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爷们”当老婆》 正文 初见 惊为天人 青山绵延,翠竹参差。一湖清泓静谧得如一块巨大的琉璃宝石,水面倒映着清晨布满七彩霞光的天空,一时间水天相映,七色琉璃落凡尘。 就在这七色琉璃光里,一男子白衣如雪,手执一柄青锋宝剑,劈c挑c刺c挂c抹c撩c点c扫,人影轻盈,剑光闪烁,舞动在七色琉璃光中的身姿宛如山中精灵。男子身轻如燕,斜斜飞掠,足尖在琉璃宝石上轻轻一点,七色琉璃瞬间波光滟滟。男子身形一旋高高掠起,停在湖边翠竹上,翠竹微微向下弯了一弯便纹丝不动。男子手中长剑挽个剑花收回贴在身侧,一手抬高,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酒坛。男子仰对晨光,就着那七色天光纵情豪饮。那挥洒自如的气势,一气呵的成动作仿佛已练就千百遍,又仿佛取自天成本就该如此。行止间自有一派超凡脱俗的清绝气度。 在这样如梦如幻的清晨,在这个人迹罕绝的山间,看到这样一个似真似幻的场景,遇上这么一位谪仙的男子。谭承琰大有还在梦中的感觉,纵是一向自认见多识广,定力超常,也不免有些恍惚。 天!那是仙人吧?或者是这山中的精灵?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谭承琰左看看,右看看,连绵不绝的青山,云蒸霞蔚的晨色。他再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眼泪都快疼出来了,证明自己没有做梦!那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便是真的了? 那——他是仙?是人?怎么会在这里?一大清早的,比自己这个为了采药特意三更天就从床上爬起来的人还要早,还那样恣意畅饮,害得他这个从不饮酒的人都怦然心动起来。 谭承琰的脑袋还在胡思乱想,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不明物直直地向自己面部击射而来,眼看就在砸中自己的脸,出于本能,他挥手一挡。伴随着“当啷”一声脆响,手臂微疼,一阵清洌的酒香飘散开来,脚前立时落满一地的陶片。 这是谭承琰瞬间明白过来,所有美好的幻影如气泡般“啪c啪c啪”全破灭了,他立时气得跳起来,毫无形象地冲那抹白影叫嚷: “喂,你怎么拿酒坛砸人?” 那白衣男子却不以为意,淡淡地丢下一句:“本来是想请你喝酒的,是你自己没接住。” 呵!还怪我了?谭承琰一愣,随即反映过来自己怕是被耍了,反击道:“那你也该事先打声招呼呀,就你那样直直丢一坛过来,要不是我反映够快,恐怕现在碎得不是酒坛,而是我的脑袋了。” “你在那儿看了那么久也没见你向我打声招呼,我为什么要向你打招呼?” 仍是淡淡的语气,白影一掠,已经到了近旁。 谭承琰这才看清那男子的模样,不由心中赞叹:好俊逸的公子!剑眉星目,红唇如珠,脸庞线条略显柔和,却因此更显得俊美无双。如墨的黑发高高束起,用一条蓝色的发带固定在脑后。长身玉立,剑斜身侧,立时连带他周遭的草木都凭空生出几分仙人之姿来。 这样谪仙般的人儿,谭承琰还是平生仅见。心里象是撞进什么东西,骤然一颤,脑袋又开始发昏。他连忙用手暗暗掐自己的大腿一下,正正心神看向男子。看他的模样觉得因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只是他这一大早的怎么会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山里来喝酒,他真得很好奇。 “你是谁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你呢?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是我先问你的,你都没有回答我。” “是你打扰到我的,不是我打扰到你。你要弄清楚先后。” “你”谭承琰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而面前的白衣男子却仍是一副闲闲的样子,好象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跟他无关一般。 ------题外话------ 啊,亲亲们,首先是说说我这小蜗牛紫月。紫月有些慢,紫月的文也慢,进展也慢,大家耐心一些一(n_n)一~ 其次,关于上部“代嫁”草草结果,对大家说声对不起。从来不知道生宝宝会有这么辛苦,所以便直接影响到了紫月的许多计划和构想。 如今宝宝大了,紫月争取每天来和亲亲们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动 无关男女 “我怎么了?”男子似是失去了兴致,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转身打算离开。 “喂,你等等我。”谭承琰突然觉得不能让他丢下自己就这么走了,忙追上去。 “在下姓谭,谭承琰。兄台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不答。谭承琰跟在他身后总觉得非得知道点什么才甘心,便继续努力自己找话说。 “我是特地上山来采药的,你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喝酒了?” 白衣男子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问:“会喝酒么?”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有些悲凉,谭承琰看在眼中,心中便冲动地想要大步上前将他拥在怀里。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忙又狠掐自己的大腿一把将那个荒唐的念头抛开。 他是一名大夫,加之身中奇毒,平时根本不沾酒,可在这一刻,他却无法对他据实以告,说自己从不沾酒。谭承琰迟疑了一下,终是咬牙应承道:“喝,可以喝一点点。” “突然想找个人一起喝酒了。你如果愿意,就跟来吧。” 白衣男子说完自顾自地朝前走了。谭承琰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不管了,已经这么多年的破身体了,反正那毒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自己的命,喝一点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白衣男子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前停下,用剑鞘随意拔了两下,草丛中露出两个酒坛来。他弯腰捡起一坛酒,一手拍掉泥封回头递给谭承琰。 谭承琰连忙双手接住,看着手中满满的一坛子酒,光闻那酒香味,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微熏了,若真是要他喝完这一整坛子酒,他怕是要醉死在当下。 他想问:“有没有碗或者杯子?”刚张口便见那男子又从地上捡起一坛,拍了泥封,自己仰头喝了起来。这下谭承琰真的吓到了,结巴道:“就c就这样喝?” 白衣男子回头,冲他轻笑,那笑容就象凌空绽放的悬昙,谭承琰所有的害怕,所有的顾虑都被他那一笑给融化掉了。 “那你想怎样?”他问。 谭承琰什么也没听到,只看到他好看的红唇一张一翕,他便如着了魔般举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噗!咳c咳c咳!”酒呛了一地,也呛得谭承琰泣泪横流。他从来知道酒烈,却不知道喝到口中竟是这般的辛辣,这样的呛人。他被酒这么一呛,人算是彻底清醒了,忙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地冲那男子笑笑。 “不好意思,没注意,呛到了。” 男子斜睨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只将身子斜靠向身后的树干,举手又饮了好几口,神情平淡的仿佛他喝得不是酒而是白水一般。 “你是第一次喝酒?”他虽然是在询问,可语气却是肯定。 谭承琰脸微红,不好意思道:“被你看出来了。”他见那男子无意接话,便解释道:“我自小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一直不曾喝过酒。” 男子闻言,诧异了一下,扫了谭承琰一眼,问道:“你刚才说你是上山来采药的。你是大夫?” “嗯,久病成良医嘛,我病得久了,也就学了些歧黄之术。” 谭承琰说起自己的身体有些自嘲,自己这破败身体还真是无用得很,捧着酒坛又试着喝了一小口酒,感觉还是很辛辣,只是他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强忍住了那种不适没再呛出来。 男子似是想起什么来,口中喃喃道:“谭承琰,大夫,你莫不就是江湖人称医圣的那位谭承琰?” 谭承琰笑了,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醉是因为手中的酒,还是因为眼前的人。想来是因为酒吧,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今天才知道自己会对男子“特别感兴趣”。若不是自己真的醉了,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兴趣和喜好?。 他总觉得眼前的男子无论做什么都在引诱着自己。他的淡漠,他饮酒的姿势,他那无所谓的眼神,他那沾着酒汁的红唇该死的!脑袋中突然冒出“口若樱桃”来,他那红唇此刻竟然比樱桃还要诱人几分,真想扑上去亲自偿一偿。 呃,赶紧打住!他那么好的武功,自己若是真扑上去,恐怕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吧?谭承琰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武。他有些难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那是世人的谬赞,区区在下实不敢称什么医圣。救死扶伤只是医者的本份,哪会在意那些个虚名。” 白衣男子闻言挑了一下眉,虚名么?世上有多少人把那虚名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自己眼下不正是被这些个所谓的虚名困住了么,要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酒了。而你——即是虚名,又为何这般巴巴地跑到这深山里采药?男子眸光闪了闪,似是好奇地问:“什么药需要你亲自上山来采?药铺里没有?” “药店里都是些寻常草药,很多珍稀药草药店里是买不到的。”谭承琰眼中一片迷离之色,感觉脚下有些虚浮,身体不自主地微晃。 男子看到谭承琰脸上绯色一片,眼神迷离,身体左右轻晃,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一口酒也能醉成这样,看来也别指望他能陪自己喝酒了,别把自己那坛的百年陈酿给砸了才好。男子伸手夺过谭承琰手中的酒坛。 谭承琰顺势靠过去,与他并肩靠在树干上。其实谭承琰是很想靠在男子肩上的,只是感觉自己若真那么做了,怕是再也见不到这神仙般的人儿了,便没敢那样做。 男子将身体挪了一下,与谭承琰拉开些许距离,自己一手拎一只酒坛继续喝。谭承琰见着只得苦笑,没敢再靠近,抬手指了对面的山头道: “你看见没,那座山叫独秀峰。在山的南面是一处绝壁,上面有一种开紫色小花的草,叫绛珠草,用来续命最好不过了。绛珠草生长的地方太过危险,平常采药人根本无法采到。我也是上次无意中发现的,只是可惜当时没有带采药的工具,此次是专为它而来的。” “我会些功夫,能爬上去,只是要花不少时间,所以我才三更天不到就上山来了。如果来晚了,就得在半山崖上过夜了,那可是很危险的。山里的那些个老虎呀豹子的,可多了,一不小心被它们吃了,那可就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劝兄台还是早些下山去的好,莫要醉倒在这山里,被豺狼虎豹叨了去,那你家中的父母c妻儿得有多伤心。” 白衣男子看了看谭承琰手指的那座山峰。晨雾早已散尽,那座他口中的独秀峰高高耸立,四周的山峰绵延围绕,更显得那独秀峰奇秀挺拔。那样高的山,就他这样连一坛酒都接不住的身手能爬上去?还采药呢,别半途掉崖底摔死了。白衣男子想到此,便不由反唇相讥道: “你既知道厉害,还敢独自往山上去?你就不怕被老虎吃了,你家中的父母c妻儿伤心难过?”他有意将妻儿两字咬重了几分。 “父母c妻儿,呵呵”谭承琰呵呵笑起来,样子有些傻气。 “不瞒兄台,我谭承琰今年也二十有一了,若是换作其他人恐怕孩子都两三岁了,可我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是不知道,我自幼身中奇毒,几次都差点死了,看了好些个大夫,都说解不了。我爹娘也难过,就把我送到素有解毒圣手之称的张一维处,全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来着。可就算是解毒圣手也没办法解了我身上的奇毒,只能用药将它压制住。” “我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多活这么些年已是上天厚待,哪敢再累及他人。我离开家的时候才五岁,至今都没再回去过,家里父母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伤心?或许于他们而言,我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死于我而言并不可怕,我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兄台你呢?可有娶妻?” 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一个活一天是一天的人,能在有生之年遇到这么一个让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脑海中瞬时清明,男子又如何,喜欢便喜欢了。自己都已经这样了,早没了成家立室的念头,还在意那些个世俗礼法做什么。只要眼前的男子不反对,自己便由着性子放纵一回又何妨,即使不能得到他的同样的回应,自己也无怨无悔! 想到这,谭承琰便不由转头看向身边之人。他能接受自己这份情感么?他可愿意违背礼法和自己在一起,不去顾念世俗之人唾弃的目光?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家室?一想到他可能已经娶妻生子,便有如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分享一般,心里闷闷。 ------题外话------ 每天希望一点点,点击c收藏涨上一点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采药 山中遇险 男子没再继续喝酒,侧头定定地看着谭承琰,似是想要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许久才将目光投向远方,兀自失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谭承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男子说话,有些不满地拉拉男子的衣袖。 “说说你吧,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喝酒来着?”谭承琰也够执着的,就这一个问题,他都问好几遍了,大有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迹象。 “我么?”男子丢掉手中的一只空酒坛,接着喝第二只。 “林晓,七岁被父亲送到山上学艺,此后便再没回过家,也没娶妻” 林晓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娶妻,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妻的。他仰头灌一大口酒,明明很辛辣的东西,喝到口里却都变得苦涩起来,无比的苦涩,满口满心都是。 谭承琰听到他说自己尚未娶妻,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身体顺着树干一滑靠在他的身侧,一手揽过他的肩头,他将头靠过去枕在他肩上。 “林晓,这名字好。嘻嘻,”谭承琰象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笑得一脸纯真无害。“我以后就叫你阿晓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醉了,不然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停在他耳畔,闻着他混着酒香的独特气息,谭承琰觉得自己的醉意更甚了。 林晓略挣扎了一下,看到谭承琰晃得如风中落叶,好象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一般。他终于还是没狠下心挣开他的手,任他揽着自己的肩头靠着自己。 酒虽然是个很好的东西,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却无法解决任何难题,消解任何忧愁。酒喝完了,事情还摆在那里,难题的还是难题,忧愁还是忧愁。算了,这酒不喝也罢。 “走吧,去看看你说得那珍贵的降珠草长什么样。” 林晓随手丢掉酒坛,一手拉着谭承琰便往独秀峰去。 常期握剑的手,手心有细细的薄茧,手心贴着手心,感觉热热的,有些微的湿意。谭承琰知道那是汗,却不知道那汗是从自己手心里渗出来的,还是从他的手心渗出来的,或许都有吧,他暗暗地想着。被林晓就这样拉着走,谭承琰心里竟然出奇地踏实。 轻功用来做什么嘀?自然是飞的。可是身边有这么一个三脚猫的拖油瓶,任你再好的轻功也飞不起来。 林晓又不想抱着那个一口酒就醉得神志不清的三脚猫飞,只能拽着他在林间穿行。好在三脚猫也多少会一点轻功,虽然不能飞,但速度也不是很慢,至少比起寻常百姓来,还是快了一倍不止的。 等林晓拉着谭承琰登上山顶,太阳已经开始偏西。谭承琰被林晓就这么拉着一路飞奔,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早没了一丁点醉意。 谭承琰就近靠着一棵树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眼望着眼前一点不见累的林晓,他断断续续地道:“林林晓,你,轻功真好!” 林晓四下望了望,转头问谭承琰:“就这儿?” “嗯。就在这处断崖上。”他感觉自己手脚发软不能动弹,只勉强伸手指了一下前面的断崖。 林晓闻言,快步走到断崖前查看,谭承琰忙跌跌撞撞地跟过去一把拉住林晓,关心道: “虽然你轻功好,也别冒然下去,很危险的。我带了绳子,等我休息一下,将绳子栓在身上再滑下去,这样安全些。” 林晓诧异地回头,眼睛在谭承琰身上打转。 “你带了绳子?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谭承琰闻言神秘地一笑,从身后取下一直挂在腰间的绳子丢到地上,有些得意地道:“既然是成心来采药的,当然得准备充分了。”说着又撩起衣摆,扯出一块长长的白色布袋,一把采药的小锄。 这下轮到林晓呆住了。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公子哥,身上竟然还藏了这么多东西?他身上带着个百宝箱?到底藏了多少东西自己却不知道? 谭承琰将绳子打开,看看四周,将绳子一头栓在之前靠过的那棵大树上,用力拉了拉,感觉栓结实了,刚回过头来就见林晓卷了布袋和小锄飞身下崖。 “阿晓!” 谭承琰飞扑过去,崖下隐隐传来林晓的声音:“看好绳子!”地上的绳子飞快地打开,片刻后,“砰”的一声绷直不再动弹,谭承琰的心跟着一惊,呆了一下才缓神过来。这绳子只能到半崖,现在他应该是吊在崖上了。谭承琰想到这心中才暗暗松口气,方才惊觉自己刚才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林晓已经下去了,这绳子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而且两个人吊在同一根绳子上也是极危险的。谭承琰只能在崖上看着绳子,只能在上面等着。没过多久,他莫名地又开始担心起来,不停地在地上打转,边转边安慰自己: 没事的,他的武功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自己这种三脚猫下去了都不会有事,他自然也不会出事。谭承琰呀谭承琰,亏得你还是长期行走江湖的,竟然也这样沉不住气。冷静!一定要冷静! 深呼吸一口,谭承琰小心翼翼地走到崖边,探出身子往崖下看。 林晓一手抓着绳子,一手快速地将剩下的绳子在腰上缠两圈,打个活结。整个人吊在半空中,上面是悠悠蓝天,下面是万丈深渊,山风凉凉地吹来,身体便跟着晃荡,真是前所未有的——这感觉说不上来,说不上兴奋,也说不上恐惧,刺激倒有几分。 林晓四下看了看,半崖里长满各种深浅不一的草。有的叶子碧绿如洗,有的叶子暗紫发亮,也有的茎杆通红如血,还有一种叶背上满是白色的长毛。究竟是哪一种才是谭承琰口中的“降珠草”? 他说开紫色小花的,可现在这些草就没一个开花的,甚至连花骨朵都没一个,怎么认?都怪自己,没事抢着下来干什么,自己又不是大夫,又不认识药草,积极个什么劲?真是喝酒误事呀——林晓在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多事,随即把心一横:不管了,都挖了吧,上去让那病大夫自己挑。 林晓挥动着手中的小锄,半崖上本来土质就不厚,挖起来也不吃力,没两下药袋子便鼓鼓囊囊装了一大袋。他看看此时已经沾满泥巴面目全非的药袋,装不下了,就这样吧。 林晓把药锄别在腰间正准备爬上去,突然感到头顶风声呼啸而至,猛一抬头,只见一只半人大的山鹰挟着一团巨大的阴影正流星一般冲自己而来。伴着一声尖利的鹰啸,头顶一时间多出好几只山鹰来。 面对如此巨大的山鹰,林晓倒是没有一丝惊慌害怕,心中反而出奇的清明。他将自己的后背紧贴着山崖壁,反手拔出随身的长剑,目光紧紧锁定半空中叫嚣不已的山鹰。只要它们敢冲过来,他一定会让它们好看! 当那五只体型巨大的山鹰出现在半空中时,谭承琰便已经警觉了。这半山崖是山鹰筑巢的最佳选择,如果这些山鹰误以为林晓是侵入它们巢穴的敌人,那可就危险了。 一想到林晓可能会有危险,谭承琰也顾不得其他,忙冲山崖下大声叫喊: “阿晓,能听到么?阿晓——快上来!快,有山鹰!” 见到其中一只山鹰向半山崖中俯冲下去,谭承琰在崖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不对劲,也顾不得等林晓应声了,忙将绳子在树杆上一绕,将树杆作轱辘使,飞快地拉动绳子。药这次采不到可以下次再来,命只有一条。他不能让林晓受到任何伤害。 当听到山鹰的尖啸时,他整个心都跟着那啸声悬了起来。半空中,山鹰的啸声此起彼落,一声紧过一声,谭承琰拼命地拉着手中的绳子,快点!再快点!再快点。已经顾不得手双被绳子磨红,磨破。鲜血浸染在粗大的麻绳上,那样刺眼,那样夺目,不但没有让他停止,反倒更促使他疯狂地拉动绳索,一下紧接着一下。 林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往上升,虽然不算快却也不慢,他知道是谭承琰在拉自己,不由自嘲地一笑。真是傻子!这个距离,自己击退山鹰后,不消几口气便能上去,用得着他拉么? 山鹰袭来。巨大的翅膀挟着烈风扑面而来,打得脸生痛,锋利的爪子一爪撕碎狠狠地抓向林晓胸前的衣服。林晓看准时机,不等那山鹰抓到自己便挥起一剑,寒光闪过,一声凄烈的尖啸,那原本极其凶猛的山鹰瞬间被生生劈成两半。啸声戛然而止,被劈中的山鹰如两块大石坠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崖底的荒草丛中,鲜血溅了林晓一脸一身。 林晓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迹,低头看着崖底尸体消失的地方,心中微动:即便是自己从这里掉下去,怕也是尸骨无存吧。 其它山鹰见此没敢再冲下来,但仍是不死心,在离崖壁不远的半空中来回盘旋寻找着时机。 林晓见此,一手执剑一手抓住绳子,单脚在崖石上一点,借力飞起数丈,再飞快地一收绳子,再借力往上冲。此时的山鹰已经伤害不到他,几个起落,林晓便飞上崖顶。 谭承琰感觉到手中的绳子一松,心中大惊,以为绳子断了,还不等他反映,手中的绳子又是一紧,他突然醒悟过来:是林晓借着轻功上来了!他飞快地拉着绳子,此时手中的绳子拉起来已经不再吃力,他却还是觉得不够快,他恨不得一把便将林晓从崖下拉上来,双手更是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开 只留片语 谭承琰却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突然变得陌生疏离了?谭承琰急切地想知道他伤得有多重,脚下刚迈出半步,林晓的剑便抵在他的咽喉。 “你在上前半步,我便杀了你!” 此时的林晓一身杀气尽现,谭承琰毫不怀疑自己再踏前半步,他真会杀了自己。他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下了一次山崖,再上来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一身的杀气,眼中透着浓浓的疏离,将自己远远地隔绝。他排斥着自己的靠近,这都是怎么了?山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谭承琰瞬间心思几转,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被林晓排斥,更担心他的伤势。他此时即着急又难过,急急地解释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没有别的意思。” “我说了,没事!”林晓低吼,猛从身侧扯下布袋丢到谭承琰面前。“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降珠草。” 谭承琰定定地看着林晓,他身体站得笔直,无声的坚持却更让看见得人难过。谭承琰知道此时自己不能硬来,只能顺着他的意便弯腰拾起布袋,打开一看立时惊住。 我的天!他知不知道自己都采了些什么?除了降珠草,竟还有可遇不可求的碧凝春,百年难得一见的还魂草,还有雪绒参。谭承琰这下可是实实在在地知道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太好了!” 谭承琰暂时将心中那份失落丢在一旁,高兴地抬起头,却见一只山鹰正闪电般地俯冲向林晓的后背。他也来不及多想,一个飞身跃起将林晓扑倒在地,山鹰的利爪爪破了他手臂的衣服,在手臂上划出两道不算很深的血痕。 在谭承琰痛得倒吸口凉气的同时,被他扑倒身下的林晓突然手腕翻转,狠狠地一剑刺中山鹰的心脏。山鹰惨叫着扑腾两下泄了力,掉一旁一动不动了。 林晓很是无语地仰面倒在地上,望着天上那几只盘旋而去的山鹰,一时怒也不是,气也不是。自己刚刚觉察到身后有劲风袭来,正抽剑回防,却不想谭承琰会突然扑过来。自己原本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俯冲下来的山鹰身上,根本没防备他会来这么一手,待觉察时已经晚了,只能任他将自己扑倒在地。 此时林晓见山鹰都已经飞远了身上的谭承琰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强压下的怒意立时蹭蹭地往上蹿,猛一把将谭承琰从身上推滚到一边,忿忿地起身,本来想骂他几句的,但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后张了张嘴,终是没出声。 算了,算自己倒晦,遇上这么一个分不清轻重,看不清形势的笨蛋!山鹰已经飞走了,看他刚才高兴的样子,想来要采的药应该也采到了。 林晓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谭承琰,语气很是不善地道: “喂,我帮你把药采上来,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做件事?” 谭承琰正从地上坐起来,没有料到林晓会突然这样说,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能帮林晓做事,他自然是极高兴的,于是爽快地应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定然不负所托。” “云峰山庄,林夫人久病在床。我想请你去看看,如果可以,尽量医治吧。” 林晓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哀伤,垂下眼睑,不让人看到他的眼神。 谭承琰对林晓的突然转变的情绪很是诧异,心思电转,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次恐怕并不是偶遇,应该是他专程在这里等自己的吧?他就说嘛,自己一大早的,怎么可能在这深山老林里遇上这么个谪仙般的美男子?原来是人家有求于自己,专程来这里等着的。如此看来,那林夫人应该是他极在意的人吧。云峰山庄么?自己倒是略有耳闻,在云州,离这里不远,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准备让自己一个人过去。 “你不打算亲自引我前去?” 谭承琰很好奇,既然那样看重,为何又不亲自前去探望一下? “云峰山庄离此不远,在这一带也颇有名气,只要稍加打听便知道。即使无人引路,你也不会找不到。” 林晓说完也不待他回答身形一闪,转身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阿晓,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呢?” 谭承琰冲着那道快速消失的身影急急地大叫,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如流光一般消失不见。 大喊声在空寂的山林里回荡着。他没有回答,一个字也没有 谭承琰怔怔地望着那眨眼间便空空如一的山林,心里象是有一根线被人牵扯着,微微有些痛楚,他不自觉地一手抚上胸口,轻声喃喃道: 阿晓,你可知道,就在今天清晨,在那个流光溢彩的湖边,你站在我面前,只一眼,便入了我的心,再也拔不出来了。 阿晓,你可知道,我已经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你。 云峰山庄,一个传承百年的商业世家,以经营木材为主,兼以一些家具c器物,在云州很有名望。 谭承琰遇到林晓的地方离云州并不远,加之他也看出林夫人是林晓极看重之人,两人又都姓林,心中便多少有了些猜测。既然林晓相请,他自然是要去走一趟的,而且他还想借着云峰山庄探寻到林晓的下落呢。因此谭承琰这一路上不仅不慢,反而还颇有些急切的味道,连赶路都比往常快上许多。 此刻,谭承琰正站在云峰山庄的正门前,望着那两扇厚重的红木大门,心中不由感叹:果然是木材世家,连做门都用的是这么好的红木!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翁看到谭承琰站在山庄门口,诧异道:“公子这是打哪里来?可是到山庄有事?” 谭承琰微笑着拱手行礼,道:“敢问老伯,这庄中可是有位林夫人正卧病在床?” 老翁闻言很是震惊,上下打量着谭承琰,见他举止沉稳,神情温和,看起来并不象是坏人,便点头道:“庄主夫人确是卧病在床。不知公子打听此事作甚?” “在下谭承琰,受人之托,特来为林夫人诊病。” 老翁听了,惊讶道:“是哪位贵人这么热心肠,竟然请大夫来为夫人诊病?”说着也不待谭承琰回答,便又摇头叹息道:“只怕也是白忙一场,夫人这些年看过的大夫也不少了,就是不见好。”说着转身在前面引路。 ------题外话------ 喜欢的朋友请收藏,不喜欢的朋友请留言。来到的朋友,请一定要留下你的脚印哦(__)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寻根 相互打探 “谭大夫请随我来。” 谭承琰恭敬地道谢:“谢谢老伯。” “谭大夫不用客气,老头儿我叫林忠,是这庄子里的管家。你既是受人相请前来为夫人治病的,想来也本事了得,到这里来便是贵客,有什么需要仅管吩咐老头儿我便是。今日正好老爷也在庄中,你先到客厅稍候,待我禀过老爷,再带你去为夫人看诊。” 谭承琰跟在林忠身后,穿过十数丈宽的开阔庭院,进入正厅。林忠高声道:“来人,为客人奉茶。”回头向谭承琰躬身道:“谭大夫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老爷。” 谭承琰点头恭敬地回道:“谢谢林伯。” “谭大夫客气。” 林忠走后,谭承琰便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大厅来。 宽敞的大厅很是整。大厅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山水画,正下方是一张方桌。方桌两边各摆放着一张高背椅,下手左右各有数张圈椅和小茶几。 谭承琰打量到这里,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不知道是该说这林家太过富有,还是该说这林家对红木太过衷情。放眼一看,屋中所有家具c物什皆是用上等红木打造。 红木虽说只是木材的一种,但因其色泽暗红发亮,木质细腻,经久耐用,深得世人喜爱。可红木的产地却极是有限,只在这云州及其周边州县的深山里才有,所以便物以稀为贵起来。近几十年来,随着红木的不断采伐,原有的成材红木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直至如今已经价比黄金,甚至隐隐还有超过之意。 在如今的锦昌,红木可是价比黄金的稀缺之物,纵然是锦昌的王公世家也少有这么大量使用的。此刻他乍见林家如此这般随意地使用红木家具,怎能咋舌失笑?他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正在谭承琰暗暗咋舌之际,忽听得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消片刻便见一青衫中年男子急急地走进大厅。 来人五十岁上下,神情清朗,目光炯炯有神,颔下一缕青须,身形算不上高大,却极是矫健,一眼便能看出是个习武之人。谭承琰心中暗道:此人应该便是这云峰山庄的庄主林继业了。 林继业见到谭承琰,脚步顿住,上下打量着他,面带迟疑道:“敢问这位可是素有医圣之称的谭承琰,谭大夫?” “世人谬赞,承琰愧不敢当。”谭承琰拱手行礼,“见过林庄主。” 果然是医圣!林继业说不出的狂喜,竟然失了平日的冷静与稳重,直接上前拉着谭承琰快步到主位坐下。 “谭医圣,可算是盼到您了!林某早就有心亲自前去相请,只是因着医圣一直行踪不定,所以无缘得见,没想到今日您竟会突然到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林继业一脸激动,握着谭承琰的手微微有发抖。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暗暗感慨: 真年轻!只怕还不到二十吧?没想到这般年纪轻轻便成了医圣,真真是年少有为啦!容貌俊逸,沉稳平和,君子如玉,正当如是! 谭承琰被林继业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微红着脸抽回手。虽然他走南闯北,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但像林庄主这般一见面便拉着自己不放手的人还是第一次碰上。 林继业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道:“实在是对不住,医圣的年纪与我那长年离家的长子相仿,我一看到您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所以有些失态了。还请医圣不要见怪才好。” 谭承琰心下恍然,道:“原来如此,林庄主太过客气了。论年纪,承琰是晚辈,林庄主直接叫在下承琰就好。” 林继业想了想,也就释然道:“即如此,那我还是叫你谭大夫吧。” 林继业让人重新换了茶水,又送上果品糕点,才好奇道:“不知谭大夫可否告知是哪位贵人如此高义,请您来为我夫人诊病的?日后我也好回报一二。” 谭承琰轻啜了口茶水,其实他内心更好奇的是林晓与林继业c林夫人之间究竟有何渊源。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自己又如何能得到答案呢?他想了下,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 “其实我与他也只见有一面之缘。因为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才应他相请,前来为尊夫人问诊的。” 谭承琰想起林晓那如月般清冷俊逸的容貌,那云淡风轻的举止,便不由心中一紧,苦涩地微摇了下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才不过分开数日而已,竟然就这般心心念念起来,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林继业闻言,更加惊讶起来,追问道:“究竟是何方高人,竟然有如此能奈?” 谭承琰摇了摇头,有些落寞道:“我也不知,只知道他叫林晓,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 谭承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能肯定,林晓——这一定是他的真名,他是不会骗他的! 林继业一听那人竟然是林晓,整个人愣了一会儿便如触电般突然跳起来,再次一把抓住谭承琰的双手,急切地追问道:“你说那人叫林晓?他是不是与你一般年经?长什么样?他在哪里?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林继业问得很急,语气里的焦急与激动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紧抓着谭承琰的手也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以至于将对方的手腕都捏得有些发疼。 这让早就略有猜测的谭承琰也暗暗大吃一惊。能让堂堂一庄之主,长年在商场打交道的林继业如此失态的人,与他只怕是关系非浅呢! 谭承琰再次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满是焦急的脸,身体不由往后靠了靠,略微尴尬道:“林庄主能不能先坐下?” 林继业这才发觉自己有多失态,红着一张老脸尴尬地咳嗽两声,重新坐回座位,搓着手催促道:“谭大夫您见笑了,只是此事对我极为重要,还请谭大夫千万不要隐瞒。” “他年纪应该与我差不多,容貌极为清俊,随身配着一柄青锋长剑,武功极好。我是在采药途中与他相遇的,之后不久他便离开了。” 谭承琰边斟酌着言词,边小心地观察着林继业的神情,见他忽喜忽忧,似是有些难过自责,又似有些忿怨不满地样子,疑惑道:“林庄主可是识得此人?” 林继业怅然叹息道:“岂止是认识。不瞒谭大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所说的这林晓便是我那离家多年的不肖子。” 竟然是他的儿子!那林夫人岂不就是林晓的母亲? 谭承琰也愕然,随即他便会心地微笑起来。看来这次自已是来对了! ------题外话------ 亲亲书友们,喜欢的请收藏,不喜欢的也请留下脚印。意见宝贵,催人上进。 紫月在这里谢谢大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云氏 美人如斯 林夫人云氏已经病体缠身多年,林继业为了她,也先后请过不少名医前来,只是都收效甚微。林继业早就有心想去请谭承琰,只是他一直行踪不定,所以一直没能请到。如今谭承琰突然到来,还是林晓请来的,这无疑让林继业欣喜之余又难掩心中的失落。 谭承琰见林继业似是被什么打击到了,完全没了再聊下去的心情,原本高兴的心情又开始担忧起来。看样子,阿晓与他父亲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融洽。 林继业让林忠带谭承琰去留云院,自己独自坐在大厅中失神。他很难想象,妻子若是知道是林晓请谭承琰前来为她诊病,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怨他是定然的,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稍稍安心。 谭承琰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后院的景致与前院大有不同。前院并没有过多的修饰,显得格外空旷简单。后院则楼廊回环,假山池藻相得益彰,小谢亭台相映成趣,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清雅情怀。 “谭大夫请。” 谭承琰紧随着林忠的脚步进了留云院云氏休息的房间,甫一进门便不由闪了闪眸光,脑子里自然而然地跳出这么一句来:“美人当如是!” 真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就那么轻躺在红木贵妃椅中,安安静静的,一袭紫衣如云般轻覆在身上。云鬓轻挽,烟眉水眸,朱唇带粉,面色略显苍白却并不影响她的美。那是一种柔柔弱弱的病态美,美得让人心疼,美得让人怜惜,美得让人恍然如梦。 谭承琰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难怪阿晓那么美,原来是有这样一位母亲。他也终于是明白为何林庄主要千方百计地让人寻自己了。能娶这样美丽的女子为妻,纵是刀山火海怕是也心甘情愿的吧。 云氏也注意到立在门边的谭承琰,面带惊疑,突然撑手坐起来,口中轻唤:“晓儿?可是我的晓儿回来了?” 一丫青衣环急步上前,轻声禀道:“夫人,这位是老爷特意请来给您看病的谭大夫。” 谭承琰忙拱手行礼。 “承琰见过夫人。” 云氏一脸失望,依靠着贵妃椅坐起身,冲谭承琰歉意道:“有劳谭大夫了,只是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幽幽怨怨的声音低低的,难掩其中的忧伤。 谭承琰见云氏神情心中暗暗揣测,看云氏这样子定然是心中的心结难解才会如此。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不能将心结打开,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也只是拖延时日。难怪之前看了诸多大夫都不见好。 只是不知道云氏的心结是否与阿晓有关?谭承琰缓步上前,轻声道:“我观夫人气色,似是忧思所致。可是与夫人方才所唤之人有关?” 云氏将目光投向窗外,神思悠远,一脸悲伤,低低道: “晓儿,怕是再不肯回来了吧。” 谭承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丫环,丫环轻轻摇了摇头,躬身道:“夫人,还是让谭大夫诊脉吧。” 云氏也不以为意,将手伸斜伸出来,丫环见状忙将小凳搬到椅侧,示意谭承琰诊脉。谭承琰坐下细细诊了一刻,与自己之前的判断无甚出入,略有些外感伤寒,也无大碍,只是这心病却是无从入手。 他起身见一旁桌上已经准备好笔墨,便走过去下方子。心中暗道:云氏身边这丫环倒是极伶俐。这也难怪,家里有这么个柔柔弱弱的病美人,若没有个伶俐之人服侍,林庄主如何能够放心上。 谭承琰很快写好药方,又嘱咐了丫环几句便起身告辞。对于云氏的心病,既然还得详细问过林继业再另想办法。刚行至院门处,便林继业早已等在那里。 林继业望了眼云氏的房间,转看向谭承琰,关切地问道:“谭大夫,夫人的病可能根治?” “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只是忧思甚重,心疾难除,恐怕再好的药也是无济于事的”谭承琰如实相告,对病人的医治也是需要其家人配合才行。他相信林继业是知道云氏的心结为何的,也只有他才能帮云氏打开心结。 “唉--”林继业闻言,重重地一声叹息,“谭大夫,这边请。” 林继来引着谭承琰往一旁池边的小亭走去。 坐在凉亭中,细细品着上好的毛尖,谭承琰也不急着询问。他知道,林继业请自己来此,定然是要说些什么的。 林继业双手捧着茶盏,也不喝,只是沉思着,良久,才道:“不知谭大夫行走江湖,可曾听说过‘幻影剑’?” 谭承琰微怔,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回忆了一下,他道: “幻影剑,武林兵器谱中排名第三。江湖传言,五年前煅剑山庄的夺剑大会上,一少年才俊技压群雄,夺得幻影剑。那少年一战成名后便从此销声匿迹,连着幻影剑也不知所踪。” 林继业闻言点点头,接着回忆道: “那年我刚好经商路过淮安,适逢煅剑山庄举办夺剑大会。我一时好奇,便抱着去开开眼界的想法去了。那可真真是武林盛会呀!多少英雄豪杰汇聚在那里,都想夺得那柄名冠天下的幻影剑。可谁也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夺得了宝剑。我远远地望着,那少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仗剑而立,全身隐隐透出如月华般的光华,在场之人无不赞叹,那真可谓是是仙人之姿呀。” 林继业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脸上隐隐洋溢出淡淡的骄傲之色。 “我无意间注意到那少年腰间挂着一块云山紫玉佩,我一眼便认出那块玉佩是我林家的传家玉佩--伏林怀悠。我一时也是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那夺剑的少年竟然是我离家多年的长子林晓” 林晓!谭承琰惊得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打翻,手忙脚乱地将茶盏放好,随手拂了拂洒在身上的茶水,不确定地道:“当年夺得幻影剑的少年是林晓?” 林继业看着失态的谭承琰,苦笑道:“很难以置信,对么?我当时的震惊可想而知。” 谭承琰忍不住抬手柔了柔眉心,感叹道:“晚辈确实没有想到。” 谭承琰知道他的阿晓武功极高,却没料到早在五年前,他便已经技压群雄,名震武林了。一想到阿晓那身绝代的风华,那谪仙的气质,再联想到那位病榻上的云氏,谭承琰再一次感叹:普天之下,也只有云氏那样的女子才能育出象阿晓那样出尘脱俗的男子来。 想到这,谭承琰便更加好奇起来。看样子云氏是思子成疾,可是为什么阿晓不回来看他母亲呢?那日听他说,离家后便再没回来过,他离家时才七岁,是什么原因竟然生生阻住了他回家的脚步?竟然连母亲相思成疾,久缠病榻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往事 迷雾重重 林继业沉默了良久,似是想起什么,问道:“谭大夫是在哪里见到林晓的?” “我是在前往独秀峰采药的途中遇到的。” “独秀峰么”林继业闻言,顿了一下,随即神色一暗,迟疑了一下又问:“他现在过得可好?” 林继业的态度很让人生疑,谭承琰一时也如坠云雾,可一想到阿晓,自己也跟着失神。他好么?那日他那样绝决地离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那他现在又在哪里?在做什么? 谭承琰短暂的沉默让林继业原本看似平静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似是触动心伤,他不免怨忿道:“独秀峰离此也不过三四天路程,可是他却不肯回家来看一看。我知道他怨我,可是他就一点不想他娘?自小他娘可是最疼他的!要不是他娘太过宠他,我当年又怎么会狠心将他送上大雪山?” 林继业说到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停止了抱怨,抬头望着谭承琰,恳求道:“谭大夫,你若再遇到他,麻烦你代为传个话,就说他娘很是想念他,让他无论如何回家一趟。” 谭承琰闻言,诧异道:“林庄主直接送信让他回来不就好了?” 林继业苦笑道:“谈何容易,我这个做父亲的连他的行踪都不知道,如何让人送信给他?这五年来,我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可始终一无所获。你是这五年来,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见过他的人。” 这倒是让谭承琰颇感意外,他想了想道:“那他的朋友呢?他总该有朋友吧?他的师父c师兄弟们呢?”总应该有人知道吧? 说到这,林继业更是一脸愧色。 “谭大夫,你有所不知。当年,我看这孩子身体羸弱,便想送他上大雪山拜在雪山派门下习武。谁曾想,一向事事顺着我的夫人对此事却是极其坚决地反对,林晓也跪下来求我不要将送他走。可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一意孤行将他送上大雪山。回家不到一个月,便接到雪山派送来的信,说他被追命一刀看中,收为弟子带离大雪山了。我当时只是奇怪,不是已经拜在雪山派门下了么,怎么又让追命一刀收为徒弟了呢。但想到追命一刀虽然狠烈了些,可还算是正道中人,便没多加过问。谁曾想林晓这一离开便从此杳无音信。” 竟然是这样,谭承琰想起山崖上林晓一身杀气的样子,便觉得有些难过。是什么样的过往才会有那样浓烈的杀意? 追命一刀这个人,他也有所耳闻,是一名赏金猎人,常与官府打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如果林晓是追命一刀的弟子,那应该和追命一刀在一起呀,可那天自己遇见他时却只有他一人。这中间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他试探地问:“不会连追命一刀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吧?” 林继业摇了摇头,继续道:“嗯。我也曾找到追命一刀,林晓并未与他在一起。据追命一刀所说,林晓也没跟他多久,便被一剑飘红带走了。他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谭承琰闻言不由皱眉。怎么绕来绕去,绕到一剑飘红那儿去了?那可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脾气怪异,行踪不定,为人还极其狠辣。要真是这样,想要找到他还真有点困难。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谭承琰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到他跟一剑飘红在一起,反而开始担忧,也想要尽快找到他。 林继业摇了摇头,神情复杂。 “自从他母亲得病,我便托各处朋友将他母亲病重,四处求医的消息尽量传开,一方面是想请到名医为夫人治病;更重要的,是希望林晓他知道后能回来” 林继业说到此重重地叹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云氏跟前的丫环急冲冲地走过来,一福身道:“老爷,夫人又不肯喝药了。” 林继业闻言,脸上很是担忧,回头对谭承琰道:“谭大夫,要不你就在庄里多留几日,也替我劝劝夫人?” 谭承琰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随庄主去看看夫人,先劝她把药喝了。” 云氏静静地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象是睡着了一般。 林继业看到妻子这样,难免悲从中来,上前轻声唤道:“瑶儿,该吃药了。” 云氏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一般。林继业见此不由叹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谭承琰,似是决定了什么,道:“瑶儿,你别这样,林晓回来看到你这样,该有多难过?” 闻言,云氏缓缓睁开眼睛,悲慽道:“我的晓儿,他不会回来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说着竟然低低地哭起来。 “说什么傻话呢?”林继业轻轻扶起妻子,拥在怀中,轻声安抚道:“谭大夫刚刚告诉我,前几日,他去独秀峰采药,还见到林晓呢。他是不知道你病了,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别难过了啊,乖乖听话,把病养好,儿子回来看到你安好才会高兴不是。” 云氏闻言抬头将信将疑地看着林继业,“真的?你没骗我?” “没有,不信你问谭大夫。”林继业指指一旁站着的谭承琰,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云氏满是希冀地看向谭承琰,小心翼翼地问:“谭大夫,你真得见到林晓了?”她见谭承琰点头,立刻高兴地从林继业怀中坐起身来,紧张而急切地问:“他长什么样?多高了?是不是还是很瘦?过得好不好?” 林继业忙截口道:“瑶儿,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谭大夫怎么回答?” 看到云氏这样,谭承琰突然有一点想自己的父母了。这么多年,他们可还记得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惦念着自己? 云氏这才反映过来,忙歉意地冲谭承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谭大夫,不急,你慢慢说,我听着。” 谭承琰回想了一下,缓缓道:“他像夫人,很俊美,谪仙的风姿,天下无人能极。” 云氏闻言,也极是赞同地点头。“我的晓儿,自然是无人能极的。”说到这儿,心念一转又追问道:“那他长多高了?有没有长胖一点点?” “他比在下矮半个头,不胖,但夫人也不用担心,他是习武之人,身体自是极好的。” “这孩子,自小就瘦弱,却是个极其懂事贴心的孩子。” 回忆起林晓小时候的事,云氏的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有几分不甚真切。谭承琰想,若是林晓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怕是要难过吧。他劝慰道: “夫人还请放宽心,将身体调养好。日后阿晓--林公子回来,若是看到夫人病成这番模样,指不定有多心疼呢。夫人也不想林公子难过不是?” 谭承琰一时竟然说溜了嘴,幸好自己及时纠正过来,希望林继业夫妇没有注意到才好。 云氏闻言,紧张地望着谭承琰,道:“他还会回来么?他可曾跟谭大夫说起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公子还有事情要忙,等他处理完手中的事情,自然会回来的。哪有孩子不惦念父母的,请夫人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没有理由,谭承琰就是这样笃定。虽然与林晓仅相处不到一天,可是他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善良,一个秉性善良的人又怎么会抛下自己的家人呢。 云氏却摇头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谭大夫,你不会明白的。他是不会回来了,他不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入住 睹物思人 云氏却摇头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谭大夫,你不会明白的。他是不会回来了,他不回来了” “瑶儿,你别这样,谭大夫不也说了么,林晓会回来的。你就不要太过伤心了吧,还是身体要紧。” 林继业轻声哄劝,可云氏仍是伤心地哭着。谭承琰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云氏,有些尴尬地看向林继业。林继业一脸心疼,也很是无奈。他不明白为何妻子就是认定了林晓不会回来,怎么劝也劝不住。 “娘亲,你又想大哥了?” 伴着这稚嫩的童声,一个约么十岁左右的男孩从门外进来,看到林继业,恭敬地唤道:“爹爹。” 林继业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忙向男孩招手道:“林征来得正好,好好劝劝你母亲,莫要哭坏了身子。” 被唤作林征的男孩闻言,看着母亲忿忿不平道:“母亲整天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大哥,都不喜欢征儿了。我也不喜欢大哥,他要是敢回来,我一定要他好看!哼!” 云氏闻言,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惊讶道:“征儿,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征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继业,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娘亲每天每日里念叨的都是大哥,连梦里唤的都是大哥的名字。我不喜欢他!我也不要他回来!” “混账!”林继业本是想儿子劝一劝妻子的,却不想儿子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此时再也听不下去,厉声呵斥道: “他是你大哥,这是他的家,你凭什么说不让他回家?你这个孽子,才多大,就这么容不下他人,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将来长大了还了得?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他越说越激动,抡起巴掌就要打孩子。 云氏连忙将孩子护在怀中,哭道:“老爷,你已经送走了一个晓儿还不够么?你是不是还想把我的征儿也送走?”那柔柔弱弱的样子,那瞪着的满是委屈却又倔强着不肯屈服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望着林继业。林继业高举的手试了两下,终是没打下去,重重地哼一声,一跺脚转身负气离去。 云氏松开怀中的孩子,轻声道:“征儿,你是为娘的孩子,你大哥也是为娘的孩子。为娘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只是你大哥他离家的时候才七岁,那么小的孩子便被送上那终年积雪的大雪山,天寒地冻的,没有娘亲在身边,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正因为如此,为娘才格外担心他。你怎么能因此就说为娘不喜欢你呢?天下哪有娘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男孩伸手抹去云氏脸上的泪水,点头道:“娘,孩儿知错了。娘别哭坏了身子,大哥会回来的。” “好,为娘不哭。”云氏抹去泪水,抬头见谭承琰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让谭大夫见笑了。” 谭承琰忙摆手道:“夫人说得哪里话,我正羡慕得紧呢。夫人有所不知,我也是五岁便离开了父母身边,至今也不曾回过家门,看到夫人和小公子,倒是有些想家了。” “哦,那谭大夫是因该回家看看,别总让家中父母亲惦念才是。”云氏闻言,顿时对谭承琰生出好感来,看着他仿佛就看到自己离家多年的孩子一般。 “等夫人病好以后,我一定回家去看看。”谭承琰此时也觉得,也许回家也不是件坏事。 云氏闻言,又有些难过,道:“我这病已经拖很久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也好不了。还是莫要耽误了谭大夫与家人团聚才好。” 谭承琰微笑着答道:“夫人叫我承琰就好。夫人,你是忧思成疾,只要放宽心,病很快就会好的。我已经答应林庄主,一定要等夫人病好后才会离开。夫人若是想让我早日回去与家人团聚,还得配合治疗,早日把病治好才是。” 云氏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头唤身旁的丫环,“碧珠,带谭大夫去留月轩西厢安置。” 碧珠闻言诧异地看了云氏一眼,点头应是,回身对谭承琰恭敬地道:“谭大夫请随奴婢来。” 落月轩,一个极清静的小院,与云氏所住留云院仅一墙之隔。按说离内眷如此之近的小院一般是不会安排给外面的男子住宿的,尤其是象谭承琰这样算不上熟悉的男子。无难怪碧珠初闻时会诧异。 谭承琰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小院的布置,很雅致。小院四周都栽满了菊花,此时正值秋天,一丛丛紫色的小菊花正开得格外艳丽。靠近西厢的墙边栽着一棵桂花树,繁密的枝叶如撑开的大伞,将小院都遮去了一小块地。南边看样子是小厨房,东厢的房门紧闭着。 谭承琰随意地问碧珠:东厢可有人住? 碧珠道:“那里原是大少爷的房间,自大少爷被老爷送去学艺后便一直空着。夫人让人每日打扫,屋中一切还保留着大少爷走时的模样,只等着大少爷回来住。” 谭承琰略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碧珠口中的大少爷便是林晓。一想到那屋子曾经是林晓住过的,他心里便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他知道自己若是说了,碧珠未必会同意,便想着等无人的时候再偷偷溜进去瞧瞧。 碧珠将西厢房门打开引着谭承琰进屋后,恭敬道:“这落月轩里暂时没有配小厮,谭大夫若是有什么需要,到留云院支会一声即可。” 谭承琰随意地看了下四周,胡乱点着头。 “很好,什么都不需要了。” 他此时一心想着快点将碧珠打发走,自己好去看阿晓以前的房间,哪还有心思管自己的住处如何,是不是学缺东西。不过以林家的财势和他们对他的态度来看,也定然不会慢待于他。这点他倒是放心的紧。 “即如此,谭大夫随意,碧珠告退。” “好的,你去吧。” 谭承琰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待碧珠转身出屋,他便忙躲到门边偷瞧着。碧珠前脚刚迈过院门,这边谭承琰已经后脚跟着闪出屋子,掠到了东厢房门口。 他做贼似地小心看了看四周,强压下内心的忐忑抬手轻轻推向那道紧闭的房门。 吱呀-- 随着这道轻微的门轴摩擦声响起,那道紧闭的房门缓缓开启。 谭承琰深吸了口气,快速闪掠进去转身飞快将门再度关上。直到这时,他那一直忐忑着的心才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这就是阿晓小时候住的地方么? 一张精致的雕花红木床,雪白的帐子,大红的锦被,古朴的红木衣厨,窗前的长几上文房四宝有序地摆在当心,几角放着几本书。书的边角已经有轻微的破损,想来以前阿晓定是常常翻看。 谭承琰轻轻将书拿在手中翻看。是《蒙学》,小孩子初入学堂都会学这个。一想到阿晓虎头虎脑地坐在学堂里摇晃着小脑袋拖着嗓子念书的模样,他便忍俊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书下压着的是一本字贴和一本练字本。谭承琰一篇一篇仔细翻看着那本练字本,稚气的字迹里,每一笔每一画都写得极缓慢,一丝不苟,若是有个别写得不是很好,便会连续重复好几个,直到象模象样为止。可见阿晓当年有多么认真。 谭承琰在心底轻叹一声,他的阿晓自小便这么刻苦了么?想想自己小时候都在做什么?好象除了上山掏鸟便是下河捉鱼了,就连这医术也还是师父逼着学的,不然自己如今只怕是要一事无成了。 谭承琰想到便略觉得有些汗颜,但更多的却是心疼。阿晓小时候可有上山掏过鸟窝,可有下河捉过鱼虾?儿时的游戏他做过哪些?他将手中的书本按原样放好。 其实,林晓的房间很简单,简单到谭承琰只一眼便什么都看清了。可即便如此,他却不想离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手轻轻抚摸着床上的锦被,感觉自己好象离心中的那个人更近了一些。 阿晓,你在哪儿? 阿晓,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 宵小闹事 林继业五十寿诞,云峰山庄空前的热闹,若大的前院此时早已经摆满了酒席。 谭承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无聊地看着院中不断前来道贺的各色宾客。彼此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尽都喜笑颜开地捧着礼物到林继业跟前道贺。 林继业满面春风,高高兴兴地收下礼物,让下人将来宾一一引入座。 谭承琰随意地撇了眼已经人山人海却仍然不断有人进来的前院,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这云峰山庄的后院精雕细琢,前院却空旷无比了。眼前这般场面,若是没有这么大的场地,只怕是真要让主人大感为难了。 其实谭承琰根本不喜欢这里的喧闹气氛,只是想着阿晓或许会回来,他即使不喜欢却还是早早地坐在这里,只为能早早见到他的阿晓。 院门处突然骚动起来,谭承琰心中一喜:阿晓回来了? 他急急地向门口看过去,只一眼就再一次失望了。来的并不是他的阿晓,而是一群气势汹汹的陌生人。 走在前面的中年汉子三十来岁,生得虎背雄腰,身高体阔。在他身后紧跟着十四c五名手提大刀的打手,中间还有四名壮汉抬着一口黑漆大棺。一行人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进来,站在院门口的好些宾客都被他们蛮横地推搡着掀到一旁。 众人惊诧的同时都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后面的人便一言不发自动退让开一条道,任那帮人长驱直入。 这不是明显找茬么?谭承琰心中微凛,将目光投向站在台阶上的林继业。 林继业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此时正一脸冷沉地看着那帮人越走越近。站在他身旁的林忠急走几步站到台阶前将一行人阻住,大声诘问道: “今日是鄙庄庄主寿诞,莫帮主抬着一口棺材前来,是存心的不成?” 那领头的中年汉子看也不看林忠,冲台阶上的林继业随意地一拱手,脸上全是目中无人的狂妄与嚣张。 “对不住了,林庄主,不知道今日是你寿诞。莫某今日前来只想向林庄主讨个说法。若是林庄主说得过去便罢,若是说不过去,今天这个寿晏只怕是” 他冷眼扫了一圈周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宾客中有人认出来人,小声嘀咕道:“这林庄主怎么惹上了青龙帮,看来今日这云峰山庄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旁边站得近的人听了,不解道:“青龙帮很厉害?” “你不知道么?青龙帮可是青江郡水陆码头称霸一方的大帮派,手下有一众武艺高强的打手,在这云州一带根本没人敢招惹。你看今天这阵仗,连平日里很少出面的青龙帮帮主莫乾都亲自出马了,这云峰山庄还能有个好?待会儿机灵着点,势头不对就赶紧撤,小命要紧!” 旁人恍悟:“那带头的就是青龙帮帮主莫乾?” 那人紧张道:“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谭承琰听到这里,也暗暗为林继业担心起来。青龙帮在这一带的行事作风他还是略有耳闻的,看这情形今日林继业想要将此事轻易化解只怕很难。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只怕是无法置身事外。不为别的,只为他是阿晓的父亲。 林继业此时脸上也有了薄怒,冷冷地出言道:“莫帮主想讨个什么样的说法?” 莫乾将手一挥,四名手下将那口黑漆大棺“嗵”地一声重重放到地上。 众人心中一凛,那大汉却似没听到一般,环视四周,神情倨傲地一抬手用拇指指了指自己道: “想我青龙帮索来是不欺压良善的,可今日之事,不是我莫某人仗势欺人,实在是他云峰山庄有错在先!” 说到此,他神情一变,一脸愤怒地指着地上那口大棺恨恨道:“我二弟,堂堂青龙帮副帮主,竟然在前几日被云峰山庄一群放漂的给活活打死了!林庄主,这事儿你怎么说?” 众人闻言,立时炸开了锅。把青龙帮副帮主,莫乾的亲弟弟给打死了!这事可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众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还是看看如何脱身吧,早知道就不来吃这寿晏了。 林继业闻言也很惊讶。打了谁不好,怎么偏偏打了青龙帮的副帮主?而且自己也没听说前几日放漂的人曾与青龙帮发生争执呀? “莫帮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想我云峰山庄在青江放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对贵帮礼遇有加,又怎么会与莫副帮主争斗,更何况是将其打死?” 莫乾闻言冷哼一声,道:“看来林庄主是不想承认了?”说着便反手握住腰间的大刀刀柄,眼看就要动手。 林继业见状忙道:“莫帮主稍安勿躁,待我问明原委如何?” 莫乾拔出大刀,明晃晃的刀身在半空中冲着林继业抖了两下。 “你最好快点,本帮主可没多少耐心!” 林继业脸色更沉,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二哥林继忠,压抑着怒火问道:“二哥,当着莫帮主的面,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林继忠早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两腿直哆嗦,听到林继业问他,他结结巴巴道: “没,没,没有的事。那日我们山庄放的漂在仙霞关搁了浅,水手们便去将木材重新推入青江。当时莫副帮主正好路过,说是我们动了他的木材,大家便起了争执。可三弟你是知道的,山庄里那些水手虽然有些力气,却也尽都是些个不会武功的,哪里真伤得了莫副帮主。我们离开的时会他都还好好的,哪曾想这才过两日就死了呢?” 林继忠越说越顺溜,到最后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福至心灵地大叫道:“莫副帮主的死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这是栽赃陷害!” 莫乾一听这话,立时气怒攻心,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林庄主要问的结果?想我堂堂青龙帮在这云州虽说不得多有财势,却好歹也是这一方水陆码头的领头羊。如今竟然被人指责说是拿着副帮主的命来栽赃陷害一个以木材发家的土包子!好!很好!今日我就栽赃陷害了,看谁敢阻拦!” 莫乾面目狰狞地一挥手。 “兄弟们,给我砸!” “谁敢!” 林继业一步踏出,周身立时有着一股无形的威势扩散开来,冷冽的双眼直视着莫乾斩钉截铁道: “莫帮主,我相信我二哥所言非虚。云峰山庄放漂的水手皆不懂武功,就算是莫副帮主以寡敌众,但最多也就是受些皮外伤而已,以莫副帮主的武功修为,怎么可能因此平白丢了性命?还请莫帮主三思。” 莫乾冷笑几声,神情极是轻蔑地看向林继业,讥讽道:“素闻林庄主仁义,莫某今日算是见识了。”旋即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道:“你也休要再狡辩,今日我莫乾到此就是为了报仇的,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莫乾说着便提刀砍向林继业。那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可刀中却注入了莫乾七成的内力,普通人若是被劈中,直接劈成两半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林忠之前见事情不妙,早命人将林继业书房中的青锋剑取了来,此时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将剑抛给林继业。 林继业接过剑顺势往头顶一横,“镗”的一声金铁撞击声凭空炸响,俩人刀剑一触即分。旋即便只见到一片刀光剑影,两人从台阶上打到院子里来。 众人连连后退让出中央一大片空地,有些胆小怕事的人已经开始悄悄往门口溜。 林继业早年师从雪山派,也学了些本事。不过与长期在刀口上讨生活的莫乾相比,林继业的武功确实弱了几分,加之他少与人动手,实战经验不足,很快便被莫乾打得方寸大乱,顾得了头便顾不了脚。 莫乾见此,眼中的轻蔑更甚,手中的刀一沉,猛地一劈一挑,将林继业手中的长剑挑飞出去。 林继业见长剑被挑飞,心中一惊,脚下急急连退。莫乾哪里给他退走的机会,飞身上前当头就是一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家 惊绝四方 林继业见长剑被挑飞,心中一惊,脚下急急连退。莫乾哪里给他退走的机会,飞身上前当头就是一刀。 林继业自知难以全身而退,便也狠下心来,将腰往下一沉,全身真气灌注于掌上,准备拼死反击。 不好!就在林继业长剑被挑的那一刹那,谭承琰心中一惊,飞身便冲了上去。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清越如泉,莫乾手中的大刀应声倒飞出去,直直地插入其身后数仗外的院墙,只余刀柄不见刀身。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林继业身前,阻住的莫乾,也阻住了谭承琰急冲的脚步。 是他!真的是他!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可谭承琰的心中已经澎湃如潮水,心脏急速地跳动着,一下紧接着一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胸膛,鼓噪着他的耳膜。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痴迷地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再不敢上前半步。双手在垂下的袖间越握越紧,强自压下心中那份急切地渴望亲近的念头,他怕自己离得太近,真会控制不住冲动将人抱住。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真那样做了,便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 他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幽灵剑客,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情难自禁便将他置于万人唾弃的不堪境地。男风--这世人眼中的禁忌,从来没有人敢将其坦露于人前。 林继业惊魂甫定,略有些迟疑地打量着身前的青年。 他是谁?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高强的武功,会是他吗?林晓,是你回来了吗? 众从呆呆地望着那道突然出现的男子。第一个反映是:真险!差一点林继业便被莫乾杀了;接着便是由衷地赞叹与佩服:好高深的武功!一出手便将横行云州八郡的莫乾的兵器给夺了;再接着便惊叹:好俊美的公子!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美之人! 莫乾震惊地低头看眼自己被震裂的右手,虎口处早已血肉模糊,差一点就将他手臂的经脉震断。这人好高强的武功!他复又抬头看向那站在林继业身前纹丝不动,一脸漠然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子。 如此近距离的正面相对,那如玉般精致的面容更是纤毫毕现。纵是自认阅人无数的莫乾心头也是一震:俊,真是俊逸无双!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人物! 林晓见莫乾望着自己有眼神有些呆滞,心头不悦,手中的长剑刷地一下刺了出去。 出于习武之人过人的警觉与对危险本能的反映,莫乾在感受到剑气逼近的瞬间清醒,同时身形急速倒退数步,望着那定在半空的长剑,暗暗心惊。 真狠!那一剑若不是自己反映及时,此时只怕是便要将这条命交待在这里了。 莫乾此时心中竟然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怪异感觉。他吞了吞唾沫,强自镇定道:“阁下是谁,今日我青龙帮与云峰山庄纯属私人恩怨,还请阁下不要插手的好。” “私人恩怨?” 林晓冷哼一声,将剑收回。 “自己被人当枪使尚不自知,还在这里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真不知道该说是蠢呢还是无知。” 毫不留情的话冰冷冷地砸向莫乾,令得他浑身不舒服,之前暂时被压制下去的怒气又再度上扬。 “阁下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你青龙帮在这云州横行无忌,仇家还少么?怎么,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 林晓见莫乾一副“我就是不明白”的模样望着自己,一时不禁觉得有些可笑。这就是横行一时的青龙帮帮主?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做到的。他冲着院外大声道: “师兄,将人带进来。” 众人闻言,尽皆疑惑地看向院门口。外面还有什么人?他的师兄又是哪位? 很快,众人便见一青衣男子拎着一个捆着手脚,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那青衣男子中等身材,样貌平凡,看起来还没有他手中拎着的人壮实,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拎着身形完全比他大一圈的大块头竟然如拎只小鸡般丝毫不见吃力。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这青衣男子的武功也定然极为了不得! 青衣男子走到莫乾跟前,将手中的人往地上一丢,洪亮的声音有如撞钟般。他道:“莫帮主,此人你可认识?” 莫乾仔细辨认了一下地上那人的面貌,有些迟疑道:“好象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林晓给青衣男子递了个眼色,青衣男子会意点头,回头冲莫乾道: “柳家茶行,柳全。” 莫乾恍然记起。是了,他有个妹妹,模样生得不错,之前被自己二弟撞上,强抢了回去。谁曾想那竟然是个刚烈的主,见清白不保自己寻了短见。为此二弟还着实惋惜了一阵子。 “怎么是他?他跟我二弟的死有何关系?” 莫乾此时有些似明白又不完全明白,看着地上那人。手脚完全被绑着,一身倒无甚伤痕,可看样子却也只有半条命吊着,怕是醒来无望。 “莫副帮主不是逼死了他妹妹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青衣男子一脸讥诮,见莫乾微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却也没反驳,便又继续道: “刚好有人觊觎你们码头那块肥肉已经很久了,趁机使人说服了他,让他将半日醉混到茶水里让莫副帮主喝了。本来即使莫副帮主不遇到林家放漂的水手也是难逃一死的,可偏偏那做此事之人心太贪,竟然还想将林家也一并吃下,所以便将莫副帮主引到了仙霞关,故意挑唆莫副帮主与林家放漂的水手大打出手。后来的事,想必不用我说,莫帮主自己也清楚了吧?” 莫乾闻言点点头,心中惊疑不定,如果他刚才所言非虚,那自己岂不是真得被人当枪使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呢?” “没关系,当事人就在这里,你可以自己问。” 青衣男子俯身在柳全身上急点几下。没多时,柳全便悠悠转醒,睁眼疑惑地打量四周。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莫乾时,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噌地一下从地上坐起,一脸恨意破口大骂: “姓莫的,你这仗势欺人的杂碎,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别以为自己手底下有几个打手便有多了不起。别人怕你,我柳全可不怕你!” “怎么样,亲眼看到自己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心里难受吧?活该!像他那样的人渣早就该千刀万剐,火烧油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莫乾显然没料到这柳全醒来冲自己兜头就是一顿臭骂,此时心头的火气越发的大起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全不屑地嗤笑两声,道:“杀?你以为我会怕死?实话告诉你,在给你兄弟茶里下毒时我就没想过要活着。现在死,我已经是多活了两天了。” 面对这样一个硬骨头,莫乾纵然恨得牙根直痒痒,可也无计可施,只得再度狠声道: “我问你,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想知道?”柳全毫无惧意地迎视莫乾,一副猫戏老鼠的姿态道:“我偏不告诉你!” 看到莫乾如愿地露出一副恼羞成怒,恨不得将自己生吃了的表情,柳全眼中全是恨意。 “我就是要让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是要让你有仇无处报!你不是很能奈么?你们那个狗屁青龙帮不是称霸云州,横行无忌么?有本事自己去查呀!去呀!” 闻言,莫乾反而镇定下来,很快便神色如常,松手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柳全,如同看着一具冰冷的死尸。 “你别说,千万别说。我自己去查。我问你爹妈去,问你老婆孩子去。哦,对了,你那儿子也有五岁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是已经开始懂事了,说不定我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解困 云淡风轻 “哈哈哈” 莫乾的话引来柳全一阵放肆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莫乾在一旁看着禁不住心里发虚,恶声恶气地冲他大吼。 “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柳全止住笑,眼神怜悯地看着莫乾,漫不经心地道: “你还以为你真能在这云州一手遮天啦?只要你们能找得到他们,你尽管去问便是。我是没多少活头的人,纵是有心想管也管不了” 柳全一脸怅然,旋即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林晓,微微一笑,脸色极是惨然。 “我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他们不是太过贪心想要把林家木场也一并吞下的话,这事也不会这么早败露的。好在如今看来,他们的计谋并没有得逞。林家没有无辜受累,我就是死也死得安心了。” 林晓闻言,眉头微皱抬头看向谭承琰。自己刚才有看到他不顾一切地从角落里冲出来,只是在看到自己后便站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直没动。此时看柳全这模样,他便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让谭承琰试试看还不没有救。 “谭大夫,谭大夫--” 林晓一连唤了两声,见谭承琰仍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神态,不由眉头微皱,有些恼气起来大声道: “谭承琰!” 谭承琰浑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见林晓在叫自己,立刻欣喜地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 “阿晓叫我有事?” 一听他叫自己阿晓,林晓心里莫名地一颤,立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又冷上几分。 该死的,大庭广众这下竟然敢如此叫自己,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林晓在心中暗暗咒骂一通才用手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柳全。 “你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救。” 谭承琰见林晓恼怒,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目光瞬也不瞬也看着他道:“阿晓,你太高估我了。他中的可是化骨散,中毒之人会从骨髓开始慢慢被化掉。他已经中毒这么久了,就算是神人在世也救不了他,何况是我。” 毫不意外,谭承琰那声阿晓又换来林晓一记眼刀,可他却全当没看见。阿晓,既然身体不能离你更近些,那就让我在言语上与你多亲近一点吧。我不想如同外人一般被你疏远,我要站在离你更近的地方! 对上谭承琰坚定的目光,林晓知道自己是拿眼前这个恣意妄为的家伙没辙了。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吧。林晓妥协地垂下眼眸,心里也知道他刚才所言非虚。 若不是知道柳全中的是化骨散,自己也不会将绑成这模样。那幕后之人下手可真狠,手中握着柳全全家老小的性命,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出卖自己。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就全断了。 “那便算了。生死有命,谁也强求不得。” 林晓一声长叹却换来莫乾的跳脚。 “什么意思?你们的意思是说柳全中了化骨散?谁干得,下手竟然这么狠?” 林晓身旁的青衣男子极鄙视地白了莫乾一眼。 “我们要是知道,还用将他绑成这样带到这里来,直接去把那幕后之人抓来不更省事?” 林晓看了一眼地上的柳全,他已经没多少活头了,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想再留着他。他抬头直视莫乾,郑重道: “莫帮主,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莫副帮主之死,真正凶手并非林家,但柳全全家皆在对方手里握着,他也断不会说出幕后真凶。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不止你青龙帮,还有林家。我们这里会想办法继续追查,但也请莫帮主在真相未明之前不要对林家出手。柳全你带走吧,若是能从他口中问出一二,还请莫帮主告知在下。” 莫乾见林晓把话说到这份上,又让自己带走柳全,沉思了一下点点头。 “好,莫某就听兄弟的。若他日我真相大白,我兄弟之死果真与林家没有关系,莫某定当亲自前来向林庄主请罪;但若是事实并非如此,那就别怪莫某心狠手辣!” 他也明白,今日之事有眼前这年轻人出面,自己显然再也讨不到任何好处。不如就此罢手,卖对方一个人情,待他日查明真相后再作打算。 林晓点点头。“好说。” “林庄主,今日之事莫某得罪了。告辞!” 莫乾冲林继业一拱手,对着一众手下大手一挥。 “弟兄们,我们走!” 一众手下忙抬了棺材,架起地上的柳全跟着莫乾头也不回地走了。来时气势汹汹的一帮子人此时走得极是安静。 院里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拼的一众宾客这时才渐渐回过味来。敢情就这样结束了?大家再次将目光聚到场中那光华四射的年经男子身上,都很想知道这个举手间便化解了一场血腥的俊美公子是谁? 林晓回身冲着林继业恭敬地行礼。 “儿,林晓祝父亲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林继业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林晓,脸上扬起笑意,从未有过的自豪与高兴由然而生。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得子如此,夫复何救! “好!回来便好!” 林继业伸手将林晓扶起,眼神中满是自豪与疼爱,但更多的是高兴。离家多年音信全无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再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好样的,没有辜负为父多年来的期盼。” 院中众人此时再度被眼前这惊人的消息石化。他竟然是林继业的儿子?林继业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俊美无双,武功高强的儿子?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林晓抬头,看到林继业一脸慈爱的神情,心中微微一暖。 眼前这个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男人便是自己的父亲。父亲,这个曾经一度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不清,甚至几乎被遗忘的人此时如此清晰地跃进他心里,重新完整了那道模糊的记忆。 林晓回身指着身旁的青衣男子道:“这是我师兄,秋衡。” 秋衡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晚辈秋衡拜见林庄主,祝林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竟然是他师兄,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有些不一般。谭承琰低垂了眼眸掩下心中所有思绪,心中却微微一紧。是自己多想了么? “既是林晓的师兄,用不着那样客气,叫我一声伯父便好。” 林继业此时高兴无比,也不管之前如何,冲着院中众宾客高声道:“今日是我林某人五十大寿,诸位皆是我林某的朋友c亲人,大家能在百忙这中拔冗前来,林某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现在请大家入席,纵情畅饮,不醉不归!” “好!” 喝彩声此起彼伏。整个小院立时沸腾起来,空前的喧嚣。 ------题外话------ 首先,向亲亲们说一声:新年快乐!好运多多! 接着,老声常谈:喜欢的亲亲们,请多多收藏。不喜欢的亲亲们,也请留下足迹。月儿需要大家给予动力和支持。 最后,月儿的文文被通知要更名。以后就不叫《思无邪》了。其实,月儿弱弱地说一句,貌似自己很喜欢。呵呵一(n_n)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酒醉 借机亲近 林晓c秋衡c谭承琰三人被安排到了主席与林继业一桌,同坐的还有林晓的两位伯父林继家和林继兴。 林晓的坐位紧挨着林继业,原本秋衡要坐到他下手的,可谭承琰却抢先一步坐了下去。 秋衡眉头微皱看了一眼笑得人畜无害的谭承琰。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坐位而已,自己让给他又何妨。 秋衡移步到谭承琰下手坐下。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让,让掉的却不仅仅是一个坐位。 两人间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今日有几件让人高兴的在事:一是我林继业五十寿诞;二是顺利解决了青龙帮的挑衅;这三么,便是林晓学成归家。为此,我请大家共饮一杯。” 林继业端了酒杯,众人也跟着举杯。林晓见谭承琰举杯,不由皱眉道:“你不能喝酒的,换茶吧。” 谭承琰见林晓如此关心自己,早已心花怒放,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没关系,只一杯。别扫了伯父的兴。” 他已经自动自发地将林庄主改成了伯父。虽然林晓的关心让他很是高兴,可他此时说什么也不会将这杯酒给换掉的。自己还另有打算呢,怎么能因为一时的高兴便坏了自己的大计? 林晓迟疑了一下,想到他那一口即醉的酒量,不由有些担心。可他说的也是实情,总不能自己一回来就扫了父亲的兴吧。 对上谭承琰潋滟的目光,再转头看了看笑得满面春风的林继业,林晓默许。醉就醉吧,他醉酒后虽然话多,却还不是太过出格。 “干!” 酒杯清脆地撞击声响起,一口饮尽杯中烈酒。谭承琰只感觉喉咙一阵灼热,脸上立时滚烫起来。他伸手拉了拉身旁林晓的衣袖。 “阿晓,我好难受。” 说着,整个身子一软,他便滑倒入林晓的怀中,一副完全小迷糊的模样嘻嘻笑起来。那半眯着的眼睛似是不经意地扫了眼坐在下方的秋衡,见他微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微沉着脸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谭承琰整个笑得更欢了,脸上的表情也更白痴起来。 林继业诧异地看过来,关切道:“谭大夫,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晓忙用双手将谭承琰撑扶起来,冲林继业欠然道:“没事,他沾酒即醉。找个人送他回房去便是。” 一桌子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都哈哈大笑起来。林继业唤过一旁的小厮,让他扶谭承琰回房。哪曾想谭承琰象个孩子似的抱着林晓的手臂死也不松手,口中还直嚷嚷: “我不要别人送,我要阿晓送!嘻嘻,阿晓,你最好了!你送我回去吧。他们没轻没重的,我不喜欢。” 一旁的小厮一脸郁闷。自己什么时候没轻没重了,他怎么能这样张口胡说随意诬赖好人呢? 林晓其实也不是很想在这里吃饭,他想去留云轩看母亲。此时见谭承琰这般,他迟疑了一下便顺势道:“爹,谭大夫住哪个院子?我先送他回去。” 林继业见谭承琰那样孩子气地揪着林晓的衣袖不放,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谁曾想名动江湖的医圣酒品竟然会是这般。 对于谭承琰,林继业心里是颇为看重。他的要求也不算太过份,毕竟他与林晓应该也有着不浅的交情,不然林晓也请不到他来山庄为云儿治病。既然谭承琰不愿意让下人送,便由他去吧。 “也好。谭大夫住落月轩,你以前住的那院子。” “落月轩?” 林晓闻言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他见林继业点头,垂眸掩下心中一闪而逝的失落,起身扶着摇摇晃晃的谭承琰往内院去。看来自己离开这些年他对自己也是越发的不在意了,竟然将自己的院子随意安排给外人住。 一旁的秋衡站起来,有些担忧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用饭吧。” 林晓冷冷地拒绝。 谭承琰在一旁听着心里笑得更欢。自己是一口醉不错,可还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神智不清的地步。 此时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秋衡对他的阿晓心思不纯。在感情上,不光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上了心的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可怕的。 林晓双手扶着摇摇晃晃的谭承琰往落月轩去。穿过月亮门,谭承琰便将整个身子靠向林晓,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阿晓,那天你怎么不告诉我林伯母其实就是你母亲?” 林晓不语。为什么不说,因为自己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再回来的一天。 “阿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讲给我听听好么?” 林晓抿嘴。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正好撞上林家水手与青龙帮莫副帮主动手,觉得象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对云峰山庄不利,然后自己便鬼使神差地去查了。 谭承琰停下脚步,半依半靠地凑近林晓,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馨香,心里立时被那醉人的芬芳填满。他此时是很高兴的,可他的阿晓却不高兴。 从刚才林继业告诉阿晓自己住在留月轩,阿晓原本还算高兴的情绪便立时冷却了下来。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自己却没有漏看他垂下眼睑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自己住在留月轩,让他不喜了么? 他是不是希望住在那里的人是他那个师兄秋衡,而不是自己? 这个认知让谭承琰心里微策一痛,他晃了两下,努力将身子站直。 “阿晓,你在难过?” 虽然酒劲还在,身体还在摇晃,可谭承琰的眼里却是一片清明,直直地与林晓对视,一股不容错看的坚持让林晓微怔。 “没有。” 林晓冷冷吐出两个字,皱眉不悦地瞪他。他今天怎么这么难缠?自己生不生气关他什么事?要他过问? 还说没有,此时都已经拿眼瞪自己了,却还嘴硬。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家伙! 谭承琰心里也跟恼气起来,可又偏偏奈何不得他。他微闭了下眼,身子一歪又靠了过去。没办法,自己就是贪恋他身上那独特的气息。 “阿晓,是林伯母让我住留月轩西厢房的” 谭承琰本是想说:你若不愿意,便另外给我安排个院子吧。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哽住出不了口。不高兴便不高兴吧,即使他不高兴自己也想不搬走,能留在他身边一时是一时吧。 唉--自己几时变得这么没骨气了 林晓听到不由诧异地侧头看了一眼象个软袋子一样挂在自己肩上的谭承琰。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安排他住进留月轩的?若说是林继业安排他住进去了,自己最多也就是失落而已,若是云氏 林晓的心绪纷乱一片,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其他。难道自己真得不该回来么?苦涩地自嘲一下,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扶着谭承琰继续往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相见 往事如梦 林晓将谭承琰送回留月轩,扶他躺下。一直想着心事的他并没有发现谭承琰这一路都沉默着,也没有再借着酒劲故意住他身上靠。 谭承琰躺在床上,看着林晓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乌黑的浓眉拧成一条线。阿晓有很重的心事!他悄无声息地起身,缓缓走向门边。 林晓从西厢出来,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心中一阵恍惚。这小院,除了院角的桂树长大了许多,其他的都还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点没变。 花台里的紫菊还是一如继往地开得烂漫,小院里还是一如继往地干净整洁,四周厢房的木漆还是那种深沉的暗红色,连窗户纸也还是那种乳白的胶纸。 林晓迟疑了一下,缓缓走到东厢,伸手轻轻推开房门。 恍如隔世的感觉再度铺天盖地地袭卷而来,令他呆立在门口,再也无法挪动半步。 床还是那张床,帐子还是那层帐子,衣厨c书桌c甚至连书桌笔墨纸砚的摆放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屋子里所有物什,甚至连地面都一尘不染,整洁如惜。那种感觉就好象这屋子的主人只是转了个身,只是去外面玩了一小会儿便回来了,而不是离家整整十一年未曾归来。 原本以为自己从来不曾在意过,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竟是一刻也不曾忘记。 母亲--林晓记忆中那个一直很疼很疼自己的人渐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那轻皱的眉头,那疼惜的眼神,那抚过头顶的轻柔的手指,那温暖的怀抱 不知不觉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呼吸微滞,林晓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她!现在就去! 他转身飞快地冲了出去,情急之下不自觉地用上了轻功。 谭承琰静静地站在门边,将之前一切一丝不落地看在眼中。联想到之前林继业与云氏在自己面前的失态,眉头皱得更紧。阿晓与他的父母之间似乎有什么古怪 林晓静静地站在留云轩的前厅,面上虽然神色自若,可侧在身旁的双手却渐渐握紧。此时他心里有些急切的同时又有些担忧,甚至还隐隐有几分紧张。 这种复杂的心情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他僵在那儿,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 珠帘被人轻轻挑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珠玉撞击声随之响起。 云氏在一名绿衣丫环的轻扶下缓缓从内室里走出来。高高挽起的云鬓,如烟的黛眉,满含忧愁的眼眸,略显苍白的面容,拂风弱柳的身姿,轻若云霓的脚步。 林晓直直地看着,一瞬不瞬,可视线却渐渐变得迷蒙起来。 这便是自己的母亲--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未见。而时光的脚步却好象在她身上生生停止了一般,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云氏身旁的碧珠乍见林晓呆呆地站在厅中,立时恼怒起来,低声喝斥道: “什么人这么没规矩,竟然跑到内院来了?还不赶紧出去?” 云氏此时也注意到了林晓,凝目上下打量着他,惊疑道:“晓儿?” 那一声轻唤尤如注入了神力一般,林晓心中的坚冰轰然崩塌,一股暖流拂过,倾刻间便是春暖花开。 林晓无声地笑了,腮边挂着两颗晶莹。他低低地轻唤:“娘--” “晓儿--真得是我的晓儿!我的晓儿终于回来了!” 云氏一路哭喊着飞扑上去,将林晓紧紧抱在怀中埋头痛哭。 林晓任云氏紧紧抱着,感受着母亲那几近崩溃的情绪,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抬手轻拥着母亲的腰身,贪婪地汲取着母亲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还有那份渴望已久的温暖。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一刻也不曾放下过。 碧珠迟疑地看着已经哭成一团的俩人。那人真是离家多年的大少爷?自己要不要找人去前面向老爷确认一直?万一是有人心怀不轨冒充的呢? 这样想着,碧珠悄悄越过两人,到侧屋找人去前院通知林继业后才再度折回正厅。 云氏抱着林晓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情绪,抬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来,让为娘好好看看。离家这么多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在外面这么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有没有被人欺负?都跟娘好好说说。” 云氏边说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林晓看了个遍,也摸了个遍。 碧珠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心道:这夫人不会是思子成疯了吧,怎么对一个年轻男子动手动脚起来了呢?纵然那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如此吧? “娘,放心吧。我好着呢。” 林晓知道不让自己母亲仔细检查一遍,她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的,可自己毕竟已经长大,再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习惯她这般毫无顾忌地在自己身上翻来看去。 他在云氏将手伸到自己领口时及时阻止了她的进一步检查。扶她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她身边将话题岔开。 “有师父一直照顾着,我能有什么事?娘,我可是一回来就来看你了,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呢。你这儿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云氏闻言才想起来,先前碧珠扶自己出来就是准备吃午饭来着,见到林晓一高兴反倒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她忙转头对碧珠道: “碧珠,让人多准备几个菜,我和少爷一起用饭。” “是。”碧珠见林晓模样不凡,举止稳重,看起来并不象是坏人,此时也放下心来,领了命正要出去,不想又被云氏出言唤住。 “等等,让他们做得清淡一些。少爷吃不惯辣的。” “是。” 碧珠刚走两步,再次被云氏唤住。 “对了,碧珠,让他们不要做鱼,少爷从来都不吃鱼的。” “是。”这次碧珠干脆站在原地不走了。 “还有” 林晓有些好笑地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碧珠。这丫头倒是有趣,耐心也好。若是换旁人怕是早就开始抱怨了吧,她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无声地提醒着云氏。 云氏说到一半,惊讶地瞪着碧珠道:“你这丫头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快去,莫让少爷饿着了。” “是。”这次碧珠终于没再被云氏叫住,衣裙蹁跹如蝴蝶般快速离去。 云氏此时仍是一脸不满地瞪着那门口抱怨道:“平时挺机灵的丫头,这会子怎么变笨了呢?” 林晓忍俊不禁,笑问道:“这碧珠服侍娘多久了?” “有六七年了吧,自从我生了病以后,便一直是她在跟前侍候,其他丫头总没有她心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亲情 甜蜜忧伤 “有六七年了吧,自从我生了病以后,便一直是她在跟前侍候,其他丫头总没有她心细。” 云氏说到这,顿住话,转头看着林晓,泪水又一次泛滥起来,哽咽道: “晓儿,委屈你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回来的” 林晓轻握住云氏的手,目光柔柔看着她,坚定道:“娘,这里是晓儿的家。有娘在这里,晓儿怎么会不回来呢?”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语带哽咽道:“娘,对不起,是晓儿不好,让你担心了。晓儿应该早些回来的。” 云氏闻言哭得更凶。 “晓儿,都是娘不好,是娘太自私,是娘害了你” “娘,你别这么说。娘一直是最疼晓儿的,晓儿心里都清楚着呢。快别哭了,当心哭坏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云氏破泣为笑,轻斥道:“说什么呢?娘都成老太婆了,哪里还漂亮。” 林晓诚挚地说:“没有,娘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更不见老。” “我的晓儿就是贴心,尽想着怎么哄娘开心。” 云氏伸手轻抚上他的脸,细细地看着他的面容,喃喃道:“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 林晓不依地拉下她的手。 “娘,我这叫英俊好不好,怎么能说漂亮呢?” “好好好,英俊,英俊,这总成了吧?” 母子俩笑闹了一会儿,碧珠带着一众仆从端了饭菜进来,不一会儿便摆了满满一桌子。 云氏拉着林晓坐到桌边,亲手为他盛了饭。 “来,晓儿,多吃点。” “嗯,娘也一起吃。”林晓端了碗,拔饭。满口满心都是暖暖的感觉,他努力眨了眨微蒙的眼睛,又飞快地拔了两口。 云氏在一旁含着眼泪默默地看着,不断地给他夹菜,一点也不让一旁的丫头婆子插手。 林晓吃了一会儿,皱眉看着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各色菜肴,自己都吃了这么久了,碗里的饭菜不但没少,反而都快装不下了。他本来是想由着云氏的,此时也不得不出声抗议了。 “娘,你也吃呀。我这碗里都放不下了,你叫我怎么吃?” 他将手中的筷子一放,威胁道:“娘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好,我吃,我们一起吃。” 云氏这才端了碗在一旁细细地吃起来,可还是不时给林晓夹菜。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是林晓有史以来吃得最多最饱的一次。 放下碗,他不由伸伸懒腰,揉揉肚子抱怨:“娘,看样子我将晚饭都一并吃了。” 云氏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消失大半的饭菜,点头道:“好象是吃得多了点。没关系,我们去院子里走走,一会儿,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点心。” 就这样,林晓便陪着云氏在小院了转了几圈,把院子里的花都浇了个遍,有草得没草的也都侍弄了一翻,觉得有些倦怠了。俩人这才回屋重新坐到躺椅上。 “晓儿累了吧?就在这儿眯一会儿?” “好。”林晓点点头,身子软在躺椅里闭上眼睛,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也常常学习累了便会在云氏身边小睡一会儿。每当这时候,云氏便会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睡熟才去做事。 云氏在一旁默默地坐着,满眼慈爱地看着林晓入睡,直到他呼吸渐渐沉缓才轻轻起身出了屋子。 林继业在前院应酬完宾客,原本酒量不错的他今日因着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此时有点微醺。 林晓自从送谭承琰回去便一直没再回前院,他已然猜到林晓是去看他母亲了。这母子俩久未见面,定然有不少话要说,他也就没让人去打扰他们。 此时从寿宴上退下来,他却有些等不急了。这个儿子,自己也没少惦念,如今总算回来了,还学了一身的本领。之前那种场合,自己也没跟林晓说上几句话,此时倒想跟他好好聊聊天。 林继业急急地奔回留云院。甫迈进院门,便见碧珠坐在廊下做针线,也不待她出声,他便急急地问: “碧珠,大少爷可曾来过?夫人呢?” “回老爷,大少爷正在软榻上休息呢。夫人在厨房做点心,她不让奴婢们插手。” 碧珠起身恭敬地回话,有些诧异地偷偷看了眼林继业。庄主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着急? 林继业闻言,随意地摆摆手。 “我知道了,你做你的事去吧。” 他缓步走到正厅门口,看了会儿里面软榻上静静地睡着的林晓,这才转身去了院里的小厨房。 身子斜靠着站在厨房门口,林继业安静地看着妻子云氏厨房里忙碌。那道纤弱的身影此刻看着格外温馨甜美。 还记得自己与妻子刚成亲那会子,她也常常这样在厨间忙碌,做好各种好吃的饭菜等着自己回来吃。偶尔自己回来得早时便会如现在这般依在门边看妻子忙碌。 每每这个时候,她会回过头来温温柔柔地冲着自己笑。那春花般绽放的笑靥立时化作无尽的柔情蜜意直倾入他的心底。他便忘却了一天的疲劳,忘却了外面的不快与烦闷,大步上前抱起妻子飞快地回房,与妻子好好温存一翻。 妻子是柔弱的,妻子是温顺恭良的,妻子一直很是娇羞妩媚,妻子总是让自己心心念念。为此,母亲没少责备自己。 在自己婚后没有孩子的那些年,母亲曾一再要自己纳妾,每次都被自己拒绝了。母亲甚至因此恨上了妻子,扬言如果他们夫妻俩再不能为林家添个一男半女,她便不活了。好在妻子最终还是怀上了,而且成功地一举得男。 林继业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妻子知道自己怀孕时是多么高兴,而自己又有多高兴。夫妻俩早早地为孩子取好名字,只等着孩子出生。 林晓,自己的长子,久盼而得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幸福,可这份幸福却没能持续太久。 林晓承载了林家上下太多的期望,可他却太过瘦弱,太过娇气。 林继业想到此,不由重重的叹息一声。孩子,如果不是你太过瘦弱,太过娇气,我也不会把你送走。 云氏听到身后的叹息声,惊讶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依在门边的林继业。金色的夕阳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将他的面容隐在略显昏暗的阴影里。 这一幕竟是那样熟悉,仿佛就在昨天或者之前某一天,他也这样依在门边,目光里盛满眷恋,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下厨做饭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云氏抬手擦着额头的薄汗,会心地笑了。 ------题外话------ 亲亲们过年好。看过记得一定要收藏哦。新年礼物嘛,嘻嘻,收藏,收藏,还是收藏。紫月最是喜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姐弟 初见兄长 很久没有看到妻子这般高兴了,也很久没有看到妻子如此忙碌了。 林继业心疼道:“怎么不好好休息?儿子都回来了,一时半会儿又不会走。你现在还病着呢,要做糕点给儿子吃也要顾着身体才是。” “我知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云氏将拍好的糕点放到蒸笼上,盖上盖子,开始细心地照看着柴火,回头见林继业还站在那里,便问道:“宾客都散了么?不是搭了戏台么?你不去前院看戏?” “年年都是那些老一套的,不看也罢。倒是很久没看到你下厨了,想多看一会儿。”林继业眼眸深处,是无尽的眷恋。 他毫不掩饰的话语,让云氏有些耳热。她微赧地回过头,轻叱:“都一把年经的人了,说话还这般没着没落的。”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高兴的。自己何其有幸,能得遇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样的百年世家是何其难得,别人或许不知道,而她却是体会最为深刻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是幸福了,却苦了晓儿一想到这,云氏的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自己该怎么办? 老天爷,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林晓躺在软榻上,隐隐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他侧耳听了一下,脚步很轻,走到软榻前便没了动静。应该是家里的什么人吧?他缓缓睁开眼睛。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软榻前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乍见自己醒来,象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被逮个正着一般惊慌地退了一步,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你是谁,怎么睡在这儿?” 林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紫红的江云绫短褂罩着月牙白的锦绸小长衫,眉眼间有与父亲有几分相似,心中已然知道少年的身份。 “你是林征吧?” 他温和地问,心里却已经能够确定。没想到离家时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已经长这么大了。林征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极为俊美的男子竟然认识自己,越发的好奇起来。 “我是林征,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是林晓。” “林晓,你是林晓?那个天天被母亲念叨的不回家的大哥?” 林征想了想,记起林晓是何许人,诧异道。他见林晓点头承认,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皱眉道:“你不会是冒充的吧,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爹爹?” 林晓闻言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地瞪着他道:“谁没事会去冒充别人的儿子?” 林征一脸认真地道:“那可不一定,谁叫我爹是云峰山庄的庄主呢?”言下之意,林晓要是冒充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晓对这个才十二岁的弟弟脑子里居然会有这种奇怪念头有些好笑,同时又觉得他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警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略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你的屁股上有颗小红痣,对吧?还要我接着说么?” 他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在听到自己说起他屁股的小红痣时脸色立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林征被别人当面揭了自己隐私,面上有些挂不住,哼了哼,嘴硬道:“就算你不是冒充的吧。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也不给家里来信?” “我不回来自然有我不回来的道理。你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林晓拒绝回答那个连他自己都一直逃避的问题,佯作不悦地直接对林征说教,随即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人自己还不曾见到,便问他:“林秀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林征显然也被林晓之前的态度惹怒,语气冲冲地顶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怎么和你哥说话呢?” 云氏一进来就听到林征在顶撞林晓,立时不悦起来,轻斥了林征一句,回头对林晓温和询问:“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晓从软榻上起来,随意地拂了下衣摆。 “已经睡醒了。娘,你别怪弟弟,我们闹着玩呢。秀儿呢?我之前在爹爹的寿宴上也没见到她。” “秀儿如今已经十六,是大姑娘了,外面那种场面自然是不能去了。她在自己院子里呢,一会儿过来你就会见到了。” 云氏上前替林晓理了理睡皱的衣襟,一脸高兴地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 “走,去看看我专门为你做的桂花糕好不好吃。” “娘做的肯定好吃!三弟,一起去看看?” 林晓向林征伸出手。林征有些不甘不愿地撇撇嘴,犹豫了一下才将手放到林晓手心,任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三人一出屋子便见林继业已经早早地坐在小院的石桌旁了。他看到他们出来,冲他们招招手。 “快来,很久没有尝到你娘亲手做的糕点了。今天沾了晓儿的光,我们也好好饱一饱口福。” “好呀,我也很久没吃娘做的糕点了。” 林晓应声高兴地牵着林征过去坐下,一人拿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林继业拿了一块递给妻子。 “你也尝尝,忙了一下午,总不能到最后却一个也不吃吧?” “就是,娘,你也吃呀。这么多,大家一起吃才好嘛。” 林晓也拿了一块递给云氏。云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后将两块糕一并接过,满心疼爱地看着林晓。 “晓儿多吃点,回头娘再给你做。” 林征在一旁看着,心里一时觉得眼前的糕点很是碍眼。他发泄似地重重咬了一大口含在嘴里使劲嚼着。林晓c林晓,你们心里就只有林晓! “大哥回来了?” 一道惊诧的声音突然自院门处响起,林晓顺着声看过去,只见一名水绿衣裙的少女正急步走来。一头乌黑的秀发随着她的身姿轻轻飞扬起来,在夕阳的照耀下闪动着碎碎的星光。 云氏高兴地冲少女招手。 “秀儿,刚才你哥还问起你呢。快,过来见见你哥。” 说话间被唤作秀儿的少女快步走到石桌旁。她惊喜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晓,然后便飞扑上去一把将林晓抱住。 “大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林晓回抱着这个快与自己一般高的少女,眸光微闪。自己走时,这丫头才五岁,哭得可凶了。一转眼,当年哭着闹着不让自己走的小丫头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林晓略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拍了拍抱着自己的林秀示意她松手。 “二妹c三弟,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林晓从怀中掏出红色的一个小盒子和一柄精巧的小刀分别递给林秀c林征。 小刀只有四寸长,翡翠镶嵌的刀柄和刀鞘,刀身形似剑,刀口极锋利,刀身上分别镶嵌着三颗同样大小的红宝石。宝石镶嵌的很巧妙,每一颗宝石都完整地穿过刀身,两面各露一半,且又不会掉下来。 林征一见到小刀便爱不释手,立时忘了之前的不快,高兴地接过拿在手中把玩,心道:其实这个天天被娘亲念叨的大哥还是满不错的嘛。 林秀对于这个离家多年的大哥依稀还有些记忆,对他的突然归来,她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母亲不用再天天念叨,病也会好了。 她见林晓送给林征的小刀那样精美,也很想知道送给自己的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又觉着当众打开有些不妥,但最终也没能抵住好奇心的驱使,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一串红珊瑚做的手链静静地躺在盒子中,中间嵌着的那朵红色的紫荆花是由一整块红珊瑚雕刻而成,雕功细腻,外形尤为逼真,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 如此意外的惊喜,林秀一时也高兴的有差点跳起来,如果不是顾忌着怕被爹爹骂,她怕是真会跳起来。 云氏在一旁看着,轻声问道:“喜欢么?” “喜欢!”两人异口同声道。 云氏把脸一板,略带严厉道:“那还不快谢谢你们大哥!” “谢谢大哥!”这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这一刻,姐弟俩都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真的很不错,虽然得了娘亲太多的关注与偏爱,可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至少家里就从没有人送过他们如此贵重又合他们心竟的礼物。 ------题外话------ 新年快乐。! 亲亲们,新年第一天哦,收藏收藏,(__)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赏月 院中小叙 肚子一阵“咕咕”叫,谭承琰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银白的月光照在窗户上,黑里光线很暗,谭承琰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他摸摸蔫扁的肚子。看样子,自己不得不去小厨房弄点吃得了。 这个小院说来也怪,白天是有人侍候打扫的,可晚上却没有人留守。 谭承琰知道自从自己住进小院,南厢的小厨房里便备下了糕点吃食,眼下自己错过了晚饭时间,只得亲自下厨寻东西吃了。 他拉开房门,一软圆月高挂在天空,小院里银白一片,虽然比不上白天那般明亮,却还是能借着月光看清小院里的一切。这倒好,省得再麻烦点灯了。 谭承琰快步走下台阶,刚走没两步便不由顿住了脚步。 院角的桂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提着个酒坛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倾洒在他身上,迷离成一片梦幻的景致。 毫无预兆地,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就那样不期然地撞入他眼中,他心里一紧,只觉得那身姿不是撞入他眼里,而是撞到了他心上,撞得他胸口微微发痛。 树荫下,那俊美的容颜清冷如月,那双眼睛却湛亮如星,浅蓝的衣衫此刻与月光同色。谭承琰知道,那是阿晓。 他随意地坐在花台边,背靠着身后的树杆,散漫随性地将酒坛送到嘴边,一仰头,光洁的下颔显露出来,毫不顾忌地喝一大口酒,再放下手时,他鲜红的唇边闪着晶莹。 谭承琰僵直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一个声音叫高着:扑上去,抱住他,好好品尝他的味道!可理智却在脑海里不住地警告:千万别过去,一但你真那样做了,便再也不能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了,更别说接近他! 冲过去!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对他早就心心念念,牵肠挂肚了么?难道你不想尝尝他的味道?光看着便已经那样诱人了,真要是吃起来,还不知道是如何的甜美呢! 不可以!若自己真过去了,那以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自己绝对不能过去。 谭承琰的手在长袖下暗暗拽紧,努力压抑下心中激烈的渴望,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理智在不断地提醒自己离开,可是目光却胶着在林晓身上无法移开。 谭承琰内心正争扎的厉害,却突然听到林晓在那里似嗔似怨地道: “难道你没听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思?” 谭承琰听到他如是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吧,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出来了?那他是在责怪自己对他起了那样的龌龊想法了?完了,完了,这下他一定是恼得不行! 谭承琰双目紧张地盯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得不得了,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你说得太多了些,我一下子记不了那么多。” 林晓看到谭承琰那般紧张到僵直的模样,心中不免不些好奇。他这是怎么了,自己也不过是说他不该杵在那里打扰自己喝酒,他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他紧张的额角都冒出了冷汗,林晓觉得实在好笑,想起自己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总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此时他倒觉得这句话很是应景,不自觉扬起一抹妍丽的笑意道: “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谭承琰此刻感觉就如同见到月宫中的仙子一般,三魂七魄早不知去向,只有那明妍生姿的笑容如子夜的悬昙,悄然无声地在眼底绽放。 林晓见说了半天,一向话多的谭承琰却如木桩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跟中了邪似的,不由皱眉起身走过去。 “喂,你没事吧?喂,说话,问你呢?” 谭承琰仍处于呆滞状态,一动不动,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林晓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这是怎么了?自刚才看到自己开始就感觉怪怪的,难道是醉酒还没有清醒?不可能呀,这都整整大半天了,一口酒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将人醉成这样呀? 林晓抬手轻拍了几下谭承琰的脸颊。 “谭承琰,醒醒,你没事吧?快醒醒!” 被林晓这么一拍,谭承琰陡然惊醒过来。身体仿佛触电一般,直接跳开老远才惊甫未定地看向林晓。他语无伦次道: “我那什么,我饿了,去小厨房找点吃的。” 谭承琰说完不待林晓反映,转身仓惶地向小厨房奔去。一路上他都努力克制住自己,尽量让自己的脚步不至于太过僵硬,太过踉跄。 林晓呐呐地看着那道僵直着逃跑似地离开的背影,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很是怕自己?自己刚才好象也没说什么吧? 他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又大又圆,可自己怎么觉得看着有些冷意呢? 一进入厨房,谭承琰连忙反手将门掩上,一直僵直着的身体放松下来,浑身顿觉失了力气。他将后背靠在门板上,支着门板站着,回想起林晓之前说的话,这时才渐渐觉出味来,心里也后知后觉地泛起一股苦涩。 他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思。 他说:思无邪。 思无邪!他这是在告诫自己么? 天知道,面对着他,无论他说什么,也无论他做什么,对自己都有着致命的吸引。 他于自己而言就是一株毒药,致命的毒药!刚刚他那妍丽的一笑,便有如魔咒一般立时让自己失了心神。 这样的自己,面对着他,又如何能够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思?又哪里能够做到思无邪? 思无邪! 谈何容易! 他哪里知道,自己光是控制着自己不向他靠近,不去触碰他就有多难。自己都怕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失了理智伤害到他。他却还要自己:非礼勿动,非礼勿思! 谭承琰知道,林晓没有错。是自己这段情不容于世俗,错得是自己。自己也已经很努力在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做得太过,可最终还是放不下他。 他不能接受,自己可还要强求? 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只有离开这里,看不见他,自己才不会伤害到他。 可若是离开了,自己的心又会念念不忘,到时候,只怕自己会更难过。 离开? 留下? 谭承琰在屋里挣扎半天没有结果。外面的林晓却开始担忧起来,拍着门板叫他。 “谭大夫,谭承琰,你还没找到吃的?我记得有叫下人将饭菜给你备在锅里的呀?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怎么不掌灯?” 说了半天,见谭承琰没反映,但拍得更大声了。 “喂,你还好吧?把门打开,再不开门,我可要撞了!” 谭承琰感觉到身后的门板震动得越来越厉害,真怕他把门给撞了,不是心疼门,而是怕伤着他。 他转身拉开门,看着近在眼前的林晓,僵立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晓倒是没觉察出他的异状,直接进了厨房,把锅盖揭开,将里面热着的饭菜一一端出来。两盘炒菜,一小盅汤,一大碗米饭。 林晓端了炒菜往外走,经过谭承琰身边时向他递了个眼色。 “端出来吃吧,今晚月色不错。就当是陪我喝酒了。” 谭承琰见林晓的神态举动,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立时受到鼓励,原本还纠结难过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忙拿了剩下的汤和米饭追出去。 桂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石桌。谭承琰出来时,林晓已经将两盘炒菜放在桌上,自己坐到桌边喝起酒来。 谭承琰将汤放下,自己坐到林晓对面的石凳上默默吃饭。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安静地各自行事。可是没过多久,谭承琰便沉默不下去了。他担忧地看着他。 “阿晓,你要不也吃点菜吧,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刚才吃过晚饭,哪里是空腹了。你自己吃吧。” 林晓觉得自己今晚有些醉了,竟然破天荒地想要找个人说话,不由对着谭承琰也话多起来。 谭承琰低头拔口饭,有些难过道:“对不起,阿晓第一天回家,我就错过了吃饭时间。” 林晓随意地看他一眼,见他神情有些落莫,于是道:“没事,也就是全家人一起吃饭,以后天天都这样。” 谭承琰想起了秋衡,中午他们便是同桌而坐的,那晚上一定也一起吃饭了吧。一想到他们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他就有些吃味,迟疑许久,终于还是问出口。 “你师兄,那个秋公子,他会在山庄住一阵子吧?” “嗯”。林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个,他住哪里?”谭承琰问了,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突兀,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想知道他住处,以后好找他玩。” “他住翠竹院,在西边,离这里隔着两道院子。” 隔着两道院子么?那不是离这里挺远的? 这样想着,谭承琰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题外话------ 喜欢的亲亲,请收藏。紫月也需要动力,需要鼓励的。谢谢!一(n_n)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发病 互生好感 这样想着,谭承琰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心情一好,谭承琰心底那些个压抑着的念头又全都冒出来了。 他很想亲近他,可又不能明着那样做,太明显了怕惹林晓生气。可是什么都不做,心里那个念头又一直在叫嚣。 谭承琰犹豫了一会儿,向林晓伸手。 “阿晓,我也喝一口。” 只有喝醉了,他才敢明目张胆地胡来,而阿晓也不会有所觉察。 “你?”林晓睨他一眼,随意地摆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别一口酒下去,又醉得东偏西倒。” “多喝几次,慢慢也就好了呀。阿晓也是这样学会的不是么?” 谭承琰打定主意要喝酒,此时也不管林晓同意与否,直接伸手去抢。林晓一转身轻易地让他扑了个空。 “没事学这个做什么?” “学会了,以后可以陪阿晓喝,阿晓就不用一个人喝酒,即无趣又寂寞了。” 谭承琰说得理所当然,却成功地让林晓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他好笑地摇摇头,又兀自喝了一大口酒。 “用不着,我自己一个人喝习惯了。” 谭承琰还要争抢,突然胸口剧烈地绞痛起来,他身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忙用手撑地石桌上,心里道声糟糕,自己身上的毒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此时的谭承琰痛得已经再没力气去与林晓争辩,他双手紧紧抓住石桌边沿,牙关咬得死紧,强迫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以免吓着林晓。可那不住颤抖的身体却早已冷汗涔涔,根本掩饰不了丝毫。 林晓此时也看出了谭承琰的不对劲。他随手丢开手中的酒坛,伸手去探谭承琰的脉腕。 谭承琰的脉象极其古怪,时强时弱,滑涩中带着点浮躁,即不象生病,也不象中毒,更不象是受了什么伤,林晓一时也摸不着头绪。 “你怎么了?” 看他一言不发地死撑着,也不延用药物,林晓心里也跟着一紧,不会连他这个医圣也没办法吧? 谭承琰轻轻摇了摇头,颇为艰难地道:“没事,撑过一刻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着,脸色却越发的苍白,抓着石桌的手指恨不能扣入石桌当中去,骨节早已泛白。 没过多久,他的喘息便越发的急促起来,仿佛是在岸上干渴许久的鱼儿一般,粗重而急切,低低的刻意压抑了的呻吟自他喉间溢出,仿佛受伤的小兽在呜咽一般。 林晓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谭承琰。这样的他,与平日里嘻笑不断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林晓记起上次谭承琰曾说过自己身中巨毒,无人能解的事。自己当时并未怎么往心里去,此时见他这样才想起来。如此痛苦,他却已经忍受了近二十年,最难得是他还能保持那样乐观的心态。 林晓心中无比震撼地在一旁看着,对谭承琰的认识又深了一分。自己以前只觉得他太过恣意妄为,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有模有样跟个谦谦君子似的,可行为却总是心性不定象个孩子般散漫不羁。 此时林晓方才惊觉在这样长期的病痛折磨下还能保持那样纯真的天性是多么的不易。换作是自己,怕是早就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哪里还能那样恣意欢笑。 林晓伸手去扶谭承琰。 “还撑得住么?我先扶你进屋去。” 谭承琰艰难地点点头,想要配合林晓往回走,可刚一抬步,身体便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林晓眼急手快地将他抱住,双手一操,直接将他打横抱起飞快地进屋。谭承琰被林晓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此时自己却根本无法阻止,只能任他施为。 谭承琰双臂紧紧交抱在胸前,待林晓将自己抱进屋,身体一沾床便胡乱地扯过被子一角咬在口中,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他将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双脚不住地交互蹬踢着虚空,身体筛糠似的抖作一团。 林晓将屋里的灯全部点着,回身看他痛成那样,焦急道:“需要我做什么?可有缓解的法子?” 谭承琰感激地看林晓一眼,微摇了下头,旋即转头痛苦地闭上眼睛。汗水早已将他浑身湿透,乌黑的头发紧贴在额头及鬓角,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已经由苍白渐渐转成乌青,嘴唇早已没了半点血色。 林晓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他,究竟要痛到什么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将谭承琰抱起坐着,自己一个旋身利落地坐到床上,双手撑着他的后背,浑厚的内力缓缓注入对方身体。 谭承琰先是一惊,待明白林晓在做什么后,心里又立时感动得无以复加。他就知道,他的阿晓是最善良的。虽然这么做并不能帮到自己多少,但他此时却不想拒绝。 就让自己自私一回吧! 谭承琰闭目,一边极力强忍着疼痛,一边任林晓将内力灌输给自己。 可说来也怪,以前谭承琰发病的时候,他的师父也曾试图用内力来帮他缓解痛苦,可是收效甚微,后来师父还不断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见成效。可这次谭承琰却感觉到有些不大一样。 林晓的内力有些特别,阴寒彻骨的劲力自后心缓缓注入后,绕开心脉,注入丹田后再运转全身。那道寒劲所过之处疼痛便会稍稍削减一分。 随着劲流的不断循环,谭承琰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洗涤一般,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被那道劲力从骨髓深处剔除出去。 两人都默不作声,一任时间静静流逝。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谭承琰感觉自己已经不那么痛了,他怕林晓过多消耗内力会伤着自己,便出言阻止道: “好了,阿晓,可以停下了,我已经不痛了。” 林晓闻言,将功力收回,起身下床。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烧些热水,一会儿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睡。” 莫说是谭承琰,就是林晓自己也是一身尽被汗水湿透。这次运功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累。他也要好好洗个热水澡。 谭承琰此时浑身无力,虚弱地靠在床头感激地看着说话间已经往外走的林晓,轻声道:“谢谢阿晓。” 他本以为林晓听不到,却不想已经走到门边的林晓却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你在我面前几时变得如此客气了?” 谭承琰闻言,明媚地笑起来。林晓远远看着,就如同见到子夜里悄然绽放的白莲,干净得让人目眩。很快回过神来,他有些暗恼自己的失态,一转身快速消失不见。 谭承琰静静坐在床边,回想着刚才种种,心里却有无数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自己一旦犯病,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才能渐渐好转,而这次却只用了个半时辰不到便已经见好,这当中绝大部分原因是林晓将内力灌输给自己。 林晓的内功与他平时所接触的都不一样,他修炼的是何功法?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他的师父不是一剑飘红么?也没听说一剑飘红有练就什么独到的功法呀,还有多少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没过多久,林晓重新走进屋来。 “热水烧好了,我扶你过去吧。” “好。” 谭承琰将手伸向林晓,心里暗暗高兴,这次,自己可以明正言顺地与他亲近了。 林晓转身从衣橱中取了套贴身衣物抱在怀中,这才转身来扶谭承琰。 谭承琰则老实不客气地一手环过林晓的肩头,半靠着他缓缓向外走去,边走边好奇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晓皱眉看了一眼那只环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再侧头看一眼一脸若无其事,却将整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的谭承琰。他是很想将他直接甩一边去的,用力挣了挣反而换他抱得更紧。林晓想到他刚经历了那样一场剧痛,终是没狠下心将他甩开。 暗地里,谭承琰狡黠地一笑,心里大有阴谋得逞的愉悦。他的阿晓对自己的举动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极力反对,这是不是说,阿晓心里其实也并不讨厌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情敌 暗潮汹涌 林晓扶着谭承琰去了厨房旁的一间侧屋。谭承琰先还有些诧异,等进屋一看,立时会心地笑起来。这个设计倒是别出心裁。 屋子很明显是一间浴室。与普通浴室不同的是,浴桶摆放在紧靠着厨房的一侧,浴桶上方有一个小水槽通向厨房。从水槽上还挂着的水珠不难看出,之前林晓便是通过那个水槽往浴桶里注水的。 这个设计好,不用人提着水桶来回跑,省了不少力气不说,加水时还有会打扰到沐浴的人。 林晓扶他到浴桶边,见他松手,便飞快地转身将怀中的衣服放到一旁的小几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将门带上,一声交待都没有。 谭承琰愣愣地站在浴桶边,许久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了?之前还那般关心着自己,怎么转眼又象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了? 百思不得其解。谭承琰只得暂时将疑问抛开,自己脱了衣服翻进浴桶里。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谭承琰起得有些晚。他在落月轩没有见到林晓,一问下人,说是去了留云院。 谭承琰快速收拾自己,也顾不上吃早餐,便心怀急切地直奔留云院。 他刚到院门口便见林晓c林秀c秋衡三人坐在小院的石桌边吃点心。秋衡与林晓并肩坐着,林秀坐在他们对面。 秋衡附在林晓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林晓静静地听着,微点了下头。秋衡抬头,见林晓嘴边沾了块糕屑,抬手轻轻替他擦去,眼里尽是宠溺之色。 林晓神色微赧,对他说声谢谢,然后继续吃着手中的糕点。 谭承琰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心爱的东西正在被人悄悄抢走,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秀眼尖,发现谭承琰站在院门口,立时起身欢快地冲他招手。 “谭大夫,快过来尝尝,我娘做的点心可好吃了,平时可是吃不到的哦。” 林晓和秋衡闻言同时转身看向院门口,那种无声的默契让谭承琰心里愈发的不舒服。他暗暗告戒自己:谭承琰,你不可以这么小气。他们是师兄弟,相互关心也是应该的。你做人不可以这么没有气度。 林晓暗暗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抬步走过去坐到林晓的另一边,随手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赞叹道: “伯母的手艺真好,这可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说着,将手中的半块桂花糕也一并塞入口中。他吃得有点急,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怎么的,只觉得心里空得很,急切地想要将其填补上方才罢休。 “好吃吧?这可是沾了我哥的光哦,自从我哥走后,我娘可是有些年没做这桂花糕了!” 林秀一脸兴奋,又拿了一块桂花糕递到谭承琰手中,见他嘴角沾了些糕屑,便从怀中抽出丝巾轻轻替他擦去。 相同的动作,此时却发生在自己身上。谭承琰愣了一下,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反映过来,连忙将身子退开,尴尬地冲林秀笑笑。 “谢谢林小姐,我自己来就好。” 林晓到这一幕,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亮光。他将手边的水壶往林秀身前推了推,关切道: “谭大夫,慢点吃,小心别咽着。” 林秀忙提了水壶倒杯水递到他手边,一副殷切中带点羞涩的小女儿态,道: “谭大夫,喝点水吧。” 兄妹俩的互动落到秋衡眼中,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默不作声地拿起一块桂花糕轻咬了一口。嗯,这桂花糕确实好吃! 谭承琰垂眸掩下心中的失落。阿晓这是在把他往别人怀中推呢。他并没有接林秀手中的水,此时再好吃的糕点在他口中也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起来。 谭承琰胸口闷闷的,起身歉意地冲林晓笑笑。他的好意自己无法接受。 “我去看看伯母。” 林秀有些失望地看着谭承琰离开,想要挽留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助地看向对面的林晓。 “哥,谭大夫的脸色看起来好差,他是不是昨天喝了酒不舒服?” 林晓想起昨夜谭承琰发病的情形,心头也跟着一紧。他的脸色看起来是有些差,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毕竟他自己就是大夫,应该比别人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才对。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林晓此时也没多说。对于林秀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可身为兄长,他却不得不往长远考虑,尤其是在看到刚才谭承琰无声的拒绝之后。林秀跟他合适么? 谭承琰身中奇毒,连解毒圣手都束手无策。他的身体长期受毒药所侵蚀,昨晚那种情况时常发生么?他能活多久?他真正的身份呢?他的父母家人是谁?林秀跟了他会幸福么? 看来此事自己得多上点心才是,总不能误了林秀一生才是。 云氏正在屋中翻看给林晓做的衣服,听碧珠来报说谭承琰来了,她忙让碧珠将人请进内室。 谭承琰这还是头一次被云氏请进内室,心中微诧了一下,跟在碧珠身后有些迟疑道:“碧珠姑娘,云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谭大夫放心,大少爷这一回来,我们夫人的心病去了,身体比之往常不知好了多少。夫人请谭大夫进去,想是另有事情要与谭大夫说吧。” 碧珠也是个机灵的丫头,知道谭承琰是在奇怪什么,直接开口打消他的疑虑。 云氏左手拿着一件紫色长衫,右手拿着一件浅青色长衫正犯难,不知道该选哪一件好,见谭承琰进来,忙冲他招手,亲切地唤道: “承琰,快来帮伯母看看,选哪一件好。” 谭承琰闻言一愣。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她一直都是唤自己谭大夫的,今日怎么突然改口唤自己“承琰”了?还要自己帮忙选衣服。她手里拿得的衣服一看就知道都是男装,她亲手做的衣服,应该不会是给自己的,让当事人选岂不更好? 心中满是疑问,他不想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胡乱发表意见,于是微笑着走过去,恭敬地道: “伯母,还是先让承琰替你诊脉吧。” 云氏不耐烦的挥挥手。 “不用,不用。晓儿这一回来,我的病全好了。你还是快帮我看看,这两件衣服,晓儿更喜欢哪一件?” 为阿晓做的衣服么?谭承琰这回倒是心情好了些,仔细看着云氏手中的两件衣服。做工很细致,可见云氏花了不少心思,只是自己从未见过阿晓着深色衣服,怕是不会喜欢吧。 云氏见谭承琰一副沉思的模样,把手中的衣服往身旁的桌上一放,又从衣柜中取出两件长衫来,一件枣红色,一件墨绿色抖开提在手中看向他道: “唉呀,他这么多年不回来,我也不知道他的喜好,做的衣服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可我见他穿得都是素色,想来这些衣服他怕是不会喜欢吧?他这次回来也没见他带行礼,只怕是连身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呢?新做得话怎么着也要两天功夫,我不想让晓儿等那么久。” 云氏絮叨着将衣服往桌上一丢,又从衣柜中拿出几套内衫来,颜色倒皆是素淡的颜色。 谭承琰这次着实有些惊讶,奇怪道:“伯母,这些衣服都是你为阿晓做的?” 云氏一边继续翻找,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是呀,晓儿总不回来,我便估量着一年做一套,从内到外,一直做到如今。还好他的身量和我想象中出入不算太大,不然这些衣服他怕是一件也穿不上了。” 谭承琰闻言,心中一震。这林夫人对阿晓是何等的看重,这么多年不曾回来,却一直坚持为他做衣服,一年一套,从里到外一件不落。 谭承琰想,若是自己的母亲这样花心思为自己做衣服的话,无论什么颜色什么样式,自己一定都是很喜欢的。阿晓也定然会如此吧? “伯母,你不用再为难了。我想只要是你做的,阿晓都会喜欢的。” 云氏停下来,回头看着他,神情有些怅然。 “是呀,只要是我做的,晓儿都会说好。他从小就是这样,很会心疼人,从来都是把委屈藏在心底,不肯让别人知道,也不让别人为他担心。可是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格外的担心他,心疼他。” ------题外话------ 每天希望多一点点,收藏多一点点,动力多一点点点。紫月谢谢大家一(n_n)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牵线 推波助澜 “承琰,你坐吧。陪我说会儿话。” 云氏招呼谭承琰坐下,自己折回桌边将衣服一件件仔细叠好,边叠边看着他神情严肃地道: “承琰,伯母问你个事,你可要一定要老实回答,不许对伯母有所斯瞒。” 谭承琰心中没来由地一跳,突兀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谨慎小心道:“伯母尽管问,若是承琰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云氏满意地笑起来,打趣道: “看你紧张的。也没什么,我们随便说说话而已。你觉得晓儿那位师兄怎么样?” 她什么意思?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谭承琰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云氏,见她神色淡然,状似随意聊天的样子,才又略放下心来斟酌着道: “阿晓的师兄,我也是昨天才见到,并不了解。但想来既然跟阿晓是同门师兄弟,人自然应该是不错。” “人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可他那个性子我不喜欢。太过严苛,跟晓儿他父亲一样!” 云氏说着笑眯眯地看向谭承琰,别有深意地道:“我倒是很喜欢你,人又温和又宽厚,见到谁都笑,让人看着就舒心。” 谭承琰被云氏那么看着,心里一阵发毛,突然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下,故意忽略掉云氏话语中那些让他不安的言词,强自镇定道: “承琰是大夫,行医治病自然是要笑脸迎人。病人本来就难受,再看到一个愁眉苦脸的大夫,就会对医好自己的病更没信心了。若是看到前来诊治的大夫脸带笑容,就很容易卸下里心的负担,更能积极配合治疗,病也会好得快些。” “这才是承琰难得可贵之处呀。天下的大夫何止千万,可能有承琰这般想法的只怕是万中无一。承琰,你很关心我家晓儿,对吧?” 云氏紧盯着谭承琰,目光一瞬不瞬,生怕漏看了什么。 谭承琰被云氏话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不敢迎视云氏探究的目光,垂眸掩下内心的不安,略有些结巴道:“我,和阿晓,呃,我是说林晓,是很要好的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 说完,他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双目垂视着自己的鼻尖,感觉鼻尖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了。都说女人心思细腻,她又是那样重视阿晓,莫不是看出了什么来吧? “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云氏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对我们家晓儿会与别人不同呢。既然如此,我能不能拜托承琰一件事?” “何事?还请伯母明示。” 谭承琰紧张地抬头,生怕云氏说出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来。 “承琰在山庄这段时间能不能多陪陪晓儿?他太清冷了,若是有承琰陪在身边,应该会好上一些吧。” 云氏眉头微皱,又在开始为林晓担忧了。 谭承琰此时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悄悄放下。对于她的要求,自己根本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甚至内心还隐隐有几分窃喜。 “伯母放心,承琰一定会多抽时间陪阿晓的。” 云氏闻言高兴地笑起来,别有深意地道:“好好陪陪晓儿。凡事用心去看,你会发现我们家阿晓是世界上最好的。” 谭承琰苦笑。不用她提醒,自己已经知道阿晓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了。除了他,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入自己的眼了。 云氏将叠好的衣服抱在怀里,起身向外走。 “走吧,我们去让晓儿换身衣服,然后让他带你去这附近转转。我们这儿有一个很有名的寺院,香火很旺,也很灵验;还有一个很出名的碧波湖,很多人都喜欢去那里游湖。你们尽可以去好好玩玩,别总闷在庄子里。” 谭承琰起身跟着往外走,心里又开始纳闷起来。这林夫人是什么意思?他这么明示暗示地让自己多陪阿晓,多了解阿晓,就不担心自己对阿晓另有所图么? 云氏兴冲冲地抱着衣服到小院里,利落地往林晓怀里一放。 “试试这些衣服合不合身,然后换一身衣服。年纪轻轻的,穿得那么素做什么?” 林晓怔怔地抱着衣服,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嫌我做的衣服不好么?” 云氏双手往腰里一叉,美目一瞪,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可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泛着泪光。那架势,大有林晓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她便立马哭给他看的样子。 看得旁边的谭承琰和秋衡皆是一愣。谁能想到像云氏那样温柔贤良之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看似凶悍,实则柔弱的一面。 林晓显然是极了解自己的母亲的,见云氏那样,知道已经没得商量,只得认命地起身抱了衣服回落月轩。 云氏见此,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还处在呆愣状态中的谭承琰得意地一笑,伸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 “承琰,来,尝尝我做的桂花糕好不好吃。” 谭承琰现在才发现自己以前对云氏的判断完全是错误的。他以前以为云氏只是一名被自己夫君宠着的弱质女流,现在才发现她那柔弱的外表下竟然也掩藏着那样精明果决的心性。面对这样的云氏,自己还真不敢大意。 “谢谢伯母。” 谭承琰高高兴兴地上前拿起一块桂花糕轻咬一口,点头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很好吃,伯母,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桂花糕呢。” 一旁的秋衡听不下去了,撇撇嘴低声道:“装得真像。” 林秀正好听到,眉头不由一皱,看向秋衡的目光立时不再友善。 云氏听到谭承琰夸赞,心里更是欢喜,回头吩咐碧珠:“碧珠,从今天起,大少爷的饮食起居便由你负责,回头你再挑两个妥当的丫环一并带过去。” 碧珠很显然没有料到云氏会让自己去服侍林晓,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恭敬地应是。一旁的林秀却不无担忧地道:“娘,你把碧珠指派给大哥,谁来服侍你呢?还是让其他人去吧,庄子里妥当的丫头c婆子也不少,不一定非要碧珠去呀。” “你懂什么?”云氏白了林秀一眼,自己也跟着坐到小院里等着。几个人一时皆不说话,小院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不一会儿,林晓穿过月亮门走了过来。他原本穿在身上的那件淡蓝色长衫此时已经换成了一身紫色的。 迎着阳光,那抹紫色的身影竟然翩然而来,少了之前的清冷,却又凭空生出几分妖娆来。谭承琰一时看呆了。 云氏满意地看着,脸上笑意浓浓。 “就是嘛,这样看着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她回头问谭承琰,“承琰,你说是不?” 谭承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 “阿晓俊逸非凡,怎么穿都是天人之姿。” 他虽然有些无措,便话语倒是没有违心。云氏看在眼里,眸中的笑意更浓烈起来,一把拉住林晓往谭承琰身边一送。 “晓儿,谭大夫为了给娘治病可没少下功夫。你既然回来了,便尽一尽地主之谊,带谭大夫四处游玩一番,也算是替为娘谢谢谭大夫。” 林晓被云氏这般突然的举动弄得一个没站稳,身体不由靠向谭承琰。谭承琰怕他摔倒,立时伸手去扶,手刚碰到林晓的手臂又觉得不妥,忙放下,反倒使林晓直接靠进他的怀中。 一旁的秋衡看到,忙上前两步伸手来扶,关切道:“小心点。” 林晓此时已经稳住身形,一个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秋衡和谭承琰,淡淡道:“没事。” ------题外话------ 嗯哼 收藏呢?脚印呢? 一天天希望着哦,这些可是紫朋的动力来源哦!一(n_n)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游 兄妹交心 秋衡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目光满含警告地扫了一眼谭承琰,谭承琰此时已经从先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毫不示弱地冲秋衡回以一道挑衅的微笑。 秋衡立时气愤,却又顾忌着场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旋即似是想到什么,也回以同样挑衅的笑容,佯作平静地退回。 云氏似是没看到三人之间的小动作,殷切地拉着林晓道:“碧波湖的景色不错,你们可以租艘船一路慢慢游玩。时候不早了,快去吧,好好玩,别整天闷在庄子里,亏待了谭大夫。” 一旁的林秀忙道:“娘,我也要去。” 云氏轻斥:“大姑娘家的,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在家里好好做女红去。” 林秀不依道:“娘,大哥才回来,对这四处的环境还没我熟呢。让大哥带谭大夫出游,还不如让我去。碧波湖c千佛寺c渔舟唱晚,墨林夕照,哪里我没去过?我可比我哥熟多了!我” “说什么呢?你当你还是小孩子,由得你四处野去?还不快回自己院去!” 云氏这会子是真冷了脸,截断林秀的话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林晓见林秀低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忙在一旁道:“娘,你就让妹妹同去吧,我也确实对这些地方都不熟,你要让我一个人去,我们还不如在庄里喝酒呢。” 云氏有些无奈地看向林晓,眼里满是怜惜,责备道:“又喝酒,你昨晚同你父亲喝得还少么,这一大早的,又惦上了?以后少喝些,对身体不好!” 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站在那里偷偷掉眼泪的林秀,再看看秋衡,终是点头同意。 “去吧去吧,都去吧。早去早回,玩得开心点。” 四人上了马车。林秀兴奋地道:“今天天气很好,最适合游湖了!我们直接去碧波湖吧,兴许还能钓上几尾芦鱼,到时候可就可以一饱口福了。” 林晓看着她好笑地摇摇头。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跟小时候一样馋。” 林秀不依道:“大哥,你还好意思说。从小到大,只要有你在,娘哪次不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你?我可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亲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一斤龙眼,除了奶奶那里,剩下的娘可是全给了你,一个都没给我留下。” 林晓微微讶异道:“这你都还记得?那些龙眼最后不还是被你给吃了么?” “怎么不记得?是,最后是被我吃了,但不是娘给的,那怎么能一样?现在你一回来,娘就把她身边最好的丫头派去服侍你了,说不得怕是还要做你的通房呢!” “秀,休得胡说!” 林秀最后一句惹来林晓一声严厉的警告,她这才惊觉马车里不只他们兄妹俩,还有谭承琰和秋衡在一旁看着,立时羞恼交加,低头通红着一张脸,手足无措,不敢去看身边的谭承琰。 自己竟然说到了通房,谭公子一定以为自己是个不知礼数,不识大体的女子,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谭承琰也很是意外地看向林晓。那碧珠会成为他的通房么?是了,阿晓虽然行走江湖多年,可如今回到家里,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自然是一样都不会少的。云氏那样疼爱阿晓,将碧珠指给他做通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阿晓,你会接受么? 秋衡眸光灼灼,有些好笑地看向林晓。通房哦,这下看你怎么办! 林晓自然知道云氏将碧珠指给自己,纯粹只是为了照顾自己,但见林秀那样在意,便觉得自己该说明一下。他一转头,不期然地与谭承琰的目光对上,旋即一愣。 他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有点担忧和难过? 林晓怔了怔,忙将目光移向坐在他旁边的林秀,心里竟然也莫名地跟着紧张起来。怪了,好好的,自己紧张个什么劲?林晓暗暗嘟囔一声,才正视着林秀开口道: “秀,你已经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事并非你想象中那样。母亲对我虽然宠爱了些,但也从没亏待过你和弟弟。她将龙眼给我,自然是知道你会到我屋里去吃的。我们的一举一动,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 “父亲对我们向来严厉,母亲又怎么会明着对我们太过纵容?在母亲心里,父亲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次回来,母亲将碧珠派去侍候我,也只是侍候而已,哪里会有让她做通房的意思。碧珠是个好姑娘,母亲又怎么会委屈了她呢?” 林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加上她也急着找台阶下,此时茫然地抬头看着林晓,低声道:“是真么?” 林晓郑重地点点头。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给我们说说这沿途的景致吧,你今天可是主动要带我们出游的哦。” 林秀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身侧的谭承琰,见他低垂着眸子,神色平静,似乎刚才自己的话并没让他太过在意,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将话题转到沿途的风光上去。 林秀一路都很兴奋,一路不停地说着。什么名人典故啦,与风景相关的传说什么的,几乎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才肯罢休。 林晓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睛里满满都是对林秀的宠溺与纵容。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是这般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懂得隐瞒,却也是最让人省心的。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那么直接,相较于那些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两面三刀的人来,反而更加难得,这也是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妹妹的最主要的原因。 秋衡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直都很冷淡的林晓也会如此宠爱自己的妹妹,倒是有些小小的意外,不过很快便又释然。林晓一直很看重他的家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其所累。 秋衡看向对面坐着的谭承琰。这家伙竟然敢打林晓的主意,就那他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样,凭他也配?找个机会得好好教训一下他,好叫他知道江湖不是他那样的弱质书生该沾染的地方,哪儿来趁早回哪儿去。 谭承琰感觉到秋衡不友善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别以为是阿晓的师兄便有多了不起,自己也不输于他!哼,走着瞧,自己倒要看看,他究竟能不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 到了湖边,马车停下。林晓跳下马车回身将林秀扶下来。 林晓以为只是游湖,却没想到碧波湖边居然有一个小小的集市。林秀如一只出笼的小鸟,欢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一边招呼他们跟上,一边还不时看看两边小摊上出售的一些个小玩意儿。 林晓看着这样的林秀,暗暗有些羡慕。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在刀光血影中奔走了,几时有过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游玩过。 谭承琰侧头正好看到林晓眼中一闪而逝的羡慕之色,心中一震,她原本也是希望过平凡简单的生活的! 四人且走且停地穿行于市集中,突然,林秀在一个卖装饰品的小摊前停下,随手拿起一只玉钗往头上一插,摇晃着吊坠回头问他们:“好看么?” 林晓仔细看了下,点点头。 “还不错,虽然玉质算不得上乘,不过款式别致,雕刻也精细,喜欢的话,哥哥买给你。” 林秀转看向一旁的谭承琰,眼里满是希望地问:“谭大夫,好不好看?” “好看。” 谭承琰态度淡然,温和而不失礼数地回答。其实也赞同林晓的说法,不过处在他的立场和位置,他并不想多说。 林秀对自己的心思已经那样明显,自己又不是白痴,哪里看不出来。只是自己心中已经有了阿晓,再无法接受其他人,而她偏又是阿晓的妹妹,自己一时又避不开,只能冷处理。 林秀见谭承琰态度冷淡,以为他不喜欢,失望地扁扁嘴,将玉钗取下放回原位,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晓见状,忙跟上前去,轻声道:“没事,以后有好的,哥哥再给你买也一样。” ------题外话------ 在深山里猫了几天,一回来,情人节都过了。好可惜!紫月这些天可是想大家了,亲亲们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游湖 心思全乱 林秀点点头,暂时便将那些许不快抛到一边,转看向其他摊位。 谭承琰站在那个小摊前,发现摊子上有一对青玉腰佩很是漂亮。青玉深沉厚重,玉质虽然不是很透,却也算上乘。玉佩有半个手掌大小,两面各雕刻着一只蝙蝠,蝙蝠口中含着一块铜钱,振翅欲飞。最难得的是蝙蝠的雕刻采用了夸张的手法,将其形态雕刻得圆润憨厚,敛去了其本身的凶性,倒显得极是可爱,就如同两只憨态可掬的小宠物一般。 谭承琰只一眼便喜欢上了,忙向老板询了价,也不讲价,直接将这对玉佩买了下来。 林秀走了一段,发现谭承琰还站在原地,便冲过来拉他。 “谭大夫,快走吧,我哥和秋公子都已经走远了。” “谢谢林小姐,承琰这就走。” 谭承琰将玉佩收入怀中,不着痕迹地避开林秀的手,快走几步追上林晓。 林秀被谭承琰甩在身后,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林小姐,好久不见。” 三名衣着华丽的公子拦住了林秀的去路。林秀惊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三人。这样也能遇上,真是冤家路窄! 她冷冷地瞪视着三人,没好气道:“刘建,本姑娘今天没空理你们,赶紧让开道让我过去!” 三人闻言,流气地相视大笑。中间那男子装模作样地轻抚着下巴,啧啧道:“哟呵,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啦,什么时候林小姐也这般盛气凌人了?我今天偏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 很显然,他便是林秀口中的刘建。 这下林秀真得恼了,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刘建,你别以为本姑娘怕你,以前那是不想给我爹惹麻烦,有意让着你。你再不让开,信不信我今天揍得你连你爹娘都认不出你来?” 左边的男子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斜着眼睛看向刘建,调侃道:“刘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中用了,竟然连个女子都能将你揍得爹娘都认不你来了?” 右手边的男子见中间的刘建已经变了脸色,更是火上浇油道:“我看不是刘兄不中用了,而是林家小姐的脾气见长,连刘家大少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完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刘建此时脸色更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本少爷今天倒是要看看林小姐如何揍得本少爷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刘建说着便挽起两手衣袖,准备动手。 “对付你们这些个儿人渣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动手!”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三人身后响起,三人立时感觉身后有一道强劲的劲风冲自己袭来,也顾不得多想,忙转身运足全力几个连跳闪到一旁方才将其避开。 来人正是久未见林秀跟上,折转来寻的林晓。林秀见三人被林晓一掌击退,高兴地扑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称赞道:“大哥真是厉害!” 林晓冷冷地扫了一眼退到旁边的三人。 三人见状忙一脸戒备地靠到一起,生怕林晓再对他们出手。之前那一掌的厉害他们可是知道的,若不是他们三个躲避得快,只怕是要折胳膊折腿,窝在家中小半年出不了门。 即使是他们那样全力闪避的情况下,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被掌风扫到的地方到现在还疼得不行,不用看也知道衣服下面定然已经红肿不堪。 “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小命!” 林晓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牵着林秀头也不回地离开。三个败家子而已,再说他们今天也没真正伤害到林秀,不值得自己动手。 刘建恼恨地盯着那渐行渐远的两人道身影,冲着身边跟来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去,查查这个人什么来路。” 林晓牵着林秀赶上班谭承琰和秋衡,四人到湖边租了艘画舫坐了上去。 画舫并不是很大,但里面很干净,而且画舫的主人也准备得很周到。吃食点心c酒水c陪侍一应俱全。 画舫缓缓驶向湖心,林晓四人并排站在船头,将四周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此时正值金秋,艳阳高照,山间的树叶间或开始变黄,深深浅浅,层次交错之间更是别具一番风味。湖水碧绿,波光潋滟,山色倒映其中,随着湖水轻轻荡漾,更显得湖水灵动秀美。 谭承琰不由感叹道:“简直有如人间仙境,如果能在此终老,也是人生一件幸事。” 林秀闻言,侧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面带羞涩地道:“谭大夫若真想在此终老,其实也不难。” 谭承琰轻轻摇了摇头,故意忽略掉林秀期盼的眼神,怅然道:“谈何容易。” 林晓回过头来,眉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谭大夫可是有什么羁绊或者顾虑?” 谭承琰苦笑,避开林晓探寻的目光,淡淡道:“是人,总会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地方。” 他心底暗道:阿晓,你不用探究,此生我最大的羁绊和顾虑便是你! 林晓收回目光。是人,总会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地方--自己又何偿不是?他这一句回答虽是回避,却也勾起了自己内心的隐忧。 谭承琰,你我可是同病相怜? 秋衡见林晓神色,猜到他是被谭承琰说中了心事,而偏偏这事又是自己此时也正头痛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四人一时各自想着心事,皆沉默不语。 画舫突然晃动了一下,站在最边上的林晓一个不留神,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船外倒去。 “小心!” 谭承琰与秋衡同时惊呼出声。谭承琰正欲抢步过去将他拉回,不想身边的林秀此时也正好身子一晃,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令自己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强行挣开万一把林秀带到水里就坏了。 秋衡及时伸手一把拉住林晓的手臂将他拉回船内,略带责备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水上比不得地面,船会时常晃动,你还是站进来一些吧。” “谢谢,我会注意的。” 林晓点点头,轻轻挣了挣手臂示意秋衡放手。秋衡却固执地将他往里带了两步才松开手。 谭承琰直到此时才收回目光,见身旁的林秀已经站稳,拔开她抓住自己不放手双手。 “我有些累了,想到里面休息一会儿,林小姐随意。阿晓,秋公子,失陪了。” 不是自己不够大度,而是他们之间的亲近刺痛得自己的心好痛。与其在这里看着难受,不如--不见的好 林秀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关切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承琰休息一会儿就好。” 林秀仍是一脸紧张地还要跟上。林晓出声将她唤住。 “妹妹,让他去吧,你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影响谭大夫休息。” “可是,他一个人在里面怎么成?”林秀还是不放心,看关谭承琰已经消失在帘子后面的背影,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 林晓不由有些头痛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事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在适当的时候松一下手,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无奈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外面。” 林秀只得点头,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哥,早晨我就看谭大夫脸色不太好,你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知道了。” 林晓转身走进船舱。秋衡站在一旁看着眉头再次皱起。这个林秀也真是够笨的,竟然亲手将人送到了别人身边。她难道就没看出那个谭承琰其实是对她大哥别有用心么? 谭承琰没精打彩地坐到桌边,见林晓进来,惊讶道:“你怎么进来了?” “进来看看你。你还好吧?昨晚是不是一直没休息好?” 林晓在谭承琰对面坐下,担忧的看向谭承琰。他的气色看起来很差,怕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自己真不应该同意母亲的建议,带他出来反让他更加疲累,应该让他在家中好好休息的。 谭承琰看到林晓眼中的担忧,心中好受了一些。暗暗道:他并不排斥他师兄的亲近,是否说明他也不排斥这样禁忌的情爱?那他会不会接受自己?自己要不要让他知道? 他迟疑不决,目光一转,看到旁边桌上放着的琴,眼前突然一亮。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或许可以试试! “阿晓,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林晓不赞同地摇头。“你不休息么?我看你神色很不好,不要太过勉强。” “只是动动手指而已,没事的。” 谭承琰明快地笑起来,起身走向一旁的燃着熏香的熏炉,将双手放到上面熏了一会儿,坐到桌前开始试琴音。 林晓见他那样认真,心里微微有些震动。弹首曲子都要如此慎重么?用香熏手,是怕污了琴,还是怕污了曲?异或是怕污了听琴人的耳朵?他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是后者。 谭承琰,你为何总是如此与众不同,看似平淡的举动却总能让身边的人都感受到了你的真情实意。也难怪林秀会喜欢上你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动,悠扬的琴声响起,谭承琰眸光深沉地望着林晓。 知否我心悠悠 梦尽林色之秀 往事历历在目 我心思之或狂,思之若狂 知否我思悠悠 多少夙夜未眠 无论道阻且长 只愿执子之手,执子之手 你说我心悄悄 梦萦林色之遥 思念咫尺天涯 又见风姿飘摇 你说我心悄悄 情系天涯海角 无论生死契阔 永世与子偕老,与子偕老 ------题外话------ (小小借鉴了一下下,没办法,紫月文采有限) 收藏呢?脚印呢?紫月的动力呢?(__)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抚琴 一曲惊人 琴声低沉,歌声中压抑不住的爱恋就那样倾泄而出,直透人心底。 林晓听着,不期然撞上谭承琰深邃的目光,心中骤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闯了进去,可却一时没能抓住。 他有些心虚地将目光转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一向笑颜艳艳的谭承琰如此念念不忘。他又想起之前林秀对谭承琰的体贴与关心,心里隐隐有些羡慕起来。林秀可以那样毫无顾忌对着自己的意中人展现自己的温柔,付出自己的关心,而自己现在副模样,只怕是永远也没有那样的机会。 林晓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湖面。幸福--与自己心仪之人朝夕相伴,那样在常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于自己而言却是永远无法企及。 想着心事,林晓神情落寞,也没了游湖的心思。 不知何时,秋衡与林秀已经从外面进来,站在桌旁静静地听着谭承琰抚琴而歌。 一曲唱完,谭承琰将手收回。舱里一时寂静无语,许久,林秀才回过神来,拍手称赞:“谭大夫真是太了不起了,原来只知道你的医术不得了,没想到你的琴技也如此高明,歌也唱得极动听。我听着都被深深地吸引了呢!” “林小姐过誉了,在下不过是一时兴起,没得让人笑话就已经不错了。” 谭承琰淡笑,掩下眼底的失望,阿晓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知刚才抚琴的是哪位公子,我家姑娘仰慕公子琴音,冒昧相询,可否靠知姓名?” 船外一女子高声询问,令得舱里四人皆是一愣。林晓与秋衡对视一眼,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谭承琰。 谭承琰被俩人看得有些心里发虚,连一旁的林秀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奇怪道:“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人是谁?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秋衡往窗外看了一眼,皱眉道:“刚才说话的是素心跟前的贴身丫头锦画,如果所料不错,她口中所说的姑娘应该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头牌,万芳楼的花魁素心了。前些日子听说她被人赎了身,这会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林秀一听是花魁心里就急了,怕她因此缠上谭承琰,气恼道:“既然已经被人赎了身子,就该好好呆在家里,没事四处乱逛做什么,竟然还敢公然要求与陌生男子相见,当真是风尘女子,没半点羞耻之心。” 谭承琰却不甚赞同道:“纵然是青楼女子,也并非皆是艳行媚俗之人,其中也不乏品性高洁之人。只是我却听闻这素心姑娘曾一度衷情于慕清王,直到前不久才被慕清王赎了身,转送给了夺命手崔巍。她若在此,想来定是那崔巍也来了云水郡”。 林晓和秋衡同时惊讶地望着他,秋衡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似有深意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谭承琰双手一摊,笑得没心没肺道:“没了。” 秋衡觉得谭承琰没有说实话,很是不满却又奈何不了他,只得求救地看向林晓。林晓也有同感,却不想强人所难,转看向那艘向他们靠近的画舫。 “他们靠过来了,师兄要不要想办法上去看看?” 秋衡也凑到窗边看外面的情况,思索着道:“如果夺命手崔巍在船上,素心姑娘定然不会也不可能让贴身丫头出面询问其他男子姓名。但我却很好奇,如果只是素心姑娘一个人出来游湖,用不着顾这么大一艘船吧?难道船上还有别的玄机?” 林晓也赞同地点点头,道:“只有上去看了才知道。” 说话间,两只画舫已经靠得很近,对面画舫上站着的锦画又将刚才的话重复问了一遍。谭承琰正要拒绝,林晓一边将窗帘放下,一边抢着道: “相逢即是有缘,姑娘何必执着于名姓?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这里略备了粗茶,请姑娘共品。” 林秀一听,不满地跺脚叫道:“大哥--” 林晓转头警告味实足地瞪她一眼,无形的威严缓缓释放出来。 “秀儿,秋公子有正事要办,你别添乱。” 林秀自小就有些怕自己这位大哥,十多年不见,虽说各自都已经长大,可她心里对林晓的惧怕不减反增。此时被告林晓那样一瞪,感觉林晓周身所散发的冷意竟比父亲林继业还要可怕,浑身不由一颤,再不敢说话,只委屈地立在一旁,嘟着嘴生闷气。 锦画闻言有些为难地回头看向舱中,舱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秋衡透过帘子看着,琢磨道:“只怕不成,得另想办法。” 林晓回头看谭承琰,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他不想让谭承琰沾染上这些纷争。眼下的若不能将素心引过来,秋衡去对面画舫只怕会一无所获,看样子只有自己亲自前去了。 “我去。” 谭承琰看出林晓的迟疑,抬手重新抚上琴弦,轻拢慢捻间,清脆的琴声成功将林晓即将迈出的脚步阻住。他见林晓诧异地看过来,回给他一抹安心的微笑。 就在刚才,谭承琰突然间明白过来,自己或许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与林晓相处。自己要成为他的助力,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他分忧解难,而不是在一旁看着悲春伤秋,自怨自艾。 这是一首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曲子。曲调清冷中透着孤寂,却又格外的坚持。就象严冬里盛开的寒梅,皑皑白雪中,一枝独秀,清清冷冷地开着,孤傲地坚持着,就连那沁人心脾的幽香都显得格外的清冷与孤绝。真正应了那句:梅花本是神仙骨,落在人间品自奇。 许久,一曲终了。 林晓极度惊讶地望着谭承琰。竟然是《寒梅赋》!他确信自己断不会记错。当年自己曾有幸在京城亲耳听到名动锦昌的大琴师离歌演奏此曲,没想到谭承琰竟然也会弹这首曲子,而且那还弹得那么好,竟然与离歌不相上下。 很少有什么事能牵动林晓的心,但是对于这首曲子,他却是格外的衷情。当年听过之后曾一度多方打听,试图求得此曲的曲谱。只是离歌本人极为神秘,曲谱也极为难得,因此曲谱一事便成了他心中一个埋藏极深的夙求。 其实不止是林晓,当年听闻此曲之人,无不感叹其天籁之音,想方设法想要求得此曲的曲谱,只是一直无人成功而已。 林晓没想到事隔五年,自己竟然还能再次听到这首曲子。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会这首《寒梅赋》?你有曲谱?”说话间,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双唇不可抑制地轻颤着,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 谭承琰也很意外。一直以为他的阿晓对什么事都能淡然处之,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一首曲子如此激动。这首曲子本就是他所作,曲谱自然是有的,但他此时却不打算说破,只微点了下头,算是承认。 林晓此时一听谭承琰手上有曲谱,哪里还站得住,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谭大夫,能不能将你的曲谱借我抄录一份?”林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了顿,才又补充道:“呃,我不会白要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无论如何我也会想办法做到!” 谭承琰对上林晓殷切的目光,一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与之前扶琴时的谦谦君子完全辨若两人。好现象,这样的林晓,他喜欢。他突然想到:想办法让阿晓主动靠过来,其实效果会更好。 秋衡也没想到林晓竟然会对一首曲子急切成这样,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他怕谭承琰会趁机提出过于无理的要求,而此时明显已经失了分寸的林晓会不管不顾地都应承下来,在一旁冷着声道:“谭大夫,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割爱?” 语气里明显含着隐忍的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探查 落水惊魂 “谈钱多俗气呀,莫得沾污了这样高洁的曲子” 谭承琰正说着,便听对面画舫传来一道婉转的声音。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间遇上名动四方的离歌大琴师,先前是素心冒昧了,失礼之处还请大师海涵。” 谭承琰对着林晓故作神秘地一笑,低声道:“曲谱的事,回去再说,我们先会会这船上之人。”说完扬声对着船外道:“素心姑娘客气了。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姑娘喝杯茶?” 林晓也知道此时不是讨论曲谱时候,强压下内心的渴盼,恢复原本的淡然,对秋衡打了个眼色。秋衡会意地点点头,一闪身从来船尾出去,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素心荣幸之至!” 一语落下,对面画舫里走出一位身着粉黄两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女子在侍从的掺扶下,摇曳生姿地踏着两条船之间临时搭置的跳板缓缓走来。 林晓之前并未见过这位名动京师的素心姑娘,此时见到那女子缓缓行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娇弱妩媚的风姿,微皱了下眉。这样的女子竟然也能在青楼之中安然数载? 谭承琰坐回桌边,抬手悠雅地取了只干净杯子将茶斟上,瞥了眼站在窗边的林晓,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漫不经心地道:“有慕清王护着,莫说是一名原就聪慧的女子,就是一只小鸡伃也会安然无事的。” 素心姑娘由锦画一路掺扶进到画舫中,目光疑惑地扫过舱中三人,很快便一脸失望,语带不悦地道:“原来并非离大师在此弹琴。只是二位也不应该刻意欺瞒吧?如此作为岂不让人生厌?” 谭承琰坦然一笑,轻轻将面前的茶盏往前推了一段。 “如此说来,倒是我等的不是了,只是不知素心姑娘如何认定我等之中并无离歌存在?” “这还用问?五年前离大师名满天下时便已经年过而立,想来如今已到不惑之年,而这舱中--两位,你们的年纪加起来勉强能及得上吧?” 素心姑娘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诮。 “我倒是很好奇,当年那么多人不惜万金相求离大师的《寒梅赋》曲谱都未能成功,现今如何落到了公子手中?” 她见一直都只有谭承琰在说话,林晓和林秀都默默站在一旁,略思索一下,便猜出之前弹琴的是谭承琰。 谭承琰笑意更深,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坐位示意素心姑娘入坐。那素心姑娘见此也毫不客气地坐下。 “素心姑娘怎就肯定我们身上有《寒梅赋》的曲谱?”谭承琰完全是避实就虚,绕着弯子说话。 素心姑娘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抬头直视着谭承琰,冷冷道:“你也别卖关子了,若是没有曲谱,那么高妙的曲子,你如何会弹?本姑娘也不想与你多费唇舌,开个价吧,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将手中的曲谱出让给本姑娘?” 谭承琰苦笑一声,转头求助似的看向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晓。 “这世道怎么了?怎么一个个一上来就说银子,就不怕污了那样高洁的曲子?” 这让林晓想起了之前秋衡的话,心中略有不快,直接无视谭承琰那种近乎无赖的表情,冷冷道:“你可以换个条件。” 是的,他可以换个条件。而此时的林晓也很想知道他要如何才肯将手中的曲谱相让。 谭承琰细细看了林晓一会儿,疑惑道:“阿晓可是生气了?” 林晓直接将目光投向舱外,对于谭承琰的明知故问根本不予理睬。 谭承琰见了也不恼,起身走到琴桌旁,一指轻轻挑动了一个单音。 “可是离歌的曲谱是从不外传的,这倒是让在下难办了。”谭承琰淡然的语气一转,似在思索,顿了片刻方才接着道:“这样吧,在下将这《寒梅赋》再弹一遍,至于素心姑娘能记住多少,就看姑娘的造化了。” 素心姑娘面色微怒,还要说什么,却见谭承琰已经坐下弹奏起来,便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坐那儿静静地听着。 曲还是那曲,调还是那调。再听一次,林晓心中之前那份激动渐渐平复下来,不禁有些暗恼地微摇了下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一份曲谱便失了惯常的冷静? 一曲终了。素心姑娘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恼意,神色肃穆地看向谭承琰,极真挚的道: “能将离大师的《寒梅赋》弹得如此之好,公子定然也是精通音律之人,能有幸得到离大师从不外传的曲谱想来也是公子拥有过人的机缘,素心在此也不再强求。只是还未请教公子尊称贵府,素心日后若是得空,也好向公子请教。” 林秀之前就一直戒备着这素心姑娘,此时见她竟然追问谭承琰的姓名居所哪里还忍得住,蹭地一下从角落里站出来,指着素心的鼻子不依道:“喂,你这女人还有没有羞耻心,竟然好意思开口问一陌生男子的居所!” 素心淡淡地看了一眼林秀,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素心本就出生青楼,姑娘跟一青楼女子谈羞耻,是不是找错对象了?再者,人家公子都没有意见,你一个姑娘在这里鬼叫什么?你是公子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姑娘?” “我你,你简直无耻!” 林秀一语咽住,满脸通红,偏生又说不出话来反驳,又羞又恼,只得忿忿地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林晓皱眉,不放心地看向舱外,见林秀冲到船头忿忿不平地踢了船舷两脚,两手不停地用力撕扯着手绢,一边小声小声地嘀嘀咕咕起来,看样子气得不轻。这林秀终究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太过心直口快了,这下吃瘪了,只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所长进。 “姑娘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 谭承琰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素心姑娘,起身缓缓走向林晓,神情专注地看着他。 “在下姓谭,表字离歌。” 淡淡几个字,却如惊雷乍响,舱中一时尽皆失了声。 林晓闻言浑身一震,惊讶地转回,却见谭承琰一脸嘻笑地直冲自己眨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阿晓,我说得可都是真的哦。当年师父说我自小便离开家,远离亲人在外飘泊,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快快乐乐地活着,要恣意长歌,于是便在我及冠时为我取表字‘离歌’。” 林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林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船舱。与其在这里被这家伙戏耍,他宁愿出去陪林秀,至少自己那个直性子妹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 谭承琰笑看着林晓负气离去,眼中满满的全是宠溺与纵容。阿晓,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你比起我们初见时已经生动了不少?会生气,会动怒,会激动,有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再不似从前那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了。 素心眸光在谭承琰与林晓之间流转,很快便明白过来。常年处在风月场所的她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何况谭承琰眼底的眷恋那么明显,只要不是傻子便都能看出一二。不过看样子,那负气而去之人好象比傻子还要蠢笨几分,竟然会毫无所觉。 素心掩嘴轻笑了一声,起身告辞。 “叨扰多时,小女子也该回去了。” “姑妨慢走。” 谭承琰也不多作挽留。 林晓见素心步出船舱准备回去,而此时秋衡还没有回来,不由担忧的往对面画舫看了一眼。画舫尾侧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道黑影正悄悄滑入水中。那个位置从这边看去,很容易被发现。 “素心姑娘这就要走了么?” 林晓眸光一凝,快步奔向素心,试图引开她们主仆的注意力。谁曾想他这一急,脚步便大了几分,好巧不巧地踩到了素心拖曳在地的裙尾。而那素心已经走到跳板处,回头看他的同时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下来,被裙摆一拉身子一晃便倒向湖中。 林晓与锦画同时大惊,忙伸手去拉。林晓本来已经拉住了素心,却被一旁扑过来的锦画一撞反而失了控制,俩人一起掉入水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相救 无端被打 两人都不会水,素心大惊之下,一边大呼救命,一边胡乱扑腾着双手。宽大的裙子漂在水面,将林晓整个罩在下面。她还不断将他往下按,借力挣扎着往水面浮。 林晓被素心按着挣脱不得,不一会儿便吃了好几口水。虽然他会武功,可这水下无处借力,加之突然落水,慌乱之中竟然全然忘了。 好在短暂的慌乱过后,林晓很快便冷静下来,自己一时无法从此处挣出水面,不如往下沉,避开素心,待船上的人将她救起,自己自然也就得救了。 船上众人此时早已乱作一团,七脚八手地抢上前来救人。 谭承琰在舱中听到呼救,奔出舱来没有看到林晓,心下便是一紧。一旁的林秀此时急得直哭,抓着谭承琰语无伦次道: “谭大夫,怎么办?我哥他也掉下去了,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快想办法呀!我哥他可不能有事,呜我娘,我娘会受不了的。呜” “放心,不会有事的!” 谭承琰拔开林秀的手,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四处搜寻林晓的身影。 船上艄公将长篙递到素心手中,众人合力将她从水中拉起。此时素心受了惊吓,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完全没了之前的风采。锦画也顾不得其他,忙扶着她回画舫里换衣服。 秋衡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画舫另一侧潜回到舱中,见林秀脸上挂着泪珠,神情紧张地站在船头不住往湖中张望,船上并没有看到林晓与谭承琰,心中微诧:难道落水的不止素心姑娘一人? 秋衡忙站到舱口偷偷往湖中看去,正好见到谭承琰在水面大吸了口空气一低头又潜到水中去了。他稍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在舱中坐下。自己此时不能出去,一出去就暴露了。 之前秋衡趁乱潜回时瞥到有人落水,只是呼救声听上去象是素心姑娘,他就没太在意。上船时见他们将素心救起,他还以为已经没事了,不曾想林晓竟然也掉下去了。好在谭承琰会水,他应该会将林晓救上来的。再等等看,实在不行,自己再下去。 林晓本是想往水下沉一段,避开素心所在的方位,自己便往上浮。哪曾想,自己根本不会水,不得要领的扑腾反而越沉越深。他不断地吭水,胸口憋闷得不行,头也跟着昏昏沉沉起来,手脚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浮出水面,反倒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 难道自己今天竟然会就这样葬身水底? 这么多年,自己无论过得有多压抑,多不遂心,却从未想过死,即使一直逃避着不肯回家,也只是逃避而已,从来没想过以死来解脱。刀光剑影里没想过,血雨腥风里没有想过,甚至与人对决,以命相搏时也没有想过,可今天却要这样不明不白地葬送在这水底,想想真是可笑之极。 这样也好,自己正苦于无法脱身,如此一来,自己自然也就解脱了。 林晓这样想着,手脚也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体向水下沉去。恍惚中,他看到一倒熟悉的身影快速向自己划来。谭承琰,是你么?你为何而来? 谭承琰终于在快接近湖底处找到了林晓。此时的林晓已经闭上双眼,脸色发紫,一动不动地任身体缓缓向下沉去。谭承琰心里大惊,不管不顾地扑上前去一把将其抱住,双唇急急地贴上去,用舌撬开紧抿的唇瓣,将口中的空气缓缓渡到林晓口中。 阿晓,你可千万别有事!别怕,阿晓,我来了,我带你上去! 一股清新的空气渡入口中,林晓模糊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他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睑,乍见眼前放大的容颜,觉察到自己的唇正与对方的紧紧贴合在一起,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反映不过来。 这是个什么状况? 谭承琰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林晓睁得近乎圆瞪的双眼,立时眉眼弯弯。还好,他的阿晓没事! 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唇齿间清凉柔软的感觉便清晰起来。有一种淡淡的香甜让他贪恋不已,无法抑制地继续着两人间的亲密,甚至还不满足地将舌尖滑入那处甘甜,想到汲取更多。 林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个该死的登徒子,竟然敢占他的便宜! 林晓又羞又怒,一把推开谭承琰,抬手便要打他,但他忘记了这是在水中,不是在陆地上,自己的身手完全得不到施展,人没打到反倒是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谭承琰一个转身游到林晓身后,伸手从他腋下穿过,一把抱住他带着他往上游去。 林晓哪里知道他的想法,以为他又要占自己便宜,立时又是踢又是打地奋力挣扎起来。好在谭承琰在他身后,他踢不到,打也只能打到手臂而已,不过他的挣扎还是让谭承琰无法顺利将他带出水面。 谭承琰不得不停下来,双手一环用力将林晓的双手一并抱住,一低头便在他肩颈处咬了一口。初时还有些用力,可很快便放弃,自己怎么舍得伤他!转而吻上他圆润的耳垂,轻轻吮吻。 林晓身体一僵,他完全没料到谭承琰竟然这般越发的放肆,一时反倒忘记了挣扎。 谭承琰见林晓不再挣扎,这才满意地松开他,一手环过他的前胸带着他往上游。 林晓此时才反映过来他是在救自己。虽然还是气愤难平,却也配合着他的动作,不再胡乱挣扎。 谭承琰透过不算厚的衣衫感觉到手下的似乎有些古怪,不由手指又轻轻动了动。衣服下硬绑绑的,象是绑着什么东西。出于大夫的本能,谭承琰一下子想到了绑带。阿晓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上去后自己可得好好替阿晓看看。 “哗啦” 俩颗湿漉漉的头从水下探出来。林秀站在船边见到俩人浮出水面,立时高兴地跳起来,忙招呼船上的水手帮忙将俩人拉上船。 谭承琰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侧头看身旁同样气喘吁吁的林晓,上气不接下气道:“阿晓,你的胸” “啪!” 一记响亮有耳光重重落在谭承琰脸上,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林晓恨恨地瞪他一眼,愤然地起身闪入船舱,同时冷厉地丢下四个字: “船家,靠岸!” 谭承琰眼睁睁看着林晓飞身跃入船舱,反手一挥,舱帘“哗啦”一下垂落下来将自己阻隔在外。他茫然地抬手抚上火辣辣的脸颊。自己只是想问问他的伤口,他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林秀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半天方才回过神来。不由暗暗腹诽,大哥也真是的,谭大夫好心好意地将他救上来,他也不说声谢谢,竟然还出手打人!她担忧地凑过来,伸手想将谭承琰从甲板上扶起。 “谭大夫,你还好吧?” 谭承琰回过神来,撑手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避开林秀的手,淡淡一笑。 “不碍事。” 笑容牵动脸颊,痛得他倒吸口凉气。阿晓下手还真是重,回去肯定要肿上好几天,自己这下是没脸见人了,得配些上好的消肿去瘀的药膏来抹抹才行。 原本好好的出游就这样半途夭折了。一行四人有三人浑身湿透,一个个跟落汤鸡似的回到山庄。一路上秋衡探究地在俩人身上扫来扫去,好在只是谭承琰的半边脸肿得老高,林晓的脸黑得跟锅底一般,其他倒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 他大致能猜到林晓为何生气,看向谭承琰的目光里满是同情。你虽然是好心,但是很不幸,你正好触到了林晓的逆鳞。你以后只能自求多福了,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追忆 往事迷离 林晓回房反手落下门栓,取出早晨云氏交给自己的衣衫准备换衣服。一展开,内衣里竟然有一叠白布。林晓将其抖开,只一眼便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他泄气地坐到凳子上,心里泛起无尽的苦涩。 母亲,你真是事无巨细,竟然连这都想到了。你是真心疼爱孩儿的么?那你当年为何要那样做?只是为了与父亲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你可曾想过,这个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拆穿?如果哪一天,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你该如何是好?你如何面对父亲?面对你们这几十年的感情? 你可知道,孩儿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你可曾想过,为何这么多年孩儿迟迟不肯回家?娘--你要孩子这样扮着,扮到何时?一辈子么?可能么? 自己该怎么办?或许也只有再度离家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林晓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动,任屋中光线由亮变暗。 谭承琰换好衣服出来,见林晓的房门还紧闭着,便坐到石桌旁静静等着,可等了许久都没有见林晓出来,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 阿晓,你是不是伤得很重?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可之前他那样生气,想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自己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云氏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眼便看到谭承琰坐在院子里,半边脸肿得老高,痴痴地望着林晓的房间一动也不动。 云氏背转身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才缓缓走过去。 “承琰,你还好吧?” 谭承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满眼关切的云氏,仿佛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娘亲一般,心中暖融融的。他淡淡一笑,眼中有些亮光闪动。 “伯母,我没事。倒是阿晓,我救他的时候感觉他胸口好象缠着绑带,怕是受了伤。可他不让我看,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到现在都没出来,你还是快去看看他吧。” 云氏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看着他肿得老高的脸颊,意味深长地笑道: “让你受委屈了。” 谭承琰眨了下眼睛,这样的云氏让他很不适应。 谭承琰惴惴不安地退开半步,转头看向林晓的房门,试图转移云氏的注意力。 “伯母,你还是快去看看阿晓吧。” “承琰不是说晓儿受伤了么?那还是承琰去看看更好,毕竟你可是闻名遐迩的医圣,在治伤方面可比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寻常百姓要强上百倍。” 云氏笑眯眯地鼓励着。谭承琰看着感觉她似是在怂恿自己犯罪一般,背瘠毛毛的,象是有无数毛毛虫在爬。这样的感觉很可怕! “那个,我的脸疼得厉害,我得回去再上点药。” 谭承琰指了指身后,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一转身直接奔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反身靠在门背上,重重呼出一口气,谭承琰感觉自己如坠云雾,完全摸不着头绪。他们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古里古怪的? 云氏见谭承琰逃也似地跑回自己房间,好笑地摇篮摇头,转身走到林晓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晓儿,我让人熬了姜汤,你喝点暖暖身子吧。” 她等了会儿,没有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担忧道:“晓儿,你有听到吗?娘来看看你,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晓儿,听话,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有什么不高兴,你冲娘撒撒气” 屋内林晓回过神来,很是无奈地看一眼房门,起身开始换衣服。这就是自己的娘亲,一如当年一样,无时无刻地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关心她的谎言被人识破? 自己曾经不止一次这样怀疑过,可是每每一听到她那焦急不安的声音,见到她噙满泪水的眼睛,所有的怀疑便被担忧所取代,原本的坚持也尽数化作了妥协。 林晓换好衣服,打开房门。云氏泪眼汪汪地站在门口,嚅嗫着道:“晓儿,有气就冲娘撒。娘知道你委屈,都是娘不好,你别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又来了! 林晓很是无力地抬手抚了下额头,出言打断她的唠叨。 “娘,姜汤呢?” “哦,在这里。” 云氏忙回身将丫环手中捧着的姜汤接过,双手捧着递到林晓手里,看着他神色不变地一口气喝完,才又放心地点点头,指了指丫环手中的另外一碗姜汤。 “这碗是为承琰准备的,人家好歹是客人,又那么尽心地为娘治病,总不能怠慢了。娘是妇道人家,送过去不太合适,你替娘送过去吧。” 是,你的确是妇道人家,我就不是了? 林晓对云氏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认同,起身直接越过她往外面走。 “娘若觉得不便,让丫环送过去就好。” 云氏见林晓走得那样干脆,忙追出几步,大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看看师兄。” 一闪身,林晓已经消失不见。云氏只得无奈地回过头来,带着丫环去敲谭承琰的门。 谭承琰在屋中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林晓去找秋衡,心里又是一阵落寞伤怀。此时听到云氏敲门,他也不想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云氏看到。以云氏的细心,万一看出什么端倪可就更不好了。 “谢谢伯母,承琰是大夫,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姜汤就不用了。” 之前自己在院中时,她都没有给自己,现在自己根本不想要。而且谭承琰此时开始怀疑起云氏的用心来。她似乎有意让自己与阿晓多接触,为什么呢? 云氏见谭承琰不肯开门,在门口叹息道:“承琰,伯母知道你难过。伯母也帮不了你什么,伯母只能告诉你:用心去看,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晓儿那孩子心事很重,他不快乐,这一切都是我害得。我不是没有后悔过,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云氏竟然在门口嘤嘤地哭起来。 谭承琰在屋中听着,很是奇怪,伸手将门打开,便见云氏早已经哭成个泪人,完全没了一庄主母该有的气度与涵养。 “进屋坐吧。” 谭承琰将云氏让进房间,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自己在桌对面坐下。他也不想再拐弯抹角,猜来猜去太费事,还不如直接问清楚的好。 “伯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云氏擦干眼泪,示意丫环将姜汤放下。丫环懂事地将手中的姜汤放到桌上,转身退出了房间。 云氏指了指桌上的姜汤,语气温和地道:“承琰还是趁热把这姜汤喝了吧,一会儿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谭承琰端过桌上的姜汤,在云氏的注视下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云氏满是怜爱地看着他道:“你跟晓儿一样,喝药跟拼命似的,一点都不打顿。” 谭承琰将碗放到桌上。 “伯母这下可以说了吧?” 云氏抬头看向门外,目光悠远,慢慢开始回忆起来。 当年,我和夫君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为此,我没少被婆母责骂,夫君也一样。婆母甚至不止一次逼着夫君纳妾,我也曾劝过他,可他就是不肯,说是要与我举案齐眉,共携白首之约。到最后,婆母甚至以死为要胁,逼着夫君纳妾。 正当我们无计可施准备妥协之时却意外地发现我怀孕了--当时我们已经成亲十二载,你根本想象不到,当我和夫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有多么高兴!我和夫君抱头痛哭,整整一个月,我们一直处在昏昏噩噩当中,甚至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确诊,方才最终相信我们不是做梦,我们真的即将有孩子了。 我们早早地替孩子取好名字,一天天数着日子,盼着这个孩子出生。我为他做了好多衣服,各式各样的,一大堆。后来,在我怀孕到七个多月的时候,山庄的一次木材销售出了问题,损失很大,夫君不得不亲自前去处理。 临走时,他对我说争取早早办完事,赶在孩子出生前他一定会回来。谁曾想,就在他离家一个月后,我突然接到一封信,说是夫君在回来途中遭遇土匪,生死不明。我大惊之下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家里人听说我生下的是个男孩儿,都很高兴,尤其是婆母,甚至一连十几日守在我身边,帮着照看孩子。夫君最终还是平安回来,赶上了孩子的满月,全家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孩子早产,身体很弱,总是生病,很不好带。每天我只要一听到孩子哭,心便不由自主地揪到一块儿,生怕他有个什么不好。纵然我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可最终 云氏说到这里,便停住没下继续下去。 谭承琰见她一脸悲切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迟疑许久才低声道:“那阿晓他” 云氏正待要说,一绿衣丫环从门外进来福了福身道:“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留云院候着,说是有事与夫人商量。” 云氏闻言,歉意地看了谭承琰一眼,冲丫环点点头。 “我这就回去。” 她起身向谭承琰告辞,临走时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承琰,别怪晓儿,她其实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 “我知道。” 谭承琰点点头,送云氏出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醉酒 一心求死 林晓在翠竹院并没有见到秋衡,只看到他留下的书信,说是在船上发现了一些线索,他要去追查。林晓也知道秋衡此行责任重大,而且以秋衡的武功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便收了书信往外走。 他此时心里极乱,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没想到刚到山庄门口便碰上林继业。 林继业一见到林晓,便笑呵呵地道:“晓儿,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既然回来了,便先在家中熟悉一下山庄各处的账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向账房的李树请教。我都跟他说了,他会悉心教导于你的。” 说完见林晓还愣在门边,皱着眉头也不说话,便伸手拉着他往账房去,边走边交待。 “我先带你去账房见过李树,你再取几本账簿回去看看。待我忙过这几日,再与你俩位伯父说一声,以后木器行那边就由你帮着打理。” 就这样,林继业也不管林晓愿不愿意,直接拉着他见了李树,然后塞给他一摞账簿。林晓抱着账簿慢吞吞地回到落月轩,很是无力地将其抛到书桌上。这是他身为林家长子的责任,却也是他们强加到他身上的责任。 林晓看着就头痛,不免更加心烦起来,豁然起身往留云院去。他要去找云氏,有些事情他想要问清楚。 谭承琰见林晓抱着一摞东西回来没多久又急冲冲地出去,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在他身后追了过去。俩人一前一后到了留云院。 林晓刚欲进屋,听到里面林继业与云氏的谈话不由顿住了脚步。 屋内林继业喜孜孜地对云氏道:“晓儿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当娘的也托人打听一下哪里有合适的女子,把婚事给订下。常言道:成家立业,当先成家后立业,晓儿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娶妻了。” 云氏迟疑道:“夫君,此事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哪里急了,晓儿这些年行走江湖,那见识阅历且是寻常人家子弟能比的?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先熟悉一下庄里的账务,回头接管木器行。你呢也别还把他当小孩子宠着护着,他都已经十八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待他成了家,借着木器行事务先锻炼锻炼,将来将山庄的事务交到他手中我也放心一些。” 林继业有些不悦,语气也不自觉地强硬起来。 云氏也急了,气恼道:“接管木器行也不是非得要成亲不可,晓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你难道想再次将他逼走不成?” 林继业也恼了,大着嗓门道:“我让他成亲就是逼走他?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替他张罗婚事,让他成家,我哪里错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真真是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讲道理了,就是不可理喻了,你要怎么着吧?” 云氏嘤嘤地哭起来,边哭边道:“若不是青龙帮上门寻仇,你以为晓儿会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整天寻思这个寻思那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你也不想想,孩子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回到家里,你也不让他安安心心地住着,好好休息休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孩子,有没有我?” 云氏越说越悲切,最后竟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林继业皱眉在一旁看着一个头两个大。他就纳了闷了,妻子一向通情达理,怎么每次一遇到林晓的事就变得胡搅蛮缠起来了呢?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不提了还不成么?嗯?” 屋中林继业收敛了怒气,耐着性子开始哄云氏。屋外林晓已经没了找云氏追问的心思,一转身见谭承琰站在身后,愣了一下,随即冷着脸离开。 谭承琰望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急行几步追上林晓。 “阿晓,你要去哪里?” 林晓停下脚步,恼怒地瞪着他道:“你很烦!你知不知道?” “呃,知道。”谭承琰无奈地点点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可我这也是关心你呀。若是换作别人,我才懒得过问呢。” “不需要。” 林晓一个纵身,运起轻功往山下掠去。 “唉,等等我!” 谭承琰也忙运了轻功去追。可他的轻功哪里及得上林晓,能远远地吊着不至于跟丢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晓见他追来,提了劲气连着几个纵身便将其成功甩掉。想跟上自己,也不掂量掂量! 谭承琰追了一段,再没见着林晓的身影,只得悻悻地返回落月轩。 晚饭过后还不见林晓回来,谭承琰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在屋里坐着总是不安心,索性站到院子里等着。等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到林晓屋中查看了一回。林晓之前换下的湿衣服已经被碧珠收走,屋里没有见到血迹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碧珠收拾干净了。 谭承琰转身准备退出屋子,他走到灯罩前准备将烛火熄灭,心念一动:林晓若是回来,看到屋子里黑漆漆的,定然会觉得冷清吧?他复将烛芯剪短一截,又重新点上两只,感觉屋中甚是明亮了方才退出门来,继续在院子里等着。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林晓才提着一只酒坛子摇摇晃晃地回来。谭承琰老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皱起了眉头,迎上前去扶他。 “阿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林晓醉眼迷蒙地看着他,含糊不清道:“我高兴!”他抬手推开谭承琰,“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谭承琰看着醉成这样的林晓很是心疼。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林晓,看上去很难过,很委屈,也很无助,却又偏偏那样坚持着,那样的坚持让人看着格外心疼。就象是眼见着一只荷叶上承载了太多的负荷,眼见着就要折了,却偏偏还那样极力支撑着,让人既心疼又无力。想帮都不知道从何帮起,生怕手一碰,他就毁了。 “阿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 “你?”林晓醉眼迷离地偏过头来看又凑上前来扶自己的谭承琰,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你不过就是名大夫,再怎么名震四方,你也只是大夫,你能帮我什么?难不曾你还会神仙之术,帮我改头换面?你不会!你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你只会救人” 谭承琰无视林晓的嗤笑,默默地扶着他回到屋中,让他坐到床上,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准备放到桌上去。 还不待谭承琰转身,林晓立马伸手抢回紧紧地抱在怀中,孩子气地道:“这是我的,你别想跟我抢。不给,谁要也不会给!” “阿晓,听话,把酒坛子给我。里面已经没有酒了,你好好休息,我替你把酒坛放到桌上去。” 谭承琰很有耐心地哄他。 “没了么?” 林晓一脸疑惑,将酒坛举到耳边晃了晃,没有听到响声,很是失望地将酒坛丢给谭承琰。 “拿去吧。” 谭承琰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抬头便见林晓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便不动了。 谭承琰放下酒坛,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替他脱掉鞋袜。他意外地发现林晓的脚竟然比寻常男子要小上些许,而且皮肤白皙,看起来格外的漂亮。他短暂地失了会儿神才想起要为林晓脱衣服,不然他这个样子怕是会睡得不舒服的。 谭承琰伸手去解林晓的腰带。腰带的扣子在林晓身后,正好被他压着,谭承琰不得不用力将他翻成半侧卧。林晓此时却似是警觉到什么,猛地用力拍打着他的手,将他推开,口中还不住地嚷嚷着: “走开!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救!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你走开,我不要你救,你让我死,让我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再不用担心害怕,再不用” 林晓胡乱地挥舞着双手,语无伦次地说着,到最后尽然无声地哭起来,双手颓然地放下,任由泪水在脸上奔流。 谭承琰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感觉心里仿佛正被人用刀子绞着一般,痛得令人窒息。 阿晓他竟然想死!想以死来寻求解脱!阿晓,你可知道,人活着比什么都好,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有未来。 阿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难过?让你束手无策?是因为你的身世么?是了,你之前一直不肯回家,我就一直在猜测,如今看来,下午云氏要告诉我的应该便是你的真实身份。 阿晓,真正的林晓其实已经死了,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你应该是云氏从外面抱养的孩子,你不肯回家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并非林继业的亲生子,对不对? 阿晓,这才多大点事?至于让你想要用死来解脱么?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即使如今回来了,离开就是,你用不着如此为难自己的。 阿晓,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真得很心痛! 阿晓,你想要解脱是吧?想要以死来摆脱现在的身份是吧?好,我帮你!为了你,即使是再难,我也一定办到! 谭承琰见林晓哭着哭着似乎睡着了,也不想再将他吵醒,只伸手轻轻拉过被子仔细盖到他身上,小心掖好被角。 ------题外话------ 紫月在此郑重地告诉所有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朋友。虽然这本书并没有象其他大大的作品一样,被很多人追捧和喜欢,但紫月想写出自己心目中的一些故事,一些人,所以,可能写得不是很好,但紫月也会坚持,并且不断地改正自己的不足,不会半途而废的。 也希望大家能在阅读的过程中指出紫月的不足,紫月会努力改正的。 最后,谢谢喜欢这本的的友友,谢谢收藏这本书的友友,你们是紫月继续下去的动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阿晓 可曾想我 熄灯后,谭承琰退出屋子,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长时间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谭承琰便带上行头入山采药了。临出门时他跟碧珠打了声招呼,让她转告林晓,自己采到药再回来,叫他不用担心自己。 说完谭承琰自己又好笑的摇摇头。林晓哪里会担心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在担心他。碧珠倒是很细心地从厨房取出一包点心,让谭承琰带着路上充饥。 林秀一大早便地来看谭承琰,敲了半天门见没人回应,她失望地转身推开林晓的房门。一进屋,闻到屋中满是酒气,林秀不由用手在鼻下扇了扇,皱眉道:“大哥什么时候变成酒鬼了?他昨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不回来不说,还喝成这样,日上三竿也不起来。” 林秀三两步冲到林晓的床前,伸手正准备掀林晓的被子,手还没摸到被子便被林晓反手捉住。 林晓陡然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在看清来人后迅速转成冷漠,不悦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林秀,你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进别人房间也不知道要先敲门?” 林秀之前被林晓的举动吓了一跳,此时又听到他指责自己,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顶起嘴来。 “哥,你还有脸说我,那你自己呢?昨天谭大夫好心好意把你从湖里救起来,你倒好,二话不说就给人一大耳刮子。人家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你,你不但不谢人家还打人家,你说你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你几时变得这么不通情理了?还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喝酒,晚饭也不回来吃!你是没看到,娘见你没回来,连晚饭也没吃,还跟爹甩脸子。你就不该回来,一回来,家里就全乱套了。” 说到这,林秀总算是觉得心中不再那么气闷了,才想起追问谭承琰的去向。 “我问你,谭大夫呢?是不是你昨晚喝醉了回来说了什么胡话把人家气走了?” 林晓此时已经穿好鞋袜,正开门让碧珠送热水进来,听到她的话诧异地回过头来。 “谭承琰走了?你怎么知道?” 林秀撅着嘴道:“我敲了半天门也不见谭大夫开门,屋里又没响动,门窗也都关得好好的,不是走了是什么?” 碧珠在一旁听到,忙道:“谭大夫去采药了。他临走时有让奴婢转告少爷,他采到药就会回来。” 林晓听完白了林秀一眼。 “听明白了?” 林秀扁扁嘴,低头委屈道:“人家不是不知道么?问问也不行吗?”旋即又疑惑地抬起头来,奇怪道:“采药?什么药药铺里没有,要他亲自上山去采?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几天?” 碧珠摇摇头。 “这个谭大夫倒是没说,不过他也没带什么工具c干粮之类的,想来应该下午便会回来吧。” 林晓想起上次在独秀峰采药时,谭承琰变戏法似的从身上取出来的那些东西。当时自己也是以为他两手空空,谁曾想他竟然连攀岩用的绳子都备着。想到此他便很是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他或许什么都带齐了,只是你没看到。” 林秀没见到谭承琰,对着宿醉刚醒的林晓也无趣,转身回自己院做女工去了。她准备为谭承琰绣个香囊或者巾子什么的。 谭承琰这一去便是五天。这五天里,林晓和大伯家的林峰 c二伯家林涛见了一面。因为小时候没少受他们欺负,加之又离家十多年,三个人见了面反倒没多少话说,只在小院里坐了小半晌,简单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他们俩人便起身告辞了。 云氏每天为林晓做各种不同的点心c吃食,还赶做了两套衣衫,一双鞋。林征从学堂归来向她请安,她也是极不耐烦地挥手将他赶走。惹得林征也跑到林晓这里来报怨,说娘心里就只有他这个大的,都忘记了自己这个小的。 林晓对云氏这样的宠溺很是无奈,他也曾试图阻止,可云氏当面点头应下,回头一切还是照旧。 他也对弟弟c妹妹的抱怨很是无力。说实话,其实真正羡慕的人是自己。自己再怎么被云氏宠着,也不会象他们那样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自己呢?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真实地活一回? 之后百无聊赖的林晓便开始抱起桌上的账本看。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也懒得去问李树,他没有想过真得要接管所谓的木器行,只是琢磨着如何才能完整的抽身离开。 这日下午,林晓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看账本,偶然抬头正好看到谭承琰住的屋子房门紧闭,这才想起谭承琰离开已经有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他要采的是什么药,去了这么多天采到没采到。 他想起在独秀峰下那次,谭承琰曾说过山中时常有猛兽出没,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他就会点三脚猫的轻功,不会是真被野兽袭击了吧?应该不会,他常年在山里采药应该知道如何避开危险才对。 谭承琰回来时便正好看到林晓望着自己的房门发呆。夕阳透过桂树不甚繁密的枝叶洒下来,在林晓身上斑驳成一片好看的星星点点。林晓略显瘦弱的身形看上去不再是清冷的,反倒因为那些阳光而变得温暖起来。 阿晓,我回来了! 阿晓,离开这么些天,你可曾想我? 谭承琰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谁知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突口而出。 林晓惊讶地回过头来,看到谭承琰一身狼狈地站在院门口,浑身泥土,衣服也破烂得不成样子。林晓第一个反映便是:遇到野兽了!目光在谭承琰身上来回扫视着,他迟疑道:“你没事吧?” 谭承琰闻言,立时两眼放光,飞快地跑过去,一脸兴奋道:“阿晓,你这是在关心我?对不对?我离开这些天,你也有想我对不对?” 那亮晶晶的眼睛,那样毫不掩饰的期盼与高兴,让林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微恼地将手中的账本重重往石桌上一掷,冷冷地丢下三个字:“去洗澡!”然后便将头埋进账本不再看他。 谭承琰眨了眨眼睛。阿晓害羞了?呵呵 谭承琰立时眉开眼笑地跑回屋中,将背上的药袋子随手一丢,快速抱了换洗的衣服冲进浴室。 碧珠见谭承琰一身狼狈地回来,不用吩咐便自动自发地将澡盆里放好了热水。谭承琰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好衣衫出来,见林晓还坐在那里盯着账本看。 他好奇地走过去,仔细一看,林晓看得竟然还是自己进屋时那一页,他好笑地摇摇头。 “阿晓,看不进去便不看了吧,看了这么半天连一页都没看完,不如陪我说说话。” 林晓抬头见谭承琰已经收拾妥当,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身后。这个样子的谭承琰看起来有些散漫,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韵,比先前顺眼许多。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石桌上的账本,很是无力地道:“没办法,身为林家人,不想看也得看。” 谭承琰也凑上前来和他挤一块儿看。不过林晓看的是账本,他却是在看林晓。 “就那么几个字,你都看了半天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识字?” 林晓往后退了退,与谭承琰拉开一些距离,对他这种有事没事往自己身上凑很是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看账 发现端倪 “我认识字又如何,可是七岁以后,我这双手握着的便只有剑。” 林晓不知道谭承琰为何会有那样无聊的想法。 谭承琰的目光在账本和林晓之间流转,片刻便明白过来,笑道: “原来阿晓不会看账簿,早说呀,我教你。” 谭承琰随手取过账簿,全无避讳地开始翻看。林晓见他那副有模有样的架势,不由好奇。 “你会看账簿?” “哦,前几年替几个有钱的大户治病,积攒了些银子,我便置了些产业,也专门学过管理,看账一类的事。” 谭承琰随意地说着,把手中的账簿往林晓面前一推,准备手把手教他。 林晓看也不看账簿,反而极好笑地看着谭承琰。 “你不是大夫么?还想着要置产业?药铺?” 林晓以前只知道谭承琰医术了得,为人和善,所以才想着请他来为母亲治病,却没想到他在那了得的医术之外,竟然还会这些。他不是大夫么?怎么也想着要学这些个?林晓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谭承琰对林晓的好奇有些好笑,宠溺地伸手去捏他的脸,被他一侧头避开便有些无趣地收回手。 “也有药铺,但主要是酒楼c布铺,呃,还有几处青楼” “你还开青楼!” 这回林晓再也无法淡定了,没等谭承琰继续说下去便惊声将他的话打断。他不是大夫么?他怎么还开青楼?林晓象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眼前的谭承琰,他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他还有多少惊骇世俗的举动是自己不知道的? 谭承琰被林晓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咳了两声,微红着脸解释道: “那什么,呃,当时也是一时兴起随意之举。我其实很基本不怎么去的,只是每年查看一下账簿而已,经管什么的还是由里面的老鸨龟公在打理。” 林晓听他这么一解释,再见他那里完全一副丈夫被妻子盘问的表情,立时反映过来,是自己管得太多了。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管他是开药铺还是逛青楼,那都与自己无关。 林晓指了指桌上的账簿,神色肃然道:“你还是说如何看账吧。” 谭承琰“哦”了一声,将目光转向账簿。其实他是很想将自己的事都告诉阿晓的,只是看样子,他并不想知道。 阿晓,什么时候我才能与你分享人生?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只想和你一起,快乐也好,伤心也罢,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无悔! “其实看账呢,你不能单看某一处,某一个账目,你要把所有账目连起来,通篇来看,比照片前后,尤其是你不了解山庄以前的经营情况,现在突然接手更是要如此。只有这样你才能很快地了解山庄里所涉及的各个层面,都有哪些经营项目,各处的营销情况,收支情况,是否有不同的地方,差别在哪里,原因是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很快上手。” “就比如这个木器经营,云峰山庄在各地都设有木器商铺,主要销售红木家具,同时也销售一些其他中高档木材器具。这当中尤其以京城的店铺最大,而且一共设了三家分号,其次便是云州,这里毕竟是发源地,分号一共有七家。” “这些木器行的经营情况各异,但尽皆属赢利,只是多少而已。呃--” 谭承琰一边“哗啦哗啦”翻动着手中的账簿,一边侃侃而谈。突然,他手一顿,皱眉看向手中刚翻到的页次,凝神不语。 林晓先前还在为谭承琰那高谈阔论的神采折服,此时见谭承琰变了脸也跟着心中一突突,暗道:“莫不是有什么不妥吧?” 果然,谭承琰凝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林晓,神色凝重道:“阿晓,这账簿是你父亲亲手交给你的?” 林晓老实地点点头。 “是,他从账房直接取了交到我手中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谭承琰闻言,旋即放心一笑,半真半假道:“我想,或许林伯父是想考校一下你吧。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几笔账。” 林晓凑上前去仔细看着他所指点的几处,并不在同一页上,而且几笔账前后相隔数月,内容金额皆是一样,疑惑道:“怎么了?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谭承琰知道林晓刚刚接触这些,一时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便耐心解释给他听。 “一般情况下,商贾买卖,无论何时,这样重复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也极其少见,尤其是在同一家店铺,如此大笔的交易,期间相隔时间又并不长,最为重要的一点:这几笔交易的红木家具的价格皆有异常。” “你仔细看,其他交易记录当中,这些家具的价格都要比这几宗高上近三成。也就是说这么大笔的交易,连续发生,数量金额完全一致,价格却要低上三成,这是有违常理的。” 林晓讶然抬头,看向谭承琰的眼神也更严肃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账目上动了手脚?” 谭承琰收敛了玩心,认真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伯父故意为之,目的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看出端倪。” 林晓凝眉回想着那天的情形,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小。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以父亲的精明,这样严重的账目问题若是他没有发现,也说不过去呀。 “这种修改账目的手段,若是换作其他人,会不会很容易被发现?我是说,比如我爹或者其他常期查看账务的人?” 林晓不确定地询问。如果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发现的小动作,那么便是父亲考校自己无疑了,若不是林晓不敢继续想下去,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后面一种。 谭承琰迟疑地点点头。“若是林伯父,应该能发现,但若是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林晓一听,脑袋立时“嗡”地一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在林晓一脸为难之际,林秀听到门房回报说谭承琰回来了,便带了绣好的荷包兴高采烈地来了落月轩。 林晓见林秀进院,别有深意地冲谭承琰递了个眼色,飞快地收了账簿回自己房间去了。谭承琰立在当下眼见着林晓闪电般从眼前消失,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林秀一身淡粉色裙装,如飞舞的彩蝶般翩然而至,眼中满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谭大夫,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你不知道,在你外出采药的这些日子,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哥可担心你了。” 她一脸娇羞,欲语还休,几次都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谭承琰躬身一辑,温和有礼道:“有劳林庄主和林夫人挂心,承琰愧不敢当。承琰刚回来,颇有些疲惫,想回房休息一下。林小姐,失陪了。” 林秀一脸体谅,关切道:“谭大夫累了,那快些去休息吧,我我去看看我哥。” 她本是想说自己其实就是听说他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可话到嘴边又及时拐了个弯。她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及时改了口,若是真说出来,自己以后就没脸再见他了。 谭承琰佯作不知,转身回房。 林秀眼见着他一步步走到房中,转身便要关门,突然想起自己袖袋中的荷包,忙出声唤道:“谭大夫--” 谭大夫讶然地抬头。 “林小姐还有事?” 林秀急走几步,将荷包从袖袋中掏出来,双手递到谭承琰面前,满脸通红,吱唔道:“那个,谭大夫,这个荷包,送给你。” 林秀一脸羞红,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边的裙边,不敢看谭承琰。 谭承琰微微一愣,旋即微皱了下眉,满脸欠意道:“林小姐,承琰早已有了心上人,这荷包--还请小姐收回吧。承琰不想让他看到误会。” 林秀闻言,惊诧地抬头望着谭承琰,双手就那样直直地捧着荷包,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双手收回,眼泪就那样止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对不起,是林秀唐突了--” 她一转身,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小姐的形象,飞快地跑了。 谭承琰低叹一声,将房门掩上。自己是不想让他误会,可是他--他根本就已经误会了。对于他的误会,自己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无比的难过。他这是生生的将自己往别人怀中推呀,偏生自己还无法责怪他半分。 情之一字,何其伤人! 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慢慢品尝了。 林晓回到房中,将谭承琰所指的地方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回,又将其他几本账簿也一一进行了对比,又发现了两处,皆是出自同一家木器铺,他心中的不安更甚起来。 父亲年事已高,庄中事务已经逐渐让族中其他人接手,自己只管着林场那一块。而木材销售则转由大伯林继家在管理,木器行则是二伯林继兴在管理,林涛c林峰两位堂兄也开始参与管理,父亲只是从旁监管,并没有实际过问过。这当中或者有什么地方是父亲没有监管到位的,自己要不要将这些账目指给父亲看? 林晓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很不放心,抱着账簿去见林继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建议 许给秋衡 林继业正在书房看账,看到林晓抱着账簿进来,高兴地拉着他坐到一旁的小桌边,含笑问道:“晓儿,这些账本可是都看完了?” 林晓点点头,想了想,答道:“粗粗看了一遍,有些地方不甚明白,特地前来向父亲请教。” “哦?说来听听?” 林继业讶然,自己之前有对他说过,不懂的地方可以向李树请教的,可他这几日一直都在落月轩看账,没出过小院一步。他现在专程来向自己请教却是为何? 林晓将那几处不寻常之处一一翻给林继业过目,试探地道:“这几笔账目同属石昌郡的铺号,前后相隔时间也并不长,可是数量和金额完全一致,而且价格比其他同类货物要低上三成,不知是什么原因?” 林继业仔细看了那几笔账目,目光中的温和渐渐被怒意取代,但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是沉思了片刻才问林晓:“这些都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林晓闻言,脸色微赧,轻声道:“其实孩儿并不懂这些,是谭大夫他见孩儿不懂,在一旁指点孩儿时发现的。” 林继业点了点头,看着林晓的目光格外深沉。 “晓儿很信任谭大夫?” 林晓想了想,抬头对上林继业严肃的目光认真地道:“孩儿相信他!” 是的,他相信他,那是一种毫无杂念的完全信任。虽然自己这些年行走江湖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可是象谭承琰这样能让自己完全信任的人却是绝无仅有的。 自从上次在独秀峰下短暂的接触之后,他便相信了他,毫无理由,却深信不疑。这样的信任很怪异,他自己也不得究理,但却也无从怀疑。哪怕谭承琰不断地得寸进尺,一再地占自己的便宜,自己最多也只是恼怒,气愤而已,气过恼过也就算了。 林继业沉吟了一下,复又温和地笑起来,抬手爱护地拍拍林晓的肩头。 “你交的朋友,父亲相信你。既然谭大夫会,你向他请教也是一样的。这些账目的事你就不用过问了,父亲自会处理。” 林晓点头应是。离开林继业的书房,林晓心中并不轻松。看样子,林继业并不知道账目出了问题,但他既然不打算让自己插手,想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林晓转身走向留云院,他想去看看云氏。若说这云峰山庄还有什么是自己割舍不下的,那也就只有自己的母亲云氏了。以前还有一位和母亲一起抚养自己的顾婆婆,自己小时候有很多事都是顾婆婆告诉自己的,可她已经去世多年,自己连她埋地哪里都不知道。回来这么些天了,林晓想却祭拜一下她。 林晓刚进入留云院便听到有人在哭。他诧异地细听了一下,是林秀的声音,猜测着她是不是哪里受了委屈。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走了进去。 林晓刚一进门便看到林秀伏在云氏怀中哭得极伤心,云氏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轻哄着。 “好了,秀儿,别哭了,那就是不你该动心的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你知道么?怎么能因为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就如此这般失了分寸?回头,为娘着人好好访访,一定为你寻一个人品样貌皆出众的夫君。” 林秀不依地哭道:“可人家就是喜欢他嘛!呜” 云氏看到林晓进来,用目光示意他坐,自己继续耐心地哄着怀中的少女。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因着自己喜欢就强迫别人也要来喜欢你。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更应该放手。因为只有放了手,他快乐了,你才会快乐。难道你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整日里愁眉不展,伤心难过,你会高兴得起来么?” “好孩子,听娘的话,既然谭大夫已经表明了心迹,你也要懂得适时放手。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赢得优秀男子的喜欢和珍惜。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云氏将林秀从怀中扶起,替她擦去眼泪。林秀嘤嘤地小声哭着,看到林晓坐在一旁,幽怨地看他一眼,极力止住了哭声。 云氏看向林晓,面带关切道:“晓儿今日没有在院中看账簿?” 林晓大致已经猜测到林秀是因何而哭了,正想着回头寻个机会问问谭承琰,见云氏问自己,便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回道: “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娘,我也回来这么些天了,想去拜祭一下顾婆婆,只是不知道她葬在哪里。” 云氏闻言,回忆道:“说起来,顾嬷嬷还是为娘的乳母,自她去世后,为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也没去拜祭过她。今日你既然提了,也好,我让人准备些祭品,明日同你一同前往。” “谢谢娘。” 林晓点点头,起身向云氏告辞。 “妹妹还难过着,娘好好开导开导她吧。孩儿还有事先走了。” 云氏点头。林秀在一旁小声嘀咕:“大哥的性子越来越冷漠了,小时候还不怎么觉得,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任你怎么亲近他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知道笑一笑。” 云氏闻言轻敲了下她额头,嗔怪道:“不许这么说你大哥!他性子变成这样,只能说明他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他小时候什么模样,你难道忘了么?” 林秀知道云氏对林晓极其袒护,而且云氏说得也是事实,谁也不知道林晓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过的,问他他也不说,便低下头不再多说,心中的抱怨倒是消散了些。 一只信鸽落在院子里咕咕地叫着。谭承琰快速走到院中,手一抬,那信鸽便飞到他手上。他轻抚了下信鸽的身子,将它脚上的纸条取出细细地看了。 药已寻到! 只四个字,谭承琰一连看了两遍,欣喜地笑起来,折回屋写了条子重新装入信鸽腿上的小筒,将它抛向空中。 “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他笑着仰望天空,直到信鸽消失不见仍固执地不肯收回目光。林晓站在院门边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想起林秀那伤心的模样,不由目光一沉,冷冷道:“谭大夫倒是好兴致,竟然还养了信鸽,只是不知道这信鸽刚才是要传讯去哪里?” 谭承琰闻言收回目光,看着门边的林晓眼神出奇地温柔。 “阿晓,你把账目的事告诉林伯父了吧?”他直接无视他脸上罩着的寒霜,一脸阳光地迎着他笑。 林晓慢慢来踱进门来,眼中含着怒意。他对自己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可他呢?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云山雾水的,根本就看不透,自己之前对他的信任到底是对是错? “林秀哭得很伤心。”他瞪着他,眼神里满是指责,语气也很冲。 谭承琰瞬时明白过来,歉意地看着他,别有深意地道:“我告诉她,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林晓闻言默然。原来是这样。母亲才说过,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强迫他去喜欢自己的妹妹吧。 谭承琰见林晓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继而建议道:“你或许可以把你那师兄介绍给你妹妹,他们应该是不错的一对。” 林晓闻言怒了,目光瞬间冰冷,有如利剑般直指对方。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妹妹他不喜欢便罢了,竟然还敢如此随意地指给别人! “你什么意思?” 谭承琰见林晓生气,心中一痛。阿晓,你果真喜欢他么?他面上却仍是笑容不变,不怕死地继续道: “难道不是么?秋衡,追命一刀的首席大弟子,京城慎刑司六大捕快之一,领正三品衔,出入京畿重地都可以不解兵器的人,难道还配不上云峰山庄的小姐?” “你都知道?” 林晓惊诧地看着谭承琰,他虽然在笑,可那笑容背后却掩藏着他看不清的情绪,让人莫名的不安。 谭承琰点点头,并不打算隐瞒,也不想再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要让阿晓知道,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之人。 “起初并没往那方面想。可是在游碧波湖时,他只一眼便认出了素心姑娘的随侍丫环锦画,面对素心姑娘也是知之甚详,又身配三环刀,这些已经足以说明他的身份。我虽不常去京城,但因为有产业在那里的原故,对那里的诸多人事还是有所了解的。” 谭承琰看向林晓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深邃,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我想,他消失这些天,应该是去查夺命手崔巍了吧?素心姑娘来了云水郡,夺命后崔巍肯定也来了云水郡。他此次离京便是奉命追捕崔巍的。” 林晓毫不示弱地迎视谭承琰。他即然敢说,便说明他心中无愧,也不怕自己去查,这样一个人,自己或者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我觉得你应该叫‘江湖百晓生’更加贴切一些。”话语中已经没了之前的怒意,平静中暗藏着意味不明的试探。 谭承琰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眸光一转,又换上了很干净的笑容,温和有礼地道:“阿晓,你这是在称赞我么?那我可是来都不拒的哦--” 语气里带着些许无赖的意味,如此快速的转变让林晓很不适应。这家伙就不能正常一点么?之前明明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一转眼又变得纯真无害了,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他的建议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自己与秋衡师兄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有为人却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正如谭承琰所说,他的身家清白,能力出众,若是将林秀托付给他,或者也是不错的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生世 原来如此 “你还没告诉我,你之前的信鸽去向哪里。” 林晓又把话题绕回原点。谭承琰也不得不佩服林晓的执着,但他却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他,冲林晓眨眨眼睛,故作神秘地道:“你猜!” 对于谭承琰如此故意地买关子,林晓完全不予以配合,直接越过他走人,只在擦肩而过时冷冷地丢下几个字: “懒得理你!” 谭承琰抬手摸摸鼻尖,有些无趣地报怨:“阿晓,你一点都不可爱!” 第二天,林晓陪关云氏一同去了西山墓地。顾婆婆的坟在距林家祖坟不远的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周围都种上了松柏,四季葱翠,坟虽然是用普通的石块垒成,但也立了碑,修了坟台,比起变通百姓人家的土坟要好上许多。 云氏这次并没有带丫环仆人同来。自己提了供品c香烛冥钱等祭祀用品,一路上也不让林晓帮拿,自己亲自提上山来,娇喘连连地站在坟前,望着墓碑上的字发呆。 林晓见她着实累了,便从她手中接过竹篮,将祭祀用品一一取出摆上。 云氏稍事休息后便亲自将香烛点上,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边烧纸一边轻声道:“顾嬷嬷,我来看你来了,还有晓儿。他可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的,如今都已经长成大人了,你看看,他漂亮吧?我们家晓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是不是?” “顾嬷嬷,这些年我一直没能亲自来看你,你别怪我。我是怕,我怕你问我晓儿有没有回家。我知道,这一直是你的一块心病。如今他不仅回来了,还来看你来了,他没有忘记你!我们晓儿是天底下最重情的孩子,他一直都记着你呢!这回,你见到他了,也该安息了” 林晓也跪在云氏身旁,燃了三柱香,亲手插到墓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顾婆婆,晓儿来看你来了。你过世时,晓儿不知道,没能赶回来送你最后一程,对不起!” 林晓默默地望着墓碑,儿时种种如幻影般一一从眼前掠过,他感觉自己又回到家了小时候。他还记得当年发现自己与妹妹林秀并无差别时,顾婆婆紧张地抱着自己,心疼地哭着声告诉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形。她当时说: “晓儿,你其实是个女孩子,可是你娘只能将你扮作男孩子。你要听话,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女孩子,尤其是你奶奶!若是让别人知道你是女孩子,那你母亲便活不下去了。” 自那以后,自己再没问过为什么自己不能象两个堂哥一样站着撒尿,为什么不能同他们一起下河洗澡。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与他们是不同的,可表面上还要装得跟他们一样,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为此,两个堂哥没少取笑自己,更以捉弄自己为乐,也因为如此自己才越发的喜欢上了读书,小小年纪便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c练字,也才有了后来父亲嫌自己太过文弱,执意要将自己送上大雪山的事。 到了外面,没有顾婆婆与母亲护着,自己怪异的举动更让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大通铺的师兄们都以捉弄自己为乐,处处针对自己。自己在大雪山没呆多久便因为他们一群人合起伙来要扒自己的衣服而不得不逃离大雪山。 之后,自己几经辗转,遇到了行事古怪的师父一剑飘红,被她收为入室弟子,自己的处境才得以好转。 这些过往,他每每想起便会止不住难过。他不明白,母亲那样疼爱自己,为何还要自私地将自己扮作男孩子,难道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宠爱都有只是因为她心中愧疚? 他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那一直很强势的奶奶和精明强干的爹爹为何从未对自己的性别产生地哪怕一丝的怀疑?是自己扮得太过成功的原故? 他原本是打算再也不会回来了的,哪曾想天意弄人,偏偏让他遇上了有人栽赃嫁祸云峰山庄,逼得他不得不回来。 这次归家,他便隐隐感觉到云峰山庄并不似表面看着那般平静。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抽身离开更加困难重重了,也促使他更渴望知道事相的真相。哪怕那真相很残忍,很伤人,他也一定要知道! 林晓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意掩去,没有回头看身旁的云氏,他怕自己这一回头,便再没勇气追问。 “娘,能告诉我--当年你是如何瞒过父亲和奶奶,让他们相信我是男孩儿的么?” 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淡然。纵然如此,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说话时,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无法抑制地微颤着,心跳却悄然停止,静静地等待着云氏的答案。 云氏闻言,身体一震。她没想到林晓会在此时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即然他已经问了,她也便不再隐瞒。其实她原本也想过找个适当的时机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只是一直犹豫不决,也没寻着合适的机会而已。 她没敢回头看身旁的林晓。她怕他怨自己,怕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再不复从前的敬爱,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的怨恨。 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方才缓缓道:“其实我根本不用做任何手脚,因为原本我生下的就是一名男婴。” 林晓闻言震惊地回过头来,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云氏。她说她原本生下的就是一名男婴,那自己 云氏对林晓的震惊一点也不意外,没有回头,继续道: “当年我早产,诞下了我和夫君期盼十年的第一个孩子,一个漂亮的男婴。全家人都喜爱有加,婆婆甚至考虑到我早产身体虚弱,还帮着我带到孩子满月。可是天意难违,那孩子因为不是足月生产,一直体弱多病,没活到半岁便夭折了。” “我当时心如死灰,也想着跟着那孩子去了。顾嬷嬷见我抱着孩子的尸体不肯松手,怕我过不了那道坎,便将我打晕,自己抱了孩子去埋。半道上刚好遇到你的家人被歹徒击杀,所幸你被你母亲护在怀中,并没有大碍。” “顾嬷嬷将你抱回来。因为你看起来和我失去的孩子一般大,我当时又深受打击神智不清,便误将你当成了我的孩子。夫君当时因为生意的原故,常年不在家,对这些事情根本不知道,而婆婆因为早年对我的陈见,也一直住在城里的祖宅里,并没有与我同住。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顶替了我孩子的身份,等我神智渐渐清醒时,你已经满周岁了。” “我当时既怕夫君知道真相后伤心难过,也怕婆婆得知真相后再度逼夫君纳妾,母子俩势必反目成仇,也就一直没敢说出真相,而是选择让你继续装下去。” 云氏满脸泪痕,回过头来无比愧疚地望着林晓。 “孩子,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太懦弱才害你这样的。你要怨,要恨,尽管冲我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 林晓怔怔地望着云氏,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曾做过无数的猜测,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自己能怨谁?自己并非她亲生,可她待自己比亲生的还要好!全心全意抚养自己长到七岁,离家这么多年,她日夜牵挂,忧思成疾,天下母亲也不过如此!可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受的委屈,如今仍无法解脱的困境却又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自已今后该何去何从? 林晓茫然地问:“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云氏拭去泪水,稍稍振作了下精神回忆道:“不清楚。当时你母亲被歹徒杀害,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后来到是有官府来调查,却不曾听到有人来认尸,是官府将尸体收敛安葬的。我当时神智不清,顾嬷嬷忙着照顾病着我和幼小的你,也不曾多打听。” ------题外话------ 首先,谢谢安然小鱼和枫映残阳的花花,我非常喜欢,一(n_n)一嘻嘻! 其实,紫月很无奈地告诉大家,由于上班的原故,以后的更新都会改到晚上,影响到大家的阅读,紫月在这里向大家诚挚的说声: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相劝· 悲喜同心 不清楚 原来竟是不清楚! 呵呵 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 山风冷冷地刮过,四周的松柏呜呜作响,林晓不由打了个寒颤。已经是深秋了么?自己竟然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林晓起身,伸手扶起一直陪自己跪着的云氏。 “娘,天变了,我们先回去吧。” 平静的话语,淡然的神态,云氏看着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得顺从地点头,胡乱拭去脸上的泪水,双手用力地回握着她的手道:“好,我们回去”。 谭承琰摇了摇酸痛的手臂,长舒一口气。忙活了大半夜,终于将采回来的草药全部处理完好。他看着桌上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将窗户推开,让屋里的药味散出去。 借着灯光,谭承琰看到林晓半依着身子坐在院中的桂树下手中提着一只酒坛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谭承琰皱眉看着,寻思道:怎么又喝上了?白天听碧珠说起他同云氏一起去拜祭一位故人,怕是勾起了些伤心事了吧? 谭承琰打开房门走到林晓身边学着他半依着桂树席地而坐。 “阿晓,我陪你喝吧。” “不用!” 林晓手一抬避开谭承琰伸过来的手,看也不看他,毫不客气地拒绝。 “阿晓,不开心么?能说给我听听么?” 谭承琰也不以为意,对于林晓的拒绝他早已习惯,依旧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没有。” 林晓根本就懒得理会谭承琰。对于他过人的热心肠,他只当没看见。 谭承琰对林晓如此明显的敷衍很是生气,蓦地直起身子转到林晓面前对视着他,语气严肃地低喝: “阿晓!” 林晓被他突然变得严厉的目光看得有些发虚,侧头避开他的目光不理他,抬手继续往嘴里灌酒。 谭承琰很是不满,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坛。林晓被他大力一带,身体往前一倾将他撞得跌坐到地上,而自己也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若是换作平时,林晓的反映定然是立即抽身起来,气怒地瞪一眼谭承琰然后愤然离去,可今天他却一动也不想动。谭承琰身上浓浓的药味透着无尽的苦涩,吸入鼻中,混上浓烈的酒味,反而变得格外让人舒心。至少此时的林晓是这么认为的。 他依恋着谭承琰身上的药味一点儿也不想起来。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 林晓动了动头,在他腿上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就势躺着将手伸到他面前,醉眼迷离地一笑,半乞求半叹息地道:“给我吧--” 谭承琰看着这样的林晓,心下没来由地一紧,再见到他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醉意,几分迷离不真切的妩媚。他立时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全速上涌到头,冲得整个头“嗡嗡”作响,神志也跟着一阵天旋地转,便如施了魔咒一般,傻傻地将酒坛递还到他手中。 林晓顺手接过酒坛,也不起身,就势往口里又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下来,浸透谭承琰的衣裤,分外清晰的冰凉感觉让谭承琰不由微颤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谭承琰低头看林晓,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盼,下身的欲望缓缓地抬头。这下他更是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若是让阿晓知道自己对他起了欲念可就完了! 谭承琰心中警铃大作,极力压制着身体的渴望,纵是自己再贪恋着林晓如此难得的亲近,却出不得不出言唤他起来。他吞了吞唾沫,艰难地开口: “阿晓,你还是坐起来吧,这样喝酒会呛到自己。” 他的声音很是低哑,似是几天没喝水的人一般,干涩得都有些口齿不清。 林晓根本没有注意到谭承琰的窘况,仍是一副漫不以心的样子,随意地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投向夜空深处,喃喃自语道: “我能相信你吗?” 谭承琰闻言,心下一紧,之前所有蠢动的欲念被冻结,他低头看向林晓无比认真地承诺。 “能,只要阿晓愿意!” 林晓嗤笑一声,看着他似是玩笑地问:“那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是承琰,谭承琰呀,阿晓不会是醉得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谭承琰拧着眉看他。他看起来也没到醉得不醒人事的地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迷茫,似是被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困扰着,找不出头绪。 “那我呢?我又是谁?” 林晓复问,眼中的迷茫更浓。 “你是林晓呀,云峰山庄的大少爷,林庄主的长子,林晓!” 谭承琰郑重地回答,心里暗暗揣测着各种可能。 “不是!”林晓一挥手,难过地将头侧向一边,闭眼掩去眼中的雾气,难过地低声道:“不是,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近不可闻。 谭承琰细细听着,想到今日林晓曾与云氏单独外出的事,心中猜测:莫不是阿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是如此,他如今难过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想看到他继续这样难过下去,谭承琰伸手轻揽过他的肩头,无比真挚地道: “阿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选择怎样的生活。感激是一生,怨恨也是一生;快乐是一生,悲伤也是一生;明明白白是一生,糊里糊涂也是一生;我不知道阿晓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但我希望阿晓能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没有怨恨,没有悲伤阿晓,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祸福与共,悲喜同心!” 祸福与共! 悲喜同心! 林晓内心震撼无比,回头神情复杂的谭承琰。他是认真的!他说的都是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他怎么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谭承琰微笑着,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林晓。 “阿晓,你可愿意?” 那笑容有如烈火,炙烫着林晓的眼睛,让他不敢迎视,不得不侧目避过。他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我愿意吗?我可以同意吗?或者是--不同意? 良久,林晓负气地起身拂袖而去。没有回头,脚步有些仓惶,只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不知道”,人便已经消失在门后。 谭承琰定定地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慢慢回味着林晓的话。 阿晓说“不知道”,而不是“不愿意”。他不是不愿意,只是还不能确定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而已,或者他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只是碍于世俗的眼光,他才会阻步不前 阿晓,只要你愿意,我便对你不离不弃! 第二日,林晓刚起床便见林忠急冲冲地从前院过来。 林忠一见到林晓,也不待气喘均了,便急急道:“大少爷,不好了,林场出事了!” 林晓闻言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仍是镇定自若地道:“忠伯不急,慢慢说,林场出了什么事?” 林忠见林晓一点也不见慌乱,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忙回道:“天刚亮,林场管事陆展便来报,说是昨晚林场堆放的木材突然垮塌,砸毁了工人的宿舍,砸死两人,砸伤十好几人。” 林晓听到竟然死了两人,心下又是一紧,转问道:“我爹可知道了?” 林忠道:“庄主昨天动身去了石昌郡,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庄主临行前交待过,庄里的事情大少爷皆可作主。” 去了石昌郡?林晓心中诧异,看来父亲此行是去查核那几笔账目的事情了。他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我知道了。那陆管事呢?可是回林场去了?” “还在前厅候着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擅自作主。”林忠担忧道:“大少爷,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林晓大步向前厅去,边走边吩咐:“林伯,让人把早饭送到前厅去,一会儿我同际管事吃了先去林场了解清楚情况,回头再着人联系我爹。” 谭承琰在屋中将他们的谈话听得分明,知道事情严重,忙挎了药箱追出来。 “阿晓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林晓此时已经走到院门口,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看他。“这可不是去游山玩水!” 谭承琰忙点头,一副生怕他不会同意的样子,急急道:“我知道呀,不是说出了事故有人受伤了么?我是大夫,去了不正好派上用场?” 林晓知他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反对,转头继续往前走。谭承琰见此,知道林晓是同意了,忙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生变 林场遇险 陆展在前厅焦急地来回走着,不时向着厅外张望一眼。自己担任林场管事也有六七年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小心谨慎的,哪曾想竟然会在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堆放得好好的木材竟然会突然垮塌,毁了工人的宿舍不说,还砸死两人! 他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所以也不等天亮便急急打了马下山来向庄主禀告,哪曾想庄主竟然去了石昌郡,这一时半会儿通知不到,即使差人去通知了,只怕赶回来也得一两日功夫,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虽然之前林管家有说,庄主临走时交待过:庄中一切事务大少爷会皆可作主,可他毕竟刚从外面回来,对林场的事务一无所知,眼下这事若处理不好只怕是会影响到这年末最后一季砍伐。 到那时,林场的损失是小,皇家订下的木材数量不能如数上缴,那可是要下大狱的!陆展光想想就感觉后脊梁一阵冰凉,不由又向外张望了一下。 金色的晨光中,两人风度翩翩地走来。其中一人身着浅蓝色长衫,清冷淡然如新月,另一人身着灰白色长衫,温暖明媚如晨日,如此气质迥异的两人并肩行来却是异样的和谐,让陆展远远看着,那一直焦躁难安的心竟然在此时安定下来。 林继业的五十寿诞陆展有到场,自然识得林晓,也不待他们到来自己便迎了出去。 “陆展见过大少爷。” “陆管事不必多礼,我们进屋谈吧。” 林晓冲陆展点点头,率先步入大厅,待陆展进来坐下,他才缓缓道:“林场的事我听忠伯说了,现在林场情形怎么样?” 陆展闻言又要起身被林晓以手势制止,他才坐着回道:“我来之前已经将垮塌的宿舍中的工人全部救出,当场死了两人,有十七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出事工人的家属我也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也让人去城里请大夫进山,估计人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这安抚的事情,大少爷你看如何是好?” “陆管理处理得很好。”林晓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了一句复又问道: “不知林场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没有?若是有,又都是怎么处理的?” 陆展闻言暗暗点头,心道:这大少爷虽然常年在外,对林场的事情并不了解,但却不是个鲁莽的人,对林晓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往年林场也出过事故,但都是在伐木过程中,最多也就是有人致伤或致残,不曾死过人。往常的做法是受了伤的皆由林场方面负责医治,医好后还能继续在林场做工的便留下,不能继续做工的,林场付给一定的银两便将其遣返回家。” 林晓沉吟了一下道:“受了伤的,还按往常的惯例先全力医治,等伤好后由父亲安排,至于死了的那两人,由林场出面买上两具上好的棺木将其安葬,每家各发一百两纹银作为抚恤之用。想必陆管事还没用过早饭吧,一会儿一同用过,我随陆管事到林场看看情况,回头再将详情禀告父亲。” 陆展忙起身道谢:“谢大少爷体恤。只是每人一百两纹银是不是多了点?” 林晓摆摆手,淡淡道:“无防,死者为大,回头我会向父亲说明的。只是这银两,不知林场可有现银,或是需要从山庄带些过去?” 陆展思量着回道:“林场方面倒是有些现银支用,但事出突然,只恐怕会有些紧张。” “我知道了。” 林晓点点头,回头让人通知帐房准备五百两现银送过来。 下人已经备好早饭,三人到饭厅用过便骑了马直接上山。 深秋的山林,虽是满地金黄,却也带了几分萧索之意。三人打马在林间急急地穿行,不多时到了一处岔路口。陆展指着一大一小两条道询问林晓: “大少爷,左边惯常走的大道,要平缓些,但会绕不少路,右边是应急的小道,是条捷径,但却是陡峭狭窄,我们走哪条?” 林晓见他话虽这么说,但眼睛却是一直看向右边的小径,知他急着赶回去,便道:“右边吧。” 陆展闻言高兴地打马当先上了右边的小道。林晓与谭承琰一前一后紧跟在后面。虽说是小道狭窄,却并不算太影响马速,三人催着马很快便到了半山腰。山道在一个转拐后陡然变得陡峭难行,三人也不得不放缓马速缓缓前行。 陆展边走边指着前面的三个急弯解释道:“大少爷,这里叫三道拐,这一路就这里最是狭窄陡峭,只要过了这三道拐就又可以打马赶路了。” 光秃秃的山崖上三个急拐呈之字型,在近乎直立的山崖上有如被人生生划上去一般,带着几分生硬与别扭,让人一看就有些发悚。 林晓与谭承琰抬头望去,也不由同时对开路之人心生敬意。山崖如此陡峭,连草木都难以生长,竟然还是被生生开凿出一条道路供人通行,虽说是窄了点,但也还是能行马,这不知为赶路之人提供了多大的方便。这开路之人何其了得! 谭承琰看向那三个急拐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的预感一向灵验,此时不由担忧地看向前面的林晓,暗道希望这次不是自己杞人忧天才好。 三人行到第二个急拐时,山崖上突然“嗵嗵嗵”一阵雷响,不知从哪是滚下三块数抱大小的山石正好砸向他们三人。如此短距离之下,山道又窄,三人立时避无可避。 陆展抬头一看,立时吓得面无血色,呆坐在马上一动也动不了。谭承琰也不由大惊,忙飞身跃起扑向前面的林晓,同时口中大声提醒道:“阿晓,快走!” 林晓面色一沉,不待谭承琰扑来便纵身一跃,脚尖在山崖壁上一点,飞起数仗抬手冲着三块大石“砰砰砰”三掌。三块大石应声改了方向,绕着拐角滚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山脚,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连着山崖都跟着颤抖了几下。 谭承琰彼时已经落在林晓的马背上,眼见着林晓强行将三块大石击偏了方向,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下。还好是有惊无险!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苦笑着摇摇头。凡事一涉及到阿晓,自己就会失了平常的性子,真真是失败,以后再不能这样了,想要跟在阿晓身边,就不能成为他的负累。 谭承琰拍了拍身下的马儿,上前两步将还处在呆滞状态的陆展唤醒,关切道:“陆管事,你还好吧?” 陆展拍拍心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衣袖抹去额头的汗水,羞愧道:“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有大少爷在,要不然我这条小命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说完仍心有余悸地看向山崖下方,奇怪道: “哪里来的这么大石头?这条路我也走过好几次,从没见上面有这样大的石头呀。” 谭承琰心中一沉,看来今日之事只怕不简单。他抬头看林晓,却见他没不打算折回,而是提了真气在山崖壁上连着几个借力,便到了第三个拐角尽头。此时正站在上面看他们。 谭承琰知道他是先行上去查看了,但对前面的陆展道:“阿晓已经上去了,我们也快些上去吧。” 陆展忙点头,催着身上的马儿小心地往上面赶去。 林晓见陆展与谭承琰没事,回身看向山道两旁。那三块大石落得有些蹊跷,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次林场之行只怕不会太顺利。 没等多久,陆展与谭承来打马上来。谭承琰跃回自己的马背,冲林晓笑道:“阿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嗯。”林晓应声跃上马背。过了三道拐,山道虽然还是狭窄,但却不似之前那般陡峭。三人复又催马急行,不多时便再次入了密林。 “嗖--” 突兀的破空声响起,林晓三人忙拉住马儿,警惕地看向两旁的树林。一只利箭从左侧快若闪电地射来,对象直指中间的林晓。林晓抬手一马鞭毫不客气地将箭打落在地,目光冰冷地看和那一方树林,沉声冷喝道:“什么人?出来!” 树林后沉寂了片刻,“唰”地一下从两边各站了一排黑衣蒙面人皆举着长弓对准他们。谭承琰默默数了一下,好家伙,一边十五人,整整三十人在这里等着他们,这可真是大手笔呀!就是不知道背后是受了谁的指使。 林晓冷着脸看了看两侧,回头对谭承琰道:“自己小心些。” 谭承琰点头,郑重地道:“阿晓只管放心,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到我的。倒是你,别逞强。” 林晓闻言心头一窒,面色不动,回头冲着前面陆展的马屁股狠狠一鞭挥下,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如利箭般冲了出去。 陆展坐在马背上本就高度紧张着,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忙拽紧缰绳伏在马背上拼命往前冲。他知道自己没有武功,能不能逃出去,只看自己冲得够不够快,幸运点或许还能留下半条命。 “想走!没那么容易!”带着的黑衣人一挥手,两侧的箭如雨点般落下。 林晓重重地给了身下的马儿一鞭,随即运力一将手中的马鞭震断为数截掷出,将射向陆展的几支利箭击落在地。虽说有林晓相护,陆展冲出箭雨包围时右腿还是被一支利箭射中,他此时也顾不得身后,忙将马速催至最快,去林场搬救兵去了。 林晓在掷出马鞭的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扣,一直藏在腰间的软剑入手,他一个翻身落到谭承琰的马背上,将剑舞成一片剑罩护着谭承琰往前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相救 舍身以护 谭承琰此时心里大受鼓舞,忙收敛了心神奋力打马往前冲去。黑人衣见箭阵拦不住他们便弃了弓箭飞身围了上来。 谭承琰与林晓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衣人。谭承琰突然侧头冲林晓一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阿晓,别呼吸。” 话音一落,谭承琰右手一挥,一团白色粉末凭空四散开来。谭承琰也不等对方有所反映,打了马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 白雾中,一个爆怒的声音响起:“他妈的,竟然用毒!” 林晓听到身后有人倒地的声响,再看向身前的谭承琰目光凝了凝。解毒圣手的得意弟子,果然尽得真传! 马儿并没有如预想那般成功冲出包围圈。一道黑影横冲出来,一掌劈在马头上,谭承琰感觉到身体蓦然一沉,心道:不好!还来不及出声便被林晓抱着飞身落到一旁的地上。 那匹马轰然倒地,马头一片血肉模糊,身体一动也不动。谭承琰心惊暗惊,好强的内功,竟然生生将马头震碎。 林晓撇了一眼地上的马尸体,冲着拦在前面的蒙面人冷冷道:“夺命手崔巍?” 蒙面人也不隐瞒,冷笑道:“林公子不愧是行走江湖的,果然见多识广!” 谭承琰见对方承认,不由在林晓身边低声抱怨道:“阿晓,你那师兄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将他搞定?” 林晓只当没听到,将软剑挽了个剑花在身前一横,冷冷道:“让开!” 声音很平静,却也很冷,冰冷的气势瞬间呼啸而来,让人不寒而栗。不过那崔巍也非等闲之辈,见此微挑了嘴角冷冷道:“有意思,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今天正好练练。” 说着,右手在身侧一扫,一柄剑尖带勾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此剑唤名“勾魂”,是崔巍的成名兵器,死在其剑下的人不计其数。 林晓双眼微眯,紧了紧手中的软剑正准备迎上去,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的对手是我——” 崔巍立时有些恼气地怪叫起来:“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今天爷定叫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林晓微微有些诧异,师兄竟然也来了!不过很显然,师兄是追着崔巍来的,看崔巍刚刚恼怒的表情,他这些日子定然是被师兄追得不胜其烦了,只是为何师兄还没有将他抓捕归案呢? 秋衡从树林中闪出来,冲着林晓温和地一笑。 “我没来迟吧?” “刚好。”林晓冲秋衡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秋衡将随身的三环刀唰地一下亮出来,冲着崔巍一划,漫不经心地道:“开始吧,或者让他们先过去?” “崔兄,你还是专心把这个麻烦解决了吧,不然主子那里可是会不高兴的。”毒粉散去,一些及时止住呼吸的黑衣人没有被药倒,再次围了过来。领头的黑衣人看样子与崔巍很熟,此时竟然调侃起他来。 崔巍此时正气不打一处来,瞪了那人一眼,冷冷地道:“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 知道谭承琰会使毒,林晓也没了之前的顾虑,与秋衡互递了个眼色,各提了兵器冲了上去。一时间寒光闪烁,火花四溅,兵器交鸣声响成一片。 秋衡与崔巍打得难舍难分,林晓以一敌数,对上一众黑衣人也不轻松。有几个没有加入战圈的黑衣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谭承琰,互递了个眼色。这家伙虽然会用毒,但他们之前之所以着了他的道是因为全无防备,此时他再想用毒毒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此时若拿下这人,或许他们还会立下一个头功。 几人趁着谭承琰不备,悄悄地潜了过去。谭承琰虽然一直关心着战圈里的林晓,自己却也并未放松警惕,此时见他们围了上来,眼中一抹狠厉一闪而过,几根细长的银针悄然入手。 待得那几个人靠近,谭承琰后发先至,将手中的银针快速激射出去。几个人只感觉喉间一痛,还没反映过来,便“扑通扑通”几声响,一个个如木桩便栽倒在地,死活不知。 谭承琰轻笑着拍了拍手,敢暗算小爷,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解决了身边的麻烦再回头看林晓,发现已经有四名黑衣人被他解决掉了,还剩下六名手下和那个领头的,不过看样子,林晓应付起来一点也不吃力,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再转看向另一边,秋衡与那崔巍各自都挂了彩,但也都不是什么重伤,看样子两人势均力敌,秋衡想要取胜只怕是有点困难。难怪这么久他都不能将后者擒获,原来是碰上对手了。 谭承琰不由有些兴灾乐祸。秋捕快,你这趟差只怕是很难完成了—— 他也没兴趣关心秋衡,反正两人谁也胜不了谁,倒是他的阿晓,武功那么了得,自己要不要出手呢? 六名副手倒并不真正影响到林晓,倒是那个黑衣头领有些棘手。只一会儿功夫,林晓已经与他过了数十招,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尽全力,也不知道此番到底为何。 林晓一剑荡开六副手的联击,再一次与黑衣头领一掌对上。强横的劲气自对方掌心逼来,林晓毫不畏惧地运气与之相抗衡。两人一时皆定在那里,一强横一刚劲两道劲气不断地对撞,周围的气息也不由跟着改变,一时间竟然以两人为中心,掀起了一道不小的飓风。 飓风以两人为中心,不断旋转着状大起来,将地上的落叶c碎石刮起,也跟着旋转起来,竟然形成一道诡异的风墙,将里面两人的情形尽数阻隔。 谭承琰见林晓与那黑衣头领全力对上,而其余六人倒被尽数排斥在外,根本插不上手。这样也好,待自己将他们六人也一并解决了,林晓便全地后顾之忧了。 谭承琰再次拔也六枚银针,运足劲气激射向那六人。那六人此时正被眼前的一幕吸引着,倒完全没有防备这个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直到六人感觉到有危险逼近才想起要防御,却也是为时已晚。 六根银针一如之前那次,毫无虚发,尽皆射入六人的咽喉位置,六人瞪大双眼,无比震惊地倒在地上,至死他们也不明白,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青大夫怎么也会如此厉害? 谭承琰一手抚上胸口,胸口正抽痛得厉害。自己又一次超强负荷使用真气了,这一次那毒只怕又得提前发作了。他想起距上次毒发好象也没过多久,前后也就半月光景。 已经有好多年自己的毒性没有如此频繁地发作过了,自从遇到阿晓,这种情形反倒频繁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还能拖多久。 谭承琰暗自调息了一会儿,感觉胸口不那么疼了,再次抬头看向林晓的方向,却竟然地看到原本围绕在两人周围的飓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些被飓风刮起的枯叶c碎石连同道上的尘土又尽都落回地上,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足足有一尺高的小圈。 林晓与那头领还维持着一撑相对的姿势面对面笔直地站着,两人神情平静,一时也看不出谁胜谁负,气息诡异地沉寂下来。 谭承琰类圈外看着格外的不安,看这样子只怕是两人拼着内力相当才会僵持不下,呈现出这种诡异的平衡局面。在他们还没撤招或者分出胜负之前,旁人绝不能轻易插手,一但将这种平衡打破,其中必定会有一人被内力重伤,更严重者甚至是两人都不能幸免。 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得想办法帮帮阿晓! 谭承琰苦恼地寻思着,正想办法,无意间一转头,只见秋衡寻了崔巍一个破绽,一拳重重击打在对方的左肩头。崔巍受此重击,身体倒飞出去却在半途陡然一个扭转,脚尖在一丛灌林顶上轻点一下,由陡然转变了攻击目标—— 不好! 谭承琰心下大惊。他要对阿晓出手! 此时的谭承琰心中只有林晓。林晓正与那黑衣人僵持着,若此时受到外围攻击,只怕是性命不保。谭承琰此时也顾不得多想,飞身挡在林晓身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崔巍伤到阿晓! 崔巍本意也是冲着林晓去的。他们此行的目标本就是林家人,之前与秋衡打斗间见林晓竟然与同伙陷入僵持状态,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毫不犹豫的卖了个破绽给秋衡,自己借机攻击林晓。 眼见着已经快要接近目标,崔巍毫不犹豫地击了一记夺命掌,这一掌的威力类似之前击碎个马头什么的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一旦击中目标,那林家少爷这条命他也就此收下了。一想到此,崔巍禁不住有几分得意起来。哈哈哈,此次任务还是自己立下头功,到时候主人必定会更加器重自己! 崔巍料定自己能顺利偷袭成功,哪曾想半路却偏偏杀出个程咬金来。崔巍的笑意还没有完全在脸上展开,谭承琰突然从斜侧横冲过来,看似无力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地对上自己的攻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重伤 命悬一线 两掌相对,一阵钻心疼痛传来,谭承琰感觉自己的手臂骨头立时被震碎成数截。他心下暗暗松口气,还好,没有把命交待在这里。命虽是留下了,可身体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此时胸口越发的疼痛,一直被强行压制着的毒性失了压制,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来势汹汹地发作起来,他很是不甘地软倒在地,回头去看林晓。 阿晓,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崔巍则是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地上的谭承琰犹如见到了怪物一般。自己的夺命手有多厉害,别人不清楚,他自己却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一掌对上,对方不但没有死,竟然连手臂看上去也是完好无损的,这怎么可能? 刚才两掌相击之时,自己明明没感觉到对方有多深厚的内力,他究竟是怎么接下了自己这一记夺命掌的? 没等崔巍想明白,身后秋衡已经追赶过来。秋衡之前见到崔巍竟然借自己之力冲林晓出手,他哪里不知道个中厉害,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也忙拼了命地赶过来阻止。 此时在见到谭承琰替林晓挡下那致使的一击后,他也顾不得所谓的江湖规矩,趁着崔巍愣神之际一掌击在其后背,接着又是手指连点,将崔巍周身数大穴封死,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去看林晓。 林晓对身后崔巍的攻击并非一无所觉,只是自己与对手僵持着一时顾不上而已。他正思索着对策,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谭承琰飞身扑向自己身后。 谭承琰的武功有多微薄,林晓再清楚不过了,此时见他不顾生死地扑过来护在自己身后,心中的震撼自是无法言喻。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强自催动密法,将一股阴寒真力注入劲气内,强行将劲气提升到极限再次击向对手。 那黑衣头领自是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林晓不但不退竟然还敢强提了内力与自己相斗。他看林晓一副不管不拼命般的狠劲,心里竟然不由有些发悚。世人没有人不惜命,他又怎会因为主子的一趟任务就这样白白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一起,他心底那抽身的念头更强烈起来。反正谭承琰是接不下崔巍的夺命手的,林晓迟早都是一死,自己也算完成任务,还是保命要紧。 他这边一露怯,林晓那边立即占了上风,内力强势地击破其防御,沿着经脉直冲其心脏而去。 黑衣人哪料到变故如此之快,只感觉一道冰寒劲气如洪流入海一般蛮横冲向自己的心脏,所过之处经脉尽数被其冻结。他慌忙撤了攻击,身形连退数步,也顾不得多想,手指连点,将肩头大小数穴尽数封死,一把抓着自己已经被冰冻的手臂震惊地望着林晓。 这一切说来太长,两边同时进行,其实也就倾刻之间的功夫。 林晓此时哪里还理会那黑衣头领,转身一把将地上的谭承琰抱起来,面带焦急地问道:“谭大夫,你怎么样了?” 谭承琰早已昏死过去,根本不可能回答林晓,只是青紫的脸色和额头涔涔的冷汗无声地昭示着他此刻有多危险。林晓见到谭承琰这样,心里越发的难过,头也不回地冲秋衡交待了一句:“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咬牙,抱起谭承琰催动轻功快速往林场的工棚奔去。 此时林晓心里无比焦急,倒也没完全失了理智。此时或许陆展请的大夫已经到了林场,送谭承琰去林场总比去山下要快些。 没行多远便遇上陆展带了人前来援助。陆展一见林晓抱着昏迷着的谭承琰迎面飞奔而来,忙将身下的马让出来。 “大少爷,骑我的马快些。” 林晓身形顿住,焦急地问道:“陆管事,大夫可到了林场?” “刚到,正在给受伤的工人处理伤口” 林晓感激地看一眼陆展,不等他说完便飞身上马,一手将谭承琰抱在怀中,一手控着马僵飞快地往林场方向驰去。陆展见状忙从旁边一手下手中抢过一匹马,带着人紧随其后也赶回场。 林晓在陆展的带领下将谭承琰抱到了他住的屋子,轻轻将谭承琰放到床上,一旁的陆展早已命人将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姓刘,是林场的专职大夫,一直住在林场。陆展想着他经验丰富,便让人将他给请来了。他替谭承琰把完脉,又仔细查看了受伤的右臂,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摇了遥头方才回身冲林晓拱手道: “大少爷,这位公子手臂骨被内力震碎,老夫倒是可以用药勉强将其续上,以后这只手怕也是废了。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位公子身中奇毒,此时毒性发作,老夫无法化解,这位公子只怕” 林晓见刘大夫迟疑着不再说下去,心蓦地往下一沉,缓缓走到床前,怔怔地看着床上的谭承琰。 陆展也跟着走到床前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谁曾想到早晨还一身风华,如日初升的翩翩公子此时竟然就这般面色紫黑,半步踏入了鬼门关?想到此,陆展也不由轻叹一声,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的林晓。 林晓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状,但陆展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比那些神情激动,呼天抢地的人情感更激烈,一旦爆发那可是要人命的。 他小心地观察着林晓的神色,勉力安慰道:“大少爷,刘大夫是林场里的专职大夫,对外伤很是在行,可若是要解毒,只怕还要另寻高人,或许其他人能解谭大夫身上的毒也不一定。要不,我让人将其他几名大夫也请过来看看?” “不用了。” 林晓断然拒绝,回身郑重地看向刘大夫躬身一礼。 “刘大夫,还请你仔细将他受伤折手臂包扎好,用药尽量延缓他身上的毒,其他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刘大夫被林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不跌道:“大少爷尽管放心,治病救人这本就是医者本份,老夫会尽力而为的。” 林晓点点头,起身面色冷沉地对陆展道:“陆管事,带我去看看事发现场吧。” 陆展也没料到之前焦急成那样的林晓此时竟然会冷静至此,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忙点头称是,快走几步跟着林晓出了屋子。临出门前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了刘大夫一句:“仔细着点!” 刘大夫郑重地点头回道:“老夫省得。” 垮塌的工棚一片狼籍,滚落的木料已经被工人搬到一旁重新堆码好了。林晓绕着现场细细查看了一翻,现场因为救人已经被完全破坏,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又去安置受伤工人的临时工棚看了那些工人。四名大夫正在处理伤口,受伤的工人忍着伤痛躺在床上,一旁闻讯赶来的家属也在旁边照顾着。大家看到林晓进来,齐齐唤了声:“大少爷”便尽都泪眼汪汪地看望着他。 林晓看着眼睛也是一湿,忙眨了下眼掩去眼中的水光,尽量温和地对众人道:“大家安心养伤,这次事故林场一定会妥善处理。以前如何对大家,以后也一样,无论各位伤好后情形如何,林场绝不会让大家失了工作,无法养家糊口的!” 众人沉默不语,坐在最边上一个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突然站起来,愤怒地大声反驳道:“大少爷说得好听!我可是听说这次就是因为林场有人没有遵循规矩,触怒了山神才有了这场大祸!如今我们这么多人受伤,还死了两个,岂是一句妥善处理就能推得干净的?” 其他工人家属此时也附和着嚷嚷起来,甚至还有工人大声诘问:“如今山神发怒,若再有工人受伤怎么办?” 陆展见此忙大声喝道:“住口!统统都给我住口!没有的事,你们休要在这里造谣生事!” 众人见此情绪更加激动起来,那些家属和没有受伤的工人都蜂拥上来,眼前着就要动手。林晓将内力聚在掌中,一掌劈在一旁的矮桌上。“哗——”矮桌应声碎成无数一寸大小的木屑。 “都给我住手,再有异动,就如此桌!” 林晓一声冷喝凭空响起,众人被林晓的气势震住,立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突然有一尖嘴猴腮的工人躲在人群中高声道:“他们这是要杀人灭火口啦!” 这声音林晓识得,正是之前诘问山神发怒要如何处理之人。他手掌一挥,一块木屑拔地而起,“嘭”地一下击中那人前胸一处穴道,那人立时动弹不得,也了不了声,一脸惊惧地望着林晓。 其他人见林晓如此轻易便将人制住,更加不敢乱动,只得忿忿地盯着林晓,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照顾 真情流露 林晓如刀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众人,面沉如水,片刻才一字一顿地道: “我云峰山庄数代皆靠着这林场生活,难道还不清楚该如何敬山神?明知是禁忌的事还要去做,难道我林家不想再要这林场了?” 众人闻言,微低了头一言不发,林晓说得也是理,而且触怒山神之事,他们也只是听旁人说起,自己也没有亲见,此时想来心里竟有些犹疑起来。 林晓见状继续道:“此次事故并非是山神发怒,而是有人蓄意捣鬼!我之前听闻林场发生了意外,还特意请了举世闻名的医圣谭大夫来为大家治伤。那医圣医术了得,虽不说能起死回生,但象像大家这般伤势经他救治后定是不会致残的。谁也没想到那背后捣鬼之人竟然不许医圣来为大家治伤,派了人在半途劫杀,如今医圣正身受伤,在陆管事屋中生死难料。” 说到此,林晓眼中泪光涟涟,语意恳切道:“这些幕后之人竟然还想扇动大家找林场闹,让大家与林场势成水火。试问若真如此,大家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林家虽然世代经营这块林场,但也并非离了这块林场就不能活。林家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改开个酒楼,经个商什么的不照样赚钱?大家呢?林场没了,你们到哪里去挣钱养家?” “大家或许会说,林场换了主人你们照样做林场的工人。可是大家请仔细想一想,林场的主人都能换,他们难道就不会换工人么?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连朝庭里做官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们这些做苦力的?新的主人会善待你们么?” “最可悲的是,大家受伤是因为这些别人居心的人,失了工作也是因为他们,被他们利用了,大家不但没有得到丝毫好处,反而连养家糊口的生计也没了,大家这样做值得么?” 众人没有想到整个事情经林晓这么一说,竟然会成这样,若真是没了这份工作,他们这些人拿什么去养家?可他们又如何相信林晓说的都是真的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站出来,谨慎地问道:“我们怎么知道大少爷说得话就是真的,不是在骗我们呢? 林晓早料到他们会问这个,因此早就想好了说词,神情镇定道:”这事,朝庭早就有所觉察,已经派了京城名捕秋衡来调查。之前我与医圣在半道遇袭便是这秋捕头出手相救的,而且已经有贼人落网,相信只要经官府审问过后,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此事陆管事也是亲见,大家若是不相信,大可与陆管事前往出事地点看看。想来秋捕头此时应该正押着嫌犯在去官府的路上,你们若是快点兴许还能追赶上。“ 大家见林晓说得言辞凿凿,不由更加相信了他的话,此时一个个又义愤填膺地追问道:”究竟是谁这么黑心,竟然做出这种灭绝天理的事情来?“ 林晓见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满意地点点头,冲大家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大家安静下来,他才缓缓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暂时还不确定,不过大家放心,林场一定会请官府彻查此事的。此外也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以免被奸人利用。受伤的工人只管安心养伤,大家该做什么做会么,林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林晓说到这,目光一冷,指着那个被他点了穴道的工人道:”此人三番两次出言挑拔,造谣生事,只怕也是受了幕后之人指使的,带回去好好审问。“ 陆展闻言,忙转身到外间唤来两护卫将那人押走。林晓又嘱咐大夫好生医治,这才转去看死了的两人。 陆展早已按林晓的安排,将两具尸体装敛入棺。有了之前的那番变故,两人家属也没有再说什么触怒山神一类的浑话。 林晓简单安慰了几句,回头让陆展安排人手送他们下山,协助处理安葬事宜。 两人家人伤心地扶着灵柩下山。林晓看了一眼,心中也是很难过,事已到此,只能尽可能让生者过得好一些了。他落寞地转身回到陆展房中看谭承琰。 谭承琰还昏迷着,右臂已经被厚厚的绑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一片青紫,额头已经不再有冒冷汗了,呼吸很轻,时有时无。 林晓伸手探了探脉,几乎微不可察。早晨还笑语连连,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一转眼便成了这个样子,林晓看着便觉得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林晓想起上次谭承琰毒发时自己用寒冰真气为他压制的情形,便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小心将他扶坐起来,自己坐到他身后,一手护住他的心脉一手运了寒冰真气沿着他的周身经络运转起来。 陆展进来看林晓正在运功便悄悄退了出去,吩咐人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转眼便是两个时辰过去。林晓感觉谭承琰的情况稳定了些才收了功下床。 脚刚一着地,林晓便感觉到胸口一阵抽痛。他忙用手压了压,自己这次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之前对敌时没有显露出来,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脱身了。 他走出房门,见陆展和秋衡守在外面,意外地挑了挑眉。 ”师兄也来了?“ 秋衡点了点头,往房门内望了一眼,担忧道:”听说谭大夫中毒了?怎么会这样,他在是号称医圣么,还是解毒圣手的弟子,他自己没办法解么?“ ”是旧疾。“ 林晓也不想多作解释,转开话题,问道:”那领头的可捉住了?“ 秋衡闻言脸色一变,面有愧色微低了头道:”那该死的贼人太过,我没能将他抓住,反倒让他钻了空子将崔巍也灭了口。“ 林晓闻言,脸色也是一变,惊道:”什么?师兄你“ 林晓看到秋衡一脸愧色,一个大男人,堂堂六大名捕之首竟然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一个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孩子一般,纵使心中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不甘,终是没再开口。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别人?那领头之人武功奇高,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被他拖住,让那崔巍有机可趁,还因此害了谭承琰?说到底,终归是自己的错,若是自己当时不是担心谭承琰的伤势,也不会让那贼人逃脱,更不会让他将崔巍灭了口,让师兄也交不了差。 陆展见气氛有些紧张,忙将话题岔开道:”大少爷,这次事故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林晓深呼吸一下,努力压下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沉声道:”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但具体的情况还有待进一步查证。我之前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形势所逼。谭大夫因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必须尽快将这里的情形稳定下来。好在对方做事没有做得太绝,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林晓想了想,又继续道:”一会儿我会亲自带他去见他师父,如今这世上能救他的只有他师父了。这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陆管事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方案,安抚好死者家属,对于受了伤的工人尽力医治。再有,陆管事派可靠的人尽快将这里的情况详细告知我父亲,有父亲在家,这里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另外还请师兄你再在这里多留几日,帮忙调查一下这里的事。我担心背后的人很是不简单,能让崔巍,甚至武功更高的人为其办事的人,手段定然不低。陆管你也尽力配合秋捕头调查,争取将这些个背后之人尽数揪了来,绝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背后捣鬼。“ 林晓将事情安排妥当,让陆展准备好马车,自己回屋去抱谭承琰。 他刚走到床边便见到谭承琰已经醒来,躺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眼睛沉静地望着自己,微扬起嘴角冲自己涩涩一笑。 ”谭大夫,你醒了!“ 林晓满是惊喜地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有些颤,他却恍然未觉,只定定地看着谭承琰,如同看到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一般,一时竟然错不开眼了。 谭承琰见到林晓难道如此失态,心里自然高兴。他此时浑身无力,只能勉强抬手伸向他。 ”阿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其实没事的。“ 谭承琰的声音很小,林晓还是听清楚了。他忙俯下身子将他扶坐起来,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我送你回去见你师父。“ ”阿晓“ 谭承琰还要再说会么,林晓却不管不顾地一抱将他抱起大步走出屋子。谭承琰惊讶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感受着林晓果断却小心的举动,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林晓能如此紧张自己,难过的是这次毒性失了压制,只怕自己也将命不久已。 他没有再说会么,阿晓要送自己回去找师父。虽然自己也知道那是徒劳,还不如让林晓留下来把林场的事彻底解决来得实在,但一想到这一路能与阿晓单独相处,便又心生向往。若是能好好与阿晓处上几日,自己也算是余愿足已。罢了,就让自己自私一回,随他去吧。 谭承琰轻叹一声,话到嘴边又咽下,任林晓小心地将自己抱上马车。 马车在山道上急驰。林晓为了让谭承琰不至于被马车颠得太过厉害,在里面铺了厚厚的软垫,为防止他从垫子上掉下来,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小心照看着。 谭承琰握着林晓的手满足地闭上眼睛。 阿晓,此生我再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就让你陪我走这最后一程吧。 ------题外话------ 今天加更一章一(n_n)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护送 天梯显情 一路上,林晓顾忌着谭承琰的身体,没让马车行得太快,但却让两名车夫轮着赶车,夜里也不休息,沿途不停地换马,倒也是行得极快。没几日功夫便是到了仙缘涧。 此间谭承琰大多时候是昏沉沉地睡着,偶尔醒来,也是神情萎靡,不曾动弹,也少有说话,显得极是虚弱。 林晓一路细心照顾着,喂他喝药c吃粥,替他洗脸,擦拭身体,动作温柔得象个小妻子。不过除了吃饭c喝药,其它的他都是趁着谭承琰睡着的时候做的,若是在谭承琰醒着的时候,他可没脸去做这些。 其实谭承琰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自己如今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他也不想把这一切说破,徒让林晓难过。 马车停在仙缘涧的石桥前,车夫冲马车内的林晓小声道:“少爷,前面就是仙缘涧了,再往前便是山路,马车去不了。” 林晓从马车里出来,往前路眺望了一眼。桥那头是一条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山间小道,道路很陡,全是石阶,顺山而上,直没入半山的云雾里,竟是一眼望不到头。他心里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通天梯了。 马车不能前行,只能自己背谭承琰上去了。林晓打定主意,返回马车快速收拾好行囊,将仍在昏醒的谭承琰背在背上,反手提了行囊出马车来。 林晓小心地从马车上下来,吩咐两名车夫先回去,自己头也不回地踏上石桥。 林晓边走边抬头望了一眼前面的石阶,据说这通天梯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自己今天倒要好好数一数,究竟是也不是! 每上一阶,林晓心里便默数一个数。一c二c三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到石阶上,脚下越来越沉重,步子越来越缓慢艰难,林晓一路咬牙坚持着。他不想停,也不有停,只有快一点到山顶,才能见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解毒圣手,让他尽早为谭承琰医治。 还有一点就是,走这样的山道,越歇便越想歇,越歇时间会越长,若不是到了极限,林晓决不会让自己停下来休歇。 凭借自己过硬的内功修为支撑着,林晓一口气将谭承琰背上了八百七十阶,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便小心将他放下来,将包袱放在地上垫着扶他坐下,自己随意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胡乱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林晓小心查看了一下谭承琰的情况,仍在昏醒,看样子今天怕是不会醒了。他估么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将包袱里的竹筒取出来,将里面早晨备下的肉粥倒出一小碗,用力内捂热,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到谭承琰口中。 谭承琰昏迷不醒,吃得很慢。林晓也不着急,耐心地喂他吃完,自己再胡乱肯了两个馒头,喝几口凉水,三两下收拾妥当再次背起他继续往上爬。 这一爬便一直到夕阳西下。林晓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着上去的,一路上手掌磨破了,血清蜿蜒一路,他却全然不觉,只里只想着要坚持,要尽快将谭承琰送上山顶。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晓考虑到该喂谭承琰吃点东西了才再次停下来,如之前那般小心地将他放下,再次从竹筒里倒出一小碗粥捂热后细心地喂他吃下。自己也是同中午一般吃了几个馒头,准备再次背着谭承琰上路。谭承琰却在这时悠悠转醒。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四周的情形,心知这是林晓背着自己上了通天梯。 “阿晓,休息一晚,天亮再走吧。” 谭承琰的抬手轻握着林晓的手臂,他无力阻止,只能乞求地望着林晓,希望他能听自己的话。 “山间雾重,夜里山道会很湿滑,走起来很危险的,你已经背了我一天了,也累了” 林晓目光坚定,轻轻拔开谭承琰的手,认真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再次将谭承琰背在背上,林晓一步一步坚定无比地往上爬着。 谭承琰伏在林晓背上,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林晓竟然是手脚并用地在往山顶爬,夜色之下,林晓那双有些脏污的小手在青黑的石阶上竟然无比的清晰,清晰地刺痛着谭承琰的双眼。之前林晓拔开他的手时,他感觉到林晓的手心是湿的,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如今才明白那血腥味从何而来。见到林晓这样不顾惜自己,他内心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谭承琰想从林晓身上下来,可他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费劲,又如何下得来。 阿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也两样是在残忍地对待着我呀!阿晓,你这样子,比让我现在就死去更让我难过! 谭承琰伏在林晓背上,泪水无声地流下来,浸入林晓后背的衣衫中,与他身上流出的汗水混成一片。 林晓毫无所觉,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击打着谭承琰的心,他终是忍不下去,张口重重咬在林晓的肩头。 阿晓,此生能与你相遇,得你如此真心以待,我死也无憾了!可是,阿晓,我舍不得你,真得好舍不得你!就这样离你而去,我好难过,好心痛! 林晓感觉肩头一痛,身体一僵,停在石阶上一动不动,微侧了头,正好看到一颗晶莹从肩头滴落下来,迅速消失在黑色的石阶上。 林晓心头一震,谭承琰哭了?是被自己吓到了吧?他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轻声道:“谭承琰,这通天梯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么?我这一天才走了一千七百多阶,按这速度,走到山顶至少也得四五天时间,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哦!” “嗯!” 谭承琰在他背上应声,声音隐隐带着哭意。林晓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到得后来,林晓竟是跪着往上爬了。衣衫脏了,磨破了,后来膝盖也破了 林晓只是随手将衣摆撕下来,简单地将手掌和膝盖裹上又继续往上爬。 谭承琰没有清醒多久便又昏睡过去,待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云雾缭绕间带着浓重的水气,谭承琰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厚实的披风。自己靠着山壁坐着,林晓坐在身旁,正用内力为自己热粥。他努力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道:“阿晓——” 林晓闻声音,惊讶地转过头来,扬起笑脸温柔地道:“醒了?” 谭承琰轻轻点头。这样的阿晓真好看!以前阿晓很少笑,这两日倒是一睁眼便能见到了,只可惜自己却是看一次少一次了。他心痛地望着林晓,轻声道:“阿晓,要是能早一点遇上你,那该多好呀——” 林晓将热好的粥端到谭承琰面前,取了勺子喂他,语带轻快地道:“现在也不晚呀。吃吧,虽然是昨天的粥,但好在山里凉,粥并没有坏,将就着吃点吧,再有两人天,我们或许就能上山顶了。” 谭承琰配合地张嘴吃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目光却一刻不离林晓。他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隽刻入灵魂深处,即使去到阴间,喝下了孟婆汤,自己也不要将他忘记。来世,自己也一定要找到他,再也不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解毒 唯你一人 谭承琰静静看着林晓吃完,收拾妥当后背着自己上路。他伏在他的背上,感觉着他单薄的身体传递来的温暖,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阿晓,我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他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声音似是情人间的呢喃,脉脉深情只听着便让人感受到了说话之人那心中沉甸甸的情感。 林晓微怔了一下,僵直了身体,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谭承琰的话,后知后觉的他一时震惊得呆在那里。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不是病糊涂了吧?自己这样子可是彻彻底底的男人,他怎么可能爱上自己? 谭承琰感觉到身下阿晓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心道:自己还是让阿晓为难了。他自嘲地一笑,谭承琰,你都是将死之人,能得阿晓如此待你,你怎么还不知足?他轻笑一声,故作轻快地道:“阿晓,吓到你了吧?我是开玩笑的。” 谭承琰虽然这么说着,便林晓却是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默默背着谭承琰继续往前走,一路回想着谭承琰对自己的种种,他的玩笑,他有事没事总寻着机会往自己身上靠,不时占自己一点便宜,他那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总流动着的不知名的光彩 原来他竟然早早就喜欢上了自己! 那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并非男子,他还会喜欢自己么? 谭承琰又陷入了昏迷,一直到林晓将他背上山顶见到他的师父,他都不曾再醒来。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梯,林晓只用了三天两夜便爬完了。 谭承琰的师父解毒圣手张一唯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仙缘涧山顶隐居已经几十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岁,也很少有人能真正见到他。林晓若非背了谭承琰上山来,只怕也是见不一他的。 张一唯见到林晓背上的谭承琰,二话没说便让他将人背到院中一间小屋内。 林晓小心将谭承琰放到床上,回头随意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况。这是一间极简陋的屋子,屋中除了一张床和一个不大的衣橱外再无他物。 张一唯也不问林晓究竟发生了会么事,直接捉了谭承琰的手诊脉,没一会儿便诧异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一脸紧张的林晓。 “这一路上可是你不断将真气输给承琰?” 林晓见张一唯询问,心下一惊,忙点头承认。 “是,晚辈见他气息越来越弱,怕他撑不到回来,所以才将真气输给他,为他护住心脉。前辈,有何不妥吗,可是晚辈做错了?” 张一唯将谭承琰的手放回床上,理了被子小心为他盖上,才起身对林晓道:“你可是修炼了‘幽冥诀’?” 林晓闻言心中暗暗一惊,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的师父,他是第一个知道自己修炼了“幽冥雇”的人,再想到他是谭承琰的师父,应该不会为难自己,方才郑重地点点头。 张一唯看着林晓,严肃地道:“老夫观你气色,象是内伤未愈,把手伸出来,老夫替你看看。” 林晓此时哪里还镇定得了,身形后退一步,紧张地道:“那个,前辈,你还是先救谭公子吧,我的伤没什么大碍,过阵子就好了。” 那张一唯闻言,双眼一瞪,气鼓鼓地喝道:“你当老夫不知道?若不是为了救我徒弟,我才懒得管你受没受伤呢!” 林晓闻言不由愣住,奇怪道:“前辈此话怎讲?” 张一唯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我徒弟这毒极是古怪,当年我也曾试过很多方法,都无法将其化解,唯有用真气强行将其封在丹田之中,可这也就导致他终生无法修习高强的武功,即使是勉强学习,也只是些微末武技,难成大气。他这毒唯一的克制之法便是‘幽冥诀’。” 说到这里,张一唯又忍不住气怒起来,粗声粗气地道:“如今他都这个样子了,你又刚好修炼了幽冥诀,你不救他,把他背到我这里来作什么?” “我救?怎么个救法?” 林晓这时彻底呆住了,怎么绕了这个大个圈反而绕到自己身上了? “怎么救?先让我看看你的内伤究竟如何再说!” 张一唯吹胡子瞪眼地冲上前去,也不管林晓愿不愿意,一把拉过他的手就把起脉来。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掌,眼神闪动了一下却并没说什么。没把多久,张一唯便神情古怪地看着林晓,诧异道:“你是林晓?” 林晓点点头,心想这个张一唯怎么什么都知道?莫不是谭承琰之前有跟他提过自己?可即便如此,他之前也并没认出自己,此时一把脉怎么就认出来了呢? 张一唯点了点头,复又把了会儿脉方才放开他,淡淡道: “是受了些内伤,也延误了最佳的疗伤时机,不过在老夫这里,这些都是小问题。我先将承琰的身体调理一下,也顺便把你的内伤c外伤都治好,然后便由你出手替承琰解毒吧。” 林晓此时才明白张一唯给自己所脉的原因,心里又犯嘀咕,他是一代名医,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了吧?可看他神色如常的样子,自己又不好主动提起,唉,算了算了,不去想了,知道就知道吧! 林晓被张一唯安排在谭承琰的隔壁住下,休息了两天,也服了张一唯开的药,身体所受的内伤果然见好,手掌和膝盖擦了张一唯给的药膏也都结了痂。倒是谭承琰仍旧昏迷着,虽然一直不曾醒来,却也好象没再恶化。 林晓去看了两次,他被张一唯剥光了衣服一直浸泡在药桶里,林晓也不好多呆,只得自己暗暗安慰道:那是他师父,总不会害他的。 到了第三天清晨,张一唯将林晓叫到谭承琰的房中,把化解之法告诉了他后便离开了房间,只留林晓与谭承琰在屋中。 林晓站在屋中,为难地看向浴桶中的谭承琰,虽然他的身体全浸在墨黑的药汤里,可不用看林晓也知道他身上定然是一丝不挂的。 救还是不救? 若是能不救,自己也不会日夜兼程将他送到这里来了。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林晓纵然是性子再淡,也无法做到全然无视,况且石阶之上,谭承琰的话尤在耳边。 他说:阿晓,我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爱呵!自己如何承受得起 林晓缓缓走到浴桶边,伸手轻拔了下药汤,一咬牙,将自己的外衣除去,只着贴身小衣翻入浴桶。他在谭承琰对面盘膝坐好,尽量不去想药汤之中自己和对方是何模样,只看着谭承琰斜靠在木桶边沿的脸,深呼吸一下,抬手缓缓放到谭承琰胸前。 略有些冰凉的触感那样清晰地自掌心传来,林晓心神不由一荡,立时面红耳赤起来。他忙用牙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运转起幽冥诀来。 寒冰真气一入谭承琰体中,便感觉如同溪流遇上了巨石,经络被阻,根本无法前行。林晓暗暗一咬牙,将真气缓缓提升,直至感觉到受阻的经络被自己推动,真气开始缓缓前行。林晓便维持着那股真气的强度,缓慢地向前推进着。 不多时,自林晓和谭承琰头顶各升起一股白色的雾气,谭承琰的脸上的青紫色渐渐退去,渐渐转变为苍白之色。 窗外,张一唯悄悄自一小孔往屋内观察了一会儿,直起身满意地点了点。自己这个徒弟倒是眼光不错,挑得这个媳妇不仅模样俊俏,而且武艺高强,最重要的是品性难得。 一天一夜,林晓运转幽冥诀在自己与谭承琰身上循环往复,直到谭承琰体内再也感觉不到一丝阻滞方才停下手,从浴桶中站起来。 谭承琰此时还没有醒来,他转身将房门打开,见张一唯定定地站在院中,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林晓面上一红,微低了头走过去,轻唤一声:“前辈——” “辛苦你了。” 张一唯呵呵一笑,抬手将一个青色小瓶递到林晓面前。 “这是承琰飞鸽传书,让我替你配制的九转还魂丹。” 林晓接过手转动小瓶仔细看着,诧异道:“九转还魂丹?有什么用?” 张一唯道:“服下之后,人将会进入假死状态,没有呼吸,没有脉博,跟真正的死人没任何区别,九日之后方才能转醒。此丹还有一个好处,服下之人面色紫黑,如同中毒,而且普通大夫根本验不出来。” 张一唯冲着林晓眨了眨眼,神秘一笑,转身快步往屋中去。 “不跟你多说了,我还是去看看我那徒儿吧,这会子只怕是要醒了。” 林晓闻言一震,谭承琰要醒了?一想到自己刚才替他解毒的情形,他面色一变,万一他师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那自己还如何敢见他? 也不待多想,林晓忙回屋取了包袱一闪身下山去了。 谭承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师父站在自己面前,先是一怔,旋即略哽咽地唤了声:“师父——” 张一唯应声上前替他把了会儿脉,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好了,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谭承琰闻言想起林晓,也是会心地一笑,忙问道:“师父,我昏迷了多久?阿晓呢?” “你呀,前前后后昏迷了有六七天了。至于你口中的阿晓么,此时想来是不敢来见你了。” 张一唯笑呵呵地边说,边伸手将他从浴桶中扶出来,替他穿上衣服。 谭承琰此时全身无力,想要出去找林晓也办不到,只能任由师父将自己扶到床上躺下。他忙央求自己的师父:“师父,你能不能帮我把阿晓找来,我有话想对他说。” 张一唯笑呵呵地点头,取笑道:“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 林晓面色一红,不依道:“师父——”旋即反映过来,诧异地盯着张一唯,奇怪道:“师父你知道了?不反对?” “反对?”张一唯一愣,随即反映过来,敢情自己这个笨徒弟还不知道人家是钗裙所扮呢。一念至此,便起了捉弄自己徒弟的心思,佯作生气地瞪眼看他,气鼓鼓道:“我反对,你能就此放下么?” 谭承琰一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半垂了眸子,掩下眼中的失望坚定道:“谁反对我也不会放弃!阿晓生,我生;阿晓死,我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谣言 并非亲生 张一唯抬手在谭承琰头上轻敲了一记,啐骂道:“瞧你那点出息!放心吧,你师父我自是不会反对,想来就是你那京城的父母知道了也不会反对。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来。” 谭承琰愣愣地看着张一唯离去,半晌才反映过来。师父说他不反对?还说就是自己父母知道了也不会反对?若说他不反对,或者还有可能,可自己的父母——怎么可能嘛! 张一唯去了没多久便反回来,面有难色地看着谭承琰道:“你或许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再见到他了” 谭承琰闻言一惊,忙追问道:“怎么了?” 张一唯两手一摊,无奈道:“他已经回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追得上,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再去找他吧。” “回去了?”谭承琰失落地靠坐在床上,思维有那么短暂的一刻空茫,随后他突然想起在来这里之前林场发生的那些事,暗道:阿晓定然是不放心云峰山庄,见自己身上的毒已经没了大碍所以回去了。 “好。” 谭承琰很快回复精神。现在他也只能努力配合师父调养身体,让自己尽快好起来。阿晓,等着我,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林晓回到云峰山庄,刚一进门便遇上正准备出去的秋衡。 秋衡见到林晓,愣了一下,旋即关切地问道:“谭大夫怎么样了,他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林晓点了点头,颇为高兴地回道:“谭承琰身上的毒已经安全解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师父已经着手为他调理身体了,想来很快便会安全康复的。师兄这是准备出门么?” “嗯,去衙门里办点事。” 秋衡点头,看着林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一咬牙将他拉到门外一处僻静的角落小声道:“这几天山庄里有很多关于你的谣传,说你并非林庄主的儿子。” 林晓闻言诧异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秋衡,见他不似玩笑,心中一凛,不由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庄大门。 朱红色的山庄大门高大开阔,正中央挂着一面漆黑的宽幅大扁,扁上汤金雕刻的“云峰山庄”四个大字庄重肃穆,这样远远地看着,竟然觉得无比的严厉与冷漠。 秋衡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晓,轻声道:“你还要回山庄么?” 林晓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青色小瓶,承琰,你竟是如此的远见,连这都料算到了。他心中暗暗有了决定,重重地点头对秋衡道:“师兄,你暂时不会离开吧?” 秋衡点头,面色凝重道:“我接到新的任务,还会在云水郡再待一段时间。” 林晓回头见秋衡一脸担忧的模样,有些好笑道:“师兄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好不好,我会没事的,相信我!只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援一下手。” 他转身往山庄走去,边走边不甚在意地冲秋衡摆了摆手。“师兄尽管去忙吧,有事我会找你的。” 林晓一路走回留云院,沿路碰上好些下人,他们都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安,待他走远便又小声嘀咕起来。林晓是习武之人,他们那些嘀咕纵然是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可还是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他不由挑起嘴角冷冷一笑,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倒要看看之山雨从何而来,又能将他怎样。 刚进留云院便见碧珠从云氏的屋中出来,林晓将她唤住。 “碧珠,我娘可在屋中?” 碧珠一见是林晓,愣了愣才恍然欣喜道:“大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夫人这些天可是担心坏了,你快进去吧!” 碧珠说着便抬手为林晓打起门帘,冲屋中欣喜地道:“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云氏一听是林晓回来了,也不等他进去,飞奔着迎出来,在廊下一把将他抱住,哽咽道:“晓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走也不跟娘打声招呼,可把娘担心死了!” 云氏说到这,猛想起什么,松开林晓便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个遍,没见他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林晓往屋里走。 她柔软的玉手刚一握上林晓的手,便惊讶地抬起来看,手掌上全是痂,再将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手掌上同样布满痂。她不由皱眉看着,心疼地问他:“这都是怎么弄伤的?” “不小心磨破了点皮,娘不用担心,没事的。” 林晓有些心虚地将双手抽回。云氏这才想起林晓送谭承琰回仙缘涧的事,忙问道:“那承琰呢?他怎么样了?” “他也没事了。” 林晓扶着云氏回屋中坐下。碧珠见机地将茶沏好送上来,知道他们母子俩定然有话要说,便带着一干下人都退到了屋外。 林晓喝了几口茶,见云氏只是盯着自己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她定然也听到了那些流言,便道:“我爹呢?我回来没有见到他,林场那边情况如何,我爹可是去了林场?” 云氏微摇了摇头道:“他这会儿可能出去了。林场的事他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也用不着天天去。倒是前阵子去石昌郡,查出你二伯挪用了木器行很大一笔款子,他很是生气,说是等你回来,便让你二伯将木器行全部交出来,再不让他插手生意上的事了。” 林晓对这个消息倒并不怎么意外,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父亲竟然还要让自己接手木器行的事,只怕到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刁难的便是二伯了。 林晓在云氏屋中随意吃了些点心,又陪着云氏说了会儿话,转眼便到了晚饭时分。林继业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见林晓在屋中,先是一愣,旋即高兴地走过去在云氏身旁坐下。 “说什么呢?母子俩说得这么开心?” 云氏抬手为林继业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才道:“我们在说,秋衡人品不错,与秀儿也般配,找个适当的时间给他们俩人说合说合。” 林继业听了沉思一下,道:“秋衡?晓儿的师兄么?他家里情况如何?” 林晓见林继业问起,便将秋衡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秋衡其实是名孤儿,早年被我师父追命一刀收养,后来便成了我师父的弟子,前几年缕破奇案,在京城慎刑司任捕快,领正三品衔,为人也正直。” 林继业喝了口茶,点头道:“听起来倒是不错,回头问问秀儿的意见再说吧。”他将手中的茶放下,转着看向林晓。 “晓儿,我们家传的那块玉佩呢?这次回来一直没见你戴着,可是丢了?” 林晓闻言心中一凛,暗道:父亲,你终于还是听信了谣传,开始怀疑了么? 他伸手从怀中将玉佩掏出来,放到林继业面前的桌上。 “父亲说的可是这块?这些年行走江湖,我怕有人认出,一直都将它贴身收着,没有戴。” 林继业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翻看了一直,放心地将玉佩递还给林晓。 “现在已经回到家中,还是戴着吧。” 林晓却并不去接,他恭敬地躬身站起来道:“父亲,这是传家的玉佩,还是由你先收着吧,待他日孩儿正式接掌林家再给孩儿也不迟。” 林继业闻言也是一愣,心知自己之前的举动让林晓不喜了,再见他一脸坚持的模样,知道这事已经没了转还的余地。林晓从小便是这样,什么事情一旦决定了便再难更改,也不知道他这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唉,也罢,就依他所说吧。 林继业默默叹了口气,将玉佩收回,有些悻悻地道: “也好,为父就先替你收着,等你大婚之时再正式交予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验亲 你可敢? 晚饭过后林晓回到自己院子。没了谭承琰的存在,小院显得格外冷清。林晓坐在桂树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望着谭承琰住过的房间发呆。 以前谭承琰在的时候,总觉得他话太多,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不算,还时不时地来招惹自己,非要把自己也惹烦了,他才开心。如今他不在了,自己终于可以清清静静地喝酒了,却又觉得不适应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习惯了喝酒的时候有他陪在身边?不记得了,可是不知不觉中便习惯了,现在突然没了反倒不自在了。就酒喝到一半,林晓便觉索然无味起来,将酒坛随手丢在一边,从房中取出一管长箫吹起来。 他吹的是那是谭承琰在碧波湖中所弹唱的曲子。那曲子很优美,很动听,林晓只听了一遍便记在心底,当时不知道他唱那道曲子是专门唱给自己听的,如今知道了,便觉得那曲子愈发的扣动人心。 箫声悠扬,林晓吹得很投入,一遍又一遍。树荫之下,那一抹单薄的身影远远看去格外的形单影只,格外的孤单寂寞。 第二天,秋衡从外面回来,将林晓走后林场调查的一些情况详细说给林晓听。自他走后,秋衡便仔细盘问了被他点穴的那名工人,又再次查看了垮塌的木材堆放地。 事实果然如林晓猜想的那般。有人在晚上趁着工人睡觉之际将木材堆撬垮,制造了那起事故。而据那名工人所说,他是受林继兴指使,故意在林场散布谣言说林场管理之人触怒了山神,混淆视听的。他说,林继兴想要争夺林场的管理权。 林晓听了也不置可否,他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便转问道:“那些半路劫杀之人呢?可曾他们查出是受谁指使的?” 秋衡摇了摇头。 “对方留下的线索太少,一时还查不出来。会不会,也是林继兴所为?” 他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随即又摇头否定道:“不太可能,崔巍可不是林继兴能请得动的,还有那名黑衣头领,那人武功之高,是我平生仅见。那日若不是你将他伤到,我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他沉吟片刻,突然笑道:“林晓,我发现你们家的林场其实是一块香饽饽,不少人都盯着想要将其抢到手。还记得那天我们去游湖,那个拦着你妹妹不放的纨绔公子刘建么?他爹刘树权也是这云水郡中一个土财主,他们家就一直垂涎着林场。之前曾上门来提过亲,被你父亲一口拒绝了。” 林晓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事,此时听他说起也很意外,不由出言调侃道: “师兄不愧是做捕快的,调查起事情来一点蛛丝蚂迹都不放过。你还知道些什么?就别卖关子了,都一并说了吧。” 秋衡见林晓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也竟不住疑心道:难道传言是真的?他两手一摊,故作无辜道:“我哪里是卖关子,也就只有这些了。” 俩人正说话间,碧珠进屋来传话,说是林继业在前厅议事,叫林晓过去。 秋衡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晓道:“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 林晓起身毫不迟疑地随着碧珠往前厅去。 林晓刚一进前厅,便见林继业坐在当中的主位上,大伯林继家,二伯林继兴,堂兄林峰c林涛分坐在两旁。他心念一转,知道今天只怕是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面上不动声色,径自走上前与两位伯父和兄长见了礼才看向林继业。 “父亲唤孩儿来可是有事?” 林继业点点头,指了身旁的位置道:“晓儿你坐。” 林晓依言坐下。 林继业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林继兴,沉着声道:“鉴于林继业管理木器行期间捏造假账,私自挪用款项数额巨大,我决定将木器行的经管权收回,交由林晓负责。” 林继家正端了茶杯准备喝,听到这话,手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出声,低头继续喝茶。 林继兴就他大哥那么好的定力,林继来刚一说完他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依地高声叫道:“三弟要将木器行的经管权收回,我无话可说,但要交到他手中我不同意!” 他一手指着林晓气愤道:“林晓离家已经十多年,他那时候还只七岁不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人长大了模样也变了。三弟如何就认定此人就是当年的林晓?别的不说,只说他的样貌就与三弟与三弟妹全然不像。天下孩子,不是长得像父亲就是长得像母亲,哪有一个都不像的?” 林继业见林继兴竟然当着林晓的面,全然无半点顾忌地将这话说了出来,当场就气得一拍桌子,怒呵道:“混账!别人无根无据的胡言乱语,你好歹也是个长辈,不但不加以制止,竟然还以讹传讹起来!” 林继兴见林继业发炎,不由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林涛见自己父亲被骂,很是不服气地站起来道:“三叔,所谓空穴不来风,有人这样说,总是有原因的。毕竟三弟离家多年,模样大变也是事实,三叔又如何认定他便是当年的三弟呢?” 林继业见林涛如此维护自己的父亲,知道今天若不能让他们信服,这木器行的移交便无法进行,心中虽然气怒,却也不得不出言解释道:“他身上有林家家传古玉,若不是林晓,林家的传家古玉又怎么会在他身上?” “仅凭一块古玉便认定他便是三弟,三叔是不是太草率了点?”林涛不紧不慢道:“三弟离家时年纪尚小,又一向文弱,曾听闻他到大雪山不到一月便失踪了,这之后去了哪里,遇上了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那块玉佩说不定在什么时候落到了外人手中也未可知。” “不可能!那是林家家传古玉,林晓是知道它有多重要的,怎么会轻易弄丢,让外人得了去?绝不对不可!” 林继业一口否决道。他不是没有想过有这可能,可是从云氏对林晓态度来年,眼前此人定然主是当年的林晓无疑,总不能当娘的也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吧?再都林晓对以前的事也都知道,对山庄的人和事也不是全然陌生。他怎么会是外人假冒? 林涛却毫不退避,直视着林继业道:“怎么不可能,三弟当时才只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流落江湖,生死都难料,即使他知道那块古玉的重要性,但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如何还护得住古玉?” “可他对山庄里的人事也都知道,还有你三婶,当娘的总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吧?” 林继业此时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全无说服力。 果然,林涛听后嗤笑一声,很不以为然道:“三叔,三婶思子成疾,无论是谁,你只要让他往三婶面前一站,告诉她说‘此人就是林晓’,三婶她定然深信不疑。至于山庄里的人和事,只要有心人稍加调查都能知道一二,这根本就作不得凭。” 林继业此时也词穷了,瞪着林涛恼气道:“那你们要怎样才相信他就是林晓?” 林涛见此得意地一笑,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就只怕三叔你不肯用。” 林继业一听,立时心动起来。那些传言他也都有风闻,说他没有怀疑那是假话,可当年是自己强行将林晓送走的,现在要他亲口说出他这做父亲的怀疑自己的孩子,他又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昨晚只一个小小的试探便惹得林晓动了脾气,他如何敢再提,万一林晓一个拧脾气上来,负气离去再也不回来,自己这个做父亲不就真得把自己的孩子给逼走了么?到那时,不说云氏会埋怨死自己,自己也无法再原谅自己。 他迟疑了一下,方才慎重地问道:“什么办法?” “滴血认亲!” 林涛扬起唇角,目光冷冷地看向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林晓,“三弟,你可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验血 成也萧何 林晓一直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饮着手中的茶水,静静地听着他们争辩。此时见众人将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方才缓缓将茶杯放到桌上,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头也不抬地道:“何必那么麻烦,不就是担心林家的家业落入外人手中么?这木器行我是不会接手的,我此次回来主要是看望父母亲的,回头待我院辞过母亲后便离开云峰山庄,从此以后再不会回来。” 林继业最怕的就是林晓这话,如今听他果然这般说,心中大惊,忙道:“晓儿,你这话说得,父亲也没说不信你。”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林晓抬起头,神色淡然,冲着屋中众人微微一笑,这里的一切,他真得不在意。他回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林继业。 “我意已决。” 林继业此时也是气怒交加,手掌猛地击在身旁的方桌上,将桌边的茶杯都震落到地上摔个四分五裂。他吹胡子瞪眼地冲林晓咆哮道: “孽子!你这是做给谁看?你想用这个来报复你爹吗?你还在怨我当年强行将你送上大雪山?离开云峰山庄再也不回来,你还真敢说!你的孝道呢?你心里还有你娘吗?这么多年,她思你成疾,你不曾回家半步,甚至连书信都没有一封。如今兄长们便是说不得你了?嗯?你若是一直有书信回来,你若是隔三岔五的能回家看看,会有今天这些事么?” 林继业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憋屈,此时也上了脾气,随手从桌上取过一只干净的茶杯,倒入半杯清水,再从身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破手指将鲜血滴两人滴到清水中。他将茶杯往林晓面前重重一放,气怒道:“今天可是由不得你了,这滴血验亲之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林晓定定的看着那只洁白的茶杯,鲜红的血液在清水中如一颗瑰丽的珠宝,轻轻晃动着。这便是自己的亲人,呵呵,自己终究还是过不了这一滴鲜血的试验,娘,这个谎言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林晓缓缓起身,站到林继业面前一撩衣袍跪到地上。 “父亲既信不过孩儿,便放孩儿离去。若父亲一定要验,除非我死!” 他不验,已经埋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他绝不让它公诸于众。即使父亲最终会知道真相,那也不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以后的事,而不是当着两位伯父及堂兄的面,更不是在此时,在这一种被猜忌被怀疑的情形下。若真如此,母亲将如何面对父亲,面对族中众人,面对世人的猜忌与闲言碎语。 母亲收养自己,呵护倍至,纵使有错,也只错在太爱父亲,太过在乎才会如此害怕失去。但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却是实实实在在的,她对待自己甚至比对她亲生的孩子还要好上几分。自己又怎么能将她置之不顾呢? 这一跪于林晓而言是无比的心伤。父亲,我纵然不是你亲生,可你也曾养育了我多年,难道你就非要逼得孩儿无处遁形才甘心么? 这一跪于林继业而言是无比的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晓竟然倔强至此,全然不顾念家族利益,不顾念父母亲情,决意要离去。江湖就真得那么好么?他相信他不是旁人假冒,若是旁人假冒,必有所图,也不会如此轻言离开。 可是,他明明就是自己的骨血,滴一滴血便能轻易地堵住旁人的嘴,所有谣言也将不攻自破,他为何就是不肯呢? 除非他死! 他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难道自己辛苦半生所创下的家业,还抵不过他的那份清高,那股子傲气么?他就那么毫不留恋地要拱手送人? 林继业越想越气,最后竟然冷笑出声,眼里含着泪,连道了三声“好”。 “你既然一心求死,我今日便成全你!” 林继业一把夺过挂在墙上的长剑重重掷在林晓面前。剑鞘着地发出震耳的金属撞击声。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林晓一眼,起身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今日之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胸中此时更是气怒交加,有如烈火炙烤。他恨不得亲手跺了那个孽子,可那毕竟是自己亲生,自己再怎么怒其不争也下不了那个手。长剑掷在地上,也砸在他的心上,他也心痛难当。 正所谓覆水难收,他话已经出口,自己总不能真站在那里逼着那孽子自尽吧,心中不忍,一时再也呆不下去,只得逃跑一般地往门外冲去,刚到门口便与急匆匆而来的云氏撞个正着。 云氏见林继业满面即气怒又伤痛的表情,心中更加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其他,忙焦急地追问:“晓儿呢?” “在那儿!” 林继业见云氏到来,也心中一震,人也清醒了不少,知道事情总算有了转机,便站在门口没再往外冲,只是语气仍很是不善。 云氏往屋里一看,林晓跪在地上,低头头怔怔地看着什么,她忙快走几步到他身旁一看,竟然是林继业的佩剑。 她震惊地回头看向林继业,颤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继业背对着她,并没有回头,也不作声。大厅中一时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云氏等了一会儿,见林继业头也不回地僵立在那里,看样子并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便将目光转向一旁仍是坐着的林继家与林继兴两兄弟。 “大伯,你来告诉我,这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继家没有想到一直温顺和善的弟妹竟然也有如此刚烈的时候,他诧异地看着云氏,见她笔直着身子站在那里,眼里的决绝竟然一点也不输于跪在地上的林晓,心中更加震惊。他发现自己竟如毛头小子一般,在她那样的气势下竟会紧张,不由清了清喉咙才道: “弟妹来得正好,你快劝劝晓儿吧。前些日子不是有谣传说晓儿是被人冒名的么,这会子三弟提出让二弟把木器行的经营权交给晓儿,二弟便说要用滴血认亲的古法确认晓儿的身份。哪曾想晓儿竟是个倔脾气,竟然宁死也不愿滴血验亲,还说什么要离开山庄,永不再回来。他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呢?其实验一验也没什么不好,验明了,以后也不会再有那些个不开眼的再造谣生事不是?” 云氏听明白了原委,眼泪立时便决了堤。林继家看到云氏哭泣的模样,心中竟然一时轻松了不少,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弟媳妇嘛。 云氏缓缓走到桌前,一手端起那只滴了血的茶杯另一手拿了桌上的匕首回到林晓身边,缓缓蹲下,将茶杯放到地上。 “晓儿,你怎么那么傻?他们不是要验么,咱们就验给他们看,让他们从此以后死了这条心,看谁还敢再说什么!” 云氏拉过林晓的手,伸到茶杯上面,另一手举起匕首便往他手心刺去。 林晓震惊地看着云氏。他知道她在做什么,可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云氏比谁都清楚,可她还是那样做了。接下来,她要如何向林继业解释这一切? 云氏蹲下身的方位正好挡住了一旁林继家的目光,而在他之后的其他人就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云氏的匕首并没有直接刺入林晓掌中,而是穿过他的指缝刺到了下面自己的手心里。 殷红的鲜血瞬间滴落杯中,“叮”的一声轻响格外响亮,厅中众人俱是一震。 云氏将匕首丢弃一旁,从怀中掏出手巾缠到林晓的手掌上,自己受伤的手掌反握住他的的手,将伤口涌出的鲜血掩藏在手巾中。 “你们自己来过来看吧。” 她拉着林晓站起来,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厅中众人。林继业此时正好回过头来,她怨愤地瞪了他一眼,拉着林晓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母子俩默然地与林继业擦肩而过。林继业张了张口,终是没再出声,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母子离开。 林继兴第一个跳起来去看,紧跟着林继家与林涛c林峰也凑过去看。四人俱是呆呆地看着茶杯,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继业没有过去,只看他们四人的反映他便知道林晓的血定然是与自己的相融合了,否则林继兴还不一蹦三尺高,哪里会呆在那里如被人定了身一般一动也不动。还有林涛,之前他可是振振有词,言之凿凿,那模样几乎就已经认定林晓是冒名顶替一般,此时完全没了之前的张狂与得意。 林晓一直被云氏拉回留云院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不明白,刚才其他人不有看到,他却是最清楚的,明明滴入杯中的是云氏的鲜血,为何竟然也能与林继业的血融合在一起呢? 云氏见林晓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自己,有些心疼地轻抚了抚他的脸庞,低声道:“当年,你父亲曾受过一次重伤,是我用过血之法救了他,自那以后,我的血便能与他相融。” 林晓这时才恍悟过来,原来竟是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伤 乍暖还寒 他将掌上的手巾改包扎到云氏受伤的手掌上,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母亲用她自己的鲜血护住了自己,同时也再一次将自己困在了这个牢笼里。原本自己是有机会离开的,就当自己是冒名顶替好了,可偏偏母亲却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留下。 虽然保住了自己在林家的身份,可也把自己困死在了林家。 母亲——你到底是在爱孩儿,还是在害孩儿? “娘,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就不陪你进去了。” 林晓心中五味杂陈,他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云氏也知道林晓心中定是不好过,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只能点点头,嘱咐他办完事早点回来。 林继业重新坐回主位,冷厉的目光盯着林家兴及林涛,一字一顿地道:“如今验完了,你父子二人还有何话要说?” 林家兴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软在椅子上,惨白着一张脸,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林涛也是神情委顿,没了之前的狷狂。 林继业见父子俩皆不答话,便道:“既如此,还不把木器行的印信交出来?” 林家兴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方印信,颤微微地递给林继业,递到一半,他尤是不死心地问林继业。 “三弟,你真就这么狠心?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林继业双眼微眯,一股无形的威压立时激散开来,脸色却越发的阴寒起来。 “你们今日逼着我跟晓儿滴血验亲,你们就不狠心?” 林家兴闻言尤是不知死活地恬着脸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是不想,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是” “你们父子之前俩一唱一和,配合得那般默契,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林继业正被戳中痛处,一时恼羞成怒,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身子猛地站起来,双目通红地瞪着林家兴。 林家兴被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印信“嗵”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这才回过神来,忙讨好地笑着将印信捡起来双手交到林继业手中。 “三弟何必动这么大肝火,我交还不成么?” 林继业收下印信,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扫了厅中其他四人一眼,厉声道:“今后谁再敢妄言晓儿不是,我决不轻饶。”说完冷哼一声,再不理会旁人,径自出了大厅回留云院去了。 林继家见林继业走远,才踱到林继兴身边语重心长道:“二弟,算了吧,谁教你不知轻重,将那么大的把柄落在了他手中。” 林继兴立时不依道:“大哥你说得道是轻松,要是让你把你手中的产业也交出来,看你还会不会还这般不以为然。你等着吧,今天是我们父子,下次就轮到你了!” 林继兴也怒哼一声,回头冲林涛道:“涛儿,我们走!” 林涛为难地看了一眼林继家与林峰,默默跟在林继兴身后也离开了。林继家失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林峰皱眉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完全融合的血水,回头对林继家道:“父亲,我们也回去吧。” 随着林继家父子的离开,大厅再一次恢复了寂静。这云峰山庄的前院平静了,可那后院的云氏此时早已哭得天昏地暗。 林继业本以为林晓会在留云院,待他回到留云院才发现等着自己的只有一脸幽怨,满眼泪水的云氏,而林晓早已不知所踪。 林继业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过头了,也有些心虚,悻悻地走到云氏面前,低声下气道:“夫人,别哭了,都是为夫不好,可我不也是被逼的么,我心里可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晓儿的。” 云氏嘤嘤地道着,也不抬头看林继业,只当没听到他的话。 林继业被云氏哭得内烦意乱,一时只得连连赔小心,好话说尽,方才哄得云氏暂收了哭声。 云氏满脸泪痕,双眼红肿,就那样一副柔柔弱弱地望着林继业。 “老爷,晓儿他志不在此,你就由他去吧。我们不是还有征儿么,以后让征儿继承家业也是一样的。” 林继业纵是百炼钢,此时也尽数化作了绕指柔。他将云氏轻揽入怀中,替他轻拭去泪水,毫不犹豫地道:“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老爷——” 云氏一声低唤,偎入林继业怀中。得夫如此,她是知足的,唯一的遗憾便是晓儿,若是放他自由,他没了林家的责任,自然也就能恢复本原面目了。 林晓出了山庄,径自到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这个地方是他小时候发现的。 茂密的树林中,一条清澈的小溪哗哗地流淌着,在转变处汇聚成一个不大的小潭,小潭四周开着几簇紫色的小花。夕阳透过树丛照射到潭中,粼粼波光荡漾开来,显得格外幽静奇丽。 林晓拔下腰间的软剑在溪潭边捏起剑诀武动起来。这是幽冥诀,他自习成以来,除了十五岁那年在夺剑大会上使过一次,便一直未在人前使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不想自己太过引人注意。 所以即使是自己行走江湖,也是一直戴了鬼面具的。自己毕竟是女子,又是林家的长子,自己的身世决定了自己不能象真正的侠客义士那般恣意江湖,快意恩仇,必需时时警惕,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便是云峰山庄的长子,不想让林继业寻到自己一是方面原因,而另一个原因便是不想将云峰山庄带入江湖纷争中去。 云峰山庄百年的基业,虽然财势极大,便那也只是在商场,而江湖却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钱在那里虽然也不是全然无用,却并不是主要的,无法改变江湖中人的嗜血与好斗。 自己原以为云峰山庄虽然也少不了世家纷争,却没想到竟然也是这般不堪,这般让人心寒。今天,既是林继业在逼自己,何尝又不是林继兴与林涛地逼自己?就带一直以旁观者姿态站在那里的林继家与林峰也是怀了同样的心思的。 虽说自己离家十余年,模样是发生了变化,可总不至于完全没了儿时的影子。不然自己刚回来那日,云氏也就不会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而且从未曾怀疑过半分。 那为何自己的母亲能认得自己,自己的父亲却不能?自己的伯父c堂兄就不能?小时候,两位伯父也是时常见到自己的,两位堂兄更是整日以捉弄自己,欺负自己为乐事,他们也都不认得自己了么? 这就是亲情么?如此的冷漠,竟比自己手中的利剑还要锋利百倍,伤人于无形,更是叫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查案 陈严到来 剑雨满天,身若惊鸿,矫若游龙。 数十遍下来,林晓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他方才喘息着收了剑停在潭边,静静地看着潭中那一圈圈扩散开的涟漪,心情此时已经好了许多。 他随意地坐到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待气息恢复后才起身回去。 林继业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见林晓回庄,让林忠将他请了过去。没有旁人,父子子俩坐到桌前,林继业亲自为林晓倒了酒。 “晓儿,回来这么久,我们父子俩一直没能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个饭,说说话。今天为父难得有空,我们父子俩痛快地喝一场,喝他个一醉方休!来,干!” 林继业举了酒杯,林晓能看得出父亲也是觉得上午的事情做得有些过头了,现在想用这样的方式缓和。他不置可否地坐回到桌边,顺从地接过林继业递过来的酒杯。 林晓心中虽然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依旧淡然地举杯与林继业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林继业见林晓如此,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晓儿一直是懂事体贴的孩子,今天这事自己虽然做得有些过头,可终究也是迫于无奈,晓儿也是明白的。 林继业心中的担忧放下,便又想劝林晓接管木器行。 林晓微皱着眉头听着,一言不发。这个木器行自己接或不接,或许影响并不大,真正让自己为难的是自己这个身份。 今日验亲是母亲偷梁换柱暂时隐瞒过去了,那下一次呢?如果父亲又旧事重提,让自己成亲呢? 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终生不嫁,可是父亲会允许自己终生不娶么?总不能真娶个妻子回来搁在家里做摆设吧? 还是得想办法离开 林晓没有应声,林继业以为林晓还是不肯接管木器行,不由的长叹一声,暗道:“算了,先就这样吧,等过些日子,晓儿安定下来再说。”或许到那时,他但会同意了呢。 一顿饭吃得算不得融洽,林继业喝了半壶便醉倒在桌上。林晓让下人将林继业扶回房休息,自己提了剩下的酒回到小院,坐到桂花树下自酙自饮。 林秀提了灯笼过来,见林晓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喝酒,不由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道:“大哥,你怎么又喝酒?” 林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林秀将灯笼放到石桌上,借着灯光仔细看了林晓一会儿,还是那副散漫淡然的神态,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林秀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可看他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喝酒,想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吧?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大哥,你怨爹爹么?” “不”。林晓两颊微红,双眼迷离地看向石桌上的灯笼,看样子似乎是醉了。 林秀也坐到石桌旁,她想和大哥好好说说话。虽然大哥离家这么多年,已经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自己,但在她心里,大哥一直是个好哥哥。就象这次,自己也觉得爹爹做得有些过份,可大哥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说,不等于他心里不会难过。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也不会好过的。林秀想陪林晓说说话,劝他想开些。 “其实在你离开家的这些年,大伯倒还没什么,二伯却是一直不满爹爹掌管林场的,曾几次要求爹爹将林场的管理权交出来。爹爹为此也没少生气,所幸二伯自己也没多大能耐,一直没争过爹爹。” 林晓不语。这些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只是想着毕竟是一家人,以二伯父的为人和本事,根本威胁不到父亲,所以他也就没有多加过问。 林秀见林晓并不接话,也摸不准他到底怎么想,觉得自己也不能总提着这个事不放,那样反倒会使林晓更难过。 她想到了谭承琰,那个整天都带着笑意的男子。此时如果是他在这里,或许他能够劝动大哥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林晓对谭承琰与对待旁人是不同的。 就象这次谭承琰中毒,如果是换作其他人,林晓或许并不一定会亲自送他回去,多半是会差人去做。但听回来的仆人讲,这次林晓不但自己亲自送,一路上还亲自照顾,从不假手旁人。这样看来林晓与谭承琰应该是极好的朋友才是。 林秀想到这,心里便忍不住想,若真是那样,自己喜欢谭承琰,大哥应该不会反对吧?有他帮自己说话,父母那里也一定能成的。 这样一想,林秀原有的顾虑也就没了,心里只剩下对谭承琰的担忧了。 “大哥,谭大夫他还好吧?那毒解了没有?” 林晓将目光转到林秀身上,见她微带羞涩的望着自己,眼里的担忧掩也掩不住。她应该很喜欢谭承琰吧? 林晓点点头算是回答,心中突然感觉很是憋闷。林秀已经十六了,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谭承琰也是青年才俊,她喜欢上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林晓怅然地望向漆黑的夜空,又兀自喝了一大口酒。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林秀见林晓神情阴郁,以为他还在为上午验血的事情难过,劝道:“大哥,想开些吧。爹爹也是为着家里好。他辛苦了大半身,若是到老将毕生的心血不明不白地交到外人手中,他会更加伤心难过的。再说,大哥也不希望爹爹半生的心血因为一时大意而付诸东流吧?” “我知道,我并没有怪爹爹。我就是在外面呆时间久了,养成了嗜酒的毛病,没事的。你回去休息吧。” 林晓冲林秀摆摆手。这些道理谁都懂,他也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只是想一个喝一会儿酒而已。 林秀见林晓这样,知道自己再多说只能惹得林晓不高兴,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轻轻嘱咐道:“那哥你也少喝些,早点回屋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嗯,我会的。” 林晓送走了林秀,坐回树下继续喝酒,一直把整坛酒都喝光才悻悻地起身回房。 此后的几天,林晓又回到了以前平静的日子,一切就象从示发生过一般。林继业也不再提接管木器行的事,云氏一如继往地做各种各样的点心c美食给林晓吃,为林晓做衣服。林征反倒是比从前更喜欢粘着林晓了,每天一放学便缠着林晓要习武。 这天,林晓正在小院带着林征练剑。秋衡过来看到,不由冲林征竖起大拇指。 林征见到高兴地笑起来。 “秋大哥,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你去哪里了?” “我有些事要处理,出去了几天。” 秋衡见林征停了下来,便道:“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我和你哥说点事。” “好。”林征懂事地收了剑冲林晓和秋衡摆摆手。“哥,秋大哥你们聊,我回去背书了。” 林晓点点头,目送林征离开,回头看向秋衡。 “找我有事?” 秋衡点点头,神情严肃地道:“我刚得到的消息,林家送进宫里的一批上等红木家具出了问题,圣上已经派刑部尚书陈严陈大人来调查,这会儿陈大人已经在路上,不日便会到云水郡。” 林晓闻言也不由皱眉,沉思道:“怎么回事?问题严不严重?” “暂时还清楚,只是听说林家京城的分号以次充好将劣质红木家具卖进宫中,而正好这次这批家具是皇上专门为太后订购的,出了问题,皇上很是震怒,当场就是下令让陈严彻查。虽然我也知道木器行一直是林家二老爷在管理,可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你父亲只怕也要受连累。” 秋衡不无担忧地道。其实他到不担心陈严下来彻查,只是担心这毕竟牵涉到林家产业,怕林继业一时犯糊涂,把不该担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样的话,到时候只怕是连林晓也会牵连其中。 林晓深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秋衡道:“你说,以我二伯的性格,若是他知道京城来人查他,他会怎么做?会不会狗急跳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设计 偷梁换柱 秋衡闻言想了想道:“倒是有可能,你想做什么?这事可不能再往外传,让人知道我会挨罚的!” 他不明白林晓为何突然这样说,莫不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林继兴?自己告诉他已经是有违法纪了,若再告诉林继兴,那自己就真得要回去挨板子了。 林晓狡黠地一笑,附到他耳边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秋衡闻言震惊地盯着他,就如同看怪物一般,许久尤是不敢相信地道:“你真得要这么做?” 林晓郑重地点点头。 “我意已决,师兄同不同意我都会去做。” 秋衡知道林晓自小就是个倔脾气,他一旦决定做某事,就是宁死也不回头的,不由长叹一声道:“好吧,就依你。不可这事得仔细计划,决不能露了马脚。” 林晓赞同道:“那是自然。师兄你在衙门里面消息灵通,密切注意陈大人的行程及动向,我这几天会盯着二伯的,一旦时机成熟我们便依计行事。”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秋衡拍着胸脯保证,随即道:“走,城里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酒很是不错,一起去尝尝。” “好。”林晓欣然同意。两人肩并肩出了院门,各骑了一匹马直奔县城去。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秋衡所说的那家酒楼——得意楼。 林晓与秋衡坐在一间临窗的雅间里,点了几道下酒菜,二人对酌起来。不多时,两坛酒便被他们俩喝得所剩不多,两人也渐露醉态,两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秋衡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好奇道:“林晓,当年你跟了我和师父三个多月都不肯叫我一声师兄,为何跟了一剑飘红前辈后反而愿意叫我师兄了?” 林晓醉眼微眯,故作神秘道:“你想知道?” 秋衡立时来了兴致,凑上前八卦道:“当然,我可是好奇了很久了!” “偏不告诉你!” 林晓身子往椅子里一靠,笑得有些得意。 秋衡闻言立时不满地叫起来:“林晓,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林晓佯作不解,懒洋洋地喝一口酒,将目光投向窗外,人流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急不徐地从马车上下来,举步往这酒楼而来。 林晓冲秋衡递了个眼色,秋衡也跟着往窗外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互点了个头,继续喝酒。 林继兴进入得意楼。小二眼尖地迎上来,满脸堆笑道:“林二爷,您老还是老规矩?” “嗯。”林继兴随意地摆摆手,“尽快将酒菜送上来。” 小二立即应道:“得嘞。二爷楼上请!”一边引林继兴上楼。 林继兴跟在小二身后往二楼雅间走,经过迎春阁雅间时无意间听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不由顿住了脚步。小二走了几步见林继兴停步不前,回过身来迎,林继兴却抬手示意他离开。 小二自是个机灵人,立即识趣地下楼去了。 秋衡半趴在桌上,大着舌头道:“林晓,你说咱们师父每年都要打上一架,有意思么?他们明明就互相喜欢,却偏偏就这么折腾,不累么?” 林晓明显也醉得有些神志不清,软依在椅子里,口齿不清道:“我哪里知道。就如同我二伯,木器行明明就是他的产业,可他偏偏自己不爱惜,总是瞎折腾。这次玩得更过,竟然连皇家订下的木器都敢偷换。陈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官,皇上派他下来调查,二伯这下子别说荣华富贵,只怕连命能不能保下都还难说呢。” 秋衡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我听说林庄主让你二伯交出木器行的印信,他还逼着你滴血验亲了?” 林晓神色难过地“嗯”了一声,被秋衡提起伤心事,立时没了精神,神情委顿地喝着闷酒。 秋衡嘻嘻一笑,得意道:“林晓,别难过。这次陈大人下来调查正是一个机会,我到时候想办法把他请到云峰山庄住上几日,你大可将上次林场的事一并告与陈大人,让他数罪并罚,永无翻身之日。” 林晓忙摆手道:“不妥,不妥。若是陈大人真住进了云峰山庄,到时候二伯要是暗中做点什么手脚,云峰山庄可就百口莫辩了。” 秋衡得瑟道:“放心,你师兄我是干什么的?京城六大名捕!有师兄我在一旁护着,没人能动得了手脚的。” 林晓嘻嘻一笑,道:“有师兄出马,自是没有问题的” 门外林继兴听到这,神色一凛,伸手轻轻将门帘挑了一道缝,偷偷往里瞧,见两人都醉趴在桌上人事不醒了。桌上满是已经喝空了的小酒壶。 他将门帘放下,回身正好看到小二端了酒菜上楼来。他便问小二:“这两位客人来了多久了?” 小二回忆了一下道:“得有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可厉害了,一口气叫子十几壶上等竹叶清呢。” “哦。”林继兴低头暗自沉吟着往尽头的包间去。小二偷偷往雅间瞄了一眼,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嘴,忙跟在身后将酒菜送了过去。 林晓与秋衡在得意楼一直睡到日沉西山这才被小二哥唤醒,结清酒钱一同回了山庄。 第二天,秋衡接到公文,要他暂不用回京,留在云州协助陈严办案。这事整个云峰山庄也只有林晓一个人知道。衙门里的事,轻易不能外传,林晓也装作不知,一如往常一样,每日里不是游山玩水就是饮酒练剑,跟个没事人似的。 林继业倒是在林晓面前提过两次接管木器行的事,林晓却只道:“自己还要再想想。”林继业以为他还因为之前的事心结未开,也不好过于逼他,只能在云氏面前不停地抱怨。 云氏只是听了,却也不参与,任他们父子一个拖着,一个干着急。只在林继业抱怨得厉害的时候,她才不急不慢地道:“晓儿志不在此,你又何必牛不喝水强按头呢。” 林继业闻言长叹一声,也再无话。他知道云氏这是护着林晓呢,自己孤立无援,他一时也没了办法。 秋衡仍然是神出鬼没,时不时地玩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