儿的冯三柳冯木清两人却注意到了乔珏,兴高采烈地冲着他走了过来。冯三柳一屁股便坐在对面的条凳上,冯木清却站着笑道: “乔公子,好久不见呐!” 乔珏给了他个白眼,道: “真是场面话说多了的人,是不是还得加一句‘想死我了’?” “哎呀,乔公子,许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冯三柳耍宝说道。 乔珏无奈摇了摇头,道: “也才三日不见,太夸张!——你们的伤势好了吗?” “好了,全好了!自从知道那个杀人的王八蛋被抓住了,当天我就能下床了!”冯三柳抓起一把花生米塞到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道。 “那个见义勇为的缪仙知呢?” “那小子身板儿更好,早好了。也是伤的不太重,就是木清的腰杆儿啧啧缠满了绷带,不能弯。大夫说起码得一个月。”说到这儿冯三柳不由咬牙切齿,想来又想起了刀疤脸蒋信。 冯木清却笑着说道: “不能弯就不能弯吧,也就一个月的事儿。再说了,那匪徒已被衙门抓了起来,问斩在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唔真是便宜了那个王八蛋。”冯三柳依旧恨恨地说道。 冯木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明明我的伤势比你重,为什么你反而比我更愤怒?” “咱们是兄弟吗?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嘛!” “呕!” “乔珏,你什么意思?”冯三柳横眉竖目,恶狠狠地瞪着乔珏问道。 乔珏连连摆手,道: “这花生米吃多了有些反胃,你别介意!” “哼!” “唉,看来你很讨厌我啊,那我只能走了。”说完,便真个打着油纸伞走出了酒馆大门,入了雨幕之中。 冯三柳和冯木清面面相觑,正以为乔珏真生气的时候,乔珏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冲他们说道: “三柳啊,我的湿衣裳还在店家那儿,走的时候帮我拿一下。哥儿们现在有要紧事去脂粉楼一趟,莫送!” “送你个姥姥!暴雨如注,依旧不忘惜花观花,乔公子好兴致啊!”冯三柳酸醋味十足地高声喊道。 乔珏却没有答话,更没有再转身,只是摆了摆手,便拐过了巷口。 在由巷口入大路的岔口,见到了脂粉楼中起争执的白衫男子。陈鈡领着一大票捕快和武侯急匆匆走着,乔珏笑眯眯地冲着领头的陈鈡高声喊道: “陈兄,这是往哪儿去啊?” 陈鈡瞥了他一眼,压根不说话。脚步不停,擦肩而过便继续疾行。反而是好几名捕快蓦地抽出了半截朴刀,恶狠狠地瞪着乔珏。乔珏假模假样地拍着胸口,不停地嘟囔着“我好怕怕”“我好怕怕”,气得那几名捕快须眉皆张,就要不顾一切擎着朴刀冲着他砍过去。 却终究只是再次瞪了他一眼,便不敢丝毫懈怠地随着陈鈡疾行而去。 乔珏叹息了一声,摇头道: “这年头最是小吏凶狠,啧啧” 又走了一刻钟,便到了脂粉楼外,只不过这次乔珏并不是寻得婠婠,反而扯着老鸨进了房间。令一众姑娘龟公和嫖客掉了一地眼珠。 老鸨笑得脸上脂粉直掉,密布的抬头纹紧紧地挤到了一处,用甜腻得令人发指的声音说道: “想不到最识货的还是乔公子,想当年妈妈我也是这县城一枝花啊!那年月美好啊” 一边说,还一边冲着乔珏的脸抛着手绢,老鸨是越看越欣喜,模样俊俏,唇红齿白,身材苗条,难得的又不是病怏怏的书生样子,不由得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直跳,整个人都快依偎到乔珏怀里。 乔珏整个人被老鸨压到了门框上,两只手死劲地抵着老鸨的两只肩膀,“呵呵”地笑道: “妈妈啊,你这盛情我可真有些受不了啊!” “有什么受不了的?到了床上,定能让你如坐金椅。” “妈妈啊!”乔珏很想挠头,但想到形势严峻,要是空出一只手挠头的话,这如狼似虎的老鸨指不定就能一亲自己“芳泽”了。不由苦恼地道,“你刚刚可有些答非所问。当然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不能端庄一点儿?” “乔公子喜欢那调调?” “什么这调调那调调?我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老鸨狐疑地望着乔珏,神情也冷了许多,反而使得乔珏大松了一口气。 乔珏从衣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摆放在丝锦铺着的圆桌上。 “一千一百两?”老鸨微微有些不屑,“银子嘛倒也不算少,包三个月我脂粉楼的头牌也够了。只不过也就只能够包我脂粉楼头牌三月,能谈什么生意?” 乔珏洒然一笑,道: “如果我还能再拿出三万两银票,不知妈妈觉得能够够资格呢?” 老鸨眼中精光一闪,自上而下地仔仔细细打量了乔珏一番,有些踟蹰地问道: “乔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好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那好!不知乔公子想要做什么生意?” 乔珏笑道: “合资入股,占你脂粉楼一半的权益。凭着小爷这股资金和超人一等的头脑,近几日压的脂粉楼抬不起头的红廊,分分钟搞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爷是刘德昭 老鸨还待再说些什么,乔珏却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众人目光灼灼的视线下,走进了二楼左手第三间房内。 房间内,一个美貌却犹显稚嫩的女子正呆呆地趴在梳妆台上,两眼无神,容颜憔悴。未施粉黛,清丽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有些蜡黄,胭脂水粉胡乱洒在梳妆台上,桐木梳子掉在了桌角,乔珏替她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她的面前。 女子好似被拨动的木偶,缓缓顺着梳子看向乔珏,然后两行清泪便蓦然流了下来,嘴里喃喃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乔珏自顾自搬了张椅子坐在婠婠对面,翘着二郎腿,随手拈起一块桌上放冷变脆的糕点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皱着眉咽进腹中,却显然被噎着了,四顾着找寻茶水。 终于发现茶水搁在一个小案上,便起身去拿,却不防被一只皓腕抢先,将茶壶死死地抱紧在了怀里,摆出一副就是不给你喝的模样。两只光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蘸着泪花,透过窗棂洒金的阳光照耀,可怜可爱无比。 乔珏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冲着婠婠拜了几拜,婠婠毫不心软,扭头根本不看他,依旧死死地抱着茶壶。乔珏只得放弃,不停地用右掌拍击着胸口,试图将残留的喉咙中的糕点粉末敲进腹中,却被自己拍得咳嗦连连。 他偷偷觑着婠婠,见婠婠依旧面色铁青,如同刚见时的模样,不由停止了耍宝。再次叹息了一口气,低沉地说道: “婠婠,你是为了你大哥的事情怨恨我吗?” 婠婠紧紧抿着唇,不说话,眼泪却又开始大滴大滴地掉下。乔珏看得有些心疼。 “你肯定是为了蒋信的事情怨恨我了。但其实你应该知道,蒋信被抓进大牢是理所应当,即使被斩首示众也是死有余辜。你的大哥并不是个好人。” “但他是我大哥!”婠婠的小脸皱得紧紧的,两行清泪划破面颊,我见犹怜。 “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带我到河里抓鱼,给我买冰糖葫芦,还会舞剑讨我关心” “可是那都是以前。现在他变了。他变得杀人不眨眼,变得冷血,他不再是你认识的大哥了!”乔珏毫不留情地戳破婠婠美好的回忆。 “那是因为我们家破人亡啊!父亲死了,天就塌了,他本该发配西域,他不愿去,逃了。上山当了匪” 乔珏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与是是非非。扳着婠婠的脑袋道: “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出卖你哥。他是自愿的。他想要报仇!” “报仇?”婠婠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惊呼出声,怀中抱着的茶壶也掉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水从壶口流出来,打湿了木地板和两只绣鞋。 乔珏将桌上的锦布扯下来盖在了水上,才抬起头望向婠婠,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想要杀了县尉王大成,并且,也有能力逃出生天。” “王大成?跟县尉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一县军事系于县尉之手,你父曾是县令,指挥官兵扫荡匪寇,如何功败垂成之后,王大成却安然无恙?你父一死,日盼夜盼的县丞没有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反而空降了一个陈晦。这陈晦也有很多嫌疑。你哥想着,若有可能,连同陈晦一同除了,报此大仇!” 婠婠听了,瞬间凌乱了。一方面为误解了乔珏而愧疚,另一方面又为哥哥蒋信担忧不已,并且还思索着王大成的事情,眉头皱得紧紧的,苦恼不已。 乔珏用手指轻轻地替他抚平眉梢,宽慰道: “你担心也没用了,计划已然实施了。此刻崇化街口打得乒乒乓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下三十人。陈鈡呃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了吧?我跟蒋信约定过,一旦他逃出来,不管大仇有没有报,都会先来你这儿一趟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乔珏将那盘点心摆到婠婠面前,道,“虽然冷了,不太好吃了,但总归吃一些的好。别你哥浴血奋战犹自龙精虎猛,你居于闺房却病的气息奄奄,我可怎么跟你哥交代?” “我我吃不下”婠婠凝眉道。 “不行,必须吃。吃不下也得吃。我出去叫他们做一碗薏米粥上来。”说完,便不顾婠婠拦阻,打开房门,往门外走去。 老鸨神情不慕地倚在栏杆上,瞥着乔珏道: “怎么样,你侬我侬好了?” “还没呢。中场休息而已。哦,让后厨做碗薏米粥,再搞几个清淡小菜吧!” “你还不是脂粉楼的东家呢!” “快了。难道你不想教训教训那个压你们一头的红廊吗?” 老鸨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估计可能是不想再看见乔珏,吩咐后厨的事情随便唤一个龟公就行,她偏偏自己往后院走去。 这次入股合资的事情显得简单异常,只是因为脂粉楼最近实在生意萧条,听说红廊里的女子物美价廉,即使头牌名媛并不比脂粉楼多多少,却依旧稳稳地压了脂粉楼一头。脂粉楼也想降价,却无奈耗费巨大,若降价,就实在入不敷出,只能喝西北风了。 实际上自月初开始,脂粉楼已然降了两次价格,无奈脂粉楼一降,红廊便跟着降,并且降价幅度更大,气得老鸨每天咒骂,情愿红廊早点关门大吉。 但红廊非但没有关门倒闭,反而越加红火。就连官吏最近也爱往红廊去,而不是来脂粉楼了,老鸨直恨得牙痒痒,几乎每天都要摔几个家什,打几下人。害的所有人都躲得她远远的,如同老鼠见了猫。这样一来,老鸨反而更气,打人便更加狠了。 乔珏看着几个捂着屁股蹒跚行走的龟公,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撞破好事 天色将黑,蒋信拖着伤身,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婠婠的闺房。婠婠坐在圆桌旁,双眼无神地盯着燃烧的红烛,烛影摇曳,婠婠愁容密布,绣着牡丹盛放的粉色手绢被蹂躏得团成一团,往日最最喜爱的青玉坠子也被她随手丢在了桌角。 蒋信见状,伤感之余不免愧疚,咳嗽了几声,婠婠整个人一激灵,欣喜地抬起头望着蒋信,颗颗泪珠滚落。 蒋信一把抱住婠婠,拍着婠婠的脊背说道: “婠婠,哥哥害你担惊受怕了。” 婠婠哭得泣不成声,死死地抱着蒋信,仿佛畏惧一丢手,蒋信就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边缘。 “婠婠,你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爱哭!那时候你就老是动不动就哭,然后爹就会训斥我,说我不照顾妹妹。娘还活着的时候,更是会罚我站在大太阳底下。” “哥哥,我好想回到过去!” 蒋信叹了口气,道: “哥哥何尝不想呢?只是再也回不去啦!” “为什么人总要长大呢?为什么总要有这么多的不开心?”婠婠像个小孩子一样头埋在蒋信的胸口嗡嗡抱怨道。 蒋信轻笑道: “在哥哥的心里,婠婠还是那个穿着开裆裤随着哥哥满园子跑的小丫头片子。” 婠婠俏脸一红,用粉嫩地拳头狠狠敲了敲蒋信的胸口,不满地嘟囔道: “坏哥哥,就会乱说。” “没乱说,那时候你不” “哎,不许说!”婠婠连忙捂住蒋信的嘴。 蒋信被捂住嘴后依旧试图说完,却压根听不清楚,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耸了耸肩,婠婠见了,开心得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转眼婠婠都十五啦!”婠婠的手刚拿开,蒋信便有些感慨地说道,“是个大姑娘了。” 婠婠却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灰暗。 蒋信同样有些伤感,道: “可惜不能给你找个能当户对的好婆家。如今哥哥我成了通缉要犯,婠婠你唉” “真的是王大人陷害我家的吗?”婠婠仰起小脸望着蒋信道。 “不是他还有谁?”蒋信咬牙铁齿,“这次只留下了他的一条腿真是便宜他了,下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哥哥,你”婠婠欲言又止,最后却道,“你伤势要紧吗?” 这完全不是婠婠本来想说的话,他原本想劝哥哥不要再滥杀无辜,但想起哥哥以前的“县城中无一人无辜,皆是帮凶”的论调,便只得换了个问题。 蒋信的心中升腾起汩汩温泉,摸着婠婠的脑袋道: “傻婠婠,哥哥没事。哥哥可是策划的人,怎么可能有事?” 婠婠偏着脑袋一想,也有道理。便开心得眼里又眯成了小月牙。“那哥哥今晚就住在这儿吧,我们这几年只见过匆匆几面。” “不合适。”蒋信果断地摇头,道,“这可有损妹妹的清誉。” “清誉?”婠婠苦笑道,“在这脂粉楼中,妹妹早就没有清誉了。” 蒋信心头一痛,将婠婠揽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自己眼中的仇恨却越来越浓。 最后蒋信还是走了,打开窗户,顺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滑到了树下,对着缩在墙角的乞丐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出了脂粉巷。 乔珏从拐角中露出身影,尾随蒋信而去。一直拐了七八个大街小巷,才看见蒋信停在了一片颓圮的篱笆墙前。 “是何方神圣跟着我?还请现身一见。” “呦,是我啊!”乔珏显得极其轻挑的声音响起,“我可是来要债的。” “我没钱!” “知道你穷鬼一个,我是问你们三当家的要钱。带路吧。” “你就不怕有来无回?” “不怕。你们不敢!” “哦?不敢?” “就是不敢。赶紧带路,我会让你们知道为何不敢的。” 蒋信冷笑数声,便带着乔珏走进了一户破败不堪,蛛网密布,耗子甚至长虫乱爬的院落,走进左手第一间房,推开了一个破损的陶缸,拉开陶缸下的青石板,便露出了一个洞口。 洞内有些火光,还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以及兵器的碰撞声。 蒋信冲着洞口喊道: “是我,蒋信。” 洞内传出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 “不对,还有一人。” “呦,想不到江城大哥不仅障眼法玩的溜,这耳朵也挺好使嘛!”乔珏笑嘻嘻地说道。 “是你。” “不错,你债主我乔大爷来了。”说完,便不管不顾地跳进了洞内。 洞口狭小,洞身却也不大,七八个身上挂彩的人挤在一处,又是夏季,汗水直流,酸臭扑鼻。 乔珏死死地捏着鼻子,嗡嗡地道: “三当家的,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什么承诺?”江城讶然地望着乔珏,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般地问道。 乔珏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悔地道: “果然言而无信。不错,这才是土匪本色嘛!唉!亏我还对你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真是啧啧” “其实,你不仅拿不到钱,而且,你还会留下你的性命!”江城同样“啧啧”叹息道,“你很不聪明啊!” “是吗?”乔珏瞪大了眼睛,问道。 “不是吗?” “我估计不是。你信不信?” “三当家的,和他磨磨唧唧什么呢?直接一刀砍了他啊!” “对啊!砍了他!” “砍了他!” 乔珏拍着额头苦恼不已地望着喳喳呼呼的几人,又扭头对着江城说道: “要不你就听了他们的话,砍了我吧!” “行啊!”江城露出狰狞的笑容,抽出崩了好几个缺口的大刀,就要冲着乔珏的脖子砍下来。 乔珏看都不看那把大刀,只是自言自语道: “可惜呐,团团和囡囡就要陪我一起死了!” 江城如遭雷击,手中的大刀就悬在了乔珏脖颈处,离脖颈不足一寸。“你怎么知道我儿女的乳名?” 乔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道: “当然是贵夫人告诉我的了。” “你把他们怎么样啦?” “好吃好喝款待着,吃得比我自己好多了。只不过也不定一直能这么好吃好喝,要知道这世界是的变化其实挺多的。最近手头越来越紧,说不得过了今晚就款待不起贵夫人和令郎令媛了。” “放了他们。” “是他们赖着不肯走。” “容我两日筹措银两。” “今日过后就真个儿款待不起了。真不开玩笑。” “你”江城一把掐住乔珏的脖颈,贴着他的面孔瞪着乔珏的眼睛道,“你别欺人太甚!” “你别靠我这么近,你身上味道真难闻。” “哈哈哈哈,好好好!”江城气极反笑,放开了乔珏,道,“我从未像今天如此想一个人死。你做到了。” “那我感到荣幸!” 江城深吸了一口气,从洞中的角落里抱出一个小匣子,转过身将匣子抱得紧紧的,从中抽出了三十张银票。 “我怎么知道给了你钱你就会放了我的妻儿?” “你可以不给啊!”乔珏耸肩道,“我不强求,真的。” “你”江城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银票递到乔珏的手中,乔珏却并没接。 “不够!”乔珏摇头道。 “你过分了!” “我一点不过分。你刚刚打算昧了本该属于我的银财,还要杀我灭口的时候,就应该想到。” “你要多少。” “五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归化寺内 “行,五万就五万,但你要是敢不放人” 江城的威胁被乔珏毫不客气地打断。“我这人最重诚信,不像有些人出尔反尔。” “好好好,你很好!”江城再次怒极反笑,转身从匣子里再次抽出二十张银票,塞到乔珏手里。 乔珏大咧咧地拢进了袖中,正准备离开,一个缩在角落里的怪貌奇型之人开口了。“乔公子请留步。” 乔珏缓缓转身,盯着半张脸筋肉虬结的人,道: “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笑笑,道: “觉得乔公子是个人才,以后走投无路或可以投靠老夫,老夫不会亏待乔公子的。” 乔珏洒然一笑,道: “多谢这位老者的厚意了,只不过既然是人才,便不会搞到自己走投无路。再说了,山匪这门行当太有前途,恐怕轮不到我。” “你说什么?”“放什么狗屁?”瞬间四五个人便鼓噪起来。 老者冷冷地环顾了每人一眼,所有人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再次老老实实闭嘴。“乔公子。话不要说的太满,人间世事殊难预料,未虑胜先虑败,未思进,先思退啊!” 乔珏微微挑了挑眉,仔细地盯着老者看了良久,这才道: “行。以后我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投靠你会是我的一个选择。” “好!” 老者眼看着乔珏爬出洞口,这才看向江城,眼神并不森冷,却吓得江城瑟瑟发抖。“也才几年工夫,妻儿都有了?” 江城却讷讷得不敢言语。 “下不为例。” “是!”江城大松了一口气,道,“我一定会将妻儿安顿好,绝不会再让人要挟以作把柄。” “嗯。” 脂粉楼中,一直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婠婠终于再次进食,有些人不高兴,有些人无所谓,有些人却很欣喜。浣花就是很欣喜者们其中一员。 此刻她正坐在婠婠身边,将婠婠的手裹进自己的手里,开心得眉眼带笑。 婠婠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愧疚。“让浣花姐姐担忧了。” “你呀,确实让我担忧了。姐姐必须罚你。呃罚你什么好呢?”浣花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婠婠用小脑袋拱了拱浣花的胸口,甜甜地道: “姐姐尽管罚我好了,不管怎么罚,婠婠都情愿。” “真的?”浣花眼睛一亮,问道。 婠婠看她模样,已经有些后悔。却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好”浣花拍了拍手,道,“就罚你陪我逛街,钱全部由你付。” “呃姐姐,我很穷的。” “你就说你认不认罚吧?” 婠婠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姐姐,我认罚。” “那咱们就走。” “好。” 浣花开开心心地扯着婠婠的手,打开了门以后“噔噔噔”就下了楼,门口的老鸨见了,虎着一张脸道: “浣花,婠婠,干什么去啊?” “逛街!”浣花冲着老鸨谄媚地笑道。 “就知道玩!”老鸨没好气地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知道知道。”说着便拉着婠婠出了脂粉楼的大门,往街上跑去。 此刻晌午未到,脂粉楼还未开张,所以老鸨才会放浣花和婠婠逛街。 浣花一出脂粉楼,便直接拉着婠婠往西市永福大街,却在拐角与乔珏撞了个满怀,浣花揉着被撞痛的额头,横眉怒目地瞪着乔珏道: “哪个不开眼的咦,是你?” “你认识我?”乔珏话刚开口就意识到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望着她身后的婠婠道,“出来玩吗?” 婠婠含羞地点了点头。 浣花却有些不大高兴,将婠婠扯到前面,对乔珏问道: “你是想当婠婠的恩客吗?” “呃?”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婠婠羞极,霞飞双颊,小脑袋深深埋进胸里。 “怎么啦?他不就打得这个主意吗?要不然为什么三番五次来脂粉楼找你?”浣花不屑地撇嘴道。 婠婠真是羞极了,用食指不停地捅着浣花的腰。 浣花也左躲右躲,还不忘瞪着乔珏问道: “到底是不是,给句痛快话!” 乔珏惊讶地反瞪着她,道: “这位姑娘,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婠婠可才十五岁。” “十五岁怎么啦?正是拔筹的好时候。”听了乔珏的话,浣花鄙夷不已,“有贼心没贼胆!窝囊!” “你”乔珏被噎得一愣一愣的。 “我知道了,是财资不够?放心”浣花指了指婠婠,道,“她才不会收你的钱呢!” “浣花!”婠婠咬牙切齿地喊出浣花的名字。 浣花笑嘻嘻地应了声,然后扭过头板起脸恶狠狠地瞪着乔珏。 乔珏感觉脑袋有些懵,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浣花叹息地摇了摇头,扯着婠婠的手擦肩而过。 “姐姐,你刚刚在干嘛呢?好丢脸啊!”婠婠有些生气了。 浣花同样没好气,伸出手捏了捏婠婠的鼻子,道: “丢脸什么?记住咱们的身份。咱们是风月女子,没有资格那么矜持!我看呐那个乔公子应当确实喜欢你,你就应该好好把握。咱们啊,尤其是你,或许得一辈子在楼里打滚,趁着年少,将自己的贞洁给了自己爱慕的人,就是最好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是?” “什么可是?你不要说你不喜欢他。看你那眉眼含春的模样,不是有了欢喜的人,还能是什么?这半月啊,就是这个乔公子与你相处最多,不是他还能有谁?” “哎没有!姐姐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婠婠跺着脚道。 浣花伸出食指狠狠捅了婠婠额头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啊,就憋着吧。等到你错过你就知道有多痛苦多悔不当初了!” “姐姐,你看这银钗好好看,给你买一根吧!” “哦?是吗?哈哈。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入佛门 说老实话,乔珏发现自己有那么一些些爱上婠婠了。首先婠婠很漂亮,要不然也不会被脂粉楼的老鸨当成了眼珠子,一直密藏到十五及笄,打算将她的红丸卖个好价钱。虽然后来打消了念头,却依旧无碍婠婠的天生丽质,闭月羞花。 其次呢,婠婠的身世非常可怜,给他一种保护的欲望。乔珏的骨子里又流淌着一部分极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的血液,对这样惹人怜爱的小丫头实在讨厌不起来,用希望能够成为婠婠遮风挡雨的大树,将她呵护在自己的树冠之下,枝叶相互触碰,树根纠缠在地底。 最后,婠婠又有着这个时代女性共有的温婉体贴,如水熨帖。又不失活泼,偶尔还会撒撒娇,乔珏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如今前尘往事成云烟,来到了新的世界,暂时找不到回去的道路,不如活在当下,好好感受一番古典主义的温存与柔媚,方不负老天爷安排他来这旧世界一游。哪怕最后玩得过火,惨遭横死,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来过c见过c感受过。 只不过,婠婠啊,还是面皮太嫩,得循序渐进得好! 乔珏在跟老鸨商谈时,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件事情,嘴角也缓缓勾起。他不知他这番无意识的举止令脂粉楼的老鸨猝然一惊,觉得自己肯定上了乔珏的大当,立马翻脸,将三万两的价钱又往上抬了一万。 乔珏眨巴了下眼睛,脑子有些懵。“我以为我们说好了,看来是我一厢情愿啊?临了要变卦?” 老鸨摆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说道: “不是我要变卦,是着楼子是我几十年的心血,卖了实在心疼。疼得心头滴血啊!” “混蛋!”乔珏怒啐了一口,道,“舍不得你不卖啊,加一万算什么?” “呃”老鸨略略有些尴尬,挠了挠满是葵花油的油发,用甜得让人反胃的语调找补道,“不是还有一半的那个权权益在我手上吗?也不算彻底卖掉。” “当真是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坐地起价啊!”乔珏冷笑道,“不过,这招对我没用。把我逼急了,小爷出了你脂粉楼的大门,回头就去了红廊。我相信,红廊这个暴发户早就眼馋你们几十年老字号了。有了我的注资,吞掉你们指日可待。” 这就有些胡吹海螺了,脂粉楼毕竟开了几十年,人脉都已打开,再不济也能维持下去。只不过,老鸨享受过盛世繁华,如今的门前冷落让她很是不舒服,她迫切地想要捡回旧时的荣光。 所以,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一把拉住已经站起身作势往门外走的乔珏的衣摆,脸笑得如同万朵菊花开,谄媚得如同见到主人的哈巴狗。“乔公子有事说事,莫急着走吗?这谈生意谈生意,就是慢慢谈的嘛。哪有一言不合就提步离开的?再说了,当初还是你要入股对,入股我们脂粉楼的。怎么一转眼就要往那什么劳什子红廊去了呢?您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啊!” “哦?我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乔珏依旧冷笑,道,“那也比妈妈坐地起价要好。说好的价钱过了两天又变了卦,以后谁还敢跟你做生意?” “这”老鸨再次急得直挠油头,咽了咽口水道,“这脂粉楼可是县城第一青楼,四万不多吧?” “不多?哈哈”乔珏乜斜着老鸨道,“县城第一青楼,别说是四万了,就算是十万也一点不多。只是你们还是第一青楼吗?都要散伙彻底打烊了,还死撑着,还想狮子大开口?” 老鸨被乔珏挤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咬紧了牙关,就要四万两银子。她的心头自有算计。扭头往二楼的左手第三间看去,显得异常得风轻云淡。 乔珏心头却怒意勃发。“我还道你哪来的底气,原来是要挟啊?还没成了搭伙做生意的朋友,就先做了恶人,你有脑子吗?” 老鸨被乔珏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 “只要婠婠还在咱们脂粉楼,咱家和乔公子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乔珏觉得眼前有些黑,身体都摇晃了几下,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老鸨说道: “莫要欺人太甚!” “咱家只是想要和乔公子做一场公平的买卖。”老鸨依旧是那副真诚的笑容。 乔珏看得欲吐血,直觉得阵阵恶心。“你买婠婠花了一万两?” “不,只有五百两。不过三年过去了,总能涨涨价不是?再说了,这货的价钱就看买的人的心愿,只要买的人觉得货物珍贵无比,哪怕就是不值一文的泥土也能卖出珍珠的价码。乔公子是读书人,咱家都懂的这些粗浅道理,乔公子不会不懂吧?” “懂懂懂!”乔珏怒意布满了脸庞,直接掀了桌子,大步走出了脂粉楼的大门。老鸨追了几步,实在追之不及,便也放弃了,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子上喝着茶水。 看来,也是个不通世事的草包。不知从哪儿捞偏门捞了大把银子,却终究只是一介书生。书生瞧不起生意人,但生意人何曾瞧得起穷酸书生?乔珏虽然已然不穷,但里外表现却依旧是穷酸毛头书生的样子,不值一提。 老鸨智珠在握,觉得只要自己握住了婠婠这根砝码,别说四万,说不定五万都能敲下来! 坐地起价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少年慕艾啊,没想到被乔珏搅了一回生意,却在现在连本带息地还了回来,真是令人心怀舒畅啊! 伙计将做好的糕点端上来,老鸨心头畅快,一连吃了七块,望着二楼左手第三间房笑得皱纹横生,脸上的脂粉扑扑往下掉,令站在一旁的伙计寒意从脚底板升腾,暗自思忖,不知是谁又要倒霉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入佛门二 出了脂粉楼,乔珏在街上晃荡了一会儿,往最近的酒馆走去。吩咐小二要了一坛十年的老酒,便抱着酒坛子往榆林巷而去。 榆林巷离脂粉楼有一些距离,脂粉楼在城中,而榆林巷却靠近城南。乔珏也不叫辆马车,一个人慢悠悠地抱着酒坛顺着中央永福大街往南走。街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断。行人算不上如潮,却也不少。尤其是在德兴茶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个个屏息凝神,神态激动,如饮三碗佳酿。 乔珏脚步顿了顿,依稀听到茶馆里有说书先生浮夸的说书声,却又听不太真切。望了一眼堵塞得严严实实的茶馆,顿时兴趣大减,又提步继续顺着永福大街往南而去。 街上车水马龙,大多是骡车驴车,拖着没有车棚的平板慢腾腾地行在道路的中央,一旦与对面的车马相会,便异常费力地约束着驴和骡沿着不算宽阔的街道擦肩而过。 每辆车子的长度虽然不同,宽度却大致相当,与街道配对,是车同轨的承传。 街上的行人男的大多戴着襆头,穿着短衫或者及足的长衫,袖袍宽大。女子大多绾着发髻,发髻用簪子插着,有金银玉器的,却也有寻常木制的,衣饰与男装大致相同,只不过更加艳丽,花纹更为繁复着,仅露出脖颈,将全身全部遮掩得严严实实。这时节女子尚大红,会给嘴唇抹上通红的胭脂,一眼看去,无数的烈焰红唇。 乔珏走着瞧着,体察着人文风物,倒也不觉得无聊。竟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榆林巷。 榆林巷颇为清净,大多是喜静的老年富商所居。巷弄里一共十三家,侯宝如的家就在巷左第二个。 榆林巷内宅院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门楣狭小,宅基却极宽广。走近侯宅,甚至可以摸到檐下的匾额。乔珏伸手敲了敲黑漆漆的大门,用了很大的劲。深宅大院,不猛敲,宅里的人是听不见的。 一直敲了老半晌,才有一个苍老喑哑的声音响起: “谁啊?” 听声音人还极远,没有走到门口。 乔珏站在门外高声喊道: “裘爷爷,是我,乔珏。把门开开。” 门内又传来说话声: “是乔公子啊!您稍等,我马上就来!” 说完,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黑漆漆的大门才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皱纹横生,佝偻着脊背几乎与腰呈直角的老人,老人笑呵呵地退到门侧,乔珏便抱着酒坛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裘爷爷近来可好啊?还咳嗽吗?”乔珏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同行的老人问道。 老人依旧笑呵呵的,说道: “好多了。侯先生延医给我整治过,说没什么大事,不过一点风寒。吃了几副药,如今已经不太咳嗽了。” “那就好!不过啊虽然仅仅是风寒,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将养着要紧!我看呐,还是应该让侯先生再雇个门房才行,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到时候你老就在房间休憩着,腻了就去院子耍耍,高兴了也能上街玩玩,不是挺好?” “不可不可!”老人连连摆手道,“我就是个门房,从三十年前跟着侯老先生当门房,到站在给侯小先生当门房。我是要当到老死的。” “你啊”乔珏不由失笑,摇着头道,“真是一点也不懂的享受。” 知道乔珏打消了心思,老人重又露出笑脸道: “对我来说啊,当门房就是最好的享受了!行了,到仪门了,乔公子就自个儿进去吧。” “好。” 仪门是入正宅的门户,一般情况下门房无事不得随意进入。但对于一个给侯家当了三十年的老人而言,这点规矩是无须遵守的。而老人却依旧守着这个规矩,令乔珏不由敬佩。 推开更加窄小的仪门,面前便是宽阔的甬道。甬道旁放着两个鱼缸,几条锦鲤藏在有些衰败的白莲底下游曳。乔珏伸手舀了一瓢水,又从瓢中洒下,锦鲤却只是慢悠悠地游远了一些。 没有进入正宅,绕着正宅,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到底,便到了垂花门。垂花门内是后院,侯宝如此刻便在后院的书房之内。 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房外,乔珏轻轻敲了敲雕花的红色木门,门内传出侯宝如厚沉的声音: “谁啊?” 乔珏笑着答道: “找你一同吃酒的人。” “原来是乔哥儿。”侯宝如一边说道,一边打开了书房的门。 乔珏将酒坛递到侯宝如手上,侯宝如立刻扒开裹着红绸的坛塞,凑近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品咂美妙的神情。“好酒!” “自然是好酒!不是好酒也不敢提着上门啊!” “哈哈哈哈”侯宝如抱着酒坛大笑。 乔珏跨过门槛,走进书房。依旧是那副空荡荡的模样,那古董瓷瓶和墓葬玉器却不见了,想来是被收了起来。乔珏不以为意,径直坐在了圈椅上。 侯宝如喜爱太师椅,坐在太师椅上,双臂展开,威风凛凛。 家里唯一的女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不一会儿便端着两碟小菜和两个海碗摆在了书桌上。侯宝如牙口甚好,一颗又一颗地嚼着花生米,夹着夏笋。不时与乔珏碰碗,饱饮一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鹤大人 “最近生意怎么样?”乔珏也拈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 侯宝如将口中的酒咽进喉中,“啧啧”感慨: “好,好!” 也不知是在说酒,还是回答乔珏的问题。 乔珏吃多了花生米和夏笋,有些腻烦,望着侯宝如道: “怎么不整几个肉菜?” 侯宝如摇头晃脑地品咂着乔珏带过来的陈酿,冲着他摆手说道: “齐大娘信佛。” “唉!”乔珏连连叹息,道,“这等好酒,就是要配上大荤才行啊!” 侯宝如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自顾自地喝酒也不搭茬。乔珏一阵郁闷,拿着筷子使劲地敲着碗。就在乔珏忍不住要跑出去买些肉菜的时候,冯木清和冯三柳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乔珏一眼便看见了两人手上提着的纸包。 “韩记烤鸭?酱香猪蹄?哈哈哈好好好啊!”乔珏夸张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两人。两人非常不适应,不停地推搡着,最后乔珏也不再强求,顺其自然地松开手臂抱走了两个油腻腻的纸包。 “侯先生,你可没得吃!”乔珏恨恨地瞪着侯宝如道。 侯宝如此刻早已失了风轻云淡,有酒无肉他还能凑活,有酒有肉却不让他吃,他可不能答应。说着就伸手要去抢夺乔珏手上的纸包。乔珏左右躲闪着,令侯宝如连连失手,不由急躁地大叫。 冯三柳冯木清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小就在榆林巷旁的紫杉巷长大,与侯宝如可以算是一出生便结识。冯三柳冯木清同龄,因此打闹非常正常。而侯宝如却比他们整整大九岁,却和一个比他们还要小许多的弱冠青年斗气成这样,不由得他们不惊讶。 “侯先生可真是孩童心气啊!”冯三柳冯木清心中一同想到。 那边乔珏却依旧不答应与侯宝如分享,拿着纸包在书房中四处乱窜,侯宝如却真的跟着乔珏跑了起来,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手舞足蹈。 “我告诉你乔珏,你今儿要是不给我吃,我也不让你吃!”侯宝如愤恨地威胁道。 乔珏果然有些忌惮,讷讷道: “不带你这样的。” “谁让你不给我吃?”侯宝如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最后乔珏实在无法,只得答应与侯宝如分享。这件事情充分证明了一个自古流传的伟大哲学——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韩记烤鸭早已片好,配上葱丝用春卷皮包裹,蘸着甜酱,好吃地连舌头多快嚼掉。酱香猪蹄也是酥脆嫩滑,一共六个,侯宝如一个人就夹了三只。看得乔珏双眼喷火,他却还火上浇油,招呼着乔珏快吃快吃。 “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请你喝酒了!”乔珏忿忿地说道。 侯宝如压根不在意,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抬,一边吃着春卷裹鸭片,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气得乔珏都快没脾气了。 冯三柳和冯木清两人嗤嗤笑着,都快吃不下去了。 那支他俩的举止触怒侯宝如和乔珏,立马获得了两人同仇敌忾地怒视。冯木清和冯三柳对视一眼,无奈地死死闭紧了嘴巴。乔珏犹不放过他俩,乜斜着道: “闭嘴干嘛?吃菜喝酒啊!瞧不起我咋滴?” 于是冯木清和冯三柳又赶紧胡吃海塞。两人心中同时后悔,今天或许就不该来的,这两人碰一起就会斗气,他们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痛苦! 不料,还有更痛苦的。乔珏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问道: “你们说,今日是酒好喝,还是那花生米和夏笋好吃?” 冯三柳和冯木清有心说其实酱香猪蹄和韩记烤鸭最好吃,可看了看乔珏的眼刀和侯宝如状似不经意地一瞥,当即一个激灵,双双面露苦涩之色。 他们已经确定,今日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为了纠正错误,他们决定立刻就回家。 冯木清放下筷子露出抱歉的神色道: “那个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完,起身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冯三柳一看,也连忙如是借口,乔珏便不能答应了。“木清家有事,怎么你也有事?你还没说到底酒好喝还是夏笋和花生米好吃呢?” “哈哈哈哈”冯三柳不停地“哈哈”着,慢慢起身,挠着头皮道,“哪个嘛哈哈我真有事!” 说完,扭头就跑。 乔珏和侯宝如望着仓皇逃窜的冯三柳,愣了半晌后突然相视而笑。“这下可好了,烤鸭和猪蹄都不用和他们分享了。” “说的极是啊!”乔珏端起海碗与侯宝如碰碗。 两人同时露出奸诈的笑容。逃走的冯三柳冯木清还不知晓上当中计,反而双双庆幸总算逃出了那个是非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出手 “你好像有心事啊?”吃饱喝足后的侯宝如捋着垂到胸口的胡须笑眯眯地问道。 乔珏呡了一口酒,道: “谈不上,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小事?我看是情事吧?”侯宝如笑得如同老狐狸,觑着乔珏讶异的脸庞道,“是郎有情,妾无意?啧啧” “你这老头”乔珏直觉得脑门挂满了黑线,想不到侯宝如如此八卦,平时可没瞧出来。 “年轻人啊,不是老夫说你,这少年慕艾,极少一见钟情,都是琴瑟友之,钟鼓茂之,循序渐进,方能结成良缘。万万急切不得。想当初我与素卿,也是先是互寄书信,缓缓蕴量之,最后方才浓情蜜意的。” 乔珏听得有些懵,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傻傻地瞪着侯宝如道: “你还真有些非主流。不是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刚说完,乔珏脑门上便挨了一筷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是在骂我。我素来叛逆,老父犹在时,我就慕上说书。为此老父没少打我板子。可最后,我依旧当了说书先生。银钱虽不多,但胜在自己喜爱。素卿是老父生前与我定下的一门婚事,但我不想娶一未曾谋面不曾知晓半分的女子为妻,便相约夜晚偷会,也是那次后,便互寄书信,聊表衷肠。我才知道,素卿是那样一个温婉又善良的女子。唉,如今素卿也不知在九泉下还过得好不好?” 说着,便抓着坛口倒了满满一海碗酒,咕噜咕噜全都灌进了腹中,犹不尽兴,便直接套着酒坛喝了起来。 乔珏望着侯宝如皱纹渐生的瘦脸,有些感动。 “我很敬佩你!”乔珏斩钉截铁地说道。 侯宝如笑着,又是咕噜咕噜一大口酒。 还说我有心事,看来是自己有心事。以我观物,则万物皆着我之色彩。侯宝如郁肠满结,思亡妻极甚,便觉得乔珏也是为情爱事烦恼。 唯情爱事最叫人忧心啊!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乔珏本来一点也不烦忧,结果被侯宝如一番内心独白也搞得有些怅惘。偏偏酒坛子又被侯宝如死死抱在了自己怀里,连碰都不让乔珏碰,乔珏只能对着残羹冷炙大快朵颐。 侯宝如喝醉了就喜欢胡乱狼嚎,喊声极大,喊着喊着便涕泪长流。乔珏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如何是好。 期间齐大娘被侯宝如哭喊声引了过来,见了侯宝如的模样,又一副见惯的样子准备离开。侯宝如偏偏一下子抓住了齐大娘的手,口口声声唤着“素卿素卿”。 齐大娘已年近半百,被侯宝如这般轻薄也是有些生气。乔珏赶忙跑过来抱住还打算动手动脚的侯宝如,齐大娘趁机将手抽了出来。 “夫人已经走了七年了!”齐大娘叹了口气说道。 侯宝如却好似根本听不到,依旧哭喊着亡妻的名字。 乔珏感到脑门隐隐疼痛,他发誓,他再也不找侯宝如喝酒了!何苦来哉? 齐大娘也抹着眼角的泪花,离开了书房。 齐大娘离开以后,侯宝如依旧哭喊着跑着跳着。趁着侯宝如彻底神志不清,乔珏赶忙将他怀中的酒坛偷偷藏了起来,不能再让他喝了,不然还指不定做出些什么事情。怪不得冯三柳冯木清两人只带肉不带酒,走的时候又异常干脆。原来早就知道侯宝如的“病症”啊! 亏自己还窃窃自喜。 侯宝如醉后还有一个极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乱摔东西。望着摔落地上的镇纸,被掀翻的椅子,散落的纸张,乔珏终于知道为何侯宝如的书房会设置得如此空旷了。 未雨绸缪啊! 乔珏已经彻底放弃了对侯宝如的约束,一个人将圈椅抱到屋角,抓着一把花生米一边嚼一边望着侯宝如跑跑跳跳摔摔打打。不由不暗自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此儒雅的侯宝如先生竟然醉后变成了愤怒的小鸟,实在匪夷所思。 并且侯宝如醉后精力特别旺盛,乔珏望着他来回折腾,都快睡着了,他还在兴高采烈地糟蹋着书房里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乔珏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所有的花生米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止不住地叹息。 撒泼者举世无匹,借酒撒泼者天下无敌! “侯先生,咱们歇歇吗?”乔珏有气无力地问道。 侯宝如通红地双眼愤怒地瞪着他,哇哇大叫。 “侯先生,咱说些能供人类交流的话行吗?”乔珏拍着脑门说道。 “你是那落魄王侯公子哥儿,奴是那风月场里凄笑客。念一世人儿今日相见,便直教生死相许!” 望着侯宝如拈着兰花指款步走向自己,乔珏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奴本良家好儿女,自珍自爱,不出妆楼,工于书画。却教那狠心的爹爹卖去妓家。偿那千金赌债,化那干戈烦茬。日日泪洗面,被逼著由着笑与话。奴苦~哇~~” 乔珏已经被侯宝如逼得举着圈椅顶在两人中间,侯宝如依旧拈着兰花指朝着乔珏招摇着。 “今日相逢郎,过往何须再思量?奴怕就怕枉断衷肠,郎无心意,空泪烛到天亮。望着那长流水,滴滴点点着急烦慌。郎啊郎,说说话且,奴心忐忑若云片儿乱闯。” 侯宝如一下又一下地不知疲倦地撞着圈椅,乔珏死死地抓住圈椅不放。 “郎啊郎,说说话且,奴心忐忑若云片儿乱闯。” 乔珏哭丧着脸跟着唱道: “郎此处遭遇难事一桩,须化解才能共结鸳鸯。有那老头儿借酒装腔,困郎在屋角实是有妨。妾当为郎思量!” “呀呀呀呀呀~”侯宝如面起薄嗔,“好个不知爱的老棺材囊,待奴去说道说道,叫他退去~” 说完,侯宝如便“噔噔噔”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嘹亮的呼噜声便响起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傻 乔珏拖着睡在地上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的侯宝如,一直拖到床边,然后架住他的两个肩膀,腰板一挺,丹田处一使劲,侯宝如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拍了拍手,乔珏望着翻了个身用双腿死死夹住被褥的侯宝如,觉得三观都有崩塌的趋势。 这还是在封建礼教完备森严的古旧时代吗?有必要这么豪放吗? 嘱咐了一番齐大娘,让她好好照顾侯宝如,乔珏便出了侯宅,拐出榆林巷,径直往红廊而去。 红廊与脂粉楼同样位于城中,只不过红廊位于人烟稠密喧嚣的坊市之内,脂粉楼所处脂粉巷却是颇为僻静。 当乔珏来到红廊的时候,天色已擦黑,红廊的门外沿着半里的长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停满了车马。平常街道上难得一见的马车好似全部集中在了红廊外,驾车的车夫围拢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也有几个打着时兴的叶子牌,捏着几颗铜子大呼小叫。 祥子便是大呼小叫中的一员,他是城东刘家二爷的车夫。城东刘家是县城有数的富户,经营着茶叶c丝绸的生意。刘家二爷刘德昭如今已是而立,却依旧流连烟花柳巷,不喜打理家业,常常被刘庆喜老太爷责备训斥。今日午间因一件小事,刘德昭又被老父训斥了一通,心中不豫,便又来红廊寻欢作乐。 祥子熟门熟路地驾着马车将刘德昭送进红廊以后,便和几个相熟的马车夫一起打起了叶子牌。却不知是不是今日犯冲,已经连输了十几把。亏进了小半月的月钱。是又心疼又心急。 于是,当一个穿着月白衫子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不小心撞到他之后,他便异常愤怒地冲着那男子吼叫起来。 乔珏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望着牙齿黄得跟烧鸡有得一比的祥子,厌恶地掩着鼻子,就在祥子见势更加怒意勃发的时候,乔珏的右掌已经狠狠掴到了祥子的脸上,霎那间祥子的右脸便高高拱起了五根清晰可见的指印。 祥子被掴之后,反而清醒了许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乔珏,月白衫子虽然毫无花纹修饰,质料却极是上乘。刘家本就是经营丝绸生意的,祥子耳濡目染之下也略略知道了些鉴别丝绸好坏的法子。针脚密,颜色亮,尘沾而不染,这正是刘家最好的象牙丝绸的特征。能买得起象牙丝绸的书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个任人欺负的穷酸。 于是,祥子便捂着脸又缩了回去。看都不敢再看乔珏一眼。 几个和祥子一起打牌的车夫见祥子自己都缩了,也没有打抱不平的意思,纷纷重新围拢一起,玩起叶子牌来。他们都是下等人,谁都得罪不起。 乔珏从袖中掏出手帕使劲地擦了擦手掌,有些嫌弃地望着这群车夫。典型的欺软怕硬。哪怕是真个儿与自己打上一架,乔珏也能高看他们一眼。却不料你强他就弱,至贱欠收拾。 乔珏不再理会那帮车夫。望着眼前如同江南园林式样的红廊,不由有些敬佩。别出心裁,值得赞赏。 当乔珏刚刚一只脚迈进红廊门槛时,一个笑呵呵同样书生打扮的男子便陡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乔公子安,鄙人杨玥,忝为红廊东家,有失远迎,望乔公子不要怪罪的才好。” 乔珏却一点也不奇怪杨玥能认出自己。“原来是杨东家当面,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端的器宇轩昂,儒意翩翩啊!”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乔公子才是丰神俊朗,气宇不凡啦!” “唉?不如杨东家啊!”乔珏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杨玥一边领着乔珏向内走去,一边谦逊地说道: “乔公子可莫要再夸赞了,鄙人实在担当不起啊!” “有何担当不起?要我说,杨东家不仅器宇轩昂,而且手段不凡,要不然,也不会区区三两年便将红廊经营得风生水起,最近更是一举盖过了曾经的县城第一青楼脂粉楼。杨东家好手段呐!” “不足挂齿!”杨玥笑着自谦道。 乔珏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捧一捧杨玥了,声音极大,传出去极远。“什么不足挂齿?我看是大大得了不得呢!就冲这园林式的格局,便是开了青楼楚馆的先河,非有大勇气的人不敢为之啊,大智慧的人不能为之啊!” 这话就实在是肉麻得过分了。杨玥却依旧笑呵呵的摆着手,脸上依旧是那副表面和蔼却本质是极度云淡风轻的神色。 此刻两人转过一座假山,假山上开满了白色地无名小花。假山下是水池,水池里开满了水莲,莲下水潺潺,水中鱼摇曳。水池边还有妩媚妖冶的女子搔首弄姿,那一颦一笑确实勾人心魄。乔珏也不免贪恋地瞟了几眼。杨玥便手一拍,两个刚刚还倚靠远眺的女子便一左一右抱住了乔珏的肩膀。两团丰盈不停地在乔珏的胳膊上蹭啊蹭。 乔珏的鼻中嗅到了满满的槐花香,是两女身上的脂粉味。 乔珏此刻是既欢喜又痛苦。 杨玥却一眼就看出了乔珏还是个初哥儿,不由失笑,在接着拐过一座院落时,倏一转身,便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乔珏和两个妩媚异常的女子。 两女抱着乔珏的胳膊,巧笑嫣然。 “乔公子,奴家叫花语,还请乔公子多多怜惜。”左边的嘴角有一颗极浅的媒婆痣的女子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冲着乔珏的耳垂吐着气,弄得乔珏耳朵痒痒极了。 “乔公子,奴家叫杏梅,也请乔公子多多爱怜!”右边的女子趁势倒在乔珏的怀中,如葱的手指不停地在乔珏的胸口划着圈。 乔珏此刻是神魔交战,一会儿想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会儿又觉得当个浪荡公子薄情客也没什么不好。正待他还在踟蹰彷徨的时候,杏梅的手掌已经穿过了乔珏的衣领钻进了他的衣衫内。 乔珏感到一阵过电般的麻痹感。 那只小手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胸膛,乔珏甚至能感受到女子手心微微的湿汗。 花语吐出粉红色的小舌不断地舔舐着乔珏的耳垂,呢喃声阵阵,熏得乔珏直欲醉在这暖玉温香之中。 “乔公子,奴家伺候的还舒服吗?”花语的嘴唇贴在乔珏的耳畔,用低沉的嗓子缓缓问道。 乔珏的面庞早已红彤彤的,此刻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心中不停地感叹,这两女撩拨人的手段可真高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让飞镖飞一会儿 “我看还是算了吧。”当那只柔媚无骨的小手顺着乔珏的小腹一路往下,就要触摸到男人特有的部位时,乔珏猛地按住,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今日出门前看了看黄历,不宜行房,恐有血光之灾。二位美貌如花的姑娘,实在对不住了。” 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两张百两银票,郑重地放到两位女子的手中。然后,起身就走。 花语与杏梅呆呆地望着仓惶逃窜的乔珏,不由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乔公子可真有趣啊!”花语捂着檀口笑说道。 “嘻嘻,谁说不是呢?送上门的都不要,避我们如蛇蝎,咦你说他不会是不行吧?” “不会吧?”花语美眸睁得大大的,红润的嘴巴同样张成了一颗小鸡蛋。 “指不定呢?”杏梅以指叩击着太阳穴,一边敲一边说道,“不然为什么送上门的宴食都不享用呢?” “啧啧”花语如柳丝般的眉毛紧紧蹙起,撅着嘴道,“看来只能是这个因由了。想不到乔公子那样健壮的身子,竟然啧啧” “不是有句话,银样蜡枪头嘛!”杏梅煞有介事地说道,“也就样子光,根本用不上!” “那可真是可惜了。多么令人迷恋的一身腱子肉啊!”花语不住地晃着小脑袋,道,“太可惜了!” 杏梅叫花语模样,没好气地以指狠狠戳了下她的额头,恨恨道: “你个痴女,就知道馋色!” “姐姐难道不是?”花语偏着小脑袋睁大双眼故意装作讶异地望着杏梅说道。 杏梅忍不住又是一指狠狠戳在她的额头上。 乔珏出了院落,便回到了那座假山旁,坐在廊边的木椅上,静静地望着水波荡漾。状似闲情,实际心中波澜起伏。 某处男人特有的部位依旧高昂地挺立着,迟迟平静不下来。心脏也不停地砰砰地疾速跳动,脸庞红润非凡,背后都起了一层湿汗。 当杨玥摇着白色的折扇施施然坐在他的对面时,乔珏犹未反应过来。 杨玥轻笑声起,揶揄道: “乔公子的速度挺快的嘛。” 乔珏蓦然醒转,匆匆辩解: “是根本未入巷。” “哦?”杨玥合起折扇,轻轻敲打手掌,一边道,“是看不上花语和杏梅?” “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亦是春秋各具,美不胜收。” “哦?那为何” 乔珏再次叹息了一声道: “是我思想上的因由。总觉得” “觉得她们脏?”杨玥盯着乔珏的眼睛低声问道。 乔珏果断摇头。“绝不是!相反,我不仅不觉得她们脏,反而觉得她们很了不起,很坚强!没有半丝瞧不起。我只是唉杨东家还是别问了。” “哈哈,好。只不过”杨玥皱起眉头,恍然不解地问道,“乔公子来红廊,不为寻欢作乐,却是为了什么?” “杨东家此言就差矣了!”乔珏笑着说道,“谁不知道杨东家的红廊,不仅有美人,还有美景,尤其是更有美酒杨东家,舍不得了?” “你啊你啊”杨玥满脸苦笑,道,“那些珍藏我也不多了。” “舍不得了?” “是我耗费了许多工夫才购得的” “还是舍不得了?” “你唉”杨玥用折扇敲了敲额头道,“算了,我杨玥的大方之名可不是几坛酒就能换的。” 话毕,便重重地拍了三下掌,一个颇为英挺的汉子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杨玥冲他吩咐道: “去窖里拿两坛好酒来。” “是!”汉子重重地应了一声,龙行虎步地离开了。 乔珏颇为玩味地看着汉子离去的背影,状若无意地说道: “这汉子魁梧不凡,有几分行伍之风啊。” 杨玥笑着答道: “慕侠而已,听多了话本闹的,什么行伍不行伍?” “是吗?”乔珏笑眯眯地问道。 杨玥同样笑眯眯地道: “自然是。” 不一会儿,那汉子便回转。手中抱着两坛褐色的陶罐。 乔珏迫不及待地接过陶罐,扯掉封口,便对着坛口狂饮起来。一直咕噜咕噜喝了约有小半坛,这才抹了一把嘴,将酒坛放下。冲着杨玥竖着大拇指道: “果然好酒!县城一绝。只是” “只是什么?” 乔珏晃了晃酒坛,不以为然地说道: “只是这酒坛太小,未免显得杨东家有些小气。” 杨玥此刻是真有吐血的心情了。“这老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别说县城没有,哪怕州府郡城也是极稀罕的。” 乔珏见杨玥恼羞成怒,也意识到了莽撞,连忙拍着杨玥的肩膀安抚: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道歉!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把你那半坛还给我就行了。” 乔珏当即瞪大了眼珠,用看傻子般的眼神望着杨玥道: “杨东家,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杨玥这下是真要吐血了。原本想要噎一噎这个面前一点也不生份的乔珏。他却不知,既然乔珏都不生份了,怎么可能顾及礼貌,放着大好佳酿不饮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春闺 乔珏发现自己有成为酒漏子的潜质,白天刚跟侯宝如喝了大大一坛老陈酿,晚上就和杨玥又喝完了两小坛美酒。偏偏依旧馋得无比,眼珠子紧紧盯着杨玥不停转着。 杨玥自然当作没有看见,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吩咐下人将饮尽的酒坛抱了下去。乔珏发现,杨玥的折扇乃是光面儿,前后雪白,无一丝一毫字画。 “杨东家这折扇倒是挺别致。”乔珏笑着说道。 杨玥摇着折扇的手一停,翻覆了几遍,便知晓了乔珏的意思。只不过却只是抿嘴微笑,并不答话。 乔珏也不再问。本就是无心而已,没有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每人都有自己的癖好,也许杨玥就好这素洁的款式。 又说了一阵淡而无味的话,乔珏有些倦了,便打算离开。何奈杨玥留客殷切,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乔珏便宿在了红廊。 红廊的夜晚喧嚣非常,即使是最最僻静的院落,也能听到丝竹和宴笑声。乔珏枕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下了地,重新披起衣衫,穿戴整齐,在院落中溜达起来。 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拢共只有一排三间房子,乔珏宿在最中间,两旁耳房皆可通过贯通的雕花木门打开。耳房中与正屋陈设相仿,无甚奇处。 院落中种满了花草,广玉兰高大,洁白的花朵发出馥郁的香气。东侧满墙爬山虎,掌般的叶子别有情趣。月季就在屋舍两边,粉红的花朵别样好看。还有一些乔珏认识不出的花,都开得极其绚烂。夏季本就是花的季节。 乔珏蹲在月季的前方,没有采花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看着看着,却蓦然听到脚步与耳语声。 乔珏眉头一皱,透过西侧镂花窗看去,灯火晦暗,压根瞧不清,只影影绰绰看到两个人影。乔珏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渐渐听闻—— “王大成已经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干掉陈如海?” “陈晦自然要要要杀掉,只是他不是王大成能比拟的。他上头可有人。咱们一个不好,可就搭进去了。” “不是还有头儿吗?头儿不是也通着上面吗?” “通着上面,不代表上面就想出面。唉这件事还得好好谋划。王大成的死,虽说嫁祸给了蒋信那帮土匪,但说不准陈如海就起疑了。咱们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自然是该小心行事。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咱们都快功成了,就这么歇下来,不是枉费了那么多心机吗?听说上头并不打算让头儿顶替王大成,头儿的靠山到现在半句话也没说,也不知是要怎样。” “这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了。咱们只是小捕快,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闭紧嘴巴,不要泄露,然后等着头儿发号施令就行。” “嗯,也对。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晚上辗转难眠,老是睡不着。” “哼!睡不着?确实睡不着。睡得着也就不会来红廊了。才得了几天银子,就睡起了小沫姑娘。我看,不须几日,那二百两银子就要见底了吧?” “哈哈哥,瞧你说的。男人嘛” “你好好节制一些吧!听说那小沫姑娘表面温婉,在床上可是个妖娆得缠死人的货色,你可小心别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瞧哥你说的,弟弟龙精虎猛,别说一个小沫了,就算是红廊四大廊柱全上阵,咱也能与她们大战三天三夜。” “行了,别贫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哥你慢走!” 乔珏望着匆匆离去的黑影,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早就料到王大成的死有猫腻,极有可能是阴谋。今日听得,貌似是刘仲辅所为。为了县尉一职吗? 更值得玩味的是红廊的老板杨玥的态度,死乞白赖地拖着自己宿在红廊,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听到这一幕。举手投足雍容非常,还有行伍之人做奴仆,偏偏又对自己和颜悦色,态度亲昵,是为了暗示自己他身份不凡,却又对自己无害吗? 他想要让我干什么? 揭穿刘仲辅吗?还是帮助县令陈晦直接端了刘仲辅等一帮人? 乔珏以指叩击着额头,眉蹙如山峦。 杨玥能够对自己如此一番暗示,显然对自己已有所了解。看来自己帮助逃犯蒋信的事情已经被杨玥知晓。只是杨玥既然有官面上的关系,却不拿住自己,反而频频示好,究竟是为何? 莫不是他打算浑水摸鱼,从中渔利? 这倒极有可能。 这水啊,确实越来越浑了! 乔珏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依旧是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仁慈的商人们 “你真的看清楚了?”脂粉楼的老鸨佘妈妈盯着面前男子的眼睛问道。 男子短衫打扮,相貌无甚奇处,只是一双腿极为修长,人称长腿李三,最善奔跑。是佘妈妈从人牙子处精心物色的,替脂粉楼打探过许多消息。“佘妈妈,小的看得很清楚。那乔公子擦黑便进了红廊,到现在都没出来呢!哦对了,他在进红廊之前,还把一个车夫狠狠掴了一巴掌。” “掴巴掌?为什么?” 李三摇了摇头,踟蹰地说道: “好像是那车夫输了钱胡乱撒气,却不料撞上了乔公子。乔公子被冒犯以后,当即狠狠掴了那人的脸颊。” “唔性烈如火啊!这样看来,他还真有可能因我言语之失直接弃了脂粉楼,选了红廊。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佘妈妈望了望窗外蒙蒙亮的天色,不停地来回绕着圈子。 窗外鸟啼声阵阵,佘妈妈却越听越烦躁,手中一直攥着的手绢早被捏成了皱巴巴一小团。 “李三。” “佘妈妈有何吩咐?” “你去婠婠那儿将婠婠叫过来。” “是。”李三应了声,当即便迈开比常人长了小半的腿,匆匆就要离开。 佘妈妈却又再次将他唤住。“算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去。” 佘妈妈走出房间,穿过回廊,踩着铺着厚厚红绒毯的楼梯走下二楼,一直往左手走去。不一会儿,便停在了第三间房门前。 特意挤出虚假的一眼就能看穿的笑容,佘妈妈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是谁啊?” 佘妈妈用甜腻得令人发指的嗓音回道: “婠婠啊,是你妈妈我啊。” 话落片刻,门便被打开了。婠婠望着眼前假模假样的佘妈妈微微皱了皱眉,平常佘妈妈进屋可从没敲门的习惯。“妈妈请进。” 佘妈妈笑呵呵地跨过门槛,拉着婠婠的手坐在了婠婠的绣床上。“婠婠啊,你说这三年多来,妈妈待你怎么样?” 婠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妈妈对我一直很好啊!” “是吧?既然如此妈妈有了难处,婠婠能不能帮帮妈妈呢?” “我能帮到妈妈?” “能,能,特别能!”佘妈妈不停地拍着婠婠的手,一脸殷切地说道。 “那”婠婠俏脸有些踌躇,“妈妈先说说吧。” “呵呵就是件小事,婠婠只要动动嘴皮子,这件事情就成了。听说你和乔珏乔公子相处得挺不错?”佘妈妈状似无意地用眼角瞥着婠婠,一瞬也不离开。 婠婠被佘妈妈看得微微慌乱,手指不停揉搓着衣角。“妈妈从哪儿听说的?” “你呀就别管我从哪儿听说的了。就说是不是吧?” 婠婠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 “我与乔公子谈不上交情。” “什么?”佘妈妈眉毛一挑,高声喊道。 婠婠被佘妈妈猛地一声喊吓了一跳,俏脸也不由皱得紧紧的。 佘妈妈仔仔细细地看着婠婠好半晌,一直看到婠婠都快坐不住了,才蓦然笑道: “婠婠的脸皮太薄了啊!对这等年青有财的俊彦,应该好好把握才是。须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婠婠被佘妈妈说的霞飞双颊。“妈妈,你别再说了,没有的事!” “哦?是吗?” “当然” 佘妈妈轻笑一声,道: “不管真假,妈妈求你件事。明日我会请乔公子过来,你作陪,将乔公子一定伺候舒服了,行不行?” 婠婠俏脸一白。“伺候?” “对!”佘妈妈紧盯着婠婠的眼睛说道,“末了,你还要告诉他,想跟他一直好下去。日日夜夜见到他!” “妈妈”婠婠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妈妈养了你三年多,供你吃,供你穿,你也是时候回报妈妈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是咱们脂粉楼的头牌,没有特权。更何况,即使是妩妍,若是乔公子想要,她也必须给!” 说完,佘妈妈便转身离开了。 婠婠一个人呆呆傻傻地坐在床边,连浣花进来了也不知道。浣花轻轻拍了拍婠婠的肩膀,婠婠蓦然一惊,无神的瞳孔不自主地望向浣花,过了片刻,才重新恢复神志。 浣花抱住婠婠,轻轻拍着婠婠的后背,贴在她耳边轻语: “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其实啊也没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那个乔公子的吗?” “可是可是”婠婠一直连说了好几个“可是”,却接不下话去。 “没有可是!”浣花用自己的脸蹭着婠婠的脸,一边蹭一边说道,“我们是身不由己的风月中人,能有这样的机缘已是天大的幸事,婠婠啊,你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嘛!”婠婠哭丧着脸道。 抹了一把婠婠眼角的泪水,浣花捧着她的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婠婠,你十五岁了,迟早要走出这一步的。在咱们这个县城的风月场里,能保持完壁的五根指头都能数的出。就是姐姐我也终将有这一天。与其将红丸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不如趁早给了爱慕的公子。婠婠,姐姐真羡慕你!” “浣花姐姐” “乖!”浣花抱住婠婠的脑袋,长叹一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