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渣好躲,暗夫难防》 正文 第一章 人肉垫子 今夜的月尤其明亮,瞬时照亮了罗椿客栈,同时,一阵狂风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将河岸拂柳拦腰折断。 “咯嘣!” 客栈内烛火熄灭。 白惜棠于昏睡中睁开双眼,犹记得梦中有哀怜凄厉的求救声。 为何如此真实? 她迷蒙恍然以为是在做梦,随即,一个苏媚的男音传入耳中。 “公子爷~让在下好好服侍您~可好嘛~” 白惜棠一激灵,乍一睁眼,便瞧着个穿着暴露的小白脸跪坐在一旁,谄媚的欲脱她衣裳 “我去!老爹为了让我嫁出去,居然连这招都用上了?还弄个古装人妖来。” “嫁?”小白脸愣了愣,旋即娇俏的嗔笑,“公子爷~您说什么呢?” “说什么?”白惜棠唇角一扯,“你打算将装逼进行到底是吧?” 说罢,她一个鲤鱼打挺,将男子的双手扭到身后,用膝盖压住他的身子令其不得动弹,气愤的道:“说!是不是我爸让你来的?” “公子爷~在下~在下真不知您在说什么~”小白脸一头雾水。 “公子爷?”白惜棠气得牙痒痒。 就算她是个女汉子,就算她不淑女,也不能如此叫她吧? 她抬起白皙的手,便一巴掌一巴掌的往小白脸脑袋上扇,打得“啪啪”直响。 “让你叫爷!我看你缺爷爷是吧?可惜我是你奶奶!” “公子爷,您就是爷呀?怎么是奶奶呢?”小白脸简直要哭了。 “我是爷?”白惜棠愣了愣,仔细看小白脸的表情。 他两眼娇滴滴的泛水花,“是呀!您是将军府的大少爷白惜辉,不是爷可是什么?” 白惜棠背脊硬。 她难道,穿越了? 白惜棠难以置信的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朝代?” “公子爷,您莫不是情药吃多了失忆了?这是瑞朝呀~” 情药? 白惜棠内心有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再看那小白脸之时,脸黑了又黑。 可这厮是个没眼力见的,误会了白惜棠的意思,小脸一红,羞涩道:“爷您莫担心,多久~人家都随您~” “随我?”白惜棠抖了两抖,一手刀将小白脸砍晕,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家缺奶奶,但奶奶可不缺孙子!” 她穿好鞋下床,首先小心翼翼的撩开袍子,生怕看见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还好,不该有的并没有。 再摸摸身子,该有的都有。 “咦?”她奇了怪了,转头看一眼昏死在榻上的小白脸嘀咕,“他说,我是将军府的大公子” 莫非,她现在是女扮男装? 到底怎么回事? 白惜棠焦躁的在黑漆漆的屋内来回踱步,一声不吭。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白惜棠警觉的抬头,窗纸上映出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随即,只听得一妇女用尖细的声音骂道:“老爷,就是这!白惜辉就是在这里!你得看看你好儿子干的好事!” 老爷,儿子? 难不成是身子主人的父亲捉奸来了? 而且她父亲似乎还不知晓她是女儿身。 白惜棠看一眼床上的小白脸,想起自己差点与他苟且,恶寒一番。 她记得在古代,断袖之癖似乎是十分不光彩的事呐! 要是被抓着现行 白惜棠想也不敢想,速度极快的奔至窗前。 推开窗户,茂城夜色清明的大好景象尽收眼底。 古楼林立错落有致,翘角屋檐如鸟斯飞。廊下缤纷灯笼无数,星星点点,仿佛浩瀚星海灿烂。 但她根本无心再去欣赏,目测此处并不算高,索性纵身一跃。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三千青丝如柳枝飘扬。 白惜棠正欲平稳落地,谁料变故突生,途中来了个拦路虎! “嘭!”的闷响,她重重砸在一个人肉垫子上。 未及看清来者,便闻好听的男音嚣张十分,骂咧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骑爷,爷要打断你的狗腿!” ------题外话------ 硬币新文,请多多捧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莫名成狗 白惜棠摔得七荤八素,听闻骂声,慌乱欲道歉,抬头的瞬间,对上一双如水似风的眼。只一眼,便叫她顿了一顿,方明白“惊鸿一瞥”的真谛。 今夜月色清冷,皎洁的月光散落而下,混着灯笼温暖的烛光照在他的眼底,衬着他幽冷的目光,以及眸中那一抹异色,竟让人莫名的心醉。 “看够了?”舒子圣冷眼瞟她,嗓音像是压着什么,“还不从爷身上滚开?” 白惜棠恍然回神,欲爬起来,舒子圣却连一瞬都不能等,抓起她的衣领往旁地一甩。 “嘭!”的巨响。 白惜棠只觉大脑空白片刻,随即额头一阵剧痛。 她用手去揉,“嘶~” “流血了”,就算她砸到人不对,这厮也不能这般蛮横跋扈吧? 白惜棠忍痛咬唇,对着来人骂道:“你脑子给驴踢了吧?” 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不悦的扬眉,忽觉面前这美男子面色有些怪异,好像在隐忍什么。 那深邃撩人的眼,那白里透红的肌肤,那轻微张合的唇,以及渐渐粗重的呼吸 此画面太过熟悉,白惜棠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心里立刻得出结论:莫不是这里的人都把春药当糖吃? 可她细思又觉太过蹊跷,想起方才要服侍她的小白脸,她总觉着这是一桩阴谋。 于是抖了抖身子拔腿便奔,“又是个缺奶奶的,都说了我不缺孙子!” “孙子?” 别说安乐国,就连整个大陆都没人敢骂他舒子圣是孙子。 他堂堂恒王,茂城里横着走亦无人敢怨的小霸王,如今竟被一个病痨骂作孙子? 舒子圣怎肯放过白惜棠,修长的大手略抬,速度极快,在她起步的一瞬将其拎在半空,一字一句用低沉的嗓音道:“你再给爷说一遍?” 话音方落,一万分得意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大夫人,大公子在这!大公子在这呀!” 不好,他们来了! 虽不太清楚情况,但白惜棠的直觉告诉她,断然不能给他们抓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逃跑心切,脚下猛力一踢,直朝舒子圣裆部。 舒子圣亦在思索来者何人,猝不及防遭遇偷袭,面色骤然冷凝,下一秒,只觉痛意与药意融合 白惜棠仿佛听见稀碎声 旋即,二人纷纷失去平衡,双双摔倒在地。 白惜棠上。 舒子圣下。 彼此软唇相贴,炙热的气息带着暧昧与情药作祟的莫名感觉交缠,舒子圣发出一声低吟。 当乌压压一众人赶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副香艳景致。 “” 没有一人说话,皆盯着地上“缠绵”二人咽口水,毕竟两个绝美之人的活色生香图一生都难见一次,个个皆忘了所来何意。 “惨了,我好像觉得男子也不错” 不知是谁发自肺腑低叹一声,众人醒悟幡然,却率先齐齐转头去看他,“” 空气里不知为何弥漫了一股怪异的暧昧气氛~ 忽的,一尖酸的骂咧声打破沉默。 “好你个小娼妇生的杂种!平时装出一副病态恹恹乖巧的模样,现在居然敢出来偷男人,竟是要把我们白家的脸都丢尽么?!” 白惜棠被骂得一头雾水,且顾不得方才那个意外,抬头看来者。 只见人群中有一为首的妇人,身穿绿色华服,涂着大红唇,发饰极为张扬,浑身上下都透着市侩的气息。 是她在骂她。 白惜棠仔细从她的话里获取信息,眉头皱了皱。 想来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境况并不好,许是出身低微的女子所生,而眼前这尖酸刻薄的泼妇,该是家里的主母。 今夜她兴师动众的来这里“捉奸”,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白惜棠晓得自己万万不能在此让她拿了罪名,目光沉静的望着那名妇人,“你哪只眼睛瞧着我偷人了?” 语气淡然,又透着坚定。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如此从容,倒叫人怀疑方才所见不过意外。 呵呵,贱坯子也聪明了些? 主母阮氏能带着人来,断然不会无获而归,沉着脸喝道:“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 她一步步走近白惜棠,指着白惜棠身下不能辨明容貌的男子道:“那他是什么?你当街与男人苟且,大家亲眼所见,你还有脸否认?” 苟且你祖宗! 你自己找的孙子,还叫姑奶奶背锅? 白惜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老太婆,他是谁你比我更清楚吧?” 若非这老女人安排此嚣张跋扈的混蛋将她拦下,她也不至于被抓住,更不至于连初吻都没了。 “什么?你叫我什么?”阮氏身躯一阵,气红了眼,扬手便要打白惜棠,“你再说一遍!” 但掌未落,便听她“哎呦”叫唤一声。 不知是何物击中其手腕,打得她喊娘。 舒子圣从地上潇洒自然的起身,动作流畅,即使遭了方才生猛一击,也定力极好的缓缓道:“他叫你,老太婆,可听清楚了?” 星空浩渺,夜色美妙。 身虽静,但他俊美容颜上那一抹难以忽视的潮红,以及闪烁幽邃的眼,仍然掩盖不了情意。 令人不禁误会遐思。 若非方才他们打断了这对“鸳鸯”,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何等缠绵之事,那画面该是何等曼妙唯美~ 毕竟二人都是绝色美男啊~ 阮氏莫名被打骂,气极,正欲叫人,但看清白惜棠身后之人后,神情顿转惶恐。 “恒,恒王?” 此二字脱口而出,她乍然连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的,“噗通”双膝磕得十分响亮。 “拙妇不知恒王在此,冲撞了恒王,求恒王恕罪!” 说罢,重重一头磕在地上,似是要将地上撞出个窟窿。 好一个向大地栽“球”! 白惜棠一惊,不及反应,后头一票人等听闻“恒王”二字,个个像见了鬼,齐齐跪地行礼。 “参见恒王!” 原来这厮是个王爷?古代珍惜物种啊! 她得观赏观赏。 白惜棠缓缓转头,仰视那张诱人的俊颜。 只见舒子圣冷冷蔑视她一眼,便听“哐啷”脚边似乎有什么落下。 她低头去看,发现恒王丢了一把银匕首在地上,低沉沙哑的慵懒嗓音像是魔鬼的咒语缠绕在耳 “既然你自知冲撞了爷,便以死谢罪罢!” 以死谢罪? 这张夸大了吧? 她是将军府的大公子,那么这妇人便是将军府的主母,纵然冲撞了王爷,却也没犯什么大错,何至于夺其性命? 况且,难道他就不怕杀了将军府的主母,惹怒皇帝吗? 可白惜棠脑海中的异议无一人敢提出,好像这是理所应当一般。 只听得跟前的阮氏哭嚎震天。 “恒王饶命啊~求恒王饶命~” “拙妇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恒王念在拙妇无知,也念在”阮氏抽泣着看白惜棠一眼,“念在我儿的面上,求恒王开恩呐~” 白惜棠:“” 难道她以为她跟这厮真有奸情? 也对,若换作她撞见方才那场面,也是要误会的。 但这将军府的主母也真是好笑得很,陷害她之时不把她当儿子,现下惹了事儿,倒会拿她当挡箭牌。 白惜棠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便闻身后的人问她,“你说,爷是饶了她的狗命,还是不饶?” “” 白惜棠抬头看他,神色幽怨。 这厮好会甩锅! 她要是说不饶,就是怂恿人弑母。 可她要是说饶,心里总觉得那么不爽呢? 也罢,毕竟是条人命。 白惜棠缓缓启唇,“勉强饶吧。” 骤然,那双直勾勾的异色眼眸荡漾出一丝狡黠。 白惜棠感觉周身凉气一串,便听身后的美男子云淡风轻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恩,对! 可她怎么觉着这话有些,让人汗毛冷竖呢? “既然你儿孝顺,要不,就由你儿替你受罚,如何?” 白惜棠:“” 原来这厮的目的是整她! 白惜棠内心在流泪。 什么穿越女主必翻身都是假。 穿越女主被坑才是真呐! 那阮氏一听让白惜棠定罪,脸上简直开了朵花,忙点头,“是是是,恒王说得对,请恒王罚我儿吧!” “老太婆你”白惜棠真是悔青了肠,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说我是娼妇所生吗?你可不是我娘!” 阮氏笑容僵了僵,为了活命,竟连脸都不要了,“你说什么呢?辉儿。我养你这么大,你难道不是我儿?” “哼!那么你便是娼妇了?”白惜棠咄咄逼人。 舒子圣却没有耐心听他们“家常”,冷冷道:“好,那么,娼妇” 阮氏脸一绿,狠狠的瞪了白惜棠一眼,却只得俯在地上称是。 惹得身后一干人等憋不住想笑。 这大夫人阮氏素来尖酸刻薄,看不起别人,家里的下人没谁不被她骂娘的,如今自己成了“娼妇”,倒叫人解气得很。 白惜棠闻言也笑,可笑不过三秒。 只听恒王道:“从今儿起,你儿便是爷脚下的一条狗,去东去西都由爷做主,你可有异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宝马香车 她分明是个人,凭什么当狗? 白惜棠斜睨他一眼,“凭啥?我不当。” 可舒子圣问的不是白惜棠,问的是阮氏。 阮氏本便不喜白惜棠,如今有机会除掉她,何乐而不为。 “恒王,那么,拙妇的儿便交付于你了?” 白惜棠闻言狠狠剜了她一眼。 这老婆子,竟然狗咬吕洞宾,不但不感念她方才救了她一命,现下居然还要把她送出去当狗? 以她之见,老太婆才应该去当狗。 白惜棠撇嘴,对舒子圣道:“恒王大人,我要反悔。” “反悔?”美男子剑眉上挑,幽邃的眸里夹杂着一丝变化莫测。 白惜棠点头,美目稍扬,“是的,这老太婆方才并未承认自己是娼妇,我也与她没甚干系,你要杀便杀了罢。” 就算她留情,老太婆也不会有义,又何必做那救蛇的农夫? 阮氏一听差点又哭了,忙跪爬上前抓着舒子圣的衣摆嚎啕,“恒王,恒王,他真真是我儿!真真是我儿啊!求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呀~” 这一哭二闹还差上吊,阮氏用得甚熟练。 她红肿着双眼看向白惜棠,恨道:“这小杂种是个不孝子,莫说是让他给您当狗,就是让他给您当脚踏拙妇也半点不会阻拦。” 呵呵 让她当狗,当人脚踏,任这跋扈的恒王侮辱自尊。 白惜棠万万没想到,挨着“母”字的人,居然会如此歹毒。 她眯眼盯着阮氏,唇角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舒子圣至始至终都像个旁观者,神色漠然的看阮氏在他脚下求饶。 但他素来爱干净,阮氏突然碰他的衣裳,便触了他的逆鳞。 只见绝美男子剑眉微蹙,眼角眉梢的厌恶张扬万分。 他一抬脚,看似未用力,跪在其跟前的妇人却瞬间飞出一米来远,生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阮氏被踢懵了,愣了小半会儿,方才察觉自己惹怒了恒王,更是一把老泪纵横,“恒王饶命,求恒王饶命啊~” 而舒子圣看也懒得再看她一眼,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说,你是不是娼妇?” 阮氏为了保命,哪里还顾得了颜面,当即猛磕几个响头,“拙妇是娼妇,是娼妇!” “很好。” 舒子圣满意的点头,姿态高傲道:“既然你是娼妇,那么他便是你儿,这条狗,本王收下了!” 收下你大爷! 这厮从怕是一开始就只是想让她当他的狗。 而将军府的主母,不过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一颗棋子。 老阴贼! 白惜棠感觉自己摊上大事儿了,居然惹到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王爷 所以,此时不跑路,就等着被玩吐! 她二话不说撒丫子便一阵狂奔,可还没跑出几步,衣领便被人揪住了。 咱们恒王大人特长多,尤其手长,略略一抬手,像拎小鸡仔似的,不费吹灰之力把白惜棠拎至跟前。 “你这不听话的死狗,看来本王得好好调教调教,否则你不晓得什么叫乖巧。” 他眼眸微眯,狭长的弧度散发着危险的讯息,异样潮红的脸不但不显得奇怪,反而更衬得其妖异神秘。 白惜棠不禁打了个冷颤,一眨眼,便被甩进了马车里。 “回府!” 罗椿客栈外。 白将军带着另一小波人姗姗来迟。 “不是说找到辉儿了吗?人呢?!”他厉喝。 阮氏还跪在地上,腿软起不来,只晓得抽啼讨怜,“老爷,辉儿他他冲撞了恒王,被恒王抓走了” “什么?!”白将军身子僵了僵,有些站不稳当,“你说恒王他” “是,恒王说,要把辉儿抓回去当狗!” 白将军顿觉呼吸一滞,摇摇往后坠去,幸得下人们来扶,他才站稳了些,神色焦急的往方才马车离去的方向打望。 阮氏见状,连忙再呜咽,“老爷,我也不想啊可对方是恒王,你晓得的。那恒王放白虎咬死礼部尚书家的嫡子皇上也不管,更何况是辉儿?” 对,辉儿虽为大公子,母亲却是个歌姬,便更不可能得救 白将军面露沉痛之色,扶额摇头。 “老爷,节哀”阮氏期期艾艾的从地上爬起来,眼底却并不如面上那般惋惜,“您不还有风儿吗?” 对,他还有风儿。 阮氏所生的小儿,风儿 白将军沉沉的吐息,“哎,回府罢辉儿去了,便让他去了” 乌云遮月,繁星闪烁。 熟睡的茂城坊道上,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尤为响亮。 白惜棠坐在车中的地板上,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还真当我是狗了?快放我出去!” 这厮,居然把她的手绑了,让她像狗一般坐在地上。 简直毫无人道! 她难道不要面子啊! 白惜棠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又骂:“你聋了吗?我让你放我出去!” 从方才开始,舒子圣便一言不发的坐着,熠熠生辉的双眼轻阖,似在闭目养神,全然不理会白惜棠的喊叫,这让她十分不爽。 好啊,装聋作哑是吧? 白惜棠不顾摔倒的危险,靠着车壁站起来。 “哐啷!” 车轮碾着小石头,车身晃了一下。 白惜棠刚结痂的额头又往车壁撞去,痛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 再看舒子圣,仍旧稳稳当当的闭目而坐,似乎睡着了。 她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你就睡吧,最好睡到姑奶奶逃跑完毕你都不要发觉! 白惜棠悄悄的挪到窗口,用头曾开窗帘,望着窗外倒退的酒舍屋宇,心中窃喜。 就这龟速,她跳下去顶多擦破点皮。 判断好危险性,白惜棠纵身一跃。 双脚方离地,忽的一个沉重的力道压了过来,将她钳制在原地。 “什么情况?”她轻呼。 待找到焦距,一张绝色红颜映入眼帘。 原来舒子圣根本就没睡,他一直在故意试探她? 这厮好阴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恒王睡狗 白惜棠被抓现行,却脸不红心不跳,“放我出去。” 舒子圣危险的眯了眯眼,嗓音低沉沙哑,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死狗,给爷安静点!” 这是警告。 可惜配上他那性感磁性的嗓音,和潮红的脸,便少了几分威慑力。 白惜棠仔细打量他,分析断定是情药发挥效力了。 怪不得他一直一语不发,原来是在克制药力。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白惜棠嘿嘿一笑,“好,我不说话!” “但是我总能跑撒~” 语落,汉子棠翻山倒海,一个神龙摆尾甩开舒子圣的手,两腿一蹬便要从低矮的窗户口翻出去。 谁料舒子圣并非如此好对付,竟能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况下还有神力,简直变态到可怕! 他一手抓住白惜棠的双腿,生生将其从半空中扯了回来。 “嘭!” 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 二人双双砸落在车壁上。 恒王大人又当了一次人肉垫子 白惜棠脑袋发懵,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便一直在恒王大人的身上蹭动。 舒子圣猛然按住她,将其后背按在自己的胸膛,让她不得动弹。 炙热的体温熨帖彼此。 白惜棠面红耳赤,是羞的,“放开我!” “你最好给爷安分点!”舒子圣粗重的喘息,“否则,爷现在就把你给睡了!” 白惜棠:“” 看来这厮要忍不住兽性大发了? 汉子棠身子僵了僵,端着一张俏皮囊转头看他笑,“恒王,你确定?我可是男人。” “你可以试试,爷也不介意尝尝鲜。”舒子圣的耐心达到极点。 白惜棠只觉菊花一紧,凉嗖凉嗖。 “唔哈”她摇头晃脑作思索状,眨巴着眼瞅他,“您不是说了嘛,我是您的狗,您连狗也不放过,忒禽兽了吧?” 呵呵,敢骂他是禽兽? 舒子圣双眼眯成一条线,锋芒藏于幽幽的眸底,缓缓抬手,捏了一把白惜棠的腚子,“你是禽,我是兽,岂不正好?” 不妙,高估了这厮的人品。 他简直变态,发起疯来真真没有一丝底线! “你想受,我还不想攻呢!” 白惜棠倏地一个驴打滚爬起来,撒丫子便往车窗奔。 可恒王大人手长,不费吹灰之力捉住她,往后轻轻一扯,白惜棠那孱弱的身子如风似柳一般便飞到了角落里。 “嘭!” 脑袋第三次受创。 白惜棠怀疑自己再与这禽兽呆下去,终有一天脑子非得撞傻不可。 没有心思再多想旁的,眼下舒子圣扑了过来,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脸上。 这厮好看得很,分明在做如此龌龊之事,却也一派贵不可言,优雅非凡。 那张绝世红颜缓缓靠近,无半点犹豫。 白惜棠急了,双手按在他脸上便不管不顾的大喊,“来人呐~恒王睡狗啦!” “快来人呐~恒王连狗都不放过啦!” “大家快来看呀~恒王睡狗!” 于是乎,茂城凄清的坊道上瞬间“刷刷刷”灯火通明,开窗c开门之声此起彼伏。 老百姓们探着头,又怕又奇的往坊道上打望。 只见恒王张扬的马车晃得极其激烈,可见车内之热火朝天。 有人道: “快看快看,真是恒王的马车!” “天呐,这小霸王居然连狗都不放过?” “歹毒啊~那狗儿是个可怜见儿的~” “恒王睡狗,奇观~天下奇观!” 嗡嗡的议论声炸开了锅,茂城这夜是历史上最热闹的一夜。 白惜棠有了老百姓的舆论帮助,甚是喜大普奔。 她死命抵着舒子圣的头,坚强道:“听到了吧?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舒子圣唇角上扬,“爷今夜还真想让大家瞧瞧,你这只狗,是怎么让爷睡的!” 语落,舒子圣揪住白惜棠的衣领,白惜棠反手夹住,不让他往下扒,喊道:“你就不怕皇上晓得了这件事,怪罪下来吗?” “皇上?”舒子圣的动作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加大,“无妨,你大可把皇上也叫来欣赏欣赏。” “爷现在,就是要睡狗了!” 这厮,居然如此霸道变态,连他爹也不放在眼里? 白惜棠的心在滴血。 都怪这具身体太孱弱,她空有一身技巧却使不出来,否则,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 可事实已定,她只能悲愤接受。 绝望的闭上双眼。 突然,一支穿云箭飞射而来。 “嗖”的一声。 空气中劲风乍起。 舒子圣一个闪身迅速躲过,阴冷的视线扫一眼窗外,喝道:“雕虫小技!” 白惜棠还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之中,不及反应,又被人拎起。 “又怎么了?” 她睁开双眼,视线一花,便被舒子圣扔下马车,滚了一圈。 “驾!”的高喝,马车迅速从她身边飞驰而过。 只听得舒子圣冷厉的声音,“死狗,给爷滚!” 马车走远。 白惜棠差点给摔断骨头,浑身痛得要命。 这该死的禽兽! 她龇牙咧嘴的坐起身,狼狈的盯着远处,“你给姑奶奶等着,下次有你好受的!” 不过这个结果比起被睡,已经好很多了。 白惜棠整艰难的站起来,忽觉四周气氛暧昧。 环顾,正有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原来恒王要睡白将军家的大公子呀?” “天呐~大公子这么柔弱,让那小霸王睡一次,怕得香消玉损了” “造孽哦,如此美男子,可惜可惜!” 面对纷纷议论,白惜棠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她疲惫的站在路中央,对着最近的一位女子道:“请问,我家往哪里走?” 那女子愣了愣,瞧着白惜棠一副惨遭蹂躏的小媳妇模样,扶额要哭,“可怜哦,白公子吓得连自己家都不晓得了。” 白惜棠:“” “所以,我家在哪?” 她已经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有气无力的杵得像根朽木。 “直走,再左拐便是了。” “哦,多谢。” 说罢,她疲累的往将军府走去。 ------题外话------ 每天早上八点半更新0。0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训诫小妹 夜风萧瑟,河岸拂柳飘扬,伴着潺潺的流水声,更显孤寂。 白惜棠回到将军府,却无一人相迎,仿佛将军府从未有过一个大公子。 看来身体原主人的处境比她想象中还要糟。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庞。 明眸皓齿,秀气鼻梁,轻薄的唇,富有男性特征的线条。 虽与她原来的容貌有所相似,但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白惜棠啧啧称奇,仔细捏了捏脸,是真皮! 那么,她占用的这具身子真的女儿身男儿面? 倒抽一口冷气,她有点欲哭无泪。 难道自此她真真要做个女汉子? 罢了罢了,自古人艰不拆,老天爷没让她多个把儿就不错了。 白惜棠自我安慰的深深叹一口气,慢慢起身往床上爬。 这一觉又开始做梦。 梦里那个熟悉凄厉的女声还在求救,一如她穿越之前那个梦。 她立在无边的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位粉衣女子坐在河岸低泣,口中喊道:“救我求你救救我” 可待她走近,突然梦醒。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她,也在阻止着她。 白惜棠睁开双眼,头疼欲裂。 她用手摸了摸额头,才恍然想起昨夜受了伤。 “哎,也不晓得会不会破相。”白惜棠唉声叹气的坐直身子。 此时外头烈阳当空,炙烤着大地,屋里闷得很。 白惜棠用手揉揉肚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懒洋洋的下床找东西吃。 方推开雕花木门,一阵热浪袭来,扑面的风烫得跟火似的。 她迅速把门关上。 人是铁,饭是钢,遇着高温化成汤。 “算了,还是再睡会儿,吃晚饭吧。” 正往里屋走,门突然被人重重的踢开,本便破旧的雕花木门“嘎吱嘎吱”的宣告光荣牺牲。 大把的热气窜进屋里,惹得人心里烦躁。 白惜棠十分不爽的转头,只见明晃晃的日光里站了两个人。 不及分辨来者容貌,便听得一年轻女子用尖细的嗓音骂道:“好你个白惜辉,是见着我这个妹妹不想理会,关门谢客?!” 白惜棠没由来的给人套上这么个由头,一时摸不清头脑,“哈?” 她何时关门谢客了? 况且,这女人的口气,是妹妹该有的口气嘛? 显然就是来找茬儿的。 白惜棠不想刚起床就给人找晦气,打了个哈欠便要走。 但白惜蕊摆明了就是皮痒欠收拾,不依不饶的揪住白惜棠的衣裳,“好啊你!当条狗就这么横了?小杂种!” 此话怎的听着那么不顺耳? 白惜棠皱眉,转身打量面前的少女。 她面容稚嫩,小小的圆脸,也不过十三四岁的豆蔻年纪,怎能骂出“小杂种”三个字的? “小妹妹,你这般骂你大哥,被爹知晓了,可认得下场?” 对于孩子,还是要以教育为主。 可白惜蕊打小在大夫人阮氏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脾性极为刁钻,非但不领情,还扬起小脚要踢她。 “哼!你个娼妇生的,居然拿爹来压我?” “你以为爹他真在乎你?他昨夜回来都吩咐下去了,说府上自此没有大公子。” “你呀,还是乖乖滚去当你的狗好了!” 白惜棠闻言并不意外。 她身为将军府的大公子,沦落到这般任人欺辱的田地,也少不了白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功劳。 她抓住白惜蕊的脚,严肃道:“你叫我杂种,我是你哥,那你又是什么?” “你,你才不是我哥。”白惜蕊气红了脸,身板子一挺,骂道:“我娘说了,你是娼妇所生,是下贱人!” 这小嫩娃娃 想来是那阮氏的亲闺女无疑。 白惜棠啧啧,外面又来了一票人。 个个趾高气昂,一看便是要干仗的架势,神气得很。 白惜棠扫一眼为首的大夫人阮氏,便听得白惜蕊开始告状,“娘~这小杂种欺负我~” 她不过说教说教,哪里算欺负? 有其母必有其女,果不其然。 白惜棠眉眼一挑,放下小娃娃的脚,笑道:“妹妹,你莫要小杂种小杂种的骂,多难听?我尊重你,不叫你娘娼妇,你也该尊重尊重我呀?” “娼妇?”白惜蕊眨巴眨巴眼,显然不晓得昨夜之事,“你娘才是娼妇呢!我娘可是阮家的大小姐,名门出身!” “名门出身?” 难道名门出身就不用吃喝拉撒? 白惜棠听着好笑,“你娘生在富贵人家,那是她投胎技术好。舔着一张嘴白吃白喝,感情阮家的荣耀是你娘赚来的?” 娃娃还小,似懂非懂,一听,憋红了脸。 这话没毛病。 阮氏瞧着自家宝贝闺女着了“道儿”,将白惜蕊拉到身后护犊子,“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是比你那娼妇娘高贵,我家蕊儿也比你这小杂种高贵!” “你自己就是娼妇,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白惜棠冷眼瞥她,“你别忘了,昨儿你是如何承认的。” 昨夜 昨夜是她有生以来最耻辱的一夜! 阮氏想起便来气,恶狠狠的扑上前,“小杂种!只会丢白家脸的狗,你怎么不去死?!” 语落,她两手掐住白惜棠的脖子。 白惜棠用力一拍,闪身,阮氏扑了个空,重重摔倒在地,得了个狗吃屎。 她发髻散乱的呈王八状趴在地上,奢侈的新衣褶皱四起,狼狈非常。 “小杂种!快给老娘抓住这狗东西!”阮氏差点气晕过去,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白惜棠,“老娘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撕烂他那张狗嘴!” 瞬时,几个在后的下人几步上前,便要捉拿白惜棠。 白惜棠灵活躲过,皱眉道:“既然你都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在场,我又何须顾及?” 她虽无意让孩子看到这一幕,但并不代表她就要任人拿捏。 转身,白惜棠一手捂住白惜蕊的眼睛,一手抓起旁的瓷瓶。 “啪!” 电光火石不过眨眼。 一名下人应声倒地,躺在碎瓷片中唉唤连连。 众人不想柔弱的软柿子如今竟有这般身手,个个神色僵硬,动作皆稍有迟疑。 趁着大家发愣的时刻,白惜棠果断一推,将白惜蕊推到一名下人的手中。 下一秒,已然俯身来到阮氏跟前,扬手便要让她尝尝巴掌的滋味儿。 “你敢!”阮氏惊恐的瞪大双眼。 “有何不敢?”一个冷漠高傲的声音划破热浪。 白惜棠转头,只见来者对她命令道:“狗儿,给爷挠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上狗绳 在场众人因光灼眼,并未看清来人。 待那人走进屋,只觉一身水蓝华服凉凉爽爽撞入眼里,再仔细打量,不禁惊觉。 “恒,恒王!” 舒子圣高傲而立,轻薄的唇角弧度微弯,邪妄c高贵c优雅c风流。 他青天白日入人后院,非但不客气有礼,还傲然的让“儿子”收拾老娘,全然当将军府是自己府上一般。 他目光低沉,淡淡扫向白惜棠,“狗儿,爷的话你未听见?” 你才是狗! 白惜棠撇撇嘴,抽回手。 斜睨一眼舒子圣不可一世的模样,暗自嘀咕,“姑奶奶凭啥听你的。”,末了似乎未闻未见光芒万丈,贵气非凡的舒子圣,摸摸饿扁的肚子往里屋走。 她忽视了这厮一身的矜贵。 更忽视了皇家的权威。 古人难以理解,个个睁着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瞧她。 清辉院寂静得落针可闻,热浪里蔓延丝丝压抑与惶恐。 “白惜辉” 这声音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形容。 “啊?”白惜棠恍若未觉,转身,眸子狭长,“你要给我吃的嘛?” 此情此景,这话十分无厘头。 但恒王却明白得很。 她在装傻充楞,故意忽视他,以反抗当他的狗。否则怎会叫“狗儿”不应,叫名却应? 真是有趣。 舒子圣如风凌厉的俊容似夹杂的春风,眼中闪过一抹妖异,“好啊,爷今儿带你去大吃一顿。” 白惜棠双眸骤亮,大眼弯弯。 这厮开窍了。 她正好饿得没力气。 舒子圣唇角上扬,朝她招手,“过来,爷的乖狗狗” 那温柔的眸,那和煦的面,仿若仙人下凡。 不还是唤她作狗? 尼玛! 白惜棠转身不留下一片云彩。 舒子圣道:“她离本王远一步,便杀一个人,从这娼妇开始” 这便是茂城的小霸王,顺其者安,逆其者亡,连周尚书的宝贝儿子他都放白虎咬死过,更别说一个家族衰弱的将军夫人。 当即,刀锋之音炸响。 阮氏面容一僵,那张老脸霎时惨白如纸。 随着死亡的缓缓逼近。 她骤然“哇”的大哭,又开始拿出自己哭闹的本事,“恒王饶命,求恒王大人饶命啊~” 那模样极惨,极哀。 白惜棠暗骂一句活该。 脚下不停,甚至慵懒似猫的打了一个哈欠,很是悠然,绝不管阮氏死活。 可方走几步,豆蔻少女略带稚嫩的哭上亦起。 白惜蕊护娘心切,扑通跪倒在阮氏身旁,跟着呜咽,“不要杀我娘~为什么要杀我娘~” 这哭闹的本事,简直与阮氏不相上下。 果然是母女! 白惜棠脚步终于稍顿,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舒子圣将一切尽收眼底,满意的视线浅淡如水,唇角掠起一抹高傲的弧度。 阮氏见此,方才察觉她得生的关键,忙推了推白惜蕊。 白惜蕊看她,她将视线落在白惜棠清瘦的背影上,白惜蕊会意,瞬时连滚带爬跪到白惜棠脚下,抓着她的衣摆摇晃,“大哥,求你救救我娘~她是我们的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呜呜,大哥,我不能没有娘,我才十三岁,我要我娘~” 那稚嫩的小模样,无辜极了。 白惜棠狠狠咬一牙,终于转身,迎上舒子圣得意且高傲的冷光。 “说好了,你要带我去大吃一顿,可不准反悔。” 她扯了扯库管,皱眉低头看一眼白惜蕊。 对于阮氏,她确实不待见,但让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的生母被杀,未免太过残忍。 她绕开阮氏朝舒子圣走,待到门前,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瞥她,“机会,我只给一次。” 阮氏闻言愣了愣,袖中的手握紧成拳。 这小杂种一夜突变了? —— 热辣的烈日如火球炙烤大地,发烫的空气弥漫着沉闷。 将军府的大门洞开,热风鱼贯而入,拂面烫红了白惜棠的脸颊。 她懒懒散散的拖着步子,不及跨过门槛,便撞上一个坚实的背。 “你停下来作甚?”白惜棠仰望舒子圣似乎并不受热浪影响的清冷俊颜。 他皱着眉,像碰了瘟神一般退开一步,“八忠,上狗绳。” 八忠得令,不知何时从怀里拿出一根镶有珍珠玛瑙,闪瞎人眼,高调炫富的绳子,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他颤颤的看了白惜棠一眼,讨好道:“白公子,请~” 说罢,便要拿绳子往白惜棠的腰上套。 什么鬼? 白惜棠警惕的一退,“你要干嘛?” 前方立在阳光中的绝色男子略一侧头,不是回答白惜棠,而是将阴冷的目光落在八忠身上,似是不满八忠对白惜棠的称呼。 八忠僵了僵,思索片刻,方才改口,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狗爹求您不要为难小的~” 狗爹? 不要乱认爹,她不缺儿子,也不缺老子。 白惜棠不满的瞅他,眸色清凉,纤纤细指指着舒子圣,“我是你狗爹,你叫他爷,那他岂不白捡便宜?” 烈阳之中,恒王狭长的眸眯了眯,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可八忠就两眼泛泪花了,哽咽道:“狗爹啊,您至少还是爹,我捏?又当儿子又当孙子的” 那委屈的小模样,叫人看了直心疼。 说来八忠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在现代还算未成年的小子,加之一张白胖的嘟嘟脸,委屈起来着实让人心疼。 白惜棠无奈的摆摆手,凑近八忠,说话间瞅了一眼舒子圣,悄悄道:“那我还是狗呢,他是你爷,我是你爹,他不还是条狗吗?牛逼得到哪里去?” 八忠呢?不也是狗了? 可八忠脑子不太灵光,转不过弯,闻言竟抖着肩膀咯咯的要笑。 但一看到舒子圣阴森的神色,他即刻胆小的佝头,颤着身子不敢再有半分不规矩。 白惜棠与八忠亲密的模样在舒子圣看来,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 他绝色的俊颜冷若冰河,利剑般的的目光直刺二人。 白惜棠饶是再反应迟钝也感觉得到,恒大王爷又生气了。 自古天家之人占有欲都极强,可她偏偏要无视。 白惜棠转身,那抹俏生生的笑意犹然在媚而不妖的脸上,分明是张男子的脸,笑起来竟比女子还要好看千百倍。 非得气死他才舒服~ 舒子圣的脸更沉几分,低声道:“给爷拴脖子。” 栓脖子?古人也那么“先进”? 白惜棠自动脑补,各种不良画面在脑海里漂浮而过。 要问禽兽哪家强?捆绑py找恒王啊~ 她啧啧摇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不觉忽略了被拴的对象是自己。 这一近一嫌,一热一冷,她对八忠与对舒子圣的态度南辕北辙。 舒子圣怒视那张俊俏的脸,攥紧双拳,大步朝白惜棠走去。 气势之汹涌,怒意之盎然。 白惜棠一回神,怂了。 瞧这厮恨不得抽她筋扒她皮的模样,她这孱弱的身子,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料定与他硬拼断然讨不着半点便宜,白惜棠撒丫子便逃。 可恒王大人特长颇多,尤其手长,不费吹灰之力便勾住白惜棠的衣领。 白惜棠像只小鸡崽儿似的被他揪了回来。 “e” 为何她会穿越到这么弱的身体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恒王开宠 白惜棠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却只能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 她转头,即刻对上似仙似妖般的俊美容颜。 舒子圣的愤怒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且带着被人无视权威的极度不悦。 显然,他真恼了。 有道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否则全家要见佛。 她断断不愿做那千古罪人的。 白惜棠好看的脸即刻笑盈盈的迎难而上,白皙的容颜加之弯弯的眸,仿若三月春风拂面,美极。若非那象征男性的轮廓,八忠都要以为她是哪家的美娇娘了。 白惜棠与舒子圣打商量,“拴腰,可好?” 她没有半点撒娇讨好的意思,可实在好看,舒子圣沉默半晌,放下白惜棠,扫了八忠一眼。 八忠一副见着太阳西升的模样。 方慌忙几步上前将白惜棠的腰拴上,正欲拉着白惜棠走。 舒子圣修长挺拔的身子立在盛大的光芒之中,轻轻吐出两个字,“给爷。” 八忠已然呆住,瞪着个大眼睛,“您,您要亲自” 他脑子不灵光,眨巴着眼还在思考,舒子圣已然不耐烦。 “没听见爷的话?” 八忠哪里还敢多想,忙颤颤巍巍的把绳子递给舒子圣,“爷,请。” 舒子圣冷冷看他一眼,又看白惜棠一眼,方板着脸抬步下石阶。 白惜棠不情不愿的的跟在后头,小声嘀咕:小娃娃傻,我可不傻,不就怕姑奶奶跑嘛? —— 庞大的古建筑群伫立在炎热之中,仿佛被放在蒸笼里,连空气都是滚烫的,摇晃了眼前的景象。 茂城的坊道上人潮涌动,热闹依旧。 有人喊着卖西瓜,有人喊着卖水。 白惜棠一早上未进食,纵使是铁,也变成了软铁。 她慢悠悠的走着,无精打采的模样,故意拖慢舒子圣的脚步。 午起时,她只是把墨发随意束在脑后,也不太会穿古人的衣裳,索性只捞了一件青衫,随意系了带子便打算出门觅食。 谁晓得半路杀出个舒子圣,打断她教训人不说,还生拉硬拽将她弄出府。 现下她俊颜苍白,了无生气,穿得又松散,还让人牵着走,那明显被摧残蹂躏过的小模样,委实叫人心疼。 来往的百姓瞧见,不禁扼腕。 “咦?那不是白将军家的大公子吗?怎的” “你不晓得?昨夜恒王就把白大公子给那个了!” “对,马车上奋战呐~” “我作证,白公子叫得可撕心裂肺。” “你不废话!老子要是用你后面你还笑不?” 先前说话的男子一顿,围观的几人纷纷拿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惜棠闻言,叹笑,“基腐当道,自古长青呐~” 小声言罢,她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瞧了那两人一眼。 淡粉的唇,苍白的肤,委屈的水眸,似是在与路人哭诉。 快来看看姑奶奶多可怜,你们要好好传传绯闻,让舒子圣他老子晓得了,狠狠揍他一顿。 看他还敢不敢玩捆绑py! 心里正打着小算盘,风雅男子忽的转了方向,将她牵入一家锦绣坊。 老板娘一见“老祖宗”来了,忙笑脸相迎,呵呵道:“草民参见恒王,不知恒王大驾光临,有何衣裳想订制?” 舒子圣瞥一眼白惜棠,“给爷的狗拿一件衣服,要最好的。” 狗? 老板娘愣了愣,不明所以的四处找狗。 八忠忙指了指白惜棠。 老板娘惊住。 舒子圣挑眉,“怎的?爷的狗不配?” 白家大公子真成恒王的狗了? 老板娘讶然,却不敢再挑战恒王的底线,忙谄媚道:“当然配,当然配~” 说罢,她转头朝白惜棠讨好的咧嘴,话到嘴边却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白惜棠。 叫白公子吧,恒王定然不悦。 叫狗呢,对白公子是大不敬。 这可怎生是好? 一时左右为难,八忠发话了,“这位是我狗爹。” 哪能让他一个人又当儿子又当孙子? 老板娘凝噎,心里叫苦。 白惜棠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要这么老的闺女,否则还叫我怎么见人呐?” 老板娘差点要哭。 为何她感到这世界深深的恶意?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静,人心挣扎的时刻。 沉默的恒王大人轻咳了一声,“她是爷的乖乖狗。” 老板娘老心一抖。 八忠小肝一颤。 白惜棠脑仁一疼。 三人纷纷看向面不改色的淡定恒王,那张风华绝代的俊颜,冰凉依旧。 方才一定是幻听,幻听! 白惜棠在心中默念。 旋即,只听得反应过来的老板娘一喜,“恒王的乖乖狗,不知您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 白惜棠表示不能接受恒王大人的恶趣味,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转头看一眼舒子圣,笑得咬牙切齿,“要求不高,最贵就行。” 见舒子圣表情依然淡漠如水,她不介意添油加醋,“舍不得就算了呗,还不如不带我来呢,这不是丢您的脸嘛?” 她狭长的眸淬着碎光,志得意满的小模样很是讨喜。 但八忠和老板娘却笑不出来,二人颤颤的低头不语,深怕被迁怒。 屋内一片沉寂,屋外一派喧嚣。 良久。 舒子圣好似画中仙的眉眼稍扬,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真舍得放血? 白惜棠微微一怔。 他缓步上前,步态肆意优雅,轻盈而悠悠然,慢慢俯身,炙热的呼吸铺散在白惜棠的耳边,“本王的乖狗狗,一会儿可别辜负了本王对你的宠爱。” 声音之暧昧,之酥入骨髓。 白惜棠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忽然觉着自己似乎摊上大事了。 她嘿嘿干笑两声,“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最贵的” 不待她话语落,舒子圣大手一挥,“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给他,不仅要最贵,还要最美!” 他“美”字咬得极重,看也不看老板娘一眼道:“若是一会儿爷不满意了,你这店也不用开了。” 老板娘得令,双腿一软,忙领着白惜棠进屋。 她可得罪不起这尊大佛啊~ 二人入了里屋,里头一派琳琅满目。 白惜棠也不看别的,只闷声道:“拿最贵的来!” 反正她横竖也是死,不狠狠出一口恶气便不是她的作风。 想罢,老板娘已经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件青蓝色的衣裳,光滑水亮,一看便价值不菲。 白惜棠有生以来,还是头次看到如此漂亮的衣裳。 她抬手,指尖落在细腻的布料上,冰凉丝滑,质感极佳,绝对上品。 老板娘把衣裳拿起来,小心翼翼的递给白惜棠,“恒王的乖乖狗,您试试,合不合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狂撒狗粮 当白惜棠打开帷幕之时,耀芒扬扬洒洒,为其青蓝的丝滑长衫镀上一层金黄。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略带病态的红颜阴柔曼妙,尤其是那双眼,忽闪间恍若似有繁星万千,闪闪烁烁,明明晃晃,美到极致。 白惜棠的容貌本便美,方才在里屋稍作打扮,那越发俊俏的脸蛋,更加清绝的气质,抵过佳人无数。 她的目光落在舒子圣身上。 那矜贵冷傲的男子亦用一双明眸凝视她,一瞬不瞬,忽明忽暗的深邃眼眸沉不见底,似幽幽一潭凉水,令人捉摸不透。 八忠也神情一晃,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悄悄咽了口唾沫。 “咕嘟~”,这人儿,简直是妖仙! 当即,一把扇子敲在头上,“嘭”的闷响。 八忠吃痛,不明所以的侧头打望自家主子。 只见冰冷的视线仿佛要活剥了他一般,叫他不禁颤了颤。 “爷,为何打我?”,八忠十分委屈。 舒子圣瞥他,“还不去付钱?” 八忠揉揉头,应是,垂头丧气的去与老板娘付钱。 看来姑奶奶姿色不错嘛~ 虽然是张男人脸,老天爷不算亏待她了。 白惜棠将方才的一切纳入眼底,唇角稍扬,叫人顿感春风拂面。 她眼角眉梢都是窥得天机的明快,露出一排皓齿,“恒王大人,我美不美?” 舒子圣不言,亦笑。 缓缓迈开步子,他分明优雅轻慢,速度却极快的来到她面前,“美,很美。” 灼烫的呼吸飘散在她脸上,暧昧的气息不觉缠绕而来。 白惜棠双颊顿红,得意慌乱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惊异。 “你要作甚?”她有些底气不足。 舒子圣俯身凑近他,气息来到她的耳旁,滚烫着她白嫩的肌肤,“作甚?” 淡淡吐息惑力无限,白惜棠心里“咯噔”一下,只觉一双手自腰间缠绕而来。 她下意识推阻,却碰到一个硌手的东西。 低头,只见方才解下来的狗绳又套在了她的腰上! 这厮! 白惜棠羞恼,再看舒子圣时,他一脸寓意不明的笑,很是畅快,“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失望你大爷! 白惜棠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个遍,一把推开他,“禽兽。” 说罢,朝刚付完钱的八忠走去。 她不仅脸蛋好,身段也极佳,如此平常的走向八忠,令腼腆胆小的八忠红了脸,但一双眼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发呆,不挪不移。 “怎的?被你爹惊艳了?”白惜棠拍了一下八忠的肩膀。 但爹和惊艳两个字放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叫人觉得不对味儿。 八忠红透着小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白惜棠在现代女汉子当惯了,倒是十分不拘小节,且自来熟,与八忠勾肩便要一路。 谁料手还没勾过肩,一股强硬的力道便将她拉得连连后退。 后背撞入宽阔的胸膛,钝痛。 白惜棠不悦的抬头盯着那双越发冰冷的眼,皱眉道:“你有病?” 舒子圣板脸,缩短狗绳,却不搭理她,抬步出铺子。 绝对有病! 白惜棠定论。 谁料一个猝不及防,被牵着跌跌撞撞,险些得了个狗吃屎。 这厮的病,是报复症! 她找出症结。 —— 三人出了铺子,便一直往东去。 方拐角入街市,一股酥香悠悠然自鼻尖飘过。 “咕噜~” 白惜棠饿了半天的肚子开始抗议。 驻足,她抓着阳光下几乎能闪瞎人眼的宝石狗绳,喊道:“恒王,我饿了。” 舒子圣停下,冷漠且不耐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汉子棠此刻穿着清凉得体,略显病态的面容半含轻柔,那狭长的桃花眼金芒闪耀,分明未有半分撒娇的意味,却胜过撒娇的威力。 恒王大人的眸深了深,转移目光,“八忠,给他买。” “我要吃核桃酥。”白惜棠豪不客气。 居然还敢跟主子提要求? 八忠悄悄转头打望舒子圣一眼,见他不语,怕是默许了。 回身,他自顾自的碎碎念,“爷这是咋啦?何时如此将就‘狗’了?” 大地如火滚烫。 翘角屋檐鳞次栉比,高低之间隐约可见蓝天白云。 二人立在阴影之下等待,这厢才发现四周气氛有异。 只见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街市寂静无声,个个儿皆望着檐下的一双美男,那神色,仿佛在看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景。 昨儿才传闻恒王欺负白家大公子,今儿便瞧见二人一线相牵,在大庭广众之下“恩恩爱爱”。 茂城小霸王竟破天荒的给人买衣裳,买核桃酥,此乃何等殊荣? 怕是当今圣上也难得享受一回。 要叫人不信此二人有染,难! 但换个角度说,白家大公子和恒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一美一俊,一柔一刚,加之两人旷古容貌,真真羡煞世人。 此等美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着的,于是大家只顾着看,皆忘了手中的活。 白惜棠现下饿得头晕眼花,直接无视。 恒王大人淡然而立,更不可能有所反应。 两人便静静站着,不言不语。 不一会,八忠买了纸袋包好的核桃酥回来。 白惜棠终于喜笑颜开,“多谢大佬。” 大佬? 舒子圣剑眉稍斜,对上白惜棠的笑颜之时,怔了怔。 她笑如三月里的暖光,仿佛从绵绵云层洒下,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神采。 当即尴尬的侧头,他咳嗽一声。 “啪”一扇子敲在白惜棠头上,力道颇轻,“不许笑!” 笑都不允许,病加一等。 白惜棠黑脸。 不过看在他给她买好吃的份上,她便不计较了。 白惜棠哼哼,专注于吃的愉悦之中。 直到前方视线里的靴子停下,她亦停下。 终于到吃饭的地啦? 她抬头。 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面前巨大的牌匾上写着“风烟楼”二字。 这厮,莫不是要把她卖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没见过我家哈士奇 白惜棠张着沾了些碎屑的唇,后怕的咽了口唾沫。 她的猜想很有可能,否则这厮怎会舍得给她买吃买穿? 难不成这是——最后的午餐? 这厢,风烟楼里出来个小厮,毕恭毕敬的请舒子圣进门。 舒子圣启步上前,白惜棠却不愿走。 开玩笑,被卖到这种地方以后能干净出来么? 她穿越成这副境地,可不相信自己有什么主角光环。 舒子圣扯动闪瞎人眼的绳子,不悦的目光落在白惜棠身上。 走不走? 白惜棠抿唇。 不走! 舒子圣似冷泉的眸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看着白惜棠倔强的模样,忽然唇角上扬,魅惑三分,嘲讽七分。 他走近白惜棠,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怎的?你不行?” 她忘了,这厮还不晓得她是女儿身,要卖也不会卖到这里。 白惜棠有一瞬被恍然识破身份的慌乱,忙道:“你才不行,爷榻上一百三十六式你要试哪一式?” 舒子圣闻言,笑意渐浓,拿意味深长的表情,令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厮,不会真要试吧? 其实她只看过老牛推车怎么办? 正考虑要不要临时找个小图本抱抱佛脚,舒子圣又道:“那为何不进?” 他炙热的呼吸熨帖着她略微发烫的脸颊。 白惜棠从未与哪个男子这般亲密无间过。 经此暧昧,一时脑子有些混乱,答不出个所以然。 这禽兽到底要试探她的花样,还是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正绞尽脑汁,那双锐利深邃的眸却越来越近,彼此几乎要肌肤相贴。 白惜棠受不了了,涨红着脸支支吾吾。 舒子圣忽的停住,唇角弧度加大,语气极度惑人,“是不是怕进去以后,你便失宠了?” “” 这理由,她给负一百分! 白惜棠的眼皮抽了抽。 看来恒王大人还有自恋情节? 不待她回答,恒王大人已然嘲笑出声,摸狗一般的揉了揉她的发,“放心,你乖乖做爷的狗便是。” 好似她只要安分做只狗,他便会宠她一辈子似的。 禽兽!当你一辈子狗,姑奶奶不要脸啊? 白惜棠瞪她一眼,随后跨过风烟楼的门槛。 风烟楼,名副其实,楼里红色幔帐垂落,偶有风过,拂人心扉。 那红似烟似风,在这纸醉金迷的暧昧气氛之中更添几分风韵。 此楼该是达官贵人才入得了的上流之地,其中个个穿着不凡,细皮嫩肉,显然出身显赫。 白惜棠同舒子圣一道入门,风烟楼内亦瞬时静默。 一双双直勾勾的眼小心翼翼的落在白惜棠身上,发亮发光,隐隐有人喉结滚动。 所谓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白惜棠此等容貌,虽是个男子面容,却过之犹不及。 这些富家子弟好玩乐,更好美色,无论男女。 如今见着这般美男子,一双双眼睛皆是要掉出来似的。 白惜棠最厌恶的便是这些目光,更心知肚明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怕是已在脑海将她猥亵了个遍。 再看姑奶奶扒了你们的皮!白惜棠暗骂。 步至楼梯口时,她冷眼警告那些所谓的贵人。 临近一人与她目光对上,竟恬不知耻的舔了一下嘴,表情极为龌龊。 那副恶心的嘴脸,似乎已将白惜棠剥了个干净。 看来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白惜棠扬手一巴掌。 “啪!” 打得那人左脸通红,瞬间叫唤起来。 “哎哟!痛死老子了!” 舒子圣上楼的脚步停顿,转身,只见白惜棠冷脸骂道:“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那人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亏,一下得了个大嘴巴子,脸都气绿了。 下意识要打白惜棠,但目光一颤,看到舒子圣仿若冰凌般的目光,生生将不堪入耳的话吞回了肚里,呵呵的赔笑。 怂!白惜棠暗骂。 正欲继续教他做人,但看舒子圣那高傲的模样,忽然计从心生,“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家哈士奇?” “哈士奇?”那人愣了愣,不明所以。 八忠也觉着新鲜,尤其这“哈士奇”似乎指的是他们家王爷,就更好奇了? 把头凑过来打望。 呵呵,上钩。 白惜棠转身,唇角稍扬,对上舒子圣淡漠的眼神,却是在对凑过来的八忠道:“你不知晓哈士奇是什么?” 八忠探头,“不晓得,狗爹快给我说说?” 白惜棠眯眼,眉梢带着丝丝得意,“哈士奇啊,就是狼的后裔。” “狼的后裔呀?”八忠恍然大悟,“狗爹是夸咱爷像狼一样威武呀!” 是啊~雪橇三傻里的大傻,能不威武么? 白惜棠唇角的笑更是迷人,尤其看着舒子圣的时候最开心。 谁让这厮让她当狗?她以牙还牙,不算过分。 正想得开心,恒王大人如星似月的眉眼眯起危险的弧度。 他亦笑,然后缓步下楼。 高大修长的身形靠近白惜棠,将她逼至雕花扶手边。 但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白惜棠后仰,他便前倾,直到白惜棠弯如勾月,红着脸直视他,他方停下,一字一句慢慢道:“你最好别想占爷便宜。” 声音极轻,极暧昧。 然后再低头,几乎要吻上白惜棠的唇。 “呼啦!”折扇打开,遮住二人的脸。 旁人悻悻的无法窥见,他才用更低更充满磁性的嗓音道:“否则” “谁想占你便宜啦?快起开!”白惜棠迅速打断他的话。 他们此刻挨得太近,近得可以呼吸彼此炙热的气息。 白惜棠受不了这般隔着薄衫的熨帖,俊俏的脸蛋红若空城新雨后娇嫩的粉桃,秀色可餐。 她眸光有一丝丝涩意,加之黑瞳中映照的红色幔帐,更是美奂绝伦。 舒子圣瞧见她这副模样,深邃的眸更沉,更深。 他偏偏不让,令她无法闪躲,然后观赏这难得的景致,难得好心提醒一回,“放心,爷对同性不感兴趣。” 这厮 白惜棠瞪圆了眼,“我才对你不感兴趣好嘛?” “正好。”舒子圣笑,搂过她的腰将她带在身旁。 白惜棠稍稍得以喘息,他炙热的气息又缠绕在耳,“不过,‘我家’二字爷很中意,后面那三个字,便不要再用了。” 不待她反驳,他已勾着她腰间的绳子带她上楼,打开的折扇却未收起,一直遮着白惜棠的脸。 众人本以为能瞧着香艳场景,却被一把扇子坏了兴致,只能暗自想入非非。 那可是绝色美男呀!定是给恒王吻得腿软走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恒王送冰 舒子圣走出几步,似乎才想起什么,转身厉喝道:“方才哪边脸碰着爷家的狗爪,自掌嘴五十!” 咦?天上莫不是要下红雨了? 嚣张跋扈的茂城小霸王竟也会这般“怜香惜玉”? 白惜棠抬头,明亮的眸带着几分戏谑,“恒大王爷,看不出来您还挺护短呢?” 舒子圣讪笑,拿微冷的眸审视她,并不作答。 恒王大人便在响彻阁楼的“啪啪啪”打脸声中,优雅如踏云而来,径自上楼。 看来真给她说对了? 女子惜美,汉子棠亦无例外,她朝八忠抛了美滋滋一眼,“诶,看到没,你家恒王很中意本座。以后你可得把本座伺候好咯,好吃好喝的样样敬奉上来,本座自不会亏待你,可晓得?” 八忠老实,忙点头应和,“是是是,我家爷也说过要让我好好护着狗爹您呢!” 白惜棠很是满意,“看来你家爷还挺上道儿?” 八忠显少与人多聊,来了兴致,便道:“是呀!我家爷说了,狗这东西不像人,没得脑子,得护着” 白惜棠:“” —— 阁楼上的雅间,通风极好,各处以精致大气的瓷器作点缀,与楼下的奢靡浮华相比,此处真真雅然如竹如菊。 最重要的一点是——凉快。 白惜棠盯着旁边的大冰坨子,只觉两行清泪忍俊不禁,“天呐~居然有冰块。” 这种在现代随处可见的避暑神器,在古代,可算上层中的上层人士才能用得起。 如今把它随随便便摆在这儿解暑,全瑞朝恐怕也数不出五个来。 但白惜棠不晓得此物贵重,拿出几块冰块来,放到手里把玩,眉眼舒展如晕开的涟漪,“舒服~” 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微弯的眉,荡漾着灵动的眸,诱人的粉唇,都美得淋漓尽致。 八忠看傻了,可还心疼那冰块,“狗爹,快别” 那东西是金呐,这般放在手中,化得他心都在滴血。 不过话音未落,给舒子圣截了去,“你喜欢?” 白惜棠循声抬头,对上他温凉的眸,“恩呐。” “改日,爷让人送些到你府上去。” “对我这么好?”白惜棠美目碎光闪烁,不避不讳。 舒子圣淡然的视线略略波动了一下,稍移。 他不答,转而对八忠道:“上菜。” 八忠点头应是,麻利的推门出去了。 凉爽香屋,少了一人,兀的便冷清些许。 白惜棠百无聊赖的坐在桌旁,与寡言少语的恒王大人大眼对小眼。 心里正寻思着这小霸王怎的突然对她恁好?只见舒子圣缓缓起身,步态优雅的走到窗前,留给她一个孤傲清高的背影。 清风送凉,楼下的河水声,应和着檐角的铜铃叮咚声,清脆悦耳。 他长身玉立于烈阳之下,墨发如薄纱飞扬,衣袂飘飘然,四周镀着一层金芒,似仙人飞升。那轮廓,那身姿,那气质,给人一种误入天境的错觉。 白惜棠看得有些恍神,慢慢收回视线。继续思考舒子圣突然对她转性的原因。 这厮性子恶劣,凡事都有个目的。 要说今日为何对她这般好 难道是看中她的美貌? 不不,恒王大人出生天家,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但要说她是他的狗 昨儿他还差点把她给车震了,更不可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惜棠想不透,也懒得想透。 她抓起一颗塞到嘴里,喊了一声,“喂!” 舒子圣似乎在想什么,久久才给她一个冷凉的眼神。 白惜棠又道:“我要去茅厕。” “现在?”舒子圣逃了挑眉,另有深意的看着她。 皇家之人个个心思极深,白惜棠心里的小九九这档子已在他心中来回揣度数遍。 但最忌讳,最能解除疑虑的也是说破。 白惜棠睁着一双明眸大眼,微微一弯,傻白甜效果自现,“难道拉撒还能挑时候?你想它它便来,你不想它它便不来了?你这么怀疑我,也忒不厚道,老天要晓得你如此违背规律,可是得遭天谴的。” 舒子圣唇角抽了抽。 白惜棠却已起身往外去。 门“吱呀~”被打开,她抬脚跨出去,然后迅速关上。 “哼,姑奶奶才不中你的计。” 说罢,她环视一圈。 只见方形的阁楼间,红纱从上垂落。脚边放了些藤蔓植物,纤细的叶如女子娇嫩的手,可人非常。 果然是烟花柳巷之地,连盆景都这般会勾人。 白惜棠撇撇嘴,往左侧的楼道下四楼。 这四楼,想来也是贵宾层,并非人人都来得起,所以一路过去,半点春声不闻。 但方至倒数第五间,便有女子细细啜泣的喘息声。 嚯!遇到翻云覆雨的了。 白惜棠双眼一亮,悠着步子慢慢走,越近那声越清晰。 她竖耳一听,才发现这是压抑痛苦的哭声,并非欢愉之声。 她记得曾在书上看过一些古人极其变态的玩法,一想起里面可能正在实行那些玩法中的任何一种,白惜棠便鸡皮疙瘩掉一地。 虽然心生同情,她也爱莫能助。 低叹一声,正遇抬步。 里间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迅速而来。 “哐当!”大门被粗暴的打开。 白惜棠第一眼,便瞧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椅子上,已然没了气息。 接着,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吃了不少荤菜的臭味,难闻的人想作呕。 开门的为首者约摸三十来岁,八字小胡子,面色红黑,穿了一身深紫色的绸子,身后由人簇拥,看样子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他半眯着眼,眼珠子晃晃悠悠,看清白惜棠的一瞬,突然双眼锃亮,色眯眯的视线由上至下将她来回“摸”了个遍,极其猥琐的舔了一下油亮的唇。 “哟~这是哪家的小郎,好生俊俏。你这般撞到大爷我的面前来,是不是肚子饿了找食儿吃呀?来来来,到大爷我怀里来,大爷带你去床上吃好吃的~” 那嗓音沙哑如灌了铅,配上脸一抖一抖的肥肉,油腻腻叫人反胃。 他说完,一把扑上来,似要将白惜棠吃干抹净。 白惜棠退后一步躲开,想起屋里血肉模糊的场景便一阵恶寒。 那女子该是被绑起来一刀一刀剜腹而死,死得极其悲惨。 这杀千刀的变态,竟是不把人当人看! “我说老大爷,您吃个饭都得上床吃,便早些咽气歇菜了罢,何必在这里祸害世人,浪费资源呢?” “恩?!”男子醉意朦胧,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兀的瞪眼,“你敢叫老子去死?” “叫你去死又咋的?”白惜棠趁众人不备,一脚直朝男子裆部而去。 乍然风声四起,眼前光影一闪! 又是稀碎声 只听得那男子“哎哟”叫了一句,然后捂着自己的命根子,涨红着脸缓缓往下蹲。 事发突然,其身后的一干人等愣了片刻,不知是谁叹了一句,“乖乖,这脚法跟醉红楼的赵妈妈有的一拼呐!” “” 众人意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他老脸一红,“公子!” 几个大汉才恍然回神,自家主子还身受重伤。 忙簇拥而上,把猥琐男周才扶起来。 白惜棠也怪叫了一声。 这断子绝孙的都还没唤,她倒先唤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抛弃节操 几人不明所以的盯着白惜棠,只见她捂着自己的大腿根部,面色不佳,一小步一小步的抓着扶手往前去。 卧槽,用力过猛,扯着了! 都怪这副身子没拉过筋骨,她给忘了。 周才见她要逃,哪里肯放过? 他痛苦的弯着腰喝道:“踢了老子还想跑?给老子追!” 语落,几个大汉便朝白惜棠大步而去。 白惜棠身子孱弱,尚跑不过一般男子,更别说几个大汉了。 很快,她被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这以一敌多的前奏,难道是老天在考验她的女主光环? 很可惜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女主属性。 生命诚可贵,节操都是废! 白惜棠扯开嗓子便嚎,“大胆!你们可晓得我是哪个?” 那模样极其严肃,好似真有些来头。 几个大汉被她问懵了,担心惹着主儿,心里讷讷不敢动。 “哪个?”周才接过话头。 他乃礼部尚书的二儿子,先祖救驾有功,就连皇上也要给他父亲三分薄面,这茂城里还真没几人压得过他。 瞧这绝色小郎的模样,生分得很,怕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倒要看看是谁怕谁? 白惜棠见他们有所忌惮,心里总算有些底,俊俏的脸蛋平静如水,拿明眸将在场者一一扫视而过,清了清嗓子。 “恒王的小宝贝,你听过没?” “恒王的小宝贝?”周才竖起耳朵,醉醺醺的打了个饱嗝,“原来就是你?” 今儿晌午起,整个茂城都在议论恒王新进了个面首,很是宠爱,吃好穿好要什么给什么,原来就是“他”? 周才揉揉眼,让下人扶着几步来到白惜棠跟前,将她仔细打量。 水嫩的肤比玉润,樱桃的嘴比花娇,尤其是那眼,跟天上的星宿似的。 嗯,果真名不虚传,倾国又倾城! 白惜棠被看得不自在,皱眉道:“既然晓得我是哪个,还不快把我放了?” “放你?” 周才仿佛在听什么笑话,围着她来回走几步,“老子抓的便是你!来人,给我把他绑咯,带回府中!我倒要看看,他被窝里的本事,到底对不对得起‘宝贝’二字!” 啥? 白惜棠愣了一秒,那几个大汉已经将她压下。 她骤然明朗,哭笑不得的骂道:“哈士奇,我去你大爷!没事惹恁多仇家干啥?” 不待白惜棠多说,一大汉拿出麻绳,将她五花大绑。 她急了,对着楼上便是一顿嚎,“哈士奇,你个没良心的,快下来救你小宝贝啦!你不是说非我不嫁” 周才等人不想她会忽然来这么一出,忙一把堵住她的嘴。 “小驴蹄子,还想搬救兵?” 白惜棠呜咽几声,只觉脑袋一痛,便被人敲晕了过去。 月黑风高,皎月当空。 尚书府的小院里灯火阑珊,暧昧的红与橘色相应,勾勒着翘角的檐,青色的瓦,树儿影影绰绰,罩着窗上暧昧的影子。 白惜棠想揉揉疼痛的脑袋,却发现动弹不得。低头一看,特么居然又是捆绑py!这次还四肢都给绑上了! 古代人都这么变态吗?!白惜棠在心底里骂娘。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穿个越莫名变成狗罢了,是个男人模样也罢了,可偏偏随便遇着个人还得无辜被抓,老天爷跟她有仇是不? 试了试绳子的松紧程度,不小心擦到刚被打伤的后脑勺。 “嘶~” 白惜棠抽一口冷气,乍然痛清醒了,这才发觉四周的景象十分陌生。 她记得她被打晕了,那么这里是 正回忆,便见一男子舔着脸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他手里提着一壶酒,瓶身光滑流畅,显然价值不菲,更说明此人来头不小。 怪不得他不但不怕那个禽兽,反而还跟他作对。 白惜棠啧啧,周才已然停在她跟前。 “我的小乖乖~你醒啦?来,陪大爷喝一杯!”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整个床都晃了一晃。 红彤彤的大鼻子自白惜棠颈间一嗅而过,抿了抿嘴角的口水,“不过在此之前,大爷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这变态狂想干啥? 白惜棠慢慢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 “我问你,是舒子圣风流潇洒,还是本大爷?”周才眯缝着眼,打了一个大饱嗝儿。 周才是尚书府家的二公子,其兄长前些年被舒子圣放白虎咬死,恒王府与尚书府就此结下仇怨。但舒子圣是曾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皇太后和皇上对其纵容万分,他父亲礼部尚书便不敢有所动作。 但他周才才不怕! 舒子圣杀他兄长,就该血债血偿! 近些年,他一直没抓着舒子圣的把柄,甚是苦恼。 如今,街坊里传闻他看上了将军府家的大公子,便给他逮着机会了,他得好好利用利用这层关系。 只可惜周才不才,整日除了花天酒地,吃喝玩乐连个屁也不懂,否则也不会问出这般只争得皮面上光鲜的问题。 白惜棠看他这脸都可以犁地了,居然还有勇气与舒子圣比美,不得不佩服。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皮笑肉不笑,“舒子圣那损色哪能跟您比?您这等相貌,哪有人敢跟您比?” 周才一听,从心底里觉着舒坦。 一双醉醺醺的眼落在白惜棠绝色的脸上。 她唇角带着一抹“笑”,如花似月,更衬得人美挠心,叫他心尖尖发痒。 肚子里本还有些问题,全抛诸脑后。 他咧着厚厚的唇,淫笑,“那你说说,舒子圣厉害还是本大爷厉害?” 白惜棠被他的表情恶心到了,随口敷衍,“你厉害你厉害,你全家都厉害!” 话音方落,她才发觉周才的表情意有所指 卧槽,这死变态! 可为时已晚,周才肥肥的身子已经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惜棠迅速割断最后一点绳子,即刻闪开,让周才扑了个空。 他没得一亲芳泽,也不怒,反而觉着新鲜,笑眯眯的爬起来,一摇一晃的道:“哎哟~没想到还是只小野猫~大爷喜欢~” 说罢,又要扑过来。 白惜棠虽然双手得以解脱,但双脚还被捆着,不能行动自如。 可好在周才喝了酒,行动及其迟缓,她一个小跳,周才正好扑在跟前,她随即双膝砸在周才的背上。 只听,“哎哟!”一声猪嚎,床剧烈晃动了一下。 外面侍卫察觉不对劲,忙道:“二少爷?” 周才生性凶残,他不发话,他们断然不敢擅闯。 接着,里面传来床晃动的“嘎吱”声,以及白惜棠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 “周大爷,奴家错啦~奴家知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是男是女 看来二少爷此次来猛的? 哎,又是香消玉损了。 两名侍卫不再发话,红着脸听里面越来越弱的叫声。 熟不知,里头自家二少爷被人捂着嘴,摁在床上一个手刀给砍晕了过去。 而罪魁祸首还在一边摇床一边喊,“我错啦~周公子~奴家知错啦~” 确定周才晕倒,她起身解开脚上的绳子,白嫩的手腕和脚腕都勒出了红色的血痕。 这死变态,叫姑奶奶好遭罪! 她心里恼怒,想着不知道他这般玩死了多少姑娘,对他狠狠一阵拳打脚踢。末了还觉得不解气,心中又生一计 —— 雪白的墙被火焰染红,尚书府注定这一夜不太平。 舒子圣带着大批人马强闯尚书府,名曰:寻其宝贝狗儿! 这厮是茂城的小霸王,占有欲极强,他看上的东西,别人万万动不得半点歪心思,否则,就等着被大白虎吞下肚儿,到阎王殿去与尚书府家的周大公子作伴。 黑压压一群人刚闯入后院,便听闻书房传来一声惨叫。 舒子圣蹙额,一踢马肚,“驾”,威风凛凛直奔书房。 此时,白惜棠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太师椅上,斜睨八字胡中年男子,“尚书大人您身居高位,何必与我们这等小辈计较?再说,是您宝贝儿子掳我不对在先,我不过是逃跑时走错路误闯罢了,你非不放我走。” 她看一眼渐近的火光,闻着哒哒的马蹄声,惊讶中带着些宽慰。 那只哈士奇还有些良心,晓得救她。 周尚书闻言气绝,“滑头小儿,还敢狡辩!” 他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断然不会相信她躲侍卫会正巧躲到书房来,定是要拿他短处。 说罢短棍一扫,电光火石间,白惜棠一闪而过,大叫出声,“啊!”,然后声音弱了下去,又是一副淡然坦荡的模样,“大人,我心脏脆弱,你不要吓我。” 这是故意把人引到书房来。 周尚书哪里会不晓得,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更不与她啰嗦半句,一棍直逼其百汇。 白惜棠不想这老男人真不顾及她是将军府的大公子,眼见躲避不及,迅速的闭上了眼。 死就死吧,说不定还能回去。 抱着必须的决心,只听耳边风声过,兵器摩擦的声音刺耳无比。 “啪!”,似乎有什么打偏了铁棍,钉在墙上。 但周尚书用力过猛,尽管棍首稍移,棍身还是打在了白惜棠的头上,力量之重,将她敲晕过去。 雕花木门被踢成了两半,残败的躺在地上,足见来者所用力道之大。 舒子圣长身玉立,英俊潇洒,骚气的披风飞扬作响,三千墨发半遮颜,更透出几分危险意味。他像一头猛兽,在寻觅自己的猎物。 他一眼定在黑暗中昏迷的白惜棠身上,冷眸黝黑,视线渐渐转向周尚书。 “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周尚书风雨中过之人,也并不惧怕,“你杀了老夫的儿子,老夫才要你偿命!” 话音落,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兵器相接的刺耳之声撕破夜空。 舒子圣勾唇,邪妄阴戾,“你儿,勾结胡人,通敌卖国,该死。” 转身,躲过棍扫,他看一眼躺倒在地的白惜棠,眸光微闪,移开时骤然冷凝,“你,更该死!” 霎时阴风阵阵,树叶飒飒作响,乌云遮月。 三个回合,舒子圣反刺,剑尖抵住周尚书喉咙,“你永远是败者。” 他剑眉冷竖,如风似月的眸幽深不见底。 周尚书自舒子圣放白狐要死他的大儿子以来,对其十分痛恨,更恨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念及他十多年来鞠躬尽瘁之情,叫他儿含恨九泉。熟不知自己的宝贝儿子通敌卖国,早已传到皇上耳朵。 如今他被仇恨蒙蔽,走上儿子的老路,直到舒子圣闯入书房,方才晓得一个道理,为何皇上对舒子圣宠爱有加,任其在茂城横行霸道。 “看来二王爷不仅是皇上的儿子,还是他脚下的一条狗。” 周尚书双目空洞,绝望的闭上眼,“不愧是舒家的血脉,装得如此逼真,天下人怕都还蒙在鼓里,以为你还是五年前战败而归后自甘堕落的恒王。” 舒子圣闻言,眸中杀意乍现,剑尖一动,周尚书喉咙渗出丝丝鲜血。 他嘲讽的笑,“这世间,也有恒王的软肋?” “别逼本王先斩后奏。” “王爷智勇双全,老臣怎敢?”周尚书抬头,面色诚恳,“但只求王爷放过老臣无知小儿,此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虎父不食子,为人父者,无一不有一颗慈心。 周才虽霸占良家妇女,天理难容,但周尚书通敌卖国,周才也难再行恶。 舒子圣收剑,喝道:“仁c义,把他带下去!” 言罢,两名隐卫跪于其跟前,“是!” 周尚书被架出书房。 舒子圣看一眼空荡的院外,视线落在白惜棠的身上。 他步态优雅,却极快来到她身旁,撩开她的袖袍,露出一截白嫩的手。 只见藕臂纤纤,手指无意触碰到,肌肤光滑如丝,柔软非常。 这明显是女子的手,无法想象将军府家的大公子竟养得这般金贵。 舒子圣探从袖间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塞入白惜棠的袖袋里。 窗外月色清凉,透过半开的窗户散落,笼罩在她好似沉睡的俊俏容颜,好似涌泉之中最干净的一汪清泉。 舒子圣的目光闪了闪,收回视线时,看到她壮硕的“胸肌”。 白惜棠为了假扮男子,平常都会束胸。但经方才的挣扎,翻窗逃跑,束带便有些松散。 如今胸部微微隆起,在皎月之下,更显突兀。 她这般细瘦娇嫩的身子,有胸肌,在观察入微的恒王眼中看来,是不正常的。 或许男人之间有一种无声的较劲,出身皇家之人更甚,常与他人的身段作比,尤其恒王大人。 他无法接受一个柔弱的男子躺下去之后,竟然能比他还健硕。 于是,他的手缓缓向下,瞬时触碰到一片柔软。 这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入宫觐见 她是女儿身? 不及舒子圣仔细确认,门外传来一声惊呼,“爷!” 舒子圣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迅速收回手,转头。 八忠站在门槛外,一双眼瞪得比铜铃大,半张着嘴,抖了抖,“您,您对狗爹” 舒子圣虽在茂城里横着走,却从未对女子感兴趣,无论是哪家娇娘子抛来的媚眼,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就算王府上有几个妾室,王爷也是碰都不碰一下,不过应付应付皇后罢了。 王爷不喜女子,这点八忠比谁都清楚。 他想王爷这般英俊潇洒,那些胭脂俗粉自然入不得他的眼,就算曾有人说王爷好男风,他也是半点不信的。 如今月黑风高无人夜,王爷在书房里,趁着狗爹昏睡时上下其手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八忠忙俯身告退,“爷,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言罢,捂脸狂奔而去。 舒子圣云淡风轻的脸上起了一层褶子,尴尬的咳嗽一声,对暗地里的几名隐卫道:“礼c智c信。” 这三个货的速度比往常快,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 一个个乖巧的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精彩。 “你们给爷把这里好好搜查一遍,不能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是,王爷。” 三人拱手,由礼带头,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先往里间去,给二人腾出私人空间。 舒子圣面朝洞开的大门,头痛的揉了揉额头,横抱起白惜棠,往外走去。 夏日的夜不如白昼那般炎热,凉风轻送,别致的园景中一双人儿好似水墨画卷。 不知何故,纷纷扰扰的尚书府里,这处偏偏无人。 舒子圣低头,一丝墨发拂过白惜棠的脸颊,视线不由自主游离于她比他大的胸肌上。 好在现下她并非平躺,宽大的衣袍遮挡住,分辨不清。 舒子圣又干咳了几声,快步往大门去。 八忠已在马车旁等候,见舒子圣抱着白惜棠出来,几步跑上前去迎接,“爷,狗爹不不,狗爷怎么样了?” 他这称呼改得突然,舒子圣步至马车旁看他,“为何改叫狗爷?” 八忠耿直,嘿嘿的挠挠头,“我叫您爷,叫他狗爹,你们岂不是乱伦了,所以” 驾车的马夫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惊了马,马儿叫。 “咴咴咴~” 这月色,亮得妖异暧昧。 舒子圣又干咳几声,上马。 八忠不知缘由,笑嘿嘿的跑上前去,“爷,您咋老咳嗽,是不是染风寒了?都说不能光着身子在院子里待太久,尤其您初次” “咴咴咴~” 刚爬起来的车夫又摔下了马车。 舒子圣掀开车帘,脸色发黑,“月俸,免谈。” 八忠要哭,“为啥?” —— 坊道寂静,灯笼随风摇晃,投下昏黄光影。 大批人马浩浩汤汤,穿过坊道,气势逼人。 马车中,处理过伤处的白惜棠沉睡依旧。 马车外,被扣了月俸的八忠,丧着一张脸,跟小媳妇似的。 他往前打望,眼见城门在即,谄媚的撩开车帘,“爷,快到了,要不要叫醒狗爹?” 舒子圣瞟他一眼,“再等等。” 八忠咧嘴,“爷是想让狗爹多休息一会儿吧?” 舒子圣扯下车帘,“下月月俸,免谈。” 八忠:“”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凭啥呀~ 忽然,一阵黑风刮过,八忠听到礼的娘娘腔,“主子的心事你别戳~” 下一秒,车内一隐卫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爷~” 舒子圣斜睨他一眼,“我说过,没有重要之事,不可鲁莽。” 礼抬头,视线落在白惜棠身上,“爷,此事非同小可。” “我们查到,在您入书房之前,有一支箭打偏了周尚书的短棍,该是为了救狗爹。而那支箭,与昨夜射入马车的箭同出一处。” 舒子圣敛眉,再看白惜棠之时,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你的意思,他可能与他们有关?” “爷,小的不敢断论。但此人,慎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一瞬,黑影消失在马车中。 舒子圣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白惜棠鼻尖,她细密的睫动了动,缓缓睁眼,一双明眸慢慢看向他。 他此刻的表情极其冷漠疏离,不同于初见那夜的纯粹无视,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刺目,好似要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这转变来得莫名其妙,白惜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明白他既然救了她,为何又这么不爽她? 但白惜棠并非忘义之人,还是礼貌性的坐起身,拱手道:“多谢恒王出手相救。” 正巧马车停在宫门之外,八忠掀开帘子,“爷,到了。” 这小子虽略微愚钝,却也晓得看脸色。 现下车内气氛沉闷压抑,王爷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摆明与狗爹吵架了。 他汲汲放下帘子,“爷,我们在车外候着。” 舒子圣看一眼白惜棠,“一会见到皇上,知晓的便说,不知晓的只管闭嘴。” 说罢,不等白惜棠多言,径自下车,似是与她再多呆一秒也觉得不快。 这禽兽脑袋让驴给踢了? 白惜棠随后下车,巨大的城门撞入眼帘。 堆砌整齐的青砖,庄严肃穆的城楼,大红的灯笼迎风而扬,楼上兵士笔挺而立,更显皇家威严。 舒子圣在前,已入宫门,没有半点等她的意思。 她不晓得她被打晕的期间到底哪里惹到了他,叫他这般不待见,可她也不在乎,于他来说,她不过一条狗而已,算不得什么,于是优哉游哉的跟进皇宫。 深夜入宫觐见,闹出的动静不小,不远处一些熄了灯的宫殿复亮了起来,泛着橘幽幽的光,为冷清的巨大建筑群添了几分暖意。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舒子圣让人压了周尚书进殿求见,留白惜棠等人在外等候。 她立在殿外,看石梯层层向下,通向笔直的宫门,凉风侵袭,兀的抖了抖,竟有几分落寞。 自打来到此处,她便没有一天安宁,爹不疼娘不爱,还要受人格侮辱,不晓得老天让她来这里到底所谓何意。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高高的城墙里,正如此刻,除了砖瓦,再看不到其他。 “宣~白惜辉觐见~” 一太监的高昂嗓音打破她的思绪,她回首看一眼灯火辉煌的御书房,抬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老树开花 周尚书此刻正跪在堂下,看不到表情。 舒子圣立在一旁,风姿绝代,俊逸非凡,依然冷清寡淡。 白惜棠折腾了一天,已是疲惫,也懒得管自己为何被带进皇宫,又陷入怎样的棋局,只要目前的局势对她没有危害便是。 如此想着,不由步子有些微懒散,一个不留神,在皇帝跟前得了个大马哈。 那一扑惊天地泣鬼神,“嘭”的巨响。 皇帝瞪大龙眼看她。 周尚书转身惊视他。 舒子圣斜睨,头痛扶额。 白惜棠痛得龇牙咧嘴,慢慢跪好,瘦小的身板笼一层橘光,更显娇弱,“参见皇上。” 面上虽一丝不苟,心底已经骂娘。 她觉得老天爷欠她一个解释,为啥别人穿越那么好命,她连面个圣都要来一场惊天动地的“表演”? 未及她哀怨完,皇帝忽然正色道:“那是什么?” 白惜棠循声抬头,视线里有一张折叠整齐的方纸,似乎是方才从她袖袋里摔出去的。 她不记得自己在袖袋里藏过这么个东西。 舒子圣在她沉默的间隙,上前俯身,捡起来呈上案桌,“父皇请阅。” 皇上打开方纸,脸色越发难看。 这分明是周尚书通敌卖国,欲将瑞朝军事布防图交给胡人的书信! 他好大胆子! “啪!”皇上将信纸拍在案几上,“卖国求荣,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周尚书自嘲的笑,“臣无话可说,皇上要砍要杀,老臣悉听尊便。” 没想到这老头还挺有骨气? 白惜棠斜睨一眼他,啧啧叹气:只可惜他生出周才那样的儿子。 周尚书认罪,皇上嘉奖,此案了结,风起云涌的皇宫重归宁静。 在这看似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不知多少人曾声名鹊起,又不知多少人曾无声陨落。 好与坏,善于恶,也不过上位者的博弈。赢了便是善,输了便是恶。 有多少善经得起推敲? 小太监提着宫灯在前引路,一路往宫门而去。 白惜棠自御书房出来以后心情便不怎么好,她慢吞吞的走在人群最后面,与排头的舒子圣隔着三四人。 八忠眼尖,发现白惜棠郁郁寡欢,便悄悄停下来,同她一道走在最后。 “狗爹,你咋啦?” 白惜棠看他一眼,叹气。 “你和爷吵架了?” “没有,你不要多想。” 像舒子圣那种心机b一y,她才懒得和他吵,从他嘴里分辨不清什么是假话,什么是真话。 “那你怎的不高兴?”八忠挠挠头,看白惜棠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继续道:“其实吧,我家爷人特别好,就是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哈?”白惜棠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哪里好?” “狗爹,你别不信。”八忠憨厚的笑,似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神情略显哀伤,“五年前,边关战乱,我爹娘死在胡人刀下,我流离失所,走投无路之际,偷了爷的钱袋。” “但偷了以后,我才晓得他是王爷,吓得尿了裤子,怕得一整晚没睡着。第二日我打算去还钱,却又不敢去,谁料犹豫来犹豫去,反而被贼人盯上了,抢了我的银子还把我痛打一顿。之后你猜,是谁救了我?” 这种俗套的剧情,白惜棠用脚丫子也能想到,根本不用猜。 但看八忠一脸期待的模样,她也不好扫兴,“是那只哈士奇救了你?” 八忠嘿嘿一笑,“是,是爷救了我。他不但救了我,还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侍从呢。” “然后呢?”白惜棠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感激不尽,但我偷过爷的钱,我心里又过意不去,跟着爷的时候心神惶惶,直到有一天礼实在看不下去了,告诉我说,爷若是不想让我偷到钱,我就一定偷不到,那是他给我的。” “他这么好心?你偷了他的钱他都不计较,还救你,让你不愁温饱?”白惜棠抬头探了探前路,那抹清凉的背影挺拔依旧。 这个人设与舒子圣可是一点也不符合。 “所以说,爷其实人很好的啦。”八忠绕一个大弯子,提到重点,娇羞的红透了脸,“你也不要和爷因为花园里那点小事吵架啦。” “e” 她的记忆里没有花园秘事啊 难道她晕倒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八忠愚钝,跟礼和智两个老司机呆久了便成了个新手司机,一看白惜棠这副模样以为她在害羞,嘿嘿笑道:“狗爹,您不要遮掩啦,我都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汉子棠表示有些跟不上八忠的节奏。 “就是”他双颊云飞,扭扭捏捏,“就是” 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来,八忠双手抱住自己摸了摸,极其猥琐的撅起嘴,“这个嘛~” 啥? 白惜棠忽觉天雷滚滚,把她劈得外焦里嫩。 那个禽兽竟敢趁她睡着的时候干此等龌龊之事,非人哉。 拖沓懒散的步子瞬时如飞,白惜棠蹭蹭走到人群最前,表情却是怒浪滔天前的平静,“舒子圣。” 浅淡的声音在寂静中飘散,清楚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大家纷纷停下来,懵逼的看着她。 而罪魁祸首仍然一副与世隔绝的冷漠表情,如风似月的眼微挑,像是在看什么搞笑的物什。 这厮,轻薄了她居然还敢生她的气? 白惜棠脸皮没有他厚,能做了那样的事还气定神闲。 她扫一眼围观的八卦群众,抬眸看见不远处的宝马香车,快步走上去,站在帘子外道:“你过来。” 那气得红彤彤的白皙脸颊,夹着几分羞涩,像是娇赧的曼妙少女,加之一张绝色容颜,更引人神往,为之垂涎。 摆明了是小媳妇儿发飙嘛。 在后的士兵小声道: “听说王爷今夜在尚书府花园里修成正身啦~” “我也听说了,八忠还不让我们去那里搜查~” “诶嘿,没想到王爷好这口,我以为他老树万年不开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说滚就滚 月色朦胧,透过车窗的缝隙倾泻而入,平添几分冷清。 平时宽敞的马车里,此刻却令人觉得无比狭窄。 白惜棠坐在左侧,舒子圣坐在正方。 彼此不言,像是一场博弈,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似乎便输了。 “驾!” 马车缓缓行驶,出了宫门,往恒王府去。 夜深人静,寒气深深。 或许身为女子,更在乎那分清白。 亦或许古人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睡个人又如何? 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白惜棠都不得不开口,她不想做莫名其妙的冤大头。 “难道恒王大人对我没有什么解释?” 她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已然不顾自己女子身份是否已被拆穿。 舒子圣一路行来始终目视前方,半点未看白惜棠一眼,闻言,似是给她一丝怜悯,冷凉眸色缓缓向她,“本王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语气极为不屑,甚至带着一丝丝厌恶。 莫不是他其实好男风,在对她图谋不轨时发现她是女儿身,而生气? 但这也不是他毁人清白的理由。 白惜棠勾唇,笑颜如花,却停留于表面,“难道恒王大人出身高贵,便可以随便践踏他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舒子圣听了想笑,“本王倒很想听听本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能让你这条狗理直气壮的来质问本王。” 在他眼里,白惜棠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她是那个人派来的。与以往有所不同,这次的手段很是新鲜,差点让他信以为真,只把二人的偶遇当作巧合。 若非当时他赶到书房及时,那支穿云箭说不定已被拔走了,他还被蒙在鼓里。 轻蔑的视线扫向白惜棠因愤怒而红透的俏颜,她似乎被激怒了,而且怒不可遏,纤细的手指狠狠揪紧他为她买的清凉衣衫。 “舒子圣,我以为你为人虽然自大傲气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白惜棠好笑的盯着他,像在嘲笑他,又像在自嘲。 当一个人怒到极致时,反而会变得相当平静。 移开视线,她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请你从此以后不要再侮辱我的人格,我是人,不是什么畜生,任你利用欺辱,却不会反抗。” 从方才在御书房里看到那封不属于她的密信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舒子圣设的一个局。 昨夜相遇,他偏偏要她做他的狗,今日又大肆由她玩闹,叫整个茂城的人都晓得,恒王有一条极其宝贝的狗,谁也不能碰。 明面上是宠她,实则她不过是一颗引周才上钩的棋子。 舒子圣知晓周才好色,又与他有仇,若是见着她,一定会拐回王府。如此,他便有一个冲进王府的机会。 一个堕落的小霸王,为了一条“狗”闯入尚书府,不足为奇。 事情很顺利的闹到皇上那儿,谁料又突生“变故”,从她的袖子里掉出了周尚书通敌卖国的证据,再经一番说辞,功劳归到她身上,皇帝重赏,周尚书斩首示众,皆大欢喜。 但最受益的是谁?是舒子圣。 他既保留了小霸王的名声,又除掉了周尚书,功成身退,不会引起其他皇子的怀疑。 官场的书白惜棠也看过一些,何况她不笨,要猜出来并不难,之所以没说破,不过此事与她无甚大不了的干系而已。 常年道:水善万物而不争,她想她的性子便有些像水,一贯不爱与人争个高低,但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很显然,舒子圣由内而外的鄙夷已经越过那条底线了。 可舒子圣不以为意,或者说对一切有目的接近他的人深感厌恶,冷冷道:“怎么?不想做爷的狗?” 她越是反抗,他便越是觉得有趣,越要好好折磨她。 这是欺骗他的代价。 白惜棠亦冷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舒子圣不言。 她笑容加大,好似盛开的彼岸花,艳而不妖,“你随意。” 若以贬低自己的人格卑贱的做条狗,她宁愿死。 这大概就是古代最残酷的地方,没有平等,崇尚权利,有权者便高高在上,视他人如同草芥;而无权者,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下等人,可以随便被买卖,当作畜生一样任打任骂。 白惜棠出生在平等自由的现代,公民受到法律保护,人人尊严神圣不可侵犯深入其心,这是封建思想与现代思想的撞击。 她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闲适模样瞬时撞入舒子圣的心里。 无所谓情爱,是对其精神的赞赏。 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好玩的东西。 如风似月的眸幽深比潭,舒子圣颔首,“滚下去。” 既然她不怕死,他就变着法子的折磨她,他倒要看看他们送来的人多有能耐? 啧,禽兽! 你不想和姑奶奶同处一处,姑奶奶还嫌跟你呆在一起折寿呢。 白惜棠起身,喊了一句,“停车!” 从方才开始,车外的人便感受到车内嗖嗖冒出的凉气,这会子听见白惜棠不畅快的声音,个个立直了。 谁不晓得她是恒王的心尖宝贝?若是惹着她,不是把自家主子得罪了? 车夫赶紧勒马。 白惜棠走出车外,呲牙,“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球儿似的,说滚就滚?” 说罢,大步流星而去。 只留下一声怒喝,“白惜辉!” —— 夜半三更,月儿明。 将军府笼罩于一片白芒之中,好似沉睡了,偶有蝉鸣阵阵。 白惜棠回到房里,还没睡多久便被一个老婆子粗声粗气的摇醒,“起床了起床了,小贱皮子,你还有心思睡?” 白惜棠迷蒙不清,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 那老婆子便下死手,狠狠掐了白惜棠胳膊一把,“还不起!?” 白惜棠痛得大叫起来,一抬头,只见作下人打扮的老婆子对她横眉冷竖,“大公子,老爷让你去前厅。” “嘶~你这老太婆为什么掐我?” 如果没有搞错,她才是主子。 如今一个老太婆动手都动到她头上来了,可见她的地位根本连个下人都不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背黑锅 那老太婆姓柳,自阮氏出生起便一直服侍阮氏,后来阮氏嫁到将军府,她自然成了陪嫁的婆子,一并入了主母院。 阮氏初入将军府时,白惜辉的母亲李氏已是白松的妾,十分受白松的宠爱。但碍于家族兴衰,白松不得不明面上宠着这位刚过门的妻子。可美人在院,白松哪能忍心冷落?时常趁着夜深悄悄入李氏的院,嘘寒问暖,对酒当歌。 起初一切安好,直到半年后,李氏怀上了李松的儿子,阮氏却无所出,嫉妒之心作祟,李氏的平静日子终被打破。 接踵而至的意外和误会穿插于李氏与白松之间,彼此争吵,决裂,这场爱情最终以怀疑结束。 李氏被杖打二十,鲜血淋漓,在月子中被逐出将军府,至此生死未卜。 但可笑的是,接下来的两年,阮氏依旧无所出,迫于公公(当时白松的父亲还在)的压力,便将李氏的孩子过继到她膝下,作白家的嫡出。 所以,白惜辉不可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无尽的打骂与动不动便不给饭吃,让他严重营养不良,以至于常年以药养生,成这般孱弱的模样。 而柳婆子在这其中起着“功不可没”的作用,听见白惜辉突然敢骂她“老太婆”,一张老脸褶皱横生,“你这小贱蹄子说甚?” 言罢,扬手朝白惜棠掴去。 “啪!” 火辣辣的疼。 白惜棠的瞌睡瞬间醒了,兀的跳起来一脚揣在柳婆子胸上,“打你爷爷作甚?” 只见脚起脚落,柳婆子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口老气差点喘不过来,撕着嗓子骂道:“你娘是个娼妇,你也不是什么好种!没教养的东西!舔恒王的脚,就是条让人骑的野狗!” 说罢,她骂骂咧咧的爬起来,要上去扭打白惜棠,谁料突然脚下一痛。 听得“哎哟”的叫唤,柳婆子扑上前,一头磕在脚踏上,额头瞬时鲜血淋漓。 礼蹲在窗外的树上,收回手,从窗户破开的洞里盯着柳婆子娘里娘气的骂,“你才是条老野狗,狗爹可是家养的,纯种!” 此时,院外又来一人,慌慌忙忙的喊,“柳婆子,怎么回事?老爷让你叫大公子去” 老管家推开门走进里屋,见白惜棠站在榻上,老婆子趴在地上,且伤得不轻,愣了愣。 显然,方才二人起了争执。 白惜棠看一眼老管家,“我爹叫我去哪里?” “前厅。” “带路。” “那柳婆子” “别担心,死不了!” 老管家常年侍奉白松,自然更忠于白家。“白惜辉”再怎么说也是白家的大公子,将军府未来的主子,主子的话,不得不从。 他道一声“诶”,便不再管柳婆子,往前带路。 —— 玄月当空,茂林葱茏。 青砖整齐的铺开来,屋宇投下一层黑影。 老管家提灯引路,白惜棠跟着,一前一后来到前厅。 二人纷纷行了礼,老管家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 白松眉目凌厉,幽光之下,鬓角斑白,曾经再是如何豪气英勇之人,也经不起岁月的蹉跎。 他看白惜棠的视线,透着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仿佛看着她的同时,亦在看着另一个人。 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已只有怒意,“孽障!还不给老夫跪下!” 这是白惜棠穿越以来第一次见着她所谓的“爹”,本来便对他没甚好印象,现下又不由分说的便要她下跪,更是让她可怜身子的原主人。 自家亲爹也不待见自己,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了。 不过她不是身子的原主人,堂上之人也并非她爹。 白惜棠面无表情的跪下去,背脊笔挺,神色淡漠得好似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与她无关一般,叫白松见了气绝。 “你这是什么表情?”白松冷冷的质问,“莫不是觉着自己在外当一条狗很光荣?你可晓得我白家的脸都让你这孽障给丢尽了!” 原来是说这事儿? 白惜棠抬头看一眼白松,再看一眼坐在一旁得意的阮氏,勾唇。 “爹,我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白松险些气绝,好在阮氏忙起身为他顺气儿,他才胸膛起伏着道:“你辱丧家风,竟还不知何错,是老夫管教不严,管教不严啊!” 说罢,白松兀的站起来,厉喝道:“来人!上家法!” 这是要打她了? 白惜棠从小到大从未被谁打过,如今要蒙受冤屈被一个明面上叫“爹”的陌生男子打,面色冷凝。 只见几个下人拿着长鞭入堂,毕恭毕敬的放到白松手中,“老爷,请。” 白松接过长鞭,踱步而来。 扬手,一鞭欲落。 但白惜棠可不是以前的白惜棠了。 她猛然起身,抓住鞭子,“爹,您是白府的大将军,就连您也不敢得罪恒王,而我一个小小的白府大公子,又怎敢不从?做恒王脚下的一条狗?” 那日夜晚,她被阮氏出卖成舒子圣的狗,白松作为一家之主,不会不知晓。若是他有能耐,在乎她这个“儿子”,也断然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可他选择充耳不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的事,却叫她去反抗,将一切罪责全都砸在她身上。 真是好一个爹,好一个无情之人! 这是“白惜辉”从小到大以来的第一次反抗,那飒爽的姿态,明亮坦荡的眸眼,像极了李氏,如一把刀,插进白松的心脏。 白松一瞬怔愣,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 阮氏在后,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忙上前去,“老爷,您消消气。辉儿还小不懂事,此次丢了白家的脸,也是无奈之举,您便饶了他,相信他不会像他娘那般不知悔改的。” 李氏,她提到了李氏所犯下的“错误”! 那个出卖白家的贱妇! 白松握紧鞭子,一把推开白惜棠。 “啪!” 有刺的长鞭抽打在孱弱的身体上,白皙的肌肤瞬时皮开肉绽,细细鲜血涌出,染红了清凉华贵的蓝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挨鞭子 白松还是下了手,打白惜棠的同时,像在透过她打另一个人,鞭挞她的“背叛”。 爱之深,恨之切。 他恨李氏留下的孩子,不闻不问,已是自己认为最大的宽容。 可未曾仔细想想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以往白惜辉安守本分,从不惹是生非,他便不说什么,如今她居然反过来质问他,直戳他最懦弱之处,激发了他所有的怒火。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 可把一切的错误归咎于他人身上,就有理了吗? 白惜棠看着又一鞭挥下来,反而笑了。 她发誓,她所承受的一切,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啪!” 火辣辣的疼痛一遍遍提醒她,越是痛苦的时候,越是要微笑。因为敌人的目光在盯着你,等你哭鼻子时的精彩表演。 正如此刻,阮氏站在白松的身后,脸上挂着畅快,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看她被打晕过去。 白惜棠不知自己被打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何时被送到这间破旧的屋子里的。 她只记得睁开双眼时,便已在这了。 四周十分破旧,冷风从缝隙里灌入,吹打在她血迹斑斑的破烂衣衫上,又痛又冷。 月光从装了三更竖木的窗外散入,照出空中游动的尘埃。 白惜棠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找了个角落避风,瑟瑟道:“想整姑奶奶?姑奶奶偏不死,以后有得你们哭。” 刚说完,她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了几声。 今天一天,她就吃了一袋核桃酥,还是舒子圣给的,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哎,可怜她命苦。 白惜棠叹一口气,把头枕在膝盖上。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对发髻出现在窗框上。 “大公子,大公子?” 春月站在小木堆上吃力的探头,一对丸子头来回晃悠。 白惜棠闻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一喜,“大公子!” 她是? 白惜棠在脑海里搜索这张面孔,半晌无果,只默默的盯着她看。 在白家的两天里,她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轻易相信。 春月见白惜棠不答应,以为她是痛得说不出话了,忙道:“大公子,您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依旧得不到回答。 春月自顾自的从篮子里拿出一瓶药从窗栏里递进来,“大公子,这是我从大管家哪里求来的药膏,您先用着,可别让伤口恶化了。” 白惜棠盯着那只极力保持高度的手,还是没有动。 春月一感觉这情况就急了,跳了一下,双脚一个不稳,直直往后倒去,“哎呦”,她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白惜棠:“” 若是想整她,找个这么笨的人来,也太低估她的智商了吧? 可小丫环还不放弃,爬起来又跳,直到看到白惜棠还站在屋里,没有晕倒才放下心来。 她想了想,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和一小袋咸菜,“大公子,您一定饿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很快,一个馒头从外面伸了进来,她又道:“这是奴婢偷偷求钱大厨给的,您将就将就,填填肚子?” 可白惜棠还是不说话。 春月急了,忽然“哎哟”一声叫唤,便听得柳婆子的声音道:“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偷偷给他送饭?我看你是日子好过腻了,皮痒了是不?” 接着就是“啪”的巴掌声,打得十分用力。 春月连忙下跪,“柳婆婆饶命,柳婆婆饶命,奴婢知错了。” “你知错?你哪里错” 白惜棠将一切纳入耳中。 那小丫头真是来帮她的? 听柳婆婆的架势,不像假的。 白惜棠摇摇晃晃的走到窗户前,她身形高挑,轻松便能看到外面。 送饭的小丫头正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淌,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若是假装,绝不可能如此真实。 原来,府上还有关心她的人。 心里得到一丝慰藉,白惜棠喝道:“老太婆,是我看到她正巧路过,胁迫她送饭给我吃的,要找你找我!” 她还不信一个婆子能翻天了? 柳婆子此次来,便是要好好算算方才摔破脑袋的账,听闻白惜棠如此说,更是求之不得。 她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锁。 肥胖的身子逆光站在门框里,冲着白惜棠骂道:“杂种!败坏门风,还不守规矩!今儿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冲到白惜棠的面前就要打。 谁料脚下又是一痛,她再次狗吃屎,扑在白惜棠跟前叫唤。 “到底是哪个砍脑壳的阴老娘?你给老娘出来!” 白惜棠看着她这模样就解气,暂时不管是谁在帮她,笑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婆,你积点德吧?否则要早死的。” 不远处,礼蹲在树上,头顶戴着一个花环,捂着一边脸娇恨道:“没错,这死老太婆,满脸皱纹的还大半夜出来吓人,我这小仙男可是看不下去了~” 这厢,柳婆子才不相信老天爷会向着白惜棠,骂道:“敢诅咒老娘死?老娘先撕了你这张嘴,看看谁先死?” 趁着白惜棠刚吃了鞭子,行动迟缓打不过她,柳婆子说什么也要把吃的亏从她身上讨回来。 可还没踏出步子,又被一颗石子打跪在地上。 她不信邪,再爬起来,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几次三番,她终于抱着被打肿的腿道:“好你个杂种,到底使了什么阴招儿?老娘今日便先放你一马。” 说这话时,老脸痛得扭曲成一坨,一瘸一拐的往外去。 锁了门,瞧见春月还跪在门外,她破口大骂,“小驴蹄子,还想等着送饭?” 收拾不来白惜棠,她便把气都撒在春月身上。 抢过春月手上的馒头和咸菜扔在地上,一脚踹春月的脑袋,“饭是给人吃的,狗只配吃屎!你还不给老娘滚?” 春月晓得柳婆子的厉害,万万不敢再等,忙称是,跑了。 白惜棠站在窗前,看着春月的背影,愧疚的低头,再抬眼时,眼神无比坚定。 老太婆,姑奶奶明天要你跪着求我出去! 恒王府。 礼扭着腰肢嘟嘴道:“爷,你不晓得,狗爹今儿好惨呐” 他声色并茂,添油加醋的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舒子圣眉头越皱越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恒王来了 朝阳初上,彩霞满天。 清脆的鸟啼在树间跳跃,涌动的风拂落绿叶,轻轻拨弄翠色细草。 白惜棠被一阵恭敬的敲门声惊醒,略一抬头,大管家拱手一礼,“大公子,老爷请您去前厅。” 此番“请”字咬得很重。 难道是有什么事必须要用到她了? 白惜棠觉得好笑,苍白发干的唇微微上扬,“让柳婆子来请,否则,我不敢出这门。” 老管家晓得大公子与柳婆子有过节,听她如此说,连连称是,又赶回前厅向白松请示。 不一会儿,老婆子抖着一身肥肉气喘吁吁而来。 白惜棠正立在门前等她,见她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笑道:“老太婆,是谁敢劳您大驾,来此地看望我这欠教训的?” 柳婆子今早本来在主母院子里打点拾掇,突然接到老爷的命令,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大公子请到前厅,想来是大公子翻身了。 她昨日那般对待大公子,今儿便被点名来请她,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听闻白惜棠如此说,舔着脸笑道:“老奴哪敢呐?大公子言重了,老奴是特地来请您去前厅的~” “请我?”白惜棠挑眉,上下打量柳婆子。 “是,请您。”柳婆子额角冷汗涔涔。 “怎么个请法?” “大公子以为怎么个请法好啊?” “其实我也没那么讲究,只是” 白惜棠欲言又止,明眸透过一丝狡黠。 柳婆子明晓得这是她下的套,却不得不往里钻,笑呵呵的问,“只是什么?大公子请说。” “只是我方受了家法,身体实在不适,一路走到前厅,恐得被路上的碎石子绊好几个跟头哩?” 原来要她给扫地呀! 柳婆子听了一喜,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报复,连连答应,“大公子不方便,老奴自然会给大公子开路,您尽管好好走着便是。若走不动了,老奴还可以背大公子。” 呵呵,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白惜棠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让您老背是不敢,不过为我开路倒是不错。” 柳婆子得令,忙在前扫地开路。 可扫出一小段距离,发现白惜棠并未跟上来,她又跑回去,“大公子,请随老奴一道吧?” 她笑得谄媚至极,目光与白惜棠对上,一瞬愣了愣。 只见白惜棠苍白的俊颜似水阴柔曼妙,尽管浑身伤痕累累,依旧美不可言,那明眸略沉,唇间吐露一字一句像千斤重石砸到柳婆子的脑袋上。 “我要你跪着,给我开路!” 她竟要她这把老骨头跪着给她扫地,扫到前厅?恐怕还未到前厅,她那双腿便要保不住了! 柳婆子虽是下人,可自打入阮家以来,哪里受过这般气? 顿时脑门充血,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你个小” 话未完,白惜棠打断她,“诶?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要不,你去让我爹亲自来请我如何?” 一句话把柳婆子的火气给堵住了。 若她现下不能把白惜棠给请到前厅,反而让老爷亲自来请,那就可不是废一双腿那么简单了。 纵然心中再恨,柳婆子也不得不双膝跪地,一步一步爬着,为白惜棠清扫前路。 这是她坏事做尽的报应! 白惜棠颔首,阳光散落在她洁白的肌肤上,宛若皎月。 她说过,凡是欠她的,她都会加倍奉还。 这只是开始。 —— 当白惜棠慢慢悠悠来到前厅之时,柳婆子的双腿已经鲜血淋漓,跪爬在一旁痛得难以起身。 阮氏见状,瞪大眼道:“怎么回事?” 白惜棠跨过门槛,表情平淡,“老太婆为了白家鞠躬尽瘁,替我扫了会儿地,主母你不会不答应吧?” 柳婆子是阮氏的心腹,更是阮氏奶娘一般的存在,跟在她身边,何曾受过这种苦? 如今“白惜辉”被折磨成这副模样,阮氏气极,指着白惜棠便要质问,“你” 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 白惜棠转头,方才发现屋里还站着一些公公和侍卫。 咳嗽者是一名穿着蓝衫的白发老太监,昨夜她入宫时见过。 没想到皇上的赏赐来得挺快,她还以为得在那破屋子里呆到中午呢。 众人皆看着老太监,老太监则看着明显刚挨了鞭子的白惜棠,面色严肃。 白松察觉到老太监的异样,也看了白惜棠一眼。 他晓得家丑不可外扬,但公公在此等候多时,他也顾不上让白惜棠换身体面的衣裳,解释道:“公公,犬子犯了些错,微臣便小罚了他一下。” 老太监打量他一眼,“你的家事,杂家不管。”,接着,他撩亮嗓子,“白惜辉,还不快过来领旨?” 说罢,众人纷纷跪地,等待老太监宣读圣旨。 白惜棠跪在最前,听罢,双手承接金色绸布的卷轴。 待那老太监转身离去,白家众人才起身。 这是白家近二十年来久违的再获殊荣,最高兴的莫过于白松。 他没想到昨夜“白惜辉”竟帮助皇上擒拿了叛贼,可他却还打了他,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都怪白家衰落多年,消息不灵通,才会叫他误会自己的儿子。 “辉儿,昨夜,是爹错怪你了。”白松亲自扶起白惜棠,面露慈爱。 可白惜棠依然表情淡漠,只浅浅的看了他一眼,“爹没有错怪我,我就是随了爹,没敢反抗恒王,所以成了他的狗,丢了白家的脸,是我的错。” 她的话带着刺,每一句都能扎人。 白松扶着她的手僵了僵,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阮氏见状,接过话头,“辉儿啊,老爷不也是不知情嘛?你如此得理不饶人,是否不太妥当?” 她看一眼白松的表情稍有缓和,继续道:“谁晓得你当狗是为了帮助捉拿反贼?你早些说这些,不就没事儿了吗?” 说罢,她还有几分责备的意味。 这明面上虽是在帮忙缓和父子二人的气氛,内里却在暗道白惜棠心机深重,故意不道明做狗的原因,让白松误会,好给白松一个教训。 自“白惜辉”出生以来,白松对这个儿子便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父子情面淡薄,“白惜辉”恨他,皆情有可原。 但哪有儿子教训老子的理儿? 被阮氏如此一歪曲事实,白松再看白惜棠的表情就变了,变得严肃,愤怒。 可阮氏这么说还真是误会她了,她可没有闲心思花功夫在为白家争光上。 白惜棠好笑的看着阮氏,目光凛冽,不及开口,一小厮从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老爷,恒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要人 恒王怎么来了? 白松看一眼白惜棠,头痛的蹙额,摆手道:“快快请他进来。” 话音方落,一个不浓不淡的好听嗓音传来,“依白夫人的意思,惜辉兄的心思比本王还缜密了?” 众人纷纷转头,院中,舒子圣着一身白色锦袍,正步态肆意优雅而来。 他墨发如锻,眉目英俊如远山,绝世容貌的每一处皆是鬼斧神工c天神之作,那潇洒自若c不怒自威的气质,令人折服,却又畏惧。 白松上前一步,“微臣,参见王爷。” 其余之人随后行礼,“参见王爷。” 唯独白惜棠,睁着一双明眸静静的看他,不有动作。 而他的目光亦落在她伤痕累累的孱弱身子上,眼中流光一闪而逝,连舒子圣都不自知。 他并未追究于白惜棠的失礼,径自走到堂上,免了白松等人的礼,继续道:“既然惜辉兄有如此玲珑之心,不如到本王府上做客几日,也好让本王学习学习。” 这要人要到府上来了 白松面色一僵,目光转到白惜棠脸上,表情甚是复杂,似在等她自己回绝,又似在思考什么。 半晌,无人回答。 舒子圣晓得白惜棠硬气得很,把话头转向白松,“白将军,您意下如何?” 他的意愿,自然是不答应。否则,白家的脸更是丢尽了。 可对方是茂城的小霸王,是天子最宠爱的儿子,白家如今衰落,是断然没有那个能力去抵抗的。 自己不敢忤逆恒王,白松将目光投放在白惜棠身上,让他的“儿子”去忤逆。 白惜棠接收到他的意思,却突然感到可悲得想笑。 她很怀疑,她这个懦弱的爹是如何当上将军的?又是如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亦或许,他的那些英勇,早被时光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个靠表面功夫支撑的空壳? 她现在可是他的“儿子”啊,亲生的“儿子”啊,有哪个父亲能这般狠心,逼自己的儿子去做如此之事? 但白松就能,且还做得理所当然,义正言辞。 他道:“辉儿,你以为呢?” 白惜棠本是极不愿意去的,可面对这样的一个父亲,她的内里便有一团怒火,可她表面上十分平静,“爹,辉儿全听爹的。” 如此,他还有理由鞭打她么? 如此,他能看清自己的懦弱么? 白松闻言,气得两眼一瞪,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转身,对着恒王笑道:“王爷,您要与辉儿互习互鉴,老夫自是求之不得。” 说罢,他又向白惜棠道:“听见了吗?还不随王爷去?” 果然,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保护自己的“儿子”。 白惜棠无奈的摇摇头,看了舒子圣一眼,便随舒子圣一道往府门外走去。 毕竟白松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她对白松也没有太多的感情,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想看看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够残忍到何种地步而已。 结果很不幸的,白惜棠发现身体的原主人在父亲的心目中半点地位也没有,这意味着,她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艳阳高照,蝉鸣不止。 整个茂城像是被放在蒸笼之中,烫人的空气摇晃了远处的景象。 白惜棠同舒子圣走到将军府外,看了一眼早已等候着的马车,却没有上去,而是转身,往坊市走。 八忠刚整理好马车,从里面钻出来,见白惜棠要走,忙喊了一声,“狗爹,您去哪儿?” 这些人中,她也只肯与八忠说话了。 白惜棠闻言顿住,见八忠跳下马车小跑而来,她道:“我不去王府。” “咦?”八忠不解的挠挠头,看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一眼白惜棠,“您随着爷出来,为何又突然不去啦?” 确实,白惜棠说过一切由她爹做主,可出来的时候,她也没答应不是?不过与舒子圣一道罢了。 对于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她断然不会想与其有任何交集。 “我又没说要去。” 火辣的阳光为其镀上一层金黄,白惜棠的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舒子圣便立在车前看她,“你若不去,你猜昨夜为你送饭的小丫环会如何?” “你监视我?”白惜棠蹙眉。 舒子圣不答,撩开车帘上车。 这厮 她差点忘了,他是茂城的小霸王,想要一个人听话,方法有千百种。 他们刚见面就能把她放入他的棋局之中,至于昨夜那个小丫环,她相信他可以说到做到。 白惜棠憋屈,纵使心中百般不情愿,却也只得乖乖的上车。 马车行,车轮在滚烫的青石板上滚动,声音沉闷。 车内,气氛亦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惜棠撩开车帘,热浪席卷,她往外打探,看坊道上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景象。 很明显,不想与舒子圣同处一处。 舒子圣斜睨她的侧影,目及鞭子抽打的累累伤痕,眸光晃了晃。 但他却没忘围绕在白惜棠身上种种疑惑,不自觉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缓缓收回,一眨眼,又变成了不近人情的模样。 一路沉默至恒王府。 白惜棠下了马车,随舒子圣沿着青石板小路游走于水榭亭台之中。 恒王府的庭院不似舒子圣这个人,矜贵不羁,反之,小桥流水,清新雅致,让白惜棠有些吃惊。 她还以为,恒王府会处处生着牡丹。 几人步至一间闲庭,桌上摆满了食物鲜果。 白惜棠见了,肚子再次抗议。 她虽极力想证明自己不为五斗米折腰,但肚子已是很不争气的率先抗议,“咕噜”的越叫越大声。 舒子圣撩摆坐下回头,如风似月的眸戏谑的望着她。 八忠嘿嘿的笑,小跑过来,本想扶她过去坐,手伸到一半,又像触电了一般忙收回来,仿佛有什么不妥。 他换扶为请,“狗爹,快来吃!” 白惜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走到舒子圣对面坐下,“是你请我来的,招待我亦是应当。” 说罢,她拿起一块放在最前面的核桃酥,美滋滋的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天王盖地虎 核桃酥是白惜棠最爱的糕点之一,她拿一块放在嘴里,酥香四溢,明眸因喜悦弯成月牙状。 纯粹的愉快毫无掩饰,她苍白的脸终有一丝血色。迎着日华,美丽至极。 八忠见着,不禁欢喜,“狗爹,好吃吧?这可是爷特意让上次你吃的那家做的。” 一瞬,空气冷凝。 舒子圣幽深的眸扫向八忠,“今年月俸,免谈。” 八忠闻言,差点要哭,“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多嘴” 白惜棠打断他,“你有这么好?” 此话是对着舒子圣说的。 她明眸如星,怀疑的打量舒子圣。 舒子圣给她一个不爽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e 实话说,比起她那些所谓的爹娘们,舒子圣待她,的确是好上千百倍。 虽然他利用她,还看不起她,但他起码利用了她还给了她一份荣耀,看不起她还给她一顿好吃的。 如此想,白惜棠忽然觉着舒子圣这个人也并非那么惹人厌。 于是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为何让我到你府上来?” 沉默了那么久,舒子圣终于施舍她一句话,“你以为呢?” “我怎么晓得你又要作甚?” 她喝了一小碗热粥,“但是不管你打什么鬼主意,可不能害我,至少,能让我像上次一样全身而退。” 末了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一字一句道:“这是最低底线。” 人出来混,没有不是白就是黑那么简单,许多事情都复杂得很。 凭白惜棠现下的处境,没得什么条件与舒子圣谈,更没能力反抗。 她索性把话说明白,提醒提醒这厮,她不傻,要利用她,还得掂量掂量。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舒子圣闻言,皓齿微露,风华绝代,“如此?到了爷的府上,你还真该紧张些。” 说话间,他的目光在白惜棠身上游移,好似能将她看穿一般。 白惜棠被看得心神一晃,不及开口,八忠忍不住了。 “哎呀,狗爹。你都是爷的人了,他哪里会害你?嘿嘿,吓唬吓你罢了。” 他的人 想起自己在昏睡时清白不保,白惜棠老脸一红。 她虽不是什么无知少女,但也知廉耻的好么? 提起这事儿她便有火气,瞪着眼望向舒子圣。 而舒子圣亦是一脸不解,但一接触白惜棠少女失贞般的控诉目光,他脸色顿沉,“八忠,你给爷解释解释,她怎的就是爷的人了?” 阳光毒辣,翠绿甚深。 八忠被看得一抖,委屈道:“就昨日您不是摸” 说着,他抬起手,比了一个双龙出海的骚气姿势,抓了抓。 “虽然没摸着,让我抓了现形,可后来我也给爷创造机会啦,你们不是在花园里恩那个吗?” 八忠到底是个少年,话至此,脸滚烫无比。 而白惜棠,手拿木筷,瞪圆了眼看舒子圣。 他居然趁她昏迷的时候袭 低头看自己的胸一眼,十分平整,没有破绽。 难道,这厮真的好男风? 也不管他是否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白惜棠骂道:“禽兽!你简直是禽兽!” 舒子圣嘴角抽了抽。 “礼,给本王滚出来!” 话音方落,一个身着粉袍的男子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转瞬跪到舒子圣跟前,娘里娘气的道:“参见王爷~”,然后转头嘟嘴恨了八忠一眼,似在说:叫你嘴巴不牢实! 八忠捂嘴,便听得舒子圣道:“你又随意杜撰本王?” 礼是几个隐卫之中最八卦的,也是最爱管闲事的,因此消息十分灵通,但时常带坏下属这点让舒子圣很是头疼。 此次,礼告诉八忠:主子和白惜棠在尚书府花园做羞人之事,恐怕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被抓个现行,礼也不躲,委屈道:“爷,奴家不也为您好嘛~” 白惜棠惊异的看着此人妖,因着面皮白,长相姣好,反倒让人生出几分欣赏之意,默默接过话,“所以,他根本就没碰过我?” 纤细的手指指向舒子圣。 礼回视她,点头眨眼,标准的“良家妇女”微笑,“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是不会。”白惜棠高悬的心终于落下,继续夹菜吃饭,“怪不得我说怎的事后没感觉,还以为你家主子不行呢,原来是没有呀?” 顿时,艳阳天似是进入了深冬。 礼一溜烟消失在闲庭之中。 八忠撅屁股躲在柱子之后。 唯独白惜棠行动慢了半拍,被拎住后领。 惨了,摸了老虎屁股了! 方如是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耳后传来,“白惜辉” 她嘴里包着未来得及嚼完的饭菜,努力保持微笑,慢慢转头,弱弱的哼出一个鼻音,“恩?” 恒王大人亦笑,风华绝代,倜傥潇洒,眼里却藏着锋芒,“想要有感觉是不?” 白惜棠骤然感觉菊花一紧,汲汲摇头。 由于嘴里还有饭菜,她腮帮鼓鼓的,甚似金鱼,加之讨好的笑,莫名叫人火气凉了三分。 舒子圣把她拎回座位,逼迫她坐下。 “不如,便试试?” 磁性嗓音潺潺如水,暧昧非常。 白惜棠老脸一红,吞下最后一点饭菜,“不了不了。” 说罢要逃,结果不知绊到什么东西,直直后仰而去。 人在危急时刻,会下意识的抓住“救命稻草”,恒王大人很不幸的便成了这棵“草”。 霎时,清风携香。 流水潺潺,花落水送。 白惜棠闭紧双眼,等待疼痛。 “嘭!” 一个沉重的身子压了上来,唇间顿感一片温热柔软。 舒子圣双手抱住她,未让她受伤的背部与大地撞击,可他上她下的姿势,还是会压到伤口。 痛! 白惜棠反射性的张唇,不经意尝到他的味道。 顿时双颊绯红,柔美的脸仿若雨后桃花,含了几分羞涩。 她这疑似真想试一试的举动,让恒王大人的背脊僵硬得可怕。 这厢,不远处的绿树拼命晃动。 礼蹲在树上双手捧脸,“好一个天王盖地虎,咱家爷好凶猛喔~奴家更喜欢他了,咋办?” 智坐在另一棵树上,鄙视他,“天王盖地虎,别自个儿添堵,咱家爷不会看上你的,歇着吧。” ------题外话------ 这一章和上一章弄岔了,昨天早起早看的亲们也许看过,不要打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令人误会的菊花 风景如画,人成双。 舒子圣抬头,羞涩俏脸的俏脸近在咫尺。 如此曼妙可人,倒是难得一见。 他唇角噙笑,缓缓靠近白惜棠烫红的耳朵,吐息均匀而暧昧,“你便如此迫不及待了?” 白惜棠愣了愣。 谁说她想那啥?这是个狗血的意外好么? 恒王大人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她又不是爱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想罢,白惜棠推他,“起开。” 这态度,极其欠佳。 舒子圣是茂城的小霸王,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嫌弃他过,也唯独白惜棠有这胆子,还有这面子,不被教训。 一双如风似水的眸微眯,舒子圣戏谑道:“有本事拉爷倒下,没本事拽爷起来?” 白惜棠:“” 以他们现在的姿势,要起来难度很高好么? 本来舒子圣便比他重,跟鼎似的压在她身上,还把她抱住了 不对,他,抱她? 似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白惜棠想起方才八忠的精彩比划。 恒王大人,莫不真的好男风——对她有意思? “铛!” 钟声在脑内炸响,白惜棠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尴尬而怪异的盯着舒子圣,“你不会喜欢我吧?” 远处的树在剧烈摇晃~ 近处的柱子在抖动~ 舒子圣面色僵了。 倏地起身,快如闪电。 “爷对男人没兴趣。”他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一派淡定自如,“你莫要妄想了。” 她妄想? 到底是谁妄想啊? 白惜棠不理智的时候,十分不理智,从地上快速爬起来,义正言辞的质问他,“你对我不感兴趣,那你昨夜为什么想偷偷摸我胸!” 众人:“” 时间静止。 恒王的脸黑。 那张从不知尴尬为何物的绝世容颜,此刻表情丰富非常。 远处树上滚下一个人。 近处柱子笑趴一个人。 于是乎,白惜棠没能吃饱肚子就被赶回屋了。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她,她不过陈述事实罢了,恒王大人也忒小气。 坐在竹园的院子里,白惜棠看着茂密的竹林发呆。 虽然没有吃撑,但也饱了七成。 她百无聊赖的把玩侍女送来的杯子,心里不禁惆怅。 自己最亲的人都不如一个把她当狗的人对她好,她做人做得也太失败了。 仔细想想,好几次她都承过舒子圣的恩,不管舒子圣出于什么目的,她到底也受惠了。 把手中的杯子摆好,白惜棠起身回屋休息,懒懒的打个哈欠。 所以,她也该知恩图报,只是不知舒子圣想要什么。 当然,她的肉体除外 一睡便到晚饭十分。 白惜棠起来吃过侍女送来的饭后,用绢子沾了热水擦拭身子,又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见天色暗下来,又回屋里蒙头大睡。 其间侍女送来一瓶药膏,说能让她的身子不留疤,她仔细抹在能摸得到的地方,至于受伤最严重的背部,她的身份太过隐秘,便免了。 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她舒服的侧头,看窗外竹影重重。 炎炎夏日有竹林的遮挡,的确凉快不少,可惜就是蚊虫多了点。 渐渐睡意袭来,她困乏的抬抬眼皮,终是熟睡。 夜班风声飒飒,竹音曼妙。 石灯静静伫立,灯光下映出修长的人影。 洞开的窗户晃了晃,一男子立于床前。 他几缕墨发微扬,如风似水的眸淬着几点灯光,黝黑且明亮。 他走进,清香四溢,不浓不淡,恰恰适宜。 床上,白惜棠睡得娇憨,唇角挂着惬意,浓翘的睫毛随她的呼吸缓缓扇动,妙然。 也只有这个时刻,他们彼此无言,却距离最近。 她在他的住处,毫无防备。 他在她的身旁,心无旁骛。 看一眼放在床头的药膏,舒子圣薄唇抿了抿,拿起握在手中。 冰凉的瓷瓶似有温度,来自于白惜棠的温度。 他低眸,轻而慢的撩开她的衣裳至颈部。 大片白皙的背展露在他面前,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果然,“他”没有擦背部。 舒子圣微微叹息,打开瓶塞,将药膏放在指尖,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结痂之处动了动,白惜棠不舒服的“唔”了一声。 舒子圣的手顿住,待她重新安静下来,又继续。 出奇的,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有耐心,直至把药上完,又帮她整理好衣裳,盖上被子,方从窗户出去。 皎月静好,拐角处的竹子比其它的竹子都要动得稍微剧烈。 舒子圣脚步顿住。 礼从竹上跳下,抱手,神色暧昧,“爷,想测试他的真实身份,直接撩开前面呗~简单粗暴,多好?” 舒子圣斜睨他一眼,“你以为本王同你一般无耻?” 怎么能说他无耻呢~ 礼不高兴的嘟嘟嘴,嘿嘿道:“要论无耻,奴家哪能比得上您?” 舒子圣一记眼刀,他连忙闭嘴。 半晌,又笑得妖孽,“爷,其实我觉着,万一狗爹的身份真如您所猜测的那般” “我说万一,其实,与敌人的爱恨纠缠也挺带劲的是不?” 这妖人爱管闲事的本性又冒出来了。 舒子圣抬步,打消他的念头,“他不过本王的一条狗罢了。”,只留一个挺拔的背影给他。 礼小声嘟囔,“狗用得着您大半夜去给他上药啊?明明喜欢人家呗。” 这时,另一棵竹子晃了晃。 智从上面跳下来,“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感兴趣,或者怜悯。” 乌云密布,天气沉闷。 难得没有烈阳高照,却也惹得人心燥。 白惜棠天刚亮便被热醒了。 她懒懒散散的爬下床,忽然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疼。 果然是恒王大人府上的药,这药效也太好了些。 由于他出来时一件衣裳也没带,舒子圣的府上也没什么适合她的衣裳,现下,她穿的是舒子圣便服。 一身淡紫色长袍,秀了菊花纹,栩栩如生,穿在她身上,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却也莫名让人我见犹怜。 但白惜棠目前纠结的不是衣服大小,而是衣服上的纹路——菊花 这禽兽口口声声说不好男色,又送这种东西来给他,到底几个意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他嫌脏 闲来无事,白惜棠穿着一身宽大的淡紫色菊花暗纹长袍闲庭漫步。 舒子圣不来找她,她也乐得自在不去烦舒子圣。尤其现下她一身菊花,更是找不得。 流水潺潺,荷花香。 走过蜿蜒的小路,忽闻几声女子轻笑。 “听说曲公子今日要来了。” “曲公子?我国三大美男子之一的曲公子?” “自然,否则怎能入得了恒王府?” “听闻曲公子身藏三千金,一画千金,一曲千金,一书千金,是千千万万人都求不来的。如今他来此,我们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你连字也不认识,怎懂诗书曲?” “你不也如此?”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般讨论着,嗡嗡闹作一团。 白惜棠无奈摇摇头,调头往回走。 服侍她的丫环名叫秋萝,见此,笑着解释道:“狗爹,那是王爷的几位妾室。” 妾? 原来舒子圣是喜欢女人的嘛?那她何必费力躲他? 略一思索,她松了口气,对秋萝道:“你家王爷现在在哪儿?” 舒子圣与白惜棠的事早在茂城传得沸沸扬扬,恒王府更甚,秋萝对眼前的“狗爹”久仰大名,昨日一见,更觉惊艳,怪不得王爷当宝贝一样的宠着。 现下白惜棠听说舒子圣有妾室便要找他,怕是拿王爷问话呢。 小丫头道:“王爷如今在前厅会客,他交代了,若您要找他,便让您去他书房等候。” “那好,书房,带路。” —— 深院几声鸟啼,院内一片苍翠。 上了石阶入书房,秋萝笑容得体的道:“狗爹,王爷吩咐了,您闲来无事,可随便看看书,吃吃东西,不必拘礼。” 白惜棠点头。 秋萝乖巧的笑笑,并不入书房,似乎有什么禁忌,只关了门在外等候。 热浪被一扇雕花木门隔绝在外,书房里不知是何构造,凉爽非常。 往前,装饰的瓷瓶里面装了几卷画,右侧则是一道拱门,色泽清亮,一个案几便撞入眼帘。 不过首先撞入白惜棠眼帘的不是案几,而是案几旁的核桃酥。 一叠子酥整整齐齐的摆在油亮的桌面上,旁边还有一杯茶,似乎早已准备等待她的到来。 算哈士奇还有良心,晓得她在这里等着无聊,给她提前准备了吃的。 白惜棠双眸微弯如月,心情颇佳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梨花木椅上,拿起一块核桃酥送入嘴中。 “唔好吃。” 她感叹着,又拿起一块往嘴里放。 待咀嚼完第三块,她停下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了前车之鉴,白惜棠学聪明了,懂得有所防范。 只是不知这次舒子圣又要利用她做什么,她目前的被动状态很不利。 所以,她拍干净手上碎屑,从怀中掏出一块细绢,将核桃酥一块一块放到上面包好,又揣到怀里。 怀里有吃的,到时候落了难,她也不至于饿死。 想罢,她叹一口气,“哎,谁让我现在这么弱呢?明知被人当棋子使,还得配合。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呐~比起回去白府吃不饱穿不暖,还是留在这里舒服,至少还有核桃酥吃。” 苦是一天,乐也是一天,生命短暂,白惜棠选择了乐。 她心态极好的站起来,在满柜子的书里寻找。 e 怎么连小话本都没有?那只哈士奇那么正经? 虽然白惜棠并不讨厌那些富含哲理的书,但心情不好的时候确实不想看。 思来想去,她找了一本当代的历史书,走到案几前啃起来。 看书的光阴总是飞快,转眼日照西斜。 白惜棠大致了解了瑞朝开国以来的情况,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哐啷” 不知碰到了哪里,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砸落在地。 雕刻精致的荷花纹勾勒着盒身,盒子打开了,躺在地上,连同里面的发簪和绢帛一道落了出来。 什么东西? 白惜棠素来未经允许,不会随意翻看别人的隐私,但盒子掉在地上,她不可能不捡起来,如此太不礼貌。 于是,她俯身而下,拾起发簪和绢帛。 一颗红宝石从发簪上滚落,闷闷的砸在地上。 白惜棠:“” 惨了,把那厮的宝贝簪子弄坏了,他一会儿瞧见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心下慌乱,她将布帛随意放在桌上,急忙捡起红色的宝石,然后拿到桌前找找补救的办法。 无意间,簪子放在摊开的布帛上,她看到了布帛上行云流水的几个字——与君长相思。 与君长相思 短短的一句话,却道出说不尽的情愫。 白惜棠记得,古人有赠发簪定情的习惯。 那么,被舒子圣珍藏在书房的发簪,又是哪家女子的呢? 莫名的,她的心思有些紊乱。 目光呆滞的盯着布帛上的字发呆,她忘了动作。 突然,传来房门被推开的绵长声响。 一袭宝蓝色锦袍的男子走进来,目光落在右侧的案几。 此刻,白惜棠仍旧有些呆呆的,手里拿着坏掉的发簪,缓缓抬头。 在看清舒子圣表情的一瞬,她顿觉呼吸一滞,手微微颤抖。 那双如风似水的眸,幽深得好似一汪冰潭,狠狠的瞪着她,仿佛要将她溺毙其中。 他看着她,愤怒,傲然,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谁让你随便动本王东西的?” 如此怒意盎然,是白惜棠所未见过的。 她愣了愣,强制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平静下来,“抱歉,我不是故” “一句抱歉能解决的话,真是天下太平了。”,舒子圣冷冷打断她,“还不放开你的爪子?” 他是觉得她脏? 白惜棠盯着那双眼,抿了抿唇。 从方才到现在,她以为舒子圣是在演戏,又准备利用她做什么。可现下看到他如此认真的表情,她发现自己错了。 这似乎真是他心爱女子的发簪。 不论如何,虽然并非本意,但弄坏如此重要的东西是她不对,她放下发簪道:“抱歉,如果你允许,我也许能把它俢” “你以为你修好了它便是原来的样子?”舒子圣剑眉冷竖,“你碰过的,本王嫌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林中秘事 一个“脏”字宛如利剑插入白惜棠的胸膛。 原来,在他的心目中,她是这么的不堪 可怜她还以为他把她从白府救出来,记得她喜欢吃核桃酥,待她好,是因为他们也许有一丝能当朋友的可能。 现在,她终于看清了。 他们不是朋友,这个时代不像她所处的时代,彼此之间能够因为一句话或一顿饭重归于好。 这里只有欺骗,和利用。 真是悲惨。 胸腔冒出这句话时,白惜棠不知是在感慨这个时代,还是在嘲讽自己。 她明亮的眸晃了晃,最终定定的看向他,“既然如此,我滚,可好?” 每每这种时刻,白惜棠总是平静得出奇。 她淡漠的表情好似目空一切,仿佛世界末日也不足以在她的眼中泛起一丝涟漪。 虽然问的是疑问句,但却是不容拒绝。 语落,白惜棠大步走出书房。 在路过舒子圣身旁时,她很诚恳的道:“抱歉。” 毕竟她错在先,道歉应该。 但也很感谢这句“抱歉”,让她一瞬间看清了很多东西。 刹那,彼此擦肩而过。 白惜棠走入霞光万丈。 舒子圣立在阴影之中。 他沉默的站着,空洞的眸望向静静躺在布帛上的发簪,表情渐渐变得沉重,似乎陷入了一场他极其不愿回想的记忆之中。 “嘎吱~” 木门随风微微晃动,像在拉锯人的内心。 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爷,都过去了。” 舒子圣看一眼走近的礼,不言。 礼无奈摇头,“奴家晓得您只是太气了才无意伤了狗爹可计划才刚开始,您确定您要把狗爹气走吗?” 舒子圣步至案几前将发簪收好,“谁说本王要放她走了?” 此时,前院。 白惜棠气势汹汹的要走,却被侍卫们拦下,说天色已晚,王爷吩咐谁也不准出府。 无论她好说歹说,这些人都跟铁一样,充耳不闻。 若是以前,白惜棠说不定早打出去了。可换作这么一副孱弱的身子,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往回走。 前门不让出是吧?姑奶奶自有道儿! 心里憋气,她看哪儿偏僻往哪儿走。 直到来到院墙,她估摸着外面应该就是巷道。 不顾身上的伤口,白惜棠往离院墙最近的一棵树爬。 她硬的做不来,这等需要技巧的还是可以的。 那只阴险的哈士奇,说翻脸就翻脸,她瞎了眼才相信他! 越想越憋屈,白惜棠行动迟缓的爬到树枝上,气喘吁吁。 身体实在吃不消,又累又痛,休息一会儿,只有一小截就可以爬出去了。 垂头丧气的靠在树干上休息,一轮圆月当空,白芒泼下,清冷得人心生惆怅。 自古望月思乡,此情此情,白惜棠莫名委屈起来。 也不知道爸爸现在好不好?是不是急得到处找她? 亦或者时空扭曲,她早已消失在那个世界,没有人会记得她? 胸口发梗,一句酸溜溜的诗从她喉咙倾泻而出,“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 寂静之中,有节奏的掌声响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好诗,好诗。” 此音温纯如酒,绵绵如雨,柔而不弱,仿佛一曲弦乐,叫人听了心生暖意。 白惜棠侧目,见一白衣男子缓步而来。 他发冠高束,面容皎洁,与这天上明月一般温润照人。那微挑的一个眼神,不失风度的微笑,恍若画中仙人,踏云而来。 白惜棠明眸定格在他身上,一腔孤独顿时烟消云散,“公子过奖。” 那男子闻言,笑了笑,“该是何等思念家乡,才能作出如此浓情之诗?这位兄台定离乡许久了罢?” “是啊,离乡许久。” 白惜棠轻叹,收回目光眺望远方,“虽不过几日,却恍若千年。” “看来兄台是个性情中人。”男子眉目清浅。 月华散落,密林草深。 蝉鸣阵阵之中,唯有一双人儿。 白惜棠未再言语,男子亦不多话。 一站一坐。 一人望着寂寥背影,一人望着远方。 良久,白惜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似是一直在等这句话,唇角微扬,“曲至思。” 曲至思? 传说中身藏三千金的大佬? 白惜棠回头又看了他一眼,他礼貌的笑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温润儒雅的气质。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果不其然。 白惜棠性子比较粗犷豪气,面对一个这样有礼有节的男子,便平添几分好感。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 她转到树枝的另一侧,面对曲至思,以认真回敬他的认真,“你好,我叫白惜辉。” “白家大公子?”曲至思眉目间惊讶一闪而过。 想来他也听说过她和舒子圣的事,大概知道她是舒子圣的一条“狗”。 对于气节清高的文人雅士来说,此该为不耻。 但白惜棠半点未从他脸上看到厌恶与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煦如春风的微笑,“久仰大名,如今一见更觉钦佩。不知白公子是否愿意交在下这个朋友?待他日一同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定然因为听到刚才那首诗觉得她满腹才气了 白惜棠尴尬的挠挠头,“我哪里会吟诗作对,不过随口念念别人的诗罢了,不足以与曲兄把酒言欢。” 曲至思温润的面庞划过一丝惊讶,对于白惜棠的坦荡颇为欣赏。 他虽然对方才的诗很感兴趣,但没有继续追问是何人所作,反而道:“如此。纵然不是白兄所作也无妨,只要是好诗,在下也愿与白兄探讨探讨。” 这便是曲至思,只要与他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有为难尴尬的时刻。 白惜棠盯着他如月的面庞,笑了,“好。” 那一刻月圆花好,她明媚的笑仿若春桃初绽,美得不可方物,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曲至思神情略微恍惚,正待启唇间,白惜棠忽然眉头一皱,喊了一声,“不好!” 只见她兀的站起来,手忙脚乱的要往上爬。 谁料一个不稳,整个人晃了几下,从树枝上直直坠落。 曲至思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她。 顿时四周灯火通明,传来一声厉喝,“你们两在做什么?!” ------题外话------ 男主身心干净,不要怀疑~ 硬币后面慢慢说一v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英雄救英雄 是舒子圣。 他横眉冷竖,阴沉的脸笼罩在熊熊火光之下,更添几分冷傲与狂怒,尤其是那双眼,死死扣在白惜棠的脸上,让她恍然有一种偷情被抓住的错觉。 如此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一闪即逝,她好笑的动了动身子。 曲至思察觉她的想法,放她平稳落地。 夜风萧瑟,火光明艳。 白惜棠默默伫立在曲至思身旁,他身上有淡淡的佛手香,清浅怡人,环绕在白惜棠的鼻翼,让她躁动不安的心归于平静。 终于,她绝色的容颜爬上一丝笑意,“英雄彼此相惜,恒王大人看不出来?” 话语似是有几讥讽,但看她的表情,如此毫无瑕疵,好似在陈述一件实事而已。 确实,她也不过陈叔事实罢了,她又没和曲至思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人心作祟,这句话落入耳中才有了别样的意思。 舒子圣冷着脸看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莫名恼了。 她这是在敷衍他? “来人!” 舒子圣厉喝,其身后几名侍卫阔步上前,蓄势待发,矛头直指白惜棠。 难不成她交个朋友也犯罪? 白惜棠眉头紧皱,抿唇等待舒子圣的下文。 只见他亦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发话,“把这只狗贼抓起来!” 贼? 他说,她是贼? 白惜棠反复品味他话语中的意思,突然觉得好笑。 这厮有神经病吧?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偷东西了? 随意诋毁她的人格很有意思吗? 不,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人看 思及此,那种沉闷的感觉又浮了上来,令白惜棠误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整个人闷得喘不过气。 她仰头,直视那双令人畏惧的眼,“凭什么说我偷东西?” 明灭火光之中,那灿若星宿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舒子圣,透着坚韧,似乎,又透着几许无助。 待舒子圣再仔细看时,其中只有疑问。 她问得很坦荡,问得很认真,显然,她陷入了棋局。 博弈之中,投入感情之人,只可能是败者。 舒子圣久远的记忆被唤起,神色不过一瞬动摇,转而又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今日只有你进过本王的书房,而你走后,洪大人传与本王的书信便无影无踪,若非是你,还能是谁?” 果然,又是利用! 白惜棠早猜到这一点,也该早有准备,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心情异常烦闷,以至于使她面对这场骗局恼怒不已。 她讨厌欺骗,厌恶算计,可她却又一次次陷入其中,且身不由己。 也许成长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白惜棠再看舒子圣之时,明眸之中已经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只是简单的看着,好似看再平常不过的景象。 “既然如此,是我百口莫辩?你要抓便抓吧。” 说罢,她主动上前。 侍卫见状,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许是认为她已经不打算反抗,没有谁动她,只是随她一道准备往回走。 前进的脚步顿了顿,白惜棠转身。 一片葱茏之中,曲至思还站在原地。 大风起,树影颤抖。 他衣袂翻飞,墨发飘扬。 那张温润如月的脸,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他一直在看着她,不言不语。 “抱歉。”白惜棠亦笑,风华绝代。 这夜,恒王府并不安宁。 暗流涌动之中,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白惜棠被关入了白虎园。 她着一身淡紫色锦袍,蹲在最角落的假山旁,而另一侧,则是传说中咬死尚书府家大公子的白虎。 那虎浑身洁白,黑色的长条斑纹不规则的伸张着,好似一条条噩梦的裂缝,能将人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微弱的灯光从灯笼之中散发出来,照亮这头巨兽,它在均匀的呼吸,安详的沉睡。 白惜棠躲在假山后,却是截然相反的神经紧绷。 舒子圣那厮,居然把她送到这个鬼地方,是要把她往死里弄么? 她窝在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平复杂乱不安的心情。 夜深天凉,好在此次白惜棠穿得不少,并不算冷。 在角落里蹲了一会儿,她肚子便有些饿。 想起偷偷打包的核桃酥,白惜棠暗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否则今晚又将是饥寒交迫的无眠夜。 探头望一眼不远处的白虎,那货睡得很沉。 确定形势,她从怀里掏出包好的核桃酥,拿一块放入口中,酥香四溢。 她喜欢浓郁的香味在口中化开的感觉。 在最坏的境地下,只要有吃的,饿不死,她便觉得所有事都能迎刃而解。 方如是想,那边躺着的庞然大物突然动了动。 似乎嗅到核桃酥的香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一步步往假山的角落里走。 “嘎吱嘎吱” 沉重的脚步渐渐接近。 白惜棠呼吸一滞,便见一只足足有四个她那么壮硕的大白虎撞入眼帘。 卧槽,死定了! 她瞪大眼睛,与那双虎眼四目相对。 半晌。 白虎走近她的身旁,竟跟小猫似的拿头蹭她! 这只白虎居然如此温顺,令人很难想象它吃人的模样。 感受着毛茸茸的巨型猛兽在身上撒娇的感觉,白惜棠感觉自己都要吓得喊娘了。 她在心中默默流泪:大姐,轻点,胸痛! 蹭了一会,白虎又在她身边温顺的坐下,这时,白惜棠方才平静,认为这只白虎确实不会吃她。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开挂 同时,书房内。 青灯孤影,书香沁脾。 舒子圣手执毛笔,沾了些墨,未及落笔,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 他并不理会,而是自顾自的落笔,便闻礼娇嗔道:“爷,您今儿太过分啦。” “过分?”他眉眼一挑,不以为意。 礼就晓得,他们爷在这方面一向云淡风轻,可他着急呀。 跺着妖娆的小步子,他看一眼白虎园的方向,“今儿本该只把狗爹送去白虎园,做做样子便罢。可您倒好,先前吼了狗爹,然后又不由分说的对狗爹撒了一通火,狗爹现在一定不待见您啦~” 笔锋停顿,舒子圣看一眼礼,“那又如何?本王做戏,她自看不清。” “做戏?”礼嘿嘿笑一声,“只怕是这场戏里,出了两个意外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傲娇货 舒子圣最后一点落笔的兴致也无,把毛笔放入笔山中,“皮痒?” 礼兀的跳出一尺远,捂着脸颊道:“爷,奴家知错~” “不过,爷,奴家还想问一句,您真以为曲至思就是那个人?而且狗爹身份尚不明确,用狗爹试探,您不怕猫腻没揪出来,狗爹就跟他私奔了?” 一支毛笔破空而来。 礼连忙闪身。 “踩着老虎尾巴了!” 说罢,溜之大吉。 天色阴沉,闷热难耐。 这是白惜棠与虎共住的第二日。 她趴在白虎身上懒洋洋的睡觉,被毛皮捂热了,睡眼惺忪的换了姿势。 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白影。 是谁? 她坐起身,四周的景物逐渐清晰。 再看那白影,是曲至思。 他温润如玉,儒雅翩翩的立在栏前,纯净得好似天边的雪莲,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那双温柔的眼淡淡的望着白惜棠,见她看他,唇角扬起得体的弧度。 风送佛手香,苍翠如波层层翻涌。 此情此情,令白惜棠莫名熟悉,好似许久以前,他们也如此四目相望,彼此不言。 难道,是错觉 白惜棠确信。 若她见过曲至思这样的男子,第二次再见绝不会忘。 挥散似曾相识的想法,她拍拍身上的老虎毛起身,“你来了。” 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来一般,此话脱口而出之时,白惜棠也略略一惊,忙解释道:“我可能有些睡昏头了,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 要是换成以前的她,绝不会因为一句措辞不当而解释,但现在的她经历了太多阴谋与坎坷,便想把话说得更明白。 曲至思闻言,仍旧静静的看着她,上前一步,答的确实她的第一句话,“恩,我来了。” 他总是能无形间化解尴尬,让气氛变得温和。 白惜棠会心一笑,知晓他不会介意这些,也不多说,放开自我道:“你是来救我的?还是给我送朝食的?” “你希望是哪一种?” “当然两种都是啦~”白惜棠随口回答。 谁料曲至思竟当了真。 他脚尖点地,轻盈仿佛飘飞的白纱,瞬间来到白惜棠的身旁。 白惜棠愣了愣,“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好?” 曲至思看她一眼,柔声道:“过奖。” 音落,欲带白惜棠离开。 一直乖乖睡在一旁的白虎突然大啸一声,拦在白惜棠身前,弓着身子一脸警惕的盯着曲至思,两只虎眼圆瞪,呲牙,似是不让他带白惜棠走。 难不成短短一日,他们还培养出了感情? 白惜棠看着眼前护小鸡仔儿似的白虎,想罢对曲至思摆摆手,“算了,我不走了。” 那白虎也是极其通人性,虽不懂人的语言,但能感觉周遭的气氛变化。 白惜棠说话间把另一只手放在它头上安抚似的揉揉,它便平静了下来,又乖乖的趴下睡觉。 曲至思并未因一只白虎而神色变化,仍旧温文尔雅,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般,问白惜棠,“为何?” “我与你说笑呢,你还当真呢?”白惜棠对他眨眼,笑道:“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逃跑。” 她如此说,叫曲至思愣了一愣。 被当做棋子利用,还能说出这番话来,怕是也只有“白惜辉”了。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启齿,“你这般耿直,在这风起云涌的宦海之中,怕是要吃亏的。” 那语言几许无奈,几许迫切,似一股暖流窜入白惜棠的身体,将她凉透的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 她抬头看他,笑意渐浓,“我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以后都不会了。” 一句云淡风轻,却似有道不尽的心酸。 不用明说,曲至思也知晓她所指为何。 看着如今的白惜棠,他亦想起了曾经年少无知的自己,不由思绪飘远了。 待反应过来,白惜棠正喊他,“喂,要不要来一块?” 曲至思顺着白惜棠葱白的手指往上,一块核桃酥捏在指尖,朝他递过来。 “你不饿?” “不饿,有人送饭来了。” 曲至思:“” 转身,园子外站了六人。 为首的舒子圣高傲骄矜,幽深的眸定在他身上。 显然,对于曲至思打算带走自己“囚犯”这一点,恒王很不满意。 “想不到瑞朝第一大才子,原是个品学参差之人,叫本王有点刮目相看了。” 咄咄逼人,一向是茂城小霸王的特长,此次也不例外。 但无论多么刻薄的语言,用在曲至思身上,也是白费。 他素来不争,性子淡然惯了,面对舒子圣的嘲讽,温润如玉的俊美容颜也纹丝不变。 只是不知是否因着天色阴沉压抑的缘故,纵然他不温不火,空气里也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令在场之人皆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 当然,除了白惜棠。 她见二人似乎要有一场语言上的较量,便默默的盘腿坐下,拿着方才没有递出去的核桃酥开啃,全然一副局外人看热闹的模样。 八忠站在舒子圣后头瞧见了,哭笑不得。 狗爹呀,您可长点心吧!咱家爷是为了谁不高兴呀!您不怕他发脾气,也得想想咱们这些下人呀! 他小心翼翼的打探一眼舒子圣,果然,他的脸色比这天还要阴沉,似有一场大雨要来。 冷眸幽幽的盯着白惜棠,舒子圣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如往常一般清冷,“来人,把她放出来。” 几个在后的侍卫得令,手脚利索的把园门打开。 八忠暗暗松一口气,笑着朝白惜棠道:“狗爹,那个盗贼抓住了,不是您,您快出来罢,咱爷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但白惜棠似是未曾听见,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摸了摸白虎的头,“你一个宠物,都要比人懂情,还护着我,我定然不会忘了,等过几日我带着大鱼大肉来看你。” 舒子圣的嘴角抽了抽。 天好像更阴沉了。 八忠颤颤的抖几抖,悄悄抹一把额角的汗。 随行的人个个默不作声。 唯独白虎,听着大鱼大肉,似乎懂了一般,抬抬眼皮看白惜棠,任由她摸弄。 这货性子同舒子圣一样,也是个傲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偷听秘事 说完,白惜棠才慢慢起身,同曲至思一道出园门。 步至舒子圣跟前时,她停下来,“我摔坏你的宝贝簪子,你利用我,两清了。” 舒子圣的背脊略微僵硬,如风似水的眸望向她。 她在笑,一如往常,但这笑中千翻滋味,寓意不明。 八忠见此,迎上来的动作顿住。 白惜棠路过他,拍了拍他的肩,力道很轻。 然后,便听闻她说,“曲兄,你方才说带我吃好吃的算不算话?” 此番言语,曾经她也对舒子圣说过,但如今她笑眯眯的对着另一个人说,八忠听着心里有些不对味儿。 他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自家主子,正巧舒子圣回转身,风华绝代的绝世容貌阴冷甚深。 那双幽深如潭的眸盯着渐行渐远的一双人,分辨不出其中是何情绪。 寂静之中,曲至思的回答相继传来,“自然算,你想吃什么?” 白惜棠的脸顿时明媚如春日的桃花,一派兴致勃勃,“带我去最好的酒楼吃最好吃的菜。” 话音方落,冷漠的嗓音将她的欢喜浇了个灭。 “你欠本王的,以为就此能一笔勾销?若不把发簪复原,哪儿都别想去!” 一阵阴风乍起,舒子圣拂袖,阔步往另一条道回房。 八忠汲汲跟上,挠了挠脑袋想不明白。 为啥要复原呢? 那日爷不是说,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吗? 吃大餐的念想落空,白惜棠和曲至思只能约好改日再聚。 节节高升的翠竹摇晃,几片纤细的叶儿飘落。 纵使天气烦闷,有了这一从竹林,也凉了几分。 白惜棠垂头丧气的回到竹园。 推开门,一股饭香味儿送入鼻翼。 她两眼一亮,只见桌上摆满了佳肴珍馐,令人食欲大开。 穿越来以后,她时常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因着对食物便极其珍爱。 暂且不管舒子圣心里是怎么看她,又是作何想法。 她还是那句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三步并作两步在桌前坐下,白惜棠先喝了一碗热汤,便不客气的动起筷子。 一顿茶足饭饱,不觉就有了些困意。 白惜棠小睡片刻,再起床时天色已晚。 刚开门,小丫头秋萝正候在外面,见她出来,笑道:“狗爹,您起身了?奴婢这就为您上菜。” 接着,她又吃了一顿美餐,恍然感觉自己过上了和猪一般美妙的生活。 但无论再美好的生活,她也断然不敢忘记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来自于舒子圣,来自于那个利用她,并不把她当朋友的舒子圣。 说来也十分奇怪,那厮一会儿待她极好,一会儿又厌恶她,已经让她分不清哪个他是真,哪个又是假。 往往令人捉摸不透者,才是最可怕的。 怪不得茂城里的人都怕他,与他说话时都十分谨慎。 吩咐秋萝准备了热水,白惜棠趴在浴桶里洗了个香喷喷的澡。 她虽然是个女汉子,但也是个十分注重形象的女汉子。 将自己收拾妥帖,她端坐于镜前,对着这张美男子的脸沉思。 舒子圣到底为何会看上她?又为何执着于把她当棋子? 天下落魄的家族很多,长相俊美的男子更不缺,为何偏偏是她呢? 想要逃脱舒子圣,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必要。 可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对白惜棠来说简直毫无头绪,她索性放弃追本溯源,着手更实际性的问题——要来发簪,修好,开溜!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 云清院外一可疑人影晃来晃去。 舒子圣居住的院落,竟无一人看守,这般好入,叫白惜棠都有些怀疑秋萝是不是在骗她。 蹲在梅花树下,绿树掩映之中,白惜棠探头探脑的朝半开的窗户往里打望。 她委实不想来找舒子圣,又委实以为依他们如今的关系,不适合再见面,至少不应该那么快见面。 但夜长梦多,白惜棠饶是再不想,也得撅着屁股悄悄猫到半开的窗下,偷偷往里打望。 “呼~” 阴风起,屋里的烛火熄灭。 白惜棠半个脑袋停在窗前,只看到一片漆黑。 她当然不会相信万事如此之巧,灯偏偏在这时候灭了,定然与舒子圣脱不了干系。 “啧,你不想看到姑奶奶,姑奶奶还不想看到你呢。”她小声咕哝。 却不死心。 转而来到门前。 雕花的漆木门精致阔气,栏影拉长于花纹之上,凹凸之间似见花绽。 手指沾了口水,不待在镂空之间戳个窟窿,便听闻里间传来细细的啜泣声。 是个女子想哭又不敢大声哭泣的抽啼。 难道舒子圣也是个变态? 想起那日在花楼所见,白惜棠嘶了一口气。 舒子圣骄矜狂傲,气质不凡,像一条高高在上的飞龙,俯瞰众生,他有修罗的戾气,也有神人的仙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全加之于他,便到了极致。更何况他还有一张风华绝代的俊美容颜,就更让人无法停止靠近。 她相信觊觎舒子圣的女子不在少数,之所以不敢逾越,不过是畏惧他的权势以及难以捉摸他古怪的脾性,但也不乏胆大者。而里面正在哭的这一位,似乎便是那个例外。 不知为何,比起将舒子圣与周才并列,她选择了相信另一种可能。 许是从相识那一刻起,便未见他正眼看过哪位女子。 为了证明自己那没有来的直觉,她缓缓蹲下,默默听里面的动静。 “本王说过,谁也别想上本王的床!就算你是杜家人!” 似乎是一位女子为了勾引舒子圣,而触怒了他的禁忌。 接着,那哭声渐大,“王爷,妾身已经那么努力学表姐了,为何您还是不肯看妾身一眼呢?” “你不是她,也不用学她,因为就算是她,也不行!” “为何不行?王爷您分明还留着那支发簪,还因为那支发簪狠狠的罚了您最宠爱的面首。” 那女子期期艾艾的道:“妾身晓得您还想着表姐,若不然,您今夜怎会屏退左右,让扮作表姐的妾身进您的卧房?”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 半晌,那女子带着哭腔的笑,“妾身不介意做表姐的替身,只要王爷” ------题外话------ 硬币瞌睡好来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掌中玩物 白惜棠默默听着,目光涣散的盯着远处发呆。 原来如此,这厮想女人了,难怪她今夜来此毛人不见,连跟屁虫八忠都消失得无影无终。 墙角听到这儿,也没什么兴致再听了。 正准备起身,呼听舒子圣一声怒喝,“滚!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 如此怒意盎然,与看见白惜棠摔坏发簪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白惜棠莫名顿了顿,身体僵在原地。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让她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心里不畅快得紧。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近。 “嘭!” 雕花木门被推开,一穿着暴露的女子掩面抽抽啼啼站在门槛里。 白惜棠半蹲在地上,仰头,与她四目相对。 此女子香肩半露,胸大腰细,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委屈非常。 她名为杜知心,是杜家的远房亲戚,被送到恒王府作妾。 杜知心在白惜棠入府那日便偷偷看过白惜棠,对于白惜棠的绝色容貌记忆甚深,也羡慕甚深。现下这般狼狈模样让白惜棠看见,心高气傲却出身低微的她羞恨到骨子里。 羞自己容貌c家势都不如一个面首。 恨自己会错意,以为王爷今夜屏退左右是为的她,没想到,却是一个面首! 若不然,白惜棠怎的在这儿? 白惜棠愣愣的看着杜知心,不知自己短短一瞬被思忖了个遍,尴尬的挠挠头,“哈,好巧。” “是,好巧!”杜知心嫉妒的扫她一眼,言罢,捂着身子小跑离去。 得了这么一记充满仇恨的眼神,白惜棠有点懵。 转头看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她木讷的站起来。 情商颇低的思考:她为什么恨我? 思忖着,跨出去第一个步子要走,黑暗之中幽深冷厉的好听嗓音传入耳中,“进来。” e 白惜棠内心是拒绝的,毕竟没有谁会想往恒王大人的怒火上撞,尤其这厮的性子古怪不好拿捏。 继续迈出第二步,那嗓音更沉几分,“进来!” 她晓得,要是让他再说第三遍,可能就不是加重语气那么简单。 面对太过强大的“敌人”,有时候需要妥协。 低低叹一口气,白惜棠无奈的转头,入了门。 屋里的光线很暗,只能依靠廊上微弱的橘色光芒勉强看清事物。 白惜棠摸黑走有点心虚,在偌大的屋子里总觉得不踏实。 本想问舒子圣在哪儿,话到嘴边又被她乖乖吞下去。 这档口上,沉默是金。 然而,舒子圣似是有读心术,很适时的开口,“这边。” 声音依旧低沉阴冷,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 白惜棠方向感比较好,很快找到声源,顺着墙入了里屋。 里屋与外面隔绝,几乎没有光线。 尤其今夜乌云遮月,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白惜棠有点发悚,因为屋里有一只发怒的“野兽”,也许舒子圣正在某个地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等着向她发一通火。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让她产生了退意。 可她一向不是懦弱的人,她知道许多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所以她继续迈开脚步往前。只是这一次她走得很慢,很小心翼翼。 压抑的气氛充斥古香古色的屋内,比外面阴沉的天还要沉闷。 白惜棠可以听到自己因紧张而渐渐粗重的呼吸。 “呼” 一道劲风从身旁闪过,不待反应过来,已是天旋地转。 白惜棠以为会摔倒在地,不料背部一片柔软。 “嘎吱”,床因为重力晃动了一下。 舒子圣的体重压了上来,令她无法动弹。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白惜棠都来不及惊慌。 她闻着缠绕在鼻尖的酒气,不算浓烈,伴着舒子圣特有的味道,莫名觉得香醇,仿佛自己也要喝醉一般。 此刻的她很平静。 白惜棠捋了捋杂乱的呼吸,任由他压在自己的身上依旧淡定如常,“你喝酒了?” 她给自己定好了位置,再面对舒子圣时,不会狂躁,更不会愤懑。 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地位,没有平等。 高高在上的舒子圣没有义务要对她公平,同样,她也没有权利要求他怎么做,他们本来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从骨子里便不相同的人。 时空永远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想明白了,也就豁达了。 白惜棠很释然,抬头与舒子圣四目相对。 黑暗中她并看不清他的脸,无法通过他的表情来揣测他的心思。 两人就此默默的,他不回答,她便不再说。 只是舒子圣的心跳很强烈,每一下都撞击着她,似乎在告诉她,他有些愠怒。 这厮素来脾性变化无常,白惜棠习惯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半晌,她感觉到他的心跳渐渐慢下来。 稍稍松一口气,便听闻舒子圣低沉的嗓音犹如管弦,“怎么?高兴吗?有机可乘了吗?” 他是在回答她方才的疑问。 但说她现下有机可乘未免太好笑。 白惜棠揣测着这句轻佻的话,忽然明白近日来他对她忽冷忽热,以及利用她的原因。 原来舒子圣一直以为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所以他要反利用她? 呵呵。 到底是谁强行将她拽上马车,带她出将军府?又是谁设计她,一次次对她做令人误会的事? 分明全是他一手所为,怎的好意思赖在她身上? 她一向晓得恒王大人霸道又易怒,却不晓得他这皇家之人还有地痞的秉性——耍无赖! 白惜棠薄唇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语气十分轻缓,悠然,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此刻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舒子圣闻言,笑了,混合着酒气的炙热气息铺散在白惜棠的脸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自然不能如何。” 白惜棠干脆利落的给出答案,仰头,感觉自己此刻仿佛能在一片漆黑中看清舒子圣的脸。 那张英俊潇洒的绝世容颜,一定带着不屑与轻视,如风似水的眸稍稍上挑,其中锋芒毕露。 这是看掌中玩物的眼神,而她,就是他的玩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求收留 可白惜棠从来不是甘愿堕落之人,她继续道:“不过,想要攀附恒王大人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想。” “简而言之,我对恒王大人你没有兴趣。” 她说得洒脱非常,却叫舒子圣的眉头皱了皱。 舒子圣的酒量一直很好,但显少沾酒,就算沾了酒也绝不会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他现下看似喝醉,其实内里十分清醒,他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但听到白惜棠如此作答,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俯身来到白惜棠的耳边,用暧昧的嗓音道:“是吗?穿成这般躺在本王的身下,说对本王没有兴趣,是欲拒还迎?” 他素来厌恶与人亲密接触,就算贴身服侍他的八忠也不例外,可现下与白惜棠隔着薄薄的衣衫相贴,彼此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炙热体温,他竟出奇的不觉得恶心。 这一点连舒子圣也未注意到,他此刻脑中所想,就是逼白惜棠承认——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 静谧之中呼吸此起彼伏。 偌大的卧房,香炉青烟袅袅,散发郁香阵阵。 白惜棠被他暧昧的举动扰乱心神,顾不上耳朵被呼得酥痒,忙低头看自己的衣裳。 此刻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勉强能看清了。 只见两人的缝隙之中,她宽大的衣衫早已散乱,露出大片白皙肌肤,诱人的锁骨似能装得下一汪清水,真真有几分勾引人的姿态。 可她发誓,她绝对无心这般。 要怪就怪舒子圣的锦袍太过宽大,她小小的身子罩在里面,若是不注意,便会露出个肩头来。 至此,终于找回一点被他灼热吐息扰乱的理智。 但白惜棠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性子是粗犷了点,却也未与哪个男子如此亲密过,身子不由发僵。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男上女下,一切都很敏感。 白惜棠的窘迫与羞赧被舒子圣精准捕捉到,不知为何,他竟有一丝愉悦。 兴致正高,不如直接套她的话。 舒子圣低笑出声,转而来到她的面前,直视她好看的双眸。 黑暗之中,那双眼灿若星宿,微微闪烁好似在躲避他,他问,“承认了?” 言罢,他俯身而下,性感诱人的薄唇缓缓贴上白惜棠的。 两瓣柔软只差一丝距离,惊乱了白惜棠。 这厮绝对疯了! 她恍然回神,双手放在胸前极力推阻,“舒子圣,我可是男的!” “男的又如何?只要本王想,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他答得理所当然,又霸道无比。 白惜棠被他惊得一哆嗦,“你不是不让别人上你的床么?” 落唇的动作稍顿,舒子圣的眼角上扬,邪魅无比,“那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白惜棠:“” 这厮果然是个弯的,那几个小妾完全是掩饰啊! 怪不得他总让姑奶奶穿菊花纹的衣裳,原来是暗示。 可她是女的,也不好那口,更不能穿帮。 眼见舒子圣的唇又要压下来,白惜棠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他。 可怜体弱力薄,她的行为在舒子圣眼中看来,无异于蚂蚁咬大象,不痛不痒。 如此来回挣扎,她忽然感觉胸口一松,束胸好像要掉了 老天总不介意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给你更绝望 她汲汲捂住自己的胸口,骂道:“舒子圣,你个禽兽,放开我!” “这句话本王回答过你,不过本王不介意再说一遍。” 语落,他宽大温厚的手来到她纤细的腰间,“你禽,我瘦,岂不正好?” 语气温存正如上好的佳酿,会醉人。 不过今时今刻,此况此景,白惜棠对此不甚感冒,提膝一个断子绝孙顶 压在身上的人背脊一僵。 她感觉到舒子圣的身子有点抖。 对不住了,哈士奇。 白惜棠暗叹,一推一挺,从床上站起来,然后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之中。 徒留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恒王大人一手撑床,表情痛苦,咬牙切齿,“白!惜!辉!” —— 乌云低沉,黑暗涌动。 这夜比白日还要闷热。 白惜棠出了云清院,便一刻不停的溜回竹园。 她身子骨弱,拿出吃奶的力气长跑一阵,已是吃不消,喉咙又干又疼。 坐在竹园外的石桌上,猛喝了一口水,白惜棠心跳仍然狂乱不止。 她虽不是什么娇羞小少女,却也没和那个男人这般肌肤相贴过,如今碰着舒子圣,算栽了。 狂风呼啸,院中的竹叶瑟瑟作响,几分萧条,几分冷清。 白惜棠凌乱的墨发被刮乱,白皙的脸光滑如脂,一张小嘴因不满微微嘟起,她兀的起身,往里屋去。 解开衣衫,松散的束胸带垮下来。 看着镜中瘦弱的自己,白惜棠甚不满意的摇头,一圈一圈把胸缠上。 一道惊雷忽而撕破黑夜,这雨说下便下。 白惜棠看了一眼院子,秋萝那小丫头不知去了何处。 不过正好,她也不用费劲东躲西藏了。 撑起一把油纸伞,软缎白靴踏入泥泞之中。 夏日的雨来的十分猛烈,砸在油纸伞上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让白惜棠不禁怀疑这伞能撑多久。 借着石灯的幽幽橘光,出了竹园,一路往宾客房寻去。 细瘦的身影由宽大的锦袍罩着,在蜿蜒的青石路上时隐时现。 她四处打探,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终于看见有一间楼廊上挂着两盏灯笼。 红纸裹的灯笼来回摇晃,有一盏不堪风雨已经熄灭了。 白惜棠拎着衣摆几步走到紧闭的雕花木门前,里面透出的昏黄烛光映在她绝美的脸上。 “应该是这里。” 小声咕哝一句,纤纤手指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伴随古老绵长的开门声,一名儒雅偏偏的男子立在眼前。 果然是曲至思。 白惜棠眉梢跳过一丝喜悦,扬唇,“曲兄,求庇护。” 因为,她还想见着明天早上的太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睡床? 舒子圣外表潇洒倜傥,风流俊美,内里如何机关算尽白惜棠深有体会。 她今夜踹了那厮的命根子,断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白惜棠不晓得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也不想晓得,她只知道,在一切还未终了之前,不努力反抗,就永远不可能看到曙光。 方才在竹园里的时候,她一直感到不安。 当冷风乍起,想找一件外衣时,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曲至思从头至尾给她的印象便和舒子圣的南辕北辙,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暴戾乖张,他们就像两个极端。在鲜明的比对里,白惜棠很容易偏向前者。 如此,她便站在了这里,站在了曲至思的面前。 今夜风雨交加,雷声大震。 白惜棠的衣衫和靴子都被雨水湿透了,水洼溅起的小黑点落在她的锦袍上,加之墨发低垂散落几丝,便有些说不出的狼狈。 但即使狼狈,她也是美的,仿佛暖阳里嫩黄色的迎春花,叫人看了心生悸动。 此番求收留,她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难为情。 首先,她以为生命大过一切;其次,她也没有小女人的矫情劲儿。 睁着一双诚挚的大眼睛,白惜棠认真严肃道:“曲兄,你可以考虑不让我进去。” 她没有把话说得明白,但曲至思能听得透彻。 白惜棠在恒王府的处境本便不大好,如今她大半夜冒雨来求他收留,怕是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事。而她问他要不要让她进去,不只是简单的让与不让的问题,其更深的在问他——有没有必要因为她,得罪整个恒王府,得罪整个恒王府背后的势力。 可曲至思连思考也没有,只拿温润的目光看她,便平静的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进来。” 他的嗓音很柔软,好似薄纱,又好似清泉,在这冰冷的夜里,仿佛一缕曙光,让白惜棠在黑夜里找到走下去的力量。 他们才认识几日。 他却为了她不暇思索的愿意得罪整个恒王府。 白惜棠眸光微微闪动,她显少有极其认真的表情,但此刻的她很认真,用仿佛一碰就碎的眼神看着曲至思,“你要让我进去?” 问得很小心翼翼,仿佛在寻找什么。 曲至思轻薄的唇瓣掀起,“恩。” 不过一个字,白惜棠笑了,烂漫而炫目。 她想她还能相信这个世界,相信一个人。 雨水欢快的敲击砖瓦,水珠串帘子似的从凹槽拍拍落下,嘀嗒嘀嗒在青石板上溅起一阵阵水花。 一切的声音都是悦耳的。 白惜棠不客气的从曲至思身旁钻入屋里,跟鱼似的,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啦。” 曲至思关门转身,她已经坐在椅子上。 他漫步到她身旁,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暖暖身子。” 今夜雨大风冷,白惜棠一路找来,确实冻坏了。 她抬头看一眼曲至思,用手圈起瓷杯,“谢谢。” 此刻,心里也是暖的。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白惜棠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她觉得这只是一个漫长的梦,待她梦醒,一切又回归原位。 早上父亲还是会叫她起床吃早餐,然后她带着自己的二哈小毛去溜街,再累死累活的把它背回来,悠闲过完自己难得的假期。 可这梦太长太长,长到她自己的心里也渐渐认定了穿越的事实。无尽的空虚与不安席卷而来,面对未知的恐惧像一个魔障,让她在被利用与冷漠人情里慢慢沦为挣扎的可怜人。 但她从来不愿把自己与“可怜”二字并列,所以她平静的面对一切,正如从白虎园出来,从云清院出来。 纵然如此,也无法躲避内里的惶惶,直到遇见曲至思。 他尊重她,相信她,就像一只手,将她从黑暗之中救赎。 白惜棠喝一口茶,明眸定定看向曲至思,“今夜你让我进来,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好像一个誓言,郑重承诺他们的友谊,也注定了未来的路不会平坦,但那都是后话了。 曲至思闻言,眉目浅淡,唇角有浓浓的笑意,“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后悔。” 说罢,他往一旁的木柜走去,“不过,你该把湿衣裳换换才是。” 他在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色的锦袍,转头问白惜棠,“穿我的衣裳可以么?” 微光之中,他如玉面庞镀了一层金芒,笑容得体,手中一件白袍与身上无二致。 白惜棠看着,点了点头。 不过,衣服这东西,不同的人穿出来有不同的效果。 比如白惜棠,从屏风后出来,叫凡事淡然的曲至思忍不住笑出声。 他正了正色,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其实,还好。” 白惜棠闻言,撇撇嘴,“还好有多好?” 她捋了捋宽松的白色长袍,因着没有系腰带,直直罩在她身上,再配着一头披散的黑发,和恐怖小说里的描写差不多。 “和鬼一样是不是?”她弯眸,嘿嘿笑两声,“你见过鬼没?” 风雨雷电交加的深夜,最适合讲鬼故事了。 曲至思做沉思状略略思索了一会,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美。” 这一记撩拨来得猝不及防,白惜棠愣了愣。 不太相信的回视他,是万万不敢想象性子淡然的曲至思会说这般话。 四目相对,他温温吞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正经惯了,叫人看着恍惚以为他说的很真诚。 事实上白惜棠也不知晓他到底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她只晓得这般让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看,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尤其方才的话还撂在这,让她莫名神慌。 像曲至思这样和煦如风,无论面对谁都唇角带笑的儒雅仙人,最是容易叫人想靠近。但白惜棠明白,他的温柔只限于表面,出于礼貌而已。 于是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尴尬羞愧,她打哈哈,迅速转移话题,“有没有多余的褥子?” 来到别人的住处打扰,就该自觉的睡地上,而不是惦记人家的床,白惜棠素来如此。 但夏日入夜了尚有凉意,更甚今夜适逢大雨,要是没有厚些的褥子垫底,睡在硬邦邦的地上怕是要染风寒。 曲至思收回目光,把桌上的书收拾好,轻轻道:“你睡床,我睡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暖夜共眠 走到白惜棠旁边,他不失礼貌的微笑,“你身子骨弱,即是来我这里做客,我便该好好看顾你才是,免得生了病,我心中不安宁。” 确实,白惜棠的身子十分瘦弱,一张小脸刀削似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刮走。 今夜寒凉,湿气重,若睡了地板,保不准明儿一起床便咳嗽。 白惜棠听他说得认真,再推辞便显得矫情,只默默的“恩”了一声,他已经拿好一床褥子走过来。 伸手帮忙,将褥子铺得整洁无皱很是细致。 “铛!铛!” 外面更夫开始打更。 时候不早,二人洗漱了各自休息。 宾客房不算很大,一间屋子用屏风隔了,便当作里外。 白惜棠睡在靠墙的床上,两人隔着精致的屏风,曲至思睡在地上。 雕花屏风画的骏马腾飞图,离白惜棠颇近,曲至思亦如此。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不见停歇,势头反而越来越猛,敲得屋顶闷闷作响。 同时,也在敲打着床上毫无睡意的人儿。 白惜棠翻了第五个身,静静凝听屋中均匀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打破寂静,“曲兄,你睡了吗?” 她的话语很轻,小心翼翼的担心吵醒曲至思。 她知晓如此打扰别人十分不礼貌,但有些事不说出来,便一直堵在她胸口,让她憋闷得难受。 性格耿直惯了,一时要改,还有些难。 谁料空气中很快传来曲至思柔软的回答,“没有,怎么?” 看来这一夜,不仅对她来说是无眠夜,对曲至思来说亦是。 白惜棠不晓得曲至思为何事忧心,也不晓得他所忧心之事是否与自己一样,她只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曲兄,其实我今夜打了舒子圣” 方才曲至思连问都没问她来此夜宿的原因,便毫不犹豫的将才认识几日的她留下来,不知对她到底有多大的信任。 她明白他不问,是尊重她的意愿,但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面对如此信任自己的人,她总觉得若是将此事藏着,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若曲至思真被她连累,也总该知晓自己被连累的原因罢?否则不是冤大头了? 虽然自己被舒子圣“轻薄”这件事很难启齿,但打他总能说吧? 因为打了那厮,她才来这的不是吗? 话音落,黑暗之中有曲至思低低的轻笑声。 他似感叹似夸赞的道:“你胆子还挺大。” e 白惜棠现下想起来,也觉着自己胆子挺大的,居然敢打茂城的小霸王。 也许当时梁静茹默默给了她勇气 白惜棠不好意思的翻身,面对屏风,仿佛能透过屏风,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初生牛犊,初生牛犊,不晓事儿。” 她继续道:“不过你现在把我赶出去也不晚,我不怪你,真的。” 毕竟那是连尚书府家的大公子都敢放白虎咬死的人,他们这种小人物,就更不在话下了。 生命诚可贵,他与曲至思也不过几日之友,今儿得他这般信任,已是满足。他完完全全没有必要为了她把命也搭进去,不值得。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吧? 可想是这么想,白惜棠还是害怕的,不然她也不会来这里求宿。 人在面临存亡之时,求生是本能。 她计划好了,若一会儿舒子圣真带人杀过来,她就从床边的窗户翻出去,不连累曲至思。 夜色无边,树影朦胧。 屋内落针可闻,唯余嘀嗒之音好似曼妙乐声。 雨不知何时已经小了,但还下着。 曲至思一直面对着屏风,同白惜棠一样,似乎能透过骏马奔腾的水墨画看见被子下细瘦的身影。 他素来温润淡然,但这一次,他的话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很浅很浅,让人根本无法捕捉。 他说:“我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永远不会。” 这个男子,该有多相信她才能说出如此决然之话呢? 白惜棠有些恍惚,又有些酸涩。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那时的情景与现在不同,也太过久远,久到让她以为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但此刻的感动是真的,白惜棠揉揉略微通红的鼻头,她素来不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可在如此陌生危险的世界里,有一个人这般坚定的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后悔帮她,她便忍不住,眼眶润润的。 半晌。 白惜棠平复自己的情绪,在被子里笑开,“这是你说的,明儿要是被扔到白虎园喂老虎可不能怪我。” 漆黑之中,他又笑了,低低的笑声似三月阳春。 这一夜,不冷。 —— 天灰蒙蒙,将亮未亮。 一切经过雨的洗礼,焕然如新。 湿漉漉的绿草被匆忙的脚踩过,便听得清晨的静谧中有人焦急的喊,“不好啦!狗爹消失啦!” “快来人啊!快去找狗爹!” 于是乎,整个恒王府大清早的便忙碌起来。 家丁c丫环c掌事等等,凡不是主子的,都得动起来。 那可是王爷的宝贝狗儿,若不见了,伤了,主子发怒发难下来,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如此,个个急得焦头烂额,一间一间屋子的寻,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搜,不放过任何角落。 而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还在呼呼大睡,找不着喊声的重点。 白惜棠翻了个身,不满的嘟囔,“是哪条狗这样金贵,不见了便不见了呗,准是看见人家肉包子就舔着脸跟着走了。” 润白的光芒中,一声“噗嗤”从木桌处传来。 白惜棠迷迷糊糊的抬了抬眼皮,沉得很,懒怠多说,又睡。 可还没眯一会儿,喊声便到了这边。 八忠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门,“曲公子,请问您看着我家狗爹了吗?”,模样姿态很是尊敬。 曲至思看了一眼屏风,无奈摇摇头,随口道:“没看见。” 依她的性子,断然是要这般答的,虽然曲至思以为这个回答不甚明智。 果然,八忠抱歉的笑道:“那劳烦曲公子开个门,借个方便,我们做下人的,也得把事情做妥帖了才敢回去交差的。” 别看八忠平日傻头傻脑,对于这种事儿,他还有些手腕。 曲至思也不推脱,坦荡的打开门。 这时,白惜棠终于给吵醒了,但还有些起床气 ------题外话------ 把两人名字搞混了,已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吃醋 觉未能睡充足,便不高兴。 白惜棠过早起床,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听闻外面嘈杂的人声,下榻穿鞋,拖着懒大步往外走,咕哝着,“到底是哪个” 方绕过屏风,便见外头一群人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 狐疑,惊讶,难以置信各色各样,可谓精彩。 她跟珍禽野兽似的,成了围观之物。 不过,也难怪众人拿诧异的目光审视她。 现下她一身白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与曲至思此刻所穿别无二致,发丝散乱,睡眼惺忪,俊美无比的面庞娇憨万分,惹人怜爱。 很明显,她与曲至思同住了一晚。 而这一晚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只是她那似遭人垂怜的打扮,想叫人不浮想联翩也难。 靠前的几位下人目光在白惜棠和曲至思身上来来回回,终归是思想保守,脸皮儿顿时红彤彤。 而八忠已经傻了,半张着嘴,那声“狗爹”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就说他家爷要是不打紧些,狗爹准给曲公子拐跑罢?这下可好,两人跑到一个屋儿里去了,昨夜阴雨绵绵,二人做了什么未可知! 清芒之中,黑压压一票人,大眼对小眼。 四周安静得十分诡异,气氛也暧昧得很。 白惜棠还在半清醒半迷蒙状态,歪着头等八忠半张的嘴里吐出个字来。 曲至思温润淡薄,神色清凉,如以往儒雅翩翩,圣洁不可靠近。 这时,不知是谁恭恭敬敬的道一声,“王爷。” 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行礼声打破沉默。 一名身着黑色锦袍的冷俊男子阔步而来,骄矜,冷傲。 他双眉比峰俊,轮廓似刀削,薄唇成一字,如风似水的眸暗藏冰棱,直直扣在白惜棠身上,仿佛要把她看出个窟窿。 舒子圣上下打量她,视线慢慢转向曲至思,又收回来。 薄唇挑起不屑的弧度,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崖底传来,“白惜辉,本王真是小瞧你了。你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 这回,白惜棠总算清醒个透彻,是被吓醒的。 她听着舒子圣莫名其妙的话,觉得很无辜。 她故意什么?又无心什么? 还是他正在利用她算计什么?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面对舒子圣的质问,她很不爽便是了。 白惜棠上前一步,把曲至思拦在身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捉人,拿我便是,与曲兄无关。” 相信恒王大人刚见天亮就兴师动众的要找她,并不是找她吃饭喝茶那么简单。 除了只有昨夜她踹了他命根子这一个理由,她找不出别的原因。 舒子圣看她一脸警惕保护曲至思的模样,勾唇,邪妄,透着危险,是对着曲至思。 “想不到堂堂大才子曲至思能有这般能耐,让一个见面不过几日之人拼命相护,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曲至思淡然以对,“在下与白兄相识一场,一日为友终生为友,白兄身藏义理,自然护在下周全。而王爷所说,实在并非在下所长,王爷过奖了。” “是吗?” 舒子圣扣在白惜棠身上的目光渐深,几乎能凝成一把剑,把她刺穿。但他并不与她言语,继续对曲至思道:“像曲兄这样的大人物,相识短短不过几日便能与他人情意深比金坚,本王真是闻所未闻,今儿算开了眼界了。” “在下与白兄将心比心,朋友之情,难说。” 二人你来我往,不过说着平常的话语,但总叫人觉着话中有话,想细细探究,却又无法捉摸。 白惜棠听不懂,只晓得曲至思或许与舒子圣有些过节。 那么,恒王大人今日来此的目的也许不是捉她? 白惜棠趁曲至思语落的间隙扯了扯他宽大的袖摆,他疏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转而柔和如水。 在等她说话。 白惜棠慢慢往他身边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行动不那么受瞩目,拿气儿问他,“这厮到底是抓你的,还是抓我的?” 然而,她一身白衣,凌乱诱人,无论何时皆是众人的聚焦点。这一小小的举动颇像小情人间的切切私语,更叫人遐思。 莫不是他们真在一起了? 下人们狐疑。 一人儒雅悠然似仙。 一人柔弱俊美比花。 纵然皆为男子,站在同一画卷之中,那美也是引人入胜,垂涎三尺的。 丫环婆子之中,竟有人小小的激动起来。 但她们很快熄了燥意,一瞬好似被扔进寒冬腊月,冻得瑟瑟发抖。 冷意全都来自为首的阴戾男子。 舒子圣刀锋般的视线狠狠剜着白惜棠,好像要活剥了她似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白惜辉,昨夜的账,爷还未与你好好算算!”他逼近她,周身的戾气让她忍不住倒退一步。 这厮刚才瞧见她都不发怒,现在又找她撒什么火气? 他自与曲至思不和,还要将她做出气筒么? 白惜棠觉得莫名其妙,心情顿时不畅快。 “好啊,你想怎么算?” 反正该来的迟早会来,她也准备好了。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很好。” 他俯身,慢慢凑近白惜棠俊美的脸,炙热的呼吸铺散在她脸上,带着异样的霸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随侍,伺候本王一切事物,直到本王满意为止。” “!” 白惜棠瞪大眼看他,“你在说什么鬼话?” 让她服侍他 以她之见,这厮定是想借此机会狠狠整她罢。 舒子圣将她震惊又不甚情愿的表情纳入眼中,唇角扬起满意的弧度,指节分明的手指来到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爷要你晓得,你到底是谁的狗。” ------题外话------ 别急,傲娇的恒王大人很快就要遭殃了一v一 棠花花好好收拾收拾,管教管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禽兽 禽兽,简直就是禽兽! 白惜棠在心中将舒子圣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张俊颜气得通红。 若她能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迫不得已? 可不甘归不甘,她想活下去,想有强大的那一天,便只能顺从。 白惜棠平复自己躁动的心绪,沉着眸子回视他,“去就去。” 说完,她已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面孔,好似前一秒恼羞成怒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曲至思见状,温润的视线划过一抹异色。 他细眉微蹙,出声阻止,“你若不想去,便可不去。” 言外之意——若白惜棠不愿委屈自己,他可以护她周全,就像昨夜他毫不犹豫的让她进屋那般,他此刻也能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 但白惜棠不想连累曲至思。 他如此太冒险,也没有必要。 况且她是谁?她是汉子棠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棠。 这哈士奇想让她服侍他是,那她便“好好”伺候他,让他“舒服”得下次再也不敢让她服侍! 白惜棠明眸转向曲至思,粉唇微弯,“没事儿,我去。” 曲至思尊重她的选择,轻轻的“恩”一声,但还有些担忧。 舒子圣见二人衣服惺惺相惜的模样,心情不佳,极其不佳。 “绳子!”他厉喝。 八忠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条镶了珍珠玛瑙的奢华狗绳,双手呈上,“爷。” 舒子圣修长的大手拿起,横在白惜棠与曲至思之间,以极快的速度和手法拴在白惜棠的腰上。 速度快得连白惜棠都没反应过来。 当她再次看见那条闪瞎人眼的骚包狗绳时,默了 这厮变态病又犯了是不? 不待她吐槽完,绳子被人一扯,她踉跄了一下,不得不随舒子圣的脚步离去,只得对曲至思抱歉的喊道:“曲兄,改日再见。” 舒子圣闻言,脸更黑了。 收拢绳子,白惜棠几乎要撞到他宽大的背上。 幸得她止步快,只闻见他锦袍上好闻的清香,便听他沉声道:“看来你还不晓得谁是你主子?” 白惜棠:“” 现在让你捡捡便宜当主子,到时让你求着叫姑奶奶主子! —— 玄月当空,墨夜浩渺无边。 皎洁泼了一地,为庞大雄伟的建筑群罩上一层清凉的辉芒。 白惜棠晨时随舒子圣来到云清院后,舒子圣便有事出门了,留下她和八忠两人在院里。 闲来无事,白惜棠同八忠胡侃瞎侃,渴了八忠递茶,饿了八忠送菜,日子可谓舒坦非常。 不觉到了此时入夜,她伸个懒腰准备回自己的竹园歇息,黑暗之中,一灯笼摇摇晃晃朝这儿缓缓而来。 走近了,才发现有人提着灯笼引路,原来是舒子圣回来了。 他仍旧一派骄矜高贵,步态优雅的由人簇拥着走在最前列,纵然一身黑衣几乎融入黑暗,也掩不住他风华绝代的身姿与举世无双的容貌。 随行的人皆默不作声,静静跟随,个个严肃,大气都不敢出。 只因他们的主子——恒王,此刻十分不悦,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仿佛一头被打扰的野兽,若谁敢再惹他,下场将会十分凄惨。 冷冽的风吹得绿叶瑟瑟发抖,托起他绸缎般顺滑的墨发。 云清院门前,舒子圣捕捉到一个细瘦的黑影。 是白惜棠。 她本想回竹园,可从云清院到竹园的路只有一条,她要回去,必然与舒子圣撞个正着,于是打消了念头,转身往灯火明亮的屋里走。 这厮一脸不悦,一会儿见了定然要拿她出气。 她还没受虐倾向,回屋避避才是明智选择。 八忠从后面跟来,本想让白惜棠留下把山里妖怪的故事说完,见她回头,一脸无奈的模样,他往前方打量。 爷回来啦! 欣喜不过一瞬,八忠挂在脸上的笑即刻变为严肃。 生气的爷,他也怕 但他没白惜棠那个胆子,见着舒子圣非但不迎接,还自顾自的往里走。 八忠毕恭毕敬的立在院门,待舒子圣走近,行了个礼,便将他往屋里迎。 舒子圣屏退左右,并未看八忠,他的目光从头至尾一直落在白惜棠身上未曾离开。 脚踏平铺整齐的青石砖,屋中那懒散坐着喝茶的瘦弱身影越来越近。 好似才察觉他回来一般,白惜棠抬了下眼,随口道:“恒王大人,欢迎回来。” 可她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象征性的行了个礼,便杵在原地,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她对他心存不满,在场之人皆知。 此刻虽同八忠一般立着,却没有个随侍该有的样子。 见她这样,八忠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爷正在怒火上,狗爹如此敷衍,怕是又得挨骂。 他悄悄打量舒子圣的表情,果然,更气了。 那双如风似水的眸淬着冷光,一瞬不瞬的扣在白惜棠身上,凝视。 空中气压顿时沉闷无比。 烛光微晃,为一黑一白镀上橘黄。 舒子圣看她的眼神充满探究,好似通过这样的审视,便能挖掘更深的东西。 白惜棠亦注意到他目光中的异样,但她看不懂,也没兴趣揣测他的想法。 总之,再坏不过利用她罢了。 四目相对,各有各的心思。 良久,他收回视线,朝里屋去,竟难得的没有冲她撒火。 看来这只哈士奇还有些良心。 白惜棠撇撇嘴,同八忠一道朝先前一直禁止进入里屋走。 一副栩栩如生的水墨丹青映入眼帘,瞬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只见牡丹丛中,一曼妙女子亭亭立,右手执扇,半遮美颜,那微挑的眸,粉嫩的颊,比画中的牡丹还要艳上千百倍。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画挂在书桌旁,怕是舒子圣的心爱之人? 白惜棠思及此,莫名的心生燥意。 回忆那日不小心摔坏了的发簪,她的眉头微微隆起,移开视线,竟有些不想再看。 此时舒子圣已经在案几前落座。 一盏孤灯幽幽,他手指毛笔,久久不落,像在思考什么。 未几,他道:“替本王研磨。” ------题外话------ 硬币首推第二天~ 飘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长夜漫漫 八忠称是,欲上前。 舒子圣抬头,瞥一眼似乎站酸了脚的白惜棠,“你来。” “哈?” 白惜棠瞪大眼,见舒子圣回以确定的目光,她慢吞吞的走过去,小声嘀咕,“是你自己要让我磨的,可别怪我。” “什么?”他挑眉。 “没什么。”她跪在他身旁。 长这么大,白惜棠用毛笔的次数不多,也没研过什么墨,平常用的都是现成墨汁,如今让她来,还真有些无从下手。 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她倒了点水在砚台里。 舒子圣看她一眼。 “有问题?”她问。 舒子圣不语,收回视线,继续对着铺开的白纸思考。 她又把墨放在砚台上,磨得飞快。 偌大的屋中全是她研磨的“吱吱”声。 舒子圣又看她一眼。 她睁着无辜的明眸,“我做得不对?” 那张俊美无比的脸上尽是单纯无害,好似真不懂。 但懂不懂只有她自己心里知晓。 这厮不把她当人看,她干嘛要把他伺候妥帖了? 摇晃的烛光中,二人坐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映的自己。 舒子圣端坐,白惜棠一手撑膝盖,一手拿墨斜坐。 冷眸与似笑非笑的眸相对,夜,仿佛更静了。 窗外绿叶涌动,蝉鸣大震。 良久。 舒子圣移开目光,并不搭理她,又陷入自己的思考当中。 他俊美凌厉的侧颜举世无双,每一个线条都是天神之作,完美非常,尤其是那双如风似水的眸,好似藏了一个漩涡,一旦对上,便无法从中逃离。 其实撇开恶劣的脾性,单从相貌来看,舒子圣可算完美。 白惜棠收回视线,耸耸肩。 然而有张好皮囊并没有什么用。 加大手上的力气,继续将墨研得“吱吱”作响。 两人一静一动,组成美妙的画卷。 本该让人极是赏心悦目,但八忠听着那“吱吱”声,心中在滴血。 他的狗爹哟~此墨乃是贡品,皇上赐下来的上好徽墨,让他如此挥霍,爷未免太过舍得。 要宠“媳妇儿”也不是这么宠的呀~ 想罢,八忠圆脸几乎皱成一坨,苦哈哈的小声提醒,“狗爹啊,您磨慢些,爷用不了那么多,浪费了浪费了。” “是吗?” 这东西如此珍贵? 白惜棠来回的手顿了顿,见舒子圣依旧专注的思考,似乎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她,她嘿嘿笑,“我晓得。” 嘴上答应,行动不止。 上好的墨怎的能不好好挥霍挥霍? 看这厮还使唤她不? 于是乎,白惜棠磨完一根又一根。 八忠守在一旁,差点要急哭了。 可他家爷仿佛没看见似的,一语不发,便由着白惜棠的性子,随她高兴,爱怎么浪费便怎么浪费。 时光流逝,不觉夜深。 八忠已经心痛到麻木,疲倦的候着,偶尔悄悄打个哈欠。 白惜棠也颇感疲累,手速越来越慢。 磨了那么久,舒子圣愣是一声不吭,也怪舍得。 她手酸的停下,打断正欲落笔的舒子圣,“恒王大人,你属猫的么?多久歇息?” 舒子圣修长的手指在白卷上投下好看的阴影,他不看她,只道:“继续磨。” 白惜棠:“” 瞥一眼前方,她手上的墨是最后一根。 “没有了,不用磨了吧?” 再磨她的手明儿非得废了不可。 但恒王大人的目的似乎便是要她手废。 沉寂之中,只听得舒子圣对八忠道:“去拿些墨来,然后回去休息罢。” 还拿? 八忠:“” 心想他家主子为了讨狗爹欢心,是打算下血本了,却熟不知,舒子圣是在变着法子的罚白惜棠。 八忠从柜子里拿来墨,便退下了。 唯余身舒子圣和白惜棠并肩而坐。 幽幽的烛光照在一黑一白身上,更添几分静谧。 不比八忠,舒子圣的坏心眼儿,白惜棠一清二楚。 感情这厮不是不管她,而是让她想磨便磨个够,叫她下次不敢再浪费。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白惜棠很想有骨气的一直磨,非把他名贵的墨全糟蹋了不可,但实在疲惫不堪。 她抬抬眼皮,“舒子圣,让你赢一次,我不磨了。” 这厮至始至终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她哪还有兴致磨? 况且,她也没必要伤敌五百自损一千。 本以为舒子圣会发火呢,谁晓得他如此平静,没意思。 舒子圣闻言,停笔,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认输?” 他转头,微冷的目光落在白惜棠俊美的脸上。 白惜棠缓缓点头,“是是是,论阴险,我怎的敌得过恒王大人您?” 说罢,她小声咕哝,“恶人通常都睡得晚,等着干坏事儿。” 若换作白日,她这话舒子圣许是听不见的,但此刻夜深人静,就另当别论了。 只见舒子圣的笑顿时僵住,风华绝代的脸黑了又黑。 面对她给予的评价十分不满。 本是让她继续研磨的话到嘴边,在触及她实在困得不行的小脸时,又变了个说法,“既然如此,你便继续守夜。” 意思是——她虽不用动手,但也不准睡觉。 小惩大诫。 白惜棠一听,脸苦了。 要守夜,得守到啥时候啊? —— 长夜漫漫,睡意浓浓。 人在无事可做之时最容易犯困,更何况三更半夜,正是入睡之时。 白惜棠不成规矩的坐在一旁,耷拉着头,小脑袋蜻蜓点水似的一晃一晃,全然困得找不着北。 她毫无意识的想要寻一个支撑点,以便能够眯得舒服些,身子一歪,舒子圣落笔的手被她碰到。 可她毫不知自,就此躺下去,脑门直往案几上磕。 眼见即将于桌面来个亲密接触,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接住了她。 异样的温度熨帖她滑嫩的脸颊,更助长了她的睡意。 但出了这么个小插曲,她还是强撑眼皮,迷糊道:“怎么了?” 软软糯糯的嗓音并非有意,却最是撩拨人。 舒子圣低头,视线触及那张俊美的脸,微冷的眸闪了闪,渐渐柔软如云。 素来冰冷的他,竟奇迹的温柔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送她心安 只见橘黄光芒中,白惜棠慵懒的半眯着狭长的眼,眸中清光若隐若现,粉唇轻抿,尤其在这二人独处的深夜,甚是诱人。 她脱离舒子圣的手,强撑的模样让人看着好笑,又觉得可怜。 该是有多困,才会这般? 可这并非她贪睡,而是太多的疲惫积累使然。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所遭受的不是利用,便是陷害。 她必须时时刻刻防范,保全自我。至此,没有一晚睡过安稳觉,亦很少有吃饱穿暖的时候。 包括现在,她的潜意识也在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尤其在舒子圣面前。她怕下一秒睁开眼,便是万劫不复,便是生命终结。 那样她会不甘心,会替自己感到可悲。 没有反抗就失败的“战争”,该是多么滑稽好笑。 所以她不敢安心睡,也不能安心睡。 但再坚强的人,也不过是人,是血肉之躯。纵然意志顽强如铁,也脆弱得经不起数天的苦熬。 这夜,也许是她最后的极限了。 白惜棠说完最后一句,便歪歪倒倒的沉沉睡去。 连“嘭”的倒在坚硬的地板上也丝毫未醒。 一个人居然能够困顿至此,让舒子圣不免一惊。 但下一刻,他看到从白惜棠袖中摔出来的短刀之时,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疲惫。 只有每分每秒处于紧绷状态的人,才会这般 可她平常却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好似万事万物也无法打扰她的悠然自得。 原来,那张面具之下,是如此脆弱? 当发现了这一点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舒子圣心中升腾而出,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有些闷,又有些难过。 或许此刻的她与五年前的他十分相似,又或许只是单单觉得她可怜,舒子圣为自己的情绪找到理由。然后低头,如风似水的眸渐深,凝视着那张俊美的脸,眉头紧皱。 一把将白惜棠横抱起,步至宽大贵气的雕花木床边,轻轻将她放在软褥上,喟叹从喉咙溢出。 他默默伫立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侧颜,思绪渐渐飘远,似乎陷入了一场无法磨灭的惨烈回忆。 再回神时,万千思绪又归于冰冷。 只有无情才不会痛。 舒子圣俯身,小心翼翼的帮白惜棠脱鞋袜。 素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他,竟没有一丝厌恶,这一点连他自己也觉得有趣。 好笑的摇摇头,帮白惜棠盖好被子,点燃安神香,舒子圣又走回案几前坐下。 当目光看到宣纸之时,他绝代风华的脸僵了又僵,冷了又冷。 只见快要完成的文书上,一笔大大的斜线涂抹而去,正是白惜棠方才睡着倒向案几造成的“杰作”。 恒王大人辛辛苦苦思考了几个时辰的文章,原来是白忙活 他气得咬牙切齿,对着床道:“白惜辉!” 但声音很轻,轻到根本不可能传入白惜棠的耳朵里。 于是今晚,恒王大人以为自己本该赢了,此刻却败在了最后一步。 他拿起毛笔,继续苦心孤诣的点灯夜书,嘴中碎碎念,“不能对‘他’太仁慈,不能。” —— 朝阳东升,万丈金辉散落大地。 鸟鸣清脆,晨起的下人忙碌非常。 清辉院内,依旧安静无声。 白惜棠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昨夜,是她穿越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今日,也是她穿越以来晨起最清爽精神的一日。 明眸淬着清凉的晨光,她舒服的伸个懒腰,不经意间瞥见案几前修长的身影。 舒子圣着一身黑色锦袍端坐着,凌厉的轮廓镀了一层清凉的暖光色,削了三分锐气,平添七分柔和。 他专注凝神的落笔,精力全然放在面前几乎写满的宣纸上,并未发现白惜棠已经醒了。 不过白惜棠也不忙起身,她舒服的窝在被子里,睁着一双杏眸发呆。 人在闲来无事时,最容易把目光集中在运动的事物上,比如此刻,白惜棠侧身露出半个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案几上来回晃动的修长大手,动也不动。 她习惯早起时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若不然接下来的一早上她都会浑浑噩噩。 于是,她默默看舒子圣偶尔停顿思考,剑眉微蹙,刹那想通,又眉宇舒展,手下狼毫行云流水。 直到舒子圣发现她毫不避讳的视线,斜睨她一眼,她才恍然回神,慵懒的笑道:“恒王大人,这么勤劳?跟小蜜蜂似的。” 舒子圣闻言,唇角抽了抽,脑海不由浮现那令他前功尽弃的“神来之笔” 他彻夜未眠,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如今她不但不知悔改,还调侃他,胆子倒是肥得很。 不过恒王大人现下才思泉涌,没有精力收拾白惜棠,只冷冷收回目光,并未多说。 白惜棠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打了个呵欠,然后慢慢爬起来。 掀开薄被,她穿好鞋往舒子圣的身边走,并不问自己为何会睡在床上。 因为她晓得舒子圣肯定不会那么好心送她上床,那么只能是她自己跑到床上歇下,但为何记不清,许是她实在太累,记忆模糊了,就像喝醉的人,第二天一觉起来,根本不晓得自己喝醉后做了什么,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把一切归咎于疲劳过度,再看自己的衣着没有什么异样,白惜棠更是放下一百个心,在舒子圣身旁落座。 洁白的晨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二人身上。 一黑一白,一双人,在这静谧的清晨里,竟说不出的美妙。 他写,她看; 他端坐,她斜倚。 分明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置于同一画卷之中,却般配非常。 他们谁也未说话,就此静默了良久。 最后,是白惜棠率先打破宁静。 她弯着眼,笑眯眯的道:“到底是何事让恒王大人如此忧心?竟彻夜未眠?” 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惜棠不知自己倒了傲娇王爷的毛,那一脸灿烂的模样,刺得舒子圣头痛。 他终于放下毛笔,转头看她。 顿时怔忪。 本是一张无情的冷脸,在看到清辉之中她俊美如天上星宿的脸后,火气降下三分,话语也不觉软了。 不过绝代风华的容颜还是绷得紧紧的,他启唇道:“有事快说。” ------题外话------ 硬币首推最后一个早上,收藏好惨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谈心 恒王就是恒王,心思也比别人细腻。 白惜棠无事不献殷勤的作风被他一眼看穿,她也懒怠遮遮掩掩,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所谓民以食为天,吃饭不可耻。 她嘿嘿一笑,“我肚子饿了。” 舒子圣:“”,莫名感觉头更痛了。 他无奈的揉揉太阳穴,一口闷气差点没把他憋出内伤。 罢了罢了,君子不与小人计较。 正欲唤八忠进来,赶巧儿,八忠自个儿笑嘻嘻的进来了。 他圆圆的团子脸肉嘟嘟,露出八颗牙齿,像每日那般朝气蓬勃,“爷,朝食我给您送来了。” 说罢,他瞧见坐在一旁的白惜棠,笑得灿烂,“狗爹,您的那份我也送来了。” 恩,算他还有良心。 白惜棠笑着点头,起身准备随他一道往外去。 舒子圣却不有动作。 八忠见他专注的模样,关怀的话送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敢打扰。 一切被白惜棠纳入眼中。 她看一眼晨光中端坐的人,问道:“恒王大人,你不吃?” 她直爽惯了,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骨子里便没有八忠那般拘谨死板,想说什么十分直截了当。 此话一出。 八忠的表情亮了亮,狗爹是在关心爷? 舒子圣的手顿了顿,“你先吃。” 口气依旧冷淡,却似乎比以往温柔。 白惜棠闻言,也不多说,随八忠一起出了里屋,换衣梳洗后坐在桌前吃朝食。 她的每一顿饭都会有一小碟核桃酥,而她每一次吃饭首先吃的也是核桃酥。 不顾形象的用手捻起一块,咬一口,香酥美味。 遇上吃的,白惜棠总是心情大好,眉眼也不住弯成月牙状。 这时,舒子圣终于完成文章,从里屋出来。 他一宿没睡,眼下有浅浅的一层阴翳,纵使这般,也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他有半分疲惫,好似他就是个铁人,无论彻夜未眠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法影响他的精神气。 白惜棠感叹他的强大,心里却也生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因为她经历过,所以她晓得,一个人再强大也是人,在别人面前无论有多么令人难以望其项背,人后也只是一个脆弱的生命罢了。 不过这也只是她单方面的臆想而已,她并未见过舒子圣人后的模样,或许有些人生来便是如此强大,像他这种普通人根本无法知晓。 很快收回自己“同病相怜”的奇怪想法,白惜棠看他缓步而来,然后走过自己,没有在她为他留的座位旁坐下。 不吃早餐就要出去? 白惜棠挑眉,见他真停也不停的背影,吞下嘴里的核桃酥道:“恒王大人,吃了再走吧?” 说罢,她拿起一块核桃酥递给舒子圣。 虽然这厮不把她当人看很让人窝火,但她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多少也该礼貌性的客气客气,否则不就和他一样没人性了么? 舒子圣驻足,转身,一只沾了碎屑的嫩白小手捏着酥饼放在他面前,再看这只手的主人,满嘴碎屑 他眉头皱了皱,“你自己吃吧。”,然后阔步离去。 时光无限好,美事何其多。 白惜棠看着浸入晨光里的修长背影,嘿嘿一笑,“吃不下最好,看你还敢让姑奶奶服侍不?” 今日晴光大好,是个艳阳天。 八忠送了朝食以后,便在里屋拾掇整理。 白惜棠立于前厅,目送舒子圣离开,之后就着庭院美景,端了一盘小点心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清早的阳光并不似正午的强烈,温温暖暖的照在身上,那叫一个惬意。 白惜棠舒服的半眯明眸,俊美的面庞仿若拂面的杨柳,叫人看了心中小鹿乱撞。 虽是个男子,那模样却比女子还要好看,若恍然只看他墨发披散的身影,断然要令人误以为她是降临凡间的仙子。 这时,八忠搭理完屋子出来,见她眺望的背影,表情有些古怪。 他步至白惜棠身后,狐疑的问,“狗爹,昨儿您歇的哪儿?” 白惜棠以为这个问题十分愚蠢。 床上的褥子还未叠,显然是有人睡过。但舒子圣彻夜未眠,那么睡觉的人只能是她了。 她一脸无可救药的回头看八忠,“当然是睡床啦,不然睡哪儿?” 说完,她转回头继续吃花糕,没看见八忠夸张的表情。 那小眼睛瞪得贼大,嘴吃惊的张着,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肉呼呼的两颊一抖,又一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爷,居然会让狗爹睡他的床? 仿佛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那般,八忠跑回里屋瞧一眼,确定自己整理的床是舒子圣的,又跑出来,对白惜棠发愣。 他家爷,及其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别说床了,就连衣袍的一个角都不能碰。 记得曾有一次,杜家庶出的小姐初来乍到,不知事,入府后的第二天偷偷爬上王爷的床,妄想勾引王爷,惹得王爷大发雷霆,把床都扔出去烧了。 而那杜知心,也幸得她是杜家的远房亲戚,否则那日便该去见佛祖了。 可狗爹,昨儿居然上了爷的床,还是在爷的面前 八忠平常与礼c智两个老司机鬼混惯了,对于这种事比较敏感,不由自主的便往不健康的方向想。 狗爹和爷一起的画面 突的小脸一红,跟煮熟的虾子别无二致。再看眼前慵懒坐着的人儿,他怎么觉着怎么不好意思。 白惜棠不晓得一小会的功夫,八忠已把她和舒子圣的关系胡乱揣测了个遍,她只以为八忠不敢坐过来,是因为根深蒂固的奴性思想。 转头,她拍拍自己的旁边,“来坐。” 八忠现下怀着小心思,认为该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也看不出狗爹对爷有半点喜欢,听到白惜棠叫他坐,有些羞愧,忙摆手,“狗爹,我不累。” “怕什么?我叫你坐便坐呗。”白惜棠不满的皱皱眉头,见他还是一副脸红红似是不敢坐的样子,只好换一种方式说服他,“好歹你也叫我一声狗爹,那我便有照顾好你的义务,若你不来坐,以后别叫我狗爹了。” 说罢,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八忠。 八忠以为她生气了,忙到门槛上坐下,嘿嘿的挠挠头,“狗爹,您还是我狗爹。” 说来他亦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换做现代应该还在上初中。而现在,他正用自己的青春奉献于伺候别人,并非说没有意义,只能说,太可惜,可惜他不能追求自己的梦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洗衣 思及此,白惜棠有些心疼起这胖小子起来。 她拿了一块花糕递给八忠,“吃吧,别说不吃或者不饿,我不爱听。” 八忠一愣,圆圆的小脸生出几许感动。 他双手接过花糕,一点一点用心的咀嚼,顿时感到这是自己吃过最美味的佳肴。 不觉就煽情的想哭。 他从战争之中生还,经历了残酷的至亲离别,然后跟了舒子圣,从未见过哪家主子这么好。当然,王爷待他也爷不薄,只是王爷不善言辞而已。 前所未有的,他突然很希望白惜棠能与舒子圣在一起。 也许撮合二人的想法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烈阳稍移,斑驳的光影透过树间照射下来,在草丛间形成零星光斑。 两人静静坐在门槛上,默默享受难得的美妙时光,谁也没有在说话。 过了一会,八忠昂首望着远处,突然唤白惜棠,“狗爹。” 白惜棠从鼻中哼出轻飘飘的鼻音,“恩?” “其实,爷对您挺好的。” “” 这小子哪只眼睛看见他对她好啦?把她当狗养,侮辱她的人格,算对她好么?虽然有几次利用她也给了她利益,但那些她根本不想要,她想要的只是尊重,仅此而已。 白惜棠古怪的看八忠一眼,不乐意搭话。 八忠晓得她对自家爷十分不满,又自顾自的继续解释,“爷素来不允许别人碰他的床,昨儿却让您睡,这是最好的证明。” e 什么鬼逻辑? 白惜棠表示不能理解。 提起睡床的事儿,她便想起前日,舒子圣喝了酒,居然趁黑偷袭她,想要对她上下其手,也就是在那张床上。 莫名一个冷战,她在心里骂了声禽兽,然后对八忠道:“那是他想乱伦。” 八忠一时分辨不清“狗爹”与“爷”这两个称呼间的玄妙关系,傻傻的挠头问,“爷何时做了那样的事?” 果然,智商是硬伤。 白惜棠无奈的吐一口气,“你个嫩小子,说了你也不明白。” 八忠闻言羞红了脸,“我不嫩,我可以娶妻了。” 白惜棠笑,不调侃他。 两人又静静坐了一会儿,白惜棠闲的发慌,又随便找一个话题闲聊。 “小八,我问你,你可晓得里屋挂画上的人是谁?” 不知为何,她对挂画上的女人很感兴趣,一想到牡丹从中那曼妙的身影,心中就会隐隐有些连她自己也无法明白的变化。 也许是单纯对美丽事物的欣赏罢,她如此想,那种奇怪的感觉便渐渐消散了。 八忠听她问这个问题,表情僵了僵。 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忙凑到白惜棠耳边悄悄道:“狗爹,不是我不告诉您,实在这是禁忌。” 禁忌? 那在舒子圣卧房画中,让他时时思念的女子,到底有何秘密,居然不能提及? 白惜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她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既然不让她晓得,她也不会追问,只淡淡的“哦”了一声,道:“那我也不难为你。” 这话题本该就此结束,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些落寞,就连她也不自知,让八忠瞧见了,于心不忍。 于是,八忠妥协道:“好啦,我只能告诉您,那是对爷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对舒子圣来说极其重要,又不在这世上的人? 听到这一句,白惜棠的心莫名停了半拍,方才平息的燥意再次涌上来,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无法安抚。 她又想起那支摔坏的发簪,以及那日舒子圣怒不可遏的样子。 顿时,靓丽的小院风景也变得不如早时那般怡人,或是因临近正午,亦或是人心作祟。 白惜棠突然没有闲情继续享受这时光。 站起身来,她进屋拿换下的衣裳准备回竹园。 方走出门槛,八忠叫住她,“狗爹,方才爷走之前叮嘱我,让您别处云清院,在这里等他回来。” 啧,还真把她当奴隶了? 白惜棠心情不爽,哪管这么多,抬步要走。 八忠汲汲喊,“狗爹,您可别走,不然爷一会回来见不着您人,我得遭大殃了。” 那厮!总是善于利用别人的软肋。 白惜棠恼归恼,却还是回到屋里,没有去竹园。 谁让八忠叫她“狗爹”呢? 她说过,要罩着他,便绝不会食言。 坐在椅子上,白惜棠让八忠帮她打水,她闷闷的盯着外面大盛的烈阳发呆。 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舒子圣并不把她当人看,她于他,不过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但每每重复确定这个事实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发恼。 这种奇怪的反应令她觉得自己很好笑。 或许,是她还没有习惯平静对待一切罢。 因为强大永远不可能一蹴而就 如此想,她莫名其妙的情绪便消减下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惜棠。 不一会儿,八忠提了两桶水到院子里。 白惜棠将曲至思的衣裳洗了,然后同八忠一道用竹竿绑成晾衣杆,将白袍挂上去。 待一切结束,烈日已然当空。 用过午饭,困意逐渐袭来。 白惜棠让八忠拿来薄毯,打算就着卧榻小憩。 八忠本是劝她到舒子圣的床上休息,那样会舒服些,但她拒绝了。 没有原因,只是她突然对那张床很抗拒。 一觉便睡到日落西山。 红彤彤的太阳靠在山头,露出小半张脸。 万丈霞光自苍翠之中迸射而出,绚烂无比。 白惜棠起身去院里看衣裳,用手触碰,已经干透。 毕竟是夏日,衣裳总归干得快一些。如此,晚上便能将衣裳还给曲至思了。 她立在素白的锦袍前,准备收衣裳,突然看到衣裳下方露出一双软缎云靴,以及黑色的衣摆。 这样华贵而低调的款式,她认得,除了在恒王大人身上见过,别无他人。 抬头,她果然看到一张风华绝代又略含凌厉的脸。 那双如风似水的眸固定在她身上,未歇的燥热之中,只听他道:“真是好闲情,还帮曲大才子洗衣裳?” ------题外话------ 又传错了,早上看的亲们请原谅啊一v一 男主一定身心干净的,那个画的事有原因,慢慢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心机 “我借了别人的衣裳,自当洗干净后归还,这是礼貌问题。” 白惜棠收回视线,素白的手落于衣袍上,正欲取下,被舒子圣阻止。 他唇角微微上翘,很是诱人,“那本王的衣裳呢?你也要亲自洗了还给本王?” “恒王大人身份尊贵,哪会看得上我们这种人的手艺?”白惜棠轻轻拉了拉衣裳,他用了些力道,拉不动。 这厮 他不把她当人看,还要她对他好么? 她又不是傻子,没门儿! 舒子圣闻言,面色骤然冷凝,唇角不过稍稍降了一丝弧度,那笑便仿若地狱修罗,“看来,你对曲大才子是动了真心?” 白惜棠不停拉扯白袍的动作顿了顿,明眸稍移,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对于舒子圣揣测她喜欢曲至思这件事,无中生有,她以为没必要回答,也没义务回答,这是她的私事,与他无关。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他按在衣服上的手,白惜棠淡然道:“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言外之意,人待她如何,她便待人如何。 很简单的道理,落在舒子圣的耳中,就变了味儿。 她此番话是在斥责他? 舒子圣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来到她身旁,速度极快,快到白惜棠都没看清,他已然立在她身旁。 清风斜阳之中,低沉醇厚的嗓音透着森寒,冷了炎夏,“呵,好一个将心比心。” 他俯身,看她在他的视线里后仰,好似躲避一般,更惹得他怒气上涌,板着脸一字一句吐息,“但你也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眼见他越逼越近,几乎与白惜棠鼻头相触,白惜棠忙后退一步:“恒王大人请自重,难道您不怕让人瞧见,毁了您的名声?” 她极少用敬语,因为一旦用了,便说明她在疏离。 舒子圣心思细致,洞察到她情绪的变化,顿觉怒意更甚。 他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更从未因为谁而变得易怒非常。 他极力想要控制自己,但看见她退后闪躲的模样,便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俯视她,“那又如何?” 彼此隔着薄薄的衣衫相贴,尤其夏日傍晚热气善尚存,更容易感觉到对方炙热的温度。 舒子圣身上好闻的熏香本极是清淡,如今入了肺腑,竟叫人觉得浓郁非常。 白惜棠被周围扩散的暧昧气息饶乱心神,但那画c那发簪,以及他对她的态度,都让她很快平静下来。 她渐渐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好的把一切藏在如花笑靥之下,“舒子圣,你不会是双性恋吧?” 她昂首审视他,也不推阻了,任由瘦弱的身子被他揽在怀中。 舒子圣一愣,手中放松的温软腰肢让他减了些力道。 低眸,对上一双明晃晃的月牙,他邪妄勾唇,“那便要看你了。” 停顿片刻,他凑近白惜棠,湿热的呼吸铺散在她白净的小脸上,语气颇为轻佻,“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总有能力在任何时候寻找自己想知道的,看似不经意,却充满着试探。 白惜棠平静的心中投下一颗石子,但很快,又明镜一般毫无波澜,“我是人妖!” “” 趁舒子圣不备,她一把推开他,迅速扯下白袍便往外跑。 不待他“站住”二字出口,那细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徒留一脸愠怒的恒王大人立在绚烂的霞光之中。 而云清院门的常青树旁,一个娇俏的身影晃了晃。 方才的一切,被她收入眼中。 难道,王爷真的对这个白家大公子动了真情? —— 能够安全回到竹园,不容易。 白惜棠坐在笔直的苍翠丛中,把白袍折叠整齐。 本该今夜便送去归还,但她经了方才一番破事儿后,没有再去找曲至思的心情。 想不到那脾气古怪的禽兽竟如此磨人,让她好生烦躁,久不能心静。 舒子圣问他是男是女那番话,与他的性取向关系很大么? 还是,不过他随口说的玩笑话罢了?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其实无关痛痒,她根本无须在意,因为舒子圣素来便爱说些令人误会的话,好让茂城的百姓以为他是个沉迷男色的风流王爷,初次认识他那几日,她便深有体会。 说不定这次,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纵然如此思索,她仍旧静不下来,脑子里满满是他说这话时暧昧的样子。 那双如风似水的眸一直在她脑海中晃悠,跟鬼似的,阴魂不散。 白惜棠烦躁难安,收起衣裳,决定出去晃悠,顺便看看秋萝在哪儿,找她混饭吃。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亭台楼阁间,清影优哉游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铺设整齐的青石板上。 蜿蜒的小路绵延曲长,白惜棠本是漫无目的的游走,一抬头,瞧见不远处的恢弘院落,背脊僵了。 见鬼,怎么走到云清院了? 她发誓,她真没想来这里。 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白惜棠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凉亭里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 “杜姐姐,今儿你怎的有空邀我们来此赏花?真是难得。”说话的女子穿着粉衣,身材很是丰满。 “对呀,月俸还未拨下来,正是姐妹们吃紧的时候,也多亏杜姐姐救济。”蓝衣女子掩唇笑,上下打量面前的紫衣女子,“妹妹看杜姐姐面色红润,莫不是遇上什么好事儿?” 她们几个虽为恒王府的妾,但月俸并不十分充足,才买了几个首饰,便囊袋空空,每每临近月底,日子便过得巴巴紧,个个屋里呆着,懒怠出门走动。 省得彼此遇上了难免攀比几番,打肿脸充胖子,伤财。 所以,临近月底那几日不离院,便成了几位小妾之间俗成的约定。 可今日杜知心打破这个约定,把几个姐妹都邀到此处,若非有喜事,谁信? 粉衣女子和蓝衣女子皆把目光放在杜知心身上,打量,又打量,等她发话。 半晌,只听她用柔柔弱弱的嗓音,娇羞道:“也无甚好说的,不过王爷今日与我说了些俏皮话罢了。” 一瞬,白惜棠的背脊僵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恒王,色狼 白惜棠记得杜知心,那夜她被舒子圣骂的狗血淋头,很是狼狈的从云清院跑出来,还莫名其妙的恨了她一眼,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却不想今日 想起方才还与她说着暧昧话语的舒子圣,她便膈应得慌。 其实,她打从心底里不相信舒子圣会如此风流的,但亲耳听闻,叫她不信也难。 本欲迈开的步子顿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灌了铅,挪不动。 便听得凉亭里的女子们继续道。 “什么?!” 另外两名女子很是吃惊,瞪大眼瞧她,“王爷对你” 她们的王爷,素来性子冷淡,从未正眼看过哪位小妾,是她们彼此和平相处的根本。 可如今王爷对杜知心说俏皮话,无疑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和谐。 现下,她请大家到云清院外的凉亭里小聚,是在炫耀自己的荣光么? 两位女子的目光一瞬尖利起来,放下手中的甜点,不再品尝,脸色不大好看。 杜知心见状,轻轻笑笑,“两位妹妹这是怎么了?吃吧,王爷他今儿对我好,说不定以后也会对你们好呢?可别因此坏了我们的姐妹情谊。” 可说是这么说,另外两名女子皆晓得,风水不一定轮流转。 但王爷今日与杜知心好,杜知心今后在王府的地位便不可同往日而语,她们不能当面撕破脸,又拿心细细咀嚼,滋味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白惜棠听到这,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继续。 她转身,回竹园,忽然连闲逛的兴致也没了。 凉亭中,清风徐徐。 两位小妾吃着吃着觉得无味,便各找理由散去,独留杜知心端坐于石凳上。 风凌乱了她的发丝,她的目光落在一处茂密的树丛,正是白惜棠方才所站的方向。 她旁边的小丫环满脸不解,“夫人,您今日没去王爷哪儿呀,王爷怎的与您说了俏皮话?” 杜知心侧目,眸中带着锋芒,缓慢道:“哦,没有吗?可能是我梦里梦见,当真了。” —— 月色朦胧,万籁俱寂。 翠竹笔挺而立,一株挨着一株,甚是葱茏。从远处看去,仿佛驻守的士兵,守卫着一方宁静。 白惜棠回来以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上了床。 她的床边开着窗,皎洁的月光散落在她消瘦的脸上,映入她明眸之中,月华粼粼,更显得她孱弱。 从躺下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双眼干涩难耐,她却辗转难眠。 许多事从她脑海中划过,一遍又一遍,直到让她越来越清醒,让她逐渐忘却人情冷暖 或许,是时候了。 身体慢慢蜷缩,像一只保护自己的蜗牛,白惜棠闭上眼,半梦半醒直到外面传来八忠的敲门声。 “狗爹?”八忠小心翼翼的喊一句,食指扣了扣门。 他不敢太莽撞,见里面没动静,便傻傻的立着等。 谁料白惜棠开门得很快,吱呀的绵音之中,她白袍加身,又穿上了曲至思的衣裳。 八忠有些讶然,虽是晓得自家主子昨日和狗爹不和,却不想会闹到这般地步。 狗爹竟是连爷的衣裳也不穿了。 他面色不妙的左右思忖,苦哈哈的笑,“狗爹,爷让您去伺候他梳洗更衣。” 本以为白惜棠会一脸不悦的推辞,哪晓得她表情冷淡的点头,“哦”一声,便跨出门槛,似乎要与八忠一道去云清院。 八忠惊诧,“狗爹,您不收拾收拾?” 她这身白袍穿得还算体面,可披散着头发就不太合礼数了。 可白惜棠并不认为如此有何不妥,她顿下步子挑眉,“去不去?” 这话较之平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找不出不对劲在哪儿。 八忠心下疑惑,听她这般问,忙在前引路,“去,自然去。” 爷今早便是让他来请狗爹的,只管请去便是,爷和狗爹啊太复杂,他看不懂。 若想弄明白,还得待到晚上去找礼和智开导开导。 于是,二人就着将亮未亮的鱼肚白光穿过亭台楼阁,步子不紧不慢,未几就到了。 八忠将白惜棠护送到屋外,嘿嘿笑,“狗爹,您进去,有什么事叫我。” 开玩笑,狗爹和爷闹脾气呢,他怎敢进去参合? 白惜棠看他肉肉的小脸,吐一口气,没说什么,抬步进里屋。 朝阳方露山头,里屋未点灯,看不清是何样子,与舒子圣喝醉那夜的情形有些相似。 这回白惜棠打起十二分精神,没有冒失的往里面去,而是立在门框里,待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方不紧不慢的朝床前挺拔玉立的人靠近。 暗影之中,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极亮,也极凉,浅浅的落在她身上,好似一盆冷水泼下来,让她不甚舒服。 白惜棠在他跟前停下,默不作声。 而他也静静盯着她,不发一语。 两人似乎在较量着什么,四目相对许久。 缓缓的,舒子圣抬起双臂,皓齿微露,“替爷更衣。” 白惜棠“哦”一声,去取衣架上的锦袍。 舒子圣剑眉稍斜,“不先替本王脱了内裳?” 嫩细如葱的手顿住,白惜棠转头,一双明眸瞄他一眼,又瞄一眼,却没有动。 如果她没有会错意,那么接下来,她将与赤身裸体的恒王大人 眼瞎! 瞎眼! 白惜棠背脊僵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露出极其不情愿的模样。 舒子圣以为她露出这副表情,要么是女儿身,要么十分洁身自好,正要下定论,只听寂静之中她幽幽的问,“我看了你身子,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恒王大人的脸一僵,跟吃土似的难看。 “你脑子素来惊奇,这次也不例外。” 不知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白惜棠撇撇嘴,“上次你在这儿差点把我给睡了,上上次你在马车里差点把我给强了,你说我能不害怕?” 感情他在她眼里,就是个时时刻刻想着睡她的色狼? 舒子圣冷俊凉薄的脸有一丝崩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自己脱 舒子圣是茂城里的小霸王,更是整个瑞朝少女妇人倾慕的对象,不仅因为他绝代风华的旷世容貌,也因为他性子寡淡冷漠,素来不与女子亲近,十分洁身自好。虽然家中有妾三位,但他片花不沾人尽皆知。 如此,若谁能住进他的心里,那将是无上的专宠。 但如今,万千女人心中的思慕对象,在白惜棠眼中竟这般好色不堪,还利用更衣的卑劣手段引她入局,算个什么事儿? 恒王大人板着脸,手依旧高抬,“爷无须对你动这心思,好好收起你神奇的脑子。” 啧,你脑子才神奇呢。 白惜棠不悦,走到他身前,比他矮了个头,只能仰视他,“舒子圣,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说话时,她的表情很认真,然后拿起舒子圣内裳的系带,一点点拉开。 这动作十分缓慢,舒子圣低头看着,她俊美的小脸,嫩白的手指,心中莫名有点躁动。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你不怕本王要你负责?” 白惜棠抬头好笑的瞅他,“那改明儿我拿着聘礼到皇上那提亲,把你八抬大轿娶进白府?” 真是林大鸟多,哪有向皇上提亲娶皇子的?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抿唇,听着她奇怪的玩笑话默不作答。 白惜棠解开系带,他衣衫渐宽,微微晃悠,坚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她停下来,“诶,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针对我?我那里惹着你了吗?” “没有。” “那你为何事事不待见我。”她放下手,视线定格在他诱人的锁骨上。 “机缘巧合。” 这个答案,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算是利用完一次,觉得顺手,便再来几次的意思? 白惜棠仰头,严肃的打商量,“我说,其实我爹不疼娘不爱,成日吃不饱穿不暖的,已经很可怜了。你是茂城的小霸王,皇上的爱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不能不要跟我机缘巧合了?这世间还有很多与你偶然碰上的人,你何不换换口味,去找他们,也当做个善事,将来下了地狱,至少不会下到十八层。” 有哪个谈条件的人,要把别人谈死了的? 舒子圣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感头痛。 但白惜棠一门心思放在劝说游说上,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舒子圣细微的变化,她慢条斯理的分析,“如果你觉得再换一个人麻烦,要不我去给你找,直到你满意为止。虽然有点祸祸别人吧,但我会尽量找个愿意让你利用的,你像待我一样,给他点好处,说不定别人就愿意了呢?你说是不?” “那你为何不愿意?” 缓慢沉静的嗓音仿佛远山飘来,他接过话头。 白惜棠默了默,学他,不答反问,“在我之前,你有没有别的‘狗’?” 舒子圣:“” 这话很怪异,很别扭。 但舒子圣知晓她没有吃醋的意思,因为她此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静得好似湖水一般。 他微蹙的眉归于平整,“有过。” “你也给了他好处吗?像我一样,利用一次,给一次荣耀。” “恩。” “那他的结局呢?” 白惜棠明亮的眸直直望进他眼底,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张俊美消瘦的脸昂扬着,唇紧闭成一条直线。 悄然无声的屋内,瞬时弥漫起凝重。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香味犹在,与舒子圣衣上的熏香交融,升华出另一种醉人的味道。 舒子圣听完她的话,表情漾起一抹哀伤,很浅,蜻蜓点水一般。毕竟那也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为了钱财,可以出卖所有,他自愿,他也不欠他。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白惜棠身上时,他又恢复冷淡,“死了,是个意外。” 白惜棠的面色有一瞬僵硬。 不待她有所思考,舒子圣牵起她的手,把她比他小一倍的拳头虚握在掌心,“但你不会是那个结局,我保证。” 他没有用“本王”或“爷”,用的是“我”,代表他的承诺与所有的权利无关,只与他这个人有关,足见重量。 但白惜棠要的不是他的承诺,她要的很简单——尊重。 可惜舒子圣不明白,也许根本无法明白。 她不怕为了友人奋力前行而死,只怕人情淡薄不得尊重而生。 仅此而已。 白惜棠把手从他温暖的掌心抽回,像是在彼此之间花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突然笑了,与往常一样明媚灿烂,只是眼中浓浓的失望出卖了她,让她的表情多了虚假。 “恒王大人,你把那支摔坏的发簪给我吧,等我修好就还给你。” 这是要走? 舒子圣不解,为何他说了那么多她还是不明白。 看着她此刻不高兴的模样,再多的话语到嘴边,也无法吐露。 一口气轻飘飘的从喉咙溢出,三分喟叹,七分无奈,“待会你同本王去一趟城西,回来后,你自去书房取。” 白惜棠眸光亮了亮,不觉嗓音略高,“真的?” 他愿意让她离开? 前一秒还垂头丧气,得知可以远离他便喜上心头,遮也遮不住,舒子圣心里发堵。但再堵他也怒不起来,只再叹一口气,“替本王更衣梳洗。” 说完,看到她披头散发,又道:“你也顺便收拾收拾。” 白惜棠点头,双手落在他领间,“上衣我帮你脱了,裤子你自己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无福消受 说这话时,白惜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 但终究没能忍住未尝人事的少女的羞赧,双颊云飞,仿若桃花娇嫩。 不过天色尚早,屋中昏暗不明,恒王没得瞧见此番迷人景致,他看着她发丝散乱的头顶,笑问,“你我皆是男子,怕什么?” “为何不怕?”白惜棠拿明眸稍扬,“谁晓得恒王大人今儿有没有喝酒?万一酒后乱性,逼我八抬大轿将你娶进家门怎么办?” 她心里还惦记上次的事,足见那夜给她留下的阴影之深。 舒子圣看她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低眸浅笑。 当一个人发起“疯”来,很容易传染。 他问,“能伺候爷更衣,是你的无上光荣,你这般拒绝了,叫那些想服侍爷的人何处诉苦?” 白惜棠瞄他一眼,“谁想给你脱,谁脱呗,我命苦,消受不起此等幸事,老天爷要是晓得恒王大人给我看光了,该霹雷了。” 那态度极其无所谓,调侃的话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 舒子圣下意识的抓起她的手,放在胸膛,“只有你能脱,其他人想都别想。” “包括八忠?”她随口反问。 炙热的温度隔着丝滑的绸缎传入掌心,如此近距离的相处,低眸间,甚至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肌。 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撞击她的手,仿佛要跳到她指尖,把他的真实心意给她看一般。 面色一僵,白惜棠恍然意识到目前境况的暧昧,慢慢抬头,看到舒子圣同样也硬着脸,显然,他也发现了二人如此不甚妥当。 但比起白惜棠的尴尬,他更加淡然,以至于让人无法捕捉到他心中那一丝细微的变化。 “八忠,自然也不能。”他放开她的手,又是一派冷淡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撩人心弦,又突如其来的疏离。 白惜棠忽然想起昨日傍晚,想起杜知心面色含春的娇羞模样。 他到底对多少人说过情话?亦或许这只是他的玩笑罢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喜欢。换句话来说,她打从心底里还是不愿相信舒子圣是如此轻浮之人。 一团闷气再次堵在胸口,她细细的眉隆起小山。 不过到底经历了昨夜的辗转难眠,白惜棠很快抚平了不愉快。 他并不是她的谁,她没有必要为他忧思难安。 重申这一点,她转身往外离去,“既然如此,你便如往常一样自己更衣罢,我只管替你梳洗。” 言罢,也不管舒子圣是何表情,自顾自去了屋外。 —— 翘角的屋檐如鸟振翅,错落的屋宇如山起伏。 舒子圣和白惜棠收拾体面,已是辰时。 二人并肩在前,八忠跟随在后,从云清院到前门,无人发一语。 舒子圣是素来不爱说。 白惜棠是懒得说。 八忠则是不敢说。 气氛不由沉闷压抑,叫人难捱。 府门外已有人备好马车,车夫毕恭毕敬的立在马车旁,见舒子圣步态优雅而来,忙拿出垫脚的小凳,上前迎接。 白惜棠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一袭白衣,明晃晃的,车夫这才瞧见,众口相传的恒王小宝贝。 心下感叹一番,但看她表情,再仔细看看恒王的表情,他便笑不出来了。 这分明是二人闹了别扭。 下人不好当,尤其是主子生气的时候。 一张笑脸堆到舒子圣面前,车夫又憋不回去,只好生硬咧着嘴,迎二人上马车。 一声“驾!”起,随着马蹄清脆的响声,一行人朝城西去。 茂城繁华,但因着恒王喜欢安静,小老百姓惹不起,恒王府前的巷道便十分冷清。 白墙黑瓦,弱柳扶风。 车内不知是何缘故,比前些时日艳阳天乘坐时还要闷热。 白惜棠靠着窗,不舒服的撩开车帘,看一路无人,散心的情趣一扫全无。 也不晓得这厮带她去城西作甚? 她斜睨一眼端坐的舒子圣,他还是那副高傲冷漠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 二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好似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般,两人心照不宣的较劲。 车轱辘不停转动,碾压着鸦雀无声的气氛。 白惜棠正准备放下车帘,一股酥香扑面而来,她双目放光,眼尖的瞧见路边有小贩在卖核桃酥。 如此热的天,在此卖核桃酥,那人也够辛苦。 这街道上怕是除了他们,很少再会有客人了。 白惜棠并未多想,嗅嗅香气,顿觉食欲大开,肚子也嗷嗷发出咕噜声。 面对吃的,她抵抗力素来不高。 什么气能比得过填饱肚子? 她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车夫此番驾马小心翼翼,深怕里面两位主儿挑刺,听见白惜棠发话,当即勒马。 马儿原地小踏几下,又听得她说:“八忠,我肚子饿了。” 随行在侧的八忠也同车夫一样胆战心惊,以为车里的两位吵得厉害,气得狗爹要下车,谁晓得狗爹接着来了这么一句。 狗爹肯跟他说话,表明心情见好,是喜事。 可她肚子饿不找爷,找他,他也不敢做主。 于是对着白惜棠明晃晃的眸子,八忠左右为难,只干巴巴的笑,明知故问,“狗爹,您饿啦?” “是啊,我饿了,我想吃核桃酥。”白惜棠干脆利落。 那态度,似是吃了才肯走。 其实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依目前的境况,八忠若是不敢擅作主张给她买核桃酥,直接道明便罢了,她也不会刻意为难谁。 但当着舒子圣的面,八忠哪有胆子直接说,否则,不驳了爷的面子么? 一时急得火烧火燎,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不算烤人的太阳下,竟能叫人背脊汗湿一片。 终于,马车里传来不冷不热的沉缓嗓音,“买。” 爷这是妥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舍命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救八忠于水火之中。 他汲汲答应,翻身下马到小贩跟前,问道:“老板,核桃酥怎么卖?” 小贩讨好的笑,“五文钱一个。” 八忠自战乱中求生,经历过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对于钱十分敏感,听闻价钱,摆了摆手,“太贵,不值这个价。” 本以为小贩会与他辩论一番,毕竟在此地卖东西独他一家,白惜棠又是要吃的模样,小贩若真不降价,八忠也会买,可他想也没想,便道:“那么三文钱?” 奇怪,太奇怪。 就连有些愚钝的八忠也觉着不可思议。 正思忖着不对劲的地方,突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 不及八忠转过弯,小贩突然从布下抽出一把长剑,脚尖点地,直奔险些被箭射中的白惜棠。 “狗爹!小心!”八忠大喊一声,也有点三脚猫的功夫。 他几步冲上去抱住小贩的脚,被小贩一蹬,在地上滚了几圈。 喊声落,装作小贩的刺客已经从车窗如鱼贯而入。 白惜棠在此之前前一秒,被强硬的力道抓住后领,向后仰倒,险险躲过一劫。 她暗呼一声不妙,剑锋又朝她的方向直逼而来。 较之外面,并不十分宽阔的马车内再入一人更显狭窄逼仄,旷论打斗。 白惜棠坐在舒子圣怀中,眼看白森森的长剑快如闪电,侧躺而下,同时不忘拉开舒子圣,喝道:“躲开!” 她在现代时,学过些拳脚,虽算不上顶尖,也可称上乘。 纵然现在的身体十分孱弱,潜意识犹在,她此番动作,几乎是不经思考一气呵成。 很明显,只有练家子才会有这般迅捷的应对能力。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一凝——她会武功? 渐渐消减的怀疑和防备再次浮现。 他出生天家,在风起云涌的宦潮摸爬滚打,经历过争权夺位的凶残,也养成了如今多疑暴戾的性子。 五年前的绝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他只能更强,更无情。 但不容他做多思考,刺客转向横扫,怀里躺着个人,他根本无法还击。 揪起白惜棠的衣领,手腕用力,只听“躲开!”话音落,一个瘦弱的人影从马车里滚出来。 “咯吱” “砰!” 白惜棠直接摔到地上。 幸得她练过,抱头护住自己,此番掉下马车,也就没有受多大伤。 下一秒,马车炸裂,“哄”的巨响直冲云霄。 白惜棠回头望去,只见两个身影打斗在一起,速度之快,若非穿着不一,便难分拿个是舒子圣,哪个是刺客。 几个来回,剑身反射的白光耀眼刺目。 白惜棠爬起来站到一旁。 以目前的形势,她保护好自己,就算帮了最大的忙。 方如是想,一支穿云箭不知从何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飞来,目标心脏,是要她死! 闪身躲过,下一支箭接踵而至。 到底身子骨弱,白惜棠意识有所反应,身体却跟不上思考。 眼见利器即将插入她的身体,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骂道:“臭不要脸~调虎离山~想趁奴家爷不注意欺负狗爹么!” 随即,礼身着骚气的桃红色纱袍,拿着更骚气的羽扇挡飞差点把白惜棠穿串儿的箭。 人定音落,礼笑得妖娆。 他走近白惜棠,兰花指摆了摆,“狗爹,别怕,奴家在呢~” 像他这般娘得让人看着舒服的男子,白惜棠见一次惊奇一次。 但不待她点头放心,天空之中顿现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点儿,跟雨似的。 不对啊,天上下黑雨? 白惜棠皱眉,待“雨”靠近,她脸色刷的白了。 “卧槽!箭雨!” 她大骂一声,看那些箭皆是拿她当靶子,欲哭无泪。 感情这次刺杀目标不是舒子圣,是冲着她来的!她是造了什么孽?她记得她穿越以后,除了霍霍舒子圣,也没得罪什么人,用得着这么大阵仗杀她么? 如此四面八方无死角的进攻,礼纵使有再大本事也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一个她。 白惜棠断然自己死定了,对礼道:“别管我,你先保护你自己,活一个是一个。” 为天家人做事,尔虞我诈无常,生死不过朝夕。 礼见惯了手足相残,双莲反目,却没见过初见之人面对生死,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似是被触动最深的记忆,他眸中粼光一闪即逝,面色顿然凝重,“狗爹,我定会护你周全!” 不仅因为她是爷的心上人,更因为他认定了她。 其实,自己之死,不连累别人,在现代是再平常不过的道德观念,但到了这里,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这时的白惜棠还不懂他感动的表情是何意,直到很久很以后,她置身于尔虞我诈的汹涌波涛之中,才明白,寻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有多难,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她看着礼,没有逃,也无处可逃,轻轻的道:“谢谢。” 再抬头,漫天的箭雨嗖嗖连片而来,她仿佛看到了死神,看到曾经的种种在脑海里回放。 她的一生,即将终结 然而她想做的一切还未达到,现在的她甚至连“人”都不是 多么不甘心呵。 缓缓闭上双眼。 乍然,兵器与短剑相交的声音四起,尖利刺耳。 白惜棠没有等来死亡,她等来了曙光。 明眸之中,是那抹修长的身影,他浑身透着桀骜c冷漠,仿佛这世间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他挡在她跟前,郑重重申自己的承诺,“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他是认真的! 突然,好似有什么堵在胸口,闷闷的,令白惜棠说不出话来。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感动c疑惑c难以置信等交织在一起,将她的心绪搅成一团浆糊。 说到底,她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条狗罢了,他看不起她,又为何给她这样的承诺?又为何在最危急的时刻以身涉险,救她于绝望呢?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看不懂舒子圣了。他好像一个矛盾体,总是做一些心口不一的事,让她分辨不清,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白惜棠愣愣的盯着面前的身影,有片刻的呆滞。 忽然,一人从其身后飞身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永世长眠 刺客本以为其余的五个隐卫不在,他们拖住舒子圣便能刺杀成功,谁料低估了舒子圣的身手,眼见刺杀失败,他们不得不再牺牲一人。 舒子圣和礼忙于抵挡箭雨,无法抽身。 白惜棠独自应对。 但终归行动跟不上敏锐的意识,两个回合她便败下阵。 刺客抓住时机,一剑封喉,取她性命。 忽又变故突生,舒子圣不知何时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推开白惜棠。 “嘶~” 冰冷的剑刺入舒子圣的肩甲,鲜血汹涌,湿润衣衫。 他居然为她挡下这一剑! 白惜棠站定,目光落在那柄剑上,感觉无比刺眼。 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只傻傻的张张唇,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无法言语。 她看见刺客被舒子圣踢飞一丈开外,看见舒子圣在她跟前摇晃几步,如风似水的眸转向她。 这的最后一眼,寓意深重,却又复杂得根本无法看透。 他倒了下去,那个总是傲然而立的男子倒了下去 白惜棠下意识冲上前接住他,那股熟悉的幽香伴随着血腥味钻入肺腑。 一时视线便模糊了,她却死死隐忍,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更不会让自己在人前脆弱,但此刻 脑子是乱的,一片空白,终于,一滴眼泪滑落。 这时,援兵赶来,刺客撤退。 白惜棠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她只记得礼查看舒子圣伤口时说的那句话——“剑上有毒!” 剑上有毒 他会不会 若真如此,白惜棠将会内疚一辈子。 —— 夏日炎炎,正午拂过的风也是滚烫的。 蝉鸣歇一阵,起一阵,叫得人心生烦躁。 回到王府以后,舒子圣立刻被送入了云清院,其余之人皆在外等候。 府里的丫环婆子c家丁管家闻讯纷纷的赶来,个个火急火燎,面露担忧。 只是这担忧中,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去处也算作担忧罢! 白惜棠自入了云清院,便一直站在角落里,表情呆滞,不似以往那般精神。 大家都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沉浸在舒子圣替她挡剑的一刹那。 为什么?他分明将她当狗 她就是想不通,她此刻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舒子圣这么做有他的目的,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以为的。 当一个人习惯了对另一个人的看法,尤其是三番四次认证了的坏的看法,想要更改,就会陷入死循环。 白惜棠此刻就在这个死循环中,不能自拔,连礼何时走到她身边时都不知晓。 声音娇软依旧,礼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白惜棠转头,树影斑驳之下,他桃红色的纱衣微微摆动。 “白惜辉,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一字一句,问得极其认真,那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仿佛想以此看穿她的所有。 可惜,他看不穿,因为白惜棠自己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招致仇家? 心有所想,面有所露。 树荫之下,她的表情很是迷茫。 礼不知晓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不知晓刺客的来历。 纵然内心最深处想要相信她,相信方才让他不要管她的那个“白惜辉”,但是他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做赌注。 目前,有两种可能摆在眼前: 第一,“白惜辉”是浮生教的细作,与浮生教使用苦肉计,试探王爷对白惜棠的感情,刺杀若能成功,便是大成;若不能成功,死一个人他们也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第二,“白惜辉”并非细作,因知晓了别人的秘密,招致杀身之祸,而王爷为她受伤,只是意外。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结局都是王爷为她奋不顾身挡了那一剑。 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 他绝不允许第二次! 拧眉,礼微微叹一口气,“狗爹,您还是远离王爷罢。” 远离舒子圣? 白惜棠在此之前已暗自下定决心的事,此刻从礼的口中说出来,竟叫她不禁僵了一下。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略显苍白的唇轻启,喉咙干涩,“我,待他平安醒来,我便会离开。” 如今舒子圣命危,不知福祸,礼是他的隐卫,会这样说,她能理解。 只是要她现在就其他于不顾,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她做不到。 看着礼,金芒之中,她明眸烁烁,表情十分诚恳。 那苍翠的叶飘落几片,打旋,跟蝶似的在她身后飞舞。 礼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白惜辉”。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她看了良久,一个“恩”字才缓缓吐出。言罢,消失在密丛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吱呀” 厚重的雕花木门开得极慢,长音划破云清院的寂静与压抑。 十来双眼不约而同的望向开门者,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翁手提药箱,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行动略微迟钝,沟壑纵横的脸却十分有灵气。 八忠率先迎上去,但比他更快的还有一人——白惜棠。 在八忠到达大夫跟前之前,她窜入廊下,明眸中尽是掩不住的担忧与不安。 “舒子圣怎么样?” 她直呼的是二王爷的名。 老大夫看她一眼,这时,八忠才小跑过来,“大夫,王爷如何?”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王爷他身中奇毒,若不能及时找到解药,恐怕熬不过七日。” 什么?! 白惜棠的身形晃了晃。 八忠道:“既然如此,请神医快快为王爷配置解药。” 大夫闻言,摇摇头,“这解药名叫断命散,不知是谁人所造,老夫也不过偶尔得辛见过今日才能诊断出来,可是解药老夫也无能为力。” 语落,他无奈的叹息,不紧不慢的走出云清院,徒留二人在廊下,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是说,如果七日内找不到解药,舒子圣会死? 白惜棠的脑海回荡着那句话,一遍又一遍,她甚至不相信那个高高在上仿佛万物皆在脚下的舒子圣,会如此脆弱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没有信任(1p,求收藏!) 八忠率先回神,推开门准备进去。 白惜棠正欲跟上,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怒喝,“白惜辉,你给我站住!”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柔弱的倩影快步走上石阶。 杜知心停在白惜棠面前,怒不可遏的道:“你还有脸进去看王爷?!” 她这一句吼得院外之人唏嘘不已。 “白惜辉”再怎么说也是王爷宠爱之人,在府中虽没得个名分,却比个个有名分之人更金贵,连八忠都得叫她一声“狗爹”,旷论不受宠爱的小妾? 但也不一定。杜知心是杜家的远房亲戚,王爷与杜家似乎有什么渊源,看在杜家的面子上对杜知心还算客气,至少比府上的其她小妾好一些。所以,在“白惜辉”之前,下人们都怕惹上她,她也算小半个女主子。 但她平日作风不佳,待下人也是呼来喝去,不十分招待见。如今与王爷的小宝贝对上,个个皆拿看好戏的眼神瞧她,等她出丑。 白惜棠对于莫名其妙记恨自己的人素来没好感,驻足,蹙眉看杜知心。 她现下急于进屋查看舒子圣的情况,没有闲工夫跟杜知心拌嘴。 杜知心一双眼砸在她身上,似乎要在她身上剜几刀,“王爷因为你而招致灾祸,你还有脸进去?” 愤怒c嫉妒c不平毫无掩饰的展现在她脸上,杜知心已然掩藏不住对白惜棠的恨意。 也是直到这一刻,白惜棠才知晓,这个与自己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子有多恨自己。 杜知心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继续道:“你这个灾星,若非你招来杀身之祸,王爷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危在旦夕!” “你还想进去,进去做什么?让刺客跟随你入屋,再害王爷一次吗?!” 字字句句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绿树荫垂屋檐,燥热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沉浸于焦躁不安的云清院,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杜知心虽为人不佳,但一心想摆脱庶出带来的困境,时常秉着大家闺秀的仪态,显少有这般嘶声怒吼的时候。 此次王爷遇刺,想来真的激怒了她。就连八忠,也被她惊住,睁着一双眼一瞬不瞬的看她。 而她谁也不看,只把视线死死扣在白惜棠身上。 “我从未想过要害他。”白惜棠皱眉,比起杜知心的怒不可遏,她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有她自己知晓。 无可厚非,杜知心所言不无道理,有一批人在想方设法的杀她,此次刺杀不成功,定然还会有下次。不可预知的危险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舒子圣已经为她殃及性命,她不能再连累他 面对事实,她无法反驳,所以,对杜知心的言辞,她唯有尽量平静以对。 但她必须重申,自己并非故意。 可杜知心不依不饶,见白惜棠要进去,拦在她跟前,“就算你无心,也是你害的,你滚!” 呵呵。 白惜棠顿了顿,低眸,比她高半个头,俯视之间压力自现。 “你以为,就凭你,能拦得住我?” 她本便俊美之中透着英气,纵使身体孱弱,也掩不住将门世家与生俱来的威严。平时八忠等人感觉不到,是白惜棠从未与谁认真过,也懒得为小事争执,如今她认真起来,隐隐的霸气叫人不由一颤。 杜知心双眼布满血丝,不知是恨的,还是悲的。 她为舒子圣之事受的刺激不小,现在就像一个疯子,对上比她略显强壮的白惜棠,已然忘了害怕。 昂扬着身子,拦住入屋的大门,一双树枝似的手抓住门檐,杜知心的势态,好似要与白惜棠斗个你死我活。 站在院外的下人和小妾们离得远,听不清杜知心在说什么,见她作死的要拦住白惜棠,皆嗤笑出声。 不仅笑她以卵击石,还笑她丢了女子该有的仪态。更甚者,巴不得她惹怒恒王跟前的宝贝,好消消她嚣张的气焰。 这厢,白惜棠细眉已然拧作一团,表情掩不住浮上不耐烦。 “滚开!” 低沉的嗓音是最后的提醒。 她素来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没有底线。 但杜知心“疯”了,死死咬牙,指甲划过木头,似乎要抠断门框,她尖声道:“我不会让你进去!绝对不会!你们不会有机会见面的,因为我再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句像在反抗白惜棠,更像在呐喊出长久以来压抑在体内的怨怼。 白惜棠又看到了,那种仿佛要吃她骨头喝她血的眼神。 呵,她并不害怕。 大步上前正欲擒下杜知心,至始至终没有发话的八忠开口了。 “狗爹,我认为杜夫人是对的。” 白惜棠的动作凝固,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冰冻了,连同她跳动的心一起。 缓缓转头看八忠,白惜棠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与八忠四目相对,她看到八忠的表情十分坚定,带着隐隐的歉意,“您真的,不应该进去,至少在查明真相以前” 他的想法,与礼是一致的。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再拿王爷的性命去冒险。 顿时,风起云涌。 乌黑的云层压下来,燕子在低空盘旋。 白惜棠的心便如这突变的天,前所未有的沉。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关入了与世隔绝的黑色之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肯给予她半丝信任。 她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细作,一颗棋子,想利用之时便紧抓不放,想抛弃时便撇之如泥。 也罢,她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是孤身一人,不是吗? 只是看不透彻的唯有她自己,是她把自己关在情义的圈中无法走出来。 幡然醒悟了,也就体味不到人情苦涩了。 白惜棠抿唇,视线定定的落在八忠身上,微笑。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决然的转身离去。 但那一刻,她的表情很坚定。 她不会为任何事改变自己,若别人不相信她,她就更相信自己。 舒子圣,她是一定要看的! ------题外话------ 今天硬币1p,求收藏! 能不能过就看小伙伴们啦~ 另外剧透,下一章曲小哥哥表白哟一v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美人香(1p,求收藏!) 凉夜灯繁,恒王府注定未来的几日不得休宁。 二更的天,聊香园的芙蕖寂寥盛开,无人再得空观赏,只随水波轻轻的晃荡着,幽幽香气随风飘散,似在讨好唯一的观赏者。 那人身着白衣,背影清瘦,抱腿蜷坐着,双眸空洞的落在不远处,不知是在看悠然的萤火,还是在看入水的弦月。 失眠对白惜棠来说,再平常不过,往往辗转反侧她都会逼迫自己躺在床上,哪怕睡不好也得顾惜身子,若是再这么孱弱下去,病痛免不了找上门。 但今夜她没有,她想好好放松自己,捋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是谁? 到底谁要杀她? 又如何为舒子圣寻找解药? 一个个问题从脑海里迸出来,不允许她再逃避,不允许她再只专心做自己。 她突然有点明白,舒子圣的脾性为何如此变幻莫测,冷漠无情了。 生活在这个时代,生活在富贵之家,在享受权力的同时,也要为权力付出代价。若想纯粹的安逸享乐,就只有被别人踩在脚下,低微到尘埃里。 这个封建王朝的宦海里没有不想吞没船只的海浪,更没有想被海浪打翻的船只。 所以,舒子圣没得选择,包括出生在落败的将军府的她,也没得选择。 低低一声叹息从喉咙溢出,抬头望月,心中又多了几分悲凉。 将思绪回转于此次刺杀事件上,白惜棠认为应该从自己身上下手。 只有找到想要杀她的人,才能找到解药,解救舒子圣。 但自从她穿越以来,没有惹过什么大人物,记忆里找不到丝毫关于凶手的线索,思绪到这,便断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宁静的荷塘月色。 白惜棠转头,一袭锦衣比墨空的月还要洁白无瑕,曲至思温润如玉的面庞映入眼帘。 是他 每每遇到曲至思,她的心仿佛也会受到感染,由躁动渐渐归于平静。 唇角不自觉上扬,弧度也是柔软的,“好巧。” 他居然也睡不着,来聊香园闲逛。 曲至思点头,鬓发随风浮动,“是,好巧。”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白惜棠身边,吹灭手中的烛火,坐下,动作十分优雅。 幽幽的佛手香混合了荷香,沁人心脾。 白惜棠微蹙的眉渐渐舒展,眺望远方幢幢黑影,“曲兄好兴致,秉烛夜游。” “白兄赏花赏月,与我作比,不相上下。” “呵,也是。” 白惜棠微微叹息,笑里带了几许无奈与疲惫。 一双洁白的背影并肩而坐,一时谁也没有再说话,默默享受此刻美好的景致。 半晌,曲至思转头,温润的视线与她相触,“今日,恒王受伤了。” 如此大事,想要瞒住他,很难。 白惜棠点头,“嗯,因为我。” 经过生死之后,再提及舒子圣,她的心情变得很奇怪,情绪一时更低落几分。 曲至思的眸烁了烁,语气依旧和煦如风,“你想从你的身上找到答案,对不对?” 似乎,对白惜棠的事,他了如指掌。 前几次相处,白惜棠便有一种和他曾经相识的错觉,如今他这么说,定是洞悉了她的心事。 唯有十分了解对方的人,才能在寥寥几句话中猜中对方的想法。她开始怀疑,曲至思到底是什么人?或许,在她穿越之前,原来的白惜棠就认识了曲至思? 一个恐怖的想法浮现脑海。 白惜棠摇摇头,以为不可能。 若曲至思之前就与原来的白惜棠十分熟识,那么他不应该在那夜还表现出一副初见她的模样,他应该更亲密的唤她“惜辉”,或是她的字,而非“白兄”这么生疏的称呼。 除非除非他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白惜棠。 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对上曲至思温柔的俊美面庞,她宁愿相信,是他观察入微,心思细腻。 收起思绪,白惜棠道:“嗯,自然。” 太多攸关性命的秘密,她无法装作不在乎,也不能不在乎。 曲至思没有回答,似乎知道她还未把话说完,在等她。 未几,白惜棠继续道:“你知道吗?答案。” 她不过随口问问,凭第六感,认为也许曲至思知道些线索。 但很遗憾,曲至思并不知道,也证明了他们未曾相识。 “抱歉。”他线条柔和的脸有一丝无奈,然后,唇角微扬,“不过,我可以帮你。” “你要帮我?” 依此次刺杀的规模,可想刺杀她的组织十分强大,要帮她,并不简单,甚至会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 白惜棠不愿将他牵扯进来,她已经欠了舒子圣一条命,不想再欠别人。 目光落在曲至思身上,她想拒绝,却听他道:“自然,友人之间,不该如此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帮她是一种情谊,关乎友情的情谊,而并非别的什么。 白惜棠的眼眶,又忍不住发红了。 他总是有本事让她感动得鼻头发酸。 “你知道帮我的意义吗?”白惜棠重申,虽然她不认为依曲至思的本事会不晓得帮她的后果。 然而曲至思只是笑笑,如月的眸色坚定无比,“我知道,那样,可以获得你” 勾月当空,白芒泼洒,一池的芙蕖轻轻荡漾,晕开涟漪阵阵,停留于湖岸。 他说这话时,星星点点的萤火作衬,有一只停在他洁白的肩头,更衬得这恍若仙人的男子俊逸非凡。 那似月的眸,似柳的眉,挺立的鼻,微张的薄唇,每一样组合起来都在诉说他的认真。 白惜棠的心跳“咯噔”,漏掉半拍,眸中一片慌乱。 不论是谁,都受不了他如此深的凝望。 半晌,只听他继续道:“对我的友情。” 白惜棠:“” 话说到一半停顿这么长时间,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她责备的瞪一眼曲至思,“吓我一跳。” 曲至思不语,只拿温柔的眼望她,几乎能滴出水来。 ------题外话------ 1p,求收藏一v一 重要的事情第二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线索 白惜棠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你觉得,该从哪里下手呢?寻找想要杀我的人。” 对于没有头绪的事,她认为曲至思也许会给出更好的建议。 可惜此次,依然无果,毕竟整件事发生的过程与细节,他并不清楚。 他只能爱莫能助的笑,“我相信你,你很聪明,其实答案就在你心里。” 答案就在她心里么? 白惜棠愣愣的看他如玉面庞,唇瓣掀起小小的弧度,“是,答案应该就在我心里,只是需要印证罢了。” 到底是府上的哪一位呢?知道她喜欢吃核桃酥的人 —— 回到竹园以后,白惜棠连夜画了几张图纸,一大早便匆匆忙忙的赶出门。 辰时的茂城不如正午那般热闹,赶集的商贩皆还挑着担子在去集市的路上。坊道旁的酒家c布铺等倒是早早开了门,收拾打点准备迎客。 白惜棠虽穿越到此地有些时日,但显少有机会出门,就算出门也大都是坐马车,便有些记不清路,只能凭借感觉找那日偶然看见的铺子。 一路从恒王府寻路,走走停停间,已然过了小半个时辰。 越走路越熟悉,看到府门前的两座石狮,她抬头,将军府的牌匾挂在门楣上——不正是她家? 找到这里,后面的路该会轻松许多。 暗自松口气,两个身影从白府中走出来。 体型偏瘦的人着藏蓝衫子,体型微胖的人着暗红衫子,都约摸四五十岁的模样,正谈笑风生,拱手道别。 其中一人正是她那所谓的爹——白松。 现下正急于找线索救舒子圣,最怕遇到什么他来什么。 正犹豫该不该过去,被白松送别的中年男子忽然道:“辉儿?” 白惜棠抬头,对上一双眼,那眼中不仅有长者对晚辈的慈爱,还有掩不住的威严与霸气。 见白惜棠看他,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笑道:“真是辉儿?竟是长这样大了。” 白松随杜奉国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脸色沉了沉,“辉儿,还不快来见过杜伯父?” 杜伯父? 白惜棠对“杜”姓十分敏感,因为那发簪的女主人姓杜,恨她入骨的女人也姓“杜”。 现在再来第三个姓杜的,她莫名有点膈应。 快步走到府门前,白惜棠乖巧的道:“杜伯父。” 此刻,她才将这个似乎比她爹还疼她的中年男子看清。他留着山羊胡,浓眉,鼻宽唇厚,额上还有一道伤疤,虽是和蔼的笑,浑身却散发着霸道之气,想来年轻时是个骁勇善战之人。 暗自揣测着,果然听他道:“相当年老夫与你爹征战沙场之时,你还只是个葱苗高的小不点儿,成日哭鼻子,水汪汪的眼甚是招人疼。不想如今长出落了,有你爹当年的英姿,将来啊,定是栋梁之才!” 白松闻言,思及她还在恒王府给人当“狗”,便气得不行,摆摆手,“杜兄别提了,这混小子都要把我白家的脸给丢尽了!” 说罢恨铁不成钢的瞪白惜棠一眼,把手背在身后,毫无掩饰的表现出他对她的极度不满。 杜家与白家是世交,白惜棠的事在茂城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略知一二。见状,安慰的拍拍白松的肩,“贤弟啊,辉儿还小,难免顽劣些,不晓事,好好教导教导,未尝不能成才。” “就凭他?不把白家祖宗给气活咯我就谢天谢地了。”白松冷眼。 白惜棠便不乐意了,她一双明眸眨了眨装委屈,“爹,当初可是您把孩儿推给恒王的,难道您忘了么?” 言罢,两眼烁烁,仿佛要掉眼泪。 她打小身子骨弱,面色偏白,如此稍稍低眉顺眼的扮苦,叫人看着十分可怜。 白松当着挚友的跟前颜面扫地,顿时气红了脸,“你” 话未出口,杜奉国打断他,“贤弟,莫要动气,莫要动气,我晓得,你也是无奈。” 那二王爷是茂城的小霸王,前几日才“误打误撞”把周尚书拉下马,日益衰败的白家又哪敢得罪他? 可见“白惜辉”屈于人下,也并非本意。 一看到“白惜辉”柔弱无助的模样,他便想起自己逝去的女儿,他女儿小时候也常犯事儿,但都出于好心,每每被惩罚,也是“白惜辉”这样子,叫人于心不忍。 他道:“辉儿,真是委屈你了。改日老夫与恒王说说,若你不愿,他也不敢逼你!” 提到舒子圣时,他眼中的慈爱渐渐转为锋利,面色阴冷起来,似乎与舒子圣有什么过节。 且从他的语气听来,他并不忌惮舒子圣,甚至有把握让舒子圣放过她。 白惜棠不禁重新打量这位杜伯父,突然笑问,“伯父,您的侄女杜知心还在恒王府罢?” 这是她的猜测。 自第一次见过杜知心后,白惜棠曾找秋萝问过关于她的事,只听说她是杜国公的远方亲戚,是个庶女,千求万求才被送到王府。 如果眼前的这位杜伯父,就是杜国公,那么,她就有更好的办法印证自己的猜测。 杜奉国闻言,略略吃了一惊,“她与你说了?” 白惜棠笑笑,“不曾,但她是杜家的人,辉儿也略听一二。” “哦,如此。”杜奉国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之后白惜棠继续往铁匠铺去,拿了自己画的图纸给铁匠看,本想瞎猫碰碰死耗子,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她又回竹园,把今天的发现仔细思忖。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决定在竹园歇息几日,守株待兔。 —— 月黑风高,清风徐徐。 云清院后院的院墙外,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偷偷靠近。 白惜棠说过,她要看舒子圣,就一定会看,不管用什么方法。 于是夜半三更,她经过几次踩点,终于在今晚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改变 灯笼微弱的光散落一地,楼廊风过,晃晃悠悠。 自舒子圣中毒卧床后,王府的气氛日日紧张,人人惶惶不得安歇。入了夜,正深时,恰巧辗转有些睡意。此刻便悄然无声,亭台楼阁皆笼罩在一片幽静之中。 白惜棠搬了一块石头放在墙角,四下查探后,才从远处一个健步快跑,踩着石头轻盈的爬上墙垣。 她速度极快,蹿下高墙之后以屋后的密丛作掩护,悄悄接近半开的窗户,偷偷往里打望。 里屋依旧漆黑看不太清,只能凭借窗外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物影。 不是第一次来,她对里面的一切都很熟悉,目光落在床榻上,虽然只可瞧见被褥隆起,但她仿佛能从这里看清舒子圣轮廓分明的脸。 也许还是那般冰冷,就算危在旦夕,亦给人无法靠近的疏离。 再左右打望一番,她方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爬进去,然后轻轻掩上窗门,以免被发现。 此时,云清院外的树上,有两个人影。 “你相信狗爹吗?”礼坐在枝丫间,表情很是纠结。 “我近日不曾在王府,你该比我了解狗爹才是。”智瞥他。 “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把狗爹揪出来吧?万一王爷”礼心下慌张。 “是吗?”智嘲笑他,“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告诉我。你现在满脸都写着不想做,其实你挺中意狗爹的是不?” 礼转头看智一眼,眨了眨,“其实狗爹人不错,奴家以为,他不会害爷的。” 智嗤笑,揉揉他的发,“那不就得了?” 彼时,里屋内。 白惜棠摸黑靠近床榻,撩开幔帐,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睡着”的舒子圣不若她方才想象那般绝人于千里之外,此刻的他很脆弱,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依旧是风华绝代,却少了平日里的霸道和戾气。 终归不过是人罢了。 白惜棠抿唇,就地盘坐,与他的眼平齐。 从侧面看,他的睫毛颇长,细细密密舒展开,衬着俊朗的轮廓,更撩人心弦。 她傻傻的盯着此番睡颜发呆,良久,才轻轻的开口,问一个不可能得到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我?” 在他们眼里,她不过一个细作,死了不就少一分顾虑? 可舒子圣为何要给她那样郑重的承诺,又为何要将承诺付诸行动? 她想不明白,缓缓靠近床沿,一手撑下巴,俯视他,“你明明只把我当作狗,狗值得你拿命来救?” 刺杀那日的情景,与往日的种种交织相连,她突然得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结论,“其实,你在心里并没有把我当狗,对不对?” 唯有这个答案,能解释一切。 但礼和八忠那日的拒绝令她心寒,她终是晓得,自己想多了。 “也许,你不过想利用我,受伤,只是意外。” 一声喟叹在黑暗里四散,被褥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忽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极快。 不知是哪个下人发现了什么,匆匆赶来,定然与此次刺杀有关。 白惜棠走出里屋,站在前厅,看见雕花木门上映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便听八忠道:“你在哪里找到的解药?” 解药? 白惜棠心下一动,那小丫环答:“在园子里,有一个东西忽然打了奴婢一下,奴婢四处查看,发现假山上有一个小瓷瓶,上面写着字,奴婢看不懂,心想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拿来了,没想到上面写的‘解药’。” 顿时,八忠沉默了。 白惜棠晓得他为何沉默,包括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刺客迫不及待的把解药送上门,说明他(她)非常在意舒子圣,已然等不及让八忠们自己找到解药,因为他(她)怕,怕变故突生,舒子圣就此醒不过来。 正思索,大门突然打开。 八忠瞧见里面的人影,一愣,惊讶的道:“狗,狗爹?” 经历过那么多的不信任与坎坷,白惜棠已经能够淡然,她立在原地笑笑,“是我。” “您怎么进” “有窗户,不就是让人爬的么?” 她说得理所当然,明眸弯弯,却透着疏离,“你的解药,不该拿给大夫查验查验?” 舒子圣是茂城的小霸王,皇帝最宠爱的二儿子,不知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八忠们虽极力封锁了消息,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这便使那些人有机可乘。 也不排除有人想利用八忠们救主心切的心思,让舒子圣一了百了。 八忠闻言一愣,“狗爹,您” 她变了,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她。 二人虽相对而视,可他却从她的笑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她只是单纯的笑,然后脱口而出经过缜密思考才能得出的结论。 可从发现解药到现在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 这使人不寒而栗。 他的狗爹,再不是昔日的狗爹了。 白惜棠见八忠来回变化的表情,并未在意,她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转头看他一眼,“不相信我的话么?” 八忠圆圆的脸僵了僵,露出歉意,“不是。狗爹,您待我极好,我晓得,但爷的性命”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她呵一声。 已经说过的话,不用再告诉她第二次,她从此以后都不会被谁干扰了。 迈开步子,白惜棠走在月华之中。 一袭皎洁散落在她白袍上,更衬得她纯净无暇,但,无人再能靠近。 —— 蝉鸣不止,树影朦胧。 凉凉夏夜,星辰漫天。 白惜棠从云清院出来,没有立刻回竹园,而是就着曲折的青石板路,一直来到曲至思的住处。 不似雨夜那日,他门前的两盏灯笼皆明晃晃的,在木板上投下光影,照亮一院的洁净素雅。 白惜棠上前扣门,门打开来,他修长如玉的身形便立在跟前。 “你来了。”曲至思莞尔,给她让开路,待她入了屋,才关门走到桌前。 白惜棠已经熟门熟路的坐下,不大好意思的笑笑,“我又来麻烦你了。” 曲至思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嗓音轻柔,“你只麻烦我,我很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毒药 白惜棠手捧热茶,温暖蹿遍全身,明眸烁了烁,唇角不自觉上扬,“多谢。” 她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默默间,笑意融融。 曲至思无奈坐下,皓齿微露,“与我不必言谢,以后,都不必。” “你说的?”白惜棠挑眉看他,烛光在她如炬的眼中跳动。 曲至思哼出一个好听的鼻音“嗯”。 她绽开笑颜,俊美恍若三月暖阳里的迎春花,明媚动人。 曲至思看得怔忪,便听她道:“你可熟识给舒子圣看病的那位大夫?” “算得上罢,怎的?”他把摊开的书卷放合上,放置一旁。 白惜棠将今夜解药的事说了一遍,道:“你可否帮我一个忙?无论那是不是真的解药,都请大夫拖延几日,待到第七日再给出结论?” 曲至思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侧目看她,“为何?你不想救恒王?” 她为了救舒子圣,有多着急,曲至思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此番却又让他将时间推一推,纵使淡然如他,也不由得略微吃惊。 白惜棠抿一口热茶,解释,“不,他为我受伤,我自然想救他。不过,我有一计,他不可太早醒来。” “哦?”曲至思温温润润的答应,似如酥小雨,轻轻浅浅,点出关键所在,“若那并非解药,你可有应对之法?” 屋内烛火悠悠然,鸦雀无声。 白惜棠被问住。 若那不是解药,而是别的什么,她可能会就此欠舒子圣一辈子。 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我目前怀疑一人,只盼她自持不住,早早露出马脚,否则,我将主动出击,她总归逃不出王府。” 说话间,白惜棠动人的眉目坚决而又锐利,她是动了真格。 曲至思默默看她,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白兄,很庆幸,能有这场刺杀。” 他的话让白惜棠想起了被囚禁于白虎园那日,他说,她如此耿直的性格,在这宦海之中,会吃亏。 确实,她吃了太多亏。 事到如今,才能长成这般。 无奈的摇头笑笑,她握紧手中温暖的茶杯,“迫不得已而为之。” 曲至思点头,赞同她所言,抬手,撩起她鬓角的碎发至耳后。 白惜棠亦抬头,对上他如月华柔软的目光,觉得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静默之中,只听他长舒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 小小的动作不紧不慢,语落,他便收回了修长的手,让白惜棠奇怪的感觉消失颇快。 这个男子,无时无刻在照顾她的情绪。 白惜棠明眸晃动,微微一笑,“曲兄” “谢”字停留齿间,她转而道:“得你一挚友,我此生无憾。” 曲至思亦笑,如水温柔,“有你,我也是。” —— 第二日。 白惜棠在府上闲逛,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昨日小丫环得到的解药,并非解药,而是毒药! 她身体僵了僵,难以置信的张张唇。 没想到被曲至思说对了。 隐隐的不安窜上心头,她双眉拧成一座小山。 再有两日,便是最后的期限,若无法找到解药,那么舒子圣将会真的醒不过来。 一下慌乱了阵脚,她汲汲回到竹园,重新翻出图纸,把整件事再捋一遍。 同时,王府一处。 女子狠狠打骂道:“你这个叛徒,想害死王爷是不是?我让你送解药,你给我送毒药?我看你是活腻了!” 言罢,她一脚狠狠踹在面前单膝跪地的人的身上,“既然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那人一翻,滚了一身尘土,忙爬回来跪地求饶,“主子,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啊!我分明分明给的是解药,怎知那老大夫一验,是毒药!您知道的,属下对您忠心耿耿,万万不会做出卖您的事啊!” 他神色哀切,抓住女子的裙摆泣不成声。 女子见他不像是在说假话,眸光渐渐锐利,沉声问,“你确定,你给的是解药?” “属下拿颈上人头担保!” “如此”女子眯了眯眼,拂袖道:“解药断然中途被人掉包了,不知是哪路人马所为。” 她思忖片刻,卷起肩头的一缕墨发,“我还有一计,保证安全,让白惜辉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 夜深人静,竹声飒飒。 风送一室清凉,浮动纱帘。 白惜棠卧在床榻上假寐,需闭着眼,陷入无止境的等待。 这是印证她的猜测的最后时限,若天亮之时什么也未发生,那么她只有使出非常手段。 静听外面翠竹响动,洞开的窗户里,泻入清亮的月光。 正神经紧绷,终于,不同于竹叶飘摇的声音打破沉寂。 突然,窗户中飞出一个瓷瓶,砸在白惜棠的床边。 “咯噔”,清脆悦耳。 白惜棠顿然起身,拿起枕边的瓷瓶,只听外面短兵相接的杂音起。 蹲守的五隐卫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白惜棠随意踩着鞋子下榻,来到窗前查看情况。 那黑衣人武功虽不差,但终是抵不过技高一筹的五人,不一会儿就被捉拿在地。 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把解药送到她这里! 白惜棠惊喜之余更感意外。 顾不上走门,她在五隐卫诧异的目光下直接翻窗户,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着,走到被压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前。 礼见她随意又更添几分俊美的模样,感叹一句,然后道:“狗爹,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给你送解药?” 白惜棠抿抿唇,没回答礼,来回打量黑衣人,又看一眼手中的解药。 视线下移,瞳孔猛然收缩。 白惜棠愣了愣。 为何这瓶解药的外观会和昨夜所见一样? 她打开捆在瓷瓶上的纸条,上面的“解药”二字她见过,与昨夜的别无二致。 可见她猜对了,送解药的人不想舒子圣死,所以,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两次送药。 但,为什么昨夜那瓶是毒药? 难道,老大夫在说谎? 可她请舒子圣帮忙时,并未让老大夫如此说。 这里面似乎还有另一批人,让她更加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以身解疑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舒子圣。 白惜棠拿起“解药”,顾不上审问刺客,转身往云清院赶。 她还有一个疑问想证实。 几个隐卫以为她是去送解药,皆未阻拦,唯有礼的目光沉了沉,叫住她,“狗爹,请留步。” 白惜棠转头看他。 他依然着一身分桃色的纱衣,衣摆在瑟瑟冷风中翻飞,透出一股冷意,“您手上的药” 昨夜送来的“解药”他也见过,与白惜棠手上的“解药”无二。 那分明是毒药,她居然要拿去给爷吃? 莫非,她真的是细作? 多年帮舒子圣做事,礼看过太多的尔虞我诈,自然也疑心极重。 虽然他不想相信白惜棠的真实身份会是奸细,但她现在拿着毒药去云清院的举动,不得不让他下结论——她就是! 纵然很欣赏白惜棠,他也不可能拿王爷的性命做赌注。 见白惜棠驻足转身,礼目光深沉又哀伤的道:“狗爹,我一直不肯相信,你是如此心机深重之人。” 细长的竹叶停止摆动,石灯幽幽。 白惜棠站在阴影里,面色淡漠的听礼吐出这几句话。 似乎已经接受了许多,她现在早就不在乎了。 不过比起心计,她想她与他们比较,是天与地之别。 “是吗?那断然是我平日伪装太好。” 她疲惫于解释,也懒得计较误会,毕竟,别人的看法与她有何干系?她只想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 只要行得端,坐得正,又何须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中? 几位隐卫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直接,竟连反驳也没有,便直接承认了,个个面面相觑,被她强大的气场所震慑。 说罢,白惜棠转身继续走。 礼飞身上前,想要阻止白惜棠。 “嗖!” 一支穿云箭速度极快,拦住礼的去路,若他方才反应再慢一些,定然见血。 白惜棠知晓,是曲至思在帮她。 她唇角上扬,如炬双目烁了烁,阔步而去。 骤然,大风起萧萧凉凉,浸入骨髓。 她白衣翻飞,融入皎洁的月华之中。那逼人的英气与王者的自信自她周身散发而出,她仿佛沙场上的战神,无人能敌。 没人能拦得住她! 隐卫们既要抓住贼人,又要躲避穿云箭,自顾不暇。 只听得礼大吼道:“白惜辉!” 他们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茂竹之中。 —— 快步来到云清院,八忠正守在院门外。 他独自一人在那儿来回踱步,表情担忧。 他并不知晓白惜棠和隐卫们方才发生的事,只晓得隐卫去竹园捉拿刺客去了。 这时看见白惜棠,他眼眸一亮,小跑到白惜棠面前,焦急道:“狗爹,怎么样了?刺客抓到了吗?” 白惜棠面色淡然,“抓到了。” “那解药呢?拿到了吗?” “拿到了,但我还需要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那日刺客的剑可还在?” 问这个做什么? 八忠不甚理解,不过还是乖乖的回答,“在,为了查找线索,我们都留着。” 白惜棠松了一口气,“能不能帮我取来?我想看一下。顺便,我还要一壶水,和一个茶杯。” “啊?”八忠更加不解了,挠挠头,却不敢离开。 礼们临走之前叮嘱过他,让他万万不能离开云清院半步,若有什么不对劲,便用信号筒发信息,他们会及时赶来。 但现下狗爹让他去拿剑 八忠犹豫的看了看她,心里打起鼓。 他到底能不能相信狗爹? 八忠的小心思被白惜棠一眼看穿,她启唇,“怕我趁机杀害舒子圣吗?若我要杀他,那夜就该杀他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八忠听着她的话,觉得不无道理。 救王爷要紧,于是点点头,一溜烟跑去取剑。 其实,他内里还是偏向于相信白惜棠的。 不一会儿,他拿着剑,一壶水和一个茶杯又跑回来。 白惜棠已经入了里屋,在床边等候。 桌上燃着烛火,因八忠焦急的动作来回晃动。 白惜棠站起身,从八忠的手里接过剑,将水顺着剑身倒入杯中。 “哗啦啦”的水声敲破宁静。 八忠不懂白惜棠是何意,但看她表情严肃,不敢出声打扰,便默默的站在一旁,凝神等待。 只见她端起那杯水,反复思量,然后慢慢的转头,视线落在床榻上。 舒子圣就安静的躺在那里,好似睡着了一般。但他越发黑青的唇色,证明着他命不久矣。 像是下定决心,白惜棠收回目光,仰头,欲将茶水一饮而尽。 八忠方才明白过来,她是要喝下毒水! “狗爹!”飞扑上前阻止。 几乎是同时,前厅大门被人砸开,“嘭!”的巨响似滚石落地。 乌压压的云翻涌。 “哗啦!” 天边电闪,接着雷鸣阵阵。 骤然卷起的大风刮得卷帘猎猎作响,吹乱白惜棠墨发三千。 礼们浑身是伤,匆匆赶来。 五个人齐齐飞跃,眨眼间来到里屋。 “八忠,保护王爷!”,不知是谁大喝一声。 待站定,落入眼帘的是将毒水饮尽的白惜棠。 她没有把握确定今夜得到的是不是解药,本想还有时间亲自确认,却不料礼不相信她。 若她不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她相信她今夜会被抓起来,就此真真正正坐实细作的身份。而这瓶药落入他们手中,不知是不是又成了“毒药”。 有太多的变故与未知的人参杂在这场刺杀里,她等不了,也容不得她等,唯有如此,最简单,也最直接,能够证明解药的真假。 如果很不幸,这是毒药,那么上天注定她不该存在于这里,她也不再欠舒子圣什么,安安心心的离去,说不定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她活下来了,那么舒子圣也会得救,她亦不欠他什么。 她现在的目的很简单——把人情还清,然后离开。 毒水方下肚,绞痛之感顿时传遍全身。 毒性蔓延,令她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站不稳,险险砸在桌上。 但她坚强的撑住,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打开药瓶,将两粒药丸放入嘴中,吞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白惜棠一个踉跄跌趴在桌上,碰碎一地青花瓷具,“叮咛哐啷”的清脆响声乍起。 天边又是一道惊雷,瞬时亮了四周,又暗下去。 她在漆黑中强撑,细瘦的双手软软的支着桌面,让自己不倒下去。 八忠见了心疼,想要扶她。 可她又一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躲开了他伸出去的手。 五个隐卫见此,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想到,白惜棠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以身试药。 先前种种怀疑与误会从他们脑海中闪过,脸上浮现愧疚之意。他们同八忠一样,想给白惜棠一个依靠,可谁也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站着,神色不一。 这其中,当属礼最懊悔难当,他被利箭割断的发遮挡了眼,抿紧唇站在最左侧,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哐啷!”白惜棠双脚发软撞翻一旁的梨花木椅。 礼上前一步,不及触碰到她孱弱的身子,就被她躲开了。 这一次,她的动作十分明显。 礼的手僵在半空,视线紧紧扣在她似乎随时会倒下的背影,“狗爹,你为何不解释?” 这断命散的毒性非同小可,一旦服下,立即在五脏六腑蔓延。白惜棠虽及时服用了解药,也免不了遭一会儿罪,经历痛苦的折磨。 她强撑意志,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听闻礼这般问,笑了,“何必解释?” 若一张嘴能说得清楚,那她还是众人口中的细作么? 礼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明白这几日的遭遇,让狗爹完全改变了。被噎住,他还想说什么,最终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大风吹动纱帘。 外面“啪嗒啪嗒”大雨倾盆,珠串似的,一颗颗砸在地上,屋宇上,整个世界都喧闹起来。 但这喧闹,反而显得此刻更寂寞,更凄清。 终于,解药开始发挥作用。 白惜棠因疼痛惨白的脸色逐渐好转,瘦弱的身子也能勉强站直。 很庆幸,她赌对了——这是解药。 看来她命不该绝。 轻薄的唇抿作一字,她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转身,面对贴身保护舒子圣的六人。 闪电再起,撕裂天空。 明晃晃的一瞬明亮,让他们看清白惜棠此刻的表情。 瘦小的脸颊苍白如纸,明眸黝黑,就那么直直的面对他们,正气盎然,又疏离万分。 “这是解药。”她道。 然后,一个瓷瓶落入礼的手中。 “从今以后,我不再欠你们王爷的命!” 她转身,决绝且干脆,似乎没有丝毫留恋,离开了屋子,离开他们所有人,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也从未做什么震惊众人的事。 可她做了,让此六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也无法忘记,也让他们在那场变故之中,为她付出了所有。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白惜棠的步子不大,但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孱弱而气场强大的背影,良久,八忠才恍然回神。 他喊了一声,“糟糕!”,把解药递给礼,边往外赶边道:“解药你让王爷服下。” 言罢,他出了里屋,拿上一把油纸伞,匆匆进入雨中。 沿着青石板小路往竹园小跑去,他略显迟钝的背影融入烟雨朦胧。 淅沥沥的大雨不见停,反而越下越大,一些娇嫩的花儿经受不住,残败的斜靠在一旁的小树枝上,十分可怜。 约摸跑了几百步,快要到竹园之时,八忠看到瓢泼大雨里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泥水打湿了她的素袍c墨发,乌黑乌黑,分辨不清发色与泥色。 惊呼一声,“狗爹!” 八忠狂奔而上,一个修长的身影在他之前出现,扔掉手中的油纸伞,抱起她。 那人抬头,看了八忠一眼,寻常温温润润的眸此刻锋芒毕露,有如山洪之势,叫人看了两股战战。 分明他什么也未做,一语也未发,却叫人不寒而栗,脚下的步子顿停。 八忠很识趣的没有继续上前,他懊恼的停留在原地,看白惜棠好似世间珍宝一般被曲至思抱在怀里,走入竹林之中。 —— 云清院。 礼给舒子圣服下解药后,五位隐卫表情严肃的立在一旁,神色紧张。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双睫动了动。 礼一喜,便看到一双如风似水的眸睁开来,一一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在寻找什么。 虽然他的神色有一些虚弱无光,但表情依然冷漠,只要睁开了眼,他就又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茂城小霸王,无人敢靠近,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舒子圣的视线落到最后一个信的身上,发现再无他人,神色略微失望。 但他很快发现屋中破碎的瓷具,翻倒的椅子,还有这五个人狼狈的血色衣衫。 还有,八忠也不见了。 双眉紧蹙,他开口,喉咙干涩沙哑,“发生了何事?” 礼晓得,王爷醒过来定然会如此。 他默了默,低头,不敢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特别是对于狗爹。 智是在其他三位隐卫之前赶回的王府,对于这件事,他要了解一些。 见礼踟蹰发难,他上前一步,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一叙述,没有夹杂半点私人感情。 因为他知晓,越是替礼求情,王爷越是要罚他。 作为王爷的隐卫,“情”一字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所以他们不能有情,只为了能够更出色的完成任务。 舒子圣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几乎要隆成一座山。 当智说完最后一句,他缓缓起身,三千青丝微晃,用低沉的嗓音道:“八忠呢?” 他刚服用解药,身体尚且虚弱,该多休息才能以免落下病根。仁c义c礼c智c信见此,忙拱手,纷纷道:“王爷,请仔细身子。” 他们晓得,他这是要做什么。 但舒子圣好似未听见,只加重语气,“八忠去哪儿了!” 话音方落。 外面传来收伞声,不一会,便见八忠小跑进来。 他浑身湿了个透,显然淋了雨。 听见舒子圣唤他,他不及擦掉脸上的水珠,躬身道:“王爷,小的在。” 舒子圣颔首,“替本王更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改变 听舒子圣的语气,他已然发怒。 几个隐卫皆不敢发话,唯独八忠迎难而上,傻傻的问,“爷,天色已晚,您这是要去哪?” 他揩掉脸上留下来的雨水,“况且外面雨大,天凉,对您的身子不好” 他越往后说舒子圣的脸越黑。 可他眼睛不好似的恍若未见,智在一旁看不下去,担心他挨罚,出声提醒,“爷要去狗爹那儿。” “去竹园?”八忠眨眨眼,“方才我给狗爹送伞去了,她说她很累,现在怕是已经歇下。爷,您再去打扰她休息,她那身子,怕是吃不消。” 舒子圣闻言,看了一眼竹园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重重屋宇,看见竹林之中她细瘦的身影。 提及白惜棠,他的嗓音软下来,“如此本王只去看看便是。” 八忠面色变了变,点头称是。 走上前,扶舒子圣起身,为他拿了一套厚实的锦袍,罩了一件披风,便出了门。 临行前,舒子圣看一眼停在原地的忠c义c礼c智c信,冷冷开口,“下去歇息,改日再罚!” 纵使再担心,几人也不敢忤逆怒火上的舒子圣,皆点头称是,纷纷消失在屋里。 黑色的天,透明的雨。 滴滴答答,浣洗翠绿的夜。 折腾了一夜,来到竹园时,天已是将亮未亮。 八忠为舒子圣撑伞,护送他到檐下,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未敢多言。 屋内没有亮灯,舒子圣以为,白惜棠该是睡了。 迈开步子,往院后绕过去,他停在紧闭的窗前。 抬手,修长的手指抓住窗沿,舒子圣的动作很慢很轻,将窗户打开,便见白惜棠湿漉漉的发披散落在床头,整个身子蜷缩着,微微颤抖。 八忠也往里打量,但他的目光没有移向白惜棠,而是四处打望,好似在寻找什么。 发现屋内除了白惜棠,再无他人,他才松一口气,道:“爷,我去请大夫。” 舒子圣的视线未从她瘦弱的脸上移开,不曾思虑,启唇,“不必,本王亲自来。” 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舒子圣小时曾被当做储君来培养。他天资聪颖,学习能力极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闲时还与宫里资历最高的老太医习过医术,虽算不上精通,却也能治些病。 八忠闻言,愣了一愣,想来通过此事,王爷那一层隔阂解开了。 不再多说,他道一声是,便识趣的随舒子圣来到前门,候在一旁,目送他入屋。 屋内的摆设朴素简雅,但一应俱全。 旁边的小炉子还生着火,水壶“咕噜咕噜”的冒着烟。 舒子圣以为那是白惜棠回来时烧的,忘了,便不甚在意,往里屋走。 绕过镂空木栏,那个脆弱的人儿便近在眼前。 舒子圣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快步走至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烫。” 他沉声开口,素来平稳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急切。 白惜棠身子本便孱弱,刚吃了毒药,又经一场大雨,她怎会受得了? 病是必然的事。 舒子圣不悦的盯着她,似是责备,又似是怜惜。 目前应该先将她的发擦干,若不然湿气侵身,以后容易落下病根。 从木架上取来布帕,将白惜棠扶起来。 舒子圣的身子僵了僵,顿时背脊硬得跟石头一般。 他黝黑的眸深不见底,低头看着白惜棠裸露在外的如玉肌肤,以及——湿透的白色内裳下,若隐若现的束胸。 她真的是女人! 瞳孔猛然收缩,舒子圣感觉怀中的人儿更烫了,那灼热的温度似乎能穿过肌肤,融入他的血液。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汹涌而来,让他说不出是喜,是惊,还是别的什么。 显然,白惜棠回来后,好像只脱了外衣便睡了,没有在意濡湿的内裳。 或许,是她烧坏了脑子,昏昏沉沉导致。 如此情况下,舒子圣来不及分析,也分析不出来,只满眼都是她诱人的模样。 “唔”白惜棠不舒服的哼了一声,被人抱在怀里,热度上升,让她很是抗拒。 一双葱白的手柔若无骨的推攘舒子圣,来来回回,不像拒绝,反似引诱。 舒子圣顿觉口干舌燥,一双眼凝固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无法挪动。 他暗自庆幸方才顾虑到她的身份不明,没有让八忠请大夫来,不然,被人发现她为女儿身是其次,叫人看见她此等模样才是重点! “热”白惜棠再次呢喃,又推了他一下。 舒子圣才回过神,汲汲放下她,让她的头靠近床沿,蹲身在一旁为她擦头发。 身为天家之人,皇帝最宠爱的二皇子,舒子圣从小到大只有被别人服侍,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 如今,他却屈膝坐在脚榻上,放下骄傲,放下尊贵的身段,为她揉发。 雨渐渐小了,天色清凉,一切如新。 院外的竹挺拔而立,有的稍斜,靠近屋檐,似是艳羡窗内温馨的一双人儿。 舒子圣为白惜棠擦干头发,又开始犯难。 纵使宦海弄潮也得心应手的恒王大人,此刻也有些束手无策。 白惜棠穿着濡湿的内裳入睡,断然是不行的。 可她身份特殊,现下有谁能帮她换衣? 舒子圣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如风似水的眸浅浅的,看向脸色烫得通红的她。 三分娇嫩,七分诱人。 白惜棠的脸虽是个男子脸,但像极了女子,甚至比女子还要出色。她平日无甚规矩,做事大大咧咧,舒子圣就没有觉得有什么。现下她安安静静,双颊云飞的模样,就将一张俊脸的柔美之处发挥到淋漓尽致,竟有勾魂摄魄之效。 清心寡欲的恒王大人不自觉喉结滚动,双眸黑不见底,紧紧的落在她身上。 半晌,他叹一声,“本王何须便宜了他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负荆请罪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 白惜棠濡湿的衣衫贴在舒子圣的锦袍上,一并湿了他的。 暧昧的气氛渐渐蔓延,一室的暖,与外面淅淅沥沥的凉雨成了鲜明比对。 舒子圣轻轻将白惜棠放下,双手放在腰后,解下腰带,遮住双眼。 他并非有意冒犯,确实逼不得已。若不然,白惜棠这孱弱的身子,必定会生一场大病。 想起礼述说她所作所为时的震惊c懊悔与哀怜,他便觉得不舍,他不想她生病,不想她再受折磨。 这种奇怪的心情第一次有,令舒子圣感到新奇,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何因,只不受控制的想要做。 蒙上双眼,视线唯余漆黑。 “抱歉。” 他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嗓音如纱轻薄,飘散在寂静里。 由于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他只能凭借出色的方向感寻找白惜棠。 圆润的指尖触到一片炙热柔软,僵了僵,他的动作变得迟钝,小心翼翼的移动,摸到衣裳的质感。 一口气微微吐息,舒子圣从未想过,为人脱衣服这般简单的事,现下会如此艰难。 他尽力让自己不碰到更多。 撩开襟领,慢慢褪下,拉了一会儿,便拉不动了。 白惜棠躺着,后背的衣裳被压住,脱得不十分顺利。 舒子圣蹙眉,将她扶起来,再往下,上衣已然去了干净。 白惜棠淋了雨,本便发烧,身体烫得厉害,如今如剥了壳的荔枝窝在他怀中,热气退散些,她嫣红的唇微微上翘,舒服的轻哼从她喉咙溢出。 “唔” 人在安静之时听觉更为灵敏,更何况眼不得见,便听得极其清晰。 舒子圣握着她藕臂的手瞬时像一座石雕,动弹不得,只觉有羽毛在挠他的心尖儿,痒痒得很。 “笨女人。” 似骂似无奈的沙哑音调蹦出齿间,舒子圣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为她褪衣。 他怕他会忍不住。 但想起白惜棠穿着湿衣裳入睡会生病,他微微叹息,话语是宠溺的,“磨人!” 打起十二分精神,舒子圣双手下移,有些颤抖。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恒王大人,此刻也有了怯意。 他暗自在心中默念静心咒,秉持君子的品质,终于为白惜棠剥下最后的衣衫。 但这只是开始 他还得为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把湿了的被褥统统换一遍。 高高在上的恒王大人,真真难得做一回伺候人的随侍 当一切解决,雨已经停了。 舒子圣将腰带系好,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给紧张的。 他长这么大,就连皇帝也没得他如此仔细照顾过。 目视她依旧睡得沉稳的俊颜,一股子气儿闷在心里,又消散了。 也罢,谁让她是他的人? 坐在床边休息,舒子圣拿起白惜棠的手,替她把脉,没想到身体已经不热了,就是淋了雨,发虚,吃几服药,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舒子圣开了一副方子,推开门出去。 一眼,便瞧见八忠坐在楼栏上“小鸡啄米”。 他昨日也很辛苦。 舒子圣眺望远方,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八忠一晃,又一晃,动作幅度稍大,险些栽到在柱子上。 他汲汲睁开眼,才免于疼痛。 视线里撞入一个清冷的修长身影,八忠脸色一变,忙站起来,“爷” 舒子圣的表情不有变化,只是刚醒过来不久便这般折腾,脸色不佳,略有些病态的白,他道:“一会进去收拾一下,然后好好休息,明日再到云清院来。” 他素来冷漠,语气也听不出任何关心的情绪,但八忠知晓,舒子圣对他们,是真心的好,不过不善于表达罢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恒王府呆到现在。 得令,他欢喜的答应,推开门准备进去。 舒子圣道:“莫要打扰她,随便收拾收拾。” 说罢,他似乎想起什么,双眸闪过一丝异色,“另外,闭紧嘴巴。” 八忠连连称是,目送舒子圣离开后,关上门进去。 他本以为王爷让他别将他来过的事儿说出去,当看到一地的内裳和褥子时,他才顿然发觉王爷指的是什么。 这这情景 八忠往床榻上探了探,白惜棠正睡得香甜,好看的眉眼微弯。 难道,王爷和狗爹已经 被礼和智两个老司机带过,八忠的思想已经不能用纯洁形容,更何况他一直知晓自家爷对狗爹有别样的情怀,那表情堪称精彩。 —— 天渐凉。 白惜棠醒来之时,已是傍晚。 她揉揉沉重的脑袋,见自己躺在床上,开始回忆昨夜发生的事。 她记得,她自己走回来了 由于刚受毒药折磨,又淋了雨,她的记忆有一段没一段,很是模糊。 往往这种时候,她都会自己下结论,是她自己走回来的,因为王府没有谁会关心她,除了曲至思以外。 而曲至思曾告诉她,他昨夜与旧友相聚,不在王府,只派了些人保护她,让她多加小心。 掀开被子起身,她罩一件长袍,出门晒太阳。 纤细的手指推开雕花大门,视线一顿。 仁c义c礼c智c信和八忠背着荆棘跪在院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带路 六人呈一字排开,挺着背,见她开门,纷纷抬头打望,一个个委屈又愧疚的小眼神,求救似的。 显然,舒子圣醒来后好好的教训了他们一顿。 亏那厮懂得感恩,晓得她近几日为了他的事寝食难安,受了不少苦。 白皙棠明眸略略扫过仁c义c礼c智c信和八忠,“啪!”,关门回屋。 谢客! 她慢步走到桌旁落座,小炉子还烧着,“咕噜咕噜”的响。 眼珠子来回转了转,白皙棠单手撑头,慵懒的拿起一个茶杯,细细把玩。 半晌。 优哉游哉的起身,她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到里间将自己收拾妥帖,又走出来,推开门。 六人仍是那般跪着,不挪不移。本以为白皙棠不会再见他们,谁料她又出来了,于是个个两眼发光,感动的望着白皙棠。 他们的狗爹,还是那个狗爹。 但他们对白皙棠有一个错误的认识,她若不计较便万事大吉,若计较起来,连小鬼也要怕她三分。 只见白皙棠跨过门槛,一双白色的软靴入了艳阳,镀上一层金黄。 俊俏的脸似笑非笑,还有病态的白,却透着逼人的英气。 面对六人切切的视线,她不开口,只停在他们面前,好似看不见他们,眺望远方。 “今儿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喜庆的歌词从粉嫩的唇中吐出,她笑颜如花,但几人就要哭了。 狗爹这是要他们跪到断腿呢! 八忠苦着一张脸,他与仁c义c礼c智c信不同,没受过什么训练,如此跪下去,铁定起不来了。 昂着脑袋,他委屈道:“狗爹,我们错了~” 说罢,眼巴巴的瞅白惜棠,跟哪家迷路的宠物似的。 白惜棠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恩,乖。” 却没有让他起身,继续道:“昨夜抓到的刺客呢?” 仁c义c礼c智c信齐齐转头看八忠,双眼贼亮,贼刺人。 八忠颤了颤,小声嘀咕,“爷今儿不是说了么,狗爹是他的” 白惜棠察觉到其余五人的目光,斜眼略略一扫,他们汲汲收回目光。 她晓得八忠顾虑什么,又问,“刺客抓到后,除了你们以外,可还接触到过什么人?” 不提及刺客所在,这也不是什么机密。 八忠道:“没,除了仁c义c礼c智c信和看守的侍卫,谁都没接触过。” “哦。” 白惜棠若有所思的点头,明亮的眸中映了随风摇晃的翠竹,明灭间难以捉摸是何情绪。 她陷入思考,几人亦不敢打扰她,皆默默的跪着,等她发话。 其间,礼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白惜棠的脸色。 此次误会狗爹,他是罪魁祸首,要论对不起狗爹,他自当其首。可心里难受归难受,礼是个傲娇的,说不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只闷闷的,看起来十分郁闷。 智跪在他身旁,偷偷看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几人之中,最明白礼的人莫过于智了。 想了一会,白惜棠像是在对他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得寻个人,带我去看看杜娘子,她现下一定不好受得很呢。” 不好受? 王爷都醒了,杜知心该高兴才是,为何不好受呢? 六人都被她说的有些懵。 突然,一只手推了礼一下,礼“扑腾”趴在地上。 白惜棠转头看他,“你要带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可怜虫 她一双眸子明晃晃似天上的太阳,看着礼,分明是一双及其好看的眼,却让他不禁心下一凉,总觉得即将有大事发生。 再仔细看白惜棠,她眨了眨眼,微笑,“还趴着作甚?就算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无须行此大礼,我受不起,也不敢受。” 在场之人愣了愣,同情的视线转向礼。 礼娘里娘气的噘嘴,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道:“狗爹,我错” “走,有人快等不及了。” 白惜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细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智摇摇头叹息一声,“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好好表现。” 八忠拍拍礼的背,“节哀,节哀。” 这一个个的哪里是安慰他了,分明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好么? 礼哭丧着脸,娘里娘气的“哼”一声,扭着腰肢,骚包的追了上去。 天清气爽,昨儿下了一场雨,今日便凉了。 树梢上鸟儿啼鸣,倒不受小小温差的影响。 白惜棠穿过院子和楼廊,在礼“无形”的带领下,顺利到达杜知心的住处,怡心院。 此地种了许多梅花,不过还未到时节,皆展着绿叶。 白惜棠轻笑,“若到了元旦,定然开得及其美丽。” 她抬步走进怡心院,补充道:“美是美,花期却短短约摸七日而已。” 礼蹲在树上,听懂了三分意,表情凝重,看她孜身一人甚是悠哉的背影,暗暗捏紧了手中的折扇。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狗爹出事。 入了院子,一眼便可望见洞开的大门里,杜知心端坐在美人椅上,紧紧握拳。纵使那张娇俏的脸毫无波澜,也叫人看穿了她此刻的紧张不安。 观察到她的小动作,白惜棠就放心了,也有底了。 杜知心惶惶然抬头,白惜棠俊俏的绝色容貌便入了她的眼,她瞳孔猛然紧缩,一双手,握得更紧了。 “白公子?”杜知心好似惊讶的惊呼,起身道:“您为何会来此” 这里是王府的后院,是王爷妻妾的住所,其他男子一般不得入内,白惜棠如此大摇大摆的进来,确实不妥。 可她就这样进来了,无人阻拦,怕是恒王的默许。 杜知心的眸色变了又变,一时脸上挂不住笑意,硬扯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来人,还不快给白公子上茶。” 一旁的婢女俯身称是,低眉顺眼的沿外围走,白惜棠叫住她们,“可有核桃酥?” 说罢,她转头看向杜知心,“你们家主子该晓得,我有这等喜好,那我也不谦虚了。” 杜知心闻言,连假装的热情都坚持不住了,眸光瞬时冷凝,拂袖道:“去!拿核桃酥来。” 压抑渐渐弥漫。 小丫环是个知事的人,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就敞着门准备出去。 毕竟男女有别,她们家主子该光明正大才不会背得个淫妇的罪名。 可又没走出几步,白惜棠又发话了,这次直接对杜知心道:“我想,夫人还是关上门好说话罢?” 她瞧一眼杜知心,缓缓入座,翘起一只脚,有几分痞味。 杜知心晓得她此次来没有那么简单,于是点点头。 两个小丫环面面相觑,关了门。 “白公子,您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杜知心起身。 “我是直白人,杜国公家的远房亲戚,杜小娘子。”白惜棠撇她一眼,微微勾唇。 这是把杜知心的老底都查过了的模样。 显然,她怀疑此次刺杀是杜知心指示,不,应该说确信。 “咦?白公子怎晓得?”杜知心装作惊讶的掩唇。 “白家与杜家是世交,难道杜小娘子不知道?前几日杜国公还亲自去了我家一趟,说是若有人敢欺负我,只管告诉他,他替我出气。”眸光流转,白惜棠注意杜知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继续道:“自小,杜伯伯便十分疼爱我。” 她在“疼爱”二字加重音,气白了杜知心的小脸。 杜知心虽是杜家的远房亲戚,却是个妾室生的庶女,在家中备受欺凌。为了能够出人头地,飞上枝头,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见到杜国公,那个素未蒙面的舅舅,想求得好人家,却被送到此处,做妾。说到底,她自己以为机关算尽,即将赢得曙光,不过也是在别人的计谋中罢了。她的舅舅见都没见过她,又何谈感情,何谈给她谋一个好人家? 听得白惜棠如此说,怎的不刺耳? 看白惜棠似乎备受宠爱的模样,杜知心恨得牙痒痒,接过话头,“如此,白公子是来认亲的?” 她自动忽略白惜棠的前句——杜国公去过白家,还说要为白惜棠出气,是在装无辜。 但白惜棠却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做表面功夫,开门见山。 “杜小娘子,我也不与你绕弯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来做什么的?”她好心提醒,“昨儿你的人才被我们抓住,该是很心急吧?” “昨日?”杜知心想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白惜棠挑眉,“杜家与恒王府不和,你是杜家派来的人,杜家的目的是让你监视恒王,所以才给你那么一批人,而你却把那批人用在白家人——我的身上,你以为杜伯伯那日去白家会说什么?” 说这些话时,白惜棠看杜知心的表情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一眼,触及杜知心最卑微的内心。 她僵硬的面容终于撕裂,暴露出她的本性,“那又如何?你以为你现在就是胜者吗?呵呵,你也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已!你是王爷脚下的一条狗!” “哦,承认了?”白惜棠好看的面容像一面镜子,很淡然。 “还需要我承认吗?”杜知心自嘲的笑,“我为杜奉国卖命,最终他居然选择了你,放弃了我!” 她绝望的立在原地,颓然似刚从水中爬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就那么好命?杜奉国帮你,王爷纵容你,而我,我付出那么多,却最终落得这个下场?” 她嫉妒又不甘的视线狠狠扣在白惜棠身上,一如初见那日,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白惜棠撕个粉碎。 白惜棠这一刻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恨她。 面对杜知心的疑问,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满脑子都是你(一更) 并非杜奉国和舒子圣都选择了她,而是——她也不过他们手中的棋子,只是比杜知心要有用的棋子罢了。 在宦海之中,取舍常有,要学会看淡,不要注入情感,这是白惜棠所学。她想杜知心在此沉浮那么久,该比她更清楚明了,却不想,杜知心看不破,也难怪会输。 白惜棠起身,拱手道:“杜夫人,既然你也承认了,我们便没必要再多说。” 说罢,抬步。 杜知心叫住她,“白惜辉。” 她转身,看一眼立在阴影中的杜知心,分辨不明她此刻是什么表情,只听到杜知心的嗓音格外阴沉,“你会是下一个我。” 白惜棠:“” 她没有回答,唇角微微上翘,推开雕花木门,大批侍卫铁壁铜墙站在门外。 显然,恒王大人对府中的情况了若指掌。 白惜棠扫一眼为首的男子,他依旧一袭桃色纱衣,四目相对,他似乎有话要说,张了张唇,愧疚终是吞在腹中。 白惜棠读懂他的表情,却懒怠再得一个抱歉,她的心,已经不需要人情的抚慰。 径自往前离开,路过礼时,她笑,“可以抓人了。” 礼的背脊僵了僵,侧目看她离去的纤瘦背影,唯有沉默。 —— 天色清冷,艳阳藏于云后。 白惜棠优哉游哉的回到竹园之时,那五只还跪在院中,除了八忠以外,个个笔挺得很,以前怕是没少跪。 绕过五人,她心情颇佳的哼着小曲儿。 八忠闻声,即刻转头,见她笑意盈盈,忙道:“狗爹,您回来啦。” 这小胖子也是个会看脸色的。 只要狗爹心情好,他们多说些好话,便不用跪了。 白惜棠在八忠身旁顿住,却没有回答。 她素来不爱记仇,但记起仇来,就有几分六亲不认的意味。 不过思及昨夜最后关头,八忠选择了相信她,让她进云清院,她才能够证明自己,便觉着自己再这般不大好。 世界上没有谁该百分百给予谁信任,她之所以会受伤,不过因为自己付出的信任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罢了。说到底,是她不够坚强,怪不得他们。况且,八忠等人的立场,一直都是站在舒子圣那边,从未与她挨过半点,而她之所以会得到他们的好生相待,也不过因为舒子圣。 想明白一切以后,她想要脱离舒子圣的心更迫切了。 再看一眼八忠,她抿抿唇,“起来吧。” 说完,也不等八忠道谢,便自顾自往屋里去。 如此冷淡,全然变了一个人。 八忠瞧着,心里不太是滋味,只默默看她打开门,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身影略微僵住。 确实,白惜棠看到了不得了的人——舒子圣。 那厮着一身华贵的紫袍,发冠高束,手握一杯茶,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看书,仿佛竹园是他的住处一般。 白惜棠失神片刻,缓缓合上门,细致的观察到舒子圣眼下浓重的荫翳。 “恒王大人昨儿没睡好?”她走到他对面坐下,俊俏的脸上尽是笑意,叫舒子圣看了,莫名一阵心虚,就好像她此刻在质问他昨夜所为似的。 但恒王大人终究是恒王大人,尴尬一闪而逝,他轻咳一声,脑海里不觉浮现她莹白的肌肤,说话却一本正经,“是有些没休息好。” 今早回去小憩,满脑子都是她,怎的睡得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与他相配 二更 白惜棠盯着他如风似水的眸,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坏人都该睡不好。” 尤其舒子圣这种心机b一y! 舒子圣闻言,嘴角抽了抽,视线从书本中移开,“你怎的知晓这次刺杀是杜知心所为?” 白惜棠无所谓的耸耸肩,“猜的。” 舒子圣的表情略微惊讶。 白惜棠把桌上的瓜子拉到跟前,一边磕一边道:“你家小娘子的心理素质也忒不好,我随便吓吓她就承认了。下次要找人,也要找一个和你匹配一点的嘛。” 她吐槽完,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感情她还觉得抓到凶手太简单了? 但恒王大人的重点没放在这之上,听完白惜棠最后一句话,他星宿般的眸便一瞬不瞬的落在白惜棠身上,点头赞同,“恩。” 一个鼻音,几番滋味,几番寓意。 白惜棠本未看他,也该发现不了恒王大人此刻似是深情的模样。可那目光太过炙热,强烈,让她不禁抬头,便对上那双熟悉的眸眼。 这一瞬,她忽然又觉得这双眼不熟悉了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e囊中之物? 白惜棠惊得差点把瓜子壳吞下去,顺了好一会儿气才道:“恒王大人,您不会觉得那个人是我吧?” 舒子圣唇角掀起好看的弧度,风华绝代。 分明看他笑过无数次,白惜棠却觉得他这次笑得有点像勾引她犯罪呢? 小心脏漏掉一拍,她摆正姿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恒王大人啊,您看您英姿飒爽,高若远山,姑娘见了晕倒,少妇见了思恼,老妪见了会跑,如此天地垂爱,我此等小人物怎的配得上你。” 面对白惜棠的夸赞,舒子圣笑不出来,只默默了喝了一杯水,然后继续拿肯定的眼神凝视她。 她终于绷不住,尴尬的笑笑,“况且,我是男的,就算我同意,我老子也不会同意,您老子就更不会同意了,捡芝麻丢西瓜,您何苦为难自己嘛?” 舒子圣的神色终于稍有动容,若有所思道:“恩,这倒值得考究。” 但那神情,那话语,不知是在思量就此作罢,还是在思量如何说服白将军和老皇帝。 白惜棠看得心塞,一盘香脆瓜子摆在跟前儿,也吃不下去了,表情有些抑郁。 舒子圣想了片刻,才看她,见她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拇指落在她的眉心,反复熨帖。 温热的触感摩擦着,好似琴弦撩动,触及人心。 白惜棠诧异的瞪大眼,明眸中映了一个疑似专情的恒王,让她忍不住斜睨一眼窗外。 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舒子圣被他的举动逗笑,无奈的收回手,转移话题,“你如何会猜到是杜知心?” 他低头,继续看书,仿佛刚才并未发生过什么。 白惜棠才找回与舒子圣相处的正常状态,放松道:“首先,刺杀的人知道我喜欢吃核桃酥,所以一定是府上的人。其次,那日你受伤后,杜知心曾来指责过我,但那表情,居然还有嫉妒我有点奇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真相 白惜棠一手托腮,纤细的手指放在盘中,抓瓜子玩,“若我害你受伤,她为什么要那么嫉妒呢?应该恨我呀,她只晓得你是受害者,又不晓得你为我挡了那一剑,除非,她清楚整个刺杀过程。如此,我便觉着有些不对劲。” “后来我画了武器图,想让铁匠看看出处,却意外撞到我爹和杜伯伯在白府外。我便与杜伯伯谈了几句,提到杜知心时,杜伯伯的表情有点奇怪。” 说到这,她默了默,打量一眼舒子圣。 杜家与恒王府不和,她这个节骨眼上提到杜家,似乎不大妥当? 见舒子圣面色依旧淡然,好似不为所动,她突然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听不到她的声音,舒子圣抬头,如风似水的眸落在她俊俏的脸上,“然后呢?” 这模样,仿佛根本不知道有杜家的存在一般。 但白惜棠知晓,他知道,且记得很牢。 他的心里有一个女子姓杜,还容许一个姓杜的奸细做他的妾,足见杜家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突然很好奇,舒子圣和杜家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他这么多疑的人一再纵容。 想到这里,她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板着脸道:“喂!你莫不是把我当成杜家的奸细了吧?所以才这么折磨我?” 白家与杜家世代交好,她做杜家的奸细,再合理不过。 舒子圣的目光微闪,叹息一声,“一开始是。” 怪不得,这厮会把她当狗,还利用她! 白惜棠在心中将舒子圣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只听他又道:“但现在不是。” “当然不是!若现在你还把我当奸细,你就真的太”后面的话她没说完,转而道:“不过也没什么,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 舒子圣算得上平和的气息骤然停顿,一股幽幽的冷意冒出来。 他如风似水的眸紧紧看着白惜棠,“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呢?” 白惜棠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颇感不解,也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眨了又眨,叫舒子圣憋气。 今儿本是凉爽的天,屋内却有些莫名的燥热。 白惜棠的理直气壮,让舒子圣无话可说。 他不说,她更不可能说。 于是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瞧大眼。 半晌。 白惜棠觉得无趣,捻起一颗瓜子放到嘴里。 “咯嘣!” 舒子圣剑眉抽抽,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他指节分明的手翻过书页,收回注意力,方才的微妙变化好似从未发生过。 白惜棠明白他什么意思,撇撇嘴,“所以,赶紧把发簪给我,我给你修好了,立刻卷铺盖走人。” 他不就是提醒她赶紧离开么?她还不想看见他呢。 舒子圣还握着纸,绝世容颜冷凝下来。 “啪!”关书的声音吓了白惜棠一跳。 她抬头,并未看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见他起身,大步离去,丢给她一句话,“有本事,你自去书房取!” “啧,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白惜棠斜眼看他修长的身影如风消失在翠竹之中,将手里的瓜子壳仍掉,“莫不是给病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解药?毒药? 舒子圣离开后,白惜棠随便找了些吃的,然后小憩了一会儿。 待起床,外面出了太阳,但并不强烈。 她穿好衣裳,哼着小曲儿直奔书房。 舒子圣性子莫测,最近脾气还不大好,她得越早走越心安。 来到书房外,有两名侍卫看守。 想来经过杜知心一事,府上的戒备更严了。 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正打算进门,两名侍卫武器交叠,挡住她的去路,“狗爹,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白惜棠看他们一眼,“是你们王爷叫我来的。” “王爷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两名侍卫面色严肃,不与她视线交汇。 原来是舒子圣那厮下的命令?故意为难她,让她不能好好离开? 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白惜棠在心中诅咒,却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学着他们的严肃脸,“你们看清楚了没?我是你们狗爹,不是人。” 有时候,节操?不存在的。 两名侍卫一听,表情奇怪的扭了扭,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莫名其妙的,她来认儿子了 对于白惜棠的事迹,他们也早有耳闻,所以今儿王爷吩咐下来,他们也是提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怠慢,还商量好了,少说话多做事。 所以,纵然内心犯苦,他们也不搭理一句。 白惜棠瞧他们如此,心情更不好了。 果然是那厮调教出来的么?一个二个都那么不尊重人。 她耸耸肩,早已习惯了,勾唇笑道:“也罢,便宜入的门,我还不入呐!” 如此,小算盘已在心头打响。 ——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竹园里,一双白影翻飞。 白惜棠那日后,请了曲至思教她武功。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她只有更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 而那人,此刻正在她身后,指节匀称的手轻轻握住她的,轻柔的呼吸铺散在她耳边,吐息道:“太低了,再高一些。” 白惜棠点头,“恩,知道了。” 她握紧剑柄,在曲至思力道的带动下出剑,剑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一片落下的竹叶被整齐的割为两半。 曲至思低低的笑声缠绕而来,依旧那么令人如沐春风,“你进步得很快,行动也十分敏捷,是块习武的好料子。” 白惜棠收剑,他松开她的手,她笑,“承蒙曲兄教授得好。” 两人一齐走到石桌旁,曲至思拿起细绢,正欲替她擦汗,似又觉得不妥,转而将细绢递到她手中。 白惜棠接过,一旦停下来,她就有想不完的问题,“你说,为什么第一瓶是毒药,第二瓶是解药呢?” 分明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同样的瓶子,为何两瓶药不同? 况且,她曾问过送解药的丫环,那解药是别人直接给她的,不曾有时间间隙,那么就不可能是第三者动了手脚 难道,老大夫在撒谎? 曲至思看她一筹莫展的模样,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发丝,“不要想了,你已经不欠他了。” 是啊,舒子圣还变着法的为难她,不让她走,她何必操这个心? 同时,一处木屋中。 老大夫对着面前带着纱笠的男子道:“左大人,您为何让老夫说那药是毒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你留我便留 光芒透过缝隙落在男子洁白的纱笠上,他转头,眺望竹园,“希望少主能早些成长。况且,经此小小曲折,恒王不是更相信少主了么?” 老大夫随他的目光看万木苍翠,微微叹息,“是,左大人说得是。” 彼时,竹园。 白惜棠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对曲至思发呆,“其实,我还是比较想学轻功。” 她目前只想潜进书房头发簪,学剑,除了强身健体以外,暂时无甚用处。 曲至思温润如玉的面庞透出几分无奈,目光柔和的看她慵懒得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唇角微微上扬,“凡事不可一蹴而就,就算我肯教你,也得学上几年才可大成。” “啊”白惜棠拖长尾音。 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一想到会在王府再呆几年,她就浑身不舒服。 “曲兄。”她垂头丧气的唤了一声。 曲至思轻轻答应她,把擦拭好的剑放在桌上,她说:“你会在王府呆多久?” 他是恒王府的门客,留在这的时间总归不会太长罢? 思及他会离开,只剩她孤独一人,白惜棠莫名觉得有些寂寞。或许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只有曲至思了 “你希望我呆多久?”曲至思最后拿起自己的剑,仔细擦拭。 “当然希望你一直能陪在我身旁啦。”白惜棠想也不想的回答。 曲至思于她,就像一棵大树,而她就是住在树下的人,无论在外遇到了什么,她都知道自己还可以回去,还有一棵永远不会变的树在等她,给予她庇护和安慰,让她漂浮不定的灵魂能够找到归宿。 以前在现代时,她时常听人说,人这一生,能有一个知音,便足以。那时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那些寂寞的人没有朋友才会发出这样的喟叹。 可如今,她遇到了曲至思,才明白“知音”一词的真谛。 白惜棠一瞬不瞬的盯着曲至思,看他如月的脸,清冷高洁。 这个男子,总是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明白她想要什么,又在想什么。 无论何时,他都会她最迷茫的时候给她指引,让她找到方向。 所以,无论面对何种怀疑和冷漠,她都可以淡然面对,因为她知道,有一名男子,会永远站在她身后,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想着想着,便有些煽情。 白惜棠明眸烁烁,莞尔,灿烂如绚丽的烟火。 “曲兄,带我飞一次。” 她也想体会一把在林间穿梭自如的感觉。 “你确定?”曲至思伸出一只手,白惜棠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我确定。” “好。”他淡淡答应,“那么,我便失礼了。” 说罢,曲至思修长的手落在白惜棠纤细的腰肢,渐渐收拢。 她落入他的怀中,好闻的佛手香淡雅怡人,紧紧包裹住她,犹如曲至思此刻传来的炙热体温。 白惜棠抓住他白色的衣襟,微微一笑,“你可不要让我掉下去呐。” 曲至思亦笑,“不会,一定不会。” 语落,正欲飞身。 突然,一个强硬的力道捉住曲至思的手。 白惜棠侧目,撞入一双如风似水的眼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两两相对 白惜棠自那日与舒子圣一别后,便再也没见过他。 她以为他早把她这种小人物忘到了九霄云外,却不想今日吹得什么倒霉风,他带着一脸冷冰冰又来了。 许是什么事儿惹怒了恒王大人,他心头不畅快,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出气筒”,便煞有闲情的光临此地。 白惜棠与曲至思挨在一起,乖乖的没有动,睁着明眸看舒子圣与曲至思四目相对。 此二人,一个冷硬如冰,一个温润似月,截然不同的性子c气质,如此对望,皆无法通过表情揣测他们的心里,叫白惜棠看着莫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可她也说不出来到底诡异在哪里,便呆呆的杵在原地,待他们看够了,给一个解释。 未几,三人立在苍翠的竹林中,雕塑一般,谁也未动。 飒飒的竹声涌动,翻飞了轻薄的锦袍。 白惜棠在曲至思和舒子圣的对视中,显得有点多余,且她个头虽不算矮,却也只到他们的肩头,于是,视线里唯余两只极其好看的手,似葱一般匀称洁白。 舒子圣一直握着曲至思揽着她腰肢的手,曲至思的皓腕泛了粉色。 显而易见,恒王大人用了不少力道。 白惜棠默默观察,突然,脑海里蹦出一个极其唯美的画面。 据她所知,舒子圣好男色。而她的样貌与曲至思相比,相差甚远。 如此 自动脑补了舒子圣与曲至思在一起的画面,白惜棠居然见鬼的心跳加快了。 难道,恒王大人对曲兄 白惜棠明眸圆圆的,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能在两个绝色男子的眼中看到火花。 她下定结论:果然有奸情! 又想起两人到现在都还没说话,定是因她这电灯泡太亮。 所以,白惜棠很自觉的慢慢蹲身,从二人交叠的手底下钻出来。 舒子圣和曲至思纷纷转头看她,她尴尬的嘿嘿道:“你们聊你们聊,我什么也没看见。” 那羞涩的俊俏小脸,一看便知她想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舒子圣表情僵硬。 曲至思哭笑不得。 “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本王真想撬开看看。”舒子圣放开曲至思的手,语气说不上冷,也算不上热切。 白惜棠停下来看他,翻白眼,“总之没装你就是了。” 舒子圣一噎,风华绝代的脸板得紧紧的。 他素来不爱动怒,但遇着白惜棠,便非常容易狂躁,可有火又撒不出来,这王爷当得可谓失败。 他闭眼,再睁开,又是一派清冷,“崇楼的上好酒菜,大概你也装不下。” 恩?! 崇楼的上好酒菜? 白惜棠闲时常常打探茂城的美食,听说不仅是茂城,整个瑞朝的上等佳肴基本都出自崇楼。 谁说崇楼的酒菜她装不下?她早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好么? 自打经历过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后,白惜棠对美食有别样的钟爱,提起崇楼的美味,她俊俏的小脸瞬时明快,“你有那么好?” 恒王大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观念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舒子圣刚平复的脸又有一丝裂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什么是喜欢 舒子圣拧眉望着白惜棠,看她问得坦荡,脸色更黑。 他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便没有心情再留下来。 瞧一眼曲至思,他一袭白衣与白惜棠相仿,叫恒王大人顿觉扎眼十分。 不一会儿,修长的身影消失的在院外。 白惜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走到曲至思的跟前,用手肘捅了捅他,“曲兄,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病傻了?” 居然来这里受气? 曲至思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失了平日里的淡然安静,温柔的目光落在她俊俏的脸上,“我想没有。” “是么?”白惜棠啧啧摇头,感觉到头顶有轻柔的力道,曲至思修长的大手正落在她的发间,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仰头问,“那厮没强迫你做什么吧?” 这次,曲至思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墨发,无奈道:“不会的,你莫要多想。” 白惜棠嘿嘿一笑,他又道:“话说,崇楼的美味珍馐,你真这么放弃了?” 曲至思对白惜棠的性子十分了解,她对美食的钟情,不亚于任何一件事。 碎光在白惜棠的眸眼中闪动,她眼角弯弯,像一对小船似的,给了一个令曲至思意外的答案,“不是还有你能请我么?不差他这一顿。” “哦?” 曲至思薄唇微微上扬,喜悦似是装不住溢满而出,温润的面庞柔得几乎滴出水来,“恩,还有我在。” 不仅是赞同,更多的,像是告诉白惜棠,无论她即将面对什么,他都会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这个清冷温润的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拨动人心。 白惜棠闻着他身上醉人的佛手香,感觉自己要醉在他好听的嗓音之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是那种只想占你便宜的人,你请我去崇楼吃饭,我当然也会请你吃我的拿手好菜。” 别看她平时有些虎,但还是有些小女人的优点的,比如——会做几样美味。 曲至思见她信心满满的模样,收回手,点了点头,“恩,我很期待。” —— 繁星璀璨,夏夜浩渺无边。 白惜棠方吃过晚饭,不远处,胖胖的身影渐近。 许是送美人椅来了。 她笑着看八忠领了两个家丁,把美人椅放在院子里,走上前拍拍八忠,“多谢。” 八忠自那日以后,便没再见过白惜棠,以为她会就此生他们的气,不相往来,不想今日她托了小丫环告诉他,能不能给她弄一张躺椅。 狗爹要的,他怎会拒绝? 况且,还有王爷在呢。这恒王府,狗爹就算横着走,怕是都没人敢有一句怨言。 他嘿嘿挠了挠头,“狗爹谢我作甚,只要您不生气就好。” 往事重提,白惜棠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仍旧笑,“该谢则谢,你又不是才认识我,我的脾性,你晓得。” 这话有些疏离了。 八忠耷拉着脑袋,让随行来的人先下去,他语气沮丧,“狗爹,您还怨我呢。” “也说不上怨。”她坐在椅子上,慵懒的躺下,“我没有资格怨你,只是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罢了。” 八忠听不完全明白,但也不至于一点也不理解,他盘腿坐在草地上,“狗爹,您其实心里不畅快,对吧?” 白惜棠盯着满天繁星,没有回答,只睁大双眼看浩渺的夜空,明眸中映了星宿烁烁。 不知她是默认,还是懒得回答。 一时,竹园里只剩蝉儿振翅的知了声,却更显得清净了。 八忠叹息,驼背揪脚跟的茅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半晌,白惜棠终于发话。 “小八,有钱么?” “恩。” “有多少?”白惜棠转身,面对他。 八忠还无法适应如此快的态度转变,见白惜棠两眼晶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口唾沫,“狗爹,您要多少?” “一顿好菜,你说多少合适?” 八忠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家主子特意为狗爹叫了崇楼的好菜,可狗爹没去。现下,她问他借钱,莫不是打算自己去吧? 思及此,八忠差点没哭出来。 崇楼那地儿,可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光论上次爷为狗爹订的那一桌菜,都要够他活一辈子的。 “狗爹,那可是我娶媳妇儿的钱”八忠好苦瓜脸。 “一顿饭能要你那么多钱?”白惜棠默了默,还不晓得八忠所想,诚然,她也没想过借钱去崇楼吃饭,更不知道崇楼的饭菜有多贵。 眨眨眼,她继续道:“一点小菜,一只鸡,都能娶媳妇儿?” 对于古代的货币价值,她这种穷鬼表示没有概念。 “倒是不够”八忠沉思。 “那就借我一点呗,我想给曲兄做几道拿手好菜,总不能啥食材都没有吧?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狗爹亲自下厨? 八忠听着好不惊奇,小眼睛瞪着,但很快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为曲至思下厨。 这可不得了,若是狗爹跟曲公子跑了,他们爷怕是要孤老终生了。 毕竟,他从未见过爷对谁如此上心过。 八忠发恼,突然计上心头,嘿嘿转移话题,“借,自然能借。不过,狗爹,我想问您个事儿。” “什么事?”她凑近他。 “您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白惜棠沉思片刻,摇摇头。 她从小到大倒是喜欢舞刀弄棒,却没喜欢过谁,只听同学说那是一个玄妙的东西,至于有多玄妙,大概形容起来就是,就算你帮他做作业做到半夜,也觉得幸福 她表示,不太能理解。 所以,她很好奇,这是什么样的情感,比义气还能驱使人心。 八忠看她一脸懵,便晓得她未喜欢过谁,引导道:“喜欢为您对一个人感觉,能叫您见之心悦,不见之思慕。总之,心中会有那么一个人,让您的心有所归宿,甚至愿意为了他舍弃生命。” 狗爹曾为了爷喝毒药,这个提点八忠自以为绝妙。 “哦。”白惜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愿意为他舍弃生命的人——她喜欢曲至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小醉怡情 (上架,一更) 那么,喜欢与知音之情差不了多少嘛。 虽然她没有看不见曲至思便想念他,但看见他时她至少很开心是真的。 白惜棠点点头,眺望远处连绵丘陵陷入沉思。 许多凶险和痛苦的回忆恍若昨日,她前途未补,当及时享乐。 明眸微闪,她重重的“恩”了一声,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八忠端着小胖脸,以为自己引导狗爹开窍了,喜滋滋的从袖袋里摸出一袋钱,放到白惜棠手中,“狗爹,这钱,借您,您只管用!” 好不阔绰。 白惜棠掂一掂手中的重量,瞧八忠一眼,“不娶媳妇儿了?” 小胖子脸红,“娶,自然娶的可不,还没找着嘛~” 毕竟还是个小郎,提及婚嫁,羞得很。 白惜棠呵呵,拍了拍他的背,“不急,不急。” 在他们那个时代,八忠还读初中呢。 之后二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白惜棠有了钱,心情甚好,捏着鼓鼓囊囊的钱袋摸到厨房里。 此时,厨子正忙里忙外,一瞧见她,个个不敢怠慢,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她,待她吩咐。 面对如此毕恭毕敬的场面,白惜棠颇为不习惯。 只以为是她救舒子圣之事传得挺开,却不知晓这些时日恒王大人为她忙前忙后,她将是王府半个主子的流言早沸沸扬扬。 她瞧一眼最近的厨子,笑道:“锅灶借一早晨多少钱?” 这是恒王府,只为主子们做饭,哪有借的说法? 厨子被问得有些懵,愣愣的看她,没反应过来。 白惜棠又问,“食材购进时多少钱?我用一些,你们再买回来补上可行?” 这回厨子终于晓得她是要用厨房,忙道:“狗爹想用说一声便是,不用给钱,嘿嘿。” 这么好? 白惜棠暗叹救过舒子圣真是了不得,全府上上下下对她如此恭敬,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 果然是皇子,天家的人。 既然厨子都这么客气,她也不必再推阻,否则就显得太矫情。 她一双明眸弯弯,“多谢。”,也省掉了钱。 反正用的舒子圣的,他该。 将借用厨房的日子定下来,白惜棠抽空约了曲至思隔日来竹园用午饭。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见亮,她便破天荒的从被窝里钻出来,穿好衣裳摸到厨房里。 说好要做拿手好菜,她不打起十二精神,就对不起曲兄的情意了。 白惜棠走到厨房里,厨子还未开锅,只烧火的丫头引燃了火。 他不想狗爹会来得如此之早,惊诧之余,忙请白惜棠入厨房,她想用什么,尽凭高兴。 经过一上午的辛苦努力,好菜终于出锅。 白惜棠麻烦厨房里的小丫头帮她送去竹园,自个儿匆匆忙忙又往回赶。 在厨房呆了几个时辰,浑身是烟味,今儿是极其重要的日子,说什么她也不能在像平日那般大咧。 所以,她换了一身昨夜刚熏香的白衣,正好与曲至思的相配,然后把小几搬到廊上,铺一层桌布,顺便在正中放了一小瓶早开的菊花,从远处看去,有别样的风味。 一边赏竹一边论事,很符合曲至思的气质,只要他开心了,她这顿客就得一个完满。 在廊上站了一会儿,厨房的小丫头端着菜来了。 有三鲜汤c东坡肉c蚂蚁上树c清炖羊肉等,全都精心布置摆盘,令人食欲大开。 白惜棠把菜和碗筷摆好,便只欠东风了。 她盘腿坐在小凳上,看阴沉沉的天,心想该不会下雨吧? 刚寻思着,一道惊雷划破天空,真叫她猜对了。 “天公不作美啊”白惜棠抱怨一声,嘟囔着回屋里,把酒壶放在小炉上慢温。 一会儿曲至思来了,好能喝上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刚把一切收拾妥帖,烟雨蒙蒙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撑着油纸伞,漫步而来。 他发丝轻垂,温顺的搭在肩头,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每一下,都好似羽毛,挠在人的心尖,痒痒的。 白惜棠渐渐看清他如月的面容,以及微微上扬的唇角。 突然,却萌生了退意。 她现在的心情该和平日里看见曲至思一样,十分高兴,但那日八忠的话,让她这份高兴里又参杂了不一样的东西。 白惜棠不敢确定,可她想试一试。 那种冲动忽进忽退,爬上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 “白兄,久等了。”曲至思收起油纸伞,转头看她,默了默,“是我不好,来晚了,你莫要生气。” 白惜棠:“”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像生气了? 对曲至思,她发誓她是生不起气来的,也更不可能在此刻生气。 不过,心中有点忐忑罢了 捋清情绪,白惜棠抬手示意他在对面入座,摇摇头,“怎么会,我在担心如此大的雨,真是天公不作美。” 说完,她要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放在曲至思面前,“不过,这天儿喝羊肉汤,刚好,不会热得慌。” 曲至思轻笑,看她收回白皙的手,捧起碗喝了一口,纯粹的喜悦在眼中展开,“恩,好喝。” “那是,不看看谁做的?”白惜棠颇为自豪,又提了酒壶,为他斟酒,“小醉怡情,不过得先吃些饭垫垫肚子,否则伤胃。” 如此无微不至的关心,叫曲至思有些受宠若惊。 “白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他抢在白惜棠之前盛饭,递给她。 白惜棠接过,不经意触到曲至思冰凉的手,双颊云飞,浅浅的,若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 并非是小女子的娇羞,而是被曲至思这么一问,她堵在心里的话,瞬时迸入脑海。 她长这么大,怕是头次这么娇羞扭捏。 “哪,哪有什么事儿?”目光移向雨中的翠竹,她道:“单纯的吃饭罢了。” 曲至思盯着她的侧颜观察片刻,微微一笑,无奈道:“好好好,我晓得。” 夹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他温柔如水,“趁热吃,别凉了,对身体不好。” 然后又细心的找一块没有骨头的鸡肉,边往白惜棠碗里送边说:“你身子骨弱,多吃些,瘦得,可没力气练功。”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一v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谈恋爱(上架,二更) 珠串的雨嘀嗒嘀嗒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院的翠竹,越发脆嫩。 白惜棠的耳中,是曲至思温柔的关怀与雨声交叠,胸腔一阵暖,她的抬碗,见曲至思还要帮她夹菜,她道:“怎么好像我是客人,你才是主人?” 曲至思轻笑,宛若冬日里最洁白的那一朵雪花,“谁客谁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好,便是了。” 他这个人,无论何时,首先想到的都是白惜棠,哪怕现在他是她请来的客人。 白惜棠又想起八忠说的话,暗自下定决心,另起话头,“快尝尝我的手艺。” 曲至思起筷,夹了最前面的炒三鲜。 白惜棠在此间隙喝了一杯小酒。 苦涩入喉,双眉微蹙。 她虽然是个好武的女汉子,却没喝过酒,今日还是第一次,没想到这么难喝。 忙刨了一口饭,把口中的苦涩劲儿压下去,曲至思的手突然在眼前一晃,她手边的酒杯就被没收了。 白惜棠不解的抬头看他,他竟难得的严肃,“为什么喝酒?你不会喝。” e 白惜棠明眸闪了闪,不敢说是为了壮胆,否则曲至思往下问,她的今日的目的不都被揭穿了? 不妥不妥,她还没准备好。 白惜棠盯着曲至思面前消减小半的酒杯,“把酒言欢才尽兴,为何我不能喝?你却喝能喝?” 曲至思一顿,像是被问住了,好半晌,似是无奈又好笑的叹息,“我也不喝了。” 说罢,继续给白惜棠夹菜,“只吃菜吃饭就好,比较适合你。” “” 白惜棠不解她为何要跳过她能不能喝酒的话题,挠挠头,却也懒得追究,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一桩事。 此事关乎她的终身。 白惜棠默默扒饭,时不时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一眼曲至思,再看一眼,跟做贼似的。 饶是曲至思再想忽视,也不得不停下,问她,“怎么?” 白惜棠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想了想,她觉着自己这副模样,说没有事,她都不信,更何况曲至思? 再看他,已然准备起身过来探她的额头,她忙阻止:“真没有,我就我就想与你聊聊天。” “如此?”他对她的反常深感担忧。 “自然。”白惜棠点头,转移话题,“不如,我们先聊聊你的家乡?” “家乡?”曲至思认真的看她的表情,温润的眸中浮现怜惜。 她是想家了吧? 犹记得初见那日,她在树上吟诗,那落寞的神色 曲至思安慰的揉揉她的黑发,“想回家了?” 回家,自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的。但想回去,又谈何容易? 既来之则安之,白惜棠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若无法拒绝,便接受它,按照自己的方式迎难而上。 不过提起回家的事,倒真勾起了白惜棠对过往的追忆,不知不觉尴尬也消失殆尽,与曲至思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起来。 一院翠色欲滴,一桌菜,一双人。清风凉了饭餐,却无法清减二人半分热切。 白惜棠全身放松,左手撑着下巴,几分慵懒,用灼灼的视线看着曲至思,“曲兄,我们来谈恋爱吧?” 她素来行动快,不喜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若是她喜欢曲至思,也不必藏着掖着,时光短暂,她也想尝尝帮别人熬夜做作业还乐呵是什么样的情怀。 曲至思闻言一愣,温柔的目光在她坦然的俊脸上来回,除了脸色有点酒后的红润,别无异样。 “谈恋爱”,这词他头一回听见,颇为有趣。 曲至思雅然轻笑,“谈,意为说c对话;恋,意为留恋c依依不舍;爱,则有亲情之爱c友情之爱c手足只爱不知白兄想与我共论哪一种?” 白惜棠:“” 有一种对话,叫做我知,你不知,有一种表白叫做白表。 她虽不是什么娇羞少女,但也有脸皮子,被曲至思一瞬不瞬的盯着问是哪种爱,她颊上的绯红更深。 这一刻,白惜棠仿佛看到划在二人之间的时代鸿沟 院中雨水漫漫,珠帘似的水串从凹陷的屋顶落下,两道白色的身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白惜棠用筷子苦恼的戳碗里的饭,眼前除了曲至思的脸,还有一抹淡黄。 她瞄着瓷瓶里的菊花,翘起食指,“这种爱,你懂不懂?” 曲至思:“” 白惜棠:“” 他可以算得上是很纯洁的少年的了。 白惜棠哭笑不得,正下决心说明白,忽然刺骨的凉意从身侧传来。 那冷侵入骨髓,叫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转头看去,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蒲团旁。视线上移,即刻对上如风似水的眸。 那眼神,犀利入刀,似乎要一下下的割掉她的肉,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你怎么来啦?”白惜棠悚道。 舒子圣华贵的衣袍上还有雨水,发丝略微凌乱,黑靴沾着泥渍,显然来得十分匆忙,只要用心观察,便可揣测出,他知晓了什么,才匆匆赶来。 而能让他放下贵胄的优雅体面的事儿,定然不会小。 曲至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秀眉轻皱,已然有了几番揣测在心里来回。 但白惜棠不知,她此刻一门心思放在表白上,哪有空观察舒子圣,于是睁着一双明眸,等他回答。 他搅了她的好事,如果没有个好的理由,她真会翻脸。 舒子圣看一眼曲至思,目光最终放在白惜棠身上,然后慢慢绕过他们,在门槛前停步,“你过来,本王有个恋爱想与你谈谈。” 这话云淡风轻,飘飘然似翻飞的白纱,撞入白惜棠的耳中,就是惊雷。 舒子圣要和她谈恋爱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白惜棠欲拒绝,转头见曲至思正一脸疑惑的打量她,似乎在思考她方才说谈恋爱的事儿。 莫名双颊一红,白惜棠像被什么东西挠了尾巴,一屁股站起来。 她立在原地,动作有些慢吞吞,不及抬步,被强硬的力道一拉,踉跄几步入了门。 “嘭!”大门迅速关上。 白惜棠晕乎乎被拽着走了一会儿,没好气的问道:“恒王大人,您懂谈恋爱啥意思嘛您就要跟我谈恋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恒王恋爱(一更) 舒子圣将白惜棠拽入里屋,松手,她面对他,背对桌子,他道:“你给本王说说,何意?” 他俯身,渐渐逼近白惜棠,白惜棠往后退一步。 “哐啷”,身子与桌沿相贴,没了退路。 白惜棠几乎是半躺在桌上,胸膛因急躁而剧烈起伏,“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你不需要告诉我。”,舒子圣炙热的气息已然来到她的耳畔,湿热的气体铺散在她的发间,痒痒的,让她的脑子也有些发热。 这厮,又如此 白惜棠想起上次在云清院发生的事,又想起杜知心说的那些话,伸手推阻他继续贴身而下。 “所以,恒王大人到底因何事大驾光临?请快些吩咐,我还有要事要做,不如您这般闲。” 她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清明的眸子不避不讳的看着他,全然将此等亲密的接触当作不存在,仿佛他们只是相对而立,在说着在平常不过的话。 舒子圣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眸色深深,捉住她抵在胸前的手,低眸,视线于她诱人的锁骨上来回。 “要事?”他低声反复品味这个词,唇角上翘,邪妄而阴戾。 白惜棠不由心底发毛,不晓得他今儿又是抽的什么风,只默默用劲,不让他把她的手从二人之间拿开。 起了风,雨水“啪嗒啪嗒”的搭在窗纸上,有濡湿的痕迹,隐约可听闻竹声。但屋内,静得很。 半晌,舒子圣道:“你喜欢他?” 轻挑的眉眼,分辨不出他是以怎样的态度说出这句话。 白惜棠顿时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抓住的老鼠,在他审视的目光下一丝不挂,叫他看尽。 “与你何干?”她撇头,抿唇,粉红的唇瓣泛了白。 舒子圣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重复,“你,喜,欢,他?曲至思?” 说后面三个字时,咬得很重。 她若是不给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似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白惜棠俊俏的小脸沉下去,“谁说的?” 她喜欢谁,是她的私事,没必要向舒子圣报备,更不想让舒子圣第一个知道。 她纵然性子大咧,不爱计较,却也希望第一个知道自己爱意的人是曲至思,而不是另一个人。 “你方才所言,难道你忘记了?”舒子圣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你不是想和他谈恋爱吗?” 这厮,怎的如此敏锐。 白惜棠暗骂,把曲至思方才揣测的话信口拈来,“爱分很多种,比如亲情之爱c有人之爱c手足之爱你怎么能肯定我指的是哪种爱?” “当然,是男女之爱。”舒子圣一语道破。 白惜棠正欲反驳,他打断她,“你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白惜棠哽住。 如若她的表情很明显,为何曲至思会看不出来? 他在诈她。 白惜棠抬头,他还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甚至看穿她的心思,“你以为,曲至思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他突然这样问,把白惜棠问懵了。 自与曲至思相处以来,白惜棠从未怀疑过曲至思,现在更不会怀疑他。 “你凭什么如此说?”白惜棠面色严肃,抵抗他的力道愈大。 舒子圣不满她因为曲至思而抗拒他,皱眉,“本王只是不想你后悔。” “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阻止她向曲至思表白,怕她以后后悔? 这个理由有些荒诞。 白惜棠甚至想笑。 “你知道他是谁吗?”舒子圣的表情骤然严肃。 白惜棠沉默,等待他继续说。 “若你真与他在一起,以后,会被牵连,诛九族!” “” 他的样子太过认真,认真到白惜棠无法不相信。 但她没有那么容易卸下防备,况且舒子圣素来都这个样子,令人无法揣度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面对自己不相信的事,人往往都当作笑话来听。 白惜棠眉梢微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你如此肯定?那么,他是谁?罪臣遗孤?正好,我家那老头子和老娘缺人治,得找人给他们刮刮皮。” 说话间,她双眸烁烁,笑得明灿灿,十分俊美。 面对这个样子的她,舒子圣顿然有一种挫败感,他从未败给谁过,唯独对她,竟没有丝毫办法。 敛眉,无奈的叹息从曲至思喉咙中溢出,“你若不信,本王也不强迫你,以后,你便会知晓。” 但现在,他不能告诉她。 因为知道得越多,就会陷入棋局越深。 说罢,舒子圣缓缓起身,表情很失落。 白惜棠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突然见鬼的来了句,“喂,你莫不是喜欢我罢?” 她有时候很直,直得让别人糟心,直得让自己糟心。 此话脱口而出以后,白惜棠方才后知后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厮可是个好男风的,那次还险些把她吃了,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作甚? 舒子圣的动作僵了僵,像是被树枝戳中背脊,表情冷冷的,却有几分怪异,“本王不好男风。” 言外之意,他对白惜棠没兴趣。但有没有兴趣,只有一晓得白惜棠要表白,便狂奔至此的恒王大人自己知晓。 他此刻背对着白惜棠,白惜棠并未看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口气在嫌弃她,仿佛是嫌弃路边的臭狗屎一样。 白惜棠顿时有气,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接过话头,“啧,你不好,我好丫。所以你麻溜的走,我还有要事呢,不送。” 说罢,正准备起身。 前方舒子圣突然转头,刺人的视线扎在她身上。 白惜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理了理被他压皱的衣裳,“看我干嘛?” 与舒子圣相处久了,她抗压能力也高了。 舒子圣打量她扎眼的白衣,显然精心打理过,与曲至思的相仿。 面色沉下来,他想他已经到极限了。 这个女人真是 想罚又不忍心,想骂又怕她如礼所说,逃了,横竖不是,舒子圣把藏在袖中的锦盒拿出来,放到桌上。 这个锦盒白惜棠认得,正是装发簪的锦盒。 白惜棠有些发愣,他道:“替本王修好。”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与之前有何变化。 但他的心里却重复着智告诉他的词:爱,既是抓住,又是放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恒王失落(二更) 舒子圣自小便是众星拱月,被当作储君培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他没爱过谁,也不明白如何爱。 也许,这一刻,他有些懂得礼和智说的那些话。 白惜棠始终看着那个锦盒,上面精致的刻纹,勾起她的回忆。 她没想到,舒子圣竟然这么简单的就把发簪给她。 所以,他打算放她走? 白惜棠缓缓抬头,对上一双忽明忽暗的眼,他站在阴影中,分辨不清明表情。 “真的?”她的话语充斥了难以置信。 舒子圣轻轻点头,“如你所愿。” 转身的那一刻,他双睫低垂,投下一层剪影,掩盖住眸中那一抹不舍与哀伤。 白惜棠看着他离去,步伐不紧不慢,忽感闷闷的,也说不上来为何,只呆呆的目送他消失在栏后。 良久,听闻“吱呀”的声响,屋中重归宁静。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见停,啪嗒啪嗒的拍打房檐,似乎也在拍打她躁动的情绪。 白惜棠不喜欢去想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收拾好心情,她快步走出去,屋外已不见曲至思。 他走了,只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和一只鸟。 那鸟儿黑色与棕色相交的毛色光亮,十分精致可爱,字条被它咬在尖尖的小嘴中。 瞧见白惜棠出来,它似是认得,振翅停在白惜棠的肩头,将折叠整齐的字条递给她。 曲至思素来不会不辞而别。 白惜棠抬手,字条落在其手心,她不由想起舒子圣方才所言。 不,不会。 纵使曲至思真的是罪臣遗孤,她也不会害怕,他该是知晓的,他是她的知音。 打开字条,曲至思行云流水的字如他这个人,儒雅温柔,又透着高洁,笔锋利落。 “家事告急,歏州再会。” 短短八个字,白惜棠仔细看了半晌,方才抬头。 烟雨蒙蒙,曲径通幽。 热腾腾的佳肴已凉,唯有小炉上的酒,尚有温意。 她忽而像是想起什么,回屋找了一把油纸伞,撑开,就着泥泞与雨,在青石路上狂奔。 倾斜的雨点一颗接一颗,线一般打在她的脸上,衣裳上,不一会儿,全身都湿透了。 但她的步子不曾减缓,溅起水花阵阵,涟漪圈圈。 待到达曲至思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 她十分沮丧,呆呆立在院门外,看洞开的门里,不再有熟悉的温柔身影。 看来他走得很急,甚至没有给她一个送别的机会。 白惜棠握紧手中的字条,说不出此刻是何感觉。 再仔细看一遍曾给她温暖的小屋,明眸低垂,她发现屋外的廊上有一个暖手的小壶。 平静如湖的心像是投入一颗石子。 “咕咚” 涟漪散开,波澜万千。 白惜棠疾步走过去,将伞放于一旁,蹲身,暖手壶被捧在掌心。 凉凉的雨天,捧一个,再适合不过。 被雨水打湿的冰凉双手顿时血液通畅,那暖,已然传入心底。 定是曲至思知晓她会来,便在此留了暖壶。 就算走,他也并未忘了她。 白惜棠唇角微微上扬,阴霾散去,一脸明媚。 缠绕在心底的疑惑解开,她上前,合上门,然后撑伞,弯着眉眼回竹园。 不远处,两人默默观望此景。 绿树掩映下的舒子圣眸光闪烁,那凉之中隐含几分落寞。 礼看他一眼,目送白惜棠清瘦的背影,叹道:“爷,为何您不亲自把暖壶送到狗爹手里?” 舒子圣面色冷淡,没有变化,“谁送,不都一样?” 这话,也不知他们家爷是以何种心情说出来。 礼无奈的摇摇头,静静等他看白惜棠在雨幕里漫步。 半晌,礼又问,“您真打算就此放走狗爹吗?她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舒子圣的背脊僵了僵,却没有说话。 直到白惜棠消失在雨幕中,他转身,仿佛并未做过什么一般,冷然朝别处去。 —— 把宝石镶入簪子,并非难度太大的技术活儿,不过小半会儿,白惜棠已经将发簪复原,又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之中。 这次她是万万不敢再马虎,省得碰坏舒子圣的钟爱之物,她就回不去了。 将一切收拾妥帖,白惜棠隔日用过早饭,便揣着锦盒去云清院。 不见八忠,是礼在外候着。 白惜棠已然释怀,此刻对礼,说不上怨怼,也说不上亲近,只若平常那般走到他跟前,问道:“你们家爷呢?” 礼不如白惜棠豁达,也无法豁达,对她多少还有愧疚,说话便不似白惜棠坦然,搅着发丝左顾右盼不敢看她,“爷不在。” “哦。” “狗爹可是来还发簪?” “恩。” “如果狗爹放心,可以交给奴家,奴家帮您转交给爷。”礼说话间,还有些小心。 白惜棠看他,晓得他还怕她不原谅他,轻笑,“好,你替我转交。那么,我便先走了。” 如此,算是宽他的心。 本来,他们就立场不同,也没有谁该愧对谁。 白惜棠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没有回竹园,而是直接朝王府的侧门去。 她这等人,怕是走不得王府大门。 彼时。 礼待白惜棠走后,推开云清院的门,舒子圣正在右侧的房内看书。 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似是专注。然而,他面前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爷,狗爹把发簪送来了。”礼双手将锦盒放在案几上,恭敬的退到一旁。 如今的爷,让他失了平日的欢脱,渐渐规矩起来。 “恩。”舒子圣哼出一个鼻音,没有动。 可他越是如此冷淡,就越让礼担心。 平日的爷虽也冷,却不似这般冷得平静,他的周身该带着张扬c高傲,那才是他们的爷,但如今 礼晓得,他们的爷,心情不好。 这货是个爱管闲事的,终于忍不住开口,“您真真舍得?连送也不送?就算见一面也好,世上可再难遇着狗爹这般不为权势的男子了。” 男子 舒子圣看一眼礼,阳光为其丰神俊朗的脸镀上一层金黄,“你希望她更恨你么?” 礼发愣,不解的“啊?” “若本王见了她,你便是千古罪人。” 因为,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惩治婆子(今日更新字数全) 白惜棠阔别白府已久,这白府便好似从未有过她这个人一般。 当她站在白府石阶前时,看门的小厮瞪大了眼,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结结巴巴好半天,才吐出“大少爷”三个字。 白惜棠难得心情愉悦,双手背在身后,悠闲惬意的仰脸,暖人的阳光散落在她俊俏的脸上,更生几分英气。 提膝上石阶,跨过门槛,经过前院,花红柳绿之中便到了后院。 白府始终不如恒王府,规格小了许多,园景自然也少了些别致高雅。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白惜棠回到白府,是比在恒王府自在的,至少没人能管得住她,她也不愿让人管着。 走入拱门,石榴树枝低垂,她的视线在细小的绿叶间放去,隐约听闻熟悉的声音。 “柳婆婆,您这钗子真好看。”说话的是个丫环,颇为羡慕。 “自然,这可是夫人赏给我的物什,十分金贵,她平常都爱戴呢。”柳婆子摇头晃脑,鼻子仿佛翘上了天。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说自己颇受重用,阮氏连最爱的钗子也赏给了她。 丫环十分趋炎附势,连连点头,“夫人对您可真好,真让人羡慕!” 柳婆子呵呵两声,洋洋得意的道:“不与你说了,夫人还差我去厨房取长生粥,若是耽搁了,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说罢,扭着肥臀,小小的眼眯着,往厨房去了。 丫环还站在原地,见她走远,小声嘀咕,“还不是夫人新进了一批首饰,否则那钗子会轮到你?” 接着翻个白眼,撇着嘴走另一条道。 白惜棠这厢方才入院。 她唇角稍扬,追上那丫环。 丫环不想白惜棠竟然回府了,且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额头不禁冷汗涔涔,规规矩矩的俯身行礼,“大公子。” 白惜棠点头,道:“这儿总管丫环的是哪个?” “回大公子,是王婆婆。” “哦,带我去见见。” 丫环不晓得是否被抓了把柄,不敢怠慢,连连称是,毕恭毕敬的将白惜棠领到王婆子处。 那王婆子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尤其她与柳婆子交好,这点让白惜棠要费些心思。 王婆子此时正指着一名丫环破口大骂,那又老又泼的模样,与柳婆子如出一辙,也难怪两人是好友。 为白惜棠引路的丫环见着王婆子,表情有点害怕,迈着小步,待到王婆子打骂完,正巧走到她跟前。 “王婆婆。”她低眉顺眼的,全然没了方才院中翻白眼的劲儿。 “何事?”王婆子粗声粗气的问,转头,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白惜棠。 也无需问了。 王婆子笑眯眯的踱步到白惜棠面前,虚情假意道:“大公子回来了?老奴有失远迎,大公子肚里能撑船,还望莫要与我们这些下人计较。” 她往日看见白惜棠可没有这等好嘴脸,怕是晓得了前些时日柳婆子在白惜棠这儿栽了一跤,便谨慎了。 就算没得地位,白惜棠也是这白家的主子。 “哪里,我就想来要个人罢了。”白惜棠皮笑肉不笑,开门见山。 “要人?”王婆子眼珠子轱辘转,咧嘴把手中的巾帕往前一摇,“大公子,府上此刻正缺人呐,这活儿都干不完。” 她为难的摊手,两眼稍斜,挨近白惜棠,“要不,您先问问夫人?毕竟我们都是做下人的,这事儿实在做不了主。” 呵呵,好一个做不了主。 白府的丫环除了主子手下的人,都归王婆子管,哪个不是任凭她说了算? 如今白惜棠不过想要个丫环,她却推三阻四,还让她去阮氏那里打报告。拐几个弯,皆在暗地里骂白惜棠不是白家的主子,连个丫环都要不了。 白惜棠闻言轻笑,正好,她也该拿拿乔,否则她们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笑容明朗,一双亮晶晶的眼微弯,白惜棠故作恍然大悟,“哦哦,如此,我去找柳婆子说一声。” 她停顿片刻,看到王婆子一脸疑惑,唇角的弧度加大,继续道:“柳婆子说了,我想要什么人,只管找她,她能做主,就算是王婆子手底下的也轻而易举,不用找王婆子了。” 那那姓柳的居然敢这么说? 到了王婆子这个年龄,尤其这个位置上的白家婆子,都爱计较。一旦提及谁看不起谁,那所谓的友情,很快能扎出一条缝。 毕竟不过一起说人长短的的伴儿罢了。 但王婆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立刻把目光移向引白惜棠来的丫环,质问她此话是真是假。 那丫环被看得心间一颤,小心翼翼的转头看白惜棠,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意思。 正巧,白惜棠抬起素白的手指,放在头上,似是整理墨发,可她落指的位置,叫丫环不禁心下拔凉。 那里,是柳婆子插钗子的位置。 白惜棠听见了她方才说柳婆子的坏话! 顿时,丫环背上汗湿一片。 若这些话传到柳婆子耳中,她非被扒掉一层皮,扔出去喂狗不可。 情急之下,她只能连连点头,“是的,柳婆婆是如此说的。” 语落,她眼巴巴的望向白惜棠,只求倒向她这边,能得到庇护。因为,帮白惜棠说谎离间两个婆子,若被发现,也还是死。 总归横竖是死,她何不赌一把? 那乞求的目光几乎含了泪水,盯着白惜棠一瞬不瞬。 白惜棠收回手,看似对王婆子点头,却叫丫环悬在半空的心终得落下。 丫环此刻背对王婆子,王婆子未看到她的表情,听闻有人证,心里气极。 那姓柳的平日与她看似要好,不料竟这般看她。 好啊,柳老太婆吹嘘自己多行,她倒要看看她能把牛皮吹到哪里去! 怒火中烧,王婆子道:“大公子,柳婆子要人,不也得问过我?你想要哪个?尽管说,我一定给您调出来,其他人辛苦辛苦也未尝不可。” 白惜棠笑,“这我要看看,哪个长得和我心意了。” 说罢,她径自朝忙碌的丫环们去,一眼,便看到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的印象很深。 在春月(白惜棠被关小木屋时,给她送饭的小丫头)身旁驻足,她似是与春月初见,用食指极其暧昧的勾起她的下巴。 春月正干活儿,突然被人观察,抬头,瞧见是白惜棠,愣了愣,顿时脸色通红,苹果一般。 面对如此俊俏绝伦的脸,换做谁,都要羞赧万分。 “大,大公子”春月扭捏的垂眸,不敢看白惜棠。 白惜棠呵呵一笑,“好!就她了,长得水灵。” 论谁看,都是白惜棠情思泛滥,在找暖床丫头。 王婆子最后的戒心都放下了,呵呵道:“大公子真会找,这丫头勤快,身子骨也好~” 几步走过去,她就把春月往白惜棠怀里推。 白惜棠一副喜悦的模样,领着春月要走,走了几步路过方才的丫环,脚步顿了顿。 似是又发现一个好颜色,蹲身仔细打量那丫环的样貌,确实还不错,再抬头,神色流光微转,对着王婆子欲言又止。 王婆子即刻会意,道:“一个丫环哪够?大公子喜欢,尽管拿去。” 那丫环闻言,绷直的背脊终于松下去,佝着头,随白惜棠一道回不归院。 —— 许久不回,不归院当真没有一个人打扫,蒙了一层灰。 院里的树木花草残败的耷拉着,参差不齐,她这大公子的住处,也就只比下人的稍微宽敞点罢了,说不定还不如那两个老婆子呢。 白惜棠迈步进去,两个丫环紧随其后。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你叫什么?” 问的是靠后的丫环,那丫环还有把柄在白惜棠手里,说话也就怯怯的,“回大公子,奴婢红枣。” “红枣?”白惜棠拔高音调,“倒是补血的好食材。” 红枣闻言一悚,差点给吓哭。 只听白惜棠又笑道:“让你们跟着我,委屈你们了。不过,你们真心待我,也委屈不了多久。” 她这次回来,可不是来受委屈的。 白惜棠说完,入了屋,吩咐道:“先将院里打扫打扫,今日暂时要辛苦些。” 春月和红枣纷纷称是,各自分工,忙忙碌碌。 白惜棠在屋里,先把褥子等卷起来,待春月提水入屋,她拧帕子擦床。 睡觉的地方,她一向十分注重。 春月见了,忙阻止她,“大公子,让奴婢来。” 白惜棠停手,一脸暧昧的瞧她,“怎么?你喜欢本公子的床?” 眼中几分颜色,羞红了春月的脸。 春月忙摇头,“大公子” 白惜棠“噗嗤”笑出声,“好了,先把地上扫扫,我这不用你来。” 经了方才的事,春月纵然有心,也不敢再帮忙,乖乖的“哦”一声,出屋拿扫帚。 一忙便是一下午。 红枣独自在外扫院子,不敢进屋,她对白惜棠还心有余悸。 春月则比较单纯,跟着忙前忙后,全然把方才被调戏的事抛诸脑后,还与白惜棠搭话,“大公子,您为何要将我要过来?” 为何? 她对白府尚不熟悉,没有个丫环详细了解府中的情况,只会吃亏。且这个人,必须对她忠心耿耿,至少之后应该如此。所以她选择了春月。 但这些都没必要告诉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她扬唇,随意道:“你好看。” 春月即刻脸红,“大公子,您又” 日落西山,橘色的太阳露了半张脸,光芒也不似正午那般烤人。 不归院经过三人的努力,总算收拾干净。 白惜棠趴在桌上捶腰,春月去厨房取膳食。 红枣被吓坏了,还是不敢进来,说要收被褥,便慢吞吞的在屋外收拾。 累了小半日,白惜棠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刚休息一会儿,红枣便可怜巴巴的小跑进来,要哭似的。 白惜棠抬抬眼皮,“怎的?谁欺负你了?” 春月翘着小嘴摇头,却很诚实的道:“厨房的管事说,不晓得大公子今日要回来,没做我们的饭。”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奴婢就回来了” 白惜棠闻言,顿感头痛。 她斜睨春月一眼,“你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回来了?我可是主子,白府的大公子,他们不给我做饭,还有理了么?” 春月被白惜棠的话一堵,呜呜咽咽要哭,“呜呜是奴婢愚钝,大公子您责罚奴婢吧,奴婢害您今晚饿肚子了。” 小姑娘一哭,白惜棠就没办法。 她忙摆摆手,“好了好了,不就一顿饭嘛,简单。” 说罢,她才想起不见皇上赐给她的金银,本想问春月,但看她悲伤得不能自己的模样,白惜棠摇摇头,跨过门槛。 红枣还在慢吞吞的收被褥,白惜棠唤她,“红枣,你可晓得皇上赐我的那些金银被抬到哪里去了?” 钱到用时方恨无,那有好多呢,该够他们吃个十年半载的了。 红枣果然比春月机灵,也要比春月通事儿,答道:“那日您被二王爷叫走后,都放到仓库里去了。” “那仓库是谁在保管?” 红枣想了想,诺诺道:“是,是夫人。” “哦。” 白惜棠点点头,转身走回屋子里。 白家落败,钱银也十分紧张,一直都精打细算,府上的女眷素来难得有一件新首饰。来时听红枣抱怨,她还想阮氏哪里来的钱买新首饰,原来是拿她的辛苦钱享乐。 好个老娘们儿,明知她今日回来,用了她的钱不说,还故意不给她吃的。 白惜棠明眸微敛,流光一闪而过。 这时,红枣抱着被子进来,许是想明白了。就算她害怕,此刻也是白惜棠的丫环,跑不了也躲不掉,何不尽心竭力服侍白惜棠,凭借白惜棠过上好日子。 于是,红枣一边把被褥放下,一边道:“大公子何不如去找老爷?您再怎么也是他的长子,他不会饿着您。” 白惜棠看一眼红枣,早料到她会如此。 不过白惜棠另有打算,“找我爹便免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自会来找我。” “找您?多久来?” “呵呵,这便要看恒王大人了。”,她在王府时曾听说皇上不日要领臣子们去猎场狩猎,若恒王大人还晓得报恩,那皇上定不会忘了,这儿还有个白家。 要治她爹,应该深刻些,一次性解决才是,省得白将军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又要费心思,容易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抗旨 “二王爷?”红枣疑惑的看白皙棠,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红枣年前来的白府,对府上的事情了解不少,尤其白大公子与二王爷的事,更烂熟于心。街坊邻里都在传,将军府更是,还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不过众多说法之中,还是恒二王爷看上大公子最受认可。 但二王爷生性高傲古怪,脾性变化无常难以捉摸,听说就算心喜大公子,也不过心喜罢了,没入得了心,大公子入了恒王府过得并不十分好。 现下大公子如此说,让红枣对白皙棠与舒子圣的真实关系有了新的看法,也让她对这个看似柔弱只会受欺负的大公子重新审视。 白皙棠看她惊诧的模样,摆摆手,“莫要多想,我不过是他的一条狗” 顿了顿,白皙棠唇角上扬,眸子闪过几分难测,视线定定落在红枣身上,“你知晓的,狗也要给点骨头吃,才会摇尾巴。” 红枣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惴惴不安,仿佛被什么东西慢慢的剥开似得,虽然白皙棠的话是在说自己,却怎么感觉意有所指? 连忙收了心思,红枣笑道:“大公子怎的会是狗呢?二王爷定然是对你好的。” 说罢,她俯身,抱着被褥进里屋。 白皙棠手中把玩着茶杯,唇角的弧度加大。 待不归院终于收拾妥当,白皙棠领着红枣和春月到白府的院子里挖野菜,又从厨房要了些调料,就在院里开小灶,吃野菜火锅。 一连吃了几日不见肉,久了便生厌。 红枣受不住,便表情有些抱怨。 此时白皙棠正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晒太阳,金芒透过葱茏的树叶间散落,在她俊俏绝伦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红枣与白皙棠相处几日,对她的脾性稍有了解,也不似初来时那般怯怯的。她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沉声道:“大公子,您日日吃那些菜,不沾荤,都消瘦了不少,您何必委屈了自己?” 白皙棠没有抬眼,慵懒的答:“不会吃太久。” “不会太久是多久?”红枣嘟嘴,“上次您不也说,很快老爷便会来找你么?可都五日了,老爷连提都不提您一下。” 她好不容易有个主子,却还不如丫环时吃得好,心里甚是不平。 白皙棠洞悉红枣的想法,眉头微蹙,却懒怠再答她,转而问,“春月呢?挖个野菜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红枣悻悻的,慢吞吞起身,“我去看看。” 白皙棠轻轻点头,睁了一下眼,又闭上。 清风拂面,燥热退散。 不一会儿,红枣急躁的跑回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公子,不好啦!” “何事?” “柳婆婆和王婆婆在院里打起来啦!” 呵呵,那两个老太婆掐架? 白皙棠笑笑,“恩,我知道了。” 红枣本以为白皙棠该是兴致勃勃的去观战,不料她现下竟如此平静,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心里不由打小鼓。 “大公子您,您不去看看?”她的语气闷闷的。 “看她作甚?想污我的眼么?” “可,可是万一她们晓得您骗王婆婆,离间她们情感的话怎么办?” 白皙棠睁眼,明眸闪过一丝光芒。 原来是担心谎言被戳破,她这个帮她骗王婆子的丫环会遭殃? 红枣的心思,太 白皙棠叹一口气。若非要护红枣,她根本不会把红枣要到身边的。可她既然要了,红枣就应该相信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几次三番的 白皙棠看红枣一眼,“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她转移话题,“对了,我让你去找春月,春月呢?” 红枣这才想到春月,急切道:“春月,春月在院里呢。她去挖野菜,被柳婆婆看见了,拿她问话,正巧柳婆婆叶路过,于是二人便因为春月吵了起来。” “咦?两个老太婆为我的丫环吵架?”白皙棠终于肯从躺椅上起身。想来王婆子对柳婆子有怨怼,瞧见柳婆子欺负她曾经的手底下的人,故意找茬呢。 她忽然来了兴致,乐道:“走,去看好戏。” 红枣闻言,瞧了她一眼,撇嘴“哦”一声,慢吞吞的跟上去。 两人一同来到院里,不需特意寻找,老远便能听见两个老婆子的吵架声。 白皙棠走到院墙不远处,正好能看见那里的情况。 她对红枣招了招手,小声道:“快来。” 红枣缓缓走到她身后,却耷拉着肩,对此没有半点兴趣。 “你这老不死的,就因为一个贱丫头打我!我看你是疯了!”柳婆子扯着王婆子的衣服骂道。 “你才该打短命!老娘的丫环就是不准人欺负,尤其是你这个肥婆!”柳婆子“回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骂得难听至极。 果然是老年级德单挑,不一会两个婆子的衣裳c发髻都散了,跟路边的乞丐没甚两样。 白皙棠正看得欢喜,柳婆子忽然道:“老娘是夫人的人,想打谁就打谁!打一个贱婢,你又能奈我何?” 说罢,便扬手要打站在一旁忍着哭声抽啼的春月。 白皙棠面色一凝,速度极快的跑上去,喝道:“你敢!” 两个婆子一愣,纷纷转头,只见白皙棠快步而来,将春月拉到身后,“她是我的人,我看你敢打她!我就叫你滚断腿!” 柳婆子吃过一次亏,两条老腿还留了病根,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如今再见白皙棠,她老脸一颤,嚣张的气焰反射性的消减一半。 “大,大公子。”柳婆子的手举在半空,忙缩回来。 王婆子见状哼哼的笑,“势利眼!” 说罢,扭着腰走了。 柳婆子被气得一噎,却晓得现在的大公子不是以往的大公子,也赔笑道:“大公子,夫人找老奴还有事,告退。”,然后也快步走了。 留春月还在哭,“呜呜大公子,您终于来了~” 这货是个胆小的,但心地很善良,白皙棠拍拍她的背,宽慰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吃野菜火锅,别哭了,恩?” 春月也爱吃,一听到野菜火锅,与红枣的表情截然不同,欣喜道:“又可以吃好吃的啦!” 白皙棠点点头,领了两个丫环,回了不归院。 可这饭还没吃上,她那所谓的爹终于找上门来了。 此时,白皙棠正在屋里准备食材。白松怒发冲冠的走进来,一拍桌子,险些把靠桌沿的菜给拍到地上去。 “逆子!还不跪下!”白松瞪着虎眼,一副恨铁不成钢德模样。 “我犯了何事?为何要跪下?”白皙棠无辜的眨眨眼,漫不经心的继续折菜,并不为所动。 “你还有脸问老夫?”白松被她平静的样子气到,一把扯掉她手中好不容易挖来的野菜,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不仅丢光了白家祖宗的脸,如今把杜家也得罪了。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想让白家自此都只是过去!你就和你娘一样,是白家的叛徒!” 原来是因为杜家?她还没想到这一点。 现在白松找来,该是因为杜家好不容易插入恒王府的眼线杜知心被她“拔除”了罢? 呵呵,真是个自私的好爹。 白皙棠皮笑肉不笑,拿起另一棵菜折,“杜知心想杀我,我不过揭发了她的罪行,有何不可?” 她抬抬眼皮,“还是爹您觉得,就算我死了也无甚大碍,只要白家的一颗棋子还在就好?我到底都不如棋子的。” 白松像是被戳中心思,但他到底曾经是大将军,不愿承认,“你胡说!你是我白松的儿子,怎么会不如一颗棋子?” “那不就是了?爹你又生的什么气?” 白皙棠轻飘飘的一句话,叫白松一腔怒火无处发,他冷哼一声,“少跟老夫贫嘴!你现在就去给老夫向你杜伯伯负荆请罪!” 此时,院中。 春月和红枣站在院门前,春月一脸担心,“红枣,你说大公子不会又被老爷打吧?” 想起上次大公子被关在柴房里的情景,她便觉得不好受。 红枣看她一眼,没答话。 春月又道:“要不,我们进去求求老爷,让他别责罚大公子吧?大公子好歹也是长子,老爷定然不舍得的。” “我们是下人,我们求情有用么?” “可是” “不如你去试试?”红枣被缠得不耐烦,截断她的话,然后小声嘀咕,“反正大公子最初想要的就是你,而我,不过是顺手罢了。” 春月单纯,未多想,连连答应,便准备上前求情。不及抬步,外头黑压压的来了一帮人。 为首的是个老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和侍卫。 老太监站在院门扫视一周,捏了捏嗓子,喊道:“白惜辉~还不过来接旨~” 语落,屋里的二人纷纷快步走出来。 白松狐疑的看了白皙棠一眼,暗暗哼气。 白皙棠不看他,二人一齐跪在老太监跟前。 “白惜辉,你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啊~”老太监不知是在夸她还是贬她,清了清嗓子,他身后的太监双手奉上圣旨。 老太监接过,朗声宣读。 内容大概为:白皙棠救护二王爷有功,赏她一些金银布匹,以作嘉奖。 说完,他把圣旨小心翼翼的收好,准备转交给白皙棠。 白皙棠跪在他跟前,却没有抬手。 老太监一皱眉,“怎么?你还想抗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狩猎大会在即 白惜棠表情惶恐,“万万不敢。” 那老太监瞧她一副胆小的模样,不疑有他,问道:“那你为何不接旨?” 白惜棠闻言,顿了顿,稍稍抬头,斜眼看跪在一旁的白松。 她这个角度,老太监刚好能看清她的表情。她像是有什么顾虑,支支吾吾不敢说。 老太监给她提气儿,朗声道:“怕什么?说!” 白惜棠称是,缓缓道:“我爹说我做得不对,我不敢接旨。” “什么?!”老太监拖长尾音,锐利的目光落在白松身上,“依白老将军的意思,皇上做的决定有误?” 白松一抖,忙了磕个响头,“末将不敢,末将不敢呐!” 他拱手,表情忠心耿耿,“皇上英明神武,末将怎会对皇上的决定有疑?是犬子误解了末将的意思,还望公公明断。” “哦?”老太监斜睨白惜棠一眼,“白惜辉,你倒与杂家说说,白老将军是怎的与你说道?竟让你误会了?” 这一问,白松脸色顿时变了变。 如今恒王被刺与杜家送去的小妾有关,杜家虽可推脱不是主谋,但教导无方伤了皇子也是重罪一条。更何况二王爷与杜家不和,断然不会放过此次整治杜家的机会,想来杜家又要损失一员。 而白家又与杜家世代交好,白松教育“白惜辉”,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毕竟“白惜辉”在捉拿凶手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皇上也不会赏赐于她。 简单了表达,白松是站在杜国公一边的,才有了白惜棠救了二王爷却不接圣旨的行为。 老太监在宫中摸爬滚打,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个软角色,其中理儿已经分析得清清楚楚。 但很多话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白家纵然落败,不也还有个“白惜辉”么?谁知以后风水轮流转,皇上跟前的心腹又会变成谁呢? 于是,两双眼神色各异的盯着白惜棠,只等她答案。 白惜棠磨了磨,看她爹一眼,笑了,“既然爹如此说,那必是我自己领悟错了,还望爹今后与孩儿说理儿,能仔细着些,好让孩儿清楚明白,省得闹出这样的误会,再有下次就不好了。” 她明眸中藏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异色,转头看白松,“爹,您说是不是?” 这摆明了在让白松下次待她掂量些。 儿子教育老子,在父为尊的古代哪有如此道理? 白松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当着一干人等的面,叫他老脸往哪儿搁? 白惜棠却似是不懂,眨着一双无辜的眼,重复道:“爹,是不是呀?” 他敢答不是么? 若不应下,那就是指责皇上糊涂,是杀头的大罪。 白松纵然怒发冲冠,也不得不牵强的扯出笑脸,“是。” 如此,白惜棠才肯伸出一双素白的手,接过圣旨,似是纯真的道:“谢谢公公,若非您来,我还差点误会了父亲的意思呢。” 那老太监呵呵笑一声,算是明白一个衰落的白家,一个体弱多病c半死不活的白惜辉为何会再次入了皇上的眼。 这个大公子,可不简单! 老太监一甩浮尘,“不必谢谢杂家,要谢,便谢谢皇上,杂家不过一心为皇上办事儿罢了。” 他意味深长的话语落,转身走几步,又停下,“对了,三日后皇上要到猎场狩猎,邀请各臣子携家眷一同射猎,白大公子莫要忘了。” 舒子圣果然还有点良心,这次狩猎没让老皇帝拉下她。 白惜棠掀唇,笑容明媚,“谢公公。” 一群人浩浩汤汤而来,浩浩汤汤而去。 不归院恢复平日的冷清,夏末的风过,伴着炊烟,显得几许冷清。 白惜棠拍拍衫子上的泥土,白松忽然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响彻云霄,白惜棠淡粉色的唇角渗出一条细细的血溪。 他用了十足的劲,白惜棠有一瞬间几乎听不见四周的风声与鸟鸣。 痛,很痛。 她俊俏消瘦的脸颊青紫的掌印十分明显,就连旁观的红枣和春月隔着远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然而白惜棠只是晃了晃身形,便渐渐站稳,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抬眼,明眸毫无波澜,冷静得出奇。 “爹,公公还没走,您确定您如此做妥当?”她细眉微挑,不再是警告,已经是威胁。 白松的身影一愣,沉着老脸暗骂,“不孝子!老夫怎会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早知如此,老夫就该在你娘怀你的时候让她堕胎,否则也不会有你这个孽子!” “很可惜,你让我生出来了。”白惜棠扬唇,擦掉唇角的血,“不过我很想知道,在爹的心目中,什么样的儿子才算孝子?” 任打任骂从不还手? 还是用生命去换,让白家作杜家的一个附属品? 亦或者安安静静的躲在不归院一生,悄无声息的死去? 为何所谓的孝,是要建立在白松的自私上? 说这些话时,她的表情是嘲讽的,定定的回视白松,不避不讳。 白松从未见过白惜棠这样的眼神,愣了愣,渐渐握紧拳头,“我看你是反了!” 封建思想根深蒂固,自私缠身无法抽离。 白惜棠得出结论。那么,接下来猎场上,她也不必心思手软。 面对白松的愤怒,她从容的转身,只留下一句,“爹,我并不是要与您作对,只是您有没有想过?我是您的儿子?是您的骨肉?而不是臭水沟里一条可有可无的虫子?” 她迈开的脚步顿了顿,“亦或者,您有没有想过,白家不需要攀附任何人?” 白松苍老的背影立在被风卷起的落叶中,有几许哀凉。 他冷哼一声,阔步离去。 回到屋里,白惜棠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中。 她并不口渴,只是觉得这样握着温暖的茶杯,仿佛能感觉到曲至思还在身边。 也不知他回了歏州家中可还好? 这时候,白惜棠忽然很想给他写一封信。无关抱怨,无关迷茫,只想简单的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低眸看褐色的茶水,红枣和春月小跑进来。 一个哭腔似是比她这被打的人还伤心,“呜呜大公子,您的脸都肿了~” 不用看便知道是春月。 她抹着泪水呜咽,“奴婢给您去厨房讨个热鸡蛋敷敷,否则,您怎的出去见人呀?” 说完,便自个抽抽啼啼的跑出去了。 红枣性子多少比她沉着,断了一盆热水进屋,将帕子拧干递给白惜棠擦嘴角的血渍,然后到柜子里找药膏。 一个瓷瓶递到白惜棠跟前,她道:“大公子,您成了这副样子,三日后的狩猎大会要如何去?大家见了,岂不是笑话死您了?” 白惜棠沾了点药膏抹在破皮的嘴角,“这个样子才好呢,他们爱笑就笑呗!” “大公子?”红枣感觉自己很难捉摸她的想法,瓮声瓮气的提醒道:“老爷一定是故意不想让您去,才打您的。” “胡说!”白惜棠忽然瞪她一眼,红枣抖了一下。 把沾了药膏的手指擦干净,白惜棠继续捧茶杯,“他气疯了才打的我,这点我敢保证。” 红枣:“” 她指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大公子现下彻底与老爷闹翻了,她们这些做丫环的也要跟着受苦,早知道,方才她就该早些进来劝劝,也不至于让大公子与老爷闹到如此地步。 白惜棠心思细,很多事都懂,却懒得说。 她看一眼红枣苦恼的样子,叹息,摇头。 天色渐暗,一顿午饭随意吃了。 白惜棠抱着热乎的鸡蛋在里屋打盹。 刚睡下,春月又火急火燎的在外面喊,“大公子,不好啦!不好啦!” 她们方来时,白惜棠吩咐过,她们不得入里屋,所以,只能在外面喊。 也幸得如此,白惜棠才能优哉游哉的翻过身继续睡,“我好得很,怎的诅咒我?” “不是!大公子,皇上赐您的金银,被抬走啦!”红枣汲汲接过话。 她可不想再过吃野菜火锅的日子,这好不容易有钱,哪能让夫人再搬到银库里去? “搬就搬呗,他们会还回来的。”白惜棠懒懒的回答。 “哎哟,大公子,您莫不是睡糊涂了吧?他们怎么可能还回来?” 红枣急得跳脚。 若是夫人那么好心,大公子也不至于沦落得这副田地,但大公子还不在意。 “我说会,就是会。”白惜棠肯定的喊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两人再怎么急,也只能无奈的看着钱银被搬走。却没听见白惜棠在床上睡意朦胧的喃喃,“到时候,求着还回来!” —— 狩猎大会在即,受邀的臣子们个个都早早的订了体面光鲜的衣裳,只待能在大会上一展拳脚。 唯有白惜棠,两个丫环忙前忙后,急得焦头烂额,她竟还躺在床上睡大觉。 那张俊俏的脸,想要三日之内恢复完全,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可射猎的衣裳,也总该仔细些,参加狩猎的可不是小人物。 但白惜棠就是不在意,次日清早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在柜子里跳了一件骑射装,还是破旧的! 红枣看了想哭,真不知自己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主子。 ------题外话------ 恒王大人马上骚气登场一v一 亲们久等了,白松和阮氏一起收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见恒王如见亲人 白惜棠素来不让红枣和春月伺候自己晨起梳洗更衣,唯独今日,特地让春月替她束发,将泼墨似的长发梳得服服帖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她从镜前起身,理了理破旧的衣裳,一撩衣摆,弯眸道:“如何?俊不俊?” 春月心地善良,颇爱捧场,连连拍手,“俊,咱家大公子最俊了!” 红枣则讪笑着抬眼,摇摇头,“本来大公子是很俊,无须衣物衬托也能在各家公子中脱颖而出,可如今” 她盯着白惜棠紫红色的半边脸,愁苦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披风为白惜棠披上。 白惜棠张开双手,昂头挺胸,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射猎比的是马上功夫,又不是表面光鲜,好看能作甚?难道还美死那些猎物?” 红枣系节的手一顿,哭笑不得,“是,大公子教训得是。” 夏末的天,暑热还未消散,已有秋风轻送。 茵茵绿草茂盛,树上蝉鸣不止。 白惜棠由红枣和春月送到白府大门时,马车和马已经备好了。 此次狩猎大会不仅是各臣子展露拳脚的机会,亦是小姐们寻觅好郎君的机会。 各家待字闺中的小姐,都精心打扮,只求能得一桩梦中的好姻缘。 白家好不容易能让皇上记起一回,参加许久未曾受邀的狩猎大会,更是费尽心力,从里到外设计得大方华贵,以显将军府往日威风。 而白家的小女儿白惜蕊,更是备受希冀,身负重任。若她能在大会上被哪个王爷看中,白家便能依付王爷东山再起了。 可如此“盛大”的计划之中,偏偏没有白惜棠,白家能参加此次大会的关键所在。 不过白惜棠也不喜那些表面功夫,劳神在在的背手利于大门前,在马夫的指引下翻身上马。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衣衫陈旧泛黄,半张脸红肿青紫,这不像去狩猎,倒像游街的囚犯。 路过的百姓瞧见,皆笑了,手上指指点点。 “快看快看,白家大公子,怎么成了这副德行?”在百姓的心目中,他该是俊美非凡,风姿绰约的美男子才对。 “你没长眼睛呀?给打的呗!” “给打成这般?白将军还真是下得了手,好狠呐!”有小女子惋惜的轻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嘈嘈切切,街坊顿时嗡嗡炸开。 白松出府时,众人默了默,纷纷用各色的目光看他,他严肃的环顾一周,招来管家,询问发生了何事。 管家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表情僵了僵,视线转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惜棠。 “辉儿。”他故作慈爱的唤一声,白惜棠看他,他有道:“你身体不适,暂时不要去了罢?” 若他这副光景让同僚们看到,岂不笑话他? 白惜棠睁着一双无辜的眼,“为何?公公说了,皇上邀了孩儿,难道孩儿还敢抗旨么?” “” 人言可畏,白松咳嗽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走下石阶,竟破天荒的对白惜棠和颜悦色,“既然如此,你想去便去罢,不过这马便不骑了,你身子本就不好。” 呵呵,她这个爹就是爱面子。 白惜棠装作乖巧的从马上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我坐那里?主母和妹妹坐哪里?” 如此,还是个孝子。 白松胡子抖了抖。 要论演戏,白惜棠丝毫不逊色于他。 “无碍,去罢。”白松摆摆手,白惜棠便坐上了马车。 撩开帘子,阮氏和白惜蕊坐在里面,柳婆子在侧伺候。再多一个白惜棠,空间就挤了。 白惜棠是个脸皮厚的,把柳婆子挤走了,便心安理得的侧坐着,模样甚是畅快,看得母女两心里欠欠的不舒服。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达会场,受邀的权臣们各自在帐中准备。 白惜棠下了马车便与阮氏母女一道被送入女眷的帐中。 营帐里摆设十分简单,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白惜棠准备出帐去看看,阮氏见四下无人,终于发话了,“你还有脸出去?嫌不够丢脸么?老爷吩咐了,让你这几日待在这儿好好休息。他会替你禀告圣上,说你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参加狩猎。” 感情方才他们私语,说的这件事? 白惜棠敛眉,慢悠悠在椅子上落座,“我确实够丢脸的,不过依靠我才能参加狩猎大会的主母,似乎也不大光彩。” “哼!牙尖嘴利的东西。”阮氏咬牙切齿,不知为何,不似以前那般锋芒毕露。想来近些日子白惜棠的一举一动都入了她的耳。 不过白惜棠也不怕,大大方方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一口,转身要出去。 “老爷说了,你不准出去!”阮氏喊她。 但她会乖乖听话,就不是白惜棠了。 白惜棠脚步没有丝毫减慢,优哉游哉的掀开帘子。 “哐啷”两把兵器交叉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那老头竟还派人看着她? 白惜棠不悦的抿唇,转身,瞧见阮氏得意的笑。 她正亲自为白惜蕊整理华贵的裙裾,嘲讽道:“本夫人说了,你不准出去,就是不准。” 白惜蕊掩唇,斜睨她一眼,“大哥,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你也不看看你这副样子,哪里像将军府的大公子?简直就是街上的乞丐嘛~还是莫要出去丢人现眼了,省得又惹父亲生气,左脸也不保了。” 言罢,母女两欢快的笑出声,那模样得意极了。 白惜棠也不恼,跟着笑,但笑里藏着锋芒。 她没有即刻放弃,而是继续掀着帘子,直挺挺的站在阳光里,面前两把兵器像栅栏一般,无法阻挡她看风景的好心情。 把最后一口糕点放到嘴里咀嚼吞下,她舒服的昂头,眯眼道:“还是核桃酥好吃。” 正怀念那酥香四溢的味道,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 只见崇山峻岭中,男子一袭冰蓝色绸衣,威风凛凛的在不远处的旷地上漫步。 他剑眉凌厉,鼻挺如风,诱人的唇轻合,尤其是那双眼,如风似水,仿佛载着粼粼波光,叫人看了一眼,便心神荡漾。 英俊孤高,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正是舒子圣么? 白惜棠喜上心头,朝他招手,“恒王大人~” 那俊俏的小脸灿烂如花,从未如此高兴过。 舒子圣听闻这边的喊声,侧目,待看见被拦在帐中的人儿,眸光冷凝,周身戾气暴涨。 本是极优雅的步子,忽而转快,来到白惜棠跟前也不过几个眨眼。 “嘿,恒王大人好兴致,特意来找我的么?”白惜棠还在笑,面对冷脸的舒子圣早已习惯成自然。 “怎么回事?”舒子圣缓缓开口,双眉拧成一团,落在她青紫发肿的右脸上。不过几日未见,她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早知,便不放她回去了。 “什么怎么回事?如你所见,我爹觉得我丢人,不让我出去呗。”白惜棠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感叹。 而舒子圣心里正替她担忧,颇有几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让他一时无奈。 这女人,都不爱惜自己的脸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看守的侍卫,两名侍卫颤了颤,在无形的威压下,抽回手,异口同声道:“参见二王爷。” 舒子圣不免他们的礼,视线转到白惜棠身上,不待开口,一个女声从营帐中传来。 “二王爷来了?” 音落,阮氏带着白惜蕊快步走到舒子圣跟前,似是不经意的把白惜棠推开,让装扮精致的白惜蕊站在离舒子圣一步之遥,笑道:“拙妇参见二王爷。” 然后颇有几分斥责,却不失宠溺的对白惜蕊道:“蕊儿,还不见过二王爷?” 白惜蕊初次见舒子圣时,舒子圣说要杀了她的娘亲,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一听到“二王爷”三个字,便惴惴的,将小女子的娇柔表现得淋漓尽致。 抬头,瞧见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她愣了愣,耳根子泛起粉红。 彼时逆光,未能仔细端详舒子圣的容貌,如今一见,真是天人之姿,叫她一颗懵懂的少女心砰砰乱跳,嗓音更嫩如初春的花骨朵儿,“蕊儿,参见王爷。” 之柔软,之酥人,与方才讽刺白惜棠的模样判若两人。 然而舒子圣并不看她,随意应了一声,算是免了二人的礼,目光至始至终落在白惜棠的身上。 白惜棠虽被挤在一旁,却好似永远站在中心。 她瞧一眼阮氏,又瞧一眼娇滴滴的白惜蕊,摇头叹息,阔别老友的兴致全无。 舒子圣仔细纳入眼里,继续接过方才的话题,“此次狩猎父皇指定你要来,如今你人来了,却不去谢恩,呆在这帐里成何体统?” 这话说得好。 白惜棠赞赏的对他抛个媚眼,奈何右脸一个青紫的巴掌印,端的也是男子脸,叫性情直率的恒王大人有点吃不消,干咳了一声。 但白惜棠浑然不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模样甚是亲昵,“对啊,快带我去见皇上,我才好叩谢他老人家的恩赐呐。” 舒子圣看她欢脱的模样,还有那张脸,扶额。 这女人到底是多心宽?真打算顶着这样貌去吓皇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叫人怀疑传闻中的关系是真是假。白惜蕊看着,咬紧下唇,推了她母亲一下。 她不管,她母亲得想办法让她与二王爷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又是杜家人 白惜蕊是阮氏的亲生女儿,掌中宝贝,更是白家的寄托。若此次狩猎大会,能攀上二王爷,那将是白家的无上荣耀,她这个当家主母也能在各夫人面前傲一回。 不用白惜蕊说,她自然也会给自己的女儿和二王爷制造机会。 于是,阮氏凑上去笑道:“幸得皇上惦念,我们才有机会来此参加大会,一沾荣光,也该亲自叩谢。” 说罢,挽起白惜蕊的手,“还望二王爷应允,让拙妇等有机会谢恩。” 这是要同他们一道? 白惜棠挑眉,舒子圣看她,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把锅往恒王大人身上甩。 舒子圣剑眉挑了挑,“尔等妇人,恐怕有所不便。” 白惜棠点头附和,“就是,妇道人家,在外抛头露面的,和烟花柳巷里的莺莺燕燕有何区别。” 一句“解释”,将恒王大人的话扭曲到十万八千里,恒王嘴角抽了抽。 白惜棠浑然不觉,还乐,青紫的脸笑得太过灿烂,便有点诡异了。 阮氏和白惜蕊闻言,吃土一般,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绿。 二王爷在场,她们也不好作气,只敢憋闷着,尴尬的赔笑,“恒王说的是,恒王说的是,那拙妇和小女便先回帐中歇息了。” 言罢转身,老脸拉得跟马似的,把不情不愿的白惜蕊往里拽。 帐帘合上,白惜蕊恨得要吃人骨头,跺脚道:“娘!你看看大哥!她和二王爷交好,非但不帮我,还拿我与勾栏女子作比!” 阮氏的表情也不好看,一肚子火气,拍拍白惜蕊的手安慰她,“莫急莫急,他不过恒王脚下的一条狗罢了,你以为恒王真心与他一道?” 她牵起白惜蕊的手走到椅子旁坐下,“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你这么漂亮,还怕二王爷不喜欢你?” 白惜蕊想起舒子圣风华绝代的模样,脸红了,娇羞的摇摇阮氏的手,“娘~” 阮氏笑,“你呀~就等着做恒王妃罢!” —— 骄阳似火,山川连绵。 空地上草长莺飞,放眼望去,一片苍翠欲滴。 天与山河相连的壮景中,白惜棠与舒子圣漫步在营帐之间。 “恒王大人,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吧?”白惜棠迎面接受凉爽的山风,唇角微微翘起。 “脑子不好使”舒子圣侧目看她,“便不要多想了。” 白惜棠撇撇嘴,“我脑子灵光着叻,你才不要诋毁我的智商,它会生气的好么?” 舒子圣被她逗趣的说法逗乐,忍不住轻笑,“没看出来它哪里生气,是生在你脸上了?红紫红紫的,倒气得奇怪。” 这话白惜棠就不爱听了,她停下来,碎发随风晃动,“你是在嘲笑我丑?还是嘲笑我丑?” 舒子圣也停下,如风似水的眸夹杂了不明的情绪,“并非嘲笑,而是好奇什么样的灵光脑子,能让自己被打成这副鬼见怕的模样。” “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呗!”白惜棠随口回答,突然默了默。 她明眸闪耀,眨了一下,又眨一下,嘿嘿用手肘捅舒子圣,“恒王大人,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您莫不是在关心我?” 舒子圣冷俊的容颜平淡似水,瞧她一眼,“前提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看看西边出太阳没?” “啧。”白惜棠哼哼,启步往前,他缓缓迈开步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步伐有几许欢快。 走了一阵,她转身,面对舒子圣,倒着走,“其实,我发现跟你一起还是有好处的,比在家好。”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荡漾一汪粼粼的波浪,阳光在其上镀了一层金黄,他不言,等她继续说。 但唇角,不禁扬起完美的弧度,并不大,却掩不了愉悦。 白惜棠也笑,将挠得面颊痒痒的碎发撩到耳后,“至少有核桃酥吃,管饱,不用饿肚子。” 舒子圣的表情僵了僵,“爷看你是饿死鬼投胎,想吃核桃酥了吧?” 不愧是阴险狡诈的恒王大人,她这点小心思都被察觉了。 白惜棠没有半点羞愧的笑,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不知为何,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再见舒子圣,居然会觉得亲切。 许是尝尽了所谓亲人的自私狠毒,让白惜棠看透了,也豁达了。 舒子圣至少会给他相应的回报,且她知晓,他的心里还是把她当人看的,否则,也不会为她挡剑。 可她的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一个个只为私利,把她往深渊里推,不顾她的死活,甚至还吸血鬼般的汲取,要求她无私的奉献自己,去满足他们的荣耀。 说来真是好笑啊。 白惜棠仰头,让更多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深吸一口气,仿佛如此,便能驱散心底的阴霾。 忽然,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白惜棠驻足,转身,看到一群衣着不凡的公子。 他们个个身穿金贵的绸缎衫子,每一处花纹,每一个配饰,皆是千挑万选。与白惜棠皱巴巴,还变了色的骑射装相比,她真真和乞丐没甚两样。 撞到白惜棠的男子为群首,着一身黑色装束,浓眉,鹰眼,看那气质,想来是朝中权臣的儿子,众人都簇拥着他。 那人碰到白惜棠,跟碰见瘟神似的忽然跳开,骂道:“哪里来的腌臜乞丐?竟敢私闯皇家猎场” 话未完,他瞧见白惜棠右脸一片青紫发肿,表情更是厌恶,像是想吐,“快来人!把这丑东西扔出去!” 白惜棠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懵懵的未还嘴,不知何处突然蹦出几个侍卫,就要捉拿她。 “爷看你们谁敢动她?”一声厉喝起,侍卫的动作一僵,不禁冷汗涔涔。 众人纷纷看向舒子圣,他沉声道:“还不滚下去?没见到这是白家大公子?” 几个侍卫听闻是白家大公子,不正是王爷宠爱的那条“狗”么? 传说中白家大公子可是俊美堪比女子,娇弱堪比无骨呀!怎么,会和乞丐一样? 但王爷说是便是。 侍卫汲汲请罪,舒子圣无闲心与小人物计较,挥手让他们退下。 那骂白惜棠的男子怪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二王爷的心肝宝儿?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不想二王爷喜欢此等货色,真叫杜某人不敢苟同呀!” 特么,又来一个姓杜的 白惜棠遇到与杜家有关的人,总是莫名其妙遭罪,如今听见又是“杜”,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斜瞟一眼那男子,“二王爷就喜欢我这色儿的,关你毛事?没瞧见我们谈正事呢?你闲情高,就自个一边玩去,玩泥巴,玩草都行。” 众人闻言一愣,诡异的目光幽幽飘到舒子圣身上。 触及他尴尬的表情,又不约而同的收回视线,憋足了笑意。 舒子圣干咳一声,把白惜棠拉到身旁,“杜明志,爷与白惜辉有要事相商,你可听见?” 意思是,让他麻溜的滚。 可杜明志哪会肯?更何况现下让他撞见那个不可一世的恒王,竟然与一个衣衫破烂的丑八怪在一起,就更不可能放跑了这个机会。 前些日子杜家出了个不争气的杜知心,栽在舒子圣手上,导致今年面试的官员被换下,让杜家失了拉拢人才的机会,可少不了白家的功劳。 想来白家和杜家是世交,却出了“白惜辉”这个叛徒,帮着舒子圣整治杜家。如今“白惜辉”还有脸与舒子圣漫步,商谈要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杜明志冷笑,“二王爷不过把白兄当作狗罢了,居然还与他商谈,看来二王爷对狗还挺不错?” 如此,是想从白惜棠下手,里间舒子圣和白惜棠。 可他错了,白惜棠本便和舒子圣没什么情分,更别说在这种事情上受挑拨。 若说她真与舒子圣有一点情分,恐怕也是核桃酥那点情分,破了便等同于不吃核桃酥,也不会伤身子。 她还在恒王府时,就把个人感情与事儿分得很清明了。 白惜棠闻言,面无表情盯着她,加上半边红紫的脸,叫人不舒服。 舒子圣看白惜棠一眼,见她不受影响,再看杜明志,冷笑,“本王对狗不错,但对你却是不好的。” 他骂他不如狗。 杜明志气极,对方是恒王,他不敢怎么样,但换作白惜棠,就另当别论了。 红着脸,他恶狠狠的瞪白惜棠,“看来白叔那一巴掌,还没让你看清自己的立场。” 哟,威胁她? 白惜棠怕冷c怕饿,还偏偏不怕威胁。 她表情平静的道:“看来你还没尝过杜伯伯的巴掌,你说杜伯伯正急得焦头烂额,你又在这里给他惹出祸端,他会怎么让你看清自己的立场?” 说罢,白惜棠扬扬拳头。 要是他们在这里打起来,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判断? 杜明志见她不像是在说笑,思及家中境况,住了嘴。 他冷哼一声,从白惜棠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有你好果子吃!” 白惜棠翻白眼,“好果子?送到营帐里等着。” 杜明志的脚,崴了一下。 舒子圣头痛扶额,看着她,“所以说,你的心太宽。” 白惜棠不甚在意,转移话题,很认真的道:“舒子圣,我想问你个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帐中暖 “恩。”舒子圣答应,如风似水的眸清冷淡然,转头看她。 “你是不是嫌弃我丑?”白惜棠跟上他的脚步,表情十分严肃。 舒子圣:“” 他冰蓝色的衣袍被骤然狂乱的山风吹得烈烈作响,似一面幡旗,半晌,才缓缓开口,“若本王嫌弃你,便不会现在还同你一道。” 白惜棠点点头,忽然钦佩道:“果然是恒王大人!” 什么意思? 舒子圣侧目,几缕飞扬的墨发落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没有接过话,只听得白惜棠笑道:“就连我都嫌弃自己丑,您居然还能看得下去。” 语落,明眸灿烂,似能迸出万千火树银花。 她今日的好心情,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影响。 舒子圣看她兴奋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任由她闹,她喜。 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营帐前。 白惜棠以为这里是皇上的营帐,忽然瞧见八忠撩开帘子从账里出来,方晓得这是舒子圣的营帐。 “你不是要带我去叩谢皇上么?”她疑惑道。 舒子圣不步伐优雅,往营帐去,“你真打算带着这张自己都嫌弃的脸去吓皇上?” 帐外,八忠瞧见二人,圆滚滚的脸笑得喜庆,对走到跟前的舒子圣道:“爷,您终于把”,狗爹带来了。 后面的话舒子圣未让他说完,便打断了他,“都打理妥当了?” 八忠点头,“都打理妥当了。” 舒子圣转身看还站在原地的白惜棠,“还不过来?” 她本意是去皇上那儿,又不是来这里。 虽不情不愿,白惜棠还是慢吞吞的走过去。 八忠这才仔细打量她,见她红紫的右脸,还有一身不知去哪里捡来的骑射装,傻了。 “狗,狗爹?”他有点难以置信。 白惜棠大方大答应,“昂?怎么?” 此时,舒子圣已经入了营帐,在里面催促她。 八忠连连摇头,帮她撩起帘子,带她进去,再放下,自个儿在外面琢磨:狗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啊,莫非有大事发生? 账内。 舒子圣坐于床榻上,如风似水的眸微转,视线转向白惜棠。 她踟蹰的站在帐门处,缝隙里泄露的阳光落洒在她清瘦的背影上,更显得她柔弱。 几日不见,她好不容易在恒王府养起来的膘,全都白养了,甚至比以前还瘦一圈。 想到这,舒子圣眉头皱起,冰冷的嗓音有几分缓和,“过来。” 宽厚的手掌拍了拍身侧的位子,他示意白惜棠坐到他身边。 而白惜棠之所以踟蹰不前,正是因为这件事。 那厮是个好男色的,上次在王府就差点将她 孤男寡“男”同处一室,不妥,不妥。 有了前车之鉴,白惜棠似是韦听见舒子圣的话,依旧站在原地。 舒子圣重复道:“过来。” 语气较之方才,稍有加重,他显然有些不耐烦。 但白惜棠是个皮厚的,尤其在恒王大人手下磨了些时日,更是练得一身抗打击的好本领,偏偏不动。 舒子圣无法,幽幽道:“你都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本王还会饥不择食?说了,你的脑子,莫要多想。” 白惜棠被戳破心思,也不尴尬,听闻舒子圣的如此说,也觉不无道理。 想来恒王大人也是一表人才,他喜欢的可是曲兄那等仙人似的,而她,作罢作罢。 扬唇,她再扭捏就不对了,于是大大方方的坐到舒子圣身旁,还特意用右脸对着他,以防万一,让他提不起兴致。 略显空旷的营帐内,顿时静默。 阳光穿不透帐篷,朦朦胧胧,一切事物置于清润的微光之中。 舒子圣自床头的盒子里拿出一瓶药,倒出,放在手心揉搓。 末了,他对白惜棠道:“过来。” 他们相隔很近,白惜棠愣愣的看他认真的模样,有一瞬失神。 于是想也没想,乖乖的凑近。 舒子圣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将她揽到怀中,暧昧的气息在彼此之间。 只听他低声道:“忍着点。” 白惜棠还未反应过来,他灼热的手掌覆上脸颊,用力的揉搓起来。 顿时针钻似的通传遍全身,叫白惜棠头皮发麻,眼泪都痛出来了。 “舒子圣,你个变态,轻点儿!”她嚎叫,拼命在舒子圣怀中挣扎,想要退出来。 可舒子圣手劲大,压着她的肩头,愣是让她如何挣扎都不都如山。 白惜棠痛得眼睛都泛了血丝,是真哭了,期期艾艾的嘶吼,“你这厮,不要脸!放开我快放开我!” 如此撕心裂肺,如此悲痛难当。 八忠守在帐外,听着暧昧的尖叫还带了哭腔,缩了缩头。 他们家爷可得轻点儿,狗爹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呐~ 这厢,白惜棠喊得嗓子都哑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舒子圣方才低头看她,见她明眸水汪汪的委屈模样,不禁手下力道放轻。 所以,他该干脆些不看她。 正无奈的叹息,痛麻木的白惜棠嘤嘤道:“舒子圣,你到底对我的脸有多不满。” 由于被按在怀中,白惜棠只能看着地上的草,并未发现舒子圣此刻难得柔和的表情,只听他依旧冷冰冰的道:“不然你打算一直顶着这张脸吓谁?” 白惜棠委屈巴巴的哼一声,“你到底还是嫌弃我了。” 揉脸的手停下,舒子圣扶她坐起身,仔细观察她的脸,“恩,消减不少。” 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块巾帕,右下角有精致的翠竹绣纹,他将巾帕递到白惜棠的手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如此,太不体面。” 她又不是男儿。 白惜棠擦干眼角的泪痕,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果然不像之前那么痛了。 瞧一眼不远处的铜镜,她问舒子圣,“我的脸怎么样?好些了?应该没好完全吧?” 舒子圣起身,去拿铜镜,“哪有这么快?” 说罢走回来,将铜镜递给白惜棠。 白惜棠纤细的手指捏过镜架,仔细观望,脸没有刚才肿了,只是还红红的,因为方才大力揉搓所致,还没好完全。 她呼出一口气,“还好。”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看着她,“你还挺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在心中感叹,也亏得她是这个性子,倒让人难以将她与女子联系起来。 白惜棠眨眨眼,“目前还算满意罢。” 放下铜镜,她明眸弯成月牙状,“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皇上了?” 舒子圣闻言,把木盒收好,“古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哪有你这般想着法儿的整治自己的父亲?” 被他看穿了。 白惜棠不乐意,“跟聪明人说话真没有优越感。” 舒子圣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脸色微凉,“还要不要去叩谢皇恩了?” 白惜棠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要去要去,自然要去!” 她扬唇,讨好的道:“还请恒王大人带路。”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紧巴巴的跟着他。 舒子圣淡漠的点头,走在前,撩开帘子。 一眼,与扒在营帐上偷听的八忠对上。其身后还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骚气的粉色长衫,相貌倒是让人瞧着舒服。 “爷。” 礼和八忠尴尬的笑。 白惜棠随后出来,也瞧见他们两,他们又喊了一声“狗爹”,然后探究的视线在舒子圣和白惜棠的身上来回。 白惜棠此刻脸还红彤彤的,眼睛明显哭过,泛着浅浅的粉色。虽然“毁”了容,那双炯炯的眸依旧习习生辉。 八忠和礼交换眼神,不约而同的视线移向舒子圣身下。 恒王大人的背脊僵了僵,板着脸。 他懒怠理他们,与白惜棠一道迎着山风离去。 礼目送二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道:“我就说第一次很痛吧?你看狗爹,他该不是个会哭的人,都被爷弄哭了。” 八忠点头赞同,“可怜了狗爹,还得受着。” 礼嘿嘿的笑,“但也不无收获,咱们爷不是出壳了嘛~” 八忠闻言,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挠挠头,被一颗石子击中后脑勺。 “是谁!”他恼怒的转身。 智站在一旁,瞪眼,“我不在时,你两不准暧昧。” 礼狠狠的拍智一巴掌,打得智背痛,他道:“你说本仙男跟谁暧昧?再说一遍?” —— 平地之中,白色的营帐错落有致,根据官阶大小不一。 在最北方之处,也是最宽阔平整之处,重兵排排,看守严密。 皇帝的营帐,自然要比众臣的大几倍,华贵几倍,才称得上其天子的无上地位。 不远处,一身金袍的中年男子由人簇拥着,指点江山,谈笑风华,气氛甚是轻松愉快。 难得走出宫闱,暂时放下繁重的朝政,皇帝不想让这里变成另外一个议事大殿。 舒子圣和白惜棠并未急着靠近,而是慢慢的走着,好似不经意走到这里一般。 皇上正赞赏一名大臣策略极秒,稍侧目,便见鲜明比对的二人。 一个高贵不凡,一个像街边的乞丐,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皇儿。”皇帝沉稳的道。 舒子圣和白惜棠似是才发觉到了这里,忙快步过来行礼。 皇帝免了他们的礼,第一眼,先看的白惜棠。 “若朕没记错,你是白将军的长子,怎会穿成这副模样!”语气带了几丝不悦。 白惜棠的穿着,无疑像是看不起这场狩猎大会,侮辱举办这次大会的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渣母领盒饭 白惜棠毕恭毕敬的跪在皇上跟前,并不惊慌,方才还谈笑的脸即刻哀哀切切,嗓音哀婉,好不委屈,真诚的道:“请皇上恕罪,这,这已经是臣下最好的衣裳了” “恩?”皇上扬眉,挺胸背手,“朕前些日子的赏赐,难道还不够你做一身衣裳?” 白惜棠俯首,“够,够,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俯视白惜棠,早便注意到她红肿青紫的右脸,那巴掌印很明显。除了白将军,想来也没谁如此大胆,敢掴白家长子这么一巴掌。 见她支支吾吾不敢言明的模样,早已明了,沉声道:“来人啊,传白将军。” 伺候在一旁的公公称是,一扬浮尘,吩咐下去,“传~白将军~” 不一会儿,白松步伐匆匆的赶来,额上汗珠密密麻麻,似乎走得极为急切,以致到达之时口干舌燥,猛喘粗气。 “末将,参见皇上。”他抱手屈膝,然后斜睨白惜棠一眼,拳头握紧。 此逆子方才只皇上面前所言,他已清清楚楚! 皇上未免白松的礼,以莫测的语气道:“白将军,管教白惜辉虽是你的家事,外人插手不宜。但,天下的人,都是朕的子民,况且白惜辉前几日才得朕赏赐,你却让他穿成这般模样来参加狩猎大会” 他顿了顿,一拂袖道:“是对朕有何不满吗?!” 天子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白松曾征战沙场,比谁都清楚。汲汲叩拜磕头,额前一片血渍,“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末将忠心耿耿,对皇上绝无二心,只是这逆子,目无尊长,末将才一时下了狠手,事后末将也是心如刀割啊~” 一把老泪纵横,白松声情并茂,叫人动容万分。 他抬头,哀道:“为人父母,哪有舍得如此害他的呢?” 皇上阴沉的脸稍稍放晴,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 他虽身在深宫,但对宫外的事了如指掌,尤其这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表忠心的大臣们,更是把底子都窝在手中。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发问,“既是疼爱白惜辉,你为何让他穿成这般?” 白惜棠一直佝着头,视线里只有明黄色的靴子,还有跪在她身旁的白松。 她暗自感叹,皇帝就是皇帝,一针见血,也难怪能坐得这么稳。 只见白松表情僵了僵,然后缓缓道:“皇上有所不知,家中事物,一直是拙荆打理。末将也是今日出门才知晓辉儿没得见体面衣裳,但再订做已然来不及,且留下他不甚妥当,便,便让辉儿如此来了。” 嚯,看来白松不仅喜欢把罪过赖在她身上,就连他的亲老婆都不放过? 白惜棠真要开始怀疑,他到底上没上过战场了,竟然如此自私不入流,哪里配得上将军的名号?简直玷污了那些曾随他一道厮杀的英勇战士们。 “是吗?白惜辉。”皇帝不听信一面之词。 白惜棠点头,却又立刻摇摇头。仿佛平日里在府中被欺负怕了,不敢说实话的小宠物,极其可怜。加之那张触目惊心的脸,和泛黄的破旧衣裳,可想而知她平日过的是什么生活。 皇帝敛眉,喝道:“带阮氏上来!” 不一会儿,阮氏也来了,跪在皇帝面前叩拜行礼。 皇帝的脸色便不如方才对白松那般,还留有余地。 他后宫佳丽三千,平日里的勾心斗角多了,最是费心平衡,所以他最厌恶心机深重的妇人,尤其残害别人以利己的毒妇! 正巧,前些日子皇帝心爱的妃子流产,他正怒。 “阮氏,你好重的孽心!”皇帝呵斥。 阮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帝,如今有幸得见,竟赶上龙颜大怒,吓得浑身一抖,立刻就不争气的哭出来,“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拙妇不知犯了何错,请皇上提点。” “哼!不知悔改!” 皇帝睨她一眼,再看向白惜棠,“知道错在哪了吗?” 原来是因为“白惜辉”? 阮氏晓得皇上召她来的原因了,但到底是个深闺妇人,也未习过几年书,除了女人间的争宠,她根本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于是,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嚎啕大哭,“皇上,拙妇冤枉啊!冤枉啊!” 她哭得哀切,食指指着白惜棠,恨恨的道:“皇上有所不知,他是个不孝子!” 她跪爬到皇上跟前,一通数落,“他在家横行霸道,不知孝敬长辈,还口出狂言!现在,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实在狠毒!” 白惜棠:“” 默默转头看阮氏,颇为无语。 这颠倒是非的本领,真是绝了! “他恶人先告状?”皇帝见阮氏死不认账,还有几分泼妇样,冷冷的笑了,“他来朕这儿,可一句未说你们二人的坏话,倒不知状从何告起!” 扫一眼白松和阮氏,神色与舒子圣发怒时有几分相似。 白惜棠终于晓得,那厮的性子,是随了皇帝,一样莫测。 她偷偷瞄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舒子圣,他冰蓝的锦袍华贵非凡,正与他冷漠的气质相得益彰。 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不过皇帝是个好皇帝,恒王是个变态恒王! 另一边,阮氏听白惜棠一句都没提起她,不禁讶然,转头看白惜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皇帝道:“你以为朕不知,你如何将白惜辉送给子圣?” 阮氏顿了顿。 白惜棠也颇为吃惊,转头看舒子圣。 他如风似水的眸亦看她,四目相对,浅淡如水,却比寓意深刻。 难怪,难怪老皇帝会这么相信她说的话,甚至还帮她,原来舒子圣已经把这些事都告诉老皇帝了。 阴险阴险,太阴险! 白惜棠不敢看太久,迅速低头,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改了方才的想法:皇帝是个好皇帝,恒王是个有良心的恒王。 话到此,阮氏多说无益。 她回神,哭嚎,“皇上,拙妇知罪,拙妇知罪,求皇上开恩呐~” 这种场面,皇帝见得多,再见,便心烦。 他厌恶的退后一步,不让阮氏抓到他的衣摆,道:“来人!将此毒妇送到静心庵,以养妇德,一年后再回都!” 静心庵?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面面相觑。那可不是好地方。 但没有人替她说话,就连她的丈夫也默不作声。 可皇帝还是问了一句,“白将军,你以为如何啊?” 阮氏恳求哀切的把目光转向白松,白松俯首,“末将,以为甚妥。” 那一刻,心凉。 阮氏抓住白松的衣衫,哀声道:“老爷,老爷,您得救我,我是您的妻呀!您怎么忍心,让我到静心庵去?” 她似是难以置信,睁大眼,想要仔细看清眼前的男子,可他给她的只有冰冷。 原来,过了那么多年,他的心中还是没有她。 他只会记得那个女子,那个卑贱的歌姬。 所以,他才会将白惜辉过继到她膝下作长子 阮氏愣愣的放开手,不求了,一瞬,哭得比任何时候都撕心裂肺,“老爷,您原来真的不念我” 接着,上来两个侍卫,把阮氏脱了下去。 这场闹剧总算收尾。 白惜棠目睹了整个过程,也如愿以偿整治了阮氏,但回去的时候,心中不太是滋味。 并非可怜阮氏,而是思及一个女人的一生,都浪费在这里,太可惜。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穿越到女扮男装的身体里,否则,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她还不知会被嫁给哪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又会经历怎样的可悲人生? “哎”低低叹息,白惜棠的步伐放慢。 “怎的?心软了?”舒子圣淡淡瞟她一眼。 “不是。”白惜棠突然停下来,舒子圣也停下来。 此刻烈阳当空,燥热难耐。 万木之中,仍有蝉鸣。 白惜棠想了想,眺望远处山河一线,“我只是在想,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其实,她在想,她不可能一辈子做白惜辉。纸包不住火,总有被拆穿的时候。到了那时,她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落到何种境地呢? 舒子圣看她愁眉苦脸,随手拿起腰间的折扇,轻敲一下她的头。 “嘶~”白惜棠回首看他。 他冷眸载着粼粼碎光,璀璨夺目,很认真的道:“你以后,会娶一个很爱你的女子,很爱很爱你。” 这般怔忪,不像在安慰她,反倒像发誓保证一般。 白惜棠呆呆的看了片刻,突然失笑,“你是神棍吗?” 恒王认真的脸龟裂。 她哈哈大笑,伸着懒腰启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谁晓得哩!” 她说话,素来认真不过三秒。 舒子圣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紧不慢的跟上她的脚步,心中却默默道:其他事不知晓,但这件事,一定! —— 白惜棠回到营帐中时,白松已经回去了。 还未及靠近,便听得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啼。 “爹~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娘吧!她去静心庵,会死的~呜呜~”白惜蕊哀求。 “我救她?皇上下的旨,我敢救她吗?”白松怒道:“让你们好好看着你大哥,你们偏生不当回事!现在可好,那是你娘自作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入帐(一更) “可,可我听说,大哥什么也没告诉皇上啊~”白惜蕊抽噎。 娘被叫去以后,她便让人偷偷跟了去,事发后,下人在父亲之前跑回来,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她尚且年幼,不懂得父亲的意思,继续道:“况且,恒王来约大哥,我,我和娘也拦不住~” “拦不住?”白松冷哼一声,“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和你娘的心思,拦不住还是不想拦?” 白惜蕊似是被拆穿,没有回答。 白松继续道:“让你娘去静心庵也好,省得她在家中待久了,便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拂袖而去。 白惜棠反应敏捷,迅速躲到帐后。 只见白松前脚走了一小会儿,白惜蕊便探头探脑的朝外看。 小丫头刚哭过,眼眶红红的。 其实也不过十三四岁的豆蔻年纪,突然失去娘亲,也怪可怜。 白惜棠随她渐远的身影小心跟上去。 此时正是临近用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帐中,外面除了看守的侍卫,显少有人。不知白惜蕊偷偷跑出来作甚。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跟到较偏僻的空旷处,不远,有一个男子立在河山前。 他着一身黑色锦袍,浓眉,鹰眼,不正是杜明志么? 白惜蕊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的会认识杜明志? 白惜棠躲在树后,见二人碰头。 白惜蕊的模样颇为拘谨,看来是初次见面。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并肩而立,几句之后,杜明志拿了一包东西给白惜蕊。 白惜蕊有所犹豫,但经杜明志劝说,便半推半就的收下,将东西纳入袖中。 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些慌张,有些羞赧。 白惜棠顿时想起今早阮氏和白惜蕊在舒子圣面前的表现,隐约有了眉目。 暗骂一声杜明志不要脸,她在绿树掩映之中,看他们先后离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白惜棠总觉心中不是滋味,具体为何,她也不太清楚。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儿,只要不打紧,她便懒得费心思。 吃过饭后,她小憩片刻,便起来锻炼。 可锻炼着锻炼着,她又开始心不在焉。 看一眼外边的天色,该是用晚饭的时候,白惜棠罩了一件披风,出了帐。 不知不觉,便来到舒子圣的营帐外。 她看着白色营布发呆,叹了一口气,却不打算进去。 这种事儿啊,她不想管,也管不着,不然还惹一身骚。 罢了罢了,她才没闲情呢。 转身欲走,忽然,一个冰凉的声音叫住她,“白惜辉。” 迈开的步子顿住,白惜棠缓缓转身。 舒子圣正好撩开帘子,一双如风似水的眸定定望着她。 “有事儿?”她的表情很淡定。 “在本王帐外鬼鬼祟祟,你如此说,该有些不妥。”舒子圣提点她。 “e” 白惜棠明眸晃晃,对此等事,素来理直气壮,“偷看我在外,却一直不说话的人才不妥呢。” 舒子圣一噎。 白惜棠突然就不觉得别扭了,笑嘻嘻的道:“怎么?偷看我有何事?” 她总有将恒王的行动扭曲成另一种意义的本事。 舒子圣缄默,半晌,无奈的开口道:“想吃核桃酥,便进来。” 有核桃酥,哪有不吃的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以身相许 白惜棠不客气的跟进去,八忠正在摆桌。 他抬头瞧见白惜棠,颇为惊喜,圆滚滚的小脸笑得喜庆,“狗爹,您来啦?”,那语气,像是知晓 她会来一般。 白惜棠答应,走到桌旁坐下。 正前方摆了一盘核桃酥,拍拍手,她嘴馋的勾唇,“我先吃了。” 说罢,葱般白嫩的手指捏起核桃酥往嘴里送。 “舒子圣,你也喜欢吃核桃酥吗?” 她早便注意到,舒子圣所在之处,必然有核桃酥。也正巧,她喜欢吃核桃酥,突然发现,与恒王大 人有共同爱好还挺占便宜。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静静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没有搭话。 八忠是个话唠,放下最后一盘菜,笑到:“我们家爷,不喜欢”,吃甜食。 话还未说完,舒子圣拿起碗筷,扫他一眼,他将剩下的话吞到肚子里。 白惜棠本便不甚在意,不过随口问问。 她此刻一门心思放在吃上,哪有闲暇顾及主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也就没有追究八忠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没说。 她前几日天天吃素不见油水,肚子寡很久了,拿起筷子夹了几块肉,吃得狼吞虎咽。 王爷果然是王爷,就连吃的也与一般官家不同。 白惜棠想起今早上的饭菜,轻轻叹了口气。 对古代的封建制度,体会甚深。 凡是皇家的人,就注定高别人一等,好似亘古不变的定律。 舒子圣看她本来还吃得开心,这会子突然叹气,启唇问道:“怎么?菜不合胃口?” “没,就想到一些事。”白惜棠慢慢抬头看他,把最后一口饭吃完。 如果,没有出生在天家,舒子圣会是什么样子呢? 奇怪的想法突兀的从脑子里蹦出来,她摇摇头,又叹气。 由于白惜棠的反常,整顿饭,也跟着怪里怪气。 舒子圣不说话,时不时看一眼白惜棠。 白惜棠不说话,时不时对菜发呆。 八忠性子急,又愚钝,想不明白二人今早还你侬我侬,怎的才过了几个时辰便成这副模样,十分想 找礼和智两个老司机探讨探讨。 好不容易等两个主子把饭吃完,他得救似的收拾饭桌,然后飞一般的出营帐,再没回来。 吃饱喝足,白惜棠起身走到另一处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舒子圣也不问她,来到案几前看书。 孤灯一盏,烛火微晃,映照在他冷硬的侧脸,添几分暖,几分孤傲。 他安静的时候像一棵立在高山之巅,独自俯瞰白云袅袅的苍松,浑身散发着疏离之气,却给人莫名 的心安。 白惜棠窝在椅子里,默默看他,也不打扰。 她很享受此刻的安静,享受帐外山风猎猎,此处却温暖舒适的感觉,仿佛不论她漫无目的的漂流多 久,都能找到一个避身之所。 可她心里很清楚,这个世界没有她的避风港,她是一个游魂,只有自己能为自己取暖,她靠不了别 人,也不能靠别人。 盯着舒子圣认真看书的模样,呆呆的,不知过了多久,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 “梆!梆!” 她恍然回神,顿觉腰酸屁股痛。 保持一个姿势坐太久果然不行。 白惜棠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舒子圣仍旧坐着,看得极其认真,好像营帐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她倒自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走到舒子圣的床边,坐下。 刚沾着床,恒王大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起来!” 额 白惜棠狐疑的眨了眨眼。 侧目,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眸。 “你打算就此歇下了?”他冷冷的道,这脸变得白惜棠有点猝不及防。 她愣了愣,红肿的右脸在烛光之中尤为明显。 被舒子圣如此问,一时找不到话语回答,她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明晃晃眸倒不显尴尬,不知脑 子里在想什么。 舒子圣翻书的手顿了顿,收回视线,继续翻页,淡淡启唇,“你今日,到底有何事想与本王说?” 天色已晚,她还呆在这里,总归不太妥当。 白惜棠看他一眼,嘿嘿笑,“如果我说我怕黑,不敢一个人,你信么?” 舒子圣不言。 显然,他不信。 白惜棠像是下定决心,明眸烁烁看着他,“其实,我是来提醒你,谨防小人的啦!”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似是终于跨过了坎儿。 舒子圣背脊一僵,如风似水的眸闪过异光,缓缓转头,凝望白惜棠。 他张了张唇,充满磁性的嗓音飘散在寂静的夜,“你,是在关心本王?” 白惜棠闻言,竟也是表情变了变,好似被谁戳中脊梁骨,腔调怪怪的道:“我又不像你,把谁都当 狗。” 她沉默片刻,斜睨舒子圣,“你在皇上跟前替我美言,还免费请我吃大餐,我也不会恩将仇报,这 点小事儿,不算关心,是还人情,嗯,还人情。” 难得这货说话也有不利索的时候,舒子圣忍不住唇角上扬,明眸烁烁的凝视她。 起身,他缓步来到她面前,看似不快,却不过几个眨眼。 “还人情?提醒本王便算还了?”舒子圣薄唇张合间,隐约可见皓齿,“那本王的人情也太好还了 。” 俯身,他渐渐靠近白惜棠,炙热的气息混合他身上好闻的熏香,将她缠绕,让她不觉心中一悸,竟 还能从略微青紫的脸颊中看出粉色来。 双手撑着床沿后退,白惜棠见鬼似的,心跳加速,不敢看那双漩涡般明亮诱人的眸。 “那,那你说说,要怎么还才算?” “怎么还?” 舒子圣暧昧的视线上下打量她,轻柔低沉的嗓音如夜里的暖流,潺潺倾泻,“你说,怎么还?” 冷夜无声,绿树重重。 孤灯之中,账内物影静静斜躺。 橘色的光华延伸渐浅,到了二人之间,便隐隐约约,叫人辨不清阴影里他们的表情。 白惜棠猛然推舒子圣一把,“该还的我会还,起来好好说话成不?” 舒子圣不动如山,双手分别放在她的身侧,彼此更近,他的笑容又更多几种风情,几番滋味,“不 成。” 说罢,他绝代风华的脸靠近白惜棠,几乎吻到她粉嫩的唇瓣。 白惜棠倒抽一口冷气,怪叫道:“你莫不是饥渴了吧?我这副模样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么?” 她忽然想起竹园那日与舒子圣练剑的情形,以及舒子圣当时的反应,斜睨他,“这么快移情别恋, 果然是恒王大人!” 舒子圣:“”,唇角抽动。 他移情别恋? 他何时爱过谁? 看来这女人脑子不但不够用,还喜欢给他扣帽子。 对于她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就该慢慢来。 舒子圣勾唇,如风似水的眸极其惑人,他靠近,薄唇覆上,“既然你如此夸本王,本王是否该以身 相许?” 恒王大人以身相许?! 白惜棠不再是惊慌,而是惊吓。 她将手隔在二人之间,干笑两声,“哈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但舒子圣似乎不像在跟她开玩笑,如风似水的眸流光划转,唇角的弧度加大,“还是,你以身相许 ?” “不都说了么?我两同性,你老子不会同意,我老子也不会同意的。我俩要是在一起,是孽缘。” 白惜棠挣扎。 舒子圣捉住她嫩白纤细的手,剑眉一挑,“哦?” 旋即,目光在她的身上游移。那眼神锐利而暧昧,让白惜棠差点误以为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快被他揭 穿。 她慌神,表情却还很平静,“所以,以身相许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山风瑟瑟,帐帘摇晃,外面,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二王爷~” 白惜棠身子僵了僵。 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一女子来找舒子圣有奸情! 她抬眸,乐呵道:“你的倾慕者来了,你找她以身相许可好?” 舒子圣挑眉。 她倒说的洒脱。 外面的女子得不到回答,又唤了一声,“二王爷?” 舒子圣冷着脸,吻了下去。 ------题外话------ 昨天硬币实在有事,没有二更,请谅解。 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恒王的初吻 这一吻太过猝不及防,白惜棠就呆呆的睁着一双璀璨的眼,看他风华绝代的脸越来越近,那冷硬的轮廓,灼烫皮肤的呼吸,每一样都是绝对的诱惑,让白惜棠几乎迷失其中。 只见他薄唇几乎压上来,白惜棠心跳停止的一瞬,顿住了。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璀璨宛若星宿,直直的凝望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道:“怎么?对本王有所期待?” 面对这样一张鬼斧神工的脸,她很没有出息的吞了一口唾沫,却还很镇定的道:“怎么?我装出来的期待让恒王大人动心了?” “” 她总有办法让舒子圣一秒破功。 舒子圣板着脸盯着近在咫尺的她,想气又想笑。 外面,女子似是等不及了,语气有些急切,“二王爷,小女白惜蕊,是白惜辉的妹妹,大哥他托小女给您送一样东西。” e 白惜棠发懵,抬头,便听见舒子圣似笑非笑的道:“你还托了妹妹半夜给本王送东西?” 他分明晓得,此非白惜棠的嘱托,却还拿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打探她。 白惜棠撇撇嘴,“你喜欢么?要不让她给你送进来?” 舒子圣摇头,笑意朦胧,“送东西的人,一个就够了。” 说罢,修长的手指握住白惜棠纤细的手腕,反复捏搓把玩。 白惜棠一愣,晓得这厮喜欢玩套路,又想整蛊她,于是表情淡然,瞧他一眼,“舍妹不辞辛苦,冒着冷夜寒风为你送东西,你却在这里调戏她哥哥,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还真是薄情呐~” “调戏”二字入了恒王的耳,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顺呢? 舒子圣握紧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也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你夺了本王的第一次,要论薄情,本王可比不上你。” 他唇角的弧度加大,邪妄,醉人。 白惜棠被这么突兀的撩了一下,小心肝差点没忍住跳出来,她一本正经的质问,“舒子圣,你可得说清楚了,我何时做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舒子圣莞尔,稍移,来到她的耳畔,热风拂过她鬓角的碎发,让她忍不住想躲,却又躲不开。 他食指缓缓爬上她粉嫩的唇瓣,轻轻抚摸,像在享受软缎丝绸一般,低低的笑音缠绕在她耳旁,似乎彼此是亲密的情人。 白惜棠纵使神经再过大条都不得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她明白以后,更惊讶了。 古代的男子都较早成熟,尤其天家的皇子,到达青年时便开始进行各方面的教育。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子该方面的教育也十分受注重,有的小小年纪便熟谙帷法,更甚已尝人事,但像舒子圣这样纯洁的,恐怕是另类中的另类。 白惜棠狐疑的上下打量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你不会,不行吧?” 那一刻,恒王大人的脸有点绿。 他整个身子压到白惜棠身上,不必言语,即可见分晓。 这时,正巧狂风大作,正巧帐帘翻飞,正巧在外苦等不得回应的白惜蕊探头,将账内的风景一览无余。 只见舒子圣将白惜棠压在床榻之上,“亲吻”她 那活色生香的画面,实在刺眼。 白惜蕊盯着帐中的一双人呆愣片刻,缓缓回神,几近咬牙切齿,“白惜辉那个腌臜货!” 她谩骂,不甘,嫉妒,愤怒,以及母亲之仇骤然冲上脑海。 她打小便是白府的明珠,不仅因为她为阮氏亲生,更因为白府败落,偏偏大儿子是个不争气的,体弱多病,所以整个白府都将希望放在她身上。希望她嫁得好人家,一荣俱荣,让白府再复辉煌。 可白惜辉为何自小便体弱多病,相信她也清清楚楚。但她忘了,她只听从阮氏的教诲,把白惜辉当做下等人,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将自己的地位放到制高点,白府没了她,似乎就不能存在。 因而,她素来以高位者的姿态看待这个大哥。 但如今,她以为下贱的存在,居然在二王爷的身边,在她渴望而无法企及的位置上,那种不平衡一时撕裂了她自视甚高的从容伪装,她狠狠捏着裙裾,骂道:“白惜辉!你个” 难听的脏话吞在口中,被突然转头冷冷看她的舒子圣打断。 白惜蕊强颜欢笑,“大哥,你怎与恒王如此不雅?” 未经允许,她擅自撩开帘子,不顾八忠的阻拦强制闯进账内。 舒子圣起身,坐在床榻边,锐利的眸光扫视她。 一眼,便勾起初见那日的回忆,白惜蕊不禁颤了颤,装作柔弱的俯身行礼,“小女子白惜蕊,参见王爷~” 舒子圣并不看她,侧目,如风似水的眸稍移,视线落在白惜棠身上。 白惜棠还有些惊魂未定,呆滞的躺在软褥之间。见舒子圣投过来的视线,她才恍恍惚惚起身。 未待坐直,一个强硬的力道拉起她,她身子不稳,天旋地转之际,撞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夜色朦胧,帐暖醉人。 白惜棠侧卧在舒子圣的怀中,软软糯糯,懵懵懂懂,因着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明眸十分无辜,纵然右脸有明显的巴掌印,也掩不住俊美。 如此曼妙画卷,叫白惜嫉妒,嫉妒至极。不过敢怒不敢言,她红着眼看他们亲密无间的坐姿,一语不发,等舒子圣免她的礼。 “恒王大人,您这是何意?”白惜棠终于有所反应,面不红心不跳的发问。 本是因的被恒王调戏惯了,她习以为常,奈何落入有心人眼中,便误解为他们二人常常做此等暧昧之事。 白惜蕊久久不得免礼起身,揣测白惜棠怕是在舒子圣跟前说了她什么坏话,于是急不可耐的截过话头,斥责她,“大哥,您问恒王大人是何意,倒不如问问你自己。” 哈? 白惜棠眨眨眼。 如果她没理解错,她这妹妹正胳膊肘往外拐,睁眼说瞎话,污蔑她往恒王身上倒贴? 看一眼白惜蕊,白惜棠淡笑,“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小孩子不懂事,该以教育为主,她也懒怠计较。那眉宇间的轻描淡写,与白惜蕊强装的豁达不同,是真正不在意,方能如此轻快的对白惜蕊笑脸相迎。 白惜蕊感觉自己被小看了,沉不住气,顾虑舒子圣还在,便看着她幽幽道:“二王爷的狗,有点仗势欺人。” “丫头”白惜棠孺子不可教的看她。 舒子圣沉声道:“如何?你也想做本王的狗?” 他掀唇,表情冷漠,“先在地上滚一圈,叫两声来听听,本王倒可以考虑考虑。” “e” 白惜棠素来知晓舒子圣对女子也不留情,却没想他能无情到这个地步。 同情的看一眼自己那三观不正的可怜妹妹,她已经双眼泛红,快要哭出来。 面对“相拥”的二人,娇生惯养的白惜蕊哪里受得住?掩面,竟这般哭啼着跑了出去 白惜棠还保持张唇的姿势,无奈了。 如此小小嘲讽都经不住,还敢喜欢舒子圣?若以后真在一起了,不还有得她哭? 思及此,白惜棠摇摇头,叹息。 “你看,你把人小姑娘都气哭了。”她从舒子圣的身上起来,颇为老成的摇头晃脑,“人才多大,怎经得起你的这般?” “依你之见,她小,便可目中无人,还打着你的旗号诓骗本王?”舒子圣理了理衣袍,如风似水的眸轻晃。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白惜棠吃苦惯了,还适应不了,眨巴着明眸问,“恒王大人莫不是在关心我?” 舒子圣走到案几旁,不与她说话。 她追过去,笑眯眯的跪坐在一旁,斜睨他,“你说,是不是?” 其实她的内心,一直相信舒子圣本性不坏。 舒子圣把书卷收好,放在桌角,抬眸,“你是本王的狗,别人欺负你,岂不叫本王面上无光?” 说话间,他是笑着的。 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诱人非常,那风华绝代的脸,几分疏离,镀了金黄,又几分暖。 可白惜棠闻言便不乐意了,也没看他的表情,咕哝一声,“你才是狗,哈士奇二,你也排行老二,合适得很。” 说罢,转身出去。 舒子圣叫住她,“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难不成恒王大人还让我四脚着地的走?”她阴阳怪气的头也不回,“我可没那本事,要是丢了您的脸,我还得负责叻。” 怎的又 舒子圣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看一眼她落在椅子上的披风,“把你的东西带走。” 习惯了冷漠,突然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还有些难。 他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在一旁的木架上取下自己的披风,正欲拿给白惜棠。待转身,她已不见人影。 剑眉微蹙,他叫来八忠,“去,给你狗爹送衣裳,省得她着凉了还赖本王待客不周。” 八忠得令,拿着裘衣走入黑夜,嘀嘀咕咕:咱们爷何时在意客人的感受了? 这厢,白惜棠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 方入内,便见一豆蔻少女坐在主座上,瞧见她,似是恨不得吃她骨头。 “白惜辉!你简直和你娘一样!”白惜蕊破口大骂,“不,你比你娘还不入流,身为男子,竟勾引二王爷。我要把你们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禀告圣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一命换一命 白惜棠闻言,俊美的容颜平静无波。 她缓缓走到白惜蕊跟前,扬唇,“你大可去找皇上告状。”,语落,从怀里拿出一块核桃酥,仔细品尝。 唯有真的不在乎,方能轻松若此。 白惜蕊没讨着便宜,气得小脸近乎扭曲,“好啊!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白惜棠吃完,打了些水放水壶里,听她这悬壶济世一般的口气,不免觉得想笑。 一个葱高的小丫头,总拿些与自己不匹配的标签贴自己身上,不觉得累么? 将水壶放在炉子上,她抬头,“机会是自己发现的,可不是别人给的。” 在这宦海之中,若只等别人给机会,就注定被浪潮吞噬。 多少白惜蕊是她的妹妹,虽人品瑕疵大了点,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她以为,教育教育,还是有救的。 但要一个自小被捧到大的小女孩立刻悬崖勒马,还有一定的难度。尤其白惜蕊从骨子里看不起白惜棠,听她一席话,不以为意的冷哼,“好,白惜辉,明日你便等着跪下求我罢!” 她昂头,起身欲往外走,那高傲的表情,让白惜棠哭笑不得。 难道这丫头空有脾气却没得脑子? 她把盆和巾帕准备好,转头看白惜蕊一眼,“你说你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会怎么看?” 白惜蕊不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怕了,得意的昂头,“会怎么说?自然将你这勾引王爷的腌臜货关起来,亦或是杀你的头,以整治不正之风。” 果然,小女孩想的就是简单。 白惜棠无可救药的叹息,又走到床边整理被子,“我与恒王彻夜长谈,共论国事,以助瑞朝永康昌盛。而你” 她顿了顿,目光骤然锐利的落在白惜蕊身上,“大家闺秀,深夜偷摸去男子营帐,会是什么下场?” 摆明,若白惜蕊明日到皇上处告状,恒王定然与白惜棠在一边,二人不用统一口径,聪明如恒王,就能给出解释。但白惜蕊呢?她既然能告他们的状,那就说明她深夜去了恒王的营帐,身为一个未出嫁女子深夜去男子的营帐,成何体统?是何居心?更何况对方还是二王爷,天家的人,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人心难测,谁知他人会如何想?更何况只手遮天的皇上? 他会偏爱自己的皇子,信他? 还是大义灭亲,信她? 结果很显然,白惜蕊必输无疑,最终只会落得不守女贞的下场。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这孩子都想不明白,还谈何高高在上?谈何成为王妃?她以为天家的媳妇儿是那么好当的? 白惜棠铺好床,站直,水已经烧开,她走过去提水壶。 白惜蕊到底不十分愚蠢,几经提点,想明白了,一腔高傲被泼了盆冷水,冰凉冰凉。 她还想说什么,可仅凭方才这一点,就发觉自己根本不如白惜棠,便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恨恨的瞪白惜棠一眼,她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脚下求饶!” 帐帘一掀,冷风灌入。 白惜棠转头,看着空荡荡的营帐,啧啧摇头,“这丫头怎么这么难教呢?” 唉,也难怪,她刚没了娘亲! 慢慢来,慢慢来。 帐外,送披风和裘衣的八忠偷偷离去。 —— 次日狩猎大会正式开始。 王侯将相,皇子公子,个个摩拳擦掌,只待狩猎大会能一展拳脚。因为此大会并不是简单的狩猎,更是皇上甄选人才的一种方法。那些往往看似突然得以高升的人,其实早便在皇帝心中揣摩了数十遍,被皇上以各种看似不经意的方法试探了上百遍才受重用。 皇上是个疑人不用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可就在大家信心百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刻,有一个人,特意选了一匹老马,劳神在在的走在队伍的末尾。 白惜棠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懒得揣摩来揣摩去,她觉得太费神,容易白头。 况且,她不想做官,更不想入皇上的眼。 谁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她就不觉得。 于是待队伍散开后,她就随便顺小道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了。 正打算翻身下马补补眠,哒哒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 白惜棠转头,恒王大人英姿飒爽,俊逸非凡的骑在高头大马上,飘扬的披风像一面幡旗,更衬得其神姿威武。 他低眸看白惜棠懒懒散散的模样,并不惊讶,好似早便知道她会如此。 “你也够洒脱。”舒子圣不冷不热的开口。 虽然他素来冷漠,但今日的冷,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 白惜棠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不解的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恒王大人生气啦?” 这厮每每气不顺,都要来找她撒一番的。 舒子圣闻言皱眉,张了张唇,最终只扔下一句,“好好留意你的妹妹,小心翻船!” 说完,也不等白惜棠回答,策马扬长而去。 白惜棠吃了一嘴的灰,撇撇嘴。 “那小丫头年轻气傲,但脑子不够用,是该留意留意。” 说完,瞟一眼舒子圣离去的方向,她爬上马,“但你也不必生气撒,难不成你还是双性恋?看上我妹妹了?” “驾!” 白惜棠踢马肚,优哉游哉的再蜿蜒小路上前行。 听说此次狩猎也有女子,但女子与男子狩猎之处不同。 她那气比人大的妹妹和其她千金在一起,怕是得吃苦头。 吃苦头好,吃苦头方知一切不易。 白惜棠从怀里摸出一块核桃酥,吃完,拿起水带喝一口热水,砸砸嘴,“好山好水好风光,惬意,惬意~” 但不等她游玩多久,前面便传来求救声。 白惜棠没有急着打马前去,依旧慢吞吞的,待马游一小段,才在一处有小小凹陷的密林处停下。 看一眼声源处,她那脑子不够用的妹妹,正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架在树后,看见她喊着救命,显然,被绑架。 “大哥,救命,救救我~” 白惜蕊声色哀切,挣扎着想从黑衣人手中挣脱,奈何力气小,那两黑衣人纹丝不动。 “快放开我妹妹。”白惜棠摸出一块核桃酥,一边咀嚼一边道。 那模样,像在等着看一出戏,十分劳神在在。 白惜蕊和两个黑衣人的表情一僵,默了一会儿。 寂静的山林中,偶有几声鸟鸣,还有她嚼核桃酥的声音 白惜蕊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以为她还记恨昨日之事不肯上钩,焦急道:“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们之间虽有嫌隙,但毕竟是兄妹,血浓于水啊~” 血浓于水,小丫头也知晓血浓于水。 白惜棠看她一眼,陪她演戏,“大胆毛贼,竟敢挟持白府的小姐,难道你们不想活了?” 几人见白惜棠终于正视这件事,皆暗暗松一口气。 白惜蕊继续道:“大哥,他们想要钱,你快给他们!” “要钱?”白惜棠摊摊手,“你们看看我这个样子,像有钱人么?我的钱都被她娘搜刮光了,找我要钱,还不如到静心庵去找她亲娘嘞。” 这一记无声的耳光打得很疼,白惜蕊的面色变了变。她身边的两名黑衣人捏紧她的胳膊,她方忍住,哀哀戚戚道:“大哥,都是我娘不对,但,我是我,我娘是我娘,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白惜棠拍拍手上的碎屑,低声叹息,“正因为你是你,你娘是你娘,我才会在此。不过这么明显的圈套,也太不入流,侮辱姑奶奶的智商。” 威风袭来,她看着白惜蕊淡淡的哦一声,继续道:“那好,你们等着,我去找爹要钱。” 三人:“” 若换做以前,他们可能真的以为“白惜辉”愚钝,但昨日她才不留痕迹的把白府夫人送进静心庵,叫人不得不小心。 挟持白惜蕊的黑衣人常年替人办事,自然比不喑世事的深闺小丫头看得清明。 他们知晓白惜棠已经看穿,于是威胁道:“别废话了,你,换你妹妹,否则,你就等着落下对血肉亲情见死不救的骂名!” 语落,架在白惜蕊脖颈上的刀一动,她纤细的脖颈出现一条血痕,细细的血流往外冒。 是动真格的了! 白惜蕊不想他们会真的动手,感觉颈上一痛,方才惊觉自己被利用了,吓得嚎啕大哭,“大哥!救我,求你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不比方才不痛不痒的求救,这一次,真真切切。 白惜棠眉头紧皱,冷冷道:“与狼共舞,你一个丫头,以为会讨着多少便宜?!” 白惜蕊哽咽,已然后悔莫及。 黑衣人接过话头,“少废话!你要她死?还是你来换?” 他们主子吩咐了,若不达目的,临时变动也无不可。 白惜棠终于面色严肃,但从容依旧,“杜明志就是这么教你们过河拆桥的?”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右侧的黑衣人道:“杜明志是谁我们不认识,你现在只管选择——第一,她死!第二,你换她!”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是白惜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变故 白惜棠稳稳的坐于马上,挑眉,“如果我说不呢?” 白惜蕊闻言,即刻害怕的大哭起来,“大哥,你要救我,你不能说不,你不能说不!我还小,我还不想死,呜呜~” 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哪里还见平常的傲气? 白惜棠斜睨她一眼,并不答话。 黑衣人刀下再用几分力,小小的血流自她颈项滑落,浸湿衣衫。 这帮为钱卖命的人,说得出,做得到。 “你试试?”右侧的黑衣人开口。 白惜棠表情凝重,看着她那个又哭又嚎的妹妹,眉头一皱,“好,我换!” 白惜蕊突然一愣,大花脸色彩纷呈。 她没有想到,她的大哥居然会愿意同她交换。 要知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可白惜棠平静的下马,不慌不乱,此等风度与从容,是她所没有,也学不来的。 白惜蕊抽噎,默默低下头。 黑衣人把刀架在白惜棠脖子上,放了白惜蕊。 一人换一人,成交! 白惜蕊跌跌撞撞的从林中跑到小路上,看一眼白惜棠,神色复杂。 杜明志的话尤言在耳,但她的大哥,似乎与他说的不一样。 不,她的大哥十分狡猾! 白惜蕊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由于受了惊吓,她打马行得飞快。 呼呼的山风刮过她的脸,凝固了被泪痕融化的妆容。 忽的,前面几个人骑马迎面而来。 为首者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白惜蕊心下一动,正想勒马,突然想到自己如此狼狈,怎能让二王爷瞧见? 扬鞭打马,马儿不停,她低头行礼,从舒子圣跟前飞快而过。 本以为就此过了,谁料一声厉喝划破嘈杂的马蹄声,“站住!” 马儿嘶鸣,白惜蕊勒马。 “不知二王爷,有何事?”她佝着头,只能看见她长发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 正好,恒王大人也十分不想瞧见她这张脸。 “你大哥呢?”他冰冷的声音比夜晚的山风还要刺骨。 白惜蕊不禁背脊僵直,却始终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大哥他” 绿树猎猎作响,卷起落叶翻飞。 如此简单的问题,白惜蕊想了很久,舒子圣也难得有耐心等了很久。 半晌,才听闻她弱弱的回答,“小,小女不知大哥在何处”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居然选择隐瞒! 她的心,到底狠,能置亲人于不顾。却不曾思虑,她的“大哥”到底是因为谁的无知而落难。 舒子圣锋利的视线扫过她,一脸厌恶,“滚吧!” 那个笨女人,竟然还念及她幼小,真是妇人之仁! 白惜蕊以为算是瞒天过海了,连连称是,骑着白惜棠特意挑选,在狩猎大会上万中无一的老马离去。 舒子圣敛眉,对一旁的八忠道:“你去禀告皇上,小心刺客。” 八忠得令,驾马而去。 舒子圣又对马夫道:“你去那边,找不到白家大公子就别来见本王!” 说完,他扬鞭,朝另一条岔道飞驰。 有节奏的马蹄声踏破深林的静谧,卷起尘土落叶。 他衣袍翻飞,剑眉冷竖,梳理整齐的发丝略微凌乱,好似从林中走出的妖王,冷厉嗜血,只一眼,就能叫人恐惧发颤。 行到一处凹进的高地,他拧眉,锐利的目光看着落在茅草间的核桃酥。 昨日她到他帐中,包了很多回去。 舒子圣翻身下马,踏上高地,仰头看远处,寻着又一块核桃酥,沿着崎岖的山路寻去。 此处的山路常年无人经过,茅草横生,藤蔓密集,十分难走。 舒子圣行挥剑沿路砍掉树藤,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已经很深了,参天大树交集在一起,遮住万丈光芒,四周便有些阴冷。 又走了一会儿,他突然一震,如风似水的眸紧紧看着不远处的尸体,脸色冰冷如天山的雪。 快步走过去,是两个黑衣男人的尸体,还有余热。 他简单的搜了二人的身,查看他们的伤口——是被人用小刀封喉而死,除此之外,没有找到重要线索,缓缓站起来,他面色凝重。 “白惜辉”没有这个能耐,同时杀掉两人。 “这个笨女人,不听本王劝告!事情,更复杂了。” 舒子圣观察四周的环境,想寻找白惜棠留下的踪迹,但他发现核桃酥落到这里,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 不知是她贪吃舍不得留记号,还是真的没有了。 舒子圣沉思,握紧手中的剑,周身缠绕丝丝戾气。 如果她出事,他要杜家所有人陪葬! 而此刻,另一边。 白惜棠笑眯眯的抱着一袋核桃酥吃得欢快,暗自感叹:还好她没将核桃酥全扔了,否则现在不是要饿肚子? 况且,那些美食不知有没有人发现,也不晓得值不值得。 她懒懒散散的靠在树下,盘腿而坐,不远处,有一堆穿着古怪的异族人。 想来他们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够在封了山的皇家猎场大批出现还不被发现,定然手段了得。 他们坐在另一边喝水休息,用白惜棠听不懂的话交流,时不时看她一眼,显然在怀疑她的身份。 白惜棠倒是不怕,就这样坦荡的与他们对视,然后继续吃核桃酥。 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与皇家有莫大的关系。但她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因为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把她怎么样,不过他们把她带在身边,不许她走,恐怕担心她揭发他们。 正吃着,一个穿乳白色对襟衣的黑胡子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她,用一口不甚流利的茂城方言道:“你,你可认路?” “啊啊啊。”白惜棠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从被抓到开始,她便选择当一个哑巴,少说话,命长! 这些人许是看到她穿得跟乞丐一般,脸还被人打肿了,一定不是达官贵人,才没有封她的口。 况且,他们似乎迷路了。 “认路?”黑胡子问道。 白惜棠点头,又朝刚才的方向指了指。 大胡子方明白过来,转回身用自己的语言跟一个看起来是他们首领的高大男子说话。 那男子疑惑的看白惜棠,白惜棠一脸无辜的回望他们。 他终于点点头,黑胡子对白惜棠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震惊 白惜棠点点头,又指了一下刚才指的方向。 首领在黑胡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黑胡子道:“你知道皇帝的营帐在哪?” 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巴”,纵然将他们的目的告诉她也无妨,他们这么多人,她跑不掉。 于是黑胡子也不遮掩,气势汹汹的瞪她,以做威慑。 白惜棠闻言,装出一副被他们吓到的样子,又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啊!” 黑胡子看她不像是敢作假,转头与首领对视,首领缓缓点头,黑胡子继续道:“带路!” 白惜棠拍拍手上的碎屑,漫不经心的站起来,起步,优哉游哉的带着一群比他高大几倍的男子往前去。 她的方向感很好,依据来时的路,判别阳光的位置,她指的地方,正好是皇帝营帐的方向。 她素来对皇帝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以为他坏,只是觉得这些异族人虽然是奔着皇族来的,但并无坏心。 因为方才他们突然从丛林里跳出来之时,只是针对那两个黑衣人,是为了救她。而之所以会动手杀人,是因为那两个黑衣人先动的手。 而为何会将她留下来,白惜棠是之后从他们的言谈神色之中观察出来的。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语言是相通的,她大致能感觉他们遇到了困难,需要面圣。可他们迷路了,需要一个人指路。 无人的山林里突然出现一个她,还知道皇帝营帐的方向,正好就成了指路人。 其实白惜棠就是故意的,人家帮了她一把,她也得知恩图报不是? 况且她本来就需要回去,顺路的事儿。 至于皇帝那里,他的守卫军成百,是这些异族人的好几倍,也吃不了亏。 正慢吞吞的走着,那些人也不催促,只默默的跟着她,用她听不懂的话闲聊。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转头,大胡子递了一块东西过来,“吃不吃!” 白惜棠对黑胡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随后看了一眼他们瘪瘪的袋子,里面的食物怕是不够他们顶过明天,居然还舍得分一份给她? 有的人是这样的,不过长相和言语粗鲁了点,心地不坏。 尤其如此环境下,他们警戒些,也是应该,她能理解。 如此,她更确信这些人其实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看一眼天色,已经临近下午。 若是再不走快一些,天黑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安全。 正打算加快步伐,那些异族人忽然停下了。 白惜棠疑惑的转头,大胡子用不甚流利的茂城话道:“你真是带我们去找皇上?” “啊!”白惜棠表情有一种被怀疑之后的不悦。 黑胡子看了一眼身后的首领,挠挠头,“你发誓?” “啊!”白惜棠三根手指对着天。 他们似乎终于肯相信她,那首领走到她面前,比了一个手势,可能是谢谢的意思。 白惜棠在心里为自己的观察力沾沾自喜,她就说他们是好人,毕竟没有哪个坏人会这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除非他智商有限,那不配做一个坏人,因为容易挂。 看着他们的首领点点头,白惜棠弯眼。 黑胡子上前一步,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请稍等。 白惜棠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点点头,就地盘坐等他们。 烈阳西斜,灼人的光渐渐微弱。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出去的几个男子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似乎带来了更多的人。 白惜棠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心中一惊,该不会是她判断错了吧? 待那些人走近,仔细观察,她才发现——是一些妇孺! 这些妇孺穿着和他们十分相似,看来是他们的家属。 他们居然把家人都带来了! 白惜棠惊诧的眨眼,看他们越走越近,有些妇人和小孩看到她,还有些害怕的躲了躲。 这一刻,她无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她永远不能想到,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危险的深山中行走,其中最小的也不过是个小婴儿。 惊讶c不解c同情 各种各样的情感上涌,纷杂的搅在一起,让她一直呆呆的,与她们对视。 她们裹得很厚,但许多地方已经被树枝刮破了,似乎很多天没洗澡换衣服,身上c脸上都有黑黑的泥垢。 突然,一个小婴儿“哇哇”哭起来,她的母亲连忙轻轻拍他。 白惜棠的视线落到那个婴儿的身上,婴儿黑瘦黑瘦,一看就没有得到充足的营养。 白惜棠微张的唇合上,默默收回视线,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变得哀伤而严肃。 这些人,真的很需要她,需要她将他们带到皇帝身边。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要面圣做什么,但见到皇帝一定能比现在过得更好吧?否则,什么能值得他们拖家带口的在这深山里穿梭呢? 紧抿双唇,白惜棠安静的立在原地,等他们的亲人休息。 突然,四周传来刷刷的响动声。 绿树由远及近不停摇晃,铠甲摩擦的刺耳声顿时响彻山林。 一定是他们带人来找她了! 白惜棠不动,那些异族人纷纷警戒起来,黑胡子立刻刀起,架在她脖子上,骂道:“你骗我们!” 这时,大批军队将他们团团围成一个圈,舒子圣一身水蓝色装束英气逼人,立于众军之首,好似来自天上的战神,不怒自威。 他如风似水的眸,落在白惜棠的身上,看到落在她颈上白森森的刀,徒然变得锐利,“放开她!” 黑胡子扣住白惜棠,“不讲信义的狗!杀了也无妨!” 完了,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白惜棠顿感头疼,看一眼黑胡子,又看一眼舒子圣,她觉得她这时候应该出面澄清一下,虽然,一个“哑巴”突然说话更可能让黑胡子误会,但她一语不发,误会就更大了! “那个” 她幽幽的开口。 黑胡子的手明显僵了一僵,虎眼瞪得贼大,气得胡子一抖一抖。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是个误会。” 说罢,明眸投向舒子圣,“恒王大人,他们是好人,咱们放下刀,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抬起双手摆了摆,她尽量让气氛显得轻松点。 舒子圣剑眉微皱。 黑胡子挺直背脊看她,手上的刀松了松。 白惜棠看舒子圣还一副严肃的模样,又道:“先让他们放下刀啊,我说了这些人不是坏人,他们有难求见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残酷 白惜棠侧目看一眼身边的大胡子,丝毫没有被挟持的紧迫感,甚至还捅了捅他,“大哥,你说句话。能用沟通解决的事,何必动刀动枪的叻?就算你不怕伤到我,那她们呢?” 她纤纤素手一指,只见重兵之前,妇孺皆害怕的缩在一起,无助的眼神看着她们唯一的依靠。有的孩子想哭,却被捂住嘴,只能在母亲捂住他们的手中将呜咽吞下。 本是该无忧无虑,大声哭闹的年纪,却必须学着和大人一样隐忍,对他们该是多么的残酷? 黑胡子稍有动容,却不会再轻易相信白惜棠。 “你们瑞朝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装哑巴,引我们入圈套,现在,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白惜棠细嫩的劲出现小小的血口,但不深。 舒子圣冷眸危险的眯了眯,“你有本事再伤她一分?本王便将你们碎尸万段!” 一字一句像是从冰窟窿里传来,极其刺骨渗人。 他们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可让恒王大人震怒的人还一脸悠哉,仿佛被挟持的是别的什么人,弯唇笑道:“大哥,我确实欺骗了你们,但装哑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难道准你们自保,就不准我自保了么?初遇那会儿子,谁晓得谁面皮底下是什么样呢?” 黑胡子不答话。 她把目光转向他们的首领,“相信你们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与我们刀剑相向,既然如此,大家何不谈一谈?” 明眸瞟舒子圣一眼,舒子圣挥了挥手。 兵士们纷纷笔直战立,由攻击状态转为备战状态。 剑拔弩张之间,总要有一人先妥协的。 如此,胡人首领方将信将疑的下令。 但黑胡子不平,握紧刀不肯放了白惜棠。 胡人首领厉喝一声,他方才心有不甘的手刀,狠狠推了白惜棠一把。 “我们瑞朝与你们胡人不相往来,说吧,你们此次出现在这里,有何事?”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微转,见白惜棠走向他,袖中紧握的手微微放松,对胡人首领道。 胡人首领听不大懂瑞朝的语言,皆由黑胡子翻译,并转达。 “实不相瞒,我们” 不待黑胡子话音落,突然,一支箭射来。 “嗖!” 黑胡子侧头躲过,众人转身,众军之中,又多了一队人马。 现下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刻,动用武器,无疑在火上浇油。 不过眨眼,双方纷纷又摆出进攻的姿态,一言不合便是生死厮杀。 大家转头看向放箭的人,那人一袭黑色劲装,鹰眼,勾鼻,神色之间带着一丝狡诈。 又是杜家人! 白惜棠一看见杜家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悦的撇撇嘴,停在双方之间,还未到达舒子圣身旁,若是交战,第一个牺牲的便是她。 不知这一肚子坏水的小人又想使什么诈。 白惜棠在心里默默吐槽,便听得杜明志道:“谈?我们与一堆野蛮人有什么可谈?他们多年骚扰我朝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难道你还妄想他们改邪归正?真是异想天开!” 这话是在暗讽白惜棠,居然想与敌人和谈。 但白惜棠听了只觉得好笑。 就算是胡人,也有好坏之分,他把那些烧杀抢掠的行为扣在整个民族上,根本就是以偏概全。 不待舒子圣发话,白惜棠接过话头,“依杜公子之见,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杀?” 杜明志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呵呵。 白惜棠唇角微弯,几许嘲讽,“你的远房表妹暗杀王爷,还陷害我,你这个做哥哥的一定逃不了干系!” 她缓缓踱步到他跟前,仰头,气势却不输丝毫,“你,也该杀!” “你放屁!”杜明志揪起白惜棠的衣领,阴冷的道:“她是她我是我,你脑子有病是吧?” “杜公子,就事论事,我不过以你的思维方式来做个推断罢了,这么生气干嘛?”她一把拍掉他的手,一双明眸锋利无比,“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轻飘飘的话语在静谧的林中散开,她好似在说玩笑话,但这话撞入每个人心底,都有几番滋味。 杜明志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我懒得与你这病痨子胡扯!” 他上前一步绕开白惜棠,趾高气昂的宣布,“我奉皇上之命,前来击杀胡人刺客,以护皇上安危!众将士听命!给我杀,一个都不准留!” 兵士们豪气熏天,称是! 白惜棠喝道:“你特么放屁!” 什么胡人刺客?难道有谁刺杀还携亲带眷的? 他们分明就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跋山涉水来此求救,为何妄下定论他们就是刺客? 难道胡人就应该是刺客?就应该杀? 她气血上涌,握紧拳头,冷冷的瞪着杜明志。 如果,他再敢废话一句,她的拳头绝对会给他个漂亮的颜色。 但杜明志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好笑。 先不说白惜棠个头比他矮了小半个,单单论她瘦弱的身子就让她的威胁毫无威慑力。 杜明志阴测测的扬起唇角,“难道你还想违抗圣旨?” 说罢,他俯身凑近白惜棠,一只手放在脖子处,一抹,啧道:“是要满门抄斩的。” 下一秒,转身,“给我杀!” 顿时,喊杀声四起。 密林之中一场大战拉开序幕,苍翠为景,鲜血为缀,妇孺的哭啼与短兵相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这场残酷的杀戮终究成定局。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在刀剑之下消亡,怀中还紧紧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 可就算他们以血肉之躯去守护,也无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士兵杀了妇女,刀落,刺穿孩子的胸膛。 顿时,血与肉交融,模糊了一片,流淌成河。 大地红了,绿叶红了,一切都在鲜血淋漓之中便得炙热而凄惨。 白惜棠平静的表情不再,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将生命看得如同草芥,为何他们能这么残忍?! 抡起拳头便狠狠砸在杜明志的脸上。 但未及落拳,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抬眸,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舒子圣! 舒子圣一把将她拉离杜明志,抓住她,一边躲避兵器一边不让她回去。 她纤细的手腕几乎快要被她捏碎了。 “你放手!”白惜棠怒不可遏的大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铤而走险 她明眸一改往日淡然,此刻写满的愤怒与狂暴,好似一头发怒的野兽。 这一次,真的惹怒了她! 舒子圣捉住她的手越来越紧,如此状态下的她,绝对会闯祸,而且惹来杀身之祸。 要知晓,她面对的不只是杜明志,杜明志的背后站着皇上,她若真与杜明志兵锋相对,就是在忤逆圣意。这之后的路只会更艰难,何况,还有杜家虎视眈眈。 他不愿让她冒险,也不想她在这场博弈之中越陷越深。 那些残酷的事,就让他来。 而她,依旧做那没心没肺的“白惜辉”便是。 然而白惜棠并不理解他,她只知道,人命大过一切,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妇女c孩子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反手,从怀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白惜棠用刀刃比着舒子圣的颈,“放开我!” 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她把自己的所有怒火都燃烧了,仿佛要吞噬一切,包括阻拦她的他!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低垂,复杂的凝视她削瘦的脸,从未觉得她的轮廓如此锋利。 但他不可能放手,绝不可能! 也不抵挡,任由她的刀贴在他的肌肤。突然,一把弯刀横扫过来,舒子圣抓紧白惜棠,旋身而退。 白惜棠不及收势,在他的肩上留下一道血痕。 略略呆滞,不等她多想,黑胡子冲了过来,“惺惺作态!有本事你就杀了他!” 舒子圣抱着她再次旋身,单手拔剑,挡下黑胡子全力一击。 从始至终,他对她都没有一点防备。 如黑胡子所说,如果她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但白惜棠做不到,她甚至担心他受伤,一个低头抽身,从他怀中脱离出来,让他能够全力以赴。 黑胡子见状,笑骂,“骗人的狗东西!” 事情落到这个地步,白惜棠知晓自己多说无益。 她一个健步冲到杜明志面前,胡人的首领正在与杜明志缠斗。 她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狂风猎猎,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双方厮杀,没有人顾虑到身体孱弱的白家大公子,而唯一在乎他的人抽不开身,只能眼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一抹细瘦的身形介入杜明志和胡人首领之间。 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小的利刃,同杜明志并肩战斗。 正渐渐占上风,她忽然像是被杜明志撞了一下,一个踉跄,朝胡人首领的弯刀倒去。 那一刻,刺耳的兵器声与哭喊声仿佛静止了。 她启唇,只有胡人首领能听见,“挟持我!” 说话时,她的神色十分坚定,好似奔赴黄泉前一刻的洒脱。 确实,她此刻在胡人眼中就是一个欺骗他们落入圈套的骗子,胡人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但她却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来阻止这场斗争。 众目睽睽之中,胡人首领的手高扬,抓住她,突然大喝一声。 虽是听不懂的语言,但大家都猜到了他的意思,纷纷停手。 他听懂了白惜棠的话,然后绑架了她。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所有人都如雕塑一般,将目光汇聚在他们身上。 士兵们先看了舒子圣一眼,最终看向杜明志。毕竟他才是皇上派来的人,杀与不杀,全凭杜明志一句话。 杜明志没有料到白惜棠会铤而走险,他甚至觉得她就是一个疯子,这一刻,他体会到这个看似无害的人有多可怕。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牵制她? “你个叛徒!居然帮着这帮野蛮人!”杜明志恶狠狠的咬牙。 “你说什么?”白惜棠明眸无辜的眨了眨,装单纯,她是一把好手,这单纯之上再来点委屈,就更加绝妙,“分明是你把我推过来的,我才想问你,什么意思?” 她说得理直气壮,又说得忿忿不平,还有可怜的表情,舒子圣见了,只觉头痛。 她什么时候能听一次话,让他省点心? 看着逼近她的弯刀,舒子圣的眉头紧皱。 而士兵们,则是在辨别她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前些日子杜家与白家闹不和,众所周知。而就在昨日,杜明志还辱骂白家大公子,可见嫌隙之深。 方才,他们分明看见白家大公子不计前嫌去帮忙杜明志,可杜明志抵挡之时把她撞了出去,她本就身子骨弱,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撞?所以,她落入胡人手中也很可能有杜明志刻意为之的原因。 众目睽睽,人言可畏。 杜明志才明白过来,白惜棠如此做的更深一层的含义。 她料定他会救他! 鹰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杜明志瞪着白惜棠,“算你有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自然有种,难道你没有?” 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还有心思斗嘴。 可偏偏正因为如此,她才让人捉摸不透。 杜明志冷哼一声,懒得与她斗嘴,转而看向胡人首领,“你们若想活命,还是乖乖放了他,否则” 他一抬手,剩下的妇孺被士兵抓了起来。 小孩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闹,凄惨的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碎。 胡人见状,再次举起手里的武器,而胡人首领的刀,直接抵在了白惜棠的颈上。 很显然,杜明志不过嘴上说说要救白惜棠而已,他恨不得她死,就想以此方法激怒胡人,让她的死亡成一个意外,与他无关。 但他忘了,还有恒王,在座之中权位最高之人。 他不说,并非他怕,而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可现在白惜棠以身犯险,他的计划不得不做变动。 “放了他们!”舒子圣开口,霸王之气侧漏。 他出生天家,深受皇帝宠爱,自小便高高在上,那一身威严的气质,是杜明志等人学不来的。 不过短短五个字,抓人的士兵吓得一抖,忙松手,全然忘了,谁才是皇上派来的人。 “不准放!”杜明志大喝。 然而他的气势,在恒王冷冷的一眼之中消减七分。 “怎么?难道你真想害死白家大公子?”舒子圣蔑视他,“别忘了,他是本王的狗,该死不死,由本王说了算。你想插手?” 嗤笑一声,他邪妄勾唇,“本王便斩断你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心凉 杜明志虽是杜国公最器重长子,家世显赫,但终究不比皇子,更何况眼前的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他纵然再有不甘,也不得不忍住,摆出一张笑脸,“二王爷,这可是皇上下的令,不留活口。” “是吗?”舒子圣冷眸微挑,“依你的意思,若今日被绑的是本王,你也照杀不误?” 这和陷害皇子有什么区别? 杜明志面色变了变,俯身做出恭敬的样子,“小的不敢。” “那便如此。”舒子圣看一眼白惜棠,视线慢慢移向胡人首领,“你们放了她,本王让你们走。” 黑胡子闻言,神色异样的上下打量白惜棠。他不明白,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到底有什么用处?竟能让瑞朝的二皇子做到这个地步。 但能够保住性命,又何须想那么多? 他凑到胡人首领耳边翻译,然后说了几句。 胡人首领点点头。 黑胡子道:“你们先放我们的妇女和孩子走!” 舒子圣挥手,士兵让出一条道。 渐渐的,妇女和孩子都走完了。他们才架着白惜棠慢慢后退,一直退到边缘,说道:“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然后用力推白惜棠一把,她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胡人男子已经迅速逃离。 这一次,舒子圣再没有闲心等她慢慢回到他身边。 上前一步,握住白惜棠纤细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掌心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白惜棠不知道他是担心她才如此,还是因为密林阴冷的缘故。 她没多想,也不愿意多想。 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教训太多,她只坚信自己,不会再轻易付出。 正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不远处传来妇女的嘶嚎和孩子的哭闹。 那是胡人的语言,白惜棠听不懂。她的耳朵里,只有凄惨的哀求,一声声,一句句,都像把利刃,剜着人的心脏。 背脊一僵,白惜棠缓缓抬头,明眸闪烁着不解的光,有些呆滞,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有放他们走! 一切只是为了救她的缓兵之计! 而现在不可改变的悲剧在继续发生 白惜棠愣愣的,仔细的观察他如风似水的眸,很想从其中看出什么,哪怕一丝丝同情,可她发现这不过徒劳。 他冰冷的眸子永远淡然而疏离,仿佛冻在千尺的冰山之中,永远不会融化。 “你”白惜棠的嗓子发干发哑,那一刻,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 只是突然有一瞬,她觉得被他裹在掌心的手,很凉很凉。 世界都静止了,唯有凄惨的哭喊声在证明时间仍在流逝。 但很快,连哭喊声都越来越细微,从一阵阵,变为一声,直至消失。 白惜棠还记得那些孩子怯懦的眼神,那些妇女无助的眼神,还有胡人首领放过她时的眼神。 她自以为能够凭一己之力救出他们,但最后,她却败在一个人的手里。 凉风起,白惜棠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发自于心。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看着舒子圣的明眸已经趋近愤怒与失望。 霎时,狂风大作,树叶躁动之中,突现锋芒。 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便见茂密的树林中,钻出一络腮胡的大汉。 他身穿大襟衣,手持弯刀,迅猛如虎,直逼白惜棠。 “你这个畜生!”黑胡子的怒骂响彻天际,透着悲凉与绝望。 他双眼血红,死死的瞪着白惜棠,仿佛已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那样的恨,那样的悲愤,像有一口大钟撞在白惜棠的胸腔,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白惜棠傻傻的与他对视,不躲不避。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在想象,黑胡子的弯刀割裂她的皮肉,让她血债血偿。 因为如果没有她,舒子圣就不会找来;如果没有她,他们也不可能凄惨的死在异地他乡。 但世上没有如果 眼见弯刀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她的视线一转,舒子圣抱起她轻而易举的躲过。 身受多处刀伤的黑胡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不足为惧。 白惜棠听到舒子圣冷哼,“不知好歹!” “噗!”长矛刺穿黑胡子的胸膛。 他缓缓的,倒在她身前。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以至于今后面对每一个人,她都显得冷漠无情。 若好心只会换来这样的结果,她宁愿没有这颗心。 乌鸦从天际飞过,“嘎嘎”的叫声充斥着密林。 杜明志没料到事情转变得如此之快,这时,方才道:“二王爷英明!” 他看一眼双眸空洞的白惜棠,再看向舒子圣,“果然是皇上器重的二皇子,微臣知晓,王爷定然不会忤逆皇上。” 随后嘲讽的再看一眼白惜棠,他笑,“不过一只狗,相信王爷也不至于为了她,做出让皇上失望的事来。” 言外之意,白惜棠在舒子圣的心中无足轻重,让白惜棠好好看清自己几斤几两,别再丢人。 想想也对,如果二王爷今日真放走了胡人,回去以后定然难以交差,引起皇上大怒,后果不言而喻。 谁会愿意为了一个人自毁前程? 聪明如二王爷,这一招用得甚妙,也难怪他爹这一次会栽在他手里,他心服口服。 再瞧白惜棠那丢了魂的模样,杜明志顿时觉得十分解气,冷哼一声,“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说罢,他对舒子圣道:“二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交差了。” 舒子圣眸光锋利的看他一眼,不言,转而看向白惜棠。 他宽大的手掌依然握着她的,轻轻拉了拉,她白嫩的手柔若无骨,整个人还失神的盯着黑胡子的身体。 眉头深皱,他薄唇微启,“走吧。” 白惜棠好似才被叫醒一般,慢慢转头,锐利的眸光刺向舒子圣。 她狠狠一甩,甩开舒子圣的手。 许多话上涌,到了唇边,却只化为一丝冷笑,“呵。” 舒子圣僵了僵,抿唇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他转身,迈开步子,向前。 士兵们也随之行进。 而白惜棠还站在原地,保持微笑,心已经凉了透彻。 树上,礼挠了挠头,“爷干嘛不解释?他根本没有” 智打断他,“你看不出来?爷这是在保护狗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温泉 “哼,就你最懂?”礼娘里娘气的翻了个白眼,蹲在树枝上眸光荡漾的看着白惜棠,“咱们狗爹好可怜。” 智敲了他一记,“与其可怜狗爹,还不如可怜可怜我。” “什么?!”礼古怪的上下打量智,“我可怜你干嘛?你全身上下哪里需要可怜了?” 智食指一抬,缓缓的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 礼狠狠的揍他,“你特么再恶心本仙男试试?” —— 天色渐晚,霞光万丈。 白惜棠走在人群的最末尾,像一个木偶,面无表情。 她颈上的刀伤已经结痂,移动的时候还有痛,但她感觉不到。 或许想要更坚强,就必然会如此。 很多时候,一个人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事情在未结束前,都还有无数的变故,没有谁能拿捏得准。 就像现在,白惜棠嘲讽的勾唇,为自己以为舒子圣会站在她这边而感到可笑。 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当做一条狗,他没有义务站在她这边,她早该知道。 可已经知道这一点以后,她还是未将他算计在内 这种脱离意识的思维让她感觉很苦恼,她想不明白为何会相信他。 难道因为他曾舍命相救? 还是别的什么?但绝不可能因为一块核桃酥的情意。 面对毫无头绪的情感问题,白惜棠选择不想。 但心情依旧很糟糕。 她埋头随视线里的军靴前进,不知不觉间,那些黑色的靴子都不动了,而她想得出神,完全没有发现,于是从队尾走到队中。 “想不到这深山之中还有此等舒心之地。”杜明志发出一声喟叹。 白惜棠抬头,他和舒子圣勒马在前。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浅淡的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她很快移开视线,看向左侧。 这时,她才明白杜明志在说什么。 他们的左侧有一个温泉,腾腾的雾气飘散在绿叶间,泉水十分清澈干净,唯有几片树叶在泉上飘着,好似十分惬意。 “若是皇上知晓此地,定然龙颜大悦。”杜明志感慨一般表明自己对皇上的关心,“此地可以修一座仙庄,皇上打猎疲累了,还可沐浴,岂不妙哉?” 说罢,他鹰眼扫向舒子圣,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不过徒劳,这位恒王大人喜怒不形于色,时常冷着脸,叫人无法猜透,这也是杜明志对舒子圣有所忌惮的原因之一。 啧,修个屁的仙庄。 白惜棠看见杜明志便感觉浑身不舒服,撇了撇嘴,“既然杜兄有心,不如你们杜家出钱替皇上修好了,皇上肯定更加龙颜大悦。” 杜明志的脸僵了僵。 修一座仙庄说得好听,但其中花费的巨资可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况且还是供皇上休息之处,更需精致华贵,才配得上天子的“天”字。 他闻言默了默,哼一声像是不想与白惜棠白费口舌。 白惜棠也懒怠多说,正不爽间,又看一眼舒子圣。 他仍是清俊骄矜的骑在高头大马上,也不怕树枝低茂扫他一脸。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复命罢。”杜明志瞪白惜棠,腔调很不爽。 白惜棠暗呸一声,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她身形不稳,直直朝温泉栽倒下去! ------题外话------ 临近年底,硬币都在加班,星期天正常量更新,希望大家理解,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毁容(一更) “哗啦!” 巨大的水花与白色的雾气相交。 众人转头,只见细瘦的身形撞入温泉中。 她在水里扑腾站起来,背对所有人,弓着身子,大家并看不清她的表情,唯独看到她的耳根c后颈,像是被煮熟的虾,甚至还冒着腾腾热气。 白惜棠方才尚未有反应,入水后,顿时整个人好似被一团火包围一般,身子灼烫,烧痛感刺激每一个细胞,令她几近晕厥。 她摇摇晃晃的从温泉之中站起身,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发软,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灼伤之痛有如尖利的刷子一下下撕扯她的神经,叫她痛不欲生。 好痛,好痛! 她几近晕厥,却没有人救她。 如此多的士兵像是看热闹一般,纷纷立在岸上,有的切切私语,有的面面相觑 白惜棠知晓为何,因为有杜明志在!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到了生死的边缘,竟还想争一口气。 白惜棠不晓得别人如何,但她不会让自己认输! 她不会哀嚎乞求杜明志的怜悯,也不会相信人面兽心的舒子圣会救她。 方才,她就看清了一切。 现在,更没必要自取其辱! 狠狠咬牙,嘴中尝到血的腥甜,她拼命想要挪动双腿,但每挪动一步都似要用尽她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 她无法动弹,她跪在原地 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白惜棠有时候很倔强,倔强到让人害怕。 纵然狼狈痛苦得浑身颤抖,她都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哪怕一个闷哼,都没有。 这场热闹的围观里,她仿佛杂耍戏班里讨喜的猴儿,可笑,可悲,但也叫人惊叹。 她的俊俏的脸裸露在外,在雾气之中仿佛有什么变化。 白惜棠费力的用手去摸 脸她的脸! 她的脸毁了,因这滚烫的泉水变得好似破烂的麻袋。 一瞬,钻心的痛和恨纠缠而上。 “杜明志!我要你加倍奉还!” 白惜棠嘶哑的咆哮冲破云霄,霎时林中风声猎猎,卷起落叶漫天。 似有一股阴风窜入每一个人的身体,让众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家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影,以为她因这次嘲弄生了气。 但杜明志知道,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白惜棠涨红的脸渐渐掉了皮 顿时有些慌张。 而他身边一直隐忍的男子终于无法按捺,飞身而上。 众人只看到一个人影俯冲下泉水,白色披风翻飞之间,眨眼,舒子圣已然将白惜棠裹紧抱在怀中。 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白惜棠的脸被披散的墨发挡住。 士兵皆有些好奇的探头。 狂风大作,她湿漉漉的长发吹起一些,好像被火烧融的皮肉露出一角。 “” 阴冷的风刺骨,令人颤抖。 上百人噤声,面露惊悚。 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毁了!毁了!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藏着杀气,冷冷的看一眼杜明志。 四目相对,似乎战争一触即发。 “杜明志,本王不会再手下留情!” “驾!” 一声厉喝,色泽光滑的枣红色宝马嘶鸣狂奔,似脚踏飞燕,在密林之中灵巧的前行,速度极快。 飒飒的声音划过。 白惜棠静静坐在他身前,一直佝着头,没有动。 滚烫的泉水经风的席卷,很冷,却冷不过她此刻的心。 “为什么要救我?”她沙哑的嗓音幽幽然,尽管极力克制,还是无法把所有的恐惧c绝望与愤怒掩藏在看似无波的语气中。 舒子圣的身形一僵,正欲开口,白惜棠打断他。 “因为我是你的狗?” 她嗤笑一声,握紧拳头,掌心出了血印,但已经麻木了。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她一字一句沉重的吐息,“要我死吗?” 男子如玉身影笔直,绝世面容冷若寒潭,缰绳几乎被他捏断在手中,可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冰冷,“就算你死,也是本王的!” “是吗?”白惜棠的脑中划过曾经的种种。 危险的计谋已在悄然开始,她从来不怕将自己推入深渊来达成某种目的。 此刻白惜棠是横坐在马前的,她的身形瘦弱轻盈,只用稍稍移动,就能滑下马去。 但她刚动了动身形,一只宽大的手掌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臂,仿佛要折断她一般。 “白惜棠!” 舒子圣怒不可遏的大喝,他如风似水的眸稍移,视线落在她的头顶,神色复杂,粼光闪闪。 半晌,他道:“好,本王放过你。” 这声叹息之中,三分无奈,七分怜惜。 但白惜棠听不出来,她只遵循自己在这里所学到的一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他! 突然无条件答应放手的恒王在她心中看来,更危险,她面无表情,“条件呢?” 这是他对恒王的定义。 天色已晚,霞光万丈。 此时,舒子圣风华绝代的容颜融在绿树落下的阴影之中,绚烂的颜色随马儿的前行投下光板落在他变幻莫测的脸上,他像一只立在高山之巅的猛兽,骄矜,却孤独。 白惜棠并未看到他深情的目光,只听到他在她耳边缓缓道:“好,若你能在战争中带领我朝将士凯旋,本王便允你离开,从此,我们毫无瓜葛!” 他是不想放手的,还是不想放手 但这个以白惜棠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完成的条件却入了她的心,她坚定的回答,“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一天风光无限美,那一天他们双双立下誓言。 在彼此最痛苦的时刻,也是彼此注定羁绊的时刻。 —— 回到营地之后,舒子圣将白惜棠带入帐中,却未让太医前来查看伤势。 众人不知道他们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不久后,恒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白家大公子离开猎场,将其送回白府院中。 此等焦灼,已不是传闻中的戏耍了! 许多大臣先前还不信坊中传言,但此刻,就要让他们重新审视白家如今的地位了。 但这诸多想法之中,有一人的想法才是重中之重。 听说皇帝原先定了狩猎三日,贵妃娘娘却忽然腹痛需要回宫,在恒王走后第二日,便回了宫。 各种意味,叫人难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红枣 夜色已深,天边星月相应,投下皎洁的光,笼罩着安静祥和的茂城。 街上酒肆大红灯笼高挂,马儿过处,微微晃动。 白惜棠回到不归院时,惊动了不少丫环婆子。 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将她拦腰抱起送入院中的恒王。 白家大公子与恒王的粉色传言无疑得到最佳印证。 一些小丫环闻讯,皆匆匆赶来,除了想见恒王英姿以外,更想满足内心的一些大胆想象。 于是,不归院此时是前所未有的热闹,院门外挤着爱幻想爱八卦的丫环们,却没有谁再敢往前一步。因为里间的可是恒王,茂城的小霸王,她们该懂得分寸,以免惹祸上身。 白惜棠方入院时,红枣和春月正坐在小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一见自家主子,皆瞪大了眼,视线再移,恒王风华绝代的绝世容颜撞入眼帘。 这夜繁星满天,璀璨耀眼,却亮不过他如风似水的眸。尤其他英气逼人的剑眉之间还带着丝丝掩不住的担忧,更叫人心醉。 红枣看得一瞬的失神,春月已经焦急的惊呼一声,“大公子!” 她快步迎上去,并未看来者,一门心思放在自家主子身上,见白惜棠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模样,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春月提起裙裾迅速上石阶为舒子圣打开房门,而红枣依然愣愣的,盯着舒子圣修长的身影发呆,直到春月唤她,“红枣,你还发什么愣呢?快打热水来!” 说罢,转身入屋。 红枣才从那惊艳一眼中回神,恍恍惚惚的“哎”一声,汲汲去打热水。 此时,舒子圣已将白惜棠抱入里屋,春月因为有吩咐不得入内,便在厅内候着,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舒子圣把白惜棠放下,她的头从始至终未抬起过,故意用长长的墨发遮住她丑陋的容颜。 屋内昏暗十分,只能借助楼廊上微弱的灯光看清影影绰绰的物影。 “先把衣裳换了吧,本王一会请大夫来。”舒子圣扶着他,语气依旧冷淡平静,但一切无波之中,只有他明白,说这句话时,他思考了多久。 因为此刻,她太脆弱了。 “不用。”白惜棠的嗓音听起来比他还要冷静,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舒子圣的双手自后缓缓抱住她,似乎想要将她平静之下的痛苦剥开,然后慢慢抚平。 但痛已经造成,白惜棠从来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更何况她的伤害没好。 她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静默之中,发出一声轻笑,“呵。” 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舒子圣。 但无论哪一种情绪,都揪紧了舒子圣的每一个神经。 一个女子,被毁容,该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此时此刻还冷静成这般? 她太过坚强,也太过苛刻自己了 舒子圣薄唇微启,几分无奈,“先换衣裳,可好?” 话语像在哄一个哭泣的孩子,那份前所未有的温柔,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展现。 但白惜棠感觉不到,她勾唇,“我说了,不必恒王大人费心。难道,你觉得还不够吗?” “你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寂静之中她轻轻问,无所谓答案。 舒子圣换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抿了抿唇,却说不出话来。 三年前的记忆被白惜棠的话勾起,让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滚烫,干涩。 曾经有一个女子也问过他同样的一句话,“恒王,你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然后,那个女子在战场上 手微微颤抖,舒子圣不愿去回忆那场改变他的战役,更不想白惜棠变成第二个她。 因为她不同,对他的心来说不同。 无声的轻叹飘散在空中,“好。”,他说。 修长的大手放开,白惜棠身形略略不稳的晃了晃,他立刻扶住她。 突然,外面传来春月的呼声,“红枣,大公子说了,不然我们进里屋的!” 红枣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 说罢,便见一倩影出现在门框内。 红枣的视线率先落在舒子圣身上,见舒子圣转头看她,她盈盈一笑,“拜见恒王大人,奴婢,是来服侍大公子的。” 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将小女子的娇羞柔弱展现无余。 然而舒子圣只瞥了她一眼,并未再看她,让她之后的表情皆是枉然。 但白惜棠不同,她对红枣的性子十分了解,也将她的心思拿捏了准确。 虽然此刻看不见她,她都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 白惜棠道:“不必,将水放下,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另外,记住我的话,未经允许不得擅入里屋。” 遭到拒绝,红枣的表情有些尴尬,却还是露出一副十分关心白惜棠的样子,“可大公子,您的身体自己能行么?” “恩。”白惜棠答应。 红枣还想再说些什么,都只能把话吞下,点点头,慢慢退出去。 一直忤逆主子的奴婢,就招人嫌了,聪明如她,这一点她很清楚。 来到厅中之时,春月还在交集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红枣,她急忙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大公子还好吗?” 红枣的脸色不大好,但碍于主子在里面,她笑笑,“我也不知道,大公子让我出来了。” 话音刚落,春月的视线跳过她,往后移,突然惊慌的俯身,拉了拉红枣,“奴婢参见二王爷~” 红枣随春月的视线看过去,唇角的笑意方真情实意的展露,温顺的俯身行礼,“奴婢红枣,参见二王爷~” 舒子圣优雅的步伐不停,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算作免了她们的礼。 两人汲汲退到一旁替他让道。 对于恒王,胆小的春月打从心底里是害怕的,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了他。 而红枣,居然在他即将走过她们时唤了一声,“二王爷!” 舒子圣停下,并未看她,等她下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上钩 “二王爷,请问我们家公子怎么样了?”红枣表现出一副关怀的样子,微微一笑,落落大方,不似其她丫环怯怯。 春月闻言一惊,忙用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对面的可是茂城小霸王,脾性极其古怪,红枣莫不是疯了?竟主动搭话? 正惴惴不安,便听得恒王冷然道:“好好照顾她,若有什么事,到恒王府通知本王。” 说罢,他软缎云靴消失在视线之中。 红枣乖巧的点头,不忘再俯身,“恭送二王爷~” 待舒子圣水蓝色的修长身影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春月才一脸不解的问道:“你疯了?那可是恒王,你胆子可真大!万一二王爷迁怒于你怎么办?” 红枣嘲笑的斜睨她一眼,“你懂什么?我自然是为了我们家大公子好。” —— 皓月当空,树影自半开的窗户爬入屋内。 里屋没有点灯,白惜棠独自立在一片漆黑之中,缓缓抬头,空洞的双眼不知望着何处。 身形略微不稳,她扶住床头,缓缓脱下石头的衣裳,一步一步走到热水边,拧干了帕子,擦拭身体。 滚烫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凉气袭来。 她看着自己的身子,光滑白皙,并没有如脸一般被烫伤。 无力的转身,随意在衣橱里找了一件轻薄的内裳穿上,便来到床前铺被子。 她很累,却睡意全无,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想想,也懒得去想。 如此颓废的半躺在雕花木床上,简陋的屋中,一切都是熟悉的物什,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包括她这个人,都变了 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她在笑自己傻,也在笑这世间的无奈。 时光流逝,皎洁的月色更明,从窗户倾泻而入,留下不规则的亮。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不是沮丧和退却的时候,但无可避免的,她不是神,摆脱不了七情六欲。 突然,便想到了曲至思,不知他现在可好?家中事物可处理妥当了? 视线缓缓移动,他不辞而别那天留下的暖壶就在她的床头,纤纤素指抚摸上去,似乎还能感觉到暖,就像他在她身边时给予的温度。 白惜棠暗暗在心底决定,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找曲至思,哪怕吃顿饭叙叙旧,哪怕见一面相视而笑,至少,不逆于心。 渐渐的,睡意袭来,她缓缓闭上双眼,睡去。 但同一时刻恒王府的云清院,却是灯火通明。 舒子圣跪坐于案几前,如风似水的眸倒映着粼粼金光,视线落在上好的白纸上,似在思考,但八忠看得出来,王爷并非在构思,而是有心事。 今日白家大公子毁容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茂城都在讨论恒王与白家大公子的关系,恐怕并非人与狗那么简单,毕竟王公贵族身边偷偷养个面首也不是没有的事。 百姓们平日里乏味,就喜欢谈些“趣事儿”,尤其茂城小霸王和病弱白家大公子这样的话题,最是广受欢迎,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口中说出来都变着味,便将二人的事传成数个版本。但其中最受人们广传的,还是白家大公子蛊惑恒王,让恒王不顾皇上颜面,离开猎场。 其中几分扭曲,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谁晓得又是朝中哪些权臣蓄意掀浪?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人言可畏,尤其舒子圣与皇上的关系些许微妙,便免不得皇上有想法。 八忠看着自家爷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干着急。 他叹了口气,为灯添了点油,借此机会道:“爷,我晓得您担心狗爹,但,皇上说不定还在猎场等您,您去” 舒子圣抬头,打断他的话,“白府那边怎么样了?” 都这浪头上,爷怎么还先关心狗爹?依狗爹的性子,多少不会想不开,他该关心关心自己呀。 八忠在肚子里咕哝,却也不敢明说,只闷闷的答:“白府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狗爹入了屋,便没出来过。” “大夫呢?可有请大夫?” “没有,大夫让不归院的那两小丫环请回去了,说是狗爹谁也不见,也不用大夫。” 闻言,舒子圣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若她真是男子,发生这样的事,他倒是不会担心什么,可她是女子,怎能叫他放心得下? 舒子圣抬眸看一眼八忠,“让礼送去的膏药呢?” “已经送去了,礼说,那两个小丫环先收下了,但狗爹似乎没有用。”八忠一老一实的回答。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家爷的表情,看他渐渐沉默,不禁心底开始打鼓。 于是不敢再多话,只默默的候在一旁,他可不想俸禄又没了 这一默便默到了天亮。 八忠是个贪睡的货,早便跪在一旁小鸡啄米,连自家爷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待他一头磕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以后,方才后知后觉要去寻。 不归院。 恒王大人站在廊上一脸冰冷,“白惜辉!不要让爷再说第三遍!快开门!” “那你便说第三遍。”白惜棠穿着轻薄的内裳,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今早她一起床,便把屋门上了锁,就算春月c红枣这样的交情都进不了门,更别说恒王。 于是,恒王大人天刚见凉就碰了一脸灰,心情十分不爽快。 “白惜辉!爷要拆了你这屋子!”舒子圣被气得咬牙切齿。 他没于多少女子打过交道,也不懂女子的心思,只把白惜棠这样的行为归于心病,便拿出了十足十的耐心,压抑自己暴躁的脾气。 可白惜棠似乎偏偏要挑战他的底线,一手撑着下巴,阴阳怪气的道:“拆,恒王大人想拆哪家的屋子不行?谁拦得住?” 那不怕死的回答,直角春月替她捏了把汗。 这可是茂城的小霸王啊,大公子也真有胆量,敢几次三番的忤逆他,听到他要把不归院拆了,春月直想哭。本想劝劝大公子,但恒王在场,哪有她插话的份儿?也只好干着急。 可红枣的想法和春月不同,红枣的重点放在恒王身上,瞧着恒王这般耐着性子的与大公子说话,她便知晓,大公子在恒王心中定然分量不轻。 正分析着,突然,一声软糯的娇唤自院外传来,“二王爷~” 白惜棠闻言,勾唇。 终于来了! ------题外话------ 虽然有挫折,也要坚强的棠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计谋 白惜棠来回转动手中的茶杯,明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静静听那娇嫩的生意越来越近。 “二王爷,小女不知二王爷大驾光临,失了礼数,还望二王爷见谅。”白惜蕊步态轻盈,走上石阶,笑得温婉,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白惜棠闻言扯了扯嘴角。 失礼?古代的女子好像不能随便见别的男子吧?这借口未免找得太过明显。 将手中的瓷杯放下,又听得白惜蕊道:“二王爷,我大哥他也是心中悲伤至极,说的气话,请您别怪他。” 她素来看不起白惜棠,妄论替白惜棠说话,唯余在舒子圣面前,才表现得善良娴熟,温吞可人。 但她就算装得再好,恒王大人似乎都懒得搭理她。 白惜棠久久听不到舒子圣的声音,猜测着外面的情形,拿捏好时候,突然悲愤的大喝一声,“白惜蕊,你竟还有脸来见我!” 外面丫环婆子一惊,再看着他们的二小姐,神色透着打量。 难不成大公子成这副模样,还与二小姐有关? 红枣闻言也愣了愣,她只听说大公子毁了容,却不知道是何原因,如今听大公子这般沉痛的斥责,想来与二小姐脱不了干系了。 二小姐和大公子不和,白府上下人尽皆知。如今二王爷在这,二小姐竟然好心来看大公子,意图显然。 红枣晓得自家主子不是省油的灯,看白惜蕊笑靥如花的脸僵了僵,顿时觉得心里解气。 白惜蕊以为自己真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小姐么?她与二王爷才不配。 头一次,红枣觉得自家主子做的事儿那叫一个爽快! 她用看好戏的表情盯着白惜蕊,只听白惜蕊结巴道:“大哥,你,你说什么呢?” 毕竟还小,装不住城府,露馅儿太快。 舒子圣冷眼,爷明白白惜棠想做什么,心里的气消减不少,静静立在门前等待她把戏演完。 “我说什么?”白惜棠好笑的从椅子里起来,一步步走到门边,“若不是你与杜明志串通害我,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会被此刻抓入深山,然后遇到胡人,最后受杜明志陷害落入滚烫的温泉里毁容?” 她一字一句尖酸刻薄,连珠似的,将当日发生的所有简单明了的公之于众。 信息量很多,但大家都捕捉到——白惜蕊串通杜明志陷害自己的大哥,最终害自己的大哥毁容! 多么歹毒的心肠! 看热闹的丫环婆子皆倒吸了一口冷,再看自家那个豆蔻年华的二小姐时,眼神都有些难以置信和恐惧。 她们的二小姐平时是跋扈了些,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居然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嗡嗡炸开,不归院今日难得的热闹。 白惜蕊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委屈,眼下见丫环婆子居然有胆子在她面前议论,气红了脸。但碍于二王爷在场,她有气又不能撒,只能憋得两腮发鼓。 “二王爷,你不要听我大哥胡说,我,我那日根本就没见到过他,他又怎么会因为我被绑架呢?”她急切的向舒子圣辩解。 显然,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大哥的看法。 但舒子圣在乎! 舒子圣低眸,幽冷刺骨,嗓音冰凉似寒冬的河水,“你真的没见过你大哥?”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既然你没见过他,又怎的骑了他的马让本王撞见?” 霎时,不归院内一片死寂。 人最尴尬,最恐惧的时候,就是谎言被拆穿的时候。 白惜蕊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背后一双双眼睛似在剜着自己,令她想逃,却又不敢逃。 她可笑的以为,逃,就是承认,但她无法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就算不逃,事情的真相也极其明显了。 红枣瞧着白惜蕊从巧笑嫣然到无地自容的转变,暗自佩服自家主子的手腕高明。 很显然,大公子不让二王爷进门,就是为了故意引二小姐来。“他”知晓二小姐对二王爷有意,听闻二王爷在此,一定会前来相见。 大公子便趁机说出二小姐干出的那些不耻行为。 这样的计谋很秒。 本来此事在这不归院里说了便说了,无什大碍,他们都是主子,下人就算再嘴杂,也不过是下人,主子要他们闭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二小姐不耻行为的传言很快就会消失。 但偏偏二王爷来了,大公子又偏偏在二王爷面前说了这件事,那么性质就全然不同了。 二小姐就算再横,能让二王爷闭嘴么? 况且二小姐喜欢二王爷,大公子当众给的一记无形巴掌,不仅疼在二小姐的面子上,还疼在二小姐的心上。 真是狠! 不过,二小姐和她的母亲对大公子曾经更狠就是了。 看着白惜蕊那一副想哭的模样,红枣心里更爽了。 她暗自勾唇,忍不住对春月小声道:“咱们家的大公子真厉害。” 春月不明白,眨了眨眼,“厉害什么呀?大公子正伤心呢!” 再看楼廊下,白惜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站了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哭起来,掩面离开。 而恒王大人,也没得入屋,站了一会儿,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回恒王府。 炎日渐移。 正午太阳热辣,到了用午饭的时候,红枣和春月端了上好的菜肴回来。 不知为何,自大公子从猎场回来以后,月钱多了不少,伙食也好了许多。 春月不明白,也不多想,但红枣知晓,大公子在猎场一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而且,阮夫人自去猎场以后,就没回来,一定是大公子的功劳。 原先她还觉得自己跟错了人,如今一看,前程似锦啊! 那些不愉悦很快抛到脑后,红枣敲了敲门,声音也比以前甜不少,“大公子,用饭了,今儿有您最爱的炖猪蹄呢。” 吃饭了? 白惜棠耳朵尖,立刻从里屋钻出来,打开门。 打吧的阳光落在她纤瘦的身影上,春月和红枣一见,差点没给吓哭。 眼前的大公子,已经算不上大公子,那头用白色的布条包着,肿的跟马蜂窝似的,若非声音不便,她们都要叫人了! ------题外话------ 棠花可不是简单的为了整治白惜蕊,你们猜猜她想整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质问 “大,大公子?”春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见白惜棠点头,方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大公子,您怎的将自己包裹成这样呀?”她继续道。 红枣不似她愚钝,立刻用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她们家的大公子听说毁了容,将头裹成这个样子,自然是因得不想让人瞧见“他”此刻的模样。 “大公子想如何便如何,我们只管跟着大公子便是了。”红枣嘴甜的放下托盘,一一端出饭菜,替白惜棠把碗筷放置好。 “大公子,先喝汤,还是先用饭?” 此番仔细体贴,自打入了不归院以后是没有的。 白惜棠看了红枣一眼,没有回答,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放在嘴里,“你晓得,我不挑剔,也没那么多讲究。让你们跟着我,可不是受苦的,不必如此小心的伺候。” 说完,她自己盛了一碗饭,“对了,我爹那边如何?” 方才二王爷走后,大公子便让她们去老爷那边打探消息,也不说打探什么,只让顺带看看有没有给气死 两个丫环有点不明所以,大公子莫不是担心“他”欺负了二小姐,气着老爷? 但红枣抢着答道,:“回大公子,老爷一如既往在院子里逗鸟呢,没甚异常。不过,您如此对待二小姐,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您得留心些,二小姐指不定恶人先告状呢!” “欺负那丫头?”白惜棠停下来,把嘴里的饭菜吞下,心满意足的笑,“我才没闲心欺负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呢。” 她的心思可没放在白惜蕊上。 春月和红枣闻言,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您今早不是为了给二小姐一点教训?” “她哪需要花心思对付?”白惜棠一脸无奈的盯着两丫环,“你们今后是要跟着我的人呐,怎的如此不晓事嘞?” “教育教育她不过顺便罢了,我呀,在等人主动上门。”轻敲一下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这个鬼样子不能出门,自然只能让别人找上门来咯。” 说罢,又继续津津有味的吃饭。 红枣看着,懊恼的眼珠子来回转动。 她是想极力明白大公子要做什么的,但她实在跟不上大公子的思维 这以后,终于有的学了。 悠闲的用过午饭,白惜棠又把春月和红枣撵了出去。那脸翻的比翻书还快。 用饭时还心情愉悦着呢,眨眼放下筷子,便一脸哀伤的将她们推走,神色哀伤痛不欲生的道:“我已经毁了!我已经没脸见人了!你们不要再来了!” 说罢,也不等两人问话,“嘭”的迅速关上了门。 春月和红枣郁闷,只得端着盘子回厨房。 路上其她的丫环见着她们不甚开心的模样,皆询问怎么了,她们便如实说自家公子毁了容,伤心欲绝,她们也跟着难受。 下人往往是最好的传话工具,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从白府传到整个茂城,加之今早发生的事儿串起来,成了一部妹妹联合外人害兄长毁容的悲惨故事,一并传到了国公府上,想必也传入了皇上的耳中。 于是,早上才热闹过一回的不归院,临近傍晚时又热闹了一回。 国公府的大公子杜明志带着几人匆匆见了白将军一会儿,便由白将军领着到不归院。 那汹汹的气势似要找白家大公子讨个说法。 “辉儿!你给老夫把门打开!”白松背着手站在门外,厉声命令。 白家与杜家因为上次的事已经有了嫌隙,这次白惜辉又闹这么一出,是要把白家和杜家几世的交情都断个干净吗? 他们白家现在可不比当年了,唯一的靠山便是杜家,此事若不说明白,从今以后,白家就真的败落了! 此时,白惜棠正在里屋拉筋骨,听到外面的动静,冷呵一声,“总算来了,没让姑奶奶失望。” 不过,她也不急,像似没听见,不作答。 一众人在外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不禁神色凝重。 看来,这次是真的。 但杜明志觉得自己很“冤”,按捺着脾气道:“惜辉兄,我知晓你现下心思沉痛,我也为你深感惋惜,但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当面说清楚,希望你能开门让我们进去。如果你此刻不想见任何人,我们就这样说也行。” 呵呵,现在还体贴起她来了? 白惜棠缓缓抬手,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明眸之中透着深深的恨与痛。 从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敢照镜子,她怕看到一个恐怖的自己,她怕那一刻她真的会崩溃 没有人知晓那孤独的夜她经历了什么,用了多大的勇气来说服自己,安慰自己。 杜明志让她承受的,她会一笔笔讨回来。 而现在,只是开始! 缓缓的,她用沾了些朱砂的布条一圈圈裹住脸,露出一双锐利的眸。 外面的人依旧在劝她,“惜辉兄,我们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一定能让你痊愈,你先开门,凡事都会有转机的。” 一番苦口婆心,终于,听到里面白惜棠沙哑,带着掩不住恨意的嗓音,“我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暗自命令你的手下推我入水,导致我今生再无脸见人,还指望我能与你谈谈?” 众人闻言一愣。 这样的恨与悲,是装不出来的! 就连白松也不禁一惊。他曾见过自己这不孝子叛逆的模样,听过“他”愤怒反抗的话,却没有听过,如此悲凉的声音。 这声音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临走前,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诉说着苦痛 多久了啊,她被送走多久了啊。 白松的神情有一丝恍惚,杜明志已经接过话头,“惜辉兄,推你入水实非我下的令,当时我走在最前方,你应该很清楚。” “我清楚,我自然很清楚,我还清楚哪一拨是你的人,哪一拨不是你的!若非你默许,他们有胆子推我下水?”白惜棠字字逼问。 入水前,她虽然没有看清是谁推的她,但她知道,那些士兵是杜家人,因为他们的腰上都挂着专属杜家标志的腰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风云起 白惜棠素来不喜欢阴谋暗算,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处境之中,由不得她做自己。 太多的无奈,会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当蓦然回首,才会发现自己走了太远太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白惜棠说完,没有给杜明志辩解的机会,继续道:“在与胡人交战之时你本便想杀我了,但没有得逞,便心中不畅快,故意推我入水!” 这正是杜明志想说的点,不过与白惜棠所站的立场不同。 杜明志闻言,心中暗喜,但面上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惜辉兄,这便是你的不对了。皇上当时命令我击杀胡人,而你,却想放过他们,我自然有所反对,你便以为我想杀你,其实我根本没有这个心。” 什么?放走胡人? 白松气极。若是别人放走胡人尚情有可原,但他们身为瑞朝的战士,怎能放走胡人呢! 败类!真是白家的败类! 白松暗骂。 白惜棠却接过话,“当时我的性命在胡人手上,难道不应该以性命为重?暂行缓兵之计?” “是,惜辉兄应该。那你脱离危险后,我下令杀了胡人,为何你会气得想要杀我以解心头之恨呢?” 霎时,气氛凝重。 那日白惜棠恨不得揍杜明志的举动,在场的士兵有目共睹,是她想赖也赖不掉的。 这件事说小了不过白家与杜家的私人恩怨,说大了便是通敌卖国。 白松屏住呼吸,看了一眼神色略带一丝得意的杜明志,收回目光,一阵气血上涌,感觉白家真要栽在这个不孝子手里。 “逆子!今日你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否则别怪老夫无情!”他厉喝。 从“白惜辉”生母“叛变”那一刻起,白松就从未用正眼看过“白惜辉”,更何况阮氏几年之后又出一子,“白惜辉”就连白家唯一香火的身份也失去了。她现在在白松的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若是他真真犯错会殃及白家,白松断然不会保她,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任杀任刮。 这一点,里屋的白惜棠比谁都清楚。 所以,听闻白松怒火冲天的斥责,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在笑,笑得极其洒脱。 并不理会白松的威胁,她问道:“杜明志,依你的意思,还是我的不对咯?” 杜明志看一眼白松,多少白松还是他的叔伯,不能驳他的面儿,于是不紧不慢的回答,“只要惜辉兄收回之前的污蔑,证明我的清白,我便也能理解惜辉兄当时的心情,错与不错不过换个角度而言罢了。” 白松晓得这算给了他们机会,忙道:“惜辉,你可听见了?” 半晌,无人回答。 几人立在门外不禁暗自揣测,“白惜辉”现下是个什么心思。 不归院的上空飞过几只漆黑的乌鸦,凄凉的“嘎嘎”声绵长幽怨,不禁令众人都觉得不吉利, 忽然,只听得“哐啷”,“嘎吱”等声响。 紧闭的雕花木门打开,一个细瘦的身影迎风而立,好似要被这阴冷的飓风刮走一般。 布条上的朱砂经过特殊处理后,与淡下的血迹无二,白惜棠头上便裹着它,只露出一双幽幽发亮的明眸,漫不经心的看着杜明志。 大家无法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唯听见她用极轻的嗓音问,“依杜兄的意思,我若不撒谎,你便可以污蔑我通敌之罪么?” 她的语气十分坦然,分毫不畏惧,让人拿捏不准她到底是怕了,还是故作逞强。 杜明志忽然发现眼前的人,与恒王一样,难对付! 他不明白一个没有地位的病痨能有什么底牌,到现在还能处之泰然。 但他知晓,这个人,万万轻视不得。 因为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有本事让杜知心栽跟头,还把阮氏赶出白府。 如此一想,杜明志再说话,也精心思忖了一番,“惜辉兄,你我两家乃世交,素来和睦,现下我可以退一步,只要你为我正名,我们之前的小嫌隙大可不计。” 这就想安抚姑奶奶? 什么世交之情,她不是真正的白家人,何须估计这些? 白惜棠啧笑,“杜兄,你说的什么话?我似乎听不大懂?想来你也是名门出生,在此等攸关国家的大事上,可没有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那可是胡人,瑞朝的敌人呢。” 如此,倒还是杜明志的不对了。 杜明志握紧双拳。他已经够仁慈了,没想到“白惜辉”还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不念杜c白两家情分了! “叔伯,既然白兄都如此说了,明志就先告退了。”他拱手于白松,说罢,不等白松再言,冷哼一声,阔步而去。 白松看一眼白惜棠,亦是晓得多说无益,拂袖道:“哼!孽障!自讨苦吃!” 热闹的不归院,重回宁静。 骤然树枝摇晃,风卷起落叶翻飞。 白惜棠站在原地,眺望远处山峦起伏。 风吹翻她素白的衣袂,墨色的长发,那双明眸,黝黑不见底。 红枣和春月一直站在院外五丈远处,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瞧见杜明志和白松出去时脸色都很难看。 红枣好不容易才过上点好生活,最是担忧,忙小跑进来,见白惜棠如飘扬的幡旗立在廊下,忽然,就放慢了速度。 现在的大公子,她从未见过,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再有什么疑问,还是事后再说罢。 但春月与她不同,春月跑得不如她快,却是直接上了石阶,立刻超过了她,来到白惜棠跟前,关心的问,“大公子,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 上次大公子被打的情形都还在她眼前,这一次,她也很怕会向上次一样。 白惜棠敛眉,目光落到春月稚嫩的脸上,笑着摇摇头,用红枣听不见的声音悄悄问她,“我让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春月脸皮薄,只要白惜棠离她稍近些,便容易上红,表情有些娇羞的点头,“恩,都办好了,您放心,就连红枣都不知道。” 白惜棠笑,揉了揉她的发,“好,还是你最乖。” 这举动从红枣的角度看去,就像她平常逗春月一般,红枣并未起疑心。 不等红枣上楼,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白惜辉~皇上宣你入宫觐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她想懂他 果然,事关胡人,非同小可,皇上自然不会就此模模糊糊的任他过去。也难怪今早才放出的风声,杜明志傍晚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白惜棠看一眼不远处的传话人,没有说什么。 走下石阶,随他一道进宫。 皇宫不是白惜棠第一次来,但每每进入,都不免感叹古代能工巧匠巧夺天工的技艺。 庞大的建筑群屹立在浩渺的星空之下,繁星点点,却明不过金碧辉煌的瓦砾。 那整齐又极其讲究的精致宫殿,每一处砖瓦,每一块石头,都经过千挑万选,是上品中的上品。 她置身其中,有所感染,不似平常那般优哉游哉,也正了正色。 传话的公公在金碧辉煌的殿内以高亢的声音传话,白惜棠得令入殿时,里面该到的人已经到了。 她首先看到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个修长如玉的身影,极其冷俊,也极其潇洒。 她对舒子圣的抗拒之中,不知还多了什么样的情愫,这一眼是习惯性的,仿佛只要舒子圣在,她便能立刻找到他。 但很快,白惜棠在即将与舒子圣视线对上之前收回了目光。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让她不想面对任何人 心中如是安慰自己,白惜棠俯身跪拜,“臣下,参见皇上。” 皇上看她一眼,用不紧不慢的威严声音道:“白惜辉,听说发现的人是你?” “是臣下。” “哦?为何你会出现在深山之中?”皇帝颔首,颇具威严的目光带着威压,如一座大山,令白惜棠感受到帝王的霸气。 但她依旧不紧不慢,孱弱的身子微微弯着,嗓音轻缓,“臣下的小妹被绑架,臣下便要求以自己换小妹,于是被歹徒绑入了山中。” 她顿了一下,皇帝不急于询问,似在等她下文。 白惜棠体弱,身形削瘦,双膝隔一层细嫩的皮肉跪在拼接花纹的石砖上,隐隐硌得发痛。 身子后移,将臀部落在脚腕,她方继续道:“入了深山,谁知有胡人,他们杀了绑匪,我便阴差阳错的落入了胡人手中,也算是发现了罢。” 她的话听似井井有条,却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皇帝看她不惊不惧的模样,沉默片刻,方问,“为何胡人只杀绑匪,而不杀你?” “臣下当时装了哑巴。”白惜棠如实作答,“那些胡人似乎迷路了,刚好需要个引路人,我这个假哑巴随便点几个头,他们也将信将疑。若不然,我与那两个绑匪已经死在了一处。” 无疑,人们在面对一个哑巴时,警惕心较之面对正常人会少许多,尤其迷路的情况下。 白惜棠很聪明。 皇帝变化莫测的深沉双眸稍移,观察立在右侧的杜明志的神情。 看他沉着的笔直而立,继续道:“且往前说,为何猎场之中会出现绑匪?历年来朕倒是第一次听闻。” 每每皇家狩猎大会前夕,猎场都会封山,由上百的士兵成点一一排查,以防刺客借机暗杀皇帝,引起国家动荡。所以,要想隐藏在猎场的深山之中,除非极其熟悉深山的地形,一般人很难进入。 “这个臣下也很想知晓。”白惜棠说话间,明眸落在杜明志身上,“不如,皇上宣小妹入殿?” 她晓得,她早上传出去的话早就入了皇上的耳,而皇上之所以不直接道出,便是想从逐一询问之中找到破绽,越细之处越容易辨别真相。 皇上也懂白惜棠的意思,方一抬手,自然有人将早就候在殿外的白惜蕊宣进殿来。 白惜棠入宫时白惜蕊并未同她一道,现下如此快的出现,怕是与杜明志一齐入的宫。 他们恐怕早串通了供词。 白惜棠转头看那豆蔻少女跪在自己身旁,听皇帝询问,用稚嫩的嗓音道:“回皇上,小女” 她似是害怕什么,犹犹豫豫看一眼杜明志,又惴惴的把目光投向舒子圣。 毕竟欺君的罪名可不小。 “惜蕊,说罢。”白惜棠唇角噙着一抹笑,虽然裹着层层纱布,也能让人感受到笑中的提醒。 今早她不辩解,现下再承认,皇上真的会信么? 白惜蕊攥紧袖口。 支支吾吾,一咬牙,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白惜棠却接过了她的话,“不必想了,有绑匪的尸体作证。” 那可是她把老窖都掏空了买来的尸体! 白惜棠一面心疼,一面听到皇帝说:“既然如此,何不快快带上来?” 立刻,四名宦官抬了架子放在大殿中央。 杜明志沉着的表情终于有所撕裂,他鹰一般的目光扫向殿中的两具尸体,神色之中是满满的不相信。 白惜棠瞥他,正巧他也看过来。 白惜棠眉眼弯弯,寒芒一闪即逝。 不就两具待处理的尸体么?用数十白银换,哪有不换的道理?要怪就怪他那几个手下办事不力,没有亲自将尸骨焚烧。 杵作验完尸体,陈述一番,时间地点,伤口,都证明了他们死于深山之中,胡人刀下,和白惜棠所说不差。 更叫人欣喜的是,两人的怀中还揣了腰牌,腰牌上雕刻的字与纹路,是与杜家交好的张家下人的腰牌。 杜明志算是逃脱一截,但皇帝心中已有七八分定论。 这会儿,他又问,“白惜辉,听说你企图放走胡人?还不惜为此差点与杜明志动武?” 其实,这才是皇帝今日召见众人的重点。 事关胡人,更关系到朝堂安宁,哪怕是个衰落的白家病弱大公子,都不许与胡人有半点瓜葛。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皇帝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比谁都清楚。 说话间,他的神色看似不变,却比方才更凝重。 这其中除了舒子圣c杜明志c白惜蕊和她,还有几名当日在场的士兵。显然,白惜棠因为胡人欲与杜明志动手之事成了事实。 有人证。 但白惜棠还是一脸不慌不忙,她脑海里回荡着杜明志今早的话——错与不错,不过换个角度罢了。 唇角微微上扬,她道:“回皇上,我与杜兄曾有些过节,因得他,我才会落入胡人之手,还险些成为刀下亡魂,如此‘情深义重’的世家交情,您说,我初初得救,是不是很想给他一拳?” 说罢,她利剑似的目光直刺杜明志,竟毫不避讳的将恨意放在脸上,就算隔着布条,众人都能感觉到她浓浓的戾气。 抬手,纤细的手指轻抚脸颊,她一字一句清晰道:“果然,我当时的选择没错,只可惜那一拳没能打下去。” 顿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众所周知,皇上最痛恨的便是手足之间勾心斗角,互相残杀。 那是皇上的心病,也是皇上的禁忌。因为他的脚下便是兄弟的尸体,手上便是兄弟的鲜血! 所以,白c杜二人是否明争暗斗,也是此次事件的重点之一。 可如今,白惜棠竟然毫不遮掩的将暴戾展现在皇上面前,让在座者不禁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只见高高在上的王者突然面色冷凝,危险的气息自周身散发,整个殿内压抑得可怕。 他盯着殿下看不清表情,却能令人深深感受到她的沉痛的白惜辉,终于,沉着嗓子道:“杜明志,你有何辩解?” 杜明志以为白惜棠就算再能说,也绝不敢为了撇清和胡人的关系而把这样的情绪放到明面上来,因为这样只会比通敌死得更惨,却不想她居然不怕死! 皱紧眉头,他上前一步,“回皇上,臣下并无害人之心,一切只是误会,请皇上明察。” “哼!并无害人之心?”皇上拍案而起,“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杜明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下冤枉,请皇上明察。” “好!你既然要明察,朕便给你一个明白!” 皇帝挥手,一名士兵出列,行过礼后,将当日之事一一陈述,而他,正是杜明志用眼神授意将白惜棠推下水之人! 只见杜明志随士兵的话,鹰眼越瞪越大,他兀的像是想明白什么,突然转头看向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舒子圣。 是他!只有他有本事能不知不觉做到这个地步! 杜明志不甘的握紧双拳——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栽了。 可他并不知晓,这其中还有皇帝的意思,之所以兴师动众召人入宫,不过需要一个形式罢了。 皇帝需要一个形式来削弱日渐强大的杜家,以掌握朝堂的平衡,巩固帝位。 这瑞朝的一片太平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华灯璀璨,偌大的恢弘殿宇融入一片华丽的橘色之中。 翘角的屋檐,栩栩如生的雕刻,雄伟的龙图腾,无一不彰显着皇家的伟岸与高贵。 “你的父皇对我还挺好。”白惜棠调侃的开口,与舒子圣并肩走在前。 他们身后跟着两行人,隔了一小段距离,很识趣的没有打扰茂城小霸王,和看似渐渐如日中天的白家大公子。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舒子圣侧目,看着她分辨不清轮廓的侧脸,神色颇为复杂。 “有时候我想不懂,有时候我又希望我能懂。”白惜棠感受到他的目光,侧目,回视他,缓缓道:“比如你。” ------题外话------ 硬币感觉这章没有写得太好,没能表达出想表达的。 不过下一章会对上面的情节有一定的解释一v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他不想她走 两人走在宽阔的由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逆着光,白惜棠却也能看清那张风华绝代的清冷容颜。 舒子圣从轮廓到每一个五官都很精致完美,但充满男子的刚毅,并不会让人感到分毫女子气,更加以其由内而发的孤高冷傲的高贵气质,浑身上下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宛如极冰之巅的宏霞,叫人可望而不可即。 白惜棠的神情有些恍惚,无意识的收回视线不与他相对,似是自卑心里使然。 顶着这样一张脸站在众人面前,没有谁知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又做了多大的努力。 当立在恢宏殿宇之中,站在明亮灯光之下时,她的手有点颤抖,甚至有些害怕接触每一个人怪异的目光。 但这些她都挺过来了,她很好的用厚重的纱布把自卑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以往日的悠然,从容应对,甚至渐渐开始接受如此一张光凭想象就足够吓人的脸。 可就在方才,接触到舒子圣清浅的一个眼神,她似乎又被打回原形,顿时感觉走在他身边都需要用尽所有的勇气。 她素来不是容易退缩的人,便强迫自己挪动双脚,继续保持那一眼之前的悠然自得。 “你知晓那个兵士出卖杜明志的缘由?”舒子圣依旧看她,隐隐约约捕捉到白惜棠此刻细微的变化。 他没有说明,而是顺着她的话题继续往下。 “这我倒是刚知道。”白惜棠的步子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就在刚才。” 她的语气略轻,“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老子为何这么纵容毁了你名声的我?不或许他很清楚,我不过一条狗罢了。” 在大殿之上表明自己对杜明志的痛恨之时,白惜棠明显感觉到了皇上的杀意,但是,他并未发作,甚至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他的禁忌,让白惜棠不禁佩服。 身居如此高位,还能有如此耐力隐忍一个毫无实力的毛头小子,也不愧能坐在那张龙椅之上。 而堂堂瑞朝之主,为何会“包容”一个无名小卒呢? 白惜棠此番问话,不免有几分对舒子圣和皇上关系的探究,以及对自己在他们这场棋局之中位置的探究。 他的荒唐霸行经了皇上授意,为了瞒天过海? 还是一切不过巧合,由皇上顺水推舟一手谋划? 聪明如二王爷,怎会不知她看似简单的疑问之中隐藏的寓意? 舒子圣剑眉微微隆起一座小山。并非因为她的试探,而是因为她之后自顾自的回答。 “难道这对你很重要吗?” 他低沉性感的嗓音融入黑夜,飘远了。 身为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爷,舒子圣并不理解白惜棠对于一个定位的执着。 他看过许多想入他麾下谄媚献殷勤的人,也习惯了周身低眉顺眼c阿谀奉承的无数嘴脸。他们无一不为了名利,只要随便给一个定位,哪怕奴仆,他们都会点头哈腰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 谁不知?入了恒王府,就是入了未来天子的麾下? 他日皇上驾崩,恒王登基,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众人都寻思着将来说不定能在宫中捞个美差。 彼时的他还肩负重任,被当做储君培养,直到五年前发生巨变。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恒王大人一蹶不振,成日只知贪图安逸享乐,荒废了学业,皇上一怒之下另寻储君。 所谓墙倒猢狲撒,舒子圣经历了众星拱月的辉煌巅峰,也经历了深不见底的幽冷寒潭。 本便不甚看重对人的定义,如今,更是蔑视。 凡欲接近他者,皆没有一个好下场。轻者断手断脚,重者被白虎生撕活吃。 他的身边,除了八忠和仁c义c礼c智c信,再无可信之人。 而白惜棠,是一个例外。 她不但毫发无损,还获得他以身相救的殊荣。 他以为,如此便足以,却不懂,为何白惜棠这般固执于此。 如风似水的眸落在前方细瘦的身影上。 接近城门,她浸入橘色的光华之中,更显孱弱。 但白惜棠给人的感觉并不如她的多病的身子那般,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步伐也极其沉稳,悠悠然之间有一种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年长者才有的从容不迫。 她没有回答舒子圣的反问,似乎没有听见,又似乎懒怠再与他多说。 此刻,舒子圣才发现,她早已与他隔了一小段距离。 不知不觉中她的步伐在加快,她在躲避他。 洁白的锦靴优雅落地,袍摆的精致绣纹随动作若隐若现,舒子圣看似漫步依旧,却极快的追上了白惜棠。 来不及开口,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打断他。 “大哥” 白惜棠驻足,转头看见白惜蕊提着衣裙可怜巴巴的跟上来。 她先羞赧的看一眼舒子圣,犹犹豫豫,才道:“请大哥捎我一程” 她的话细如蚊讷,却很清晰的传入白惜棠耳中。 今日白惜蕊是与杜明志一道入的宫,杜明志栽了大跟头,怕是气红了眼,对于在大殿上表现十分不佳的白惜蕊,又何须送回去?让她自个儿用走的! 白惜棠揣度完,唇角扬起一抹赞赏的笑,暗自道:好一个不要脸的杜明志,这波操作姑奶奶喜欢! 她抬眸,明晃晃的眼闪闪烁烁,毫不介意的把愉悦放在眼里,“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白惜蕊有点紧张。 “不过你得写份自省书来,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乘陌生男子的马车,成何体统?”白惜棠一板一眼,活像八十岁的白发老头。 但在场之人皆明白她的意思——白惜蕊帮着杜明志陷害自己的大哥,是该自省。 可白惜蕊此刻的重点不在这上,她闻言焦急的看一眼舒子圣,他的表情虽无变化,她的心里却火一般烧着,忙辩解道:“不是!我没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是他早便备好了等我,父亲也允了,我与他才没有什么!” 没想到小丫头还挺激进? 白惜棠咧咧嘴,用寓意不明的眼神打量舒子圣。 舒子圣回她一个冷眼,她转而对白惜蕊道:“晓得晓得,你先上车。” 白惜蕊再看一眼舒子圣,还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慢吞吞的上了车。 白惜棠也打算跟过去,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春风与月 “干嘛?”白惜棠睁着明眸,眨了眨,然后巡视一圈周遭的侍卫。 他两现在的关系十分敏感,他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在皇宫大门前与她拉拉扯扯,似乎不大妥当? 可舒子圣像是没看懂她眼里的疑惑,也不顾一瞬亮了眼的侍卫,拽着白惜棠往自己的马车走,“男女授受不亲,你与白惜蕊同乘一辆车不合规矩,本王顺路,不介意捎你一程。” 白家的车夫闻言,看一眼白惜棠,见她没看过来,便“驾”的一声高喝,握着缰绳,打着小马,竟欢快的“得儿嘣得儿嘣”的走了。 不过白惜棠确实没太转过弯来。 她不熟悉古代的礼仪,听到男女授受不亲六个字还颇觉得有道理,直到恍恍惚惚上了舒子圣的马车,她才想起来:特么姑奶奶是她哥!有什么授受不亲的?要说授受不亲,这厮和她的关系同乘一辆马车才引人遐想好吧? 白惜棠无语,不知道现在跳车还跳的出去不? 幽幽的视线转向舒子圣。 车内光线很暗,分辨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方向,但白惜棠还是感觉到了,那一记告诉她放弃这种想法的冷眼。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坊道上。 夜色渐浓,酒家c布铺等大多打烊了。于是此时的茂城格外寂静,一派参差不齐的建筑,像极了一个个为了要糖吃的孩子,笼在月华之下,夹杂了橘光暖暖。 而马车内依然漆黑,熟悉了暗处,也只能凭借偶尔从车帘缝里蹦进来的光看到彼此隐约的容貌和身形。 或许正因为如此,白惜棠内心的那一丝作祟的卑微才得以缓解,并没有想象中的如坐针毡,反倒劳神在在闭目养神,听车轮滚动的声音回荡在坊道上。 一路过来,二人皆不发一语。 白惜棠是懒得说,舒子圣则是有自己的思虑。 行了许久,白惜棠感觉皇宫到白府的路程未免太长,难道是车行得慢? 终于,车夫勒马。 白惜棠撩开车帘钻出马车,眼前却不是熟悉的牌匾c大门和石雕。 她抬头看着这别致的院门,简雅不失贵气,顶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春风与月。 白惜棠在心里默默又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 她没得那么多孺人雅意,尤其与舒子圣在一起的时候更不可能有。 于是乎,这四个字另生他意。 “你是不是又想睡我?”白惜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但她没发现,她现在顶着一个蜂窝头,只露一双眼,一张嘴,两个鼻孔,说此番话有多叫人害怕。 可某人就是有勇气如此大咧咧,不知皮薄的质问。 骚骚的小风幽幽而过~ 舒子圣冷着一张脸,半晌,从嘴角挤出一句话,“你觉得可能吗?” “” 小风戛然而止,只剩一片寂静。 半晌,白惜棠方才恍然,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是不可能。” 她迅速移开目光,又开始躲避舒子圣,装作迫不及待的模样道:“既然要请我做客,还不快开门呐?” 其实舒子圣并无此意,他只是习惯了与她的对话方式,不过脱口而出的玩笑话而已,此刻才幡然想起他这句话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他不擅长安慰人,也从未安慰过谁。 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时找不到说辞,小厮便已经打开了门,白惜棠瞬间钻了进去。 她的动作很快,很轻盈,鱼儿似的,瞬间走出了一小段距离。 这看似迫不及待的动作,不像对院中景色的期待,倒起了发作用,将她想逃离舒子圣,逃离容颜尽毁的卑微的心思被人探知无余。 没有人会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脸 出来迎接的小厮关上门,毕恭毕敬的跟在舒子圣身后,不发一语,显然调教得很好,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此时,白惜棠已经走到了院中。 她略快的步伐在环顾一眼四周的繁美景象之后,一瞬慢了下来,然后越来越慢,最后停步,整个人惊叹得双眸晶亮晶亮。 此处的繁美,并非指华丽之美,而是指院中的花儿茂盛繁多,星星点点,衬着绿叶,长在树下c溪水沿岸,乃至最远处。整个院子仿佛铺了一张淡紫色的绒毯,在摇晃的灯笼下闪闪发光,幽幽然却不失暖色。 尤其潺潺流动的溪水之中还映着好似也在流动的皎月,放眼望去,就是整个夜空。 不枉然“春风与月”之名! 白惜棠为自己方才的邪恶想法生出几分愧疚,再尽情欣赏这曼妙画卷,视线里却入了一个比之更美的天神般的男子。 舒子圣本便清俊非常,再以莹莹画卷为景,他这个人,说是画中仙也不为过。 白惜棠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竟无心再欣赏满园的美景。 那奇怪的心理作祟,令她再见他,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别扭之情。 强制压下不该属于她的怪异心思,白惜棠反复呼吸,装出一派悠然的模样。 转头,方才还立在她身旁的绝色男子已然走出六步远。 舒子圣立于淡淡的紫星之中,如风似水的眸有浅浅的金色碎光,迷人万分,他道:“过来。” 薄唇张合之间,伸出一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不知是否月色与光的缘故,他静静的立在那儿,褪了往日的冷冽,宛若清水湖边雅然的谪仙,让白惜棠有一种勿入仙境的错觉。 被不知名的情绪牵引,她的尴尬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男子的全神贯注。 她走到他跟前,抬手,洁白柔软的手落在他温厚的掌心。 他握了握,将她的裹在温暖之中。 白惜棠说不出此刻是怎样的奇妙,只觉接触他的一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也变得不像她,好似另外一个多情的小女人,尽管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不大合适。 二人一前一后踏过厚软的青青草地,不远处便是早已准备好的四方小桌,与两个蒲团。 桌上放着精致的佳肴,摆盘十分讲究,中间还放了一盏灯。 灯罩似一朵绽开的芙蓉,花瓣上有细致的绣纹,里面一点烛火,悠悠然透着暖。 可以看出,身为高高在上的王爷,生活极致高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夜色深,酒意浓 舒子圣放开她的手,白惜棠入座,他亦挪了挪蒲团,选择在靠近她身侧的一方坐下,而非就着侍者原来的布置在她对面入座。 正好,这足以让白惜棠避免与他四目相对的尴尬。 明眸闪烁,白惜棠首先瞧一眼菜色,止不住唇角上扬。 这些,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尤其靠近手边的一盘核桃酥,甚是合她心意。 突然想起来,要论她与舒子圣的相似之处,恐怕就是爱吃核桃酥了吧? 白惜棠不客气的捻起一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此境此景,有酒有肉有美男,还有什么值得伤怀的呢? 她长叹一口气,眉眼弯弯,“你还真是喜欢核桃酥。” 同时,不远处的树上。 “咱们爷可不喜欢吃核桃酥,他素来不爱甜食。”礼蹲坐在树上,咕咕哝哝,似是看不下去自家爷这般不利落。 他身边还蹲了一个人,听他如此说,幽幽道:“其实我也不爱吃辣子鸡” “嘶!” 礼突然转头,眼中染了一些不悦的火星子,瞪智,“你的意思是嫌弃我难将就?” 智看他着恼的小模样,忙咧嘴笑,讨好的摆手,“哪里哪里,你喜欢吃,自然我也喜欢吃的。” 彼时,暖意无限的院中。 舒子圣听闻白惜棠如此感叹,唇角染上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还好。” “这叫还好么?”白惜棠尝着满嘴酥香,拍拍手上的碎屑,“数数我偶然见你也有数十次,何时你的身边没有放着一小碟的?再加上你让我去见你,或是你不在房里时,我都看到过无数次。如果这都叫还好,那我倒不知疯狂迷恋核桃酥是什么意思了。” 她自顾自的展开话题,“我以前觉着,我每天吃核桃酥都未曾腻味已算奇迹,不想你时时刻刻都备着,随时随地吃,比我还奇迹。” 说话间,她的表情丰富十分,但这末尾,不知是在夸恒王大人,还是贬恒王大人 但舒子圣清冷的脸上并无半点异色,甚至唇角的笑只增不减。 他无奈的摇摇头,用不浓不淡的嗓音道:“你只管好好吃便是,哪来如此多的旺盛精力想本王?” “” 白惜棠夹菜的手顿了顿,明晃晃的眸稍斜,见他一脸戏谑,反复品味这句话,越品味怎么越觉得自己像被恒王调戏了呢? 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她现在这副模样,恒王大人哪有那个闲心调戏她?除非脑袋让驴踢了去。 不作答,她夹了一小块肉,又夹了一根菜,荤素搭配,吃了才不腻。 正吃得欢喜,在一旁偶尔动筷,吃相斯文的恒王大人忽然道:“方才在大殿上,你为何还要帮着她?” 她 白惜棠知晓,他指的她是白惜蕊,她同父异母,脾性刁钻又爱嫉妒的妹妹白惜蕊。 白惜蕊打小是阮氏的掌中宝,由阮氏一手调教长大,人常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阮氏有多蔑视她,厌恶她,白惜蕊便有多憎恶她。 按理说,依白惜棠现下不肯轻易吃亏的性子,便不会让几次三番陷害她的人有好日子过。 但就在方才,在白惜蕊准备帮杜明志做假证之时,她抢过话头,提前拿出证据,才使白惜蕊躲过灭顶之灾。 对白惜蕊,太过宽容了。 “她尚且年幼,不晓事,该以教育为主,加之小惩以作大诫,渐渐会明白的,还不至于将她置于死地。”白惜棠轻描淡写的开口,打从心眼里没与这个小丫头计较太多。 可也不会对她掉以轻心就是了。 “你倒是心宽。”舒子圣的嗓音偏冷。 不知是不是起风的缘故,白惜棠不禁颤了颤。 过了一会儿,听得他继续道:“怎不见你对自己如此仁慈过?” “我对自己难道还不够仁慈么” 白惜棠抬头,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眼,其中有红烛的碎光,也有月色的凉白,紧紧扣在她身上,叫她一时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 只好正了正色,用严肃的语气答,“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我对自己够好了。” 坦然的说完这些,她再瞧舒子圣一眼,又一眼,他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眼神说不上重,也算不上轻的盯在她身上,令她不知不觉都对这个解释心虚了。 “难道不对么”她小声的咕哝,别过头,又像刚才一般,似要逃避舒子圣的目光。 夏末的夜晚,算不上热,甚至还有一丝微凉。但墨色的夜空却漫天璀璨,与院中淡紫点点的雅然精致相映成趣,天地连片,生出几许银河的壮阔之美来。 舒子圣看着她这副模样,哽在喉咙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他黯然的收回视线,指节分明的手握住杯盏,酒入喉头,几分温热。 在他看来,白惜棠对自己并不如她自述的那般好,甚至可以用苛刻二字形容。 细数他们的相遇,回忆几月来纠缠在他们之间的点滴,她经历了太多的背叛c怀疑c肉体上乃至精神上的折磨。但阳光下的她只有笑,没有哭。 她选择将她所遭受的沉溺在黑夜,当孤灯一盏之时,独自舔舐伤口。 但舒子圣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将所有痛生生咽下的感觉,仿佛天地之间唯独他一人在咆哮,不会有任何人的回应,也不奢求回应,因为已身处绝望之底。 执壶再倒一杯酒,他沉默了,幽深的眸眺望远方,不知在看何处。 气氛莫名诡异。 白惜棠不懂恒王大人突然又发的什么疯。 她低眸,也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最是心伤时,酒何尝不是解忧的良药。 她喝完一杯,再喝一杯。 舒子圣却没有阻止她,反而自己也倒了一杯,同她一道饮酒。 相顾无言,唯有把酒作话。 良久,舒子圣已喝下第五杯,再侧目看白惜棠,她神色已趋涣散。 这久喝起来虽不烈,但后劲很足。 白惜棠显然有了几许醉意,察觉清冷的视线,缓缓抬头,瞧见他双眸幽璨,默默的凝视自己。 神智不甚清明,白惜棠未再小心翼翼掩藏那一份卑微的小心思,这一次躲得很明显。但不及她退离,一只温厚的手已然钳住她因瘦弱而略尖的下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花连片,人成双 他匀称的手指轻轻抚摸白惜棠的下巴,隔着一层素纱,炙热的温度仿佛能穿过皮肤,直直传到白惜棠的心里。 她猛然一震,最深处的脆弱好似被春初延展的树枝轻轻触碰,她几乎是抗拒的往后退去。 然而行动未果,他指尖稍稍用力,白惜棠便在那只青葱般修长有力的手下动弹不得。 因为吃痛,她的眉不满的隆成一座小山,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缘故,此刻倒将内心的情绪全撒了出来。 她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明眸瞪着舒子圣,“狗爪子拿开,弄疼我了。” 舒子圣一愣,如风似水的眸流光划转,唇张了张,霎时唇角掠起完美的弧度,那凌厉的眼角眉梢皆掩盖不下,衬着周身清雅的星点淡紫,清俊得不可方物。 “这才像初见那般的你。” 他低声轻笑,伴有流水潺潺的清脆之音,一并倾入白惜棠耳中,似要溺毙了她。 这厮这次耍的又是什么阴招? 白惜棠懊恼的拍掉他的手,“你说的什么胡话?现在的我,难道和以前的我不一样?” 不愿承认自己为了他神慌,她转身倒一杯酒。 此酒味道醇香浓郁,却不会太烈,多喝几杯会让人上瘾。 不待纯白的瓷杯靠近双唇,刚摆脱的手又来到她嫣红水润的唇上,拇指来回摩擦,温热的触感似荷塘间蜻蜓点水那一掠,白惜棠面纱下的脸颊已红霞腾飞。 “再喝,就真醉了。” 舒子圣此刻看她的神色,透着深深的眷恋,一双如风似水的眸情深比火,不偏不倚的凝固在她脸上,竟给人一种勿入灯火阑珊处的错觉。 其实她已经有了醉意,但神志尚存些清明,便努力不让自己的动心透露分毫,强压下那份悸动,撇头躲过那双不安分的手,“我酒量虽不算极好,但也不是三杯倒。” 说罢,仰头一饮而下,欣长的颈露出柔美诱人的曲线,肤色几分红彤彤,在软缎般的黑发之间若隐若现,叫见者为之心悸。 舒子圣的眸色渐深,黝黑不见底,只觉心痒难耐,眸子紧紧摄住她。 许是这样的目光太过强烈,白惜棠愣了愣,一抹异色划过眼底,压着嗓子问,“看我作甚?” 微风拂过,清溪脉脉。 一院的淡紫色花朵淡雅芬芳,混合了酒味,酝酿出醉人的迷幻香气。 白惜棠明晃晃的眸子粼光闪耀,望着他,而他如风似水的眼里,只有她。 半晌,舒子圣启唇,皓齿微露,用极其惑人的淳厚嗓音道:“我可以看你吗?” 渐渐的,那双眸越发炙热,宛如天上火烫的烈阳,炙烤着白惜棠已生怯意的心。 她一瞬明白舒子圣指的是什么,他想要看她的脸,看她这张丑陋无比,只能在黑暗之中才敢卸下伪装的脸。 巨大的震惊有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她胸腔起伏摇摆的小船险些在这场暴风雨中被打翻,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一如往常。 舒子圣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不及她反应过来,继而道:“我想看看你,很想很想。” 末了,手指缓缓落在她脑后布条的死结上。 仿佛有针尖刺破了什么,白惜棠浑身一抖,突然惊呼一声,“不!” 挣扎着退开,想要挣脱舒子圣,却因太过惊慌失措而瘫坐在地。 下一秒,有重力压上来,舒子圣俯身,靠近她,嗓音却比天边的云层还要柔软,那么轻,纱飘过静湖一般,“可不可以不要逃避?至少不要逃避我。” 没有高高在上,没有命令,甚至没有半点他常有的冰冷气质,如此说得仿佛他才是受伤的那一个。 太奇怪了,今夜的舒子圣太奇怪了。 白惜棠脑中浑浑噩噩浑浊一片,已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 她近乎迷茫的仔细盯着眼前风华绝代的面庞,淡紫色连片之中,繁星点点交相辉映出绝美的清雅画卷。 水声在耳畔点点敲打,也在一下下敲打她挣扎抗拒的心。 彼此静默之中,舒子圣抬手,宽大的袖袍带过微风凉凉,莲花的灯熄灭。顿时,楼廊上的灯笼也相应熄灭,整个天地便只有月华凉白,繁星闪烁。 白惜棠的视线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他刀锋削出来似的轮廓。 喉头滚动,那停留在她脑后的宽大手掌解开素纱,一圈一圈,她包裹紧实的容颜重现月下。 白惜棠的身子在抖,颤颤巍巍想要逃开,但手下死命抓住苍翠欲滴的草,几乎要将之连根拔起。 解开布条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快,胸腔剧烈起伏着。 最后一刻,长长的素纱被风托起在空中飘扬。 一只温厚的手,小心翼翼的落在她的脸颊,滚烫灼热。 白惜棠如似受了惊吓的猎物,几欲抽身,却在他接下来的话语中平静了。 “很美,你一定很美。” 舒子圣轻缓的嗓音与流水相缠,柔柔传入她耳中,诚挚得令白惜棠无法将这句话当做安慰。 这一定是梦罢? 低低的喟叹在心中反复,酒麻痹了所有理智,只剩下感性的白惜棠。 她的倔强与坚强,不知在何时,被撬开了缝隙。 没有再动,任凭舒子圣仿佛抚摸稀世珍宝般用指尖略过她的脸颊c眉眼c巧鼻,最后,停在她的唇上,细细摩擦。 白惜棠的唇瓣很柔软光滑,宛若春桃的细腻,丰润。 她神色涣散的盯着面前的轮廓,感觉一切太不真实,呓语般吐息道:“是你吗?曲兄。” 事实上,白惜棠已经完全醉了,脑袋里乱得像一团浆糊。 但喝醉的她从来很文静,便让人误以为她没醉。 如今被温柔对待,除了曲至思,她再也想不出来还有谁,下意识的便将心中的想法悉数坦露。 唇瓣的圆润指尖顿了顿,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幽幽,深不可测。 一腔如水柔情,在这句话中化为虚无,蒸腾飘散,随云卷云舒淡去。 他唇角抿成一道直线,下一秒,释放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带着无尽的霸道印上她令人心痒难耐的粉唇。 ------题外话------ 各位看官可还喜欢? 硬币家今天扫阳春,不然可以继续更的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放下骄傲 舒子圣幽香的气息混合了芬芳与酒香,点了一下她的唇瓣,便迫不及待的撬开她的唇齿,与她相缠。 白惜棠晕晕乎乎,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整个人都要沉溺在他霸道而多情的拥吻之中。 “唔”她闷哼一声,言语不能,恍恍惚惚的推阻他,然而身上的男子不动如山,几乎夺走了她的所有呼吸。 彼此相贴,隔着薄薄的衣衫,白惜棠有一种被裹在暖炉中的错觉,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舒子圣不满足的继续向下,在她白皙的颈间落了粉嫩的印记,方才觉得解恨。 终于,他稍稍退开,她明眸含水,面颊含春的娇羞模样如此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 顿时火热上涌,他那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在她面前皆化为乌有。 偶尔凉风过,花海摇曳,淡紫的海浪层层叠叠远去。 白惜棠抖了抖身子,“冷。” 她一双秀美皱得紧紧的,竟没有半点掩饰自己的感觉。 唯有喝醉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舒子圣下了定论,正想趁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之际抽离她,一双藕臂却软软的缠了上来。 她嘴中呢喃,似笑非笑,“曲兄,借我暖暖。” 曲兄? 这一少女撒娇般的举动无疑是对舒子圣最大的诱惑,然而她口中所唤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名叫曲至思的人。 高高在上,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恒王大人忽然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低眸,身下的人儿笑得比这淡紫星海还要灿烂,他想怒,又怒不起来,只能冷着一张脸推开她,“想要取暖,先弄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 “哦” 白惜棠没有被抱在怀中,顿时没入花丛中,几片花瓣落在她的脸颊,皎月之下,更生几分女子的柔媚。 唯有这时候,别人恐怕才会有人将她与“女子”这两个字放在一起。 泼墨似的长发由淡紫拖着铺散了一地,她明眸之中星辰浩渺,微微眯了眯,文文静静的笑,“你是曲兄,我知道。” “恩,一定是你。” 如此漆黑的世界,唯有月华笼罩,她又喝醉了,已经不再用眼睛看这世界,而是用心。 她很笃定这里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温柔,笑盈盈的道:“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这个挚友,对吗?” 恍然忆起那日雷雨交加,她一腔心意,只得到他一张家事告急的字条,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许多事她都学着放在心中,并非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用,那样只会让其他人嘲笑而已。 思及此,她的神色沾了点寂寞的颜色,放远了,对着满目星空,伸出手,想要捉住她以为就在身旁的“曲至思”。 看似想借他的手取暖,却是想借着他的手,得到坚持下去的鼓励。 毕竟现在,她都成这个样子了啊 舒子圣本来还板着一张脸,冷漠的不看她。可当那只纤细的手主动钻入他的掌心,缓缓握住他的,越握越紧,越握越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般,他的骄傲便败下阵来。 如风似水的眸稍斜,她恍若绝尘仙子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只需一眼,便永生不能忘。 “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舒子圣回握住她细瘦的手,俯身,在她落寞孤独的眼上留下温柔一吻。 白惜棠合眼,却未回答她。 可她笑了,在他的耳语之中沉沉睡去,但手,却未曾放开。 —— 夜已深,三更过了一刻。 舒子圣将白惜棠送回白府时,白府的大门已经关上。 他低头,凝视在她怀中毫无防备熟睡的容颜,虽罩了白纱,还能隐约看清轮廓。 心下忽然有些犹豫该不该把她送回去了。 可许多事并非他想,便能为所欲为。 舒子圣无奈的摇摇头,也不想再闹出什么“佳话”来,否则皇上那儿便真的不好交差。 于是脚尖点地,轻盈一跃,几个飞身,他轻松躲过守卫稀疏的白府,来到不归院。 两个丫环已经睡了,并未在院外等候。 正好,也不必再躲躲藏藏。 舒子圣踢开房门,动静不大,然后关上门把她抱进里屋。 替她脱了鞋,盖上被子,正待转身,便看见床头的暖壶。 这是那个雨天,他放在曲至思门前的暖壶 舒子圣的眉头皱了皱,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汹涌而来。 是喜?还是怒? 再转头看睡得甘甜的白惜棠,一声叹息飘散在空中。 他在心里问自己:无论是哪一种,又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一飞身,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却没听见白惜棠梦语声声,“舒子圣,你与我,是不是一样的人?” —— 宿醉的结果——是断片! 宿醉的结果——是第二日头疼欲裂! 白惜棠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昨天我特么喝了多少?! 她狠狠嘶一口气,揉着脑袋暗骂:该死的哈士奇,居然灌我喝酒! 她似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般下床,唤了一声,“春月。” 两丫环昨夜等了许久未见她回来,以为她不回来了,这会儿子听见里屋有自家主子的声音,皆是一惊。 “大公子?”春月小心翼翼的唤道。 “是我,没错,不是鬼!”白惜棠随便套了件衣裳,用东西遮了脸,慵懒的走出去。 春月立刻闻到一股未散的酒味。 “大公子,您喝酒了?” “是啊,而且酒量不佳,居然还被拿翻了,更可气的是”白惜棠顿了顿,挑眉看着春月,“你可昨夜我昨日多久回来的?” “昨夜”春月以为自家公子回来看不见她们,是气了才如此问,吞吞吐吐好半晌,才缓缓道:“昨夜,我和红枣都睡了”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喏喏的。 白惜棠晓得这丫头心灵脆弱,也习惯了,并不安慰她,让她好好磨练磨练,于是自顾自道:“看来昨夜我回来得还挺晚?” 这时,红枣打了水从外面进来,看到白惜棠乱糟糟的模样,又看一眼做错事一般的春月,眼珠子来回转了转,大概猜出一二,忙跪下认错道:“求公子恕罪,昨夜我曾打听过公子多久回府,但二小姐那儿的人说,你不回来了所以才和春月没有等您。” 倒是很会往白惜蕊身上甩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暧昧 白惜棠看了红枣一眼,收回视线,优哉游哉的走到院中晒太阳。 其实她本无心拿此事发作,有些人不过杞人忧天罢了。 红枣聪是聪明,又会变通,但 无奈的摇头叹一口气,她揉揉脑袋,“春月,帮我打点热水来。红枣,你去厨房,让掌厨的备些清淡的食物。” 春月和红枣称是,便各自忙开。 今日的天不算热辣,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有阵阵暖意。 白惜棠合眼凝听万物之声,心里平静得如同一片镜湖,毫无波澜。 其实昨夜之事,她并非全然想不起来 可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到现在也分辨不清。 她只记得那双将她紧握的手的感觉,炙热的,迫切的,怜惜的 她梦见了曲至思? 还是,舒子圣? 正出神的想着,春月很快打了热水回来。 由于白惜棠用薄纱蒙着面,春月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她在思考,轻声道:“大公子,让奴婢伺候您梳洗罢?” 语落,她小脸红彤彤,那绯色爬上她的耳根,顿时与煮熟的虾子无异。 自春月入不归院以来,便没入过里屋,更旷论伺候白惜棠梳洗了。 不过,她受到的调戏却不少。这一提起可能会有肌肤相亲的事儿,羞涩是免不了的。 现下大公子让她提热水来,她看大公子这凌乱未曾收拾的模样,估摸着让别人瞧见了总不成规矩,特别是老爷。 索性,便压下小女子的娇羞,大着胆子试探性的询问。 她对白惜棠,倒是真心的好。 “恩?”白惜棠思绪被打断,慵懒的转身,仰头,欣长白皙的颈在清暖的逛下盈盈美丽。 春月忽然惊呼一声,“啊!” “怎么了?”白惜棠对她的大呼小叫早便习以为常,只抬了抬眼皮,看着春月在自己跟前跪下来,一双眼仔细的看着自己。 她揉了揉眼,眨了眨,似是难以置信,然后才道:“大公子,您的脖子,被虫子咬了好大一个包!” “大包?” 白惜棠看她那夸张的模样,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水盆边蹲下。 嚯!还真有个红色的“大包”? 这古代的虫子也太毒了。 她摸摸粉色的印记,还有点点刺痛。 “嘶~看来是个大蚊子,得吸我多少血?” 语落,便突然听得一声大笑。 白惜棠抬头,发现远处有一棵在树不停的抖,树叶筛糠似的落了一地。 什么东西? 忽然,一坨骚气的粉色从茂密的枝叶之中砸在地上,“嘭”的巨响摔得结实。 白惜棠收回视线,翻了个白眼,“好笑吗?”,她问春月。 春月一脸懵,缓缓摇头。不对,哪里多出来的人? “大公子,不好了,有刺客!”春月一惊一乍,“快来人啊!有刺客啦!” 然而,不归院与白府其他院子常年隔绝,好像根本不在白府一般,任她怎么叫也不见半个侍卫的影子。 白惜棠摆摆手,“春月,下次求救,可别在这院子喊,没人回来的,懂么?” 那老头子巴不得她意外身亡,省心,哪里还会派人巡视这里? 重点是在这么?春月一脸欲哭无泪,“大公子~那个奇怪的粉色妖男刺客走过来了~” 只见在地上笑滚了好一会儿的男子抖着肩爬起来,唇角抿着掩不住的笑,从身后拿了不知什么东西踱步而来。 “狗爹~”他娘里娘气的笑,似乎还在想方才的事,憋了好久,才继续道:“这是爷让奴家给您送来的~解酒汤~” 那厮这么好? 白惜棠看一眼礼手中上好的瓷盅,那些恍恍惚惚的梦又浮上脑海,她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看似被蚊虫叮咬,但是一点都不肿的脖颈。 e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顿觉头皮发麻。 虽然对昨夜喝醉的事不大有记忆 “咳咳!”白惜棠猛然咳嗽几声,再看礼那笑,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对劲。 “大公子,怎么了?”春月不太明白此刻的气氛为何会有些微妙诡异,傻傻的挠挠头,“难道您昨夜在外受了凉,染了风寒么?” 白惜棠接过醒酒汤的手抖了抖,平淡的脸终于忍不住府上层层红霞,但有白纱遮着,并未被礼发觉。 她正色道:“胡说甚?我身子硬朗着,小小夜风,能奈我何?” 礼忙接过话头,“是呀!狗爹硬朗着呢!” 说罢贼兮兮的盯着白惜棠上下打量,尤其看到她脖颈上的暧昧粉色之时,笑得更欢快了。 他们家爷挺厉害呀~那么麻溜就拿下狗爹了~ 酒后乱性这招果然好用,难怪小话本子上常有类似情节。 可惜呀,昨夜灯灭之后他们就回避了,没能瞧见一场花前月下的翻云覆雨。 光想想,那场面就叫人血脉膨胀! 礼笑眯眯的喟叹一声,再看白惜棠之时,神色之中夹杂了父母嫁儿的感激涕零,“狗爹,快喝汤,热着呢,您得保养好身体咯~” “哐啷!” 白惜棠手中的瓷盅打翻在地,热汤洒在草地上,热气腾升。 他,他说啥? 白惜棠手抖,一双明眸看看礼,又看看自己的身子。 不会吧?昨夜 兀的,她从椅子上爬起来,一溜烟钻进屋里,“嘭!”,关上门。 春月不明所以,转头看一眼似乎与自家大公子认识的礼,问道:“我家公子怎么了?” 礼是个老司机,对她挑挑眉,“第一次嘛~正常~很正常~” 屋内。 白惜棠在铜镜前脱光衣裳,四处查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出现类似的痕迹,尤其是 不过,为何没有感觉? 就算喝醉了,第二日起来应该都会有感觉的。 莫非那厮不行? 不不,这不是重点! 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白惜棠哀嚎一声,“我为何要与那禽兽喝什么夜酒!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啦!不行,我要去找他!” —— 云清院内。 恒王大人悠闲的坐于案几前,听完礼的汇报,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闻的笑,可以看出来他十分愉悦。 低眸,在画卷上落下最后一笔,他用低沉的嗓音道:“如此,她该来了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勇闯王府 白惜棠立在铜镜前,气恼的恨自己竟然对那厮没有防备,明眸眨了眨,忽然心下一动,神色凝重起来。 此刻温暖的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照在她光华莹润的肌肤上,铜镜之中,可见娇媚柔弱的身子,而脸 白惜棠刻意避开了,避开了这张脸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丑陋面孔。 但昨夜似梦非梦的温软话语在耳畔——很美,你一定很美 若此话出自舒子圣的口中 白惜棠有点不敢想象那张总是凌厉的面孔会是怎样的表情。 幻觉罢? 如此想法自脑海腾升,可内心的固执却让她有点,想要看看自己。 她知晓,她不可能永远如此,永远躲在阴暗的角落,她要走出来。 你一定很美 温软的话语轻如薄纱,丝丝抚弄白惜棠的心弦。 她缓步上前,每一步都用足了定力,每一步,都令她更为颤抖。 再慢的步调,也终将会到达终点,现实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的怯懦而停留。 白惜棠抿紧惨白的唇,抬头,一瞬怔愣。 铜镜中的脸,不是她所习惯的脸而是一张极其美妙清丽,倾国倾城的女子容貌! 虽然与原来的男子相貌十分相似,可这娇俏的眼,精致的鼻 白惜棠的心跳漏掉半拍。 “难不成毁容还能顺带换脸?”她盯着镜中陌生的相貌发呆,忽然想起自己的身子。 “不对!”骤然凑近,她仔细打量里面的自己,“这才是她原来的容貌!” 白惜棠脑子“嗡”的一阵作响,整个人木讷的僵在原地。 你一定很美 这句话再入耳中,已然是另一番滋味。 她忽然阴阳怪气的惊叫一声,迅速换了一身衣裳,把头裹得更加严实,汲汲夺门而出。 “哐啷!” 木质的门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 红枣和春月正在门外想着怎么给自家行动反常的主子送饭食,此刻见白惜棠慌慌张张的跑下石阶,心里不禁打起小鼓。 自跟了大公子以来,她们还没见过大公子何时如此慌张哩,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个小丫环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红枣想发话,但思及方才大公子对她似乎颇为不满,便转而看向一旁的春月,悄悄用手肘捅了捅她。 春月不明所以,也是紧张的,对上红枣的眼,红枣示意她追上去问问,她方才明白,小跑追着白惜棠。 “大公子,发生何事了?您如此慌慌张张要去哪里?” 只见衣袂飘飘,白惜棠留下一句话,“快给本公子备车!最快的车!” 春月得令,虽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听大公子的话准没错,于是脚下不停,忙去备车。 云朵飘散,太阳便热辣了些。 白惜棠气喘吁吁的直奔白府大门,正火急火燎,不料又来了个拦路虎。 此人身着粉嫩衣裙,面容姣好,但脸上还带着稚气,不是白惜蕊又是谁? 这会子正赶在白惜棠火口上,就算是黄毛丫头,她也不见得能拿出平常的耐心。 “找茬往左,去告我状就成;问情郎往右,不归院等着。我现在没空。” 说罢,直直从白惜蕊和丫环的中间走过。 白惜蕊愣了愣,许是从小长在深闺,又是白府的掌上明珠,不晓事,也未曾被谁这般轻瞧,那刁钻的小姐脾气冲上脑门,“白惜辉,你给我站住!” “你是不是去找恒王?”她端着脸质问。 “我找他又如何?你要跟着去?”白惜棠不回头,走上长廊,“待字闺中的少女在街上乱晃便够羞耻了,难不成还摸到男人的宅子里去?” 话语间半点面子也不给白惜蕊留,白惜蕊脸皮子薄,气得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要去了?” “既然不是,就哪凉快哪儿去,小丫头。”白惜棠说完,消失在拐角处。 只剩白惜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在原地。 “那个杂种居然小看本小姐?!”她瞪圆了眼,咬牙切齿道:“跟我抢恒王大人?你是男儿身,你以为你们会有结果吗?!” 白惜蕊看一眼后在身旁的丫环,对丫环招了招手,丫环低眉顺眼的将耳朵凑近,她在丫环耳边切切私语,语落,笑了。 马儿顺着坊道疾驰,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响亮,踏破繁华热闹,一路向前。 约摸小半个时辰,马车来到恒王府,却未驻于正门,反而绕了半圈到了院墙一处偏僻的巷道。 白惜棠从马车上跳下来,四处打望,见无人,方对车夫叮嘱几句,然后牵着缰绳把马引到墙前。 姑奶奶岂会自乱阵脚? 她眉眼一弯,面纱下的美妙容颜如昨日月下淡紫的花丛,撩人心弦,只可惜无人有幸得见。 将马安置好,白惜棠大概量了量距离,一个翻身,踩着马背爬到墙垣上。 瓦砾发出“咯吱”的脆响,她停顿,放眼望去,此处空无一人,正是翻墙的好时机! 轻盈的落地,小小翻滚了一圈,白惜棠爬起来颇为自豪的啧啧,“不枉姑奶奶近几日的锻炼。”,然后一溜小跑,朝云清院鬼鬼祟祟的去了。 由于在恒王府住过一段时日,白惜棠对王府的地形甚是熟悉,巧妙的避开了所有人。 但她心中隐隐又有些不安,经上一次舒子圣遭到刺杀以后,恒王府的戒备便十分森严,为何她能如此安全的到达云清院? 不过未待她起疑,云清院苍翠欲滴的树便在眼前。 白惜棠咬牙切齿的眯了眯眼,一脚踢在树干上。 别看她身子骨弱,用起力来,两人方能合抱的树也要抖三抖。 只听窸窸窣窣的一阵晃动,一个粉色衣衫的男子从树上妆模作样的掉下来。 他抬眼,瞧着白惜棠,讨好的笑,“狗爹,您找奴家作甚~” 那扭捏娇羞的模样,比女子还要叫人动容。 可惜白惜棠现下没心情夸赞,板着一张脸,勾勾手指道:“我问你” 礼把耳朵凑近她。 “你几时看见我和你家爷,那个了?” “几时?”礼挑挑眉,说起他们家爷成为真正的男子汉,那就是值得兴奋的事了。 带着满脸八卦的奸笑,礼嘿嘿嘿三声,不待开口,一瞬愣住,“爷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暧昧 爷 白惜棠听到这个字便头皮发麻,尤其心中答案尚且不明了的当下,整个人仿佛被扔进年久的地窖里,浑身难受得痒痒。 她明眸盯着礼,瞪得如同大橘子,从礼惶恐的瞳孔中,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无须看得清楚,只一眼方可明辨。 舒子圣生来便难以令人忽视,不仅因其绝代的容貌和令人垂涎的身段,更因其与生俱来的孤冷气质,从骨子里冷的透彻,方叫人望而生畏。 此刻白惜棠背对着他,虽不晓得他是怎样的表情,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笑容都不那么美好了。 她勉强弯起唇角,动作迟缓的转身,掠过那双神秘莫测的眉眼,略略一惊,“恒王大人不是出府了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倒是将爷的去向打听的很清楚么?”舒子圣似笑非笑,如风似水的眸紧紧摄住她愈见僵硬的表情,“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 说话间,修长有力的手撩起白惜棠的一缕黑发,慢慢凑近那张蒙着面纱,根本看不清五官的脸。 他炙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均匀的铺散在白纱上,透过轻软的素白,温意轻触她的肌肤,清风拂面一般传入她的心底。 白惜棠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那一句“你一定很美”不知为何浮现脑海,顿时双颊云飞,止不住往后退一步。 忽然“哎哟!”一声叫唤。 白惜棠转头,看到礼白色的鞋让她踩出个鞋印,而礼正夸张的抱着自己的脚在一旁打滚,一边滚一边不忘撕心裂肺的喊,“奴家的脚残啦!脚残啦~” 其实哪有这么痛?白惜棠并未将重心放在踩他的脚上。说白了,这货在心虚! 他今日根据自己的幻想到白惜棠那里乱说一通,让他们家爷蒙受了些“小不正经”的污名,回来时还挑挑拣拣的汇报,现下怕是漏了馅儿,不赶紧开溜,指不定要遭受什么残忍的惩罚。 所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他小心翼翼的探一眼舒子圣的表情,发现是面无表情,便极其自觉的叫着叫着麻利的消失在树丛之中。 不过礼这一搅和,也让白惜棠逃过了一劫。 舒子圣正逼问她隐瞒何事,尚不明是试探,还是一时兴起,她脑子里乱麻一团,差点给说漏嘴,有了礼,算跳过这一劫。 白惜棠庆幸的收回视线,发现舒子圣依旧看她,眸光忽明忽暗,“有什么事不如直接问本王,问礼,尚不如本王知晓得多罢?” “” 白惜棠不信这厮不晓得她在故意躲他。 懊恼的看舒子圣一眼,他修长的背影已经融入光华之中,上了石阶,推开雕花木门,见她还未跟上去,顿下脚步,瞥她,“怎的?怕爷吃了你?” 不轻不重的一点,四两拨千斤般点中了白惜棠的小心思。但怯步便不是白惜棠了。 她挺直背脊,昂首朝他大步而去,“我一没偷二没抢,还怕你么?” “那翻本王的院墙呢?”舒子圣不冷不热的吐出一句。 白惜棠跨过门槛的脚僵硬在半空。 这厮怕是故意设计她的吧? 他知晓他在府中,她便不会来,于是制造出府的假象,待她来了,他又一个瓮中捉鳖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昨夜的宿醉让她无法把握舒子圣了。 他到底知晓了她的身份么? 白惜棠缓缓放下脚,装作一本正经,斜睨他,“不是你默许我翻的么?” 说罢,她又摆出漠不关心的模样,“堂堂恒王大人引诱单纯公子翻墙,这话传出去不好听,难道你不怕?” 提起左脚,迈进去,站在门前。 耀芒散落在她消瘦的背影,连带衣袍都有了暖色。 “咯吱~” 关门声划破王府的寂静,风吹飒飒。 舒子圣在她身旁唇角上扬,“你都不怕,本王倒不知晓怕什么了。” 暧昧不明的话语,连带他渐深的幽眸,一道撞入白惜棠的耳中,心里。白惜棠方平静下的情绪掠起一串涟漪。 她背脊略略僵硬,好似一派自如的往里走,轻车熟路在案几旁盘腿坐下。 果然,桌上有一碟核桃酥,摆盘整齐,不过还没动过。 白惜棠不客气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腾出另一只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面前,一杯放在主位上。恒王大人时间掐的刚好,他入座,茶落。 “说罢,你有多想我了?”白惜棠把嘴里的香酥吞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害臊话。 舒子圣放在杯沿的手顿了顿,转头,寓意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嗤笑一声。 这满满的蔑视,引起某人极度不爽。 可白惜棠此刻没心思想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她样似从容的喝一口茶,唇角还残留了些许碎屑,以致嫣然间,粉唇娇嫩诱人又多了一抹俏皮,“恒王大人这是什么表情?你费尽心思引我来,难道不是极其想我了?” 顿了顿,她稍稍起身,渐渐凑近舒子圣,温热的吐息伴有核桃酥的醇香,轻轻扑打在舒子圣的脸上。 舒子圣眸色幽幽,薄唇不自觉抿了抿,并未被专注凝视他双眼,想要从中察觉蛛丝马迹的白惜棠察觉,只听得她略带戏谑的话散开来,“经了昨夜一场酒醉晚归,你我关系已是敏感,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王爷您,您为了我,这般顾不得其他,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话语暧昧,隐含些许试探,但恒王大人此刻满眼是她弯弯的明眸,心情极好的笑了,就势靠近白惜棠,二人的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纤长的眼睫。 白惜棠猝不及防看到放大的俊颜,那句让她剥开黑暗,勇敢面对陋颜的话再次浮现脑海,“你一定很美”。 表情一瞬僵住,陀红不自觉爬上脸颊,她躲避的移开视线,不自然看一屋子熟悉的置物,本以为能就此隐藏小小的情绪变化,却不料适得其反。 一只有力的手落在下巴,逼迫她转头直视他。 白惜棠明眸稍闪,那一瞬,愣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探秘 “作甚?”白惜棠明眸闪了闪,面对他满汉春风的笑颜,随意拿起手边的一盏茶,样似口渴,提醒舒子圣,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不妥。 茶水抬在半空好一会儿,恒王大人的动作也未有丝毫变化,只是捏她削瘦下巴的力道清减些,然后淡淡开口,“本王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懂?” 一番缥缈如云的话,却有千钧之势。 白惜棠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此刻整张脸裹得像个粽子,除了眼鼻嘴的位置,其他的部位被遮掩得严严实实,所以,恒王大人应该很难通过她的表情来判断她的内心变化。 “恒王大人的心思,难猜。” 白惜棠幽幽吐息,明晃晃的视线不偏不倚,直直望向那双充满诱惑,如风似水的眼眸。 她曾经在恒王府所学到的,历历在目,她是个记仇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忘记疼痛。只要伤痕还在,她就永远都记得被污蔑,被玩弄于别人股掌之间的屈辱。 舒子圣对她,其实还算不错。可为什么对她不错,这其中还有多少秘密,便不得而知了。 白惜棠来此不久,对许多事尚且不明,唯有谨慎,方可保自身周全。 而眼前这厮,还有一个要命的怪癖,好男风,行事轻挑,尤其对她 头疼,十分叫人头疼。 眉头稍稍一皱,眼角的变化便被舒子圣捕捉到,他紧紧盯着她,不自觉眉间也隆了一座小山。 修长匀称的手来到她的脸颊,仔细抚摸她每一寸清晰的轮廓,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呼之欲出,“那便不用想,你只管好好接受便是。” 几个意思? 白惜棠古怪的打量他一眼,又来回将他全身看了个遍,咕哝道:“就是等着被你玩死姑奶奶又不傻。” 她说得很模糊,细如蚊讷,即使屋内安静非常,舒子圣也未听清,不过看她这副模样,怕是没往好处想。 他默然看着她包裹得跟茧似的脸,如风似水的眸清芒闪动,仿佛已看清一切般,让对上他视线的白惜棠一瞬哑然,旋即又低眸,内心如有擂鼓。 这厮 癖好倒是小事,心思才叫人发悚 一时的寂静充斥了清凉的屋内,细微的尘埃在阳光里上下游动,缓缓地。 二人莫名陷入奇怪的氛围里,彼此说不上尴尬,也说不上冷场,却又无话可说。 良久,空气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喟叹,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哀怨,缠缠绕绕分辨不清。 白惜棠对此颇感奇特,不想堂堂恒王也有忧心之事,竟为难得唉声叹气。她倏地抬头,只见舒子圣仍旧在看她,令人恍惚产生诡异的错觉——他为她而忧思。 怎会? 纵然给她浩渺无穷的想象力也是不敢往此处有半分猜想的。 恒王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 白惜棠拿起一块核桃酥往嘴里放,细细咀嚼,两眼弯的像月牙,“看我作甚?难不成恒王大人对我是真爱?此等样貌您也不嫌弃? 她漫不经心的挑眉,舔一舔唇角的碎屑,”天家的人如此痴情可不好。“ 现下白惜棠已然放弃从他口中敲出些情报,不管他是否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她也懒得揣度了。总之,她现下对他应该还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否则她对恒王大人这般调戏,竟还没见他翻脸,实属难得。 暗暗下定论,白惜棠起身理了理衣裳,抬步,”恒王大人想请在下吃核桃酥这门心意在下领了,但在下也不是贪婪之人,这吃吃喝喝好一会儿也该告辞了。“ 说罢,她摆摆手,”多谢恒王大人。“ 话语中”在下“二字落入舒子圣的耳中,生分得很。 不待白惜棠走出一步,她的衣袍忽而受力,迈开的另一只脚不及落地,整个人便晕乎乎的往后倾倒而去。 白惜棠没有惊呼,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舒子圣的各种行为,包括把即将离开的她拽回来。 恩,在恒王府小住那些时日,可没少受此等惊吓。 果然,下一秒落入宽阔厚实的怀抱之中,某白还很不老实的,”意外的“在恒王大人的胸肌上抹了一把。速度极快,就连恒王大人也未能察觉,只以为她站立不稳才要寻一个着力点。 白惜棠正窝在他怀中暗喜,也不知自己偷吃舒子圣豆腐的诡异想法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那双如风似水的眸,”干嘛?“ 语气很是平淡,但混合着她唇角的笑意,二人之间便有些暧昧了。 舒子圣冷眼,”本王发现你最近装傻的本事见长了?“ ”什么本事?我这点才智跟恒王您比起来,那自然相差十万八千里,对于您来说,我可能比较傻,但对外面那帮人来说,可能就聪明了。“ ”你倒是会拉垫脚石。“舒子圣颇为无奈的蹙眉,看她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心中一团火气。 他今日诱她来的目的,可不是家长里短。 正了正色,他亦笑,风华绝代,仿佛万千萤火于黑夜起飞般耀眼,这笑比白惜棠还笑得暧昧,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双双的暧昧,便好似郎情妾意的缠缠绵绵。 白惜棠突然觉得背脊一凉,不待有所反应,如葱般匀称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领间,轻轻剥开,然后落在那一处粉红。 白惜棠对脖颈上的粉色印记十分敏感,被舒子圣的手一碰,顿觉皮肤仿佛被一团火焰灼烧,滚烫的直直渗入肌肤。 ”你不会真的!“白惜棠脸上的淡定从容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她连忙用手抓住他的,音调拔高道:”您这癖好也太让人不敢恭维了!我这模样,您也能提起兴趣?“ ”白惜辉。“舒子圣眼里映着她,终于舒心的笑了。 看来她并没有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最重要的部分应该还记得。 那么,心痒痒的便不只他了。 恒王大人一瞬心情极佳,用指腹细细摩擦自己留下的印记,唇角扬出邪妄的弧度,”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你也不要忘了,本王是什么样的人。“ 分明摩擦的力度不大,白惜棠却感觉自己要被融化了,突然口吃起来,”你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未婚妻 “你这厮真真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白惜棠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薄纱之下,小脸涨得通红,却故作镇定的道:“你以为天鹅肉这么好吃?” 一双明晃晃的眸斜长狭促,稍稍挑了挑眼角,不待她唇边下文出,便听见八忠在外把门拍得“砰砰”作响。 “爷,不好啦!狗爹,狗爹的未婚妻找上门来啦!” 八忠扯着嗓子喊,火急火燎的,打破王府的宁静,令一片青葱的云清院也不免添上几分燥意。 舒子圣的动作僵了僵,如风似水的眸幽幽落在白惜棠的身上,几番品味,渐渐寒凉刺骨三分。 白惜棠心中一紧,便听得他冷冰冰的嗓音宛如北极之巅传来,“未婚妻?” 对于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这件事,白惜棠亦不甚明白,但不待她仔细思索,舒子圣唇角上扬,几分讥笑,几分戏谑,“你倒真把自己当天鹅,还费尽心思来对付本王,倒为难你这份自作多情了。” 白惜棠以前也常常往自己脸上贴金,拿自个儿合恒王在众人口中所为的关系来说笑,但却也只是说笑罢了,从未真做什么出格的事,如今她来此,还“安排”了一个未婚妻闹上门来 白惜棠心里测测的看一眼舒子圣,舒子圣已然起身,厉喝道:“来人!给本王把这爬墙的小偷撵出去!” 爬墙的小偷? 白惜棠反复品味这五个字,说到底她能进恒王府,与恒王大人的有意为之脱不了干系,如今麻烦事儿找上门来,却一把将她推出去,这厮还是人么? 心底蓦然有一股气蹿上脑门。 按理说白惜棠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与黑暗,该是死了心,不再为任何事发恼,可舒子圣一席话,却叫她失了从容。她站起身,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派淡然的道:“我自作多情?那恒王大人您倒是别叫人喝什么夜酒,坏我名声!” 语落,外面八忠听到屋中的动静正推门进来,编见一个洁白的身影怒气冲冲的从身旁走过。 八忠转头忘雕花屏风打望,只见他们家王爷亦是一副人畜勿近的模样,仿佛谁挨着点边儿,都要被扔到白虎园里给白虎做食儿。 又转头看一眼逐渐消失在青石小道的狗爹,八忠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爷您让人赶制的面具,送来了,您看” 那面具是王爷找了茂城最好的工匠连夜赶制的,精雕细琢,独一无二,可谓珍贵万分。虽然王爷并未说要将它送给谁,但凡是有眼力见的人都晓得,狗爹毁了容,这面具除了送给狗爹,还能有谁? 他前会儿还和仁c义c礼c智c信讨论得欢,想着狗爹收到面具会如何对王爷以身相许,却不料变故突生,闹成这般境地。 再偷偷瞧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舒子圣,八忠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脑袋瓜子忒不灵光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您说狗爹也真是的怎么突然弄个未婚妻出来以前也没听说过呀” 瞬时,屋内的气温降至最低,把人冻得两股战战。 八忠方晓得自己说错话了,连看也不敢看一眼,正打算开溜,苦差事儿就来了。 舒子圣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她走前门!” 前门!? 狗爹的未婚妻不正守在那么? 这要是撞上了,狗爹可没好日子过了。而且,府门外围了几层人,狗爹这一回怕是脸丢大了!也不晓得白将军晓得了以后,又要怎么罚她。 八忠于心不忍,却也觉得狗爹来见王爷,却让自己的未婚妻来坏王爷的名声实属过了,左右为难之际,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命,“是,爷。” 此时,绿荫之间,蝉鸣不止。 白惜棠疾步如风,因步伐大,天气又热,脑袋还裹着一层,整个人闷热难耐,心情烦躁到极点。走到分叉路时,打算按照来时的路从后院翻墙回去,避免与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碰面。 可刚迈出一步,八忠汗流浃背的小跑而来,唤一声,“狗爹,爷让您走正门” 他自知白惜棠走若是走正门将会引来不可估量的灾祸,但王爷的命令又不敢违抗,于是越说越小声,等跑到白惜棠面前,头都要埋到地里去。 “什么?”白惜棠闻言顿了顿。 “”八忠不敢出声。 “你再说一遍?!” “”八忠还是不敢出声,只敢在心里叫苦。方才他就不应该嘴贱,如今不但得罪了爷,还得受着狗爹的气,大树底下不好乘凉啊~ 八忠心里苦着,白惜棠也不问了。 她一路走过来,也不怕这一点坎坷。若真走正门,其实她也毫无畏惧,之所以方才选择原路返回,不过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不代表她怕麻烦。 舒子圣那厮,现在是要把她甩开,撇清干系是吧? 脑海里划过曾经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舒子圣的救命之恩,以及他曾带给她的无数伤痛反复交叠。 他把她当作狗,当作奸细,也救她的命,试探她 走过风雨与温存,白惜棠猛然惊醒——她不知何时竟不会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那个男子! 其实说到底,她只是一颗棋子,是舒子圣皇权路上的垫脚石,此刻,他是不是早已另有预谋,不需要她这个坏他名声的绊脚石了? 所以,她突然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妻? 一旦这样的想法划过,白惜棠的胸腔像是被什么压住,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分明已经懂了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她却再此刻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愤怒,不甘,甚至还有失望。 想正名?姑奶奶偏不遂他意! 白惜棠明眸眯成一条线,似一只正准备狩猎的猎豹,唇角弧度上扬。 八忠一瞧这表情,顿时觉得事情不妙。不待他思索,白惜棠已然改变路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正门去。 一路畅通无阻。 恒王府看守大门的侍卫瞧见狗爹来,毕恭毕敬的打开大门。 显然,已经有人通知过,让狗爹从正门出去。 只见门外围着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位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子,鹅蛋脸,绿罗衣,一副期期艾艾惨惨淡淡的模样,瞧见白惜棠站在门里,正要哭,不想有人抢先一步。 “舒子圣~你这个没良心的啊~把人家偷偷叫来~现在又把人家扔了~说好的我是你的核桃酥呢?” 白惜棠睁着一双明眸,两眼含秋哭得那叫一个让人心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对峙 白惜棠本便清瘦,一身素衣与裹得马蜂窝似的头相应,更衬得她可怜万分。 只见她往府门外踉跄了两步,便悲痛欲绝的跌坐在地,嘴中哭喊道:“自古布依屈权贵,只怪真心付错人” 再抬头与她那所谓的“未婚妻”四目相对,她摇头无奈,“谁又不是多情人呢?” 言外之意,恒王利用王权逼迫白家大公子屈从,还骗了人家真心,如今闹得众人皆知,便一脚将其踢开,可谓不讲半丝情分。 白家大公子和茂城小霸王的事在茂城里时时受人关注,他们二人的事被当小茶话,各种版本流传于坊间,不过人们大多也是听说,实情也就影影绰绰难以分辨。此刻白家大公子当着众人的面儿一句肝肠寸断的哀叹,那二人的事便是空穴来风了。 众人一双双探究的眼往里打望,白惜棠也不觉不自在,还是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 本是喊冤寻夫的女子这厢看到她,突然梗了梗,一番骂语憋在肚里,吐不出一句。并非同情白惜棠骂不出口,而是人言可畏。 这未婚妻名叫柳杉,是茂城盐商家的大女儿,当年柳家救了白家老太公,白老太公便与柳家定了娃娃亲,待白惜辉与柳杉到了适婚年龄,便共结连理。 白家以为这本是一桩好姻缘,谁料将军府家道中落,衰败至今,那时时登门的柳商人便自此不再与白府往来,亲事也就搁置了。 白松事后也曾叫人去柳家问过,柳家人只以柳杉身体不适,将婚事一拖再拖,时间久了,还传出柳家大女儿一些不光彩之事。 白松也是极其看重脸面之人,既是柳家不义,也不能怪白家不遵从老太公的意愿,与柳家结亲,这件事便一直搁着,许久不再提,甚至大家都忘了柳家与白家还有一门亲事。也难怪柳杉的出现叫人觉着“莫名其妙”。 不过白惜棠尚不知晓柳杉“未婚妻”身份的真假,她一双眼从布条缝里望着柳杉,将柳杉的神色仔细反复观察几遍,哀哀戚戚的道:“都是我看走了眼,才落到这般境地,还害了你。” 柳杉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不及思索,白惜棠已然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又继续道:“走,你我一道去见爹,让他好好罚我,给你解气!” 众人听闻白惜棠如此说,一怔,不想白家大公子如此大气,遭了柳家的嫌弃,还能不计前嫌,对柳家大女儿这般体贴? 但事实并非如此。 柳杉一听白惜棠要带她去白府,整张脸都绿了,瞪着眼道:“你自己干的破事,自己受罚,我不屑于看。” 白惜棠瞧她这反应便乐了,“你将来即是我的妻子,我爹说了,等把你娶进门以后要好好待你,现下我犯了错,当着你的面受罚,你心里方能好受些,不然你这大老远跑来恒王府寻夫的气往哪里撒?” 故意的,白惜棠就是故意的! 柳杉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一股子泼劲儿不敢撒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她正要发话,只见围观的百姓脸色骤变,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开始往后退散,纵使万般好奇,也不敢多做停留。 白惜棠转身,蓦然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眸。 一瞬,背脊冰凉凉。 舒子圣的眸底,仿佛有尖利的冰棱,随时可能迸发,将她穿出无数个窟窿。 他生气了,而且气极。 但白惜棠不怕,她对着舒子圣扬唇,佯装惶恐,跟受惊的小鹿似的,“我们在恒王大人的府门前,污了您的地儿,抱歉抱歉,我们马上就走。” 说罢,准备用手去抓柳杉的手。说什么她也是要将柳杉带回白府的。 可手还没碰到柳杉,一把折扇打过来,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啪”的一声,打得白惜棠直抽冷气,下意识把手缩回来。 定睛一看都红肿了,还有一条细细的血痕,真是半点都不讲情面! 报复!根本就是报复! 这只哈士奇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肚量也小得很! 白惜棠睁着明眸直视他,理直气壮的问,“凭什么打我?” 舒子圣将她上下来回看一遍,勾出一抹冷笑,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了她,“你是爷的狗,却在爷的府门前向一条母狗表忠心。你问爷凭什么?” 他捉住白惜棠的手腕,看似并未用力,白惜棠却难以抵挡重重撞入他怀中。 随即,熟悉的淡香缠绕鼻尖,舒子圣灼热的体温将她包围。厚实的胸膛,强硬的力道,无一不宣布她就是他的所有物。 白惜棠知晓他一直是霸道的人,却不知晓他能霸道若此。 将她推出来的人是谁? 如今又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的所有权,真真好笑。 白惜棠嘲讽的扬唇,仰头看他,不同于柳杉见到舒子圣以后的畏惧,反而讥笑道:“恒王大人,你欺我我能忍,此刻又羞辱我的未婚妻,请恕在下顶撞了。” 其实与柳杉无关,她擅长随意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子还是要做给人看的。 在这个时代,尤其以她现在的处境,很多事由不得她,这是舒子圣教给她的,那时王府所遭受的一切,她永远铭记于心。 说罢,她顺着舒子圣拇指的方向缠住他的手腕,不待发力,舒子圣的反应比她更迅速,另一只手抓住她,将她双手握住,提高,逼迫白惜棠仰头靠近他。 他一双如风似水的眸眯成危险的弧度,里面仿佛有一个叫人深陷的漩涡,能致命,好似下一秒便要把白惜棠碎尸万段。 但他没有,为一个人一再放低自己的底线,叫大家都有些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茂城小霸王了。不过能让他再三忍耐的,也唯此一人而已。 舒子圣的实现死死扣在白惜棠脸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就这么急着维护你的小娇妻?柳家曾经对你做过的事,你还真是能放得下。” 就在方才,柳家与白家的过去便已经被恒王大人了解了个透彻,柳杉曾经对“白惜辉”的侮辱让他恨不能立刻带人抄了柳家,但白惜棠却能忍?居然还如此护着柳杉! 尽管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是女子,尽管知晓她和柳杉绝无可能,舒子圣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他有时候真的无法明白,她那随性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分明是个吃不得亏的性子,现下却又 然而事实是——白惜棠根本不知晓柳杉到底是不是她的未婚妻,也不知晓柳家和白家曾经的过节,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维护柳杉,倒不如说在试探。 不过恒王大人对她的脾性之一很了解,便是吃不得亏。 白惜棠吃痛,皱眉不悦的看他,“放手!我怎么对我的未婚妻与你何干?我不是你的狗,从一开始便不是!” 她也有尊严,也有情感,被舒子圣当做棋子玩弄的感觉很不爽,她感到厌恶,因为他令她捉摸不清,他的温暖与冷漠,拯救与摒弃 哪一个才是他对她的真实态度? 白惜棠不是铁,做不到完全没有感情。 一席话几乎用吼的,更加触怒了舒子圣,他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仿佛要捏碎白惜棠的骨头。 白惜棠只觉钻心的痛刺激着每一个细胞,痛得她双唇微微颤抖,便听闻舒子圣冷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本王说你是本王的,你便是!谁敢动你,本王绝对让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语落,用似乎能杀人的视线看向柳杉。 柳杉吓得浑身一抖,着实未料到不过一条“狗”,竟是对恒王如此重要,让她不得不对“白惜辉”如今的地位重新审视。 舒子圣的警告音落,她自然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当即转身要跑,白惜棠却不让。 “放开我!我要带我的未婚妻回去见我爹!” 其实以此刻的态势,先抚平恒王大人的情绪更为重要,逼近她不过落败的将军府的大公子,生死一瞬,无关紧要,惹怒了恒王,恐怕她才是第一个见不到明日太阳的人。但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听闻舒子圣这般言语,她吞不下这口气。 分明要与她撇清干系,现在说些令人误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恒王大人高高在上,真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儿? “你放不放?”白惜棠难得用极其认真的口气说话。 舒子圣看着这样的她,简直怒不可遏,怒到极致,反而面无表情的笑了,表情冷得渗人,“好。” 他缓缓放开白惜棠,修长的指尖一点点离开她纤细的手腕。 阳光下,白惜棠的手白得近乎透明,腕上的紫红色手印十分可怖。 终于得以解脱,正疑惑他居然这么简单的放了自己,白惜棠踏出一步,忽然被人勾住衣领,领襟向后,她叶子似的,被一股强硬的力道往后拉。 她就知道,这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了她? 更何况,是发怒的他! 白惜棠愤恨的咬牙,“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拖入了王府,唯余恒王大人宛如地狱神人的沉音,“关门!” 恒王府的门被迅速的关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讨他欢喜 人群被隔绝于漆木门外,府外的嘈杂也一并被屏蔽。 灼热的太阳炙烤大地,一院的翠色,掩映之间,斑驳的光影交叠投射在地,几声鸟啼起,更显幽静。 看守的侍卫识相的退下,偌大的园中,只剩白惜棠和舒子圣二人,以诡异的姿态相互对峙。 “你这厮,兽性又发了是不?”白惜棠恼火,气得满脸通红,奈何被他控制了身子,动弹不得,这一声谩骂便显得十分无力。 树影重重罩在他们身上,舒子圣松开白惜棠的身子,她想跑,他一个回勾,又将她细瘦的身子揉入怀中。 白惜棠又一次撞进熟悉的胸膛,此刻的禁锢比方才还要热烈,她感觉自己被闷在他的胸膛,几乎要窒息了。忽然想起曾经舒子圣对她的戏谑,以及那些暧昧的话语和动作,她呼吸困难的强调,“我是男的!男的!” 然而舒子圣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将她揽得更紧,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飘来,“不管是男是女,本王说了,你是本王的。” “” 就算已经丢弃的棋子,也要对他忠心耿耿? 呵呵 白惜棠一直晓得他的占有欲很强,却没有想到能强到这个地步,仰头,看到他风华绝代的俊颜在斑驳的光影中更添几分柔和,非但没有让他周身散发的冷意清减,倒叫人觉着被他这般死死压在怀中骨头都要被冻裂开来。 她的身子被勒得很痛,但难受不过心,她现在脑子很乱,所以,她选择逃避,不想再猜测舒子圣的心思。更不愿就此屈服,做一条狗。 狩猎大会那日的记忆犹在,舒子圣是如何谎骗胡人,如何屠杀妇孺,一切的一切再次汹涌席卷而来。 白惜棠以为经过了之后的波折,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会消减,但此刻面对如此霸道的舒子圣,她选择深埋的记忆层层浮现,不断敲打她对他莫名的复杂情感。 他这样残忍的人,她怎 逐渐找回理智,她选择做一个无情的人,只有无情方不会受伤。 “你从来都如此自我?”白惜棠抿唇,明眸看着舒子圣,仿佛要透过那双如风似水的眸看尽他的心底。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恒王的心,没有一个人能猜透,哪怕是当今的圣上也无法捉摸。 美人在怀,舒子圣听着白惜棠嘲讽的疑问,猛然胸腔剧烈起伏。 他素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自他的当茂城霸王,走最艰难的路,周围的人于他皆是浮云,他根本不在乎众人口中的他是多么残忍无情,可听到白惜棠如此问,他掩埋在最深处的东西仿佛被撬开一条细小的裂缝,有什么东西穿过它,令他竟一时失控。 舒子圣没有回答白惜棠,瞬间笑了,他死死把白惜棠扣在怀中,仿佛要融进自己的身体,让她好好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他? 清俊容颜逼近白惜棠,白惜棠后仰一寸,他便靠近一寸,直到白惜棠再也无法逃避,再也无法拒绝他。 他一双如风似水的眸流光比冬日冰冻的河水还要刺骨,缓缓启唇,湿热的气息铺散在她的脸上,纵使隔着层层纱布,她自己在冷与热之间被深深的煎熬。 “你不是想知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低沉的嗓音缓缓的。 白惜棠瞳孔猛然一缩,柔软而灼热的唇覆了上来。 昨夜 白惜棠难以相信,脑中一瞬空白。 星月下那连片的淡紫色花海中,他们真的乱了性? 他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 一瞬惊慌从明眸中闪过,白惜棠瞪大双眼看舒子圣狭长的眸,眯成一条缝,跟狩猎的野兽似的,噙着一抹弯弯的笑,看穿一切且志在必得的笑。 好似察觉了白惜棠内心的想法,在她来不及反抗之前,他撬开她的唇齿,带着些霸道的掠夺纠缠。 白惜棠身子猛然颤了颤,并不急着思考他分明知晓了她的身份,却不说出来的原因,因为当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保持着被舒子圣亲吻的姿势,整齐的贝齿毫不犹豫的落下。然而舒子圣早已洞悉一般,在她微微张唇之前贪婪的用舌尖挑起她的,自己又迅速退出来,整个过程发生不过眨眼,白惜棠未反应,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上。 痛! 她顿时抽了一抽,眼泪即刻涌上眼帘,在眼眶里打转,并非有意要哭,而是一种生理反应。 不过此刻的她两眼汪汪的,明眸充满怨怼的抬头斥责舒子圣,娇嫩的唇被他吻得樱桃般的红,更显得惹人怜爱。 想咬他? 这是惩罚。 舒子圣第一次看到白惜棠这副模样,心疼的同时也颇觉眼前的景象赏心悦目。 兴致高涨了,之前的气消减大半。 他不饶她喘息,又凑近白惜棠,眷恋的点了一下她的唇,修长的右手同时环过她纤细的腰肢——腰带滑落,衣带渐宽 白惜棠恼红了脸,气愤的抡起拳头要揍人,却被舒子圣轻而易举的挡下,然后将她的小拳头包在掌心,像什么小巧精致的玩物,被他的拇指来回抚摸把玩。 身体太过孱弱的无力感让白惜棠深感挫败,恨而不能的她只能用牙。 突然踮起脚尖就要咬在恒王大人的下巴上,可惜恒王大人总能先她一步躲开,转而侧头,炙热的呼吸来到她的耳畔,拂过碎发,痒痒的。 “你不是很想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本王不是在一点点用行动告诉你?嗯?” 他惑人的嗓音充满了暧昧轻佻,若非知晓舒子圣的为人,白惜棠差点要因为这好似黑暗深处传来的迷幻之音动了心弦。 “禽兽!”动武不能,她只能动嘴。 可整个人被舒子圣抱在怀里,她这句谩骂,非但丝毫没有让舒子圣恼怒,反而叫舒子圣想起初见那日夜晚,她也是这般骂他。 那时的她说话方式很新鲜,行动也古怪稀奇,很是好玩,不像如今 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儿,他轻薄的唇上扬。 如今也挺不错。 恒王大人心情渐佳,笑着道:“本王说过,你禽,我兽,岂不正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征战之心 舒子圣一怔,颇为无奈的摇头。 歪理,数她最多。 白惜棠趁舒子圣不注意,推开他。 素色衣襟散乱,她本便穿的轻薄,后退之际,细碎的光芒跳跃在软缎之上,衬着白皙的肌肤,有几分俏皮。 趁着眨眼的功夫,白惜棠已经跳开一小段距离,对于发情期的恒王大人,她避之唯恐不及。 但转身逃跑的瞬间,她没有看见舒子圣微微轻蹙的眸。 她迈开轻快的步子不顾散乱的衣襟飞奔在青石小道上,青丝飞扬,随风起风落。舒子圣捂住胸口,看她衣衫不整的背影,想唤住她,最后顿了顿,似乎另有思虑,咬唇,身形摇摇欲坠,目送她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然后喝一声“八忠”。 八忠得令,从院后小跑而来。 一眼,见自家爷面色惨白,忙道:“礼,快准备!” —— 芳草青青,后院人偏僻处烟稀少,打扫的下人便偷了些懒。 白惜棠提起长长的衣摆,细嫩的肌肤让草叶划出几条红印,但速度不减,一溜烟到达墙根,攀上靠墙的树,纵身一跃,又顺着墙垣平稳落地,动作流畅利索,可见近几日的锻炼效果显著。 车夫坐在马车上耐心等候,见大公子狼狈的爬出来,又寻思王府大门的沸反盈天,不禁摇摇头,只叹白大公子太过可怜,忙下马去扶。 白惜棠虽然身子骨弱,凡是依旧亲力亲为,但也不拂了人的好意,由车夫搀着上马。 马蹄声清脆,混合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碾过白惜棠躁动不安的情绪。 她整理好衣衫,下了马车,走路带风。 回到不归院,春月和红枣两丫头已在院门外顾盼等候,瞧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便知晓事情不妙。 “大公子,恒王他没对您做什么吧?”红枣对于这等事倒是比较上心。 白惜棠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春月不同,春月虽然愚钝,观察却很仔细,发现白惜棠手腕上紫红的手印,想起方才传入府里的事儿,眼泪汪汪的就要哭,“大公子,您受苦了。” 白惜棠最看不得春月哭哭啼啼的模样,脑仁疼,捂着头不甚在意的往里屋走,“多大点事,别哭,丢我脸呢。” 春月晓得自家公子的脾性,抽噎几声,委屈巴巴的把心酸压着,跟着白惜棠入屋。 这厢红枣盯着白惜棠的背影还在思索什么,春月转头看她,“枣儿,你怎么了?快拿药来。” 红枣恍然回神,点点头,去拿药去了。 过了一会,药拿到屋子里,白惜棠便把两个丫头都赶了出来。 躺在床上,看房梁上的横木。 方才红枣不在,白惜棠旁敲侧击,从红枣那里了解到自己确实有个柳姓的未婚妻,不过白家败落,柳家市侩,这桩亲事是不可能成的。原来那女子不是舒子圣找来打发她的,还算那厮有良心。 不过这其中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听说柳婆子原先也是柳家人,但她年幼时便被卖给了阮家做丫环,一直把主子服侍得妥妥帖帖,后来随阮氏做了陪嫁丫环,来到白家。 本来白松决不允许柳家人踏入白家半步,经阮氏吹了枕边风,又念及柳婆子自小就离了柳家,便网开一面,让她留了下来。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白惜棠明眸烁烁,笑了,“放阴枪,谁不会?” 吃过饭,小憩片刻,白惜棠重新换了一套新送来的衣裳,梳理得十分体面,听闻红枣说白松在园里逗鸟,便欢欢喜喜的往园中去了。 此时已过了午阳正盛的时候,茂密的树荫似一把把撑开的伞,白惜棠淡紫色长衫飘飘然,纯白的云靴踩过轻软的树叶,一抬头,不远处便瞧见一个苍老的身影。 白惜棠一直很好奇,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怎的会转变成白松这般脾性的? 自私,软弱,无情 驻足间,白松察觉有人,转身,看到白惜棠一身淡紫色,干净整洁,笔挺若松,虽是身子骨瘦弱,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有几分他当年的风范。 “爹。”白惜棠不浓不淡的喊了一声。 白松没有答应,转头对笼中的鸟儿“嘘”一声,方才毫无感情的道:“又出了何事?柳家那等货色,你应付不来?” 听这口气,他怕是也听说了今日王府外的好戏码。无非觉得“白惜辉”窝囊,竟护着柳家那等不入流的女子,热脸贴人冷屁股。 白惜棠不以为意的笑笑,“应付得来应付不来,爹你应该最清楚了。” 她走到鸟笼前停下,看鸟儿欢快的蹦跳于纤细的竹竿之间,继而道:“柳家,根本不值一提。” 白松闻言斜睨她一眼,等待下文。 父子俩竟也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白惜棠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气死老爹,两手放在身后,一副老成的样子,“爹,您常年征战沙场,有没有什么兵书或秘诀告诉我?” “什么?”白松的眼睛亮了亮,仿佛今日才重新认识自己的儿子。 他来回走几步,上下将她打量,分明瘦瘦弱弱的病痨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还需要我问得再直白些?”白惜棠大大方方的接受审视,坚定道:“我要上战场!” 她双目炯炯似有熊熊烈焰,瞬时泯灭在光华之中,流转于眼底。 舒子圣说过,只要她能胜一次,他便放过她! 她不想再无力的屈服于他,做一条狗,没有尊严的,可抛弃,可逗玩的宠物。 来自于的二十一世纪,她无法安心接受现状,无法为了贪图安逸而忘了反抗,摒弃自己的尊严。如果战斗能换来自尊,她愿意战斗。哪怕面临的将是死亡,将是魂落沙场,她也不后悔。 至少努力过了,便不再有遗憾。 人总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件事,方才算得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但她不知道,因为这一场尊严的搏斗,她的人生从此也发生了巨变。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白松看着白惜棠信誓旦旦的表情,恍然忆起数年以前,那个年少的自己,那个一身热血沸腾,志在保家卫国的自己。 可现在 世事变迁,人老矣,唯有无声叹息。 他沉醉于兴衰骤变,没看见白惜棠唇角微扬,袖口之中落下一根金簪,无声的躺在草地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给恒王写信 “难得你还有此等雄心壮志!”白松欣慰的舒展眉头,稍有些和颜悦色,“要说兵家之事,我白家世代为将,你若有心学,老夫教你也无妨。” 他放下逗鸟的棍子,正对白惜棠,又上下将她打量一遍,又一遍,叹息一声,又略带几许期望的道:“你先回去罢,老夫等会差人把兵书送到你院中,你认真祥读,若有疑问,可拿来问我。” 这么好? 白惜棠诡异的瞅白松一眼,见他银丝若雪,两鬓斑白,不过不惑之年,却已衰老成这般,不知他经历了多少风霜坎坷。 不过又与她何干? 白惜棠不易记仇,一旦记上了,便记一辈子。 听闻白松愿意授之兵法,她点点头,“孩儿在此先谢谢爹了。”,随后告辞。 鸟啼不止,笼中一点红羽的鸟儿有些疲累,蹲在栖木上休息。 风声阵阵,吹拂衰败的园子。 白松孤身立在其中,转身,踩到一个硬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支金簪。 他记得有些时日阮氏对此很是喜爱,常常戴在头上,后来便未曾见了,不想是落在了此地。 想起阮氏,白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她未曾存在过一般。 拾起金簪,白松往院里走。 多少也是值点银钱,家用不如往日富足,尤其还出了个不愿将赏赐挪出半点做家中补贴的不孝子! 想起“白惜辉”,他只觉头痛,摆摆手,“罢了罢了。” —— 自狩猎大会以后,不归院便开始焕然一新。 暂代阮氏掌事的管家凡遇着什么好物件,都往不归院送,那些破的旧的一律换新,老旧的屋子也叫了细致的工匠前来修缮,平常用的饭食更不用说,变着花样的来,七日不带重样儿的。 谁让白家大公子有大把的赏赐在钱库里呢? 这不管大公子在外如何,又受了什么待遇,只要她别一时兴起把钱库里的赏赐全搬出来,那便是祖宗! 于是乎,白惜棠在府上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档次。路过的下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称她一声“大公子”。 刚见了白松回来,白惜棠心情颇佳的哼起小调。 穿过拱门,沿着小路向前,大老远又听见柳婆子在教训下人,“那簪子可是大夫人赏给我的,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到底是哪个给我偷了?让你们找,找了十来日也没有半点消息,是觉着我老了,你们就可以骑在我头上了吗?!” 这老太婆,没了阮氏撑腰,还这么横? 倚老卖老,还赖别人? 白惜棠啧啧,悠悠然走过去,丫环婆子瞧见了,忙俯身行礼,“大公子。” 饶是柳婆子也不得不毕恭毕敬的蹲着,等她免礼。 还算有眼力见。 白惜棠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她越闹得凶,她越开心。 接下来几日,白惜棠都闷在不归院,未再出门,专心研究白松送来的兵书。 夜晚一盏孤灯长明,细瘦的影子拉在地上,偶尔晃动。 白惜棠不懂,也知晓凡事由难及易,也拼命让自己至少把书读完。 可她逐渐发现很是吃力,因为书中许多文字不认识,且阵法也理解得不太透彻或者根本无法理解,除非有人手把手教导,否则要通读读透,根本不可能。 要她舞刀弄枪可以,看书,尤其是太过深奥的书,太难。 一连看了十来日,她望一眼还有半个人高的书堆,深觉再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要真把这些书都看懂,没个十年半载不可能。 蓦然想起舒子圣那日的话,她仔细品味,忽然笑了,把手中的兵书一扔,嘿嘿的道:“我莫不是傻的?看什么书?” 这货行动力极强,决定不看书,便把书柜上c桌上c床头的书全都一并清理了,推开门往外面喊一嗓子,“春月,红枣!” 两个丫头正在院子里打闹,见自家大公子罕见的这时候居然露了面,没在屋子里专心研读老爷送来的兵书,皆愣愣。 白惜棠看她们二傻二傻的模样,摇头扶额,“帮把这些书都给我爹还回去。” “还回去?” “是呀,还不过来?”白惜棠摆手招呼,说罢打开门让两个丫头进屋整理。 春月走上石阶,还有些不太明白,“大公子,老将军好不容易对您的态度有了转变,您这把书送回去,会不会又挨打?” “打?那倒不会,定是先被我气死了。”白惜棠优哉游哉的随春月和红枣进去,同她们一道把书装好,“然后这白府就是我的天下,你两跟着我吃香喝辣,高不高兴?嗯?” 这 哪有诅咒自己老爹死的? 春月和红枣看白惜棠兴致勃勃的把书放到箱子里,简直哭笑不得。也不晓得她说的是真是假,总归大公子的话不能全信就是。 不过提起老将军,红枣便想到府上今天发生的大事,忙给白惜棠汇报,“大公子,今早上柳婆子被老爷赶出白府了。” 说话间很是激动,想来上次她帮助白惜棠离间两个婆子,还心有余悸,这下柳婆子被逐出白府,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白惜棠瞧着她的模样,是真真的欢喜,笑了笑,“她自作自受。” 这下这丫头不会再有顾虑了吧? “可好端端的,柳婆子怎么会被逐出府呢?”春月不解。 “找簪子,找着找着就找出去了呗~”白惜棠放下书,喝一口茶。 柳婆子成日找她的簪子,对奴婢们时常破口大骂,凡有不顺心的事儿就拿簪子小题大做,弄得人怨声载道,熟不知这簪子在白松的手上。下人们嘴碎,这些难听的话免不了传到白松的耳朵里,虽然簪子不是白松偷的,可簪子在他手上,试问哪个主子受得了下人拐着弯的骂自己?况且,还是与柳家有关的人。 所以说,老太婆是自作自受,自己把自己给找出府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当然,也不乏她把簪子落在白松脚下的功劳。谁让那柳婆子出馊主意,叫她的未婚妻砸场子,让她在恒王府面前出尽丑哩?否则怎会突然冒出个柳家人? 白惜棠心情愉悦的眯眼,红枣瞧着,知晓此事定然与自家大公子有关,不禁对白惜棠更生几分敬畏。 不一会,把书整理好了,两个丫头准备把书送回去。 白惜棠叫住春月,“拿笔墨纸砚来。” “?”春月不明。 “这不乞巧节快到了嘛?给亲爱的恒王大人写封信。”她嘿嘿笑得明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送信 红枣听闻“恒王”二字,装书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白惜棠背对她的身影。 乞巧节大多与男子无关,大公子给二王爷写信做什么? 缓缓把箱盖盖上,她转念思及自家主子和恒王的许多流言,神色暗淡,欲问出口的话在齿间转了又转,终是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春月拿了笔墨纸砚进来,为白惜棠磨好了墨,白惜棠提笔,毫无笔锋的字在纸上成一行。 她先横着写了一排,突然发现不对,把纸揉了扔在桌上,又重写一遍。 幸得之前看了一堆兵书,还能勉强用古文写出个大概。 专心致志一笔一划写完,春月和红枣已经还书去了。 白惜棠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抬头瞧见院中的花儿开得正好,起身走到树下。 清朗的天,碧蓝色没有一片洁白,她仰头接受温暖的洗礼,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踮起脚尖,轻轻摘下枝头正盛的那一朵。 娇嫩的花瓣躺在手心,白惜棠想到一张如这天般清俊的脸,不过刹那,她眸光闪闪,再抬头又是没心没肺的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回屋里去了。 用信封把折叠好的纸放进去,最后小心翼翼的将花放在最边缘,也算增添些情致,以表诚心。 末了,白惜棠恍然想起古代没有胶水这种东西,于是很粗糙的用口水舔了舔信封,黏上。 “恩,还算不错。”白惜棠盯着桌上的信封笑得阴测测的。 春月和红枣进来时,正瞧见她令人发悚的表情。 本来红枣还有些抑郁,见大公子这副模样,不禁又生出几分担忧。 她们的大公子,素来行为古怪,神神秘秘摸不透,心情好了便笑,心情不好了,便阴笑 “春月,快来。”白惜棠眯缝着眼,慈祥的表情挂在脸上,分明十分友好,却让两个丫头没由来汗毛直竖。 春月忙不迭上前几步,双手接住白惜棠递给她的信。 “务必把信亲自交到恒王手上,你知道,我这个人很注重私密性。”白惜棠板着脸,严肃的道。 春月捧信封的手一抖,胆子小,经不起大公子的“恐吓”,要哭出来,“大公子要不,您让红枣去送?我,我怕” 以前她做丫环时,没少受人欺负,被抢东西的事屡有发生。如今这信是大公子和恒王重要的密信,万一让别人抢了去 红枣闻言,神色忍不住动容,不及开口接话,白惜棠已然先道:“怕什么?你是白府大公子的贴身侍婢,谁敢欺负你?只管报我的名号,我替你出气!” 春月还是怕,但见自家公子这般信任自己,鼓起勇气应下,“是,大公子~” 说罢,真把这当做一封十万火急的密信,跑着往恒王府去了。 白惜棠站在门槛前喊,“跑慢些,别把我的信摔着了,金贵着叻!” 春月的即刻慢下脚步,急刹车差点没得个王八朝天,汲汲转身答应,“诶!” 然后一溜烟消失在院门外。 白惜棠终于忍不住没心没肺的大笑,在逗春月这件事上素来乐此不疲。 红枣瞧春月真走了,失落的看一眼开心的大公子,悻悻的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嘴中小声咕哝,“你难道会不知晓我想去么?” —— 有了白惜棠的“叮嘱”,春月马不停蹄的赶到恒王府门外,开始发愁了。 望着面前高大恢弘的院门,还有那两个看门的侍卫,她生了怯意。 这可是恒王府,茂城小霸王的府邸,怎是她一介小小奴隶能进的地方?先别说亲手把信交到二王爷的手上了,就连进这个门都比登天还难。 小丫头一愁了就觉着委屈,委屈了无能为力又想哭,是个极其感性的孩子,两眼泪巴巴,可怜兮兮的盯着府门望,也不说话,自个儿钻牛角尖。 大公子为何不让红枣来呢?若是红枣来,说不定已经想到法子进去了。 唉,怎么办?大公子如此器重她,她不想辜负了大公子的期望。 可是,不想又能怎么办呢? 越想越不明白,小嘴倔得老高,盯着两侍卫小哥哥左看右看,怕生得很,不敢搭话,只得干着急,跟软软的小兔子似的,硬是把两个看门大汉逼得站立不安。 “你有何事?”侍卫忍不住率先询问。 春月一喜,忙回答,“我家大公子让我给二王爷送信,说一定要交到二王爷的手上。” 说完,小丫头扬起手里的信封。 可两个侍卫一听到“二王爷”三个字神色突然变了变,严肃的把春月又仔仔细细看一遍,见她单纯无害,又看一眼她手里的信封,思虑片刻,一人道:“你等等,我进去禀报。” “诶!谢谢大哥!”春月点头如捣蒜,耐着性子也不逾越,安静在外等候。 不多时,侍卫跟着一位小胖小胖的少年出来。 八忠一眼扫到石阶下的春月,是个软萌的,语气稍好些,“你家公子是何人?”,他在里边已经听了侍卫的禀报。 “我家公子是白将军府的大公子,白惜辉。”春月老老实实的回答。 “狗爹?”八忠略略吃惊。 狗爹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叫一个这么愚笨的丫环来送信哩? 他走下石阶围着春月转了一圈又一圈,瞧她没有防备懵懵懂懂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最后定睛看向她手里的信封,恩这种等次的信送给王爷,也只有狗爹有这个胆子了。 八忠终于相信,领春月入府。 今日的恒王府十分寂寥,一路上不见半个人,不过小道却极其干净,可见打扫得十分细致。 可没有瞧见人,到底是没人,再干净,也莫名叫春月觉着肃穆,整个神经崩得紧紧的。 到了云清院外,八忠停下脚步,道:“把信交给我吧,我替你转给爷。” 春月是个死脑筋,闻言把信跟宝贝似的藏到身后,“不行!我家大公子说了,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二王爷。” “嘿?”八忠拔高音调,“我看你是狗爹的人才领你进来的,如今我给你面子,当着你的面把信拿进屋子里,你还不识好人心?你到底是不是狗爹的人还未可知哩!” “可,可大公子说了,一定要亲手交到二王爷手上。”春月倔强,别看胆子小,还是十分有骨气,讲信用之人。 “哼!那你” 八忠正欲套话辨别真假,屋里传来沙哑的不浓不淡的声音,透着几许虚弱,“让她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赴约 “爷?”八忠转头,似是能透过紧闭的雕花木门看到里面卧床小憩的清冷男子,“万万不可。” 他担忧的想要劝阻,舒子圣坚定的嗓音再次传来,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断。 “本王说,让她进来。” 八忠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性,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神色更为担忧的瞄向春月,神色里便多了几分戒备。 春月就算再愚笨,也察觉了气氛的不简单。她乖乖巧巧的说了句“谢谢”,然后跟着八忠一步步入屋。 越靠近屋子,她越发紧张得腹部痉挛,难受得很。许是对舒子圣十分畏惧,许是被严肃的气氛所感染。 屋门关上,一股幽幽的香味弥漫在鼻尖,很是好闻,却让时常点香的春月说不出这是什么香。 大概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她们这等下人很难接触到。 入目,有一张宽大的屏风,屏风上栩栩如生的画一半藏在阴暗中,一半落在阳光下,祥云与精致的雕刻相得益彰,仿佛真能腾飞上天。 春月屏住呼吸,低眉顺眼的随八忠走到屏风前。 “请留步。”八忠的语气此刻不似方才轻松,好似能让春月走到这里已是他的底线。 春月也不逾越,更不敢逾越,细细的“诶”一声做答应,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八忠入了里屋。 不一会儿有细细的摩擦声,渐渐靠近,接着,一只苍白且修长的手从晃动的纱帘中伸出来。 那是一只极其好看的手,指节匀称,指骨分明,指尖圆润比上好的玛瑙石还要莹亮剔透几分。 但春月一眼便晓得,这也是一只病者的手,没有丝毫血色。 她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将信捧在手上,捏着信封角,不玷污半点皇室尊贵,缓缓奉给舒子圣。 舒子圣拿到信封,不紧不慢的将手收回去。 等了小半会儿,八忠才从帘子后面出来,似乎对春月方才的表现还算满意,“难怪狗爹会让你来。” 这般柔弱的人,胆小是胆小了点,却有原则,还很懂规矩。 “跟我来吧,送你出去。”他的语气稍稍放软,领着春月出门了。 屋内清芒透过半开的窗沿在地上成规矩的形状,香炉之上青烟袅袅,似善舞的女子身段妖娆。 男子着了一件素色衣袍跪坐在案几前,薄纱衣摆铺了一地。他墨发倾垂,隐隐流光随动作变化,如风似水的眸稍低,打开信封,一朵嫩黄色的花朵率先落在他纯白的衣袍上。 不经意笑意爬上嘴角,微微弯起完美的弧度,舒子圣修长的手将花儿托在掌心,放在眼前仔细观赏。 这花摘得十分小心,放得也十分小心,那送信的人更万般小心,竟半点也没损伤它原本的娇俏模样。 恩还算用心。 眉梢轻扬,拿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入目的字就不如花这么让人赏心悦目了。 不过,还能勉强看得下去。 他在她扭扭曲曲毫无章法的字中做总结,七夕将至,她约他一起拜魁星。 她还想拜魁星求考运亨通? 将信平放在桌上,恒王大人的笑便有些无奈了。 先别说学识和文采,就她这字,定然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想来她也是将军府的大公子,怎会落得这般境地?连个老师也没有么? 回忆白惜棠历来的处境还有白家对她的态度,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中竟忍不住划过一丝怜惜,很快又泯灭在他寡淡的表情下。 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受如此苦难,倒也为难她还能养成没心没肺的性子。 把信旁的花小心翼翼的收好,以做成书签,他唤礼拿来帖子。 礼的速度极快,十分熟悉屋中物件的摆放,即刻找出帖子放在舒子圣跟前。 “爷。”礼的神色也极其严肃,“您要出去?” 舒子圣不做声,等待礼研墨。 今日似乎沉闷得很,礼撩着袖口缓缓研磨,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您这些时日断然是不能出去的,请爷顾惜身子。” 舒子圣的视线依旧在花儿上,并未打算改变主意,“本王自有决断。” “爷,这邀请不去,狗爹大不了生个闷气,您哄哄便好了。”礼苦口婆心相劝,“可您这身子,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您,若是被人发现您每年这时都会” 他说着说着越觉事态严重,“这样的契机是万万不能让他人晓得的,您何必为了赴一个约,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清浅的风吹动,吹动了安静躺着的娇小花朵,也吹动了青丝飞扬,将他如星宿般璀璨的冷眸掩藏,其中有浅浅的暖意。 乞巧节,是女子的节日,她的节日,是要去的。 舒子圣默默在心中反复呢喃,神色温和,脑海中又浮现那张容颜,浅笑的,愤怒的,俏皮的,精怪的,柔情的,倔强的 每一种表情,每一个瞬间都真真实实,潇潇洒洒。 他正了正色,待风停下,花儿被他放在手心,“本王做事,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礼一怔,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爷” “您难道真的对狗爹” 舒子圣落笔,苍劲有力的字成行,行云流水间完成一封回帖,“本王说了,本王自有决断。” 事已至此,无法改变。 礼认命的叹一口气,实在猜不透自家主子,还有些猜不透狗爹了。 不对,也没猜透过狗爹,从她以身试毒到现在,都没猜对过。 你说前些时日狗爹不还和二王爷闹呢么?她那么倔的人,怎的会主动找爷示好呢?还拜魁星,真是 礼瞅一眼桌上的两封书信,爷和狗爹的字形成鲜明对比,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这水平还想金榜题名,狗爹也够自信的。 这厢,舒子圣已经起身,理了理衣衫准备继续修养,他走到床前停下,“你一并把盒子与帖子送过去罢。” 礼看一眼安静放在桌角上的精致木盒,点点头,将东西拿好,“是,爷。”,说罢,打开门往白府去了。 彼时白惜棠正在院里做自己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训练,天气虽然不算热,但头上裹着层布,不一会就浑身湿透了,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脸会不会给闷出疹子。 心里烦着,一个骚气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 礼的出场,从来都不平凡。 白惜棠眼尖,立刻看到他怀中的盒子,咧嘴笑,“恒王大人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画舫 “狗爹啊~”礼停在白惜棠跟前。 “干啥?”白惜棠眼里只有盒子。 “乞巧节是女子的节日,您能别拜魁星凑热闹不?” “不能。” 白惜棠干脆利落,说起做事风格,与舒子圣倒有些相似,一旦决定了,就算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礼自知此次之行免不了了,也不再多做无谓的挣扎,将帖子和木盒交给白惜棠后,转身走了。 这妖男是个极其爱面子的,座驾自然也挑了最好,待他走了一刻,春月才回到不归院。 这时白惜棠关了屋门,抱着盒子在屋里看帖子。 红枣守在门外,春月瞧见她,问道:“大公子在里面歇下了?” 红枣摇头,紧紧盯着紧闭的大门,仿佛这样盯着就能看见二王爷送给大公子的是什么,那帖子上又如何回复,随口回答,“没有。” “哦。”春月看红枣似乎心情不大好,也不多问,自己到一旁把今日未做完的事情做了,待大公子出来再告诉她,她完成了公子交给她的任务。 一室简洁,没有多余的摆设,没有金贵的物什,唯几盆盆景将屋内点缀,朴素而又温馨。 白惜棠不喜欢掌事送来的彩釉瓷盘,也不喜欢镶了金丝线的地毯,她就喜欢干干净净的,唯有原模原样,才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一点归属感。 缓缓打开精致的雕花木盒,软缎之中,一个银色的面具熠熠生辉。 白惜棠愉悦的表情瞬时多了几分柔和,她伸出手指细细抚摸面具上的花纹,那是春风与月里的淡紫色花朵,花瓣精雕细琢,每一片都不一样,每一片都有它的活力。 蓦然那句话再次浮现脑海,“你一定很漂亮。” 她想回忆自己鼓足勇气那刻见到的容貌,不知为何,最先看到的却是一双如风似水的眸,仿佛隔着遥远距离,她都能感觉到那双眼在注视她,浅淡清冷,却饱含足以融化坚硬外壳的温度。 不觉微笑,纤纤素手拿起面具。面具很轻,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竟与捧着一小盏新叶的感觉无异。 感叹能工巧匠手夺天工的同时,嘴角的笑容加大了。 那厮,还算用心,倒叫她坚定的信念有些矛盾了。 以这个面具来看,他是很早便准备送给她的 白惜棠似乎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解开头上的布条,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每一寸与面具竟是十分契合! 是了,是一开始便打算送给她的,否则也不可能这般合适。 但,他分明把她当做狗,就在前些时日,还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 白惜棠恍恍惚惚要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舒子圣了。 轻轻叹一口气,她取下面具走进里屋。对着镜子,又重新戴上面具。 铜镜之中,是一张俊俏非凡的脸,纵使戴着面具,都无法掩盖将门世家与生俱来的英气,她只静静的伫立着,便有无形的魄力自周身散发而出。 不过,白惜棠更满意的是面具下半部分的设计,让她纵使戴着面具也能胡吃海喝毫无影响,可谓十分合她心意了。 “那厮还真晓事儿。”夸赞一番后,重归平静。 曾经尝过打一巴掌得一颗枣的滋味,此番收到恒王大人的礼物,白惜棠的动摇也很快消失殆尽。 她把帖子收好,打开门,对院里的丫环道:“春月,红枣。” 二人齐齐抬头,便见一欣长如玉的“男子”立在石阶之上,她面带银色面具,英姿飒爽,那唇角一抹稍提的弧度,有几分玩世不恭。 “大,大公子?”春月试探性的唤一声。 红枣则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白惜棠典雅大气的面具发呆,手握紧了,又缓缓放开。 “快来,帮我个忙。”白惜棠走进屋,开始和两丫环商量乞巧节如何好好招待恒王大人之事。 —— 树枝交叠,几片叶儿已开始泛黄,迎着秋意,在枝头舒展。 白惜蕊坐在石凳上精心挑选乞巧节穿的服饰,一丫环匆匆忙忙赶回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拖着衣裳的手骤然狠狠的捏紧,似乎要将衣裳捏碎,“二王爷怎会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凭什么?” “他分明是男子,毁了容的丑八怪,歌姬生的下等人,他跟他那下贱娘一样勾引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她扔掉手中的衣裳,起身来回踱步,又减一丫环小跑而来,“小姐,小姐。” 丫环跑得极其匆忙,额头汗珠密布,在白惜蕊不悦的目光下驻足。 “小姐,我听说” 她小心翼翼的探在白惜蕊耳边将刚听到的消息告诉白惜蕊,白惜蕊一愣,狐疑道:“千真万确?” 丫环常年跟随白惜蕊,见识过阮氏母女的手段,纵使阮氏不在,也万万不敢对白惜蕊撒半句谎的,忙道:“真的,小姐,我亲口听红枣那丫头说的!” “红枣?她是那条狗的人,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嘿嘿,您不晓得,红枣傻,跟我聊着聊着便说漏嘴了。”话语间,小丫头有几分邀功的意思。 白惜蕊量她也没有胆量说假话,顿时舒心了,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顺利?” 乞巧节于女子,是个盛大的节日。 还未到节日当天,街上便卖起了乞巧果,妇女们互相邀约,一道置备相关的物什。 白惜棠在不归院亦是忙前忙后,还和春月c红枣两个丫头上街亲自与老板协商先关事宜。 招待恒王大人可不是小事儿,白惜棠如此随性之人,这次算用足了心思,倒叫人为她居然对恒王的事如此上心感到惊奇了。 忙碌的时日如梭飞逝,一转眼乞巧节便到了。 舒子圣应邀到城西的阔海楼。名曰阔海楼,其实不过三层高的画舫,固定在河岸,供客人一面欣赏江水无边的景致,一面享用佳肴。 画舫采用翘角的檐,廊上以画装饰,每间隔开来,从远处看去,华丽别致,可与王侯的私船媲美。 因得此处风景极佳,环境与菜色皆是上等,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但茂城繁华,富贵人家不少,挑选了个最靠里的安静处,还花费了白惜棠不少精力和口舌。 舒子圣步至视野极佳的雅间时,白惜棠正坐在里面嗑瓜子,瞧见他,立刻明眸弯出月牙的形状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伺候王爷 “恒王大人来啦?”白惜棠坐在靠窗的位置,银色面具下,一双眸子晶亮,其中映了傍晚的霞光,闪闪烁烁,加之一双刚抿了茶水红润光泽的唇,微微翘着,实在秀色可餐。 舒子圣看到她的那一刻,不觉浅笑,心情似乎极佳,在她对面落坐。 或许今日特殊,伺候在舒子圣身旁的不止八忠,还有礼那骚气的人儿。 他不知有多少红色系的长衫,每每见面不是粉红便是桃红,一身纱衣顺着江风飘飘然,便听着他妖里妖气的道:“狗爹~您不是拜魁星么?怎的选在此地?” “那依你之见,此地不适宜,魁星是不会来了。”白惜棠本便无心求仕途通畅,魁星不过她请舒子圣的一个幌子,既然礼觉得此地不合适,那换个地也行。 白惜棠笑眯眯的对他挑眉,“要不你把我近些日子花费的银钱给报销了,然后你选个满意的地儿,给我请请魁星,保我明年中个状元呗?不过我要求也不高,探花也行。”,有便宜不捡是傻子,正好她近些时日花销过大,心疼的很,对于礼这货,她是半点也不用留情的。 给狗爹报销? 礼看着白惜棠,她虽然笑得明媚如春月的花,却怎么让人觉得凉悠悠? 他是个人精,忙堆笑,“狗爹选的地自然是宝地,魁星怎敢不来?” “是么?”白惜棠可惜的叹口气,那表情,分明就是觉着没坑着礼一把而惋惜,什么拜魁星,于她根本无足轻重。看得礼暗暗捏了一把汗,还好他有眼力,晓得狗爹轻易惹不得,否则指不定老窖都要给狗爹挖通个洞。 此时菜还未上来,但桌上却摆了一盘核桃酥。 圆圆的酥饼堆叠整齐,竟然一块也没动过。 难得极爱吃核桃酥的白惜棠能忍得住肚子里的馋虫,她把核桃酥推到舒子圣面前,“尝尝,我新看中的一家,味道十分不错。” “恩。”舒子圣发出好听的鼻音,唇角的笑意渐浓。 他在所有人的眼中,素来不苟言笑,清冷无情,红枣从方才他进来开始也如此以为,直到此刻,她竟看见言传之中的冷傲王爷也有笑意融融的时候,一瞬愣了神。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仔细观赏这宛如神祗的俊朗男子,她感觉有什么在晃动。 莫不是二王爷真对大公子 这时,礼突然冒出来打断二人,“爷,您不能” 他们家爷不爱吃甜食,尤其近期食欲不佳,吃甜食更不好,瞧见他为了不拂狗爹的心意要吃,礼忍不住出言相劝。 舒子圣看他一眼,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礼不过护主心切,但他知晓主子便是主子,冒犯不得,且王爷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便不再多说。 一番神色来回,除了白惜棠以及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八忠和礼以外,换做谁都会以为舒子圣不爱吃核桃酥。 红枣终于按捺不住,细声细语的道:“王爷莫不是不喜欢吃?” “” 太过突兀的关心令空气一瞬凝结,仿佛天要压下来一般。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被冰冻了似的。 舒子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发话,到底红枣是白惜棠的人,他不便插手。 白惜棠也古怪的看了红枣一眼,觉得她这般插话实在太不礼貌。 她自然知晓舒子圣喜欢核桃酥才特意为他准备的,他们核桃酥的情意她再清楚不过,难道她还会害他不成?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主子,红枣当即明白过来,自己一时冲动犯下了大错。 面对一屋子人的审视,她颤颤巍巍的低下头。 但白惜棠并没有责怪她,她从来没有把两个丫头当做下等人,也知晓这世上孰能无过? 可红枣这次,到底有些伤人。 白惜棠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明眸落在舒子圣风华绝代的容颜上,“不想吃的话,也可以不吃。” 江风阵阵,托起舒子圣的墨发,他没有说话,捻起一块放到嘴里,细嚼慢咽,轻薄的唇粉色极淡,皮肤较之前些日子相见,似乎白了许多。 白惜棠默默看他把一块核桃酥吃完,不知是何缘故,突然觉得此刻的舒子圣很是虚弱。 不过她很快把“虚弱”这一形容词抛诸脑后,舒子圣与“虚弱”在她的世界观里是根本不可能组成一句话的。 或许是夕阳太过耀眼,或许是太久不见。她如是定论。 耳畔回荡浪花拍打船沿的声音,芦苇晃动,隐隐绰绰可见橘色圆盘。 白惜棠一手支着头,问道:“味道如何?”,眸中不经意有几分期待。 舒子圣淡淡看她一眼,依旧冷淡凉薄,轻轻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过语气平缓毫无波澜的赞叹,白惜棠却为之喜悦。她在之后的日子回想今日的情景,都固执的将其归结为——为了讨好舒子圣大道最终目的而愉悦,并非别的心思。 现在可以证明,恒王大人是“喜欢”核桃酥的。 在场者缄默不言,各怀心思,尤其红枣,更是把头埋得极低,不仅为了自己的冲动,还为了舒子圣无声的耳光。 经过这一出,气氛便沉闷了。 按理说今儿乞巧节,应该喜庆些。礼头一个站出来,委屈兮兮的跟个怨妇似的,“狗爹您真护短。” 那是,也不看看谁的人? 白惜棠也没有刻意责备,安慰的拍拍红枣,红枣眸光闪了闪,字听得白惜棠对礼道:“要不你也换个主子,我这里还缺个舞娘的位置。” 这是公然挖墙脚啊! 礼往后跳一步,“爷,您看狗爹,她要奴家出卖色相~” 舒子圣瞟他一眼,让他自个体会。 如此你一言我一句,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不一会儿菜一一端上来,鸡髓笋c白云流水c芙蓉大虾等等,皆是白惜棠品尝过后挑选搭配,可谓费尽心思。 她盯着满桌的菜,心满意足,对春月c红枣c八忠和礼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四人一脸懵逼,“?” 白惜棠板眼,“你们莫不是以为我伺候不好你们家王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惹怒他的前兆 “伺候”二字从白惜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他们狗爹让人叫祖宗还来不及,伺候别人?哪家莫不是要倒大霉,给刨祖坟了? 白惜棠瞧着四人惊恐的模样,心里已将他们的想法摸个七八分,黑脸环视一圈,“我就这么不可信?这么恶毒?” 说罢,最后的视线停在舒子圣的身上。仿佛所有人对她的看法都不重要,唯独他。事实上也如此,红枣和春月两个丫环是她的人,该退下便退下了,而八忠和礼那两货,今天似乎特别针对她,一举一动都小心得很,担心她把他们家主子吃了还是怎么的。不过他们是否回避,也舒子圣一句话的事。 白惜棠是个会找重点的人,这般盯着面前冷俊非常的男子,倒叫他不苟言笑的表情不免生出几许无奈。 “退下罢。”舒子圣启唇,如风似水的眸扣在白惜棠身上,不瞬不移。 夕阳已下,余辉犹在,上菜的小二方才在桌上燃了灯,此刻江水反射的波光与烛火的昏黄交叠,落在他俊逸寡淡的脸上,为苍白莫名增了些暖。 白惜棠耳畔不停回响着他的话,短短三个字,却似乎在变相告诉她,他相信她,那么坚定,那么不容置疑,这份突如其来的殊荣让白惜棠受宠若惊。 她愣愣的与面前的男子四目相对,喉咙梗了梗,终是一句话也没有问出来。 潮水声更烈,静止的心仿佛也随着那份激动越发沸腾。 所有的情绪变化,也不过一瞬。 这边,礼和八忠晓得,王爷见着狗爹定会如此,也不强留,俯身退下,“是,爷,我们在外候着。” 末了,四人一道出了门。 阔海楼的环境极佳,来此的客人也大多知书达理,纵使满了客,也没有寻常酒肆那般喧闹。 满满当当的包厢少了四个人,突然就冷清了。 寂静之中,烛火轻轻跳动,不觉最后一抹霞光泯灭在海平线,墨黑降临茂城的繁夜。 今夜的茂城格外热闹,处处张灯结彩。女子们拾掇打扮,戴着面纱,也成群结队的上街游玩,男子自然也不会少。 临近江岸,偶尔可听见欢声笑语。 白惜棠这才将将回神一般,理了理思绪,发现舒子圣一直坐着,还在看她。她扬唇,明眸盈着笑,“恒王大人久久不动筷,难道真要我喂你不成?” 她说话从来没个正经,说完便夹一块肉,撩了宽大的袖袍,半起身,作势要送到舒子圣的嘴里,动作十分暧昧。 当然,她知晓舒子圣不可能应下。 这不,恒王大人眉头皱了皱,微微偏头躲开了她递过来的美食。 她筷子一转,又动作流畅的把肉送进自己嘴里,一面咀嚼一面道:“小玩笑小玩笑,您这样一动不动,会和某种动物很像的。” 舒子圣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什么动物?” 白惜棠把嘴里的肉吞下,抿一口茶水,“王八。” “” 恒王大人俊美容颜有一丝龟裂,嘴角抽动,阴冷的表情透着危险气息。 而白惜棠似是早就习惯了,继续吃着自己的,还不忘调侃,“玩笑嘛玩笑,玩玩笑笑便过了,恒王大人您板着长脸,是想吓得魁星不敢来么?” 今夜的江风似乎格外凉,画舫掩映在色彩斑斓的江岸,显得有些孤零零。 低低一声叹息传来,白惜棠抬头,他终于拿起筷子,动作优雅的夹了最近的菜,细细品尝。 白惜棠也兴致盎然的享用,抬眸瞧一眼舒子圣,似乎心情还不错,她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听说恒王大人以前是沙场的战神?” 舒子圣的手僵硬在半空,斜睨她一眼,有一股冷流席卷而来。 他放下筷子,如风似水的眸载了丝丝冷光,浅浅淡淡的望向白惜棠,让她不觉拢了拢轻薄的水蓝色软缎。 “谁告诉你的?”他缓缓启唇,凉意刺骨。 白惜棠隐约察觉不对味,一席话憋在肚里,反复思量,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关于当年的战争,是恒王的一个禁忌,那个风流翩翩,文武双全的少年便是经了与胡人的最后一役,自此萎靡不振,变得清冷,不近人情,沉迷于玩乐,也因此失了登上太子之位的资格。 这些偷偷打听到的消息,白惜棠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从她见到舒子圣起,他便是那个嚣张跋扈,高傲不可一世的冷漠模样,她无法想象他才华横溢受万众喜爱的情形,就连这么一问,也是不经意的,无心重掀他的伤疤。 “随便听他人提起罢了。”白惜棠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专注的把视线放在菜上,吃了一碗,又添一碗。 对于别人不想提及的事,她素来不爱深究,谁都有自己的过去,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她,也有许多想要放下却放不下,又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事。 饭局开了个不好的头,白惜棠有些懊恼。 她嘴里嚼着最爱的饭菜,可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想起此刻自己想要了解那场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迫切心理,白惜棠感到烦躁不安,这违背了她邀请舒子圣的初衷,她不该再靠近他的。 银色面具下的眉轻蹙,转头,新月悬挂于无边的墨色之中。 白惜棠就着洞开的窗户放眼望去,沿岸楼房的倒影影影绰绰,在水波之中悠闲晃动,和着月儿,颇有几分柔情。 蓦然又想起那位白衣胜雪的温润男子,她的神色略略惆怅,流水似能带了那份思念与关怀飘向远方。 曲兄,近来无恙吧? 每每感到无尽的孤独与困惑之时,白惜棠都会想起当初在恒王府的一幕幕,想起那些辛酸而又温暖的日子。 一瞬失了神,眼里的怅然悉数纳入舒子圣冰冷的眸之中。 他从方才到现在,视线便未曾离她半分,瞧她侧颜暖光朦胧,神色清婉,再到最后的眷恋,那双如风似水的眸瞳孔幽深,如无尽的悬崖,底部的黑暗能吞噬一切。 “你就这么想逃离本王?” 他的嗓音冷沉,划破宁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知晓她提起当年战争的用意,他还记得狩猎之时,他承诺过她的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甜蜜蜜的等价交换 “什么?”白惜棠尚在回忆之中,并未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舒子圣却以为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他所指。 半晌,他像是懂了什么,低头动筷,失落的眼眸藏在阴影里,白惜棠只可瞧见他轻薄的唇起落间润泽的光。 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晓得,舒子圣若不想说,便没人有能耐让他开口。 她也不多问,跟着舒子圣一道用饭。 本以为八忠等人不在,这顿饭会顺利些,谁料二人除了沉默便是沉默。 白惜棠时常偷偷抬头,观察舒子圣的表情,想要从中捕捉到什么,而舒子圣半个眼风也未给她,让她有些挫败。 这货大费周章,目的本便不单纯,思及一顿饭很可能就这么完了,便怎么也坐不住,像椅子上有几根钝钉,怎么坐都不舒服。 终是耐不住恒王大人的冷淡,她起身走到舒子圣身后,一双眼好比天上的新月,笑意浓浓,“恒王大人,您那里不舒服,让我给您按按?” 白惜棠的五官生得极好,纵然被面具遮了大半张脸,也掩不住俊逸精致,反倒比女子还迷人三分。尤其如此笑起来,让人瞧着通体舒畅,气也上不来了。 可恒王大人终究不是普通人,仍冷着一张脸不发话。 白惜棠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一声,“免费的按摩,不做白不做,难得我今儿心情好,给您个面子,您免费享受一下?” 纤纤素手往宽阔厚实的肩上一放,并没有遭到拒绝,她把握时机,拿捏住力道,来回揉按,低头时,碎发落在他的肩上,清香柔软。 她笑得明媚,“怎么样?可舒服?”,很是磨人,跟奶猫似的,竟让舒子圣恍然听出些粘人的味道。 恒王大人的神色稍稍缓和,如风似水的眸半闭,语气依旧凉如今夜的江风,“想必今日某人费尽心思邀请本王来,目的不纯。” 果然,与聪明人就是好说话。 既然舒子圣挑明了,她也不再拐弯抹角,否则反倒显得矫情,直言不讳,“我想请恒王大人把我送到军营,让我也体验一把军中生活,以了解将士之苦,方能修身养性。” 其实白家乃将门世家,虽然自她这一代便没落了,但白松也曾征战沙场,在军中应该还有些势力,但白惜棠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舒子圣,曾经驰骋沙场的战神。原因很简单,她那所谓的爹与杜家尚有牵连,指不定把她送到军营小命便没了,而恒王不同,就算再怎么看不起她,把她当狗儿,也不至于跟一个小角色计较。如此反复思量,她选择了后者。 如此想起来,她的境地也真真可怜。至亲的血肉却比不上一个外人 白惜棠的眼中映了烛火,眸瞳似乎也随烛火幽幽然,正了正色,还是那般自在,世事与她无关的语气,“当然,有等价交换的。” 舒子圣剑眉轻挑,与她同样看着烛火,仿佛能通过烛火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哦?且说来听听。” “条件嘛~便是”白惜棠抿唇笑,“我帮您找个人。” “什么人?”舒子圣轻声问。 “您的心上人。” 蓦然,他的背脊僵了僵,侧身,对上她白皙的面庞,那张熟悉的脸被面具遮挡了大半,也掩不住俊俏,盖不住眼角眉梢如蜜糖一般的甜甜笑意。 白惜棠察觉自己猜中的恒王大人的心思,百般得意的吐出答案,“我可以帮您写一封信给远在滁州的曲兄,他与我交情甚好,定然会赶回来” 恒王大人的风华绝代的脸渐渐黑化,眸中几乎要射出冰棱。 然而某人还不自知,自以为绝顶聪明的道:“至于之后的事该怎么做嘛~我就帮你帮到这了,毕竟人家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能太过火是不。但您要对人家温柔点,温柔的男人总要容易剥开人心,也有助于剥开人衣服,满足生理需求。不过您和曲兄天造地设” 烛光突然晃动了一下,熄灭又重新燃起。 四周的潮水声仿佛渐渐澎湃,凉飕飕的阴风卷起她蓝色的衣袍翻飞。 “哇,怎么这么冷” 白惜棠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低头,目光接触到舒子圣,顿时全身僵硬,跟冬日里的腌萝卜似的,背脊发麻。 那张举世无双宛如神祗的容颜此刻冷若冰霜,线条生硬,刀锋一般,仿佛能割裂皮肉,是山雨欲来的前奏。 白惜棠不知马屁拍错哪里了,也不晓得这气从何处来,慌忙补充道:“好吧好吧,是不是不满足?要不加我一个?我不嫌弃您,就大发善心陪你们玩玩奇怪的游戏” 这货的脑回路有时候很不正常。 话还没说完,便一脚被踢出了包厢。 白惜棠摸摸钝痛的屁股,瞪一眼候在外面的红枣c春月c八忠和礼,“看啥,爹爹我可把你们王爷伺候得舒坦得很,这不让他歇口气,省得舒服死了,你们还赖我叻!” 四人的唇角忍不住抽动 白惜棠正专注于“办大事”,没闲心思与他们多说,又推开门进去。 昏黄之中,舒子圣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一般,仍冷冷淡淡的端坐在椅子上,一袭月牙色长袍,绲边是祥云之纹,随光芒的晃动隐约可见。 他无论身在何处,都给人以华贵高傲,却又与世隔绝,不容靠近的清冷感觉。 白惜棠刚被踹一脚,自然心中极度不顺畅,但有求于人,关乎她的未来,只好憋着气挠头,“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人老色衰不如从前,就算您嫌弃我的样貌,也不能这样啊,我不参与您和曲兄的情趣小游戏了嘛~” 恒王大人刚喝下去的茶水差点没喷了一桌子菜。 他转头看一眼懊恼的白惜棠,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这货现下倒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还能拿来开玩笑了? 最后一丝担忧放下,舒子圣冷着脸收回视线,“你倒也无妨,先过来试试,若还能用,本王也凑合着,待你家曲兄来了再说。” “嘎?”白惜棠有点懵逼。他还当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附加条件 “恒王大人呐,这玩笑开大了吧?”白惜棠嘿嘿干笑两声,脚靠在门前一动不动。 舒子圣放下手中的茶盏,瞄她一眼,“这便是你所说的等价交换?没有半点诚意。” “但,主要条件不是我丫~”白惜棠有点怂。 “可附加条件是你。”舒子圣轻缓启唇,“都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话,本王没有半点逼迫,交易成不成都与本王无甚大碍。” 事实也如此,说帮他牵红线的是白惜棠,最后把自己加上的也是白惜棠,从提出条件开始,舒子圣都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多一句要求,而他听完条件,要先验验货,考验考验对方的诚意也实属正常。 怪只怪她随性惯了,尤其与舒子圣在一起,说话素来没有个严肃样,动不动说笑的坏毛病,得改! 如今她就此拒绝,那么也别指望舒子圣能让她进军营。反复思量,权衡利弊,白惜棠往前迈一步,“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当初她尚在恒王府的时候也没有少被恒王“骚扰”过,但每次不过“骚扰”罢了,那时她风华正茂这厮都对她没有兴趣,现在更不可能对她有兴趣。 思及此,白惜棠倒也不怕,外面不还站着四个人么,她长着一张嘴,要是有什么不对,喊便是了。 白惜棠停在他面前,低头,长发垂落轻晃。 舒子圣抬头,迷醉的暖光混合她银白的面具折射出幻彩,笑了,“你倒是敢来。”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有什么不敢?”白惜棠随口回答,老毛病却是一时难改的,继而补充道:“不过倒是恒王大人您,您想想,此刻站在您面前的人,面具之下皮肉交缠模糊,您不膈应么?” 说罢,她纤细的青葱手指落在舒子圣的后领上,顺着绲边一路下滑,来到他的左襟,浅笑轻吟,用一种油腻腻手法,令人发毛嫌恶。 可恒王大人终究不是一般人,定力自然也不一般。 察觉白惜棠的小把戏,他就着胸前的藕臂握住,稍稍用力往下一拉,白惜棠俯下的身子不稳晃了晃,他侧身,她便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他的怀里。 虽入了秋,茂城也未褪去炎热,两人一蓝一白,肌肤隔着轻薄的衣衫,似有一种暧昧的热度彼此传递。 白惜棠彻底懵逼了,粉嫩的唇半张,隐约可见整齐的贝齿,那双明晃晃的眼眸,定定望着舒子圣,和傻子没什么两样。 这货就是个嘴欠的,特别与舒子圣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半真半假,从来不带个正经。一是没在这事上吃过亏,便充分相信恒王大人就喜欢拿此等事吓唬她,与她开玩笑;二来,她打从骨子里不相信舒子圣真是如此花心之人,她还记得他书房里的宝贝发簪,还记得恒王府被放发霉的妻妾美人,还记得想要靠近他被无情嫌弃的各色莺莺燕燕。 不过唯一相信的是,她那日与曲至思练剑,以及各种亲密接触后舒子圣阴郁的样子,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认为恒王大人对曲至思还有些情分,虽然算不上深切,却也不浅吧? 但现在 有的时候,白惜棠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型。 二人这般肌肤相贴,她也不喊不叫,端端正正的坐在人肉垫子上,任由舒子圣修长的手放在她的身后,当做靠背。 “恒王大人,您如此做对得起我家曲兄么?”白惜棠明眸弯弯,不慌不忙的撩了一下挡住视线凌乱的墨发。 舒子圣闻言,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他五指收紧,白惜棠不得不离他更近,只听得他用低沉而富有惑力的嗓音道:“与其担心他,倒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白惜棠不以为然。 自春风与月那夜以后,她曾惶惶不安许久,后来仔细找了礼来盘问,才晓得礼根本什么也未看见,那些不过是他的臆想。之后又查验了身子,还是处子之身,说明,他们什么也未发生。 至于那个疑似吻痕的粉色印记,白惜棠没与男子发生过亲密关系,也不知晓是真是假,听春月说有的虫子咬了,也是这样的印记,便就此翻过这一页,不去思索此等伤神费脑又无关紧要之事。 既然那夜花前月下,美酒当前,舒子圣都对她提不起半丝兴趣,那么今日人多嘈杂,神志清醒,就更不可能提起兴趣了。 白惜棠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无所顾忌的随着恒王的恶趣味不慌不忙,甚至还拿了一块糖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舒子圣见她一脸惬意,笑了,如风似水的眸紧紧扣在她脸上,扣在她含了糖的诱人唇瓣。 月色静好,粼粼的水面映着彩灯,远处的芦苇轻轻晃荡,江风拂过,吹起他和她的发纠缠相叠。 舒子圣身上好闻的香气与甜味混合了,似乎能醉人。 白惜棠安静的看向窗外,忽觉身后熨帖的胸膛越发制炙热滚烫,一个撩人的气息靠近她的耳旁,有一种暧昧的危险在靠近。 白惜棠身子发麻,侧身。她本比他矮一截,如今坐在他的腿上,反倒高出半个头,能将他今日梳理整齐的发以及华贵的头冠看得清清楚楚,实现下移,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眸,里面似乎有一汪如这江水般脉脉的冷凉波光,微微闪耀,将她的神智夺去。 “如此低的戒备心,是要付出代价的。”舒子圣妖孽般清脆迷人的嗓音飘飘然,灼热的气息从耳廓一直酥麻到脚底。 白惜棠背脊绷直了,紧张的瞪他,“什么意思?”,到了此刻,她也不相信舒子圣会来真的。 但本能驱使她的身体往后躲避那双能迷惑人的眼,却发现那双能当作靠背的手,此刻成了禁锢她的锁链。 “舒子圣,这笔交易我不做了!” 白惜棠慌乱的惊呼渐弱在男子轻轻的吐息之中,最后因他蜻蜓点水的吻消失殆尽。 他吻得轻柔,她挣扎,他又吻得狂烈,一路顺着小巧的耳来到她的脸颊,末了是唇角,然后离开。 白惜棠感觉自己似乎中了什么药,突然身体瘫软,毫无力气,甚至连喊叫出声的想法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谁人陷害 她这是怎么了? 白惜棠脑中一片空白,听到舒子圣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道:“怎么了?” 怎么了,她也想知道自己此刻怎么了。 白惜棠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法开口,只觉渴得厉害,好似极度缺水一般,连着眼前的画面都变成了另外一番诱人的生香景色。 “子圣”她听到一个不似她的软糯嗓音亲昵的唤着眼前的人,感觉他的手因为这亲密的称呼僵硬如磐石。 眼前的景象一瞬都变了,舒子圣的脸也染上迷醉的陀红,衬着他白皙得有些病态的肌肤,格外明显,又格外的叫人心痒难耐。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白惜棠忍不住用手环上舒子圣欣长的颈,慢慢凑上前,主动将自己的双唇奉上,然后吴侬软语,“子圣~” 比之前那一声更为娇羞,又带了几分大胆与迷茫。奈何她现下浑身瘫软,骨头如柳条一般细弱,借着力道也无法企及他似乎刻意躲避的薄唇,又撒娇又懊恼的低吟,“子圣~你” 江风大作,夜渐深了,风中混合了水汽,冰凉凉。 白惜棠一瞬醒神,飞快的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毒,再看舒子圣,他脸色阴沉,却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下意识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她想退离舒子圣,风又小了下去。 白惜棠闻到一股不同于甜味与舒子圣身上熏香的陌生香气,很快,她的神智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眼前的冷俊男子刹那从方才的清凉寡淡变为暗夜妖孽,那双如风似水的眼不再只有孤傲与拒绝,看着她的视线里承载了脉脉柔情,以及她此刻“渴望”看到的神色。 他仰头看她,她低头看他。 四目相对,烈火般的热情几乎能焚烧所有。 那身月牙白的锦袍褪下了,他流云绲边的衣襟滑落至腹部,紧实的肌肉象征着男性的刚毅,再往下,掩映在衣袍之中。 越是无法所见,便越是挠人。 白惜棠想要克制住内心的躁动不安,却适得其反。 她抿紧唇低叹一声,笨拙的唇居然奇迹般的碰到了方才无能如何也无法得到的柔软。 仿佛找到止渴的源泉,她细细啄吻,像一只偷腥的猫,小心翼翼又贪婪不满足。 口中糖的甜味与他好闻的清香越来越浓烈,搅乱的最后的防备,冲破底线。 屋内高低不一的喘息混合着细细的汗味,所有将一发不可收拾。 忽然,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白惜棠碎裂的理智重回身体,眼前的男子仍旧坐得笔直端正,证实了那些衣衫不整的旖旎画面不过是她的幻觉。 但他的表情与平常的清冷不同,今夜格外白皙的脸陀红阵阵,额头冷汗涔涔,剧烈起伏的胸腔一下又一下触碰她,几乎能把她烫伤。 看得出来,他在克制。 白惜棠知晓二人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也端正姿态坐好。 但方才暧昧的画面仿佛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无法挥去,一遍又一遍的浮现,不断提醒她,她方才幻想了多么龌龊的事,不知又在中毒的过程中对舒子圣做了什么,才致使他现在一动也不动,深怕下一秒便控制不住自己,引发不可挽回的错误。 寂静之中,只听得外面传来春月小心翼翼的声音,“大公子,二王爷舒服够了吗?” 这娃是个极其单纯的,想什么说什么。 不过实在是有要紧事,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急。红枣几个人精不敢打扰两位主子,便叫她来敲门。 一席话问出口,白惜棠脑子里那些旖旎画面徘徊依旧,忍不住一充血,从脖子红到耳朵尖,跟滚水里的大虾没两样。 她神情古怪尴尬的瞅舒子圣一眼,别开视线,那股子异香突然浓烈起来。 白惜棠心下一紧,像是被什么人握住,听到外面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哥和二王爷在里面作甚?怎么还不开门?” 是白惜蕊! 白惜棠顿时察觉这是一个阴谋,但来不及又过多的反应,传来推门的“砰砰”声。 电光火石的一瞬。 门打开,外面站着白惜蕊,柳家小姐,杜明志,春月等人。 而白惜棠被舒子圣一把推到了地上,跌个乌龟贴地。 她衣衫散乱,面色桃红,背脊已经汗湿了。再看端坐在原地的舒子圣,低低喘息,一手扶住桌角,低着头,潮红的面色隐藏在墨发之下。 如此画面,任谁看了都是白家大公子勾引恒王未遂。 白惜蕊瞪大了眼,柳杉嗤笑出声,杜明志出乎意料的吃惊中带了一丝得意。 最先发话的是白惜蕊,她嘶着嗓音,指着白惜棠骂道:“好你个下贱人!居然敢勾引二王爷,真是不要脸!” 她一步步靠近白惜棠,一脚踢在她身上,字字句句带着近些时日累积的仇恨与嫉妒,“我说你此等样貌怎么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原来是趁着无人知晓之时,投怀送抱,指不定还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药吧?” 白惜棠抓住她的脚,没有承受那一击,但那股浓浓的异香已经消散了,她渐渐游几分力气,甩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人小不经事,并不是我一直容忍你的理由,白惜蕊。” “说我用药,倒不如说某人用药吧?”她蓦然抬头,神色阴冷得吓人。 那双锐利的眼一一扫过白惜蕊,柳杉,杜明志 同住一处,墙关不住事儿。今日她邀请舒子圣来此,最先知晓的便是白惜蕊,最先有动作的也只可能是白惜蕊。她懂这丫头的心思,但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教育为主,她以为经过猎场一事,小丫头多多少少能看清杜明志的真面目,但此刻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白惜棠便晓得,这丫头没救了。 再看柳杉,她那日以为王府门外之事是柳婆子出的主意,不想恐怕白惜蕊在其中动的脑筋也不少。 而杜明志,能一箭双雕,这趟水,他自然是要参一脚的。 “我们放毒?你自己做的腌臜事还想往我们身上赖?若是今日我们不来,岂不是让你得逞了?”白惜蕊理直气壮的反驳,再看一眼一动不动的舒子圣,关切的走近,“二王爷,您还好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变故 舒子圣没有回答她,缓缓坐直身子,冷眸淡漠的目视前方,仿佛世事于他无关,白惜棠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白惜蕊对此莫不惊喜,忙上前借机关怀一番,以表女子柔情万千。不料未及走近,一个骚气的粉色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爷。”他俯首施礼,没有对白惜蕊出言相撞,立在舒子圣身侧,完美的阻挡了白惜蕊靠近舒子圣的路,只隐约可见舒子圣俊美的侧颜。 难得的机会被打断,白惜蕊脸色不大好,一直站在一旁盯着白惜棠的柳杉上前一步,将整件事的中心拉了回来。 “白哥哥,那日恒王府门外你曾说二王爷负了你,如今这番又是何意?”她问得有些委屈,像个未过门的媳妇儿,想唤回花心的爱人。 在白家尚未衰落之前,柳杉时常与白惜辉玩做一块,一口一个“白哥哥”喊得亲热,纵然他是个歌姬生的,也还是白家的嫡长子,将来白家的一切依旧归属于他。直到后来,阮氏出一子,白家又因长子病弱渐渐衰败,两家便断了往来。 由于白松好面子,纵然这门亲事黄了,也并未与柳家有半封书信说明,姻缘不成便也只是个默认。若柳杉还以为自己是“白惜辉”的未婚妻,那她就依然是。 可她的忠贞不早不晚,偏偏在近些时日回头,在白惜棠看来,无非柳家有事相求,亦或者受白惜蕊指使,二人私下交换了不可告人的条件。 并未因舒子圣方才的毫无解释看他一眼,白惜棠理了理思绪,笑道:“他负了我,我自然得讨回来。而你,装可怜跑来这里又是何意?向我讨回来?” 她的回答太过出人意料,太过锐利逼人,话一出口,所有人不禁愣住,瞪大双眼看她姿态悠然的整理衣衫,仿佛自己所做并非什么即将招来龙颜盛怒之事,跟摘了一朵路边的柳条似的无关紧要。 柳杉准备好的话被噎住,神色慌忙的看向白惜蕊。 显然,这与她们所预期的南辕北辙。 白惜棠这个人根本猜不透,也不可能猜透。 但唯有杜明志,他以旁观者的姿态将一派优哉游哉模样的白惜棠来回审视,手上细细把玩腰间的玉佩,又看一眼仍然端贵坐着的舒子圣,满含兴趣的笑了。 只见白惜棠一步步走到桌旁,从离舒子圣最近的一盘甜点中捻起一块核桃酥放入嘴中。 她散乱的墨发滑落,遮挡了大半部分脸,明亮的眸微抬,掠过舒子圣。 视线中,那张风华绝代的清俊容颜比方才还要白几分,与透明的纸无异,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增无减,他像在极力克制什么,靠里侧的手紧紧抓着扶手,雕花漆木椅被他掐出个深深的指洞。 纵使这般,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惯有的冷傲像一张面具,掩映了所有。 片刻的视线相对,她看着他,他回视她。 她眸中一片清明,对方才的说辞很是坦荡。 他眸中冰冻肆虐,为她此刻的缄默怒火中烧。 各怀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解。 白惜棠不去深究为何自己所中之毒消散得如此之快,而舒子圣却病态难抑,也不去深究舒子圣从踢开她那一刻起对她的漠不关心又是何意。在现下的处境中,他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有危险在慢慢逼近。 画舫静静伫立在水面之上,廊间灯火整齐悬挂,流苏晃动,风儿似乎成了这场灯火盛宴的主导者。 漫天的繁星形成巨大的帷幕,罩住整个茂城,一片热闹非凡中,无声的压抑沉沉相叠而来。 厢房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白惜棠故意靠近舒子圣的行为在他人看来,极为轻挑,仿佛在应证方才那句话——她不会放过他! 二人眼神交流的时间也不过眨眼,白惜棠抬头,将遮挡视线的发丝撩至耳后,面上的云淡风轻与毫不在乎,展现在众人面前。 “恒王大人,被讨债的感觉如何?” 她低缓的嗓音潺潺,带着几分戏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番话时闷在胸口的那股子气有多堵得慌。 无可置否,她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对于舒子圣的沉默,有意报复。 众人听闻她的话,算是真真确信她不过一个被负了心的人儿,伤透了,生出怨怼,竟然连恒王也敢报复。 杜明志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盯着白惜棠的一举一动,手中的玉佩来回抚摸了数十次,眸中的兴致越发浓烈,不知在想什么。 这厢,白惜蕊气势汹汹而来,心中早已积累了无数怨气,正想要对白惜棠狠狠撒一通,谁料被梗了半截,再看自己的心上人被她看不起的下贱人“玩弄”,不甘与嫉妒汹涌而上,冲昏了她的脑子。 “白惜辉!你简直”气到深处反而骂不出来,白惜蕊尖声喊一声,“还不给本小姐进来?宰了这不要脸的贱坯子!” 语音落,包厢内霎时冲进四名侍卫,个个拿着刀剑。 气氛霎时剑拔弩张,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燃冷到低点的空气。 礼瞧见突然多出来的四人,厉喝阻止,“大胆!恒王在此,你们也敢造次?!” 这货难得正经一回,白惜棠不经意的看他一眼,转头对上白惜蕊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毕竟还是个不经事的闺中少女,做事欠缺考虑,唐突,不是自找不快么? 恒王面前动刀,给小丫头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的。于是一张娇俏的小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牙,仿佛要生吃了白惜棠。 但不及她发话,其身后右侧的一名男子仿佛没看见自家主子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一般,提着剑直逼而上。霎时,其余三名男子皆随他一道直逼白惜棠和舒子圣的方向。 此等小喽啰,无须大动干戈。 礼处变不惊,慢慢抽出腰间的折扇准备迎战。可下一秒,他从容不迫的表情闪过一丝惊异,凝重起来。 只见门外陆续涌入五六人,看这数量以及形式,他们带来的人可能远远不止这一点。 “狗爹,小心!”礼将白惜棠护在身后,以为这些人的目标是白惜棠,但下一秒,他发现他错了,这些人的目的是王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吐露心声 一把长剑朝舒子圣逼近,礼在左侧保护白惜棠来不及抽身,眼见剑尖与舒子圣相距渐短,礼怒道:“智你这小犊子,给本仙男死哪儿去了?” “叮!”一把飞镖打偏剑尖,侍卫颈部划过一道深深的血痕,霎时动脉破裂,鲜血喷涌。 智轻功造诣极高,转眼停在舒子圣跟前,一击阻挡相继扑来的侍卫。 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白惜棠默默站在椅子旁的安全位置,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根本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倒不如安分些,少给人添麻烦。 她姿态肆意的坐下,将场内的形式看得清明。视线落在对面依然端庄清冷的恒王身上,她笑,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白菜放进嘴里,“恒王大人,这些人可都是奔着你来的,你得仔细小心了,莫要伤及无辜呐~” 舒子圣淡淡的瞟她一眼,不发话。仍是那般端坐着,纵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也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不仔细观察的人,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异样。 白惜棠瞅他,本想继续胡侃瞎侃打发时间,但他很快将视线移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孤高的侧颜,半点面子都懒怠给她。 啧,还不搭理人叻? 白惜棠也不恼,倒一碗羹汤,慢悠悠的喝,将视线重新放在厮杀之中。 此时厢房内除了礼和智,其余的三位隐卫也现身了。看来几人再武艺高超,也抵不过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小喽啰,不一会儿,都打得有些吃力。 一是厢房空间狭小,几人的功夫施展不开;二是人多势众,要他们以一敌数十,着实得费不少力气。况且还要分神看顾靠窗位置的白惜棠和舒子圣,精力不够用在所难免。 不过有一点她很好奇。 白惜棠用勺子把羹汤里的银耳舀到嘴里,就算有吃的也堵不住她的嘴,敲了敲桌子对舒子圣道:“你们就带了这么点人来?” 在她的印象中,舒子圣这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凡事做得周全万分。看他现在一副病态的样子,怎会没有一点准备? 这句疑问毫无悬念的又被当作耳旁风,一吹即散。 白惜棠叹气,开始在一堆尸体和刀光剑影中找其他人的身影。没想到白惜蕊、柳杉和杜明志跑得还挺快,才喝碗汤的时间就不见了。 又想起红枣和春月两个丫头还在外面,不晓得安不安全,她对着人群里一个身手矫捷,看似带头大哥模样的人喊了一声,“诶,小兄弟,你们不会滥杀无辜吧?看见我家两个丫头没?” 此等境地,她还有闲心管别人? 礼闻言,分神转头看她一眼,那货还在喝汤! 察觉礼的视线,她抬头,嘿嘿一笑,“要不要来一碗?” 剑锋横扫险险从他颈前划过,他颤了颤,“狗爹,您可长点心叻!”,又继续投入战斗之中。 不过,不得不说仁、义、礼、智、信的功夫极好,敌人还在不断涌入,他们打了也有小半个时辰,尸体也铺了地上一层,却是没有一具靠近饭桌,给白惜棠和舒子圣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就餐环境。 她喝完汤又夹了一块排骨啃,再看舒子圣,还是只给她一个冷硬的侧颜,白惜棠闲不下来,乐此不疲的继续骚扰,“诶,恒王大人,你莫不是在生我的气吧?” 江风习习,拖起他鬓角的发丝飘飘然,恍然谪仙降世,加之一张白皙过分的脸,仿佛有佛光萦绕在其周围。 他不回答,她就一直说,“其实吧,我方才说的那些确实有些伤人,但你也挺过分。” 斜插入鬓的剑眉稍挑,冰雕一般的舒子圣终于动了动,拿眼角扫她,却不开口,示意她继续说。 一个巴掌拍不出热闹,见舒子圣终于肯陪她“解闷”,白惜棠不打算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心思藏着了。或许是受此刻的紧张气氛感染,也或许自己方才那样伤他,他还默默允许五隐卫保护她,又或许他身患重病还应邀与她相会的缘故,总之人有时候是个纠结体,对许多事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用感情衡量,受不知名的情绪影响,甚至做出很多后面想起来都不可思议的举动。 比如,她现在居然对面前的男子生出一丝幻想,一丝大概他内里是温柔的的幻想。 身随心动,如此猜测之后,她劳神在在不问世事的模样顿时有了几分认真,一双明眸映着摇晃的烛光,暖暖的,她道:“……” 话音未起,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大公子!援兵来了!您们撑着点,仔细身子,别受伤了!” 随即,用石头固定的画舫开始剧烈摇晃,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嘈嘈切切,喧闹响彻整个天际。 看来舒子圣并非毫无准备,他这是要两面夹击,将人当馅饼抄了!难怪他还有心思安安静静的坐在这,不失风度,不失优雅。 或许这世上就有一种人,高贵比天,从容似海,缜密如夜,冷淡若风。 白惜棠暗暗感叹,不禁又想起听来的那些传闻,这个曾经被称作战神的男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了这般模样? 她看得出来,他不是真正的自甘堕落,而是在用另一种方法,走另一条一般人都不会选择的荆棘之路。那么她呢?她在他的道路上,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白惜棠一时的心热沉默在惆怅之中,她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收敛了心神,不再看他,将注意力放在战斗中。 这些刺客在听到春月那一嗓子以后,显然都无心战斗了,个个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士气衰弱,被五隐卫一击一个,打得直叫唤。 一盘散沙,很快就可以收尾。 五隐卫也终于稍稍松了紧绷的弦,神色看上去比方才都缓和了不少。 正当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时,突然,窗外的水中有了异动。 白惜棠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极快,待转过头去,只见几个黑影破窗而入,有一个健壮的男人在飞身的同时,还一脚朝她飞踢而来。 幸得她习过武,下意识往后反倒,才躲过那很可能将她脑袋踹下来的猛力一击。 白惜棠倒在椅子上浑身被砸得生疼,怒道:“舒子圣,你到底有几个仇家?!” 但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即刻改了口,“特么!怎么是我的仇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落水 来者约摸五六人,与那些小喽啰不同,个个身强体壮,高大有力,手中握的重兵器,一个横扫,厢房的墙壁即刻发出“卡啦卡啦”的碎裂声,用以支撑的巨木被生生打断半截。 “哐啷”画舫晃了晃,靠窗的位置已经没有遮蔽,大把的江风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呼声。 这些人身着羊皮大衣,编着脏辫,身上的挂饰有动物的牙齿、头颅等,个个凶悍如牛,显然是外族人。 白惜棠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扫一眼这些壮汉,感觉穿着与面容分外熟悉,忽的眼前一亮,她冒出一个想法——狩猎那日的胡人其实并没有死!舒子圣放过了他们! 明眸中映着飞来的狼牙棒,她眼风扫过那抹月牙白的身影,他正闪身躲过带有倒刺的长矛,虽是一副病弱的模样,身形矫健依旧,衣袂飘飘,衬着散落进来的皎洁月光,恍若天神。 白惜棠无法形容此刻得知舒子圣并没有屠杀胡人的心情,欣喜、疑惑、惊讶,或者更多,数不清的情绪缠绕而来,千丝万缕纠成一团解不开的结,揪紧了,阻乱她的思考,也来不及思考。 险险躲过了狼牙棒,白惜棠已然被逼到角落,胡人高大的身影罩下一层浓厚的黑,将她瘦弱的身形全全覆盖,他的手臂比白惜棠的脖颈还粗,想要杀死她,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用似要喝血吃肉的凶狠目光瞪着白惜棠,嘴中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 不用听懂,白惜棠也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狩猎大会那日,她“欺骗”了他们,将他们带到陷阱之中,害得他们损失惨重。所以,他们此番前来是报仇的。 白惜棠仰头,眯了眯眼,有一点好奇,可时间不允许她好奇,那人已经走到离她三步远的位置。 无路可退,她迅速观察四下的环境。包厢的外侧,四隐卫还在忙于应对因胡人出现而助长了士气且数量惊人的白惜蕊所谓的侍卫。正前方,仁解决完小喽啰,迅速退到舒子圣身边,接下一名大汉的大锤,因得胡人力量极大,他青筋暴起,黝黑的脸透着血色的红。而舒子圣,似乎是带病的缘故,虽然毫发无损,也只是躲避,并未出手。 再扫一眼被胡人砸烂的桌子,白惜棠趁着大汉靠近的间隙一个打滚,身体轻盈的从其身下脱离困境,随手操起桌脚便朝他的头一个闷棍。 “嘭”的巨响,那大汉愣了愣,显然是小看了白惜棠,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始料未及。 不一会儿,徐徐鲜血从茂密的黑发里流出,一屋子浓浓的血腥味,经江风一拂,飘远了去。 大汉猛然回身,高举狼牙棒大喝着朝白惜棠用了十足的力气挥舞,旋起的气流搅动染血的纱帘飘扬。 “嘭!” “吱呀~” 棒头砸断支撑的圆木,画舫缓缓倾斜,木质的顶层摇摇欲坠。 同时,不知是谁在外面喊了一声,“不好啦!着火啦!” 滚滚的浓烟从门外汹涌而入,刹那喊叫声,血肉割裂之声,重物滑落之声交织在一起,不知为何,火速极快,直接烧到了门前。 烈火“噼里啪啦”的跳动,狭小的厢房内人头攒动,显然大家都慌了,有的踩踏同伴的尸体逃窜,有的冒者必死的决心厮杀,血红与黑烟把这里变成了残酷的地狱。 然而胡人并不因此动摇,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杀死白惜棠和舒子圣! 但火势汹涌,几人很快被逼到靠江的位置。 白惜棠俯身躲开兵器,又侧躺避过大汉接着踢上来的脚,在碎了一地的菜与瓷盘中滚了一圈,水蓝色的软缎很快又油又粘,多处被瓷片划开口子,皮肉裂开,痛得她眉头紧蹙,却没叫一声。 下一秒,大汉高举狼牙棒猛然砸下,白惜棠动作慢一步,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带满尖刺的棒头迅速朝自己奔来,甚至脑海中已看到自己死后的惨状。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月牙白抽身而上,剑影划过,狼牙棒竟被生生打偏! 兵器相撞,混合着巨大的力道,发出几乎撕裂耳膜的“噌噌”声,掩盖了一切。 众人都顿了顿,厢房内霎时静了,唯有烈火焚烧与江水流动的相互应和。 白惜棠不想舒子圣看起来身形修长匀称,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却有如此大的力道,能与胡人全力一击相抗衡,且还是他病弱的情况下…… 她忽然有点不敢想象他痊愈时会是如何的勇猛了,也难怪被人称作战神。 此刻,舒子圣单手持剑打偏了胡人狼牙棒的方向,忽然剑眉一皱,紧紧拢起一座小山,他像是想极力克制什么,却终究扛不住单膝跪地,依靠剑尖支撑那一身傲骨。 舒子圣到底患了什么病? 白惜棠疑惑的看他一眼,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入一般,他死死的捏着衣襟,唇色苍白得可怖,似乎下一秒就会不省人事。 不及她关心,大汉抡起狼牙棒又是一记重锤。四周五隐卫被缠住脱不开身,礼察觉危险想抽身过来,被手持长矛的大汉刺穿肩甲,他低吟一声,还想奔来,那长矛再次举起,若他继续不管不顾,必死无疑! 白惜棠当机立断,抱起舒子圣向后倒去。 窗户和夹板已经被砸烂,画舫在慢慢下沉,她一手死死抓住舒子圣,一手想抱住左侧的栏杆,只听得“咔嚓”,木栏不堪负重随他们一起落入水中。 “哗啦”,冰冷的江水深入骨髓,刺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骤然收缩,伤口混合江水的痛感让她不禁眉头一皱。再看舒子圣,已是不省人事。 白惜棠迅速把他放在残木上,自己也抱着木棍随江水沉沉浮浮。 夜晚的江水涨了潮,流速较急,但幸运的是不算十分汹涌,他们二人就这么荡着,也还算安稳。 白惜棠一手扶住舒子圣,身子趴在木头上,看画舫和茂城灯火阑珊的沿岸很快越来越远,神情有些恍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落难 1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刚经历过生死,她的脑袋很乱,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便默默的等待救援。 毕竟画舫外还有大批舒子圣的人,五隐卫脱困也只是时间的事。而他们,大概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没有人会注意到视角障碍里发生的小小事件吧。 低叹一声,白惜棠抬头看天上弯弯的新月,皎洁的光倾泻而下,铺了一地,不远处晃动的芦苇丛飒飒作响,混合了江水声,反而更幽静了。 转头,视线落在他清俊冷硬的绝世容颜上,那种复杂揪心的情绪再次汹涌而来。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白惜棠喃喃自语,仔细凝望他轻阖的眼,那双如风似水的眸掩藏在浓重的阴影下,无法从中探究他的内心,她也从未看清他的内心,忽而自嘲的笑笑,“是如何想我的?” 大概情景使然,她吐露完这一句,又觉得好笑,整个人趴在残木上,侧头与舒子圣面面相对,将他的每一个五官,每一处线条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这般就能察觉他神秘莫测的心思。 浩渺的夜空下,他冰冷英俊的绝代容颜镀了月色的清凉,湿透的发贴着白皙的肌肤,水珠布满剑似的眉,叶儿一般的睫,纵使一副病态的模样,也有一种引人犯罪的魔力牵动着白惜棠。 脑海里不由浮现坐在他双腿之上的那些旖旎画面,他炙热的手如火,不过轻轻的放在她的腰后,仿佛就能点燃所有。她的思绪都被烧乱了,耳畔唯有他沉重的呼吸,每一下都像羽毛在轻轻的挠着她的心间,令人难捱得紧。 如果撇开其他的不说,光论这身材与脸,舒子圣是个很好的伴侣。 这种奇怪的想法一瞬冒出来,白惜棠冷不丁打了个冷战,扶住舒子圣的手一滑,他差点离开浮木载到江底喂鱼。 “好险!”她死命拽住他,费力的将他重新固定在木头上,嘴中不满的咕咕哝哝,“要不是看在你刚才奋不顾身救姑奶奶的份上,姑奶奶才不抱你跳江,让你被那一锤子砸成肉酱,丢到江里喂鱼还有助于回馈大自然呢!” 说完她又觉得太血腥,“嘶”一口气,疑神疑鬼的往四处看了看,“不知道他们打完没有,再这么被冲下去,我俩是不是要入海?连船费都省了。” 然而四周一片沉寂,空无一人,就算身边趴着一个,也只是安安静静的趴着,也不可能回答她,她孤独的话语融入冷凉的夜,随江水留去。 可就算如此,整整一夜,白惜棠的嘴都没停过。她平日里虽喜欢说些玩笑话,但从不是这般自言自语嘴碎得慌的,或许陌生使然,又或许别的什么。 人始终不过是人罢了,当面对无尽的黑暗时,再刚毅的人也会流露出来自真心的那份情感…… 就这么漂浮游荡了一夜,白惜棠迷迷蒙蒙,感觉自己醒着,似乎又睡过,疲累占据了她整个身体,让她都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浓重的湿气和着风,不过微微拂过,她猛然一激灵,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被冲到了浅滩,木棍横在突出的石块间,载着二人,停了。 看来他们很幸运,沿途没遇到瀑布,也没遇到漩涡,大自然待他们还是温柔的。 白惜棠动了动身子,放开一直拽住舒子圣的右手,一种酸麻胀痛感从指间和肌肉溢出,每动一下,她便要觉得自己的手快断开了。 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她知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也不容许她休息。 摇摇晃晃从河水里站起来,她迅速观察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俯身,想把舒子圣背到沿岸的绿地上。 但想象往往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白惜辉”打小身子骨弱,自带瘟气,尽管白惜棠穿越过来后精心调理,注重锻炼,却也不是那么快便能恢复。于是,她这副刚经历过一夜沉浮的身子想要把高她一个头的舒子圣背起来,难度很大。 “你这厮,别看身材不胖不瘦的,倒是挺重!”她使出吃奶的的力气把舒子圣拖起来,放到水中最近的大石头上,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难怪力气这么大,原来全是肌肉,硌得姑奶奶手痛!” 再仔细将环境观察一遍,她深吸一口气,解开舒子圣的腰带和自己的腰带,分别将舒子圣的双手绑在自己的左右手腕上,然后身体往后稍稍倾斜,借用体重把舒子圣一点一点拖到河岸。 大颗的汗珠混合了未干的河水从她的发间,额间,衣摆滑落,白惜棠到达绿地时,已经累瘫了。 她衣衫散乱,水蓝色的锦袍与舒子圣月牙白的衣衫相缠,再起身,低头瞧一眼跟前的男子,那清俊容颜惨白若纸,薄唇乌青,就这么一动不动,让白惜棠莫名生出几分焦灼。 她连忙用手探一探舒子圣的鼻息,随即长长吁气,“还没死。” 紧绷的弦稍稍松了松,一股倦意便疯狂的席卷而来。 脚下就是柔软的草地,白惜棠默默的看着,内心在挣扎,义气与安逸的挣扎,她此刻非常想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倒下去呼呼大睡,但她知晓还不行,她不能让病危的舒子圣真的永远这么睡下去。 他救过她,为了她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若非那一剑,她现在应该才是回馈大自然的肉酱了吧? 于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白惜棠找来合适的木棍和干草,准备用电视上看过的方法钻木取火。 许多事只有亲自动手去做,方知难易。 她手掌不停的搓动木棍,却无论如何也起不了火,唯有转速极快时能看到一缕微弱的白烟,她稍稍歇息松懈,白烟迅速又消散在河风之中。 这便是自然的强大。 这也是人的脆弱。 白惜棠突然有一种挫败感,那种无能为力的颓丧将她推到了崩溃边缘。可也许正是无路可退,人性才会被激发至最高点。 白惜棠瞄一眼身边奄奄一息的男子,不顾细嫩的肌肤起了多少泡,也不顾水泡被木棍碾破时有多痛苦,强行咬牙保持最快的转速,很快,一丝火星终于点燃干草。 那一瞬,喜上眉梢,她转头,视线落在舒子圣洁白的软缎上,语气三分温柔,三分无奈,“先说清楚,可不是姑奶奶想吃你豆腐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落难 2 白惜棠说完,蓦然又想起昨夜之事,脸色有些怪异,古怪的看一眼睡着一般的舒子圣,起身去找东西。 她在外晃了一会儿,找了芭蕉叶大的叶子数张,还顺手挖了点野生的红薯。 这个季节正是吃红薯的好时候,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小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乡下与奶奶一块儿住,不然今时今日,独自在这荒山野岭,不知哪些可食用,哪些不可食用,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估计够呛。 白惜棠先在靠近火堆的地方挖了个洞,将红薯悉数倒进去,然后填上,把火添大些,让火在红薯上方隔着泥土燃烧。这才把心思重新转到舒子圣的身上。 她先用些叶子在地上铺了一层,然后在其余的叶子边缘用小刀划出一个一个的洞,接着从最近的树干上把藤蔓砍下来,选择最佳粗细的,一根一根沿着叶洞来回穿,很快做好一张天然的被子。 瞥一眼“睡”得香甜的舒子圣,她嘴中怨道:“你这厮,若是将来不把我的核桃酥包干,就对不起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走到舒子圣跟前蹲下身,把他当木头似的滚到铺好的绿叶上,她问,“嗯?知道不?” 说完,用宽大的被子盖上去,若忽略惨白的脸色,他整个人便好似真的睡了,还在绿叶之间睡得惬意。 把一切准备好,终于到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白惜棠犹豫的盯着那张清俊容颜发呆,片刻,摇摇头蹲下,干净利索的把舒子圣的外袍褪去,接着里衣,再到…… 她顿了顿,目光瞄一眼舒子圣的下身,再瞄一眼,哼唧道:“先说好,情况特殊,姑奶奶才不负这个责叻!” 说罢,用手去摸索他的裤带。 隔着一层“被子”,白惜棠在他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来回摸索,那炙热的温度仿佛天上的太阳,让她不经意又想起昨晚看到的幻境,蓦然耳根子一红,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某处看去…… 正巧碰到裤带,似一根醒神草,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迅速解了,然后来到他的脚边为舒子圣脱去鞋袜,似是提醒自己道:“你这厮,没一处好的。” 说罢她双手抓住舒子圣的裤腿,用力一扯,便把恒王大人扒了个精光。 将衣服鞋袜都撑起来放在火边烤,白惜棠时不时瞟一眼舒子圣,此刻他正一丝不挂的躺在绿叶做成的被子下,若是来阵大点的风,岂不成了青天白日下的光萝卜?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白惜棠百无聊赖的撑着浓重的睡意看火。幸得天气炎热,他们都穿得单薄,衣物不一会儿便烤干了,连着她坐在火边未褪去水蓝色长衫,也一并干透。 按着与方才相反的顺序为舒子圣穿衣,白惜棠一回生二回熟,本以为会十分顺利,谁料裤子往上提着提着,来到腰部突然一卡。 什么东西? 难不成这厮躺这儿还生了蘑菇? 白惜棠疑惑的又往上提了提,突然面色一顿,“卧槽,还是人肉的!” 这货虽然在现代时是个连恋爱也未谈过的少女,但该知晓的也知晓得差不多,这会子冒出这么一句,也不面红耳赤,只拿奇怪的眼神盯着眼下的绿叶看。 那双明亮的眼珠子咕噜咕噜来回转动,默了一会儿,她兀的叹了一口气,把手抬高些,顺利为他穿上了裤子和衣物。 这会子红薯已经烤熟了,她用木棍掏开柴火,热腾腾的小胖子还冒着气儿。 经了昨夜的事,又泡了一晚上的水,直到现在还没合过眼,白惜棠顿时唾液分泌旺盛,也顾不上烫手,把皮剥开来,随便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当然,她也不是忘义之人,自己吃了一个稍微垫些肚子,就开始用水将红薯捣腾成粥,一小点一小点的喂舒子圣吃,然后再继续填肚子。 一日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去。 入了夜,河风冰凉,吹着火苗晃动。不远处还有不知什么动物的怪叫,听的人头皮发麻,瘆得慌。 “我们到底漂了多远?怎的还不来?”白惜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提神,不敢睡。 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冒出个野兽,就她现在的状态,一倒下去就睡死了,要真有个万一,就太归西得冤枉了。 于是乎拎起打架的眼皮,她时不时添点柴,拨弄拨弄火,一言不发的坐到夜半三更。 正困顿得紧,从昨夜到现在就跟具尸体似的舒子圣终于发出点声儿。 白惜棠被惊醒,还以为是幻听,待转过头去看,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这么难伺候?”她脾气不大好的坐过去,寂静之中隐约听到他说冷。 现下虽说是秋天,但并不冷,尤其他们靠着火,就算有河风,也谈不上冷一说。 白惜棠不晓得舒子圣到底得了什么病,拿眼睛幽幽的盯着他看。那线条完美勾勒成的绝世容颜,就算病恹恹的,也好看的紧。 其实白惜棠对舒子圣时常感觉很矛盾,她分不清那个口口声声把她唤作狗,逼迫她,利用她的男子是真正的他,还是那个在她危难之时舍身相救的他,是真正的他…… 权谋之术舒子圣太过善于,以至白惜棠有时会想他的舍命相救都是早就设计好的,只为骗取她的信任。一旦缺乏信任感,许多最纯粹的感情就会生出间隙,但时境所迫,她就一条命,赌不起,也不想再受伤。 稍稍敛神,白惜棠探了探舒子圣的额,竟似寒冬腊月里的水,冻得让她有一种刺手的错觉。 难道一定要上演电视剧里女主献身温暖男主的画面? 白惜棠突兀的想,加之昨夜这厮说了要把她当附加条件,他和曲至思的附加条件,像廉价的附赠品一般的,那种不愉快便涌上心头。 “说姑奶奶是狗,你才是没良心的哈士奇!”暗自咒骂,她脱下水蓝色的长衫,从泥土里掏出几个准备晚上充饥的红薯,用锦袍裹好了,做成一个简易的暖袋凑到舒子圣的怀里。 正欲起身,她突然“哎”一声,险些跌个狗吃屎。转头去看,发现舒子圣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拽住了她的衣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转醒 “嘿,你这人,衣服都脱给你了,还想让姑奶奶献身不成?”白惜棠扯了扯身上唯一一件衣裳,发现根本扯不动,纵然处于昏迷状态,舒子圣的力道也大得惊人。 她不晓得他这样的动作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疑惑的蹲下去,用手在他眉心戳了戳。 没有反应,看来是无意识的。 安慰自己这厮是病人,又因为她才落得这般境地,白惜棠耐下性子蹲坐在他身旁,跟个看守婴儿的妇女似的,一并帮他连徐徐的河风也挡了。 就这么坐着发呆,不一会儿困意又爬上来,她半梦半醒,混混沌沌,好几次差点跌入火里,幸得舒子圣抓她的力道极大,像是怕失去什么东西似的,让她借了力道回身坐稳。 不觉天边泛起鱼肚白,林中鸟鸣阵阵,与河水潺潺相互应和,成一秒曲。 这是白惜棠第五次差点栽到火堆中,但与前四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一只有力的手在后面扯住她! 当娇俏的脸蛋正要与熊熊的火苗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揪住了她命运的后领…… 白惜棠长吁一口气,转头,便瞧见清冷的白芒下,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融在光华之中。他薄唇有一丝淡淡的粉,气色较之前似乎还不错,但眉宇间依然透着股傲然之气,无形间给人以威压。 孤高之中带着桀骜,他素来如此,白惜棠也习惯了。 “终于舍得醒了?” 银白的面具之上花朵的流纹微闪,白惜棠没什么脾气好对他。一来为舒子圣真喜欢曲至思,还要她做事附属品之事耿耿于怀;二来她一天两夜没休息,疲累得很;三来大清早的就看着张冷脸,谁会有好心情? 不过舒子圣并不因为她的坏脾气有半丝不悦,忽略她的疑问,反而道:“本王的衣服,你动过了?” 一句话轻飘飘,与河水一般远去,但其中又有点令人说不出的别扭。 白惜棠此刻脑子除了晕还是晕,没有精力思考,随口答,“不然呢?你以为你病着,泡一夜江水,然后穿一身湿衣裳睡个一天一夜就能好起来?” 舒子圣面色一僵,如风似水的眸划过诡异又难以捉摸的光彩,默了一默,方才启唇,“那你……” 这尾音拖得很长,意味也几番弯弯绕绕。 白惜棠累得紧,脑中嗡嗡一片,感觉耳朵有成千上百的蜜蜂在震动双翅,很不耐烦的看他一眼,“什么?” “你……”舒子圣犹豫着,模样有点难以启齿。 白惜棠想不通他此刻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瞪眼盯着他,“我什么?你支支吾吾的,莫不是病傻了?” 她想了想,恍然明白过来,明眸弯弯,缓缓起身朝舒子圣走过去。 他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似雪,纤尘不染,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那俊冷的容颜,卓绝的风姿,散发着令人忍不住想亵玩的气息。 但没人有那个勇气抵挡他周身的孤高与冷厉,并承受惹怒他的后果,除了脸皮厚的白惜棠。 她在他面前驻足,仰头,密林间的光斑洒落在她银白的面具上,就连那美丽的眸也淬了碎光,撩动人心。 有意为之的白惜棠是一只猫,纤细的手落在舒子圣的肩头,来到他厚实的胸膛,再顺着敏感的腹肌往下,停顿,手指落在他衣襟之中的裤带上。 显然,舒子圣刚醒不久,来不及整理衣衫,就连裤带的结也是她胡乱系的。 “恒王大人莫不是以为我趁你睡觉之时……”她顿了一顿,勾唇间有几分意味不明,“对你百般爱抚吧?” 舒子圣的身子一僵,她柔软的小手所到之处渐渐有了几许燥意,令他不由呼吸渐长,拿如风似水的眸责备的看她,却并不答话。 默认了? 白惜棠大体揣测他的心思,奇迹般的把他跟娇羞两个字放在一起,突的笑得更欢快了,眼角眉梢都遮掩不住。 用指尖缠着裤带转圈,她笑盈盈的抬头,抛了个媚眼,哂笑道:“你放心,本公子眼光高,就恒王大人这点料儿,还看不上的!” 眼前的冷脸兀的一沉,舒子圣低头,灼热的呼吸铺散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痒痒的。 “你还看过谁的料?” 白惜棠闻言一愣,睁着眼不解的瞧他。 一个男人被拐弯抹角的说没有魅力,但凡与那事儿有关的,都得带着不服或恼上一恼。可他倒好,不先发怒,倒先问她见过谁的身子?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么? 稍稍动了动快转不动的脑子,她忽的眉笑颜开,打趣道:“恒王大人是怕我捷足先登,拿了你家小曲儿的第一次?” 一句“小曲儿”喊得亲热,像是她从他口中听到过似的,指的正是曲至思。 舒子圣见她沉默一瞬便想到那个男人,脸色幽冷幽冷,几乎挂上冰棱子,斜插入鬓的剑眉一挑,“你还真看了他的?” 白惜棠见过他生气的模样数次,形成了免疫,非但不知危险,还舔着一张脸往上凑,与他四目相对,“你说呢?” 不安分的手用了点力道,扯动结绳,但不至于解开,她话语轻佻,“你觉着我更他有没有可能?” 她和他? 舒子圣的眸眯了眯,危险的气息从其严重划过,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要是有那个胆子跟你成为可能,本王便让他加倍奉还,你信不信?” 最后那一声是仔细看着白惜棠说的,既像疑问,又像威胁,但不管哪一个意思,都都不需要别人的答案,他决定的事,素来没有回转的余地。 白惜棠瞧他好似真有了火气,忍不住笑出声,“看不出来你对感情还有洁癖嘛?” 她推开舒子圣,走到火堆旁重新坐下,叹一口气,“你放心,你家小曲儿我不会动,会伤害他的事,我怎么会做呢?况且我只是答应帮你们牵线,你可不能强来,否则我也……” 白惜棠没把话说完,转头看一眼舒子圣,瞧他定定的望向自己,问道:“恩?知道吗?” 语落,他的神色明显缓和了,想来真是对曲至思上了心。 白惜棠兴致勃勃的吹一声口哨,忽然听到他沉沉道:“比起我,你更在乎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怀疑 白惜棠无神的看火苗子“噼里啪啦”作响,勾唇,“恒王大人贵为皇子,怎么拿自己与一个门客相比呢?根本没有可比性嘛!” 顺手拿跟棍子拨弄柴火,她倏而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你要真喜欢曲兄,他若肯,也无不可。” 河水潺潺,清晨的沿岸十分幽静。 舒子圣不再说话,白惜棠也未看他,只顾专心的看火添柴。 片刻,一件水蓝色的长袍落在肩头,白惜棠停下手中的动作瞟一眼舒子圣,是他将她的衣服整理好了,绿叶上还平放着几个烤红薯。 “不枉我用吃的给你暖身子。”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拍拍手上的木屑,走过去把烤红薯抱在怀中,“食物是大自然的馈赠,不能浪费了。” 说完,她摸摸怀里的红薯,还有点余热,大方的拿出一个递给舒子圣,“喏,尝尝,你一定没吃过这么甜的!” 提到吃的,白惜棠的眼中总会有细微的光芒烁烁,似春日里烂漫的花朵,随风摇曳,令观者不由心情大好,连堵在胸口的闷气都散了。 舒子圣瞧着她俏皮的模样,接过还沾有泥土的红薯,修长的手指缓缓剥去红皮,那边白惜棠胡乱捣鼓了一下,已经吃了起来。 她嘴里嚼得欢快,转头瞧见舒子圣慢条斯理的还在剥皮,古里古怪的叹一声,“王爷果然是王爷,吃红薯也要比寻常人好看得多。” 或许两人同患难,有同病相怜之心,又或许这寂静的山林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一切抛却了王权等级,也抛却了高低贵贱,他们立在平等之上。 此刻的白惜棠与往常有所不同,更爱笑,更轻松,更愉悦。 而舒子圣周身似乎也添了几分柔和,走到她身旁落坐,一语不发。 密林深处,枝丫纵横交错。愈发明亮的光辉落在河面上,折射出波光粼粼。 二人不知缄默了多久,忽然看见不远处成群的鸟儿振翅高飞,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白惜棠转头看过去,又慢慢收回视线,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下。 等了一会儿,躁动之音渐近 忽然“扑通”一声不知是谁人跪地,便听得八忠等人道:“属下办事不力,让王爷受苦了,请王爷责罚。” 听声势,来者约摸二三十人,虽未转身,白惜棠也能感受到河岸这一方小小绿地除了他们所在之处外,被人流围得满满当当。 抬头看一眼舒子圣,他已然理了理衣袍起身。光华之下,他背脊笔直,立在众人面前,骄矜,寡冷,纵然病态犹在,却也掩不住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半晌,只听他用不冷不淡的语气道:“罢了。” 白惜棠还对着火苗不知在想什么,未察觉舒子圣说话间低头看她那深深一眼,待回过神,才听清他继续说:“也算一次经验,还不错。” 还不错? 听到这三个字,白惜棠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她仰头瞥一眼舒子圣,“你倒是潇洒,睡好吃好,有人伺候哈?” 语气里满满的不悦毫无掩饰,她拍拍屁股站起身,突然脚下一软,朝火堆倒去。 —— 入了秋,细嫩的竹叶开始染上些暗黄。有的不堪季节更替,打旋而落,融入地上浅浅铺了一层的落叶中,组成巨大的黄绿色地毯,夹在小路两岸,一直延伸到房廊前的石阶上。 白惜棠是被隐隐约约的人声吵醒的。 “你说,此次暗杀与狗爹有关么?” “要说无关,也并非不无关系,但主要关系,还是次要关系,全凭王爷判断了。” “王爷判断?那肯定是与狗爹无关的。”一人轻叹。 “也不能断论,白家与杜家是世交,狗爹到底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还未可知。且此次事件发生的前提,是狗爹约王爷前去拜魁星,否则也不会……” 一直提问的人有些迫不及待,打断另一人,“意思是,狗爹很可能是故意的?可……‘他’救了王爷,哪有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人笑,“你听过一个故事没?前朝尤贵妃的故事。” “尤贵妃?你是说……为了获取皇后信任,残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恩,你知道的还挺多嘛!若非杀了自己的孩子,你以为尤贵妃能在毫无家族势力的情况下坐上那个位置?” “哦……这般。” 末了,他们又转移话题,继续说些什么,白惜棠却一个字也未听进去。 她安静的躺在被子里,双目无神的盯着高高的房梁发呆,一片前漆黑之中,她感觉自己像一片叶子,在大海上毫无目的的漂流,不管她如何,至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人。 唇角上扬,勾出一抹浅笑,几分云淡风轻,几分世事与她无关。 依舒子圣的脾性,断然不可能轻易放下戒心,若将她比作“尤贵妃”,那舒子圣呢?难保他没有“尤贵妃”之心。 白惜棠忆起曾经的艰难,甚至就在前一刻,他们还一同在空无一人的河岸旁分享红薯。她不清楚情义经过宦海沉浮到底变成了什么,但她的内里相信,来自人类最初的感情是不会变的,改变它的是扭曲的人心。 可来到这样的世界,身处这样的情境,她又能做些什么? 目视黑暗的眼眸渐趋迷茫,白惜棠敛唇,将所有都藏在随之扬起的悠然笑脸之中。 不一会,外面传来行礼的声音。 白惜棠听到门被打开,未闻脚步声,便见一熟悉的修长身影缓步而来。 他依是那般从容,如风似水的眸透着冷淡与睥睨众生的高傲,英挺的鼻,轻薄的唇,每一处皆是极致,散发着不可抗的惑力。 见白惜棠平淡的看着他,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舒子圣问道:“醒了多久了?” “没多久。”白惜棠答。 “肚子饿不饿?”舒子圣又问。 “还好。”白惜棠又答。 这对话太过苍白无味,不善主动找话题的恒王大人霎时便默了。 空气骤然沉闷得好似要下雷雨的前奏,二人四目相对,却各有各的想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陷入宦潮 以往二人在一起,都是白惜棠话比较多,纵然舒子圣偶尔搭几句,她也能毫不在意的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说完。 如今她不爱说,他不善说,两人就只剩大眼瞪小眼。 幽幽的竹叶清香从窗外飘进来,光华落在靠窗的桌上,笔墨纸砚染了莹莹暖色。 白惜棠躺着,舒子圣则一直坐在床旁,没有去意。 沉沉的气氛不知要延续多久,白惜棠深吸一口气,“我饿了。” “恩。”舒子圣点头,即刻便见八忠端着各色菜肴从外屋笑眯眯的进来。 他第一眼先瞧了自家爷一下,又极快转移到白惜棠身上,想打破两位主子莫名古怪的相处模式,热情道:“爷今日一早就吩咐膳房做的,狗爹您快尝尝,全是您平日爱吃的!” 提起吃,白惜棠就按捺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一双眼在托盘上来回,然后递给舒子圣一个夸赞的目光,接着在他的注视下将菜悉数纳入腹中。 吃饱喝足,她没有留意,与恒王大人寒暄一番,便匆匆往将军府赶。 待到达不归院时,已过了正午。 春月和红枣两个丫头在院中打理花草,忽而有水蓝色的身影自院门进来,双双看过去,春月一喜,扔下手里的小铲奔过去,“大公子,您终于回来啦!” 白惜棠刚转醒不久,身上的衣裳还是七夕那夜的,穿着很是不舒服,胡乱应付了一下精力旺盛的春月,便入了屋,让两个丫环准备沐浴的事。 一连几日终于能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去乏,白惜棠推开木门,感受大把阳光散落在身上之时,只觉神清气爽。 “春月。”她唤一声忙前忙后的小丫头,小丫头答应,汲汲跑过来施礼。 白惜棠问道:“小姐呢?那夜以后,小姐怎么样了?” 提及白惜蕊,春月的面色有点迟疑。她四下看了看,确定院里没有旁的人后,才悄悄靠近白惜棠的耳朵,将白惜棠和舒子圣落水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 那日事后惹得皇上大怒,刑部即刻将相关之人收押审判,其中最关键所在,当属白惜蕊。据查,白惜蕊因嫉妒,偷了白家银库的钱到黑市雇佣了大批所谓的侍卫,在乞巧节当夜刺杀长兄,还伤了王爷,酿成大错,本该立即处斩,但白将军手举先皇赐下的免死金牌,将其救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白惜蕊被判终身囚禁,最好的青春年华,却要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度过。 白惜棠听完,眸中划过一丝惊讶,忽而笑道:“不想那老匹夫还讲点情面?”,若对象换作是她,恐怕就不一样了吧? 宝贝女儿就是宝贝女儿,“高等人”生的果然与她这“下等人”生的待遇不同。 不过听春月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她有三处不解: 第一,七夕当夜,白惜蕊虽是叫了所谓的侍卫来杀白惜棠,但一经皇家威严的压制,她便蔫儿了。且那侍卫是凭自己的意志所动,对象不仅有白惜棠,还有舒子圣。试想白惜蕊怎么会杀她的情郎呢? 第二,断定白惜蕊不会杀,更没有胆子杀舒子圣,那她为何要认罪?是什么东西让她宁愿被杀头也不愿意说的? 第三,胡人呢?那夜胡人出现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可以说他们最终的遭遇与胡人完完全全脱不了干系。但从春月口中并未听到只字关于胡人之事。 想到这里,白惜棠默了,她神情凝重的眺望远处山峦起伏,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某种漩涡,那种不可抗力正慢慢将她吞噬。她不知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最初,也不知晓未来将何去何从…… 收回视线,她听到春月小心翼翼的唤她,“大公子?大公子?” “什么?”白惜棠挑眉。 “您怎么了?春月看您……脸色似乎不大好。” “哦,没什么,许是没得好好休息,无碍。” 白惜棠转身回房,随意脱掉鞋子躺在软榻上,轻薄的帷帐拂过她白皙的脸颊,拂过安静躺在一旁的银白色面具。 一旦闲下来,她的脑子里又忍不住再把整件事梳理一遍,并一一做假设。 那日杜明志也在,他不可能简简单单只做个看客去玩玩,如果那批源源不断的“侍卫”是受他所指示,倒也说得通,毕竟杜家一心想要舒子圣的命。可问题又来了,既然“侍卫”乃杜家一方,白惜蕊偷的大量银钱没用来买雇佣兵,又去了哪里呢? “啊!头痛!为什么这么烧脑子?” 白惜棠想不通,也无从可想。 在床上滚了一圈,她选择将此事放一放,去假设另一个更容易说得通的问题——胡人。 首先,那几名胡人是上次猎场舒子圣放走的胡人无误;其次,胡人出现时在场者除了“侍卫”和他们,便只有五隐卫,刑部审理案件时五隐卫没有将胡人一事说出来,甚至很有可能不见胡人尸体是他们所为,而那批侍卫又全死了…… 恩,那几个胡人是不能见天日的,否则恒王放走胡人之事不就败露了么? 一切都说得通,又有理有据。 白惜棠总算找到一丝安慰,就着清风继续补眠。 一觉睡到傍晚。 天边乌鸦惨叫飞过,停在翘角飞檐上,身后一轮红日作景,莫名让人觉着不大舒服。 白惜棠醒来后罕见的没有先找吃的,而是走到院子里问春月今日已经问了两遍的问题,“我爹回来没有?” 春月手里正端着食盘,点头道:“老爷已经回来了,不过,大公子,先吃点……” 她话未完,白惜棠便消失在了不归院中,只听得她留下话,“先放着,等我!” 穿过亭台楼阁,有的树已经只剩枝枒,胡乱的伸张着,光秃秃的立在高处,与旁的长青树形成鲜明比对。 流云飞瓦,夕阳西下。 白惜棠到达书房之时,白松在逗鸟。 他立于靠窗外的矮树旁,回廊之下,其身后是平铺开的白色纸张,从干净的笔头来看,似乎许久不曾书写。 “父亲。”白惜棠唤一声,白松转头,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慢慢变得柔和,最后收回去,又重新专注于雀跃的鸟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入军营 几日不见,他苍老了许多。鬓角白迹斑斑,眼下,额前,皆掩不住岁月蹉跎印刻的痕迹。 不过白松还算生命力顽强,家中出了她这么个“不孝子”,相继没了老婆,还丢了女儿,居然没给气死,已经非常值得尊敬了。 白惜棠放慢脚步走近,又唤一声,“父亲。” 白松顿了顿,转头看她,“怎么?蕊儿偷了家中的钱,还想杀你,最终自食其果,落得终身监禁的下场,还不合意吗?” “合意,自然合意。”白惜棠唇角划过一丝狡黠,眯了眯眼,见白松背脊一僵,似要发怒,但很快,他的怒气又平复了。 他不再看她,继续专注的看笼中吃食儿的鸟。 许是经历太多,他累了,知晓发火也只是发火而已,管不了白惜棠,耐不得她如何,便选择了不问也不怒。 但白惜棠接下来的话,让他又愣了愣。 她说:“可是不该如此,妹妹不晓事,年纪尚轻且又身为女子,受终身监禁,太可怜。” 秋风卷起落叶飞舞,真诚的话随风远去。 白松神色复杂的看她,三分疑惑,三分感慨,三分讶然,一分欣慰。 把手中逗鸟的棍子放好,他正身面对白惜棠,高大强壮的影子与白惜棠的相交叠。四目相对,那眉眼,那口鼻,二人看着对方,皆有些熟悉。 毕竟是“父子”,血缘的亲厚,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为夫自你年幼起便……”他合了合眼,似是不想再提往事,跳过那段记忆道:“为父知晓你恨,你忿,那样对你确实不公平。你如此相报,为父无话可说。” “至于蕊儿,她杀心太重,居然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放过,终身监禁是她该受的,这点为父还没老糊涂,你也不必太自责……” 语落,伴着低低的叹息,以及对世事变迁的无奈,白松眉头微微皱起,纵横的沟壑显现在脸上,更有几分鹤发老翁的颓废感。 白惜棠看着,就像看一位年迈的老父亲,历尽风霜,只能以一声哀叹终了。 似受这样情绪所感染,她的表情从笑变为严肃,再变为迷茫。站在现下的角度,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也以为没什么可安慰的。于是就这么静静的与白松相对,怀着复杂又难以言喻的心情,直到白松主动问她,“你来此,想必不只是为了听老夫长吁短叹罢?” 确实,她的目的不是这个。 白惜棠找回神思,道:“父亲,我想去军营!” “军营?”白松听到这两个字,即刻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白惜棠不明白。 “你以为军中重地,是你想进便进的?”白松声严厉色,“且不论进不进得去,就单论你这身子,受得了?” 无可置否,白惜棠打小身子骨弱,军队训练严苛,岂是她能承受? 这些问题她都仔细想过,但这对她来说还不是最终目的,她需要去军营,需要这个铺垫。哪怕知晓自己的身子会承受不住,她也必须试一试。机会从来都是自己发现的,并非从天而降的,她相信这一点! 白惜棠的性子倔,一旦决定了,便无回旋余地。 她看着白松,认真的问,“那父亲以为,我一辈子呆在不归院,做我病弱的大公子就是正确的?” 白松被她问得一怔,不及多想,便听她继而道:“白家落败,非一日而衰,那么想要重振家族,也非一日而就。父亲,难道您就没有想过重建白家辉煌?就这么让白家毁在你手里?” 如此豪言壮志,从白惜棠嘴里说出来,惊了白松。 他久久不能重思,愣愣的盯着她,上下看一遍,又看一遍,仿佛在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他那不中用的儿子? 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沉着脸道:“你把老夫给你的兵书都退回来了,还想入军营?演什么报效家国重振白家?” 白惜棠的谎言被戳破,不好意思的笑笑,眨眼,必要时候这副身子还能装弱,“父亲,那些兵书没个十年半载哪能参透?再说我底子薄,打小不曾习得什么,待我看完那些兵书,恐怕也只能是纸上谈兵,您能等我几个十年?” 瞧白松的表情略有缓和,她继续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儿先了解了解军中生活,也未尝不是好事。况且,你看我这么机灵,又有您和恒王撑腰,哪个敢给我使绊子?” 她说得也在理。 白惜棠本身便聪颖,如今她和恒王之事传遍大街小巷,街坊邻里耳熟能详,又端得将军府嫡长子的名头,做一个普通的小兵,哪能吃亏? 白家落败,如今也只有她一个能指望得上,那些顾虑去了,让她体验体验军中生活,倒也无不可。 思索再三,白松终于肯答应,“好,不过你可得仔细着些,认真学习。功夫不嫌小,万事基为先,莫要惹出什么乱子。否则,就连老夫也救不了你!” 费尽心思才得到这个机会,白惜棠喜了,嘿嘿道:“我晓得我晓得,您那免死金牌救了妹妹,没有第二块了!” 白松老脸一绷,拿起逗鸟的棍子就要打,她忽然又正了正色,唤一声,“父亲。” 白松停下,严声问,“什么?” “杜家那小子对我有意见,您晓得吧?”她挑眉。 无需多说,白松懂得此话几番意味,无奈扶额,轻叹,“你放心,白家与杜家,只要你不再瞎搅合,还不会真真断了。” —— 那以后过了几日,白惜棠一直乖乖呆在院子里,没有出去惹麻烦。 直到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恭恭敬敬的来到不归院,将一套粗布麻衣双手奉上,请她换了,便一道从白府后门出去。 此时招募的时候已过,不能凭空多一个在编的士兵,她只能同给军营送货的人先入了后勤,再悄悄混入步兵之中。所以,她能呆在军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月为限,但已经足够了。 白惜棠与小厮并排坐在马车上,小厮打马,她则百无聊赖的通过捂住口鼻的黑布四处观望。 那小厮看起来有点紧张,毕竟私入军营是大罪,被抓到了,可是要杀头的。他们这等平民小百姓,没有势力保命,自然怕得不行。 好不容通过关卡出门,在即将到达营区之时,他们的货车突然被一路人马拦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关怀 打马的小厮看一眼来人,忙翻身下马,惶恐的施礼道:“大,大人,请问有何事啊?” 白惜棠来此虽有一段时日,但除了皇帝以外,没得见过旁的人物,也不常向谁施礼,如今瞧小厮这般,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身份与他差不多,慢了一会下车,俯身装作唯唯诺诺的道:“大人。” 那小厮平常该是个老实人,这次带白惜棠入军营怕是头一回,白惜棠在后看着他,他粗布衣衫汗湿一片,好在身子没有抖,前面穿着铁甲的人不绕过来,便发现不了端倪。 一位领头的男子扫了他们一眼,样子严肃的道:“查车!” 小厮的声音有些发颤,“查,查车?” 白惜棠瞧着,似乎是第一次遇着查车。 按理说出城时已查过,这才行出小半刻,又查一次,确实不大合理。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白惜棠皱眉看一眼来者,听得小厮连声应道:“大人请便,大人请便。” 说罢,几人把他们撵到一旁。 小厮心里害怕得很,站在树下紧张的盯着一车的货物看,像被什么踩了尾巴,一动不敢动。 白惜棠不明白她爹为啥会安排这么一个胆小的人来,但为了不自露马脚,只得耐心安慰他,“查查货物而已,不查人,放心。” 这也是她到现在还从容淡定的缘由。毕竟众人听说的她也只是听说,就算她真正不遮不掩的站在他们面前,就这身打扮,他们也不一定认得她。 小厮闻言,觉得在理,神色松缓不少,还晓得问她,“大公子,您渴不渴?这里有些晒,不远处有个亭子,要不去那里避一下?”,瞧一眼查得细致的官兵,恐怕还得等一会儿,他补充道:“要是好了,我叫您。” 但白惜棠此刻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皱眉问,“会不会误了时辰?” 小厮抬头看了下天色,摇摇头,“大公子放心,我们送货都是提早准备,就算再等半个时辰也不会耽搁。” 半个时辰…… 白惜棠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些官兵,点点头,让小厮看着货物,自己按照他的描述往亭子去。 穿过黄泥土的小路,蜿蜒而上,转弯,紧密的树干之间,隐约可见密林之中有一座翘角的石亭。 白惜棠一路走来心里总觉得不安稳,待看到石亭里坐了一个人,那块浮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沉下。 难怪会忽然来了官兵,比城门查得还仔细。他就料定她会到这里来? 缓步走过去,白惜棠自如的在男子身旁坐下,笑叹之中似乎有几分揶揄,“恒王大人好兴致!” 入了秋,大地呈衰败之色。清凉的风托起他墨色的发丝,浮动之间,那张风华绝代的侧颜,夹杂了冷意。 他转头看白惜棠一眼,眸中幽寒深深,劈头盖脸便问,“你为何就是不肯听话?” 白惜棠被问懵了,尚未明白过来,愣愣回望他,默了片刻,见他冰冷的瞳里映着自己,仿佛她要在他的眼中被冻成一座冰雕似的,脾气就上来了,“我又不是狗,听不懂狗话!” 舒子圣面色一僵,被她气到,外罩的对襟袍子随呼吸起伏,金色丝线反射出清凉的光彩。他贵为皇子,年少时被当做储君培养,就算一时失势颓废,也有皇帝宠着,试问谁有胆子敢迎着他的阴戾说他一句不好?更不要说像白惜棠这般,带着骂。 但他没有发作,强忍着胸口的愠怒,森森然道:“白惜辉,你知晓军营是什么样吗?” 近一月前,她曾看过一些兵书,并从别人口中有所了解,加之在现代时也看过一些古代军队的电视剧,想象了七八分,瞄舒子圣一眼,“大概。” 舒子圣听到这个词,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口气似寒冬腊月的河水,会刺骨,“军营中的危险,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成千上百倍……”,将白惜棠深深看着,他压低嗓音,“你受得住?” 那一眼意味深长,像是已把白惜棠整个人看穿。 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腾升而上,她抿紧唇,有自己的想法。 不论外在她装得有多完美,多像男人,但她身为女子的本质不会改变,也无法改变。军中大多是男人,她甚至吃住都要与男人一道,保不准什么时候被发现端倪,女子身份的事实败露,小则她一人死,大则欺君罔上满门抄家。她那爹搞不好也要跟着陪葬。 其次,她这具身子打小被欺负,又病又弱,纵然不被发现,保不准小命都要送在训练中。 所以此次来,她已经思虑过几番,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冒险。否则天上哪来的馅饼让她捡?不过对于一月的军营生活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白惜棠的内心也一直打着鼓。有的事情做了,是不一定有结果的。 再转头看舒子圣,他英冷的绝世容颜在萧条之景中更显肃杀之气。 白惜棠本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如风似水的眸里,竟溢出一丝类似于紧张的情绪,纵然那样的情感很快划过,也让她捕捉到了。 倏尔弯唇浅笑,暧昧的凑近他,“恒王大人莫不是在关心我罢?”,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打趣的心思。 然而舒子圣并不给她面子,冷着脸道:“脑子不灵光,却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惜棠闻言不高兴了,面纱下的小嘴微微嘟起,“那好,你说这大秋天的,时辰尚早,你跑到这里作甚?难道是闲着没事还想到郊区走走逛逛,来个人妖相恋?” 舒子圣嘴角抽了抽,古怪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懒得搭理她。 白惜棠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愿意动脑多思考,因为就算想也揣测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时候差不多,她准备起身回去,对舒子圣连一句恭维的话也懒得给,只道告辞。谁料刚走出一步,一只温热的手掌缠绕而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白惜棠惊愕的转头,感觉手上的力道更紧了紧,不解道:“还有事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黑吃黑 冷光之下,舒子圣的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润泽的色彩似镀了漂亮的秋色,一双眸紧紧盯住白惜棠,方道:“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既然决定了,断然不会后悔。”她的语气很坚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舒子圣松了力道,放她走,认真提醒,“旁的勿听,旁的物视,旁的物管。” 瑟瑟的密林树叶涌动,似巨大的浪涛,一些摇摇欲坠的叶儿卷在半空,飘入石亭,落在白惜棠的肩头,他的发间。 无形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二人中来回,终是抵不过骤大的狂风,断了。 白惜棠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深深的看着他。 城郊的军营乃是皇家用以练兵护城的重地,也是备受皇家精育之地,自然也少不了勾心斗角。但这里的勾心斗角与朝堂的阴谋暗算不同,燃着男儿的热血以及力量,许多残暴之行在严苛的军规之下,在人与权力的因素之下涌动着,稍不注意,便会惹来所谓的“犯军规”而死。 她懂他话里的意思,也懂“听c视c管”可能带来的危险结果,于是点点头,大步朝原路返回。 寂静的林中,石亭在狂风大作之下的铃铃声中孤独而立。 舒子圣背脊笔直,端着高贵的仪态,皇家的威严,不发一言的目送那消瘦的身影,如风似水的眸复杂而冷沉,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褐色,才缓缓起身。 —— 天色尚早,白惜棠回去的时候,小厮正在来的路上。瞧见她,他恭敬的施了一礼,引她上车。 白惜棠坐在车前盘上,有点心不在焉,双目无神的看两边的路渐渐出现各色铺子,街边有商贩叫卖,像是缩小的茂城坊道。 想来有供便有需,供需这两姊妹,真是无处不在。不过这里为军区,管教森严,她有点好奇这些商人是怎么赚的钱? 车轱辘滚动,在地上留下不深不浅的车辙,走了一会儿,酒家铺子越来越少,很快,他们终于到了。 把守的士兵瞧见他们,例行检查,没有问题,然后看了他们一眼,许是小厮常来送货,又或许她爹已经买通了人,他们没有问关于白惜棠的问题,便放了行。 一路畅通无阻,除了巡防的士兵以及哨兵等,大多数士兵都还在训练,宽阔的场地上有节奏的回荡着铿锵有力的喝声,令闻者不禁热血沸腾。 白惜棠有点紧张,好奇的四处看了看,不一会儿,就听见小厮勒马的吁声。 他跳下马车,白惜棠随他一道,他搬运货物,白惜棠也随他一道,整个过程没有言语,也没有一句指示。 二人进了管伙食的营房,有个厨子模样的壮汉拿着勺子出来,吆喝道:“东西都放这儿吧!” 小厮答应,把东西放下,白惜棠也把东西放下,正待转身同小厮回去继续搬,一名军官模样的中年男子朝她走来,给了她一个眼色,她即刻意会,几番弯绕,换过衣服后,随便吃点东西,又被领到营房。 此时训练刚结束,士兵大多用饭去了。 她一个人呆在营房里,大体观察了一下室内的环境,加上她的床铺,只有五人的,意思是此间加上她只有五名士兵。 不由满意的点头,还算她爹讲点情面,晓得她身子弱,受不住苦,给她寻了个“宝地”。 在自己的床边坐下,突然一名士兵汗流浃背的大步进来,瞄见她,戏谑道:“你便是新来的兵?”,踱步到白惜棠面前,他抱手嘿嘿一声,“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受得了嘛?” 此时,外面又来了一名士兵,与第一位甲兵态度相似,像见着什么有趣的玩物,探着身子过来,立在白惜棠身前,汗水与衣衫时长不洗的酸臭味一道发酵,闻得白惜棠皱了皱眉。 只听后面来的乙兵道:“是啊,你这身子骨,指不定几日小命就没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皆意味深长的盯着白惜棠,看得她浑身上下极度不舒服。 她理了理衣衫,淡淡瞄他们,勾唇,黑布之间两双眼骤然锐利起来,“二位兄弟想表达什么?” 这口气并不严厉,却也不温柔,不轻不重,那从容肆意的姿态,是上位者由心而发,别人装不来,也学不来。 甲c乙兵不由愣了愣,又对视一眼。甲兵用手肘捅了捅乙兵,乙兵意会后清了清嗓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正色道:“新兵的规矩你恐怕不懂,让我来教教你!首先,得交点学费!” 说完,他举起食指和拇指来回摩擦,舔着笑,跟市井里的流氓地痞没甚两样。 白惜棠终于懂舒子圣为何不允许她入军营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光是这等小卒都要收“学费”,那想必这里黑吃黑的事寻常得很。 不过遇到她这不肯吃亏的货,就另当别论了。 白惜棠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食指勾着蓝色的线,眯眼问,“这个当做学费,不晓得够不够?” 营房内光线适宜,白惜棠的床铺正好靠窗,正午的烈阳散落进来,为莹润的上好玉石镀上一层金芒。 甲c乙士兵出身贫寒,不懂玉,但也知晓这玉的价值不凡,再仔细瞧那玉上栩栩如生的雕刻,顿时变了脸色,两张被晒得红黑红黑的脸居然还能辨别出白来。 甲兵率先开口,一副嘴脸变得极快,笑嘻嘻的想推推白惜棠的手,可自己粗糙的手举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又收回来,干巴巴的道:“恒王的人,还交什么学费啊!应当是我等向您学习才是,不用了,不用了!” 这块玉佩是白惜棠在恒王府时随便顺的,那厮瞧见也不理她,只默默收回视线继续专注于书写。本来打算啥时候跑路了可以卖个好价钱糊口,不想今日却派上用场了。 在心里估摸着等回去以后得好好谢谢他,再捞几样,接着又走进来两人。 为首的昂头,扫了屋子一眼,甲乙两名士兵汲汲站好了,赔笑道:“伍长。” 想来是这个营房的兵头了。 白惜棠随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也缓缓站起来,“伍长好。” 这货是个眼尖的,知晓自己接下来的一月很可能都要在伍长的手底下干活,未免造成麻烦,留个乖巧的好印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伍长只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走进营房。 甲乙丙便散开来各忙各的,但注意力还留在这边。很显然,伍长的态度决定他们对白惜棠的而态度。 ------题外话------ 咱家棠花正式开始打着恒王的旗号祸害军营啦~ 亲们放心,接下来够得恒王大人操心的一v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半夜出营 那伍长名为戴升,把白惜棠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才笑着问,“这么瘦弱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是怎么个想不通,居然来这里?” 未在招募时期新增士兵似乎不是第一次了,而这伍长大概也知晓白惜棠的身份,与她说话的口气和对甲c乙c丙不同,虽是打趣的,却没有呼来喝去,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白惜棠默默看他一眼,他算不上十分强壮,顶多称为精壮,甚至还没有甲健硕,但有能耐当个小伍长,镇得住人,也算他的本事。 “男儿当以精忠报国才算得不白来世间走一遭,有此机会,自然要来。”她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随口敷衍。 戴升也不多问,只随便说了些注意事项,就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生活完全可以用枯燥c乏味c疲累三个字概括。 白惜棠每日五更便起,天天训练,身子孱弱如她,站在最后顶着太阳猛晒,好几次眼前都晕眩犯黑,她死死咬牙撑过去,渐渐也就习惯了。不过训练能适应,那饭对于吃货的她就嫉妒不能适应,这里一日两餐吃的基本上就稀饭馒头加点菜,很少见肉,肚子简直寡得一到晚上就咕咕叫,对于要吃三餐的她难受得痒痒。 不过好在她来时带了点银子,给厨子塞一点,再套点关系,晚上还能拿一两个馒头回营房偷偷解饿,碰着运气好时,还有菜。 但五人一房,她一个人吃独食的事儿总归纸包不住火,再说甲c乙c丙和戴升对她还算照顾,不管是甲c乙c丙看在戴升的面子上,戴升看在她身份的面子上,都给她的军营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至少不像其他新兵过得那样艰苦。所以她时不时也放点血,多给厨子塞点钱,再赖几个馒头回来,分他们果腹。 本就端得五分汉子的性格,她很快跟四人打成一片。 这天月黑风高,外面秋风呼呼作响,刮得军旗猎猎如虎啸。 白惜棠正盘腿坐在床上,就着月光啃馒头。忽然旁边的人动了动,她斜眼看过去,刚好对上戴升笑眯眯的眼,他朝白惜棠勾了勾手,白惜棠悄悄靠近他,便听他道:“走!有美事儿,带你去见识见识?” 白惜棠狐疑的瞅他,不明白在这四处高墙,除了汉子还是汉子,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根本没有业余生活可言的地方能有什么好见识的,表示没有兴趣的撇撇嘴,继续啃自己的大馒头。 比起在外面乱晃,她更愿意好好犒劳自己受苦的胃。 戴升被拒绝,也不沮丧,挑眉问道:“出营,不去?” 听到“出营”二字,白惜棠眼睛一亮,不想还有此等美事儿。她摸了摸衣服里的钱袋,双眸弯弯跟月亮似的,“去!当然去!”,亏待了什么都不能亏待了她的肚皮! 同时,云清院内。 一盏孤灯幽幽,金色的菊花随风摇曳,淡雅清香四溢。 男子着一身淡紫色金丝绣袍,手执毛笔,在画卷上点一笔朱砂。举手投足间贵气不凡,眉宇冷傲之气如这凉夜,疏离c淡漠。 橘色烛光轻轻晃动,他指节匀称的手顿了顿,一袭粉衣单膝跪在案几前。 “爷~”礼忿忿不平的嘟着嘴,跪坐下来,瞄一眼专心作画的主子,语调夸张的道:“您还有细思画山画水,您媳妇儿都快让人拐跑了!” 他说话素来添油加醋,就算芝麻点小事儿都能给他形容得似天要破个窟窿。 舒子圣不为所动,只淡淡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缓缓落笔,点出第二片花瓣。 得不到重视,礼的嘴更噘得跟秋菊似的,双手放在案几上以增加存在感,拿出碎嘴婆子的精神便开始把自己今日所见到的变个花样说一遍。 “您是不晓得那个戴升,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伍长,老贴着狗爹那个臭不要脸的!今儿居然带着狗爹偷偷出营去了!” 舒子圣第三片花瓣点重了,艳红的傲梅栩栩如生的绽放在枝头,有一丝瑕疵,但并不影响美观。他不过停顿了一瞬,又继续作画。 “白惜辉”那货是个闲不住的,每日在军营里乏味得紧,她捱得难受偷跑出去,是情理之中,也是预料之中。 于是,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礼瞧自家爷还是没多大反应,急得跟个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儿一般,恨恨道:“你说他偷偷带狗爹做此等危险之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带她去妓馆!您说那种地方是狗爹去得的吗?狗爹可是您的人,勾栏女子怎能” 话未完,舒子圣的动作停了,礼瞄一眼画,那朵梅花被浓重的朱红色笔墨彻底毁了干净。想来他们家爷总算对这事儿上心了! 礼急匆匆的赶回来,本便就是为了这个,瞧见有效,煽风点火的势头半点不减,瞪着眼粗声粗气的骂,“您是没看见他带狗爹去的路上有多不检点,对狗爹动手动脚,勾肩搭背的。狗爹本便清瘦,那样给他搭着,像是给搂在怀里一般,奴家看那戴升就是故意的!想我们家狗爹也是相貌堂堂的” 这次不等他数落完,眼前的烛火一晃,一股冷凝之气几乎要灭了那微弱的光。 礼是个八卦的妖男,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人精,察觉势头不对,即刻闭了嘴,悄悄的看一眼自家爷,心里喜滋滋。 只见舒子圣动作优雅的放下笔,虽是轻轻的,狼毫却在白纸上溅起墨迹,可见力道。 他款款起身,理了理衣袍,一身淡紫色镀着橘色,不显温暖,反倒冷得更为极致。 扫一眼礼,他启步,“本王出去一趟,你准备准备。” 彼时,营区外的妓馆里。 白惜棠出营前特地把面具掏出来戴上,又用褐色的布像平常一样裹了一层,只露一双眼。为了待会儿能胡吃海喝,又不被人发现,她也是煞费苦心。 不过好在现下已经入了秋,夜晚的城郊颇凉,否则她得捂出痱子来。 随戴升一齐走进妓馆,她对他道:“说好了,你请客啊!”,此地看起来与刚路过的青楼档次天差地别,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地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没本事 戴升闻言,笑眯眯的转头看她,拍拍她的肩,“放心,我请客,怎么能让你出钱?” 说罢,便迈着大步进去。 白惜棠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便见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朝他们走来。 其实提起戴升,她大概也了解他一些底细。这个男子去年刚招募入军队,很快便当上伍长(甲乙丙拍马屁听到的只言片语),现下还有钱来此等小小伍长根本来不起的妓馆,可见背后也有一定的势力。再不济,也该是哪家小富商的儿子。 如今这老鸨模样的女子亲自来迎接,又刷新了她对戴升评价的最低底线,他至少该是哪个小官家的的儿子,但绝不是嫡长子,毕竟在这个时代,嫡长子都是宝,哪个肯把自己的儿子送来军营的?当然,也排除某种特殊情况,比如她。 此刻,女子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她着一身轻薄的纱衣,内里墨绿色襦裙半露胸前丰满,若隐若现的女子柔情,说不出的诱惑,说不出的媚人。 “哟~戴大人来啦~”她嘴甜的喊着,避开了“伍长”这个很可能引起戴升不适的字眼。毕竟这只是一个芝麻小官,甚至连官都算不上,可见她是个久经商场的老手。 热情的打完招呼,老鸨又看一眼戴升的身后,视线落在白惜棠身上,很快收回,便笑眯眯的问,“这位可是戴大人的好朋友?” 态度也是极好,似是察觉了白惜棠不凡的身段气息,又似单纯的给戴升面子。 但不管哪一种,白惜棠都不太喜欢这过度的热情。加之肚子在打鼓,她直接切入正题,“嘿,姑娘在哪儿?不说是来办美事儿哩嘛?” 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在老鸨和戴升的眼里看来,确实是想姑娘得紧了。 老鸨怪笑一声,“别急别急,都给大人们准备好了~” 话音方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白惜棠随众人看去,只见一名略胖的中年男子由五六人簇拥着走进来,凡遇见他者,纷纷退让,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那老鸨见了,忙对戴升俯身表示失礼,即刻笑盈盈的迎上去,尾音娇而长,“哎呀~戴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儿蓬荜生辉呐~” 说罢汲汲退到一旁给他让出一条路,在旁边好生伺候着。 被唤作为“戴大人”的中年男子很受用,笑了笑,用手指调戏了一下老鸨,问道:“听说你这儿刚来了一匹上等的新鲜货?” “是呀~戴大人消息真是灵通,人家正想告诉您呢,您这就来啦~真是体恤!” 如此一句一句的说着,老鸨带领一干人等上了楼。 这回是真来了个“戴大人”。 白惜棠和戴升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默默的佝着头站在扶梯旁。 想来这人物与戴升有关,要么是他家亲戚,要么是他上司,不过同姓罢了,否则他也不会杵在这里跟个擀面杖似的,还见不得人。 她默默的瞧一眼他,阴影之中分辨不清他的表情,也难以判断到底属于哪一种,索性收回目光。 那由人簇拥的大人物的黑色皂靴从视线里走过,不知是不是她多虑的缘故,感觉他停顿了一下,待她不惧不惊的抬头,大人物已经走远了。 但不管是不是她的多虑,她都晓得,方才的停顿不是为她,是为的戴升。 很快,一切又恢复了纸醉金迷。 戴升喊白惜棠,“走,带你去见见美人儿!”,那眼中的笑意,全然与什么也未发生一般。 白惜棠也没说什么,“哦”了一声,便同他一道上楼。 刚走出几步,戴升突然停下来。 她抬头,他低头,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他是我远房的舅舅,关系很淡。” 难怪 不过白惜棠并没有心思打听别人的八卦,又“哦”了一声,把话题转回她真正在乎的事上,“不是说好了请客嘛?你磨磨蹭蹭的跟条虫似的,莫不是想耍赖?” 面对她的反应,戴升有一点意外,忽然哈哈笑了笑,仿佛放下了什么,像平常那样拍拍她的肩,“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身为伍长,不以身作则,还怎么管你们?” 如此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他们也上了楼。 戴升是这里的常客了,对地形十分熟悉,很快领白惜棠到老鸨为他们安排好的房间,自己又去了自己的房间。 红色的薄纱轻垂,窗外偶有风入,嫣红飘飞,与绿色的盆景相辉映,楼内回荡着女子的娇柔巧笑与男子轻佻的声音,说不出的萎靡醉人。 白惜棠推开门进去,入目是一张圆形的桌子,上面铺了粉色的锦缎,四周流苏随她关门的动作来回晃动。 屋内很静,没有一丝声音,与外面的浮躁形成鲜明对比。 缓步进去,拉开凳子坐下,看眼前五盘菜,一壶茶,她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此次前来本意就是为了吃,调戏姑娘什么的,她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能力,再说,她性取向正常,要逛窑子,也得逛象姑馆。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把蒙面的黑布扯下,动筷夹一片肉放进嘴里,她满足的感叹一声,抬头间,才发现正对的雕花拱门里,红纱掩映间似乎坐了一个人。瞧那身段,骨骼粗壮,颇为挺拔,胸大臀圆的,倒是挺新奇。至少她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女子,哦,不,第二次。 没有继续思考关于床上的女人的问题,她喝一口茶,起身推开窗户。 一身这样闷着,怪热。 纤细的手指稍稍用力,雕花的窗发出“吱呀”的绵长声响。一股清风徐徐而来,她弯唇一笑,索性转身端菜直接放在窗栏上。 眼前正对的是妓馆的后院,不似前庭那般人来人往,喧闹嘈杂,难得的清净,不由叫人都舒畅几分。 白惜棠眯眼享受,再吃一块肉,目光悠悠然把郊外的景色纳入眼底。 从远处连绵似低伏的兽的山,到近处灯光笼罩可辨颜色的花。她突然神色一变,表情凝重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疑点 妓馆的朦胧光华里,走近一名女子,长相算得中等偏上,身材姣好,虽穿了一身男装,却也让白惜棠一眼认出——是柳杉! 她来这里作甚? 一丝疑惑闪过,柳杉已然快步进了妓馆,消失在视线之中。 白惜棠其实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并无多大感觉,说不上厌恶,却也说不上喜欢,她为什么来这里,又要做什么,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于是很快把目光转向大好的风光山色,她饶有兴致的吃起来。 远处的一切安静立在漆黑的夜幕下,今夜星辰稀疏,大地便更阴沉森暗,宛如悬崖底部,幽幽的阴冷之气从中渗出。 正吃得欢快,院内红色的薄纱如新娘的头盖,袅娜而起,又似舞娘的轻衣,翩翩起舞,白惜棠忽然想起什么,拿筷子的手一顿,眉头紧紧拧作一团。 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测的那般 白惜棠不敢想下去,只觉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不禁“嘶”了一声,悠然闲适的神态变得严肃,脚下迫不及待的迈开步子,去求证那一时兴起的恐怖想法。 可未等她走出几步,一直坐在床沿的美人发话了,“我认得你。” 这是一种奇怪的口音,白惜棠不是第一次听见,且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很快反应过来。但她没有即刻掀开暧昧的帘子去看,仍然立在原地,任由秋风拂面,吹散内心的焦躁不安。 深吸一口气,明亮的眸闭了又开,她方才认真而诚挚的说了一句,“抱歉,但我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烛灯幽幽然,拉长的影子映在墙上晃动,静谧而诡异。 没有等美人回答,白惜棠就大步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来妓馆的人大多都已温软在怀,不亦乐乎,只剩一楼的圆柱下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行着暧昧大胆之事。 白惜棠的目光一一寻去,从一楼至其现在所在,终于,在二楼发现了柳杉的身影。 她迅速转身关门,往右的拐角走去,然后停在那里,等待寂静之中她最不希望的结果发生。 时光流逝,每一刻都极慢极慢,让她焦躁难耐的心绪越发压抑不住,几近呼之欲出。再深深吸一口气,方缓下来。 另一侧,柳杉的身影终于出现。她的脚步很轻,动作却利落而敏捷,走到第三间房,推开门,然后关上。 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又悄声无息,想来十分熟悉了。 若非白惜棠刻意在这里察看,根本没有谁会注意到。 她默默的站在角落里,在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忽然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无底洞,在漩涡中随波而下,恐怕今后的日子 抿紧唇,一双眉眼凝重而冷然。有那么一瞬,她竟觉得自己与舒子圣有几分相似。 在这暗流涌动的宦潮之中,许多事并非本意,而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介于之前除夕夜发生的事,还有想不通的疑问,柳杉的行动不得不令她在意。 柳杉虽是众人口中不检点的女子,但生在这个时代,但凡女子都看重自己的名誉,相信她身为柳家的小姐,不可能全然不顾。而她大半夜的偷偷来妓馆与戴升相会,又是为的什么? 他们二人有奸情? 白惜棠想到这个可能不免觉得好笑,试问她与柳杉的婚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在来时的路上,戴升还揶揄她的姻缘,他不可能傻到将情人的未婚夫带到相会地点,让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增加更多危险因素。 况且他就能确定她会看到柳杉?并对柳杉感兴趣?而非留恋于异国风情的美人? 这样一连起来,断点太多,她就否定了戴升事先预谋的可能性。 默默靠墙,脂粉的香气混合着酒香钻入鼻中,旖旎而迷幻。白惜棠撇撇嘴,喃喃道:“跟姑奶奶有啥关系,想这么多作甚?” 正准备回去继续吃被辜负的美食,对面的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白惜棠迈开的脚步稍顿,霎时“嘭”的声音震耳欲聋,只见雕花木门打开,砸在门框上,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从黑暗中惊恐的狂奔而来。黑色的皂靴不及抬到门槛高,他身躯猛的一震,双眼瞪大,突出的眼白之中,幽幽的瞳孔缩紧,他死死的盯着楼层上唯一的人——白惜棠。 鲜红粘稠的血液从其嘴角如柱流出,干渴起皮的嘴张了张,似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最后只能缓缓往前倒下。 此人正是今晚的大人物——戴大人! 白惜棠愣愣的看他倒在冷硬的地板上,背后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如关不上的阀门,腥红的粘稠液体很快浸湿他的衣衫,流了一地。 然而他并没有很快死去,他的右手保持着握的形状拼命往前伸,往白惜棠的方向伸,似乎想要告诉白惜棠什么。 可这样的信息太模糊,白惜棠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风浪如此之大,她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旷论管别人的闲事?再者这位戴大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值得她管。 无所谓的耸耸肩,白惜棠抬头,猛然发现,对屋的黑暗里有一双凌厉的眼,死死的瞪着她,充满了威胁和警告。 方才她被戴大人所惊,没有发现,但现在,她看着血泊中死样悲惨的男子,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白惜棠爷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强烈表现欲。 但不及她有所行动,靠近楼梯的第三间房门开了。 戴升从里面走出来查看情况,目光触及戴大人的尸体,又迅速落在白惜棠身上,其中深意万千。 而此时黑暗里可怖的眼神也消失了,白惜棠转头看过去,戴升已然快步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一阵狂奔下楼。 她明白戴升的意思,他们两人偷跑出来,已是违反军规,若是与官案扯上关系,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她没有挣扎,就这么由戴升抓着,穿过无人的楼廊与后院。 路上的风很大,狂乱的席卷萧条的秋夜,寒冷渗人。 白惜棠只听见自己和戴升嘈杂的脚步声,不断踢踏,回荡于寂静的巷道。 沉重的呼吸溢出喉咙,他们在黑夜里就像被捕的食物一般,一刻不停。 骤然,一辆马车出现在荒芜的旷地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题外话------ 你们要的王爷来啦一v一 不过这章信息量有点大,等硬币慢慢说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恒王暗访(上章末尾情节有变) 排除看到柳杉是个意外,因为戴升不可能笨到偷情还带着自己的情敌去,他完全有不带白惜棠的理由。但他偏偏带了,还选择带她去的同时与柳杉见面全然没有顾忌 白惜棠只能将这一切归集为——戴升想告诉她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不通,又细细回味去妓馆的路上,戴升与她说的那些玩笑话。发现并没有什么线索,于是苦恼的拉了拉被子,无力的望向窗外。 皎洁的月光散落进来,为其明亮的眸笼上一层朦胧的白,其中粼光闪了闪。 她脑海中千思万绪回转,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到外面走走。也许透透气,就能抓住一些重要的痕迹。 好不容易得到入军营的机会,她若不抓住,就太枉费她一番苦心了。 南郊夜晚的风大,繁星漫天,一轮月儿当空,四周有巡夜的士兵,不远处的高楼上哨兵迎风而立,寂静之中更添几分庄严肃穆。 白惜棠毫无目的的瞎晃,酸痛的双脚抬得很慢,一步一步踏过土地,遮面的褐色布帛裹得紧实,倒抵了冷风,不觉得冷。 不觉来到人烟稀少之地,忽然空中传来“嗖”的声响,一种撕裂空气的声音自后方以星火之势朝她直奔而来。 下意识偏身躲过,却任然未能幸免。 她只觉自己要被利器贯穿,但下一秒,“呛”的刺耳之音划破寂静,接着“哐啷”两声。白惜棠转头,地上躺着一支箭和一枚菱形的暗器。 有人救了她。 白惜棠有些意外,很快四处寻找,便瞧见不远处黑暗中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融在墨色之中,微弱的焰色无法触及,只能隐约辨别那是个身材修长,背影极其惑人的男子。 白惜棠皱了皱眉,没有继续纠结方才发生的凶险,迈开轻快的步伐朝他走去。 此处是军营的一个死角,哨兵瞧不见,巡夜的士兵也一个时辰才来一次,选择在此地见面,在安全不过。 “恒王大人,好兴致呐,这么晚了还出来兜风?”白惜棠眉眼弯弯,一门凝重的心思不知为何在此刻化为乌有。 或许因为方才那千钧一发的一瞬,又或许他曾救过她的性命,白惜棠晓得,在他的身边不会有危险。 但舒子圣似乎并不领情,冷着一张脸看她,不言。 他风华绝代的面容沉如死水,轮廓生硬,无端端叫人觉着这天要入冬了。 白惜棠不自觉拢了拢衣襟,挑眉问,“怎么?谁又惹恒王大人生气啦?心情不好要拿我当出气筒?” 因为她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舒子圣为何出现在此。 舒子圣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启,皓齿若隐若现,“你到底是没听进去本王的话?” “什么话?”白惜棠懵懂的看他。 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好似天真的兔子,仿佛真的不明白舒子圣指的为何。 舒子圣勾唇,明明心里已明白她此刻所想,还是大发慈悲的提点,“勿看,勿闻,勿管。” 这一说,白惜棠就炸毛了,喝道:“舒子圣,你监视我!” “监视?”舒子圣低眸,凑近她,炙热的呼吸带着隐忍的愠怒散在她的脸上,“你偷了本王的玉佩到处招摇撞骗,还想让本王当作没看见?” “”白惜棠哽住,缩了缩脖子,“你都晓得啦?” 她心虚,仰望那张气势逼人的绝世容颜,咧嘴一笑,“你都知道了还不让我还你,那不就是你故意给我的嘛。所以,我也不能叫偷,是你默许的!” “可你监视我就不一样了,我又没有默许你,所以” 不等她一堆歪理说完,舒子圣骤然靠近,几乎与她双睫碰撞,那如风似水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白惜棠,其中幽幽的异色之中映着有些受惊的她。 彼此呼吸纠缠,他好闻的香气缠绕在鼻尖,白惜棠闻惯了军营里男子的汗臭味,突然间闻到这么淡雅的清香,不禁心中莫名紧了紧,说话也不太利索,试探的问道:“你,你不会是发情了吧?” 无论何时何地,她在他面前,从来没个正紧,包括现在。 舒子圣幽深的眸摄住她,并不在意她轻佻的言语,正色道:“白惜辉,本王知晓你很聪明。” 他抬手,指尖拂过她遮面的布,白惜棠没有戴面具,紧张的用手按住,他反手,握紧她的,让她无法动弹。 “许多道理不用本王解释,相信你都明白。可这里是军营,比不得别处,你懂不懂?” 白惜棠挣扎了两下,好似并无心听这些,只瞪着眼瞧他。 他眉头深深皱起,用了几分力道逼迫她正视他,也正视他的话,“你以为就凭落败的白家,有能耐让你入军营,住那样的营房,还相安无事到现在?” “什么意思?”白惜棠终于停下,不再是那般悠然自得,一双眼回望他,好像愣住了,又好像在思考什么。 舒子圣不言,她亦不言。 清凉的风卷起树叶翻飞,飒飒的树丛涌动声从远处飘来。月色凄凉,四周黯然,那么静的世界,却让人更加烦躁。 白惜棠抿了抿唇,疑惑道:“你不是不想让我入军营,那为什么又要帮我?” 舒子圣的表情淡漠依旧,没有变化,不知在想什么,却并不打算回答她,转移了话题,“本王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你只需知晓,你现在打着本王的旗号,便安分些,不要惹是生非。” “所以呢?”白惜棠盯着他,一瞬不瞬。 但那张冷俊的脸素来变化莫测,令她分辨不清,也叫她寒入血液,“所以恒王大人半夜前来警告我,是因为我目睹戴大人的死,可能会破坏你的计划?” 上次猎场一事,白惜棠曾查过绑架白惜蕊的刺客,正是来自于与杜家交好的戴家,这说明戴家与杜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杜明志也不会丝毫不担心被出卖,把这样的事放心交给戴家人来完成。 如今那戴大人一死,数日不见的恒王便亲自赶来警告她一番,想来戴大人的死和他怕是也有些牵连。毕竟恒王府与杜家的恩怨甚深,要铲除庞大的杜家,支持杜家的戴家定然也逃脱不了。 如此,白惜棠就想通了,也不执着他为何让她入军营,轻轻笑了笑。可这样的表情落入舒子圣的眼中,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他阴沉着脸,如乌云压下来一般,令人喘不过气,“在你心里,本王到底是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不管她 如此突兀的疑问,白惜棠默默看他几乎吻上她的唇,往后退开一步,慌乱的神色隐在夜色中,犹存的凉意让她几乎下意识的回答,“我怎么想王爷您,又有什么关系?” 在白惜棠的世界里,舒子圣从来就是猜不透,也不想去猜的存在。以至于他突然问她,他于她心里的位置,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又何来回答? 况且他从来就没有将她当作人来看过,她说到底也不过恒王脚下的一条狗罢了。 思及此,倒没什么值得思虑的。 出口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白惜棠看他如风似水的眸似乎能结上一层薄冰,便知晓此刻他是真怒了。 “你的心思,对于本王,难道从来都充满恶意?”舒子圣兀的道。 他一步步逼近白惜棠,她退后,他就上前,直到白惜棠无路可退,像只可怜的小兽,靠在墙上,一脸的慌乱与惊恐。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质问与怒气,白惜棠固执的牛扭头,视线落在远处幽暗的火光上,一字一句道:“恒王大人若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骤然,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寂静的秋夜寒风萧瑟,月儿的冷光散落,几分凄清,几分荒凉。偌大的旷地之上,空无一人,唯有一双人影。 她不知晓此刻的舒子圣是怎样的表情,只觉自己被他捉住的手腕似要断裂,但她咬牙不发出声,便听得他冷笑一声,“白惜辉,是本王看错你了?” 只一句,浑身的血液刹那凝固。 白惜棠靠在墙上,额角的碎发被风吹乱,蒙着面,辨别不清面容,不过她的嗓音很低,几乎要融进黑暗里,“何来看错一说?” 就连他自己从一开始,不也只把她当作棋子么?现下这番质问,又是何意? 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自始至终,我便是这般,不变,不改,恒王大人应该很清楚。” “是吗?” 狂风大作,将他轻飘飘的话语卷入无边的黑暗,那么淡然,却又压得人要断了脊梁骨。 舒子圣低头,如风似水的眸紧紧扣在她的侧颜,缓缓道:“那本王也告诉你一个事实,就算你入了军营,也无法达到你的目的!” 他知晓? 白惜棠蓦然抬眸,四目相对,那双黑沉沉的眼幽幽看着她,她看着那双眸眼中的自己,认真道:“未必。” 一个高傲自信,一个不肯服输。 舒子圣突然笑了,恍若初见那夜,透着阴戾与冷傲,“很好!” 他低头仔仔细细将她的眼摄住,“本王倒要看看,凭你一己之力,怎么将这案子翻出朵花来?最好立刻抓住别人的小辫子,否则别白搭了性命!” 言罢,金丝边袖袍微扬,他放开她,专属于恒王府的玉佩躺在他的掌心。 这块玉佩物归原主,也意味着从此刻开始,她不再受恒王庇护,真真正正凭借自己继续过完为时不多的军营生活。 白惜棠倔强的看着他,亦昂头,“这就不必恒王大人操心了。”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尊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能让她上站场成为可能的机会! 夜深露重,凉意刺骨。 此一别,舒子圣立在冷风中看那细瘦却笔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名身着粉纱的男子,娘里娘气的咋呼道:“爷,您怎么能不管狗爹哩?那些臭男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没了您的庇佑,狗爹指不定指不定给人当女子使” 话未完,刀般锋利的眼神扫射而来。 礼闪了舌头,即刻闭嘴,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主子。他不懂,爷分明是好心提醒狗爹来的,怎么又闹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们家爷,玩腻了? 一双眼看舒子圣一下,再看一下。他那幽怨的小表情瞧着自家爷跟看负心汉没甚两样。可上嘴砸吧砸吧,却敢想不敢言,只能憋成个晒干的丝瓜脸。 风愈大,卷起军旗猎猎作响。 消瘦的身影已经消失,二人立在角落,仍旧没有走的意思。 半晌,舒子圣负手,翻飞的衣袍与空中的军旗相互辉映,他眸中倒映繁星璀璨,如北极之巅的冰雪,剔透而又深不可测,低沉道:“如此,未必不是好事。” —— 白惜棠回到军营时,四人皆睡熟了。 路过戴升,她眉头微皱,几番思虑在心间,无解,终只能歇下。 这一夜,她都睡得不安稳,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却拼凑不成完整的画面。但终究是疲惫了,混混沌沌似睡非睡,白惜棠再睁开眼时,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此时隔床的甲、乙、丙正在穿衣,她慵懒的坐起身,不待开口,甲便道:“伍长回家了。” “回家?”白惜棠不解。 “亏你跟伍长情深似海的,还不晓得吧?”乙接过话头,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方小声道:“昨夜戴大人死了,就死在妓馆里。这不,他得回去守孝。” “守孝?戴大人不是他远房舅舅么?哪里轮得到他?” “你不懂了吧?就算是远房的,也还有血缘关系在。伍长这美滋滋的生活,少不了戴大人的提点,如今戴大人死了,他不去能成?” “哦。” 白惜棠点点头,坐起身,又看一眼空空的床,没有再说什么。 正下床收拾,一个大汉突然从外面走进来。 他环视屋内四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白惜棠身上,张口就骂道:“时辰已过,你们这些懒犊子还在营房里作甚?!还不快给老子滚去干活儿?” 白惜棠入营二十来日,还未曾干过活,加之有戴升照拂,也没得被哪个这般谩骂,不解之余心中不大畅快。 但思及昨夜舒子圣所言,想来也与他真正丢她不管有关,于是又觉着好笑。 那厮明明把她当棋子送进来,却处处替她打点,难道还真对她好不成? 此想法一出,她嘲讽的勾唇,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滋味儿她尝过,却不会再尝第二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箭雨 白惜棠默不作声的穿好鞋下床,转头,甲乙丙三人已经收拾完毕,只剩她一人。 她与戴升说来还有些情义,不管这其中戴升是以怎样的心思看她,多少也算有罢,于是乎每日都赖一会床才起的,如今戴升不在,她这般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不舒服管教。 那壮汉把甲乙丙三人赶去扫茅房,又冷冷得瞪一眼白惜棠,落井下石的笑道:“你不是与戴升好得很吗?现在他正给戴大人收拾遗物,想必今后也就只是个伍长了,正巧兄弟们都忙,你就负责帮他把戴大人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好留给下一个卫尉大人。” 言外之意,戴大人死后,戴升没了靠山,也不过一个小伍长。 白惜棠不知晓他与戴升有什么样的过节,但听这口气,和从他的神情来看,他该是对她的来头略知一二,否则也不会面对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兵,丝毫不惊讶。 不过对她略有了解却还指使她去做人人觉得晦气的事,这男子倒是消息灵通,也说明舒子圣那厮的行动极快,说不管就真不管,还不等天亮就把关系全收了。 对此,她没有怨怼,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满不在乎的“哦”一声,便从壮汉身边走了。 收拾遗物,总比扫茅厕好吧? 默默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 此时戴升正在里屋收拾东西,偌大的房门空无一人,令人难以想象昨夜那个众人簇拥的戴大人生前是住在这里的,所谓树倒猢狲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白惜棠看过太多,感慨也就少了。 迈开步子进去,她道:“戴升。” 戴升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似乎并不惊讶,而是继续把手中的文书理好,叠放在一起,方便装箱。 白惜棠慢悠悠的走进去,环顾一圈,也不多言,来到案几旁帮忙整理。 经了昨夜之事,她对戴升的看法不再单纯,所以背对他的同时,心里也在想自己的事情。 半晌,他突然道:“昨夜,听说是个胡人女子所为。” 白惜棠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讨论这件事,停下片刻,她又继续想自己的事情,只随意的回答,“哦。” 她本打算安慰几句,但看戴升的表情,思及他昨夜提到自己远房舅舅的模样,便觉着安慰太假,他根本不需要,就止住了。 可戴升似乎不想停止这个话题,像在问白惜棠,又像在自言自语,“你说,胡人女子怎么杀得了他?” 他的话一针见血。 先不说妓馆不会让尚未驯服的女子伺候客人,就单论那姓戴的能坐上卫尉这个位置来说,本事一定不会小。试问,如果那胡人女子与昨夜她房里的女子相似,都被捆绑了手脚,还用了药,浑身瘫软无力,是凭怎样的方法让一名卫尉大窜,且惊恐万分的呢? 不待她肯定,戴升搬好东西先出去放着。 白惜棠默默回想昨夜戴大人死前对她比的手势,和那个眼神,突然心神一凝,她抓起手下的毛笔,一握。有种想法腾升而上。 并不敢下定论,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响动。 忽然“哐啷”,木棍倒地,接着“嗖嗖”似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踵而来。 白惜棠把毛笔揣入怀中,抬步往门外跑去,只见浓烟四起,滚滚的灰黑色之中,戴升身中三箭,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以熄灭身上的火苗。 难道他们昨夜所见被发现了?还是这场火箭本就冲着这堆遗物来? 她拧眉看着戴升旁边熊熊燃烧的书籍和衣物,想来杀死卫尉的也不是普通人,否则哪有这般大的胆子,在军营里闹出此等动静。 身后是燃烧的房屋,身前是不断的火箭,哪一方都能要人命。白惜棠没有时间多想,面对满天的箭雨,冷静得出奇。 她四下观察一周,迅速解开遮面的褐色方布,扔到水桶里打湿拧干,复蒙上。然后提起榻上的长方小矮几举过头顶,毫不犹豫的冲进箭雨之中。 “嗖嗖嗖”,几支箭伴随沉重的力道狠狠在桌面上扎出火缝,滚了油的箭尖将木质的面儿点燃。 经过平日的锻炼和军营的艰苦生活,白惜棠的身子骨强健不少,加之曾经习过武,凭着精准的判断力和高效的执行能力,她很快挡在戴升面前,喝道:“还能走?” 戴升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身体黑红一片,已然分不清是烧伤还是地上灰尘所致。他抬头看一眼白惜棠,强烈求生欲使他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躲到白惜棠的身后。 白惜棠就这么举着矮几,躲过箭雨,毫发无损的朝大门迅猛靠近。 眼见即将逃脱,不知是谁人从背后放箭,箭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 那人的目标很明确,躲过了奄奄一息强撑意志的戴升,直射白惜棠心脏。 她来不及放慢脚步,只转头的一瞬,另一支穿云箭打偏箭尖。可未待她从死里逃生中缓一口气,突然感觉脑后猛然阵痛,便昏昏然瘫倒在地。 南军军营的这场火烧了整整半个时辰,当哨兵发现,大批军人赶到救援之时,一切都已化为乌有。 这场大火来得蹊跷,但也来得诡异。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全然像是意外,巧之又巧的意外。但正因这是一场“意外”,才叫人惶惶不得终日。 竹园。 青翠染了黄,一地的细长叶儿铺成了厚实的地毯。清风从洞开的窗徐徐而入,拂醒一双明亮的眼。 白惜棠头疼的坐直身子,烈火熊熊的场景仿佛仍在眼前。那么惊心动魄,又那么疑点重重。 双眼找回焦距,视线触及熟悉的布置,她方才惊觉自己此刻正在竹园。 怎么会? 她摸了摸脸,又看一眼自己的穿着。 好在没人动过,悬着的心方落地。 不用想,是那厮救了她。 白惜棠的心有一丝丝暖意渐渐充盈,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榻上的鞋摆得很整齐。 “分明说不管我,又抽的什么风?还不是闲不住管起来了?” 她咕咕哝哝,唇角带着一抹浅笑,一抬头,愣了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改变主意 朦胧月色之下,清凉光华之下,舒子圣身长如玉,一袭碧蓝锦袍在身,墨发半垂,眸中碎光闪闪,夹杂着一丝狡黠,如风似水的眸望定她,似是看穿了她碎碎念之后的小心思。 “无时无刻都在监视我。”白惜棠挑眉,斜睨他一眼,“莫不是我换衣服也要偷看?” 顿了顿,发现舒子圣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眯了眯眼,猫似的,凑近他咧嘴一笑,“恒王大人难道对我有什么特殊感情?” 舒子圣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白惜棠这才看清他的表情,虽仍是那般不冷不热,上扬的唇角却含了几分戏谑与轻佻。 她认得这种惑人的表情,不觉头皮一阵发麻,忙敛了笑意,“我说玩笑话呢,我这等人,哪能配得上恒王?嘿嘿。” 说罢欲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不料他蓦然上前,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薄唇微张,“怎么配不上?爷心悦的,谁敢说不好?” 这话着实撩人,可惜对象是久经他“摧残”的白惜棠,威力便降了七八分。 她不以为意的仰头直视他,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不管我了么?” 舒子圣浅浅看向她,修长有力的手臂落在她的腰间,暧昧的气氛四溢,他的手指来回摸索,云淡风轻道:“本是不想管的。” 白惜棠抗拒的推阻,他收紧臂弯,令她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呆在他怀里,听他醇厚的嗓音萦绕耳尖,“但你终归是本王的人,出了什么岔子,倒还赖到本王身上来,本王可不想平白受这牵连。” “咦?”白惜棠一惊一乍的瞅他,“依王爷的意思,我的行为还代表恒王府啦?” 她忽的笑得贼兮兮,用手肘捅了捅舒子圣,“既然你怕我连累你,要不这样,你放了我,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你也轻松一些,是不?” 这是白惜棠一开始入军营的目的,若舒子圣肯放过她,她就不必继续这种危险的活动,安安心心待在将军府修养,顺便再找找回去的法子。 但想象总是美好的,抵不住现实的打击。 舒子圣剑眉斜挑入鬓,低头,薄唇几乎吻上她娇嫩的耳,“好啊,你说这节骨眼上,本王突然与你断绝关系,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白惜棠听他话里有话,疑惑道:“啥?” 舒子圣低笑一声,“白家虽与杜家交好,却素来与戴家不和。如今戴卫尉死于非命,就算有胡人女子做替死鬼,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了了?” 白惜棠闻言,不觉秀眉微蹙。 前些时日去她自私爹那儿窜门,她曾不经意间听到白松拿着一张信谩骂,大体是戴卫尉向曾经的老友炫耀功绩,还提及杜家与戴家更为亲密云云,白松便狠狠的啐了一口,说戴卫尉的钱财都是要断头的钱。 思及猎场那时挟持白惜蕊的刺客是戴家人,她便晓得这其中定与杜家脱不了干系。这也是白惜棠决定入营的原因,不过当时她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的,不想真给她碰上了。 想起怀中的毛笔,她纤细的手握了又放开。 舒子圣继续道:“你说,现下本王突然与你断绝关系,是不是怕白家刺杀戴卫尉,遭受牵连?” 他说的,不无道理。 但白惜棠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明亮的眸闪着光华,她笑颜如花,跟只猫似的,墨发随她仰头的动作磨蹭着舒子圣的胸膛,“嘿嘿,多谢恒王大人关心了。” 舒子圣眯眼,幽深的眸瞳泛着黑曜石的光泽。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欣赏般的看她,等待下文。 果然,白惜棠俏皮道:“听说恒王府与杜家似乎有些过节。” 四周的气流一滞,这段关系似乎是在舒子圣面前不能提及的禁忌。白惜棠聪明的很快带过,斜睨他,“如果,我能帮您点小忙,您要不改个主意,放了我这种小人物?” 说完,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依旧冷冷的,看不出喜怒,摸不清情绪,她又游说道:“若我参战大捷,对恒王您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帮助,但对象换作杜家便不一样了,您说呢?” 一盏橘红的烛灯摇曳,竹园除了沙沙的涌动声,再无其他。 这件事若能成,两全其美,一来白惜棠避免的征战沙场的危险,二来舒子圣也惩治了杜家,何乐而不为呢?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流光划转,突然低低在她耳边笑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反复抚摸腰带上的暗纹,“白惜辉,看来本王没救错你。” 难得恒王大人一句夸赞,白惜棠很受用,不过该拍的马屁还是得拍,顺带再厚脸皮的给自己贴点金,“恒王大人慧眼识珠,慧眼识珠。” 舒子圣瞧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唇角含了掩不住的笑意,“想让本王改变主意,很难。不过” 他停顿片刻,寂静的屋子黑沉沉的,瞬时有点闷。 白惜棠睁大双眼看他,“不过什么?” 就依现在逃不了的暧昧姿势来分析,好男色的恒王大人若是敢行不轨之事,她就分分钟拔刀断他香火! 舒子圣见她一脸戒备,顿时将那份小心思猜得剔透,风华绝代的脸冷硬如刀,“你最好把现下的想法吞回去,烂在肚子里。” 白惜棠被发现了,也不觉尴尬,嘿嘿一笑,“不过什么,快说快说。” 毕竟帮他纠杜家的小辫子,比参战可行性高得多。且战争不知何时会爆发,她也不希望有战争,若就这么傻等,她还得受这厮压迫多久?会不会被压迫到死? 她是要脸的人,可不想一辈子当条狗。且不知这厮端的什么心思,非抓着她这种放至大海无影踪的芝麻大点小人物不放,还要拿条件换,简直非人哉! 舒子圣将她挤眉弄眼的好笑模样纳入眼底,终是肯开口,“若你能拿出诚意,且说到做到,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就算她都做到了也不一定能成? 白惜棠瞪他,“你也忒不是人,有这么便宜占吗?” 舒子圣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俯身,暧昧的吐息道:“你的便宜,岂有不占的道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调虎离山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白惜棠像一只受了惊的鹿,兀的推开舒子圣,虎凶凶的瞪他,“我又不是八忠,爱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瞧着他一双如风似水的眸,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带着邪妄与戏谑,似是逗她逗得颇为兴致盎然。 这厮从一开始就把她当作狗似的玩物,说话自然没见几分正经。 也不在此事上纠结,好歹人家也救过她的命,她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弯着眉眼道:“不跟我做交易,恒王大人可别后悔哩?” 舒子圣闻言挑眉,唇角上扬,“哦?” “让爷后悔?爷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翻出朵花来?” 白惜棠是个要面子的,听舒子圣如此一说,倔脾气上来了。她最不喜别人看不起她。 “花倒是翻不出来,太好看的东西不实在也没用。”她仰头直直与舒子圣对望,消瘦的小脸隐在褐布之下,一双眼越发明亮,“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双手一揖,白惜棠拿出书生的儒雅模样,难得弯酸一回,说话却十分诚恳中听,“不过恒王大人救了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后恒王大人若有难需要,我定义不容辞。现下天色不早了,家父该是担心了,告辞。” 说罢双手一摆,颇为潇洒的回身而去。 清凉的月儿落在她细瘦的背影上,她着一身军装,因得方从大火中死里逃生,浑身脏兮兮的,本该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但竹影重重之中,那矫健的步伐根本让人无法与“怜惜”二字联系在一起。 别看她孱弱归孱弱,骨子里的倔强比石头还硬。 舒子圣淡然的视线追随她渐远,眸中的冷被月华温柔了,有几分暖意。 若非当初阴差阳错,他恐怕到现下也不会相信,世间竟会有这般的“大家闺秀”。 薄唇如樱,弧度浅浅,她消失在林中,他低叹一声,“或许,让她入军营,未必不是好事。” 更夫敲锣,二更已过。 白惜棠在军中呆惯了,也练出些大老爷们的粗气。 刚经历一场生死,从鬼门关走一遭,她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坊道上,大摇大摆,不见惧意。不知是皮厚,还是默默相信着谁。 直到到了将军府门前,她昂头看一眼牌匾上熟悉的烫金大字,猛然一缩脖子,转弯从后面悄悄摸摸的偷跑进去,一声一声不轻不重又有节奏的敲门,愣是不发声,差点没给巡夜的下人吓死。 好在危急时刻她嘿嘿一笑,走到灯笼的火光里,才免去一场鸡飞狗跳,惊动她此刻最担心见到的人。 白惜棠匆匆忙忙往自己的不归院赶,灯已经熄了,两个小丫环皆已睡下。 她风似的大步走进去,推开门,自己点了烛火,又出来打水。 “叮咛哐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响亮,她自己为足够小心翼翼,还是把两个小丫头给吵醒了。 先出来的是红枣,披着单衣,端着蜡烛,她后面跟着春月,一副害怕的样子悄悄探头往声音的来源探头。 “是谁?”红枣抬高手里的烛台,猫着身子慢慢靠近黑暗中的一坨。 白惜棠穿的一身暗色系衣裳,在黑夜里难以辨别是人是鬼。 她此刻正佝着身子提水,听见红枣小心翼翼的声音,方立直,便听得红枣忽然叫道:“大公子?” 天色墨一般的黑,死水一般的静,白惜棠心中揣了事儿,被冷不丁一唤,手中的水洒一地,湿了鞋。 但惊色很快从她脸上划过,那张俏生生的脸蛋很快恢复平静,明眸淡淡的看着两个丫环。 许久不曾见,她两似乎瘦了许多。 “嗯?”白惜棠答应,拧着水桶将水倒入壶中,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这些时日我不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啦?怎的一个个都跟瘦猴子似的?” 春月本躲在红枣背后,认清了来者,巴望着贴到白惜棠身旁,话语带了哭腔,“大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我们我们还以为您” 白惜棠把手上的水随意揩在衣服上,挑眉,瞧这小丫头一脸重见故人的可怜模样,嘿嘿一笑,“以为甚?以为我归西了?” “哼!奴婢就晓得是那些见不得您好的人乱说的!”春月气得腮帮鼓鼓,“您好歹是白府的大公子,出去游玩怎会无人保护?哪能说失足摔下山崖就摔下山崖?” 感情她偷偷入军营近一月,在别人眼中便落得这般下场? 不过也无可厚非,无空穴不来风,怕是南军军营起火之事她不见了,知情者便以为她死在那场大火中,有心者一传,加之她先前是说要出去玩一阵,才有了如此说法罢。 白惜棠不答话,随便与两个小丫头说了几句,等水热了,便到屋中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再换一身干净衣裳。 本想好好睡上一觉,刚躺下,外面红枣又道:“大公子,老爷请您去一趟。” “消息这么灵通?老头儿不是以为我死了么?”白惜棠皱眉,心想今夜逃不过被摧残一番,摇摇头起身,往书房去。 一盏孤灯幽幽燃着,烛影晃荡,几分诡秘。 白惜棠推门进去,白松负手而立,背对她看墙上金戈铁马的恢弘画卷。 “父亲。”她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的喊一声。 白松不转头,默了一会儿方道:“算你命大,没死。” “自然命大,阎王爷还怕我下去打闹阴曹地府叻!”她似是不知事态严重的笑笑,惹怒了白松。 白松猛然拍案,厉喝道:“入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老夫的?!” 白惜棠脸皮厚,也习惯了,不温不热的坐下,还自来熟的倒了杯茶,“我不没干坏事儿么?” “你还有脸说?”白松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看她还劳神在在的喝茶,只觉气血上涌,一把打翻茶盏。 “哐啷”,一地瓷片。 “你可知戴卫尉之死”他顿了顿,哼道:“若你没做什么,怎会差点被烧死在他的营房?” 果然 白惜棠原先的猜测落定三分,继续似是不知轻重的道:“这不还没死么?” “你”白松恨铁不成钢,揉揉太阳穴,“你回去吧,回去吧,啊,老夫迟早要给你这不孝子气死!” 能回去,白惜棠自然求之不得,乐呵呵的便回了不归院。 她推开屋门,忽然发现屋内有一丝诡异。 低头,她眉头紧皱,“调虎离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看戏 简洁素雅的屋内,清辉透过雕花的窗在地面留下不规则的影痕。 白惜棠默默看着自己方才换洗的衣裳,它安静凌乱的摆在原地,但用手摸去熟悉的位置——藏在衣中的毛笔已经不见。 “是谁?”她看一眼洞开的窗,立在黑暗之中喃喃自语,没有点灯。 戴卫尉死前的手势,她似乎猜对了? 又或许,暗中窥视她的人以为她发现了? 白惜棠走到案几前,远处山峦起伏,重重似蛰伏的野兽。 纤纤素指关上窗,将光芒隔绝在外,屋内便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白惜棠走到床边坐下,那日曲至思留下的暖壶便在木柜上,安安静静,如那月儿一般的男子,无论何时都能让人心安。 在这陌生的世界,白惜棠从未感到过一丝安宁,她像一个四处漂泊的孤魂,找不到岸,唯一还有几分挂念的,大概是远在他乡的曲至思了吧。 曲兄,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白惜棠躺下去,从怀里拿出一张卷曲的纸条,上面写着“二十文,十文”,最后落款是戴卫尉的名字。 “好在姑奶奶有先见之明,将纸条取了出来随身携带,否则岂不让别人白捡了个大便宜?”她侧身把纸条收好放入怀中,“只是不知,这钱是什么钱?” “府中暗处的人又是谁的人?” 这一觉白惜棠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天边已经泛鱼肚白。 秋日凉爽,她穿戴梳理整齐,看着镜中女子的脸,红润剔透,虽在军中晒了近一月,由于戴着面罩的缘故,她白皙的脸并未晒黑多少,反而更从苍白之中生出健康之色来。 看惯了自己男子的模样,军中又不得照镜子,如今对着铜镜,她还有些不习惯。 桌上银色面具的花纹简单别致,白惜棠低头看一眼,神情恍然,那双如风似水的眸毫无征兆的浮现脑海,她神情漾了漾,复归于往日的悠然,戴上面具,收拾妥帖出门。 此时两个小丫头还在打扫院子,瞧见她今日居然日没上三竿便起了,红枣握着扫帚问,“大公子,天还早,怎的起了?” 春月放下柴火,“是啊,昨儿您很晚才回来,又被老爷叫了去,怎么不多睡会儿?” 白惜棠走下石阶,伸了个懒腰,“我昨儿早些时候睡了许久,再睡就睡出蘑菇了。” 红枣闻言,疑惑道:“白日睡了很久?” 白惜棠对她抛了个媚眼,“怎的,白日还不许人睡了?睡得我腰酸背疼的。”说罢,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腰,“这哪经得起再睡哩?” 春月性情单纯,听不出白惜棠的意思,但红枣一听便懂。 她握着扫帚的手一僵,来回看了遍白惜棠,又看了一遍,咬了咬唇,低头皱眉。 白惜棠立在石阶前,似是未曾看见红枣的异样,对春月道:“吃的呢?快端些吃的来,肚子饿得比腰还疼了。” 春月得令,急匆匆的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厨房去了。 白惜棠百无聊赖,闲闲看红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地,迎着暖阳眯眼道:“枣儿,你觉得我这不归院怎么样?” 红枣抬头,“回大公子,奴婢觉得不归院好,公子待奴婢也极好。” “哦。”白惜棠五指张开,遮面,透过缝隙看广阔蓝天,“我也一直觉得,你们待我是真心。” “大公子怎的忽然如此感慨?” 白惜棠弯唇,润泽的光似水波粼粼,“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不一会儿,春月拿了糕点c粥和小菜来,白惜棠许久不曾改善伙食,吃得狼吞虎咽,末了满足的擦擦嘴,便听得有下人过来传话。 “大公子,杜世子约您去翠云楼一同看戏。” “杜世子?”白惜棠第一次听着这般称呼,有点不习惯,“杜明志那厮?” 下人点头,“正是。” “他昨天是不是食屎了?”白惜棠一本正经的问。 “啊?!”下人惊得一抖,看她模样认真,不像在说玩笑话,且说世子是不敬,怎能乱说? 下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半晌,白惜棠道:“不是食屎,便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请我去看戏?他是要跪着唱征服么?” 春月没听过戏,凑过脑袋来,“征服?是什么戏?还要跪着唱?” 白惜棠嘿嘿一笑,“乖儿子给爹唱的呗,走,去瞧瞧!” 说罢,不顾在场众人一脸吃瘪的表情,脚下生风的让人领着去了翠云楼。 翠云楼在城西临江处,其中常驻戏班子,名角儿唱将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茂城数一数二的尖子。许多达官贵人爱来这里听戏,一场听不够,还花重金请人到府中再听几场。翠云楼便从中赚取差价,因此在茂城酒楼之中也数实力雄厚,装修从里到外,包括菜色也都时常更新,颇具特色。 有客自远方来,凡贵者,请到翠云楼,最佳。 白惜棠如今被请到翠云楼来看戏,可见在杜明志看来,算得上贵客了。 由小厮令上二楼,她方落坐,赶巧儿,戏就开始了。 大花脸唱得洪亮有力,白惜棠也不跟杜明志客套,问道:“既然请我做客,那就要好吃好喝伺候着,菜肴选最贵最好吃的,不能舍不得兜里的银子,显得太小气。” 杜明志闻言,嘴角抽了抽。 他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脸皮这般厚的。 想来他们二人的关系“白惜辉”十分清楚,他如今请她来翠云楼,她一副不晓事的样子,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装傻。 不过杜明志相信后者,耐着性子道:“自然。” 白惜棠闻言很满意,看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在看台上,笑道:“不过啊,还有最重要一点。” 杜明志疑惑的转头看她,她咧嘴一笑,“不能尽干放毒那种下三滥的事儿。” 语落,不等杜明志有所动作,她招手让路过的店小二停下来,拿捏着腔调道:“小哥,你看清楚了,和我吃饭的这个人是杜明志杜世子,若我吃死了,一定是他害的!” “”杜明志终于绷不住脸黑,顿时冷声道:“白兄,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怎可这般想我?” 白惜棠嘿嘿反将一军,“我想不想是我的事,你有没有黑心是你的事,不说清者自清嘛,你是世子,度量大,我一个落魄的将军府公子,你还容不下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戴绿帽子 杜明志面色发黑,动了动嘴,不发一语,已是真的动怒。 白惜棠无所谓的端茶轻啜一口,银色素雅的面具下,娇嫩的唇色泽莹润,“我与杜世子说笑罢了,杜世子尚不把此事当真,你们还当真么?” 她扫一眼小厮,视线放在杜明志绷着的脸上,似是并未察觉什么一般,举杯相敬,“我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了。” 杜明志沉沉的脸色方有几分缓和,自然顺着台阶下来,同样以茶代酒,“请。” 戏台上戏子耍着花枪,身姿飒爽,动作干净利落。 白惜棠自来这里,便没参加过什么娱乐活动,如今瞧过去,感觉有趣很,津津有味的边吃边评价,倒真真开始享受了。 杜明志看她神态肆意,全然不似戒备的模样,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作不经意的看戏,感叹道:“这情节跌宕起伏,看得人揪心万分。其实人生也不过如此,谁能料将来几番坎坷惊心?” 白惜棠斜睨他一眼,“确实,人心万变,你看,纵然手足情深,不也反目成仇?” 她的目光放在饰演兄弟的戏子身上,杜明志摩擦着漆木椅的扶手,顿了片刻,微微一笑,“白兄说得是,兄弟尚且如此。那人心隔肚皮,谁知救你之人,为何救你呢?” 白惜棠悠然自得的神色稍稍动容,不过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无人察觉,她转头顺手抓一把瓜子,见杜明志摇头晃脑随鼓点轻敲桌面,缓缓道:“你今日来便是这个目的?” 挑拨她和舒子圣的关系? 杜明志停下,转头略略吃惊看她,“惜辉兄,杜家与白家世代交好,你怎能如此想我?” 白惜棠蓦然不语,几分真几分假她分辨得清。 只听杜明志继续道:“有得人注定无情,无论你倾尽一切都无法打动,他的眼里只有目的。” 言罢,他冷冷一笑,阴森森似幽暗的黑幕压下来。 白惜棠依旧静默,但不再事不关己,神情微暗。 或许某一点上,她与杜明志有相同的认知。 呀呀的声音绕梁三尺,楼内坐无缺席,热闹非凡,这一刻却极其死寂。 她听到杜明志说:“你想知道的秘密,只有我能告诉你。”,转头,阴冷的眼与白惜棠对视,其中入泰山般的沉重,令白惜棠几许恍惚。 她从来未将杜明志的半句话听入耳中,更别说记在心里,但此刻,她想听他说。 但杜明志很快阴转晴,仿佛刚才的几句话并非从他口中而出,他端起茶盏,拂去飘在上面的茶叶,“秘密,定是自己去寻找答案方才最有趣,你说呢?惜辉兄。” 嘶,还与她卖关子了? 白惜棠嗑一颗瓜子,翻白眼道:“反正本公子没兴趣。” 舒子圣到底有什么秘密,有什么过去,她不想知道,也懒得探寻。之所以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她能不能真正自由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曾经她也想过逃跑,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那厮贵为王爷,若不愿放她,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一定能逃掉,更何况她连茂城都未出过,对地形极其不熟悉,很可能还未被人找到就暴尸荒野了。思来想去,这个办法极其不靠谱,也被她抛诸脑后。 现下唯一的方法,便是与舒子圣谈条件,那厮唯利是图,定然有他想要的东西。白惜棠如此想知道他的秘密,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多一个脱离魔爪的机会罢了。 机会多的是,也不必与杜明志这样的人为伍,如此一想,倒也无所谓。 二人话不投机,吃吃喝喝完,各自散去。 白惜棠今儿大饱口福,心情极佳,哼着小曲儿出了翠云楼。 街上小贩叫卖,各色物品琳琅满目,她许久未曾逛大街,便来了几分兴致。 正抬步,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匆匆消失在巷子里。 白惜棠下意识的跟上,几近小心翼翼的躲藏跟随,入目是一面爬满青苔的院墙,以及破旧的木门。 刚刚的关门声依旧“嘎吱”的回荡在空寂的巷道尽头,她伫立在门外,眉头紧锁。 柳杉出生大富大贵之家,喜趋炎附势,怎会来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 透过两扇门间的缝儿,隐约可见柳杉关屋门的背影。 白惜棠好奇心作祟,四处观察地形,见空无一人,院墙并不算高,拿出军中学的本事,身子轻盈的爬上院墙,翻身稳稳落地。 院内杂草众生,石砖铺就的小路淹没在翠色之中,偶尔现几块破裂的砖,不远处的桌椅蛛网灰尘肆虐,看来许久不曾有人居住。 白惜棠悄悄靠近同样落满灰尘,唯有常开的雕花木门干净些。 四周鸦雀无声,屋内的对话便更加清晰入耳。 白惜棠默默蹲在阴影中,以防纸上的人影暴露自己,便听得柳杉哀哀戚戚的道:“戴郎,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八宝粥,我特意喂你熬的,快尝一尝。” 白惜棠愣了愣,着实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戴升。 经历昨日一场大火,她死里逃生,以为既然她得救,戴升应该也回家休养了,毕竟烧成那般模样。但不曾料他会在这么一个破旧的小院里,独自一人,靠柳杉照顾。 他的家人呢? 白惜棠不解,却也没有太多刨根问底的精神。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戴升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里面突然“哐啷”一声脆响,是瓷碗打碎的声音,柳杉忍着怒意惊呼,“戴郎,你怎么这样?!” 她像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自导自演一般,突然音调下降,变得柔和,“我知晓你成这般模样心里不好受,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儿啊!” 孩子? 白惜棠愣神,脑海反复回响柳杉的话。 感情这女人给她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但她对柳杉没什么兴趣,况且两家不和,暗地里都默许悔婚,柳杉来个未婚先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白惜棠很快恢复往日的悠然自得,没有想要得到的情报,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忽然不知是谁打了她一下,她一个踉跄,跌入屋子里,暗骂道:有人阴姑奶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诡异 白惜棠一个踉跄,堪堪站稳。 屋内落针可闻,一瞬低沉的气压腾升而上,似要撑坏破旧不堪重负的古老低宇。 柳杉怒目的看她,戴升惊愕的看她。 白惜棠被两道视线看得不自在,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意外,纯属意外。” 清凉的天,冷芒从稀疏的叶缝散落而入,白惜棠方才看清戴升的模样。 他的脸裹了厚厚的布条,身上薄被裹得严严实实,跟过冬似的,从上到下,除了一双眼,一个鼻,一张嘴,再无什么露在空气里。 二人默默无语,那双浑浊不清的眼无神的望着她,不同以往的熟悉,反而添了几分陌生。 白惜棠不知他烧伤了多少,从妓馆回来那夜后,她对戴升的看法完全颠覆,曾经在恒王府所遭受的一切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她不想再经历一回,便如此淡忘,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惜辉!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突的尖利的女音撕破沉寂,白惜棠回神,柳杉已大步走到她跟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恒王脚下的一条贱狗!” “你食屎了?”白惜棠冷笑,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瞥柳杉一眼,银白的面具幽光涔涔,出生将门世家,加之历练,那铮铮逼人的气势,不怒自威,柳杉一瞬音调降了半截,却依旧哼道:“如今你也看到了,我的心已给了戴郎,我还有了他的孩子,要我回头,是不可能的!” e 白惜棠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又从哪里看出她对她依依不舍,苦恋情深,好笑的反问,“你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泼妇,与别的男人苟且,还有了身孕,你以为我凭什么要你回头?” 那笑笑得极其讽刺,柳杉本便心觉不贞,如今经别人口中而出,尤其是她最看不起的白家病弱公子,顿时气血上涌,面容几近扭曲,“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这样说我?” 白惜棠面色不有变化。 柳杉被气得面色铁青,恨恨咬牙,奈何气极无说辞,转身跺脚对戴升道:“戴郎!你看,这死狗竟敢如此辱骂我!当初在营中你就应该把他” “闭嘴!”戴升怒吼,嘶哑的嗓音像被火石烫过,仿佛是爆破的空气发出来似的。 白惜棠不知他会伤得如此严重,震惊的看他; 柳杉不想他竟会帮着别人,红了眼,眶中泪光涌现,看一眼白惜棠,又看一眼戴升,最后死死的盯着他,哽着嗓子道:“你,你是在怪我?” 戴升避开她的视线,没有回答。 四周的空气冷凝如冰,侵入骨髓,要冻裂人的骨头。 柳杉双唇颤了颤,软软几步摇摇欲坠,先前的气势因戴升的一句话荡然无存,女子的柔弱大概也不过因得情爱。 “戴郎,你可曾明白,这些时日,是我在照顾你?”她顿了顿,似要吞下胸腔上涌的郁气,“你母家因戴卫尉之事,已不要你,只有我不嫌弃你,我还要你你知道吗?” 戴卫尉?戴升与戴卫尉之死关? 白惜棠明眸划过一丝狡黠,再看戴升,他已然不准柳杉继续说下去,“我让你闭嘴!” 他瞪大双眼,收缩的瞳孔是警告与威胁。 柳杉一愣,身形晃了晃,跌坐在一地的碎瓷碗前,她精心为戴升熬制的八宝粥就在脚边,像她粉碎的真情,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她想不明白,含泪看着床上已然面目全非的男子,切切问道:“为什么?我与你相识两年,为你不顾一切,可她她不过与你认识一月不到,难道我们的一路走来,还不如突然出现的她?” “?”白惜棠对现下的事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的想法和柳杉一样,她与戴升认识不过短短一月不到,说到底他还给她带了绿帽子,算得上情敌,怎么不维护自己爱人,反倒维护起她来了? 默默不语,听戴升嘶嘶的声音回荡在凄冷的屋内,“我告诉过你,不要伤害她。” “你那夜的话,当真?”柳杉期期艾艾,妆容花了,突的自嘲一笑,“我以为你与我说的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啊” 末了,一声叹息飘散在空中,盘旋而上。 此刻的白惜棠已在心里打起了鼓,她总觉得戴升知道些什么,就连柳杉也许知道得都比她多。 到底是什么? 那种未知的东西令她感到迷茫。 “戴兄,你与我,也不过泛泛之交罢了。”白惜棠疑惑道。 柳杉闻言,转头看她一眼,笑了,模样几近癫狂,“呵,呵呵!戴郎,你可看见了?她不过把你当泛泛之交,而你如此自作多情,为了一条狗毁了我们,又是何苦?”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戴升别开头,“我自有我的想法,若你还爱我,便不该再这么做。” “难不成你爱她?”柳杉道。 戴升微怔,没有回答。 这对话显得太过诡异,诡异到白惜棠冷汗涔涔。 她在军中虽与戴升交好,却自信不曾露出蛛丝马迹,戴升喜欢她,喜欢一名男子,她认为完全是无稽之谈。 再论,柳杉怀了戴升的孩子,他看柳杉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他爱柳杉,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这般维护她? 白惜棠细细回想与戴升一同训练的日子,发现毫无头绪,眼前,柳杉已经起了身,颠颠的笑,“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她走到床边打开食盒,拿出一叠小菜,为戴升盛饭,“既然如此,吃了这顿饭,就当断了我与你的情分罢。” 她是笑着的,笑得心酸又苦楚,眼神深深的锁住戴升的眼。白惜棠从来不知,柳杉也会有如此情深似海的时候。 心中感慨,一些疑问在此时也只能放在肚里,她默默转身,没有再打扰。 但疑惑依旧盘旋纠缠在胸口,她失神的走出巷道,看到不远处鹤立鸡群的翠云楼,蓦然想起杜明志的话,只有他能给她答案。 难道,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杜明志有心让她看见的? 到底,是什么秘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不得好死 她伫立在秋日的冷光中,置身闹市,却只觉得孤独和疲惫,仿佛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切都是幻境。 一口叹息从娇嫩的唇中溢出,她扬起微笑,依旧那般没心没肺。但下一刻,她的神情僵住了,视线凝固于不远处的黑烟。 那里大火熊熊,乌烟四起,浓重的灰色席卷而上,好似旋转的风暴,要侵蚀整个茂城。 “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 不知是谁的喊声在耳边响起,放到上的人才看见不远处凶猛的火势,纷纷提桶带瓢狂奔救火。 而白惜棠还是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像被什么抽离了灵魂,那样事不关己的笑还在脸上,未曾褪去。 银白色的面具精致大方,面具下白皙的脸,红润的唇,消瘦的脸颊,俨然凑出一份病态的美,令人不禁垂涎,但不敢亵渎。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回到了不归院。 可这一昼,白惜棠都过得浑浑噩噩,偶尔也说些玩笑话,没事调戏调戏春月,但内里那沉重的阴翳,只有她自己知晓。 月上梢头,凄冷与死寂笼罩了整个将军府。 今早城西失火,烧死一名男子的事传遍茂城的大街小巷。失火原因不明,被烧死的男子是谁也不明。一时流言四起,闹得沸沸扬扬。 白惜棠独坐石台空对月,两杯酒放在手边,晃荡的一双小脚卷起衣袂飘飘。 她眸色如月清凉,干净不含一丝杂尘,青丝万千垂落,半遮俏脸,闭月羞花,仿佛天上嫦娥降世。 唇角擒笑半分,她右手执酒杯,敛起袖袍,将醇香的液体倒在跟前,轻叹一声,“你终是没有逃过大火的吞噬。” 细细的无奈与迷茫随空气飘散,她的表情怅然,自己饮下另一杯,“若是我当时没有离开,你是不是不会死?” 虽说她与戴升不过泛泛之交,甚至到最后可以与“敌”字沾上点边,但毕竟二人在军中相处了近一月,纵使对她的好皆是虚伪,也让她的日子舒坦过。 戴升说到底也算个好人罢,不管他对她的袒护出于何种心思,总归除了给她戴绿帽子这一点,其他的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好在她还是个女的,就更不在意柳杉与戴升有奸情这一点。 或许他不允许柳杉害她是出于一种愧疚吧? 白惜棠默默在心底想着,仰头倒在石台上,任由清辉洒在她与月同色的清美面庞,微微眯了眯眼,合拢双唇。 只是不知,下一场大火会发生在哪里?又烧死谁? 温柔的风如曼妙女子拂来,吹散一心沉重。 忽然,春月那丫头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刚睁开眼,就见她红扑扑的小脸紧张得很,重复道:“大公子,不好啦!不好啦!” 白惜棠优哉游哉的复合眼,懒洋洋道:“本公子好得很哩,别瞎说!” “公子您就是这般不紧不慢的,奴婢才着急啊~”春月愁容满面,把信呈到她面前,“您看,柳家那个小姐给您送信了!” “?” 白惜棠倏地睁开眼,明眸闪过一丝狡黠,看着春月指尖折叠整齐的纸,慢慢接过来,打开,阅读,然后合上,撕碎。 “我出去一趟。”她神色如常的对春月道:“此事不要声张,若有人问我去哪儿了,你便说不知晓。” 言罢,她在春月担忧的注视下从后面溜出了将军府。 好在白惜棠在府中不受重视,她过得如何,甚至是死了都没人关心。加之晚上这货老喜欢玩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在去找吃的路上,就是在做吃的,大家对她的突然消失也就习惯了,反正她过一会儿自然会回来的。 就如此一路放心大胆的走,不用担心老爹发现,也不受束缚,她忽然觉着如此也挺好。 夜深的坊道上空无一人,店门紧闭,唯有灯笼洒下一圈圈光晕,整条路看起来寂静又孤独。 柳杉约见的地点离将军府不算很远,在石桥的一座亭子里,但鲜少有人来,尤其是月黑风高的晚上。 白惜棠大老远便瞧见亭中身着白衣,背对着她,举头望月,那落寞又哀伤的身影,让她无法将此人与蛮横跋扈的柳杉联系起来。 没有太多的怜悯,也没有太多的感伤,她大方的坐到柳杉对面,好像自己并非客人。 桌上摆着一些糕点和水果,还有酒,莹润的壶体光泽诱人,白惜棠从来不爱喝酒的,今儿也忍不住自己给自己斟一小杯。 “难得柳家小姐好兴致,约我半夜相会,还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白惜棠咂咂嘴,却没有立即动筷。 柳杉回转身,眼眶红肿,眼白血丝充盈,显然方才哭得厉害,冷笑一声,“怕我毒死你?” 她拿起筷子,把每一碟点心都吃了一遍,抬头,怨毒的目光盯在白惜棠脸上,“放心,我不会毒死你!” 但白惜棠仍旧不动筷,只默默的看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半晌,清辉渐冷。 柳杉嗤笑一声,也不再停留于此事,开门见山道:“他死了,被我一把火烧死了。” 说话间,她笑容加大,几近癫狂,瞳孔猛然收缩,咬牙切齿,“死得好!” 那样凶狠,又那样哀切。 她瞪着白惜棠,仿佛在吃白惜棠的骨头,喝她的血,看得白惜棠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这就是戴升的死因?! 白惜棠的震惊神色很快平静于悠然的面色之下。 就在方才,她还想过,戴升可能是被杀害戴卫尉的人烧死,却没想到是她,那个看起来如此爱他到几近痴狂的女人。 “你疯了?”白惜棠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却瞬间触怒柳杉。 柳杉仰头饮尽烈酒,死死将酒杯攥在手里,仿佛要把酒杯捏碎,“是他疯了!是他!” 她突然转头盯紧白惜棠,酒杯瞬时砸过去,被白惜棠躲过,“扑通”一声落入桥下汹涌的河水中。 “我那么爱他!而他却为了你来指责我?他凭什么?凭什么?!” 柳杉拍案而起,手指指着白惜棠,眼白几乎占据整个眼眶,“他的所有都是我给的!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只有我!而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们才认识多久?他竟敢移情别恋?我要他不得好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阴谋起 “就因为这个,你便残害一条生命?”白惜棠仰头,冷声质问。 她不暂且不论柳杉所说是真是假,纵然是真,柳杉也不能杀了戴升。 “怎么?你替他说话?心疼了?小贱蹄子!”柳杉大笑,双手撑住石桌,猛然逼近白惜棠,放缓语调,“你做梦,他是我的!他永远都是我的!就连死了也是我的!” 疯了。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白惜棠不认为自己与一个疯子还有什么可谈,站起身便走,柳杉一把抓住她。 “你不准走!” 白惜棠皱眉,斜睨柳杉一眼,继续抬步。 “你若是敢走,我就把你偷偷拿走戴卫尉毛笔的事宣扬出去!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知道? 白惜棠停下脚步,转身,重新审视这个疯子,一字一句问,“戴升告诉你的?” “呵呵,没想到吧?”柳杉看见她这副表情,得意的笑,仿佛在看一个可怜虫被情人出卖一般,尖声道:“他告诉我了!他所有的事都会告诉我!但他会告诉你吗?哈哈哈!” 原来戴升看到了 首先,排除戴升告密的可能,也排除柳杉告密的可能(否则她也不会拿这个威胁她),还有第三人知晓她拿了戴卫尉的毛笔,所以昨晚她换洗衣物中的毛笔才会不见。 这第三人是谁? 白惜棠隐隐觉得头皮发麻,有种被人监视的错觉。 柳杉看她眉头越皱越紧,笑了,极其疯狂,“想不到吧?哈哈!白惜辉我告诉你!你比不过我们的感情的,你也别妄想插足!现在,只要你给我五十两黄金,我保证守口如瓶!” “原来这才是你今夜找我来的真正目的?”白惜棠面色阴沉。 “不然呢?我要好好养育我和戴郎的孩儿啊~”柳杉兀的盈盈一笑,笑得人寒毛直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遍又一遍,“戴郎说了,我们要一起把他好好养大成人~” 但是抱歉,白惜棠从来不受人威胁。 她冷漠的勾唇,眸光闪过一丝寒芒,“本公子可没有义务拿钱养你们的孩子。” 语落,转身决绝而去,似乎全然不怕这件事泄露出去招来杀身之祸。 柳杉急了,她如今杀了人,又怀有身孕,不可能回家,如果没有这笔钱,别说养孩子,连她自己都养不起。 她大叫,“站住!” 白惜棠不停。 她嘶吼,“你不想知道白惜蕊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入狱吗?” 果然,果然与柳杉有关? 白惜棠转身,二人相隔石阶,阴影中辨不清对方的表情。 “她偷来的钱,给我了!”柳杉沾沾自喜,“但是她不敢说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白惜棠面无表情。 “因为一个秘密。”柳杉款款走下石阶,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嘿嘿一笑,“把钱给我,我告诉你。” “这个秘密可以让你在白府自此高高在上!”她的脸出了阴影,被月华照得扭曲变形,在白惜棠面前无限放大。 凌厉的风撕扯林木,呜呜的声音之中伴随木架落地之声,杂乱的,阴冷的 但还是抱歉,白惜棠不受人威胁,也没有非知晓不可的欲望。 “你费尽心思找我来,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笑,如暗夜带刺的荆棘,稍不注意便能让人遍体鳞伤。 猎猎的风刮起她轻薄的衣袍,如战场上的旗帜,飞扬似狂奔的战马。那一身逼人的英气,煞爽的英姿,正气凛然。 柳杉没有再叫住她,她也不知柳杉后来会如何,也不想知道。她只快步下了石阶,穿过无人的巷道,突然很想见一个人。 那种急切与冲动,似要破开她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压得人每一根神经都在急躁的跳动,难捱至极。 脑海默念着他的名字,他骄傲的模样,他牵唇的模样,他冷漠的模样,他惑人的模样 蓦然一幕幕回忆过来,白惜棠蓦然发现,他在她短短的时间里走了很远。 那厮。 白惜棠又气又笑,气自己没骨气,笑他为她所做。 其实他人不坏,就是乖张了点。 走过青石砖铺就的路,物影重重,正匆匆,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黑幕下,点点繁星与微光辉映成安静的美妙画面,他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凡的贵气,一步步朝她走来。 脚下的云靴纤尘不染,外罩风麾,衣袂飘然,尤其那风华绝代的脸,在月华之下聋了薄薄一层白芒,淡漠又孤傲,邪与正完美融合。 “这么急着找爷?”舒子圣唇角有浅浅的弧度,俯视她,丝丝绵绵的笑藏在喜怒不形于色的容颜下。 “是你让人暗中保护我?”白惜棠并不理会,直接道。 按平日来说,她该是厌他的,厌他将她当作狗,厌他不能给人该有的尊重,但此时此刻,她放下了自有的疏离,一双明眸认真的望着他,粼光闪闪,如星似月。 舒子圣看得一愣,别过头似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方再看她,如风似水的眸幽深幽深,“你还不算笨,晓得自己活到现在不容易。” 果然,白惜棠抿唇。 敢在南军军营里放火,又能杀了戴卫尉的人,自然来头不小,更何况她一个落魄将军府的大公子?她大半夜的独自一人出府,竟毫发无损,除了有人保护这一点,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默然不语,这突如其来的恩,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只用一双不同以往的,疑似有点感动的表情,奇怪的望着他。 眼睛眨一下,又眨一下,水灵得很。 看得恒王大人干咳一声,随意找个话题道:“戴卫尉之事,你知晓多少?” 白惜棠再看一眼他,没有说话。 舒子圣自然懂得其中寓意,淡然道:“上车。” 此刻,国公府。 织金的地毯花木纹栩栩如生,靓丽的色彩之上,男子表情阴冷,“什么?!柳家那个疯婆娘放白惜辉走了?” “是,世子。”黑衣人唯唯诺诺。 “白白在这疯婆娘身上下功夫了,没想到他白惜辉还挺有骨气?字条呢?找到了?” “回世子,并未找到。” 杜明志眯眼,阴狠毒辣,思索之间,那黑衣人突然站起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大笑出声,“哈哈哈!好!这借刀杀人可比那疯婆娘管用多了,她也算没辜负本世子一番苦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夜饭,情话 秋夜凉,雾重。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坊道上,车轴有节奏的滚动,马蹄轻快,车内却寂静无声。 白惜棠与舒子圣并排而坐,她出门时穿得少,在河边受了寒,经车窗缝灌入的风吹拂,不禁打了个冷战。 斜眼瞧见安静躺在舒子圣身旁的大氅,她弯眼一笑,对上他正巧看过来的视线。 忽明忽暗之中,她眸比月,眉似柳,银色面具下娇嫩的唇如春风吹开的桃花,那俏皮的笑颜这般望着,舒子圣干咳一声,“怎么?”,明知故问。 白惜棠倒也不觉害羞,素来脸皮厚惯了,不过还知道委婉一点,“恒王大人,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舒子圣一听,便晓得她肚子里又在打小算盘,不冷不热的语气带了丝丝不易察觉的配合意味,“不妨说来听听。” 白惜棠嘿嘿两声,理不直气也壮的道:“俗话说物尽其用,方才不失其价值,您贵为王爷,心胸宽广,好东西多了,自然也不在意那么一两件,可它们被搁置了,便是浪费了,多可惜。” 言罢微微一叹,小脸感慨万千的瞧一下大氅,再瞧一下,仿佛在忆千古之事,心生愁绪。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默默凝望她,黑暗里几许光华流转,唇角不自觉扬上三分,“你倒是有胆子从爷这里要东西。” 白惜棠闻言一咋,“哪能这么说哩?我不过感怀感怀,人家不给的我还要抢么?” 能把歪理硬掰成这般,舒子圣所见,唯此一人。 他收敛笑意,板着脸,把大氅看似嫌弃的随手扔给她,实则落在她怀中力道极轻。 “赏你了。” 白惜棠怀中暖,掀唇,率性洒脱,她在舒子圣面前似乎从来不会绕弯。一来深知绕不过恒王大人,二来他对她的脾性极其了解,也不必画多余的圈,省得累了心神。 她眯眼笑得欢快,“多谢恒王大人恩赐。” 旋即将大氅披在身上,被柔软的皮毛包裹,幽幽的清香熟悉而暖人,白惜棠的笑意渐浓。 此刻的月儿明媚,车内安静明暗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均匀而平缓。 舒子圣不语,白惜棠亦不语。 沉默小片刻,外面传来车夫勒马的声音。 白惜棠跳下马车,入目一行熟悉的烫金字——春风与月。 那夜的淡紫色花海,皓月当空,小桥流水,一盏莲花灯,二人对饮,旖旎的画面浮现脑海,虽是不记得之后的事,但感觉还在,仿佛用烙铁烙在了心底深处,一辈子无法抹平。 白惜棠愣了愣,舒子圣已然上前,屋中的小厮似是有所感知,毕恭毕敬的打开门,看出修养极好,不卑不亢的俯首施礼,“王爷,公子。” 说罢,转身提起引路的灯笼在前,步伐不快不慢,光正好照在舒子圣跟前,又与舒子圣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显然十分熟悉主子的习惯,哪怕是步伐。 “又想吃酒了?”白惜棠探头,舒子圣停下来审视她。 “你想吃,还是本王想?” 白惜棠环顾静谧的小院,淡紫色的花朵已然衰败,唯有楼廊与小路边的秋菊傲然盛放,和着水流潺潺,淡雅的香气缠绕而来,沁心无比。 她嫣然,“秋夜寒凉,自然要小酌一杯才算得过日子,且你与我有事相商,没有点东西招待哪有诚意?” 客人这个位置白惜棠素来找得准。 舒子圣看她笑嘻嘻的小脸,无奈扶额,“夜深了,你确定要进食?或者,你忘了上一次?” 说话时,他如风似水的眸含着暧昧,橘色的烛光散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令白惜棠不住心悸,那些画面因刻意提醒挥散不去,她双颊有微不可查的陀红。 “这次是小酌,小酌,不贪杯。”她申明再三,只见舒子圣兀的一笑,转身,留给她一道仙骨卓绝的背影。 屋门大开,正对一院秋色,四方的小桌,上面放了各色吃食,中间依旧是一盏莲花灯,近身处还有香炉,徐徐青烟漫漫如丝撩人。 白惜棠出营后匆匆回府,未得机会尝到美食,心下压抑之余,杂事横生,千丝万缕缠绕成结,本便爱吃,如今得见心仪菜色,更是欢愉。 她笑眯眯的弯眼,拿起手边的核桃酥咬一口,“唔还是你这的核桃酥好吃。” “是么?” “当然,吃了你这儿的,便不再想别家的了。”她毫不犹豫。 舒子圣扬唇,入鬓的剑眉凌厉减下三分,没有说话,只看着她,静默听风声水声和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声音。 半晌,他似笑非笑的好听嗓音轻轻,“嗯”了一声。 白惜棠吃得欢快,闻言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的抬头看他,“啥?” 然而他只是笑。 白惜棠突然受到恒王大人这般好的脾气,颇感惊吓,挑眉道:“诶?” 舒子圣斜睨她一眼。 她撑着桌子,仔细打量一遍,又一遍,倏然莞尔,贼兮兮的道:“说实话,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公子了?怎么春光满面的?” 恒王大人绝世容颜有一丝龟裂,认真的瞧她,“你觉得呢?” 白惜棠思考片刻,咕哝,“莫不是有新欢了?曲兄怎么办?” 未待多想,一把折扇敲得她呲牙。 “你这厮,作甚?!”白惜棠瞪眼。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说你该不该打?” “哈?”白惜棠蒙圈,但好歹是来做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就懒怠与他计较,“我钟情得很,可不像你。” 舒子圣放下折扇,往她碗中夹蔬菜,方才她只吃肉,对身子不好,叮嘱道:“那便好好吃饭,想的什么锅里的?” e 白惜棠诡异的盯着舒子圣看,他亦不闪不躲与她对望,一时间天地静默,大好夜色之中,恍然生出几许暧昧的情愫来。 好半晌,白惜棠冷不丁幽幽的冒出一句,“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此刻仿佛载了天上星辰,闪闪烁烁,黑曜石一般望定他,颔首,竟是默认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强留 但不待白惜棠鞭炮似的炸开,他慢悠悠的启唇道:“你以为?” 她自然不以为他对她有半分男女之情,复执起筷子,把碗中的蔬菜吃了,“人吓人吓死人,恒王大人您行行好,大半夜的别说玩笑话行不?” 舒子圣眸光黯了黯,抿一口茶水,不再看她,“毛笔里的字条,你拿了?” 他知晓这件事,白惜棠并不感到意外。 “你说我无意间拿回来的那支?”她漫不经心的用手肘撑着下巴,看莲花里的烛火轻轻晃悠。 “无意?”舒子圣低眸,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似一把小扇,能撩人,他的语气降三分,“运气倒是很好,偏偏拿中那一支。” “唔”白惜棠皱眉,“可惜被人偷走了。” “嗯。”舒子圣淡淡答应,默了片刻,缓缓道:“今夜便在这里歇下吧,让八忠给你打扫了屋子,至于你家那两个小丫环,不用挂心。” 白惜棠“哦”一声,他已然出了屋子。 大好的夜色,徐徐清风送秋意浓浓,盛放的菊与天上的月,白与鹅黄之间山峦连绵,竟有几许寂寞。 她没有急着随舒子圣一道出门,只慵懒的撑着头,对着洞开的雕花门外发呆,不知在思索什么。 此时,客房外。 八忠挠着脑瓜子问,“爷,那字条在狗爹身上多危险,您看戴升,死的可惨,他们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您为何” 舒子圣眸光清浅,如远山苍翠,把核桃酥从桌上端走,今夜她吃了许多,不能再吃了。 转身,他道:“没有为何。” 但八忠瞧他冷凝的面色,断然晓得自家主子现在承受的并不如其表面上看起来轻松。无奈叹一口气,他摇头,“您有时太惯着狗爹了。” “惯?” 舒子圣似乎对这个字感到惊讶,他堂堂茂城小霸王,皇城之下横着走,从来只有别人瞧见他绕道,哪有他惯着谁? 对于这个评论,他不甚满意。 斜睨一眼八忠,走到楼廊上,他蹙眉道:“都收拾妥帖了?” 八忠点头,“回爷的话,都妥帖了。” “她心心念念的那两个丫头呢?” “差人去说了,说狗爹应邀游玩,暂时不回去了。” 舒子圣敛眉,眸中的浓重挥散不去,又沉默片刻,似是无奈又似是压着什么,叹道:“让人领她过来歇下吧。” 秋深露重,寒夜漫漫。 白惜棠躺在床上,四周的布置风格与竹园很相似,简单素雅,但始终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她似乎有点认床,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日清早,刚睁眼下床,到外屋喝水,白惜棠便被一个声音吸引了。 “主子安康!主子安康!” 怪怪的音色 白惜棠把舒子圣的大氅随意披在身上,推开门,冷凉的雾气之中,一只体白额黄的鹦鹉站在木架上,瞧见她,扑棱一下翅膀,复道:“主子安康!主子安康!” 这不是鹦鹉么? 白惜棠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些时日,却不曾得见什么趣事,如今看到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当即喜滋滋的逗弄,挑着眉梢学一通鸟叫。 八忠担心打扰到自家狗爹睡觉,在远处候着,瞧见人醒了,还特别喜欢爷特意从贵妃哪儿要来的鸟儿,当即乐了。 他小跑到白惜棠身边,笑道:“狗爹,这小东西看着怪讨喜的吧?” 白惜棠许久不见八忠,熟悉感油然而生,笑得明媚生花,“确实讨喜,但没有你讨喜,一月不见,你胖了许多,这脸也越发圆润了嘛~” 说起吃,八忠便和白惜棠有不解之缘,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茂城最好吃的小吃,饭菜,糕点,最稀奇的瓜果,佳肴,吃法一一聊了个遍。 不觉日落山头,白惜棠饭后满足的咂咂嘴,搬了小竹凳看夕阳西下,八忠也搬了小竹凳来与她并肩远眺。 橘色的光散落而下,庭前的叶儿也染了黄,鹦鹉在楼廊中跳跃。 白惜棠舒服的眯了眯眼,“想不到茂城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有机会我定要尝一尝。” 八忠打饱嗝,“不用等有机会,狗爹您若是想,明儿起我去给您买,变着花样的吃,包您满意成不?” “对我这么好?”白惜棠笑,打趣他,“我听你说的那些,有的价格可不便宜,你不怕没有钱娶媳妇儿了?” “狗爹想吃,那有什么?”八忠嘿嘿笑,“您不还有咱家爷宠着呐?” 白惜棠瞬时像被一坨大馒头卡住喉咙,幽幽的问,“你确定是宠?” 她想起那厮的恶劣行为,其实也还是有好的地方,就是喜怒无常,且极度不尊重人,且谁晓得他三番五次救她,背地里又有什么目的? 人有一种奇怪的现象,身处复杂的环境久了,思维难免也要复杂一些,比如这次他对她的保护,难免不是为的她手里的字条? 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他有难,真要她帮忙,她断然也不会拒绝,无论他出自哪种心思,也让她小命尚得残喘。 如此,白惜棠为了吃,又在春风与月住了下来,成日好吃好喝,赏花赏景,八忠那货又是个十分会解闷的,偶尔礼和智也来跟他们八卦几回,日子惬意得很。 这日,白惜棠天刚见亮便起了,收拾收拾八忠和礼给的小玩意儿,她准备打道回府。 上回家她瞒着两小丫头去军营,回来给人都急哭了,如今再晚些回去,不知她们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尤其春月那丫头,眼泪浅,又死脑经,指不定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她理好床铺,方推开门,八忠便凑过来,瞧她背着包袱,急道:“狗爹,您要去哪儿?” “去哪儿?当然是回家呗,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蹭吃蹭喝吧?”她一脸正气,“我这人脸皮子薄,你晓得的。” 八忠默了默,先不计较自家狗爹脸皮的事儿,问道:“那张记的烤猪蹄儿不吃了?” 烤猪蹄儿?! 白惜棠爱吃,明眸精光一闪,思索片刻,摇头,“罢了,我还有要事,改日再吃。” 但八忠死活不肯让她走,继续提议,“人偶戏看不看?” 这货平常憨厚中带点小滑头,突然这般断然是出什么事了。 白惜棠拧眉,细思近些时日的神仙生活,拧眉道:“那只哈士奇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大火逃生 八忠忙堆笑,“爷一直待您挺好,哪能有什么心思?狗爹您想多啦!” 白惜棠瞪眼,围着他转一圈,再转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他观察一遍,得出结论,“你在说谎。” 她走下楼廊,衣摆拂过落叶,背影决绝。 八忠心想坏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晃了晃,一道粉色的身影消失其上。 白惜棠行至春风与月门前,熟悉欣长的身影已立于苍翠之下。 她步伐稍顿,细长的峨眉拧作线团般,紧紧的。 缓步走去,舒子圣如风清凉的视线随她,其中幽幽寒潭似的,一片漆黑,没有半分情绪。 白惜棠驻足,仰头看蓝天里他风华绝代的容颜,“多谢恒王大人近几日的款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该走了。” 回答她的只有落叶的的声音。 想来事情并不简单。 白惜棠的思绪被裹得更紧了,不安的洪流汹涌翻腾,这几日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不说,她便不问。 擦肩走过舒子圣身旁,皓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禁锢住,绳索似的让她无法挪动。 “放我走。”白惜棠语气凝重。 然而手上的力度并未轻减,她知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重申道:“放我走!” 手腕渐渐被握紧,似一条蛇,仿佛要缠断她因常年营养不良而细瘦的手腕,白惜棠抿唇,转身,“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对我的保护,不论出自什么样的目的。” 明显感觉力道稍稍变化,白惜棠仰头看他如风似水却捉摸不清的眸,字句清晰,“但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并无什么要事。”舒子圣语气浅然,与白云似要融为一体,“又何来告诉你一说。” “既然并无要事,恒王大人又为何不放我走?” “你为何如此固执?” “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白惜棠紧紧的盯着他,一双眼坚定而不甘。 曾经她也想不管不顾,就这么呆着,直到有一天能重回现代,但她发现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与轻松,在王府所经受的误会与生死一瞬教会她要努力活下来,至少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如今她与戴卫尉的命案有关联,手上拿着重要的线索,思及戴升的惨死,思及柳杉的疯狂,那些看似藏在云淡风轻下的阴郁喷薄而出,火山爆发一般。 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就这么简单,却又坎坷重重。 如此定定的望着舒子圣,眸中不再只有玩世不恭的笑,巨石的沉重毫不掩饰,她咬牙,“请不要阻拦我。” 舒子圣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但惯有的冷俊令他看起来对白惜棠的愤怒毫不在意,他的语气甚至与方才无异,比水还淡,“本王说了,你不准走就是不准走,并无什么大事!” “凭什么?!”白惜棠胸腔被堵得死死的,她的想法在这个冷漠自傲的男子看来根本无足轻重,她讨厌不被尊重的感觉,狠狠甩开舒子圣的手,“我偏要走!” 扣紧手腕的力道之大,她只觉几乎要甩断自己的手臂,却依旧被他握在掌心。 “你是本王的!本王不让你走,你能去哪?”他终是忍不住动怒,一惯毫无表情的面具总是在她面前粉碎全无。 他压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的掐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哪怕半步! “你这是想圈养我?”白惜棠忍痛,咬牙倔强的看着他,明眸血丝如蛛网密闭,罩住舒子圣所有的心绪,渐渐收紧,让他胸膛剧烈起伏,不知为的那口气,还是为的什么。 白昼之下光辉似纱,他的声音撕裂了美好,“来人!给本王把她关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踏出屋子半步!” 放手间,白惜棠重心不稳倒退数步。 他留下冷硬的背影绝尘离去。 白惜棠猛觉胸腔被什么扼住,同时,一道黑影腾空而降,智领命,却对白惜棠礼数周到,向她作请之势。 她默默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英姿,恍然身处迷雾,明明看得见,又无法触及任何,唯有白茫茫的一片,徒留一份捉摸不透的孤独。 白惜棠无奈,亦别无他法,终是被“软禁”。 不像前些时日那般自在,她一人生活在空旷的屋内,无人伴她逗趣解闷,只有摆放整齐的死物。 也不知外面看守的是何人,哑巴似的,仍她闹她怨,一个人影杵得笔直,纹丝不动。 夜星洗漱,窗被人从外面上了锁,缝儿里勉强能看清院后的景物,顺带透透气。 白惜棠坐在窗前,就月光散落的白,从怀中拿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打开又合上。 “幸亏本姑奶奶没有心软给你,否则唯一的筹码都被你拿走了,我用什么来做条件?” 如风似水的眸冰冷比蓝海最深的水还要刺骨,从脑海一闪而过,她回忆往日种种,笑一声,“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依旧放不下所谓的义。” 她看一眼四周,从袖袋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依稀记得在军中磨炼的日子 找来所有的烛火点燃,将被褥堆叠在入门处,屏风处,纱帘处 这一夜,春风与月起火了,熊熊大火有吞天灭地之势,燃烧造乱了安静的夜,惊动了沉睡的人。 顿时喊声与火焰吞噬的噼啪声炸开,交融,整个院子的人乱作一团。 一抹白色的身影首当其冲,甚至来不及罩一件风氅,一脚踢开已成焦炭的雕花木门。 “哐啷!” 噼里啪啦的炸响里,他冷凝的绝世容颜被焰火染红,眸中焦灼比火还烈,仿佛能焚物为灰。 恍若听不见身后下人的喊声,舒子圣大步冲入巨物坍塌之中,每一处,每一个角落细细查找,火烫化了素衣,烫焦了如墨长发他视若无睹,也无感,只冷着一张脸,找到最后一处。 洞开的窗前尚未被殃及,很明显,是人破窗而出。 舒子圣的神情微晃,略略一松,转瞬来到院后,静静的立在那里,一身狼狈,却贵雅依旧。 礼汲汲赶来时,舒子圣惊为天人的俊颜沾染了烟尘,内裳破烂不堪,发丝散乱,他是一个王爷,瑞朝高高在上的王宫贵胄,如此骄傲,如此望尘莫及,如今竟为了一个人 礼不解,蹙眉道:“爷,您没义务为狗爹做到如此地步,何不如告诉她来得痛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眉目 “她太倔,也太孤独,如若告诉她,结局还是一样。” 凉风吹拂他三千青丝如柳飘飞,星辰浩瀚宇宙之下,万籁俱寂,纵然身后烈火灼灼,亦不过滴水般,无法融化他孤傲的背影,和苍凉之姿。 礼奈叹,“您又何尝不是寒灯独夜人?” 凉漠的视线眺望远山连绵蛰伏,舒子圣淡然,“与其卷帷望月空长叹,不如做个寡情之人更好?” “那您何不如绝情绝思?又对狗爹这般周全看护作甚呢?”礼追问。 舒子圣斜睨他一眼,仪态端雅,掸了掸衣袍尘灰,负手而去。 礼穷追不舍,仔细察言观色,反复品尝其中意味,叹一声,“爷,您此番模样,与狗爹认真时竟如出一辙!” 矫健步伐稍顿,复启步,身影消失在院墙,舒子圣道:“本王看你不但脑子该洗洗,这眼睛也该洗洗了。” 礼汲汲越强,委屈巴巴的瞅自家主子,娘里娘气的作小媳妇状,“奴家日日鲜花沐浴,已然这般貌美,再洗,可要那些女子怎么活?” 转而他嘿嘿一笑,“不过狗爹咋办?” “想来现下他们也不知她逃离春风与月之事,她暂且安全。只是夜长梦多,你速速派人去寻。” —— 长空渺渺,皓月欲坠c。 白惜棠独行在空旷的坊道上,穿过森暗,忽而现于灯下,忽而融入影中。 她步履匆匆,行了一小段,忽然在布告前停下,明眸呆滞的望着通缉令上自己的画像。 她什么时候成通缉犯了? 白惜棠峨眉紧蹙,幽幽的橘色光华中,她细细阅读,瞳孔猛然大睁,“柳杉死了?!” “姑奶奶何时害死她?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她蓦然轻笑,比天边的月还要清润,却别扭的低声咕哝,“难怪那厮不让我出来,原来为的这事儿?” 没有惊慌失措,自乱阵脚,白惜棠这没心没肺恐怕是天生的,都说火烧眉毛顾眼前,她不但丝毫无感,还颇有几分品鉴意味,摇头晃脑,“把人推下水淹死这等勾当可不是姑奶奶的作风,要嫁祸姑奶奶不能选个高端点儿的手段?” 如今要回将军府怕是不可能了,白惜棠回望掩藏于高楼之中的春风与月,想起花丛烂漫旖旎翩翩,回忆对坐共饮惬意不知光阴如梭,自然,她现下的处境,回去亦是不可能的。 转身,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破旧的暂居之所,随意掸掸因久无人住而落的灰,便静心养神。 这夜剩下的时间不多,却过得极慢,第一缕光入窗,白惜棠便睁了眼,拾掇乔装一番,早早出了门。 城外的百姓早起入城,门店开张,打扫店铺,一派向荣之景。 白惜棠神态自在,在人群中步履稳健,忽听得告示前有两人道。 “听说啊,这柳杉死得极为不光彩”甲四处看一眼,确定周围没人,凑近乙,将剩下的话说完。 乙听闻大为吃惊,骂道:“啊?!她竟干得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难怪人传其浪荡不假!不过你是如何晓得的?毕竟此事关乎名誉。” “你还怕我诓你不成?是刘杵作亲口告诉我的,城西最出名的杵作,又经手此事,难道还有假?” 白惜棠敛眉,去了一趟与柳杉夜见的河畔,并无收获,事情似乎陷入僵局。 这夜,乌云遮月,密密的黑笼罩茂城,压抑四散,叫人呼吸困难。 一道黑影窜入檐下,与漆暗融为一体。 迅速攀上高墙,转瞬轻盈落于密林之中,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刘广睡意朦胧,正推开茅厕的门,身后突然掠过一道身影,风乍起,冷森森的刀刃瞬时抵住喉头,一双细瘦的手揪着他的发不让他动弹。 “你是谁?”刘广称得上有名,自然见多识广,想来招此杀身之祸亦不是头一次。 “无须管我是谁,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白惜棠压低声音。 “哈哈!我刘广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他大笑,似是已经知晓白惜棠的来意。 廊灯飘摇,握刀的手时于明,时于暗,细皮嫩肉,纤纤苍白。 刘广善察,记忆力极佳,突然默了一默,眼珠子来回转。 刀锋压紧他的脖颈,渗出密密血丝,白惜棠愁眉不展,刘广蓦然道:“大侠饶命,我说我说!”,说罢战战兢兢地问,“不知大侠想知晓些什么?” 他背对白惜棠,白惜棠不知其此刻表情如何,仅凭音色断人,想来这刘广看似铮铮不屈,也不过一只纸老虎,吓吓便蔫儿了。 “你放心,你若是好好回答,我也不会为难你。”她半威胁的放软语气,“我只想知道柳杉的验尸结果。” 刘广小眼狭促,狡黠瞬逝,颤颤巍巍道:“那柳杉死时,已怀有身孕,且浑身上下无一饰,确确是被大水淹死。” “还有呢?可有其他痕迹?死前可有争斗?” “回大侠,没有。她想来不会水,是活生生淹死的。” 死前无争执,不会水 那又如何断定是她杀?而非自尽? 白惜棠神色凝重,深觉此事怕是个陷阱。 “还有何隐瞒?!”她刀刃又入一丝,血流更甚。 刘广丧魂落魄,双腿发软,“我们做下人的,也只是个下人,真真没有了!我怎么敢骗您?” “既然如此,他们又如何断定是我?” “回大侠,听说有人那夜见您与柳杉相会,您走后不久,她便死了,且柳家与白家素来有过节,人尽皆知,所以所以才” 白惜棠闻言,笑了,“倒真是好一出栽赃嫁祸。” 想来刘广也不过听命行事,权贵争斗,又岂是池鱼所能拒?想要真正查出幕后凶手,恐怕还要从纸条下手。 白惜棠放了刘广,悄悄回到破屋,仔细思虑回想每一个转折,每一句话。 秋深,冷露寒凉,阴暗中消瘦的身影静坐窗前,月华更冷,照出她凌厉的轮廓,分明的骨节。 “若是如此”她拍案而起,打破死寂,唇角噙一抹的深潭般莫测的笑,只待明日旭日东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一纸之证 趁着初泛鱼肚白,天色尚早,行人匆匆,店铺忙于开张,无暇顾其他。 白惜棠从头到脚穿得严实,用褐布罩脸,以那夜相会之桥为中心,将所有的当铺一一入遍。 按昨夜刘广所说,验尸时柳杉身上无一饰,但那夜河水并不湍急,如若还有另一种可能,柳杉是被抢劫后落水身亡也未可知。 白惜棠将柳杉身上佩戴之饰向当铺掌柜形容遍,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些日子真有人拿那些金银首饰当卖,且当卖之人是这一代出了名的赌徒王长,她的猜测便对了七分,只差找到王长,当面对质!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久久压在白惜棠身上的山也削去五分。 其实柳杉的案子并不算复杂,她能想到的事,那些府里的专人定然也能想到,之所以为何又牵扯到她,恐怕背后有人作祟。 白惜棠走出当铺,正欲寻王长,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厉喝,“让开让开!别妨碍我们缉拿重犯!否则你担得起吗?” 说话的官家人对挑担老伯恶语相告,老伯一把年纪骨头脆,急着急着踉跄在地,担里的大白菜悉数滚落,嫩绿一地。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白惜棠低头,镇镇定定下石阶,以为此刻行人匆匆,易隐身,不料方走出几步,那小头领喊一声,“站住!” 竟是认得她?! 白惜棠自诩从头到脚不露一丝破绽,若非与她朝夕相处之人,断然不可能认出她。除非有人举报。 思索着,她已然健步如飞,撒丫子飞窜如鼠。好在她身材较小,又身手敏捷,在人群里顿时跟土地公遁身一般,踪影不见。 但小头领也是善找的猫,一只把脑袋挂在腰上的猫,闻到一点儿腥味便穷追不舍,一路追赶,分头地毯式搜索,即刻把白惜棠逼至偏僻之地。 白惜棠对地形不熟,如今少了人群掩护作障,已然成砧板上的鱼肉,待割待宰。 生死一线,垂垂危矣,正转入巷道,突然一只手拽住其后领,猛力一拖,她正值心惊肉跳,半条腿踏入阎王殿之际,兀的来这么一出,吓得大叫一声,但不及半个音出口,圆形的嘴被大手死死捂住。 “莫要出声。” 熟悉的音线沉沉似极寒之川下极其幽凉,森森莫测,又予以安然。 白惜棠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掀眼帘子往上打量,果见凌厉的下巴,轻薄的唇,如风似水的眸睨着她,一瞬不瞬,隐隐似有怒意。 白惜棠乐了,耳畔听得那小头领道:“人呢?!快搜,若搜不到人,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此处是一条狭道,长竹斜倚层层叠叠,其后杂物堆叠,尘土黄黄厚厚一层铺了黑布,她兔子般窝在他怀中,被黑布罩着,着实是个极佳的藏身之地。 “你怎的来啦?”白惜棠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浓得跟蜜一般,只是欢喜极了,便无意生出几分媚态诱人。 舒子圣瞰她一眼,绝世容颜烁烁如星,少三分冷,多三分暖,压低嗓音便显柔得与水无二致,“全城通缉之人,不知轻缓,以为乔装打扮便能掩人耳目?熟不知频频动作,早成了别人兽夹下的猎物。” 白惜棠不满,他却不给她辩驳的机会,责备道:“仁义礼智信皆言你聪慧,本王看脑袋也是要洗洗的,蠢笨至极!” 这厮! 巷道忽而有人声,压了她的愠气。 “你进去搜。” “里面脏兮兮的,凭什么指使我去?” “你还怕脏?脑袋重要还是干净重要?” “啧,这话何不问问你自己?” “你确定不去?” “不去不去。” “那好,死便死,总归你也脱不了爪!” 言罢,盔甲摩擦声渐远,竟这般就不查了。 白惜棠后背紧贴温热,秋凉,在破屋里没少冻着,难得暖暖,往他怀里缩了缩,“这两个蠢驴子,灼灼果实就在眼前,却半途而废,没得点秉性,熟不知还有恒王这大果子哩!” 她笑意比泉涌,又添一丝狡黠,“大果子不经深思熟虑,主动送上门,让人捞个窝藏罪犯的污名,他们真是不领情,不晓事不晓事!” 如此指桑骂槐,里里外外把恒王大人好心首尾颠覆,感情他来倒成了愚蠢? 舒子圣眉梢挑,似掠了一汪冷水,瞪她,未及启唇,她咧嘴笑得轻快,“玩笑嘛玩笑,玩玩笑笑,莫气莫气。” 白惜棠仰头递他一脸无辜,“若非恒王大人庇佑,我恐怕早不知命丧何处,我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恒王大人心宽似海,哪会与我计较?” 舒子圣板脸。 白惜棠讨好的往他身上拱,与猫无二,身子软糯在其扩胸小腹上来了又回,怒火消减大半,燥火又来。 舒子圣脸沉,却只得无奈,“油嘴滑舌,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这天下下数一数二。” 白惜棠嘿嘿笑得朵桃花似的,双颊粉嫩几乎滴出水来,明眸煌煌,“过奖过奖。” “不过,你不记恨我?”她眨眨眼。 舒子圣不明所以。 “你一番好意,却被我扭曲不受,你为何还要帮我?因为我是你的狗儿,这么简单?”白惜棠难得认真,也极少在他面前认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素来以为,这厮与她三观不合,互看不惯,却不得不见,话不投机闲言多,她这人闷不得,与他一道,时常非吃即喝,彼此除了核桃酥那点小爱好,真真找不出半点苟同。 要论二人朝夕相处的情意,也是比水还淡,他纵然再护短,再横行霸道,到底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其被揭怀玉,行事周全,突然这般以身涉险,除了一个理由,白惜棠再找不出旁的。 舒子圣并未答话,只拿如风似水的眸凝望她,似有深意,却捉摸不透,又是那句,“你以为呢?” 他喜欢反问她,她深觉这是个试探人的坏习惯,不过她也学习能力极强,怀里摸出一张字条,灼灼双目直勾勾瞧进他摄魂夺魄的眼底,“那恒王大人以为呢?” 如若不是为了这一纸之证,压倒泰山,她实在想不出天权贵胄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对一条所谓的“狗”做到如此地步。 徐徐风彻骨寒,万物寂寞,静得很。 他流光划转的眸瞳里尽是她,骤然紧缩,竟恍然有几分无奈与神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他之心 黑布遮阳,狭巷逼仄,二人贴身共处,同呼同吸,难免生出燥意,烤烫白惜棠白皙的颊。 暗热交织,她仰望他清冷寡淡的脸,那眸中转瞬的情绪变化,似是梦幻,眨眼消失无踪。 定是日光不明,她看晃了眼。 纯白的纸条在指尖反复磋磨,她破了两人莫名怪异的气氛,将之塞入他手中,“喏,送你了!” 她的口气听着轻松自在,纤细的手指触碰他,柔嫩姣滑,但舒子圣深知,为得这一纸,她以孱弱之身入军营,险丧身火海,而后危机四伏,方才还差点叫人抓去“正法”。她在其中倾注的心力,不少。 如风似水的眸紧扣她身,他不懂。 见舒子圣迟迟未有动作,白惜棠峨眉蹙了蹙,问道:“怎的?感激涕零至无以复加?” “为何?” “嗯?” “为何送我?” 须知依白惜棠平素不肯吃亏的性子来看,她此番作为是让舒子圣捡了一个大便宜。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不管原因为何,总好过那些想方设法栽赃嫁祸,取我性命之人,我平生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先前承蒙你多次照拂,我心怀感激,如今再欠你一条命,加之此次,我等小人物怕是永生还不清了。” 她顿了顿,明眸清澈,仿若湖畔粼粼水波荡漾,专注瞧他,“既然这纸条对你如此重要,送你也无妨,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也算相抵了。这般,你便不用再想方设法救我,我也少欠你些。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机会尚多,这也不过我偶然寻来的,再寻便是了。” 白惜棠话多,却从不在点上,更莫及谈心,此刻她真真切切一番肺腑,却有些出乎人意料。 舒子圣默然片刻,薄唇轻启隐约可见齐整皓齿,“我从未望你报恩。” 确实,恒王大人高高在上,天家血脉,深得皇上厚宠,她一个落败的将军府公子,于他所行之路自然没有半分助力,他未对她有所想理所应当。 白惜棠从他身上起来,艰难的转身,笑颜妍妍,一派清风自在,“尽管如此,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你盼不盼我是你的事,我报不报恩是我的事,两不相阻。” 指节分明的手渐渐握紧,她怀中余温尚存,纸角硌手,此刻却柔比缎,软比纱。 舒子圣掀开罩身的黑布,万千光华齐齐散落,他看清她的眉,她的眼,那般婷婷若盛放的西府海棠,迎风俏立,楚楚有致。 他静静望着,认真端详,不觉于碎光的明眸中映了一个情深似海的自己。从那细挑的眉,纤纤的睫,玲珑的鼻,向下,他缓缓抬手,欲取遮面之布。 白惜棠似惊弓之鸟,忙后退一步,背撞坚硬的石墙,脑子一阵钝痛,“嘶”的一声,瞪他道:“你作甚?” 舒子圣方回神,愣愣看她,一时竟不知言语。 白惜棠正经不过三秒,翻脸尤比翻书,拿捏个老气横秋的模样对他说训,“人这一生呐,要专情!你心里揣着我曲兄,手里还想摸个我?如此朝秦暮楚,实在要不得,要不得!” 又是曲至思。 舒子圣瞧她那神态,颇为真切诚恳,好气又好笑,“谁说本王对他有意?” “咦?”白惜棠讷讷,反复思量道:“你莫要因一时之欲,说谎骗人。” “本王为何要说谎?” “为何不?” “那好,你且说说,本王哪里叫人误会了?” “并非误会。”白惜棠义正言辞的重申,“其一,彼时我初入恒王府,每每与曲兄一道你便大发雷霆,那脸冷得跟冰锥子似的;其二,七夕那夜,我与你相约画舫,以帮你和曲兄牵红线作条件换取入营资格,你并未否认。你自细细思量,我哪一处冤枉你啦?” “你”舒子圣头痛扶额。 “怎的,想起来啦?承认啦?”白惜棠凑脸笑得欢快。 舒子圣瞧着这迎春花般的笑靥,气不过,一声低叹,近她身。 巷道不宽敞,勉强容两人,他走一步,她退一步,已然复贴于石墙。 清光华然,枯竹落影罩着他们,他的影罩着她,彼此呼吸交缠,舒子圣幽香侵入她肺腑,一呼一吸之间尽暧昧绵绵。 这厮生得极是好看,剑眉入鬓,英鼻高挺,薄唇浅浅一点粉,凌厉轮廓尽显拒人寒意。那如风似水的眸深深,黝黑不可见底,变化莫测,捉摸不透,却精神凝聚,灼灼如辉,引人遐思。 白惜棠顿感被吸取魂魄,迷离恍惚,呆呆谔谔望他,胸如擂鼓。 “本王不应,并不代表承认。”舒子圣的嗓音此刻似魔,缭缭绕绕缠她呼吸不畅,她瞪大眼看他,他以为她认真聆听,缓缓将那绝代风华的仙神之颜凑近她,气息炙热,“古人言术业有专攻,你这脑子倒是挺会专攻,尤其此等方面,怕是能钻出个旷古绝世的牛角尖来。” “哈?”白惜棠傻傻看他,一时反应不来。 舒子圣叹笑,似妖似仙,食指挑其下巴,双目灼灼,极致蛊惑,“平时挺机灵,此刻此时,倒跟八忠无甚两样了。” 对着这般惊世容貌,她哪再思得其他,不解道:“那你说说,你喜欢谁?” 言语间,她一副懵态,眉目却亮得很,反而娇憨可人,仿若根鸿毛挠人心间痒痒。 舒子圣肆意姿态稍僵,似未料到这般突然,双眸细细望她,片刻干咳一声,与她保持距离。 白惜棠正值兴头上,不依不饶,笑嘻嘻往狼怀里送,“快说快说,是哪家娇娘子能入得恒王大人的法眼?” 舒子圣默默看她雀跃模样,听得她道:“既是喜欢女子,那你也算对得起皇帝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以后么,要身负传宗接代的大任,好好替你们舒家开枝散叶才是。” 末了,发现舒子圣仍旧不语,她抬头瞧他一眼,“哎哟,如此小气作甚?你且道来,说不定我还能做一回红娘哩?” 舒子圣被逗笑,如风似水的眸定定望她,深沉比海,厚重比天,话语却轻快愉悦,“那好,你来做红娘,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吃食 “不过”他话锋转,提醒道:“你是白家的大公子,用‘红娘’一词怕是不妥,在本王面前尚且无碍,但到了他人跟前,是要闹个大笑话了。” 白惜棠幡然改之,却不见神色变化,笑笑,“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言罢,她又想起什么,眯缝双眼,与街头巷尾把话家常的妇人颇为神似,对他撩了撩眉眼,“诶,恒王大人还未告知心许何人呐?” 舒子圣剑眉稍挑,学她,俯身将其看一遍,再看一遍,如风似水的眸寓意难测,末了定睛与她对视个来回,倏而薄唇扬出阳春溪水脉脉的弧度。 白惜棠被审视得心慌意乱,方觉此时二人姿势甚是不妥,麻溜起开,舒子圣道:“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放眼当下。” 白惜棠点头如捣蒜,他又道:“这些时日你频频出入此地,柳杉一案已有些眉目?” “差不多罢。这附近有一赌徒名唤王长,前些时日拿了几件首饰去当卖,与那夜我见柳杉所戴无二,只与他对质对质,大概便明前因后果了。” “你比八忠稍机灵些。”舒子圣难能可贵夸她一句。 白惜棠却对此敬谢不敏,大大翻个白眼,懒怠与他计较,否则显得小气。 此时烈日当头,正值晌午。 她这人耐得住寂寞,吃的了寒苦,偏偏亏待不得肚子。 从怀里慢条斯理的摸出一坨巾帕,小心翼翼打开来,里面躺着几块从春风与月顺来的核桃酥,白惜棠瞅他一眼,“午饭时间到啦,要不要来一块?” “你这几日便吃的这个?”舒子圣忽而一脸严肃。 白惜棠对其变脸的速度颇习以为常,咬一口核桃酥,香气四散,咀嚼片刻咽下,心满意足,“也不全是。” 舒子圣神色稍稍缓和,她补充道:“还要掺点水才行,不然哽得慌。” 舒子圣脸抽了抽。 白惜棠自顾自再咬一口,因得遮了面,不十分方便,她峨眉成川,喜意不减,自顾自叹惋。 都怪前些时日半夜出门,她心忧被人抢劫,且那钱袋沉甸甸,携带不便,思来想去,会完柳杉速速回府,也没机会花钱,就放下了。熟料恒王大人有请,她在春风与月免费吃喝,也没算计过身无分文之事,待逃出院了方才悔之不及。 不过好在她有个好习惯,但凡从恒王府里出来,都要揣些小点心,尤其核桃酥,色香味俱全,用以果腹极佳,合她胃口得很,才没让她饿成皮包骨头。 “靠几块核桃酥果腹,还高兴成这般,唯有你了。”舒子圣哼一声。 白惜棠不觉不妥,啧啧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与食有关,乃大事,恒王大人也是爱核桃酥之人,用它作饭自心喜知恩,也总比饿死好吧?” “你”舒子圣欲驳无言,细细瞧她,本就清瘦的身子似乎又小一圈,沉声讽道:“你确实心思缜密,把自己饿成这般,叫旁人瞧见,又以为白将军虐待你,心生几分怜悯了。” “咦?”白惜棠明眸烁烁,“如此也有些好处哩!” 恒王大人顿感头痛 他从怀中拿出一袋银钱给她,“说你比八忠蠢笨,实在不假,亏空身子,因小失大,小人得志,好在哪里?” “我身不由己嘛。” “既然有难,却不知来找本王?” 不知他忽然又发哪门子火气,白惜棠暗想:找你?我方烧了你的宝贝院子,如若回去,怕是你要让我‘汪汪’三声,再滚地三圈,才肯罢休。这做人要有做人的气节,何况我这一身铮铮傲骨,岂容你说折就折?c 舒子圣见她不言,拔高音调,“怎么,委屈你了?” 其实,初来那段时日白惜棠没少受苦,比起心神俱疲,伤痛遍布,惶惶终日,现下独自居住,肆无忌惮的日子已好太多。 正待挣个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名节,舒子圣薄唇轻扬,将钱袋收回,“也罢,什么花析鹅糕c香翠鹑羹c吾浆饼的,也抵不过日日吃核桃酥畅快,你先用水和着,待柳杉一案查明了再食其他也无不可。” 一语中的,白惜棠软肋被捏得恰到好处,忙把钱袋收下,理直气壮道:“拿出手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我方还与你说道,你却这么快便抛之九霄云外,实伤我心。” 将钱袋放入怀中,她作捂胸口状,“疼,疼得很!” 舒子圣讪笑,她抬起头来,一双眼诚挚无比,“不过我也不是贪财之人,奈何身患罹难,待回去之后,定然分毫不差的还你。” “舌灿莲花。”舒子圣一拂袖,双眸煌煌如星似月,视线恰如一汪清清流水潺潺,无奈看她。 —— 银钱在身,食之无忌。 别了舒子圣后,白惜棠左一袋右一袋,怀中满满吃食,欢喜雀跃的往小破屋赶。 几日不得正经吃饭,乍见这么多美味,不由馋涎欲滴,她忙打理出一方小桌,未及落坐,外面嘈嘈切切之声撕破宁静。 白惜棠心下隐隐不安之际,大门骤然叫人从外踹开,“嘎吱”两个来回,终是不堪负重,“哐啷”落地。 来者五六人,披甲配剑,站得笔挺。 其首约摸三十来岁,络腮胡,眼中精光一闪,锐利直逼白惜棠。 白惜棠此刻已然解下遮面的布,换戴面具,就这般劳神在在的坐着,姿态悠然,“今日风光尚好啊,官爷们不去品酒赏花,来咱小老百姓家里作甚?抢吃的?” 首领瞧一眼满桌的吃食,哼道:“大胆狂徒,妄夺人命,如今还不知悔改,出言不逊!” 这声音很是熟悉啊 白惜棠忆起正是方才巷道中之人,笑道:“是你啊!方才我便躲在那窄道之中,你要是不怕脏,直直去了,又何必多跑一趟,来这里抓我?” 那人闻言,讥讽发叹,“你记性不错,但你要觉得我们真是怕脏才步入那巷道,便错了。” 什么意思? 白惜棠撩眼看他,他笑,“我们还没那么蠢,在恒王大人未取得你信任之前,怎会轻易动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盼星星 原是那厮的苦肉计? 白惜棠心凉丝丝,似一下被抽空了,明眸再抬,利剑一般射杀在场众人。 此凌厉势如猛虎,雷霆闪电,端得瘦弱之身,英气摄力不减分毫,竟是压人一截,个个手握长剑,却无人敢贸然不尊。 阎王殿的门槛被她踏过数次,又何惧? 但这货正经不过三秒,道骨仙风的掸了掸衣袍,旋即抓个鸡腿啃在嘴里,那满唇油光,滑溜溜,油滋滋,咬得甚是欢畅淋漓。 捕快目光一滞,瞪眼稍倾身。 白惜棠略略抬眼皮子,皓腕向前,悠悠然道:“抓是不抓?莫非你们恒王大人还下令,要让我做撑死鬼?” “嘶”的长叹从唇中溢出,言罢,她又抓一个鸡腿,“撑死也快活!” 无耻者无敌,无耻者无敌 末了,白惜棠是一边吃一边被抓入狱中的。 白惜棠长如此之大,第一次入狱,难免新鲜,眼观四路,面露新奇。 好在羁押的捕快待她还算恭敬,不,许是无药可救之人则弃之,任她手里握着大鸡腿,像在观赏什么别致园景一般自由散漫。 入狱先见照壁,走了一会,其后现几个甬道,白惜棠随捕快弯弯绕绕,最后被羁押于南面靠窗的牢房之中。 此地光线不错,脏是脏乱了些,却还勉强能住。 白惜棠不挑,就地盘坐啃自己的大鸡腿子。忽听耳边簌簌,她转头,从不知谁人留下的墙洞中对上双阴测测的眼。 那视线隐于土墙下暗处,似从幽冥而来,森寒彻骨,白惜棠正巧坐于窗框投下的明处,这般阴阳相视,竟没由来汗毛倒竖,鸡皮疙瘩横生。 她思索片刻,是以大家皆为狱友,她荤腥果腹委实有些不公,今后同牢不同房,朝夕相处的,这般太不利团结,便大大方方把剩下的一半肉递过去。 暗处未有动静。 白惜棠和颜道:“我这肉虽瞧着不大雅观,却是我凭本事得来的,此刻不珍惜,今后不知何时再得机会尝一口鲜香。” 良久,依旧无人应答。 白惜棠正待放弃,乌黑阴影里竟传出一个细脆干涸的女声,“是你?” 怎会有女子? 白惜棠怔了怔,默默瞧那黑暗,敛眉。 据她所知,古时男女不同囚,其一,尊卑有别,女子地位低下,不得同囚;其二,男女有别,刑法待遇自然千差万别,女囚所受酷刑惨不忍睹,大多女囚入狱前畏罪自杀更屡见不鲜。 想来此女子为免受屈辱,能于大理狱中偷梁换柱,可见身家显赫。 将“是你”二字反复品味,白惜棠自诩记忆力不差,且接触的女子寥寥无几,若论有如此能耐的,她该更清楚深刻。 但思来想去,实在无甚大人物,复掠一眼,欲开口,狱外“哐啷”作响。 抬头看去,狱卒方脸直板,打开门锁,“有人要见你!” 不想他们如此迫不及待。 白惜棠慢慢起身,同他一道去了。 来者白惜棠未曾相识,乃一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着一袭深紫绸衫,鬓角两丝白发更添稳重。 他与她相对而坐,并不急于发问,只用三指来回敲打桌面,无甚清光的小屋内便尽是“嗒嗒”的律动,车轮似的,丝丝碾压,郁闷得紧。 半晌,他抿一口茶水,细细将白惜棠看着,“大公子心如死灰了罢?” “何意?” “恒王薄情,送你入这冷牢,你不恨?”他摇头叹息,“枉费你痴心一片,却偏偏是恒王啊~” “他从始至终只把我作狗,何来情字一说?若要恨,也只恨生不逢时,自己不争罢了。”白惜棠状似心伤透彻,低眉垂肩。 他细细观量,切切道:“大公子对恒王动了真情?这般怎会不恨?” 白惜棠看他一眼,实在没有闲工夫聊情爱之事,尤其她与舒子圣那厮,情爱简直可称谬论。 “非也非也,此情不过值点核桃酥!” 那男子是个察言观色之徒,忙和和气气笑道:“听说大公子好食,尤其核桃酥,果然不假,正巧老夫今日带了些” “可是他爱吃的那家?” 她好食,某时候也挑食! 中年男子一时哑然,终亲尝白家大公子的难缠之处,耐声劝导,“恒王志在远方,殷鉴不远,断不会对任何人上心,请大公子好好思量他是如何陷你于囹圄!告辞!” 说罢,拂袖而去。 白惜棠重回大牢,慵懒斜倚榻上,甚悠然自得。 方才之人并非舒子圣那厮账下,想必字条内容实在重要,她前脚入狱,后脚便软硬兼施。 不过那哈士奇也不是什么好人,与捕快多少有些牵连,否则捕快明知他们在巷中,却为何不动手?偏偏她把字条给了他,便即刻将她捉拿。 他到底打的什么牌? 白惜棠困惑,忽又闻那女声,“是我,你可还记得?” 这回,清脆里带了胡人的口音。 白惜棠豁然大悟,拍掌道:“是你?妓馆中的?” 尤记那夜戴兄诱她去喝花酒,还点了异域风情套餐,彼时温香帐暖,层层帷幔迷迷飘摇间,此女子亦用一声,“是你?”,问得她小惊片刻。 既是从妓馆来,又同那夜相连,必定与戴卫尉一案相关无疑。 白惜棠撩袍起身,这才敢靠近洞口,眼珠子来回往那头打望。 黑得很,看不清。 那女子却将她看得明白,酸涩低吟,“我也是无辜之人,此事,与我无关。” 诶,线索断了。 白惜棠心下喟叹,沮丧得很,晃悠悠转身,那女子又道:“你若能救我,我亦能救你。” “嗯?”她音转三回,“敢问何意?” 少倾,无人答她,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浮梦。 她好奇,并作两步回去看,黑洞里除了黑暗,再无他。 她心知她若不愿说,再作何皆不过徒劳。到底,此人在妓馆便认出她,怕与猎场的胡人有关,对她心有怨怼也极是可能。 乱!乱得很! 眼见窝里的草都未捋整齐,她自身难保,又怎顾得了旁的?此刻该蒙头大睡方为上上之策矣~ 接着几日,白惜棠的牢狱生活过得小滋小润,惬意美满,吃食虽比不得王府那般秀色可餐,倒也算得可入口腹,不似电视剧上演的酸馊难闻。 她终日盼星星盼月亮,这会子,终于把那恒王厮盼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狱中欢 此时已入夜,月儿似上未上,窗中落光清浅,只隐隐可见树梢密影重重。 牢狱深黑,偶有咳嗽几声,凄凄苍然,不免叫人胆寒。 舒子圣由狱卒簇拥而来,因得沾其荣光,点墙灯,橘光倾泻,似旭日东升,方有片刻暖意。 他斗篷在身,内罩流云大氅,金丝暗纹时隐时现,贵不可言,果不愧对皇天贵胄之名。 白惜棠正卧躺小榻,乍一抬眼,白靴纤尘不染定定于眼前。这厮一贯孤高不凡得见之发指,她慵懒猫儿一般,不予理会。 无边寂静荒冷,耳畔窸窸窣窣,黑影拉长掩去她身橘光,手落入软肉,似糖裹了纸,暖意如脉脉春水潺潺流淌,白惜棠悸动,撩眉看他。 他托她的手指观望,莹润指尖与她的交叠纠缠,情人般厮磨,旷荡里听得他一声慨叹品鉴,“大理狱不负盛名,乃人间地狱,不过深秋,一双姣姣素手生生冻成了青青枯骨。” 这是挖苦她来了。 白惜棠抽手起身,盘腿菩萨坐像,“心灼何惧寒凉,恒王大人深夜造访,不知心中哪只鬼见不得光亮?” 舒子圣顿了顿,如风似水的眸望她一脸不畅快,眼梢斜挑似春花初绽,平调软三分,“此地阴森苦寒,确实委屈了白家大公子。” 语落,脱下斗篷为她披上,系带,顺手理了理她散乱衣襟。 如此无微不至,惊着白惜棠以为旭日西升,她摸摸鼻子侧目,“那日追我的捕快,可于你麾下?” 舒子圣怔愣,抬眸瞧她一眼,“诚然,你并非如此以为。” 是,若她真听信奸人挑拨,他怕是连牢门都进不来,这厮将她的脾性拿捏得极是精准到位。思及近几日平白抑郁难安,给自己添堵,她觉着自己的脑子该上上润滑油。 再瞧一眼那惊世容颜,就顺畅不少。 只见舒子圣将一锦盒置于榻上,盒身方方正正,角圆,柳下鸳鸯栩栩如生。 白惜棠眼中精光烁烁,矜持不过三秒,咧嘴嗔笑,“算你还有良心,不枉我之信。” 一一将菜端出,花析鹅糕c香翠鹑羹c吾浆饼 他倒还都记着。 白惜棠粉唇粲然,明眸似月清姣弯弯,“恒王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事?” 执箸,细嚼慢咽等词汇素来不适用于其身,她大快朵颐,媚眼生花,银色面具流光徐徐,正欢畅,便闻舒子圣冷不丁道:“王长死了。” “嗯?”白惜棠似是未听仔细,亦或许再确认一遍。 视线稍移,四目相对,他神色笃定,声色浅淡,“王长死了。” 噩耗!简直是噩耗! 白惜棠顿感食不知味,一瞬不瞬瞧着他,哑然片刻,幽幽道:“原因为何?” “王长不仅好赌,且嗜酒,酒多迷眼损神,其从酒肆回家的路上因神智糊涂,摔了一跤,经一夜彻寒,死了。”舒子圣陈述着。 白惜棠却无他这般镇定。 王长事关柳杉一案,更甚他便是杀人凶手,如今她身陷囹圄,前豺狼后虎豹,暗害戴卫尉之人暗中觊觎,指不定那日就不明不白翘了辫子,王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归西,只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莫不是有人欲加之罪,意在让她做个替死鬼? 又细细思来,她是否将纸条给舒子圣,他们亦未可知,草草了结王长,令她坐实行凶的污名,惹了她,他们有何好处?难不成他们无须这纸条了? 白惜棠惜命,不觉眉心要拧出团线来,舒子圣默默看她,指尖覆上,轻轻揉散千愁万虑。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向来没心没肺,高高挂起,这般模样,却哪是白家大公子?” 此话似叹飞叹,似宽慰非宽慰,听得白惜棠莫名诡异,撩眼打望他,“你可是舍不得我死?舍不得见我心伤?” 舒子圣怔忪,她素手蛇一般缠绕而去,捉住他落在眉心的手指,冰凉与火热交织,似成一张大网,裹紧了,顿时款款相视,可见彼此眸瞳中的自己。 “恒王大人难道已有对策?”她双目如星,殷殷切切,浓长的睫似一把小扇,扇动人心。 舒子圣退了退,她恳切倾身,他干咳一声,以作提醒,白惜棠“嗯?”,上下将彼此暧昧姿势略略扫了,随后“哦”一声,复拣矜持,端端正正做乖巧状,捏捏嗓子,笑盈盈瞧他,“是在下唐突了。” 壁灯浊光散漫,微光镀他绝世容颜薄薄一层昏黄,焰火随风曳了曳,那孤高清冷中似又添几许诡异的红。 舒子圣斜睨她一眼,“暂无他法。” 言下之意,她牢底坐穿之“美梦”,十之八九能成。 白惜棠失望悻悻然,低低“哦”一声,眸中碎光散尽,执筷夹肉放嘴里,“原来是给我送行,做个饱死鬼。” 想她貌美如花,还未享尽世间繁华便要早早归西,实在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叹一口日落西山之气,白惜棠垂眉丧眼,忽听得万籁寂静之中,水流般缓缓涌动之声,“你不会死,也不可能死。”,言辞凿凿。 她撩眼瞧他,光影交杂,不可辩其神色,但那双如风似水的眸,似晨曦苍茫大地第一缕熹光,耀目,清亮。 “嗯?”她未听清。 “现下虽无计可施,但你也勿忧心性命。” “嗯?”她想再听一遍。 “本王必然保你周全。”他头痛望天。 “嗯?!”她大喜过望,笑靥似新雨后三月桃花,粉嫩香甜,对舒子圣抛了个媚眼,“我就晓得恒王大人舍不得我,您说我这般英俊潇洒,刚正不阿,幽默有趣,若真魂归天外,您去哪儿再找我这么个比春雨还讨喜滴人儿?” 烛火诡异跳了跳 舒子圣嘴角抽了抽 白惜棠却极是自觉,乃借花献佛的一把好手,夹最肥美可口的菜于舒子圣跟前,“咱们食客,最讲究吃,但奈何受奸人所害,沦为阶下囚,食不果腹,这不肥不瘦,油而不腻的肉系上上品,聊表谢意,望恒王大人海涵。” 舒子圣斜睨她,于唇始,于箸终,这箸上的莹润色泽与那唇光相应。 嗯,是方她用过的,新鲜,热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神秘人 有道言,妇乃下堂妇,不得与男子同桌而食,更谬论用一对箸。 舒子圣神色古怪,斜睨一眼她。 白惜棠似懂非懂点头作小鸡啄米状,“哦哦,恒王大人今日戒荤腥?” 一声喟叹,舒子圣摇头再望天,这么个举动着实让白惜棠好生懵了一回圈,拿明晃晃的眸瞅他,似要瞅出个窟窿才算罢休。 舒子圣蓦然怔了怔,叹得老气横秋,“也罢”,张开薄薄两瓣唇,小心翼翼咬上去,那动作颇轻柔,皓齿咬了肉便退开,半点不碰玉箸。 世间有种人,自小便得老天恩宠,连咀嚼这般平常的动作,由他做来,也好看的紧。 天地不公,实在天地不公。 白惜棠瞧他一眼,掀唇笑,和和气气乃是美满,“既然吃了我的肉,今后恒王大人便是我的嗯,便与我成了食友,但凡与友沾点亲,就要讲道义,道义重诚信,你可不能忘了今日所言,弃我于不顾喔!” 此番义正言辞提点提点后,舒子圣玉指弹她脑门,不大痛,白惜棠“咿呀”扶额,仿佛遭了天雷地火,委屈巴巴瞧他。 舒子圣似笑非笑哼一声,掸了掸衣袍,缓缓起身。 白惜棠不知他是应还是不应,忙穿鞋追将上去,眼见那厮步伐生风,她连上三步,“嘭”的撞得个结实。 待抬头,便对上那如风似水的眸,冷着眼看她,却分毫不寒,也不知是她习以为常,还是别的什么。 白惜棠嘿嘿一声,眼角似能生出朵粉桃,“要记得喔~不能弃我于不顾!” 也不晓得他端的什么心思,仍旧不答,挠得白惜棠心痒痒,烦躁难耐。 烛火身姿舞动摇曳,不知哪里来的阴风,“嗖”的灭了火光,登时牢房黑不溜丢,鬼气森森,又冷下来。 白惜棠只觉凉凉的柔软点在眉心,如露珠倾落,似电光一闪,速度极快,窸窸窣窣间斗篷的帽又罩住她,严严实实,他还为她理了理帽檐。 不待开口,甬道处脚步声嘈杂,狱卒匆匆而来,火光渐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恒王恕罪!” 他汲汲点亮壁灯,单膝跪于舒子圣跟前。 看来恒王的霸名相传甚远,果不负臭名远扬一词,连狱中小卒也晓得他属爆竹,这火灭不过三秒,便马不停蹄赶来,深怕恒王一怒,尸身无存。 不过白惜棠并不以为如此,这厮虽脾气不大好,却不至于滥杀无辜,残暴不仁,她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今也还算得活蹦乱跳。所谓人性本善,即是如此吧? 舒子圣神色凌厉,颔首不看狱卒,“起来吧!”,言辞冷然,不知又何来的怒。 喜怒无常,方才正常,白惜棠暗叹。 这厢,狱卒颤颤巍巍应声,随后引舒子圣出了牢房。 冤魂冷影,少了人气,一切又重归森寒。 白惜棠裹紧斗篷,鼻尖他幽幽的清香尚在,兀自喃喃,“来了些时日,都没见着风影子,怎的今夜如此奇怪?突然就起风了?难道那厮煞气太重,招孤魂野鬼?” 盘腿落坐,欲执箸复品佳肴,墙侧千呼万唤不出声,势有逼死她这个话痨的人儿终于舍得冒个泡。 “恒王大人待你,真真极好。”依是那般清脆,又略略干涸的嗓音。 “你偷听,忒不厚道!”白惜棠咂一口热汤,解释道:“他将我作狗,能好到哪儿去?” 那侧低低笑出声。 白惜棠无法寻着何处好笑,也懒怠计较,自顾自吃言并行,“他这个人么,不做无用之功,救我,自有其道理,不救我,也自有其思量。我如今于他许是还有些作用,大抵也死不了了。” 胡人女子闻言,笑语更甚,“我想不尽如此,饶是你再有用,也不过小小落败将军府的大公子,沧海一粟罢了。” “咦?你认识我?”白惜棠惊讶,随后又平静了。 想来她与恒王之事传遍大街小巷,数个版本五车方载,但凡是个晓事儿的,皆耳熟能详。这一传二,二传三,传出茂城乃至整个瑞朝也不足为奇。更何况那胡人女子应该在茂城小住过些时日,便更不在话下了。 “你可是听说了些事儿?”她深以为如此。 旋即听闻女子“嗯”一声。 白惜棠忙为自己正名,“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谬论,我与他的情意,顶多一块核桃酥那般简单,断断并非你所想所思。” “但据我所知,依恒王的脾性,待你已然极好了。” “诶?” “恒王素来薄情,炎夏烈阳亦融不得非一日之寒,而你,数最最幸运的那一个。” “诶!”白惜棠于坐上弹起来,不想竟遇着个玄妙之人,叹道:“你认识那厮?” 正兴致盎然,勃勃而生,那头却偃旗息鼓,又杳无音讯。偌大的牢房重归冷寂,无半点声响。唯有壁灯落下的火光,一晃一晃,亦晃着白惜棠的心神。 她被吊了胃口,心情实在不爽利,但依近几日的经验来看,就算她死皮赖脸,说断三寸之舌也唤不出墙后那神秘女子一言。索性作罢,郁闷的用筷子戳烂盘沿无辜的翠绿小菜叶。 那夜后的日子过得极其乏味,白惜棠时而于窗前晒晒太阳去霉,时而到墙洞处观望观望,哪怕明知无果,但无聊的时间大把,打发打发也未尝不可。 眼见即将秋末冬初,寒凉亦愈发变本加厉,好在有舒子圣的斗篷罩身,她免了受冻之苦,在心头小小感激一番。可感激着感激着,她趴在硬得石头似的小榻上思绪烦乱。 一数十来个昼夜,那厮既不来看她,也不放个风声,难不成真将她忘了? 不妥不妥,他如此实在不厚道。 白惜棠下榻,胡乱穿了鞋到栏前观望。压抑的甬道拐个弯,折了去,视野不敞亮,连根人毛都不见。 “诶!”她唤一声,答案一如既往,那女子真是个闷葫芦。 奈叹摇摇头,忽听闻几人脚步声。 白惜棠眉眼稍稍掠去,一道月牙白修长身影由人簇拥着撞入眼帘,高贵挺拔,孤傲不凡,不是舒子圣那厮又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恒王羞涩 她这望雨的枯苗,可算把恒王大人这朵雨云等来了! “还以为你不满意我那口肉哩!”白惜棠峨眉斜挑,笑意如春芽出土。 恒王大人一条腿已入内,闻言,神色古怪。 白惜棠仰头把他瞧得仔细,深以为此番言语无甚不妥,思量个来回,恍然大悟,“哦哦~您是嫌那夜景致不佳,扰了食欲?” 一旁狱卒堪堪凑了对耳朵来,白惜棠道:“若您不嫌弃,待我出狱后,便来我,不,去您府上,让您美美满满,畅畅快快吃一顿肉,何如?” “吃肉?!”礼眉梢挑得极是八卦暧昧。 八忠随其后,脸红得喜庆,跟大樱桃似的,扭扭捏捏,“这这人多,说什么吃肉似乎不大合适” 礼哈哈一笑,拍巴掌,“吃肉甚好!吃肉甚好!尤其长夜漫漫,温香帐暖,肉啊~解馋得很哟~” 白惜棠听这话头似是不大对味儿,扫见末尾一干狱卒听闻此言,脸刷刷红溜溜,一排排红得灿烂,突然,“诶?”一声。 舒子圣喝道:“够了!” 白惜棠目光转至他,又“诶?!”一声。 只见浅浅辉芒之中,舒子圣俊颜泛着诡异一层春花红。 礼c八忠c狱卒纷纷凑上前去,舒子圣那爆竹脾气终于忍无可忍炸翻天,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瞰一眼白惜棠,“本王见你在这牢房中过得滋润,出去与不出去无甚两样罢?” “诶诶?”白惜棠不怯,瞪眼虎他,“恒王你忒负心,那夜生生吃了我的肉,便想脚底抹油?实在不厚道!” 礼把头摇得似拨浪鼓。 八忠若有所思。 狱卒红光满面。 舒子圣扶额看天。 “难道不对么?”白惜棠理直气壮。 “胡言乱语!”舒子圣捉了她的手带出牢房,用斗篷盖她大半张脸,让她不能视c无法言。 “嘿!那不是王爷的斗篷么?”礼作八卦相。 “诶~”八忠睁大了眼。 “那夜恒王来,灭了小会儿壁灯。”狱卒小声提醒。 “呀?!咱爷这么快?!”礼啧啧大惊。 八忠c狱卒,一溜脸红彤彤,眼羞涩涩。 礼宽慰叹息,“慢慢练~慢慢练~不急~不急~” 这厢白惜棠被扯拽出大理狱,因不得见路,踉跄走得晕头转向,两眼金星熠熠。 “你拉我作甚?”她还没来得及看看隔壁狱友,好生道别一番哩!这般一声不吭出来,实在礼数不周! “咦?”白惜棠仰头,清芒万丈,眼下琉璃碧瓦,高山逶迤,景致大好,“我出来了?”,她转头喜滋滋望一眼舒子圣。 诚然,她先前笃定自己这条咸鱼翻不了身了。 舒子圣如风似水的眸扫她,淡淡答应。 大喜过望,大喜过望呐! 白惜棠眉眼弯弯,“王长不是死了么?死无对证,我怎的洗脱罪名?” “此王长非彼王长。” “嗯?”难不成还有好几个王长。 “王长有二,孪生兄弟。兄为王长,长乃生长之长;弟为王长,长乃长短之长,所以此王长非彼王长。”舒子圣耐心解释,白惜棠被绕得晕乎。 “何意?从简说来。” 舒子圣再望天,“死去的王长为兄,而犯人为其弟,可明白?” “原来死的不是凶徒。”白惜棠点头作小鸡啄米状,“万幸,我便不用作替罪羔羊了。” “不过。”她明眸烁烁,流光潺潺望着他,“戴卫尉一事如何?可有些眉目?” 舒子圣剑眉斜挑入鬓,眉头微微一皱,“尚无进展。” 想来暗杀戴卫尉之人权势滔天,得了她,嗯,该是十分重要的线索,堂堂恒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看来还够得磨。 不过戴卫尉之死与她无甚干系,说到底,她就是个偶然卷入宦海,又偶然拿了关键的过客,如今两袖清风,自自在在,休养生息方为上上之策。 别过舒子圣,她大摇大摆回府,果不其然再受了一把白府众人活见鬼的惊诧目光。诚然,她这副病痨模样,历经牢狱之灾,又得那般罪名,在他们看来就算不死也去半条命,这府上没得哪个求她好的,她大人大量,便不与他们计较。 但还不算完,入了不归院,再来春月一阵嚎啕,抱着她左看右看,她好一番安慰才止了哭啼,还是红枣懂事儿,一并劝慰春月,后又为她打水沐浴更衣,方得上床歇息。 这一觉斗转星移,睁眼已入夜。 白惜棠慵懒斜卧软褥之中,撩眼,一派璀璨星河引人入胜。 心下感慨绿水青山之美妙,腹部饿得叫唤,她爬起来去厨房寻吃食。 如此吃睡睡吃,连连修养三日,她忽然忆起那日应了舒子圣一个诺。 这货会吃,但不大会做。几盘家常小炒尚入得了口,论什么大菜便委实太为难她这糙娘子。 是以,白惜棠余后之日便走了条坎坷路——习菜。 她这人不喜欠别人什么,便日日天刚见亮便往厨房里跑,识得根本了又往翠云楼跑,谓之“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可那翠云楼大厨傲娇得很,一手绝活岂是说授便授?于是乎,白惜棠连赖带哄,终以三寸不烂之舌与诚挚之心感动了大厨,方得以习之。 她所求不多,一道色香味俱佳的肉菜便可。 嗯,途中也还算顺利不过烧了两次厨房,费了数十上等食材,酱醋油盐且不计,呃,还差点气死了师傅,也算功成名就,功成名就! 这日天冷气清,大风呼啸。 白惜棠裹了一层披风,衣袂飘飘出现于南院厨房。那折菜的小丫头乍见她,抖了抖,激灵一下喊道:“掌厨,大公子来啦!” 十足十的大嗓门,高亢洪亮,掌厨不一会儿便跌跌撞撞从院后来,一眼瞧见她,样作痛心疾首,哀戚戚道:“大公子,您又来啦~” “嗯。”白惜棠甚平淡点头,在一干欲哭无泪的目光中踏入厨房。 幸得此番佛跳墙做的很是顺利美满,眼见晌午将至,赶巧儿给那厮送去,还能做午饭用。 正乐呵,走到中庭,偏偏不凑巧,被一人拦了去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薄情寡义 白惜棠脾气好时风和雨露,脾气差时雷霆万钧,爱憎分明。但这性子到了舒子圣那厮那儿便有些复杂,全因其变化莫测,时阴时晴,倒叫她深受其害,着实难琢磨清楚。 先撇开这不说,眼前杜明志负手而立,但见她,嘴角噙三分笑,“白兄匆匆忙忙,不知要去何处?”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惜棠懒怠搭理,绕道而行,熟料他有个死皮赖脸的好本事,大步拦下她,笑得极是招厌。 白惜棠寻思免不了周旋,低头看手中辛辛苦苦烹制的佛跳墙,喊了路过的小丫环叫春月来。 不一会春月慌慌张张由远及近,施施然行礼。 杜明志瞧着她讪笑,“不想你还有这般水灵的侍婢?” 春月闻言脸红彤彤,颤颤看他一眼,白惜棠将她挡在身后,把佛跳墙交于她,“喏,我的宝贝,你替我亲手交给恒王,看他吃过后,速速来报,可晓得?” 春月点头,小心翼翼接过去,应一声,不待杜明志再言,一溜烟从他身畔窜走,摆明畏惧得很。 杜明志还转着头看春月的背影,白惜棠翻眼,“莫看了,瞧不出朵花来,也不肖惦念我家丫头。” 杜明志不恼,依是端一副招人嫌的笑脸,白惜棠怎么看怎么不畅快,他道:“听闻白兄近日好精神,与翠云楼的庖子学菜?我想是何人这般令白兄不顾颜面,原来为的恒王?” “不过”他踱几步至白惜棠跟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恒王素来薄情寡义c铁石心肠,万万不会因一碗佛跳墙放弃大好机会。再看你,容颜尽毁无法示人,身子骨亦柳条似的,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白惜棠此刻恨不得顺个葫芦敲碎他脑袋,然我佛慈悲,厚德载物,她悠悠然坐下,理了理衣襟,斜睨杜明志。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许是她不动声色,他一个巴掌拍不响,直直在冷风中杵了片刻,俯首道:“不知你,又是哪一颗棋子?” “说完了?”白惜棠挑眉。 杜明志愣了愣,点头。 “既然说完了,便自玩你的泥巴去,本公子可没闲工夫在这与你呈口舌之快。” “你” “大公子,老爷请您去一趟。”白松随侍十分没得眼力见的插将进来,生生截去杜明志的火气。 他紫葡萄色的脸变换个来回,瞪着她,一拂袖哼声,“既然叔伯要见白兄,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白惜棠应那随侍后,便与她所谓的爹见了面。 此番躲不过一派数落,言她不知天高地厚,招惹杀身之祸,差点牵连白家云云,而后瞧她劳神在在不知悔改的模样,险险气晕过去。 好在白松适应能力极强,还是没晕,只抖了抖大胡子坐于太师椅中顺气儿。 片刻,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竟要教授她兵法与骑射之术。 这会子白惜棠不再是池塘里的癞蛤蟆,戳一下动一下,瞪个大眼鉴别真伪似的瞧着自家生身父亲,又把老爹爹好一阵气。 也罢也罢,与她置气便是与自己过不去,白松如是说,问她允否,白惜棠自是干脆利落应下。 如今虽暂无机遇,但战场迟早是要上的,无论届时混个一兵一卒还是怎的,兵戎相向,刀剑无情,她无头苍蝇似的去了,不过作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器,所言不差。是以学习学习也无不可。 但第二日白惜棠便后悔了个彻彻底底。 深秋的早晨寒雾蒙蒙,她天不见亮便被白松揪起来,呜呼哀哉!那亲爹爹似是地狱恶鬼半分不留情,硬将其每日排得满满当当。白惜棠生生从个白面书生给训成小有肱二头肌的英气汉子。 这夜,乌云遮月,星宿寥寥。 白惜棠累死累活一月有余,倒也习惯了,未沐浴更衣倒头便睡,而是极富闲情逸致,优哉游哉的高坐屋脊,让春月端一盘花生米,一小壶酒来,赏茂城繁华夜色。 高宇幢幢,鳞次栉比,楼廊间灯笼火红喜庆,行人往来,谈笑风生。她斟酒一杯,尝一口热烈,明眸成线,睁开来,却有几分恍惚,不知何处来,亦不知何处去。 这世间之大,细细想来,却无她归处,真是落寞 白惜棠难得伤春悲秋一把,仰天长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脑海倏地闪过一双如风似水的眼,白惜棠方恍然许久未曾有舒子圣那厮的消息,继而忆起那日春月回来后还未问她。 于是对檐下嚎啕一嗓子,“小春月!” 春月正蹲院子里生火,闻言转头,“诶”一声。 她招手道:“你过来,问你个事儿。” 春月三步并作两步立于廊前,仰头,“何事?” “我问你,那日你代我送佛跳墙,恒王用过以后可曾说了什么?” 春月作思考状,旋即摇头,“唔,没说。” 那厮一句谢谢也无?真是不懂礼! 白惜棠哼哼,又问,“那他吃的时候呢?什么模样?” 小春月貌似记性不大好,抓耳挠腮好一会儿,方缓缓道:“就,一般模样。” 怎会?! 白惜棠小脾气说来便来,却不死心,“他脸上没有一丝喜色?或者别的表情变化?” “嗯,没有。”春月答得肯定。 好家伙,枉她费尽心思学道佛跳墙,那厮倒是吃得心安理得,分外不脸红。 白惜棠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劝慰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反复三遍,才熄了冲冠之怒。 想来恒王大人日日享用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不过一道区区佛跳墙,哪入得他舌,更旷论有甚变化。 她再喝一杯酒,便不想了,回屋睡了通天大觉,又日复一日由白松训练。 转眼寒冬腊月踏霜来,白惜棠学兵法与骑射之术已三月有余。好在她原先便喜武,慧根深厚,再经白松提点训练,已然小有成就,但这兵法么,有待精进,有待精进。 朦胧天色罩枯林,白惜棠手执长弓,一箭射中靶心,春月观之叫好,忽闻白松道:“辉儿,皇上召你入宫,你且仔细准备准备,切记那日豪言壮志,莫要令老夫失望。” ------题外话------ 大家喜欢啥时候更啊?硬币寻思个固定时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粮草督运 白家败落数十年,不知今日吹得什么风,竟将皇上圣目吹到这里来。 白惜棠放下弓箭,明眸熠熠,英气飒爽,“可是要打仗了?” “恩。”白松面上“孺子可教”四字生龙活虎。 “诶?父亲还没老糊涂,未雨绸缪,孩儿敬佩!”白惜棠不吝赞词,但这话落入白松耳中,又险些堵了他老心。 好在与其日日相处,白将军抗力日进千里,正色道:“事不宜迟,你速速进宫,莫耽搁了时辰。” 白惜棠伴日出日落三月有余,不畏严寒厉雨,上千时辰轮回不变,等一时机遇,自然一番严视之。 她玄色大氅在身,披风猎猎,驾一匹汗血宝马直奔皇城脚下。 城外重兵把守,白惜棠下马示了文书入内,步伐生风,器宇轩昂于这金碧辉煌的林立殿宇阔步,潇洒不群。其面颊银色面具流光暗纹时隐时现,肤如霜雪,唇泛桃花,似蒙天地恩泽,自山间踏泉而来的仙人,柔而不失刚毅,瘦而不弱身骨。 路过的小侍女乍眼瞧见,目光追随去,免不了切切私语,旋即再看那渐远英影,小脸羞红开春色,娇滴滴,羞赧得很。 白惜棠入得殿外等候,里面人声起,想来已商议了许久。 正耐了性子,听得殿内宦官传话,“宣!白惜辉觐见~” 再一人重复,便有太监引她入殿。 殿内龙柱有四,雕刻巨龙缠绕吐珠。香炉青烟袅袅,正大光明四字高悬其上。 白惜棠踏织金地毯,俯身跪拜,“臣下,参见皇上!” 皇帝许久不曾见她,低眸瞧一眼,免其礼道:“白惜辉,许久不见,身子越发健硕了,想来日日勤加练习啊~” 难得皇帝体恤,虽是个场面话,她自当客套一番,方不拂天子颜面,便拿捏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再一揖,“臣下身为天子之臣,承蒙圣恩,当勤勉砺身,方不负皇上一番苦心。” “恩,甚好!”皇帝点头,沉声扫一眼座下众臣,“朕欲封白惜辉为粮草督运,众爱卿可有何异议?”,无形中威仪尽显,压得大殿寂静无声。 督运粮草?白惜棠明眸烁了烁,抬眸环视,见四五个大臣你望我我望你,终齐齐将目光落于一人身上。 白惜棠又看去,诶!?竟是杜明志那葫芦脑袋! 正巧那奸诈狡猾之人将将看来,与白惜棠打了个照面,二人不动声色对视个来回,便听得他道:“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众臣呼声四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是些趋炎附势之辈,白惜棠腹诽,无端捡个参战的名头岂有不要之理?于是与一干人等齐呼。 如此不明不白的入了大殿,又稀里糊涂的出来,她走几步,拽了个白胡子大臣,悄声道:“那滁州粮仓本是天家所辖,自命人从滁州护送去前线便是,为何又单单命我去押粮?远水救近火,岂不耽误了战事?” 白胡子大臣拿看愣头青的眼神上下看她个来回,捋胡须哼道:“若非皇上念及旧情,早削了他滁州,哪还有你的份儿?” 不想皇帝是个多情种子?只是不知滁州那位是男是女,人品如何? 白惜棠暗暗一叹,“既然皇上都拿他无法,我去又有何用?” “你”白胡子大臣又将她看个来回,摇头叹息,“难怪白家败落,难怪白家败落哟~”,随后不再理会她,快步离去。 得了个扑朔迷离c百思莫解,白惜棠愁眉不展,渐行至麒麟石雕,忽闻脂粉香气踏风而来。 她撩眼打望,不知宫门后何时站了几位着青衫的小宫女,见她,纷纷桃色满面,娇羞扭扭捏捏,那目光却半分不从她脸上移开。 白惜棠自诩谦谦君子,于是端个不失礼数的笑,正待客气寒暄几句,忽见宫女花容失色,个个小脸煞白跟阴曹地府小鬼似的。 她顺着目光转头,突的俊颜僵了僵,顿感周身血液凝固,被抛掷寒冬地窖,俨然与泡菜萝卜一般腌样。 竟是舒子圣那厮! 提及他,白惜棠只记得“薄情寡义”四字,继而又可怜自己含辛茹苦烹制的佛跳墙,不免哀叹。 抬头,其如风似水的眸冷冰冰若寒潭明珠,幽幽盯着她,却仿佛要瞅出个火窟窿,实在冰火两重天。 “过来!”他沉声命令,不知何处来这般大火气。 白惜棠默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慢吞吞跟过去。也非受其威压所迫,实乃他辜负了她的佛跳墙,她得为那无辜的美食讨个说法。 一前一后于偏门驻足,白惜棠头顶一只红梅出墙来,映着她墨发如丝,银光面具,尤其那较之前胖了些,又恰到好处的姣姣容颜,以及笔挺身量,浑然一体成丹青墨画,美妙得很。 他不言,她便不言。 白惜棠虽话多,却也不是何时何地都肆无忌惮,反之,耐力颇佳,愣是待了小片刻,气氛便压得又低又沉,如天上乌云密布,不见丝毫辉芒。 “你可知战场是何地?”舒子圣绝代容颜比天还要沉几分,从头到脚,乃至一根毛发都贵不可言,又寒不可触。 这不明知故问么?白惜棠疑惑瞧他,不退不避。他踱步压白惜棠一头,俯瞰低视,“金戈铁马,沙场无情,你可见过积尸草木腥?你可见过血流川原丹?!”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容颜冷傲,气息却炙热如火,似要点燃她白皙面颊。 白惜棠退步,墙面冰冷硌骨,但无畏无惧。他继而覆上,“你可是面具戴久了忘记自己的本分?!” 白惜棠愣了愣,思索片刻,以为此话无须在意,淡然启唇,“我自是知晓,也未曾忘记。” “既然如此你为何应下?!”他蓦然怒吼,似要震碎庑殿,掀翻碧瓦。 白惜棠明眸颤了颤,抿唇应下无端气焰。 她所应为何,他自是比她清楚明白,此刻这般逼问,倒似她不知轻重? 粉唇斜挑几许讥讽,她抬眸直直看他,“恒王大人如此大发雷霆质问我,何不问问你自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桂殿兰宫,廊腰缦回。 舒子圣默然看她,墨发如纱纷飞,青丝万千,半遮了那双如风似水的眸,令她瞧不真切。 白惜棠抬头,这般近,彼此四目相对,竟相顾无言。烈火以死灰作终,她心下不知为何,生出几许悲凉,落寞,不甘 抿唇颔首,垂目间,他们衣襟纠缠,白与黑,阴与阳,各不相染,但密不可分。 良久,方听他缓缓启唇,“如若本王放了” 白惜棠心脏似被抓紧,一分一分揉捏折磨,明眸凝望那如风似水的眸。 “恒王,圣令已下,如大江东去,覆水难收,您是要皇上难做?还是要白兄抗旨啊?”杜明志朗声断了一语,白惜棠侧目,见他阔步而来。 这一断,断了他所思,亦断了她念想。 恒王大人从始至终不过将她当做狗儿,呼来唤去,闲了用她解闷,谋算以她作棋,如今她得幸参战,一旦大捷,他必要兑现诺言。 现下杜明志所言不差,就算舒子圣肯放手,皇命难违,又该如何?龙颜大怒牵连白家? 再撩一眼舒子圣,她眸中碎光散了,侧退开来,给彼此些距离,亦断了自己一丝妄念。 “本王之事,何须你来插嘴?”舒子圣面色森沉,凌厉一眼,只一眼,万千生灵似在这一瞬尽数陨灭。 “恒王之事,在下自然不敢沾染半分,可杜家与白家乃是世交,我与白兄是亲之又亲的兄弟,虽没得血缘作系,情分也比血浓,比海深。事到如今,提醒‘他’,理是应当。”杜明志和气笑笑,转而看她,“你说呢?白兄。” 杜明志所言不差,虽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最终目的却与白惜棠如出一辙。只要此战大捷,杜家功成名就,锦上添花,而她,也终于获得自由,不再摇尾乞怜,做一条狗。 默默将视线转于舒子圣,但见他眸瞳深深,灼灼将她望着,一瞬不瞬,她提了气,款款然,“杜世子所言极是!” 刹那,狂风大作,折断梅枝,细瘦的枝条应声而落,残花败,天无情。 阴沉沉的皇城,阴沉沉的天。落叶簌簌,席卷万物,黄橙橙,一派枯败冷清,凄凄切切。 她被发带遮蔽双眼,僵硬着身子看他,看他白衣胜雪,一派孤傲寡淡,一身与世疏离,仿若洪荒宇宙独他一人迷茫浮游。 白惜棠无法言,亦自知不可言,只默默收了视线,仰望污浊的天。 他注定宦海沉浮,一路披荆斩棘;她却不过求个闲散安逸,得以重返。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各自安好才是。 骤然,天雷滚滚,风驰电掣,瓢泼雨势欲来。 “白兄,天色异变,应速速寻个地躲避才是,再停留片刻,大雨浸身,染了风寒耽搁滁州一行,误了军情,触怒圣上,你莫要因小失大。”杜明志出声提醒。 “诶,快下雨了。”白惜棠不放心瞧舒子圣一眼,却不见他答,他依是那般伫立,不动,不语,雕刻似的。 “恒王之事,其自有定夺,我们做臣下的鞠躬尽瘁便是。想来这天下都是皇家的,你还怕恒王淋雨不成?”杜明志相劝,指了指不远处,“喏,这不有人送伞来了?” 白惜棠转头,果见八忠抱了几把伞,匆匆而来。 她随便应一声,便与杜明志走了。 途中路过八忠,他圆滚滚,胖嘟嘟,球似的,蓦然停下,眼瞪得贼圆润,“诶?”的转几个调,视线于她与杜明志之间来回,旋即又去看自家王爷,疑惑道:“你们” “我与杜世子商议要务,你去给那厮送伞吧。”白惜棠淡淡再看他孜然一人,神色暗了暗。 “这是给狗爹的。”八忠递了把伞给她。 白惜棠明眸华光稍纵即逝,愣神瞧他,他笑得憨厚,“狗爹于我有恩,先前曾误会过您一次,此番,八忠信您。” 言罢,他又圆滚滚的奔过去。 “不想还有这么个傻子?”杜明志嗤笑。 “既然如此,杜世子聪明绝顶,怎会举荐我做个粮草督运?”白惜棠皮笑肉不笑。 “你倒比那胖墩聪明多,我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杜明志斜眼,上下打量她,“我只是好奇,堂堂恒王能为一颗棋子做到什么地步?” “仅仅如此?”未免太过可笑。 相信白惜棠的心思,他纵然不尽全然晓得,却应懂个三四分,她万万不会与他苟同,为了试探舒子圣而让白家东山再起,却不知这葫芦脑袋卖得什么药。 白惜棠莞尔,撩眼看大雨倾盆而来,悠悠然撑伞,那动作从容,极优雅,极自在,“既然杜世子聪明得很,眼见大雨来了,莫要把你脑瓜子浇进水了。” 杜明志抬头随她望去,面色一沉,白惜棠笑得和和气气,“诶?伞太小,躲不下!” “你” 这大雨说来便来,杜明志当即成了个落汤鸡,狼狈不堪,抱头几步逃去。 白惜棠见之甚是欣慰,“姑奶奶的人傻?且让你好好浇灌浇灌,好好醒醒你那榆木脑袋。” 她转身远眺,笔直巷道间,一身素白依然遗世独立,辨不清神色。好在八忠陪伴在侧,为他撑伞,雨水不至于浸身惹来寒凉。 白惜棠默默转身,不知今昔一别,何时才能相见。 白府败落,难得一朝得皇上惦记,他虽做个小小粮草督运,也叫府中上下好一通忙活。 眼见出征在即,白松夜里招了她去说话。 “辉儿,此番与胡人一役不比儿戏,你万万仔细小心,出言谨慎,规言矩步,切莫像在家中,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他难能苦口婆心,做个慈父,倒叫白惜棠不甚习惯。 “我晓得,我已不是三岁孩童了。”她打开手边锦盒,一块通体碧绿剔透的玉佩静静躺于金帛中,“只是不知父亲为何给我这个?” “此乃我与滁州刺史之父当年征战沙场所交信物,你带着它去,滁州刺史断断不会为难你。” 不想她爹与滁州刺史的父亲还有这般交情,白惜棠算是明了皇帝为何突然想起白家来了。 正恍然,白松愁眉道:“当年你伯父杜国公也与之交好,明志领兵前去支援,途中虽与你偏些道,你亦需小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彻夜赶路 “嗯?”白惜棠将玉佩取出,纤纤素手摩擦,冰凉润泽,“父亲与杜伯父交好,这般话又是如何?” “你当真不知?”白松叹息。 白惜棠当然不会不知。她与杜家三番五次起冲突,助舒子圣打压国公府,杜家自是没得如此大肚,不计前嫌,与白家依然如一家。虽说打压杜家并非其本意,又是他们用杜知心陷害在先,但事已至此,再论过往终归徒然。 此番与胡人一战,她奉命前往滁州运粮,依白松之意,纵使有玉佩,也不定好借罢? 别了白松,白惜棠回不归院修整,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带兵先行滁州。 沐浴更衣毕了,她却反常没得睡意,便懒懒裹了件裘衣于树下小坐。 春月那丫头多愁善感,得知她即将出征的消息,已经哭过一回,待她入院,眼眶红红又哭一回,此刻不见人影,不晓得又躲到哪里偷偷抹眼泪了。 白惜棠担心着,红枣端了酒菜摆放面前,劝慰道:“大公子,奴婢会照顾好春月的,您不必担心。但夜深露重,您须早早歇下,明日方才有精力赶路。” 白惜棠明眸微抬,轻轻答应,瞧一眼浩瀚天际,浓重的墨晕染不开,无星,无月,心中不知为何却难受得紧。 半晌,又听得红枣温和道:“大公子可是在想恒王?” 是吗?这般明显? 白惜棠敛眉,倒一杯酒一饮而尽,不答话。 “昨日老爷命奴婢去为您置备物什,正巧路过恒王府,见恒王打马打得很急,模样甚是慌张。”红枣眸光暗淡,语塞片刻,几许惆怅倾吐,“奴婢从未见过恒王大人何时这般紧张过。” 白惜棠撩眼,细细看她,见其忧愁浓重,一时不知作何回答,终轻轻叹息,“恒王与我,不过棋手与棋子,如此紧张,应是有急是罢。” “嗯。”红枣漫不经心点头,为她再斟酒,“大公子,奴婢有一事不解,不知您可否告知?” “嗯?” “许是奴婢逾越。”红枣沉吟片刻,认真望着她,“您与恒王,当真没有半点情爱?” “你为何”白惜棠悠然将她望着,但见树影重重,橙光浅浅,红枣目不转睛,神色笃然,她话到唇边,又咽回去。 “我与恒王皆是男子,他的脾性你晓得,我的性子你亦是清楚,诸多权势纷扰繁杂,一桩桩一件件,受之不及,我们之间,真的有情爱?”她明眸似繁星点缀其中,装了万千银河,游离不定,瞧着红枣,一番肺腑,似是问她,又似是问自己。 “大公子” “天色不早了,我便歇下了。”白惜棠起身,退了裘衣给红枣披上,“今后我不在府中,这小小不归院便靠你了。虽然此地看来一无所有,却还是一个窝,我们的栖息之所。至于春月那丫头,也劳烦你多用些心思。” 红枣有些哽咽,抿唇面含愧色,未看她,“大公子放心,不归院亦是我归处,自当竭力安守。而春月与我情同姐妹,她虽多愁善感,但也懂事,我会照顾好她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白惜棠点头,步伐沉重,缓缓入院,合上大门。 寒风萧瑟了一夜,次日却是个明媚天。 白惜棠一身戎装,发冠高束,披甲佩剑,银色面具半遮面,流纹若隐若现间衬得其容颜姣姣,目如朗星,不愧出身将门,长身玉立于阶下,利落翻身上马,一个眼风,英姿飒爽,令见者惊艳,观者叹之。 与白松c春月c红枣一一道别,她星目往街角尽头望去,似有期盼。 “督运,该启程了。”一士卒在旁提醒。 白惜棠眸光暗淡,点头,踢马肚飞驰而去。 ——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白惜棠滁州一去在杜明志前。日日快马加鞭,连赶数十日方至滁州。 那滁州刺史早得风声,她刚进城,便领了一干人等热烈相迎。 本欲稍作整顿,做好与滁州刺史周旋一番的准备,熟料前线战事紧迫,不容耽搁。白惜棠便拿了随身携带的玉佩,未待卸甲,便匆匆登门拜访,与其相商。 想那滁州刺史也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只是先前与皇上有些陈年旧事,生了嫌隙,便故作拿捏,不肯开仓。试问瑞朝倾覆,又何来滁州? 她几番承诺游说,终于说动滁州刺史,肯开仓支援。 只是押运粮草并非易事,备车上马也足足用了一日。 本待修整一夜,第二日天明上路,又有人来报战事危急,胡人再破一城池,我军部分屯粮被烧抢,剩余粮草最多撑不下十五日。 计划赶不上变化,虽滁州离前线不过五日路程,但夜长梦多,恐又生变故,白惜棠小憩两个时辰,便连夜启程,直上边关。 夜深寒凉,大雾蒙蒙,密林偶有狼嚎,道路湿滑。众人已然疲惫不堪。 白惜棠放慢脚程,四处奄奄,了无生气。 她头次领兵,无甚经验,见军队实在无神,思及前线战况,左右为难,两个时辰后终决定停下修整,待明日天明再加速前进。 如此又过一夜,初见天边泛白,正待收拾启程之际忽闻马蹄声似震破大地,汹涌而来。 白惜棠大惊,翻身上马于前,众将士严阵以待,以为厮杀将至,熟料探子踏马大呼,“恒王来啦!恒王来啦!” 士卒不信,愣眼瞧他,个个神色古怪。 是以,恒王当年大捷归来后,已从战神之巅颓败为茂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霸王,行事蛮横果断,骄矜且目中无人,皇上怎会命他前来? 纵使皇上惜子,有意重振恒王之意,恒王心之所伤,尚未解结,又怎肯再执利剑,挥斥沙场? 但疑心将起,便见尽头黑压压一片,人影重重,有山峦之势,踏破厉鬼之威。 是他! 白惜棠静坐马背,眸光烁烁,满目枯叶纷纷间,那熟悉人影渐近。 她慢慢看清他,看清那冷硬轮廓,似勾勒了山河壮丽,看清那入鬓剑眉,似承载了刃光,尤其那双眼,如风似水,冷傲三分,复杂三分,远远望来,紧紧扣于她身,叫她呼吸一滞,手微微发抖。 ------题外话------ 第二卷终于完了,明天第三卷,不知道亲们可有何感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糊里糊涂 白惜棠一时愕然惊惶,细细瞧他又忙低下头去,似见未见,只闻那马蹄声近了,一匹毛色顺滑的马儿入得眼帘。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以为自己并未犯错,又何必这般畏畏缩缩,缓缓抬头来,对上双如风似水的眸,惊了惊,那日瓢泼大雨中,他遗世独立翩翩然的模样又突兀冒出来,不免语气软下三分,“参见恒王!” 周遭一干士卒亦似得了提醒,纷纷道:“参见恒王!” 舒子圣依是一派高贵孤傲,黑曜石的眸细细长长,白惜棠觉着头顶被瞧得火辣烫热,他免了众人的礼道:“前方战事危及,胡人已破我三座城池,本王奉命前来支援。” 她心下紧了紧,惊异抬头,“攻势这般猛烈?”,那杜明志此刻应早到边关,有他坐镇,竟又失了一座城池? 想他是杜国公最得意之子,也曾听闻她老爹提及过他身经百战,如此她方放心赶路,不想是个虚名。实在可惜可叹,可惜可叹。 “胡人凶残,此次突然宣战,怕是养精蓄锐,蓄谋已久,我军部分粮草被劫,难免动摇军心。”舒子圣淡漠瞧她一眼,她缩脑袋,他道:“你虽习过兵法,却终是无甚经验,此番督运粮草,切莫小心。” 白惜棠不想心思被他看得透彻,耷拉了脑袋,悻悻然点头。 她虽是个要脸的主儿,但并非良言不进,舒子圣所言极是,该承认便承认方才坦荡。纵然押粮军士个个在此瞧着,她这个督运如此难免叫人不服,却好过争一时口舌之能,误了军中大事。 “敢问恒王大人有何指教?”她不耻上问。 舒子圣浅浅扫她,眸中夹一丝金光璀璨,一副孺子可教的俊逸潇洒模样,“此番有吴押运一同,你多问c多听c慎思便可,仔细注意了山贼,路途也算平坦无波。” “嗯!”她难得乖巧答应,转头看吴押运,对他恭敬施了一礼,“往后还请吴押运多多指教。” 吴押运受宠若惊,看一眼恒王,再看一眼白惜棠,神色变换,不卑不亢拱手道:“此乃小的本分。” “嗯。”舒子圣眼风斜斜扫去,吴押运敛神,他转而如风似水的眸轻轻落于她身,俯首似是一派吴侬软语,“礼便暂时与你一道。” “诶?!”白惜棠乍然惊呼,四下灼灼视线齐刷刷凝聚而来,暧昧难究,她正了正色,端着清风自在的模样,干咳一声。 那礼是个极其黏腻的角色,正儿八经的时候少之又少,此次行军打仗绝非儿戏,那厮命礼同她一起,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她自是不肯答应,“恒王大人体恤我们,我们心领了,多谢多谢!” “你们心领自是最好,那你呢?你可有心领?”舒子圣剑眉斜挑入鬓,双眸如风似水,一点火星于其中,虽小,却炙热得很,不知怎的发了火气。 白惜棠着实不大理解,只道他性子变幻莫测,难伺候,却听得他附耳于她:“好好保护自己。” “呃”她又懵了。 这又是送她礼,又是叮嘱她的,哪是他平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作风? 旁的不怕,最怕恒王大人突如其来关心一把。 白惜棠疑惑盯着他,用手探其额头,旋即“诶?!”一声。 舒子圣汲汲退身,冷冷剜她,显然未料她有这般举动。 然而这一声落,四下吴押运c探子c士卒等竖了耳朵,个个目露精光朝她打望。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两个男子,不清不楚,曾经桃色绯闻传遍茂城大街小巷,她这么个探头,怕是又得探出个花式情缘来。 未免生出误会,白惜棠正派的笑笑,“你莫非” “闲话少说,做好你的督运!”舒子圣断了她的话头,踢马肚,风风火火而来,又风风火火而去,留一片黄尘飞扬。 白惜棠得个一头雾水,摇头奈叹,“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事不宜迟,白惜棠不懂,却懒得再思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押运粮草乃重中之重,于是下令加速前进,好在十五日内到达边关。 入夜,大雾蒙蒙,林森幽暗。 押运粮草虽不得前线厮杀危险,却也不是个好活儿。 眼下已是寒冬,战士们披甲带刀,推车前行,路滑不好走,十分耗费体力,加之东风大作,许兵士生了冻疮,极是辛苦。 白惜棠据探子回报,与吴押运一番商量后,决定夜间休息整顿,以免士兵劳累过度,事倍功半,明日一早加快脚程也不急。 柴火噼里啪啦燃烧十分欢快,白惜棠面上银色流纹回转,亦是通红通红。一旦闲了,那双如风似水的眸便又不请自来,数数已是六次了。 那厮真真阴魂不散! 白惜棠暗暗抱怨,实在不知他到底哪根筋出错,总给别人一头雾水就自顾自潇洒而去,叫她好生想不通。 一筹莫展着,一阵骚风忽而簌簌。 白惜棠警觉看去,一坨粉色稳稳于她身侧坐了个稳当。 “怎的是你?”白惜棠清楚记得,她拒绝了舒子圣的提议。 “狗爹不欢迎奴家?”礼面色不善,十分不善,阴阳怪气的瞅她一眼,慢条斯理掸了掸衣上尘土。 “我又哪里惹着你啦?”白惜棠再懵一回。 舒子圣那厮话说半截便罢,连礼这话唠亦是不清不楚,果真物以类聚,实不诓她。 “哼!欺负奴家爷,就是欺负奴家!”礼瞪她。 “咦?”那厮不欺负她便是上苍保佑,礼还说她欺负他,颠倒是非,颠倒是非! “此话怎讲?”白惜棠往焰火里添柴。 礼傲娇哼声,抱手,一副偏不告诉她的模样。 得,白惜棠并非自讨苦吃之人,转而道:“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可我发现个疑点。” “嗯?”礼果然极爱八卦,速速凑了耳朵来。 “我探到你们家爷额头火烧一般烫,虽然短短一瞬,但我敢肯定并非幻觉。你们家爷是不是有什么病?”白惜棠眨眼。 “什么?!”礼突然拔高声调,沉吟片刻,瞠她,“都怪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去何处 好生生的,怎的又赖她? 白惜棠忽感凌乱,见礼担心得紧,顿悟道:“莫非是那日淋了雨所致?” “哼!你还晓得呐,奴家以为狗爹您的心是用石头做的叻!”礼咕哝不平。 “这便奇怪了。”白惜棠百思不得其解。 礼斜瞥她一眼。 “那日八忠为他撑了伞,我亲眼所见,依着那厮的身子,哪会这般虚弱,你莫要诳我。这都几日了,纵使抱恙,也该好转,你断然不会让你家爷带病上阵罢。”白惜棠末了,深以为然点点头,用棍子拨弄通红木炭。 “奴家以为狗爹与爷俱是一个性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要强得很。”礼别扭望了望林中虚无。 白惜棠撩眼瞅他,赞许道:“知我者,莫过于礼。” “若狗爹不说,奴家还不晓得爷病了,个个都胡来!”礼小声咕哝,白惜棠未听清,“诶?”一声,他方不情不愿转头来,眼中火光跳跃。 “狗爹,您可莫要再伤爷的心了。”礼是个不正经的货,头一回正经了,反倒叫白惜棠觉着古怪诡异。 她扔了棍子,漫不经心拍手,“他不伤我便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你们主仆倒真是神奇,那厮莫名好大一通火气冲我撒了便绝尘而去,你还说我伤他心。我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到头来却是我错了哩?” 礼闻言将她兀的一盯,四目相对,他蓦然仰头望天,悲恸哀戚,“造孽哟,造孽!你们两个,是要挠死我们这心尖尖不成?!” “哈?”白惜棠越发糊涂。 礼却不再同她言语,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丧偶一般,将将起身,摇头唉呼,“随他吧~随他吧~” —— 自那之后,白惜棠便再没见过礼。但那货证明存在感的办法多得是。 比如她独自打水途中,总能瞧见葱茏里乍现艳粉点点;再比如她与吴押运相商事宜,树上总能掉个把奇怪物什,猛砸吴押运 好在也算得相安无事,顺顺利利。 这日白惜棠心情十分爽利,哼了小曲儿随军队款款前行。 忽然,前方黑色一点引得她注意,伴着马蹄声哒哒,定睛瞧去,又是那日的探子。 “不好啦不好啦!”探子翻身下马行了个礼,白惜棠心下“咯噔”漏去一拍,听得他道:“前方七里处山上滚石突然滑落,拦了去路!” 果然,见他无好处。 “此话何意?”吴押运阔步上前,“我们不过慢下恒王三分之一,他们路过尚且无事,我们将至却有落石?” 白惜棠以为吴押运所言在理,但此刻战况紧急,不知又会生出多少变故,事有轻重缓急,补充道:“若要清理,需耗费多少时辰?” 探子愁眉莫展,“回督运,至少十日。” “十日?!” 出声者数人。 白惜棠与吴押运相识一怒,她道:“纵使天寒地冻,也不至于落下这般多的巨石,竟要十日方能疏通,你确确勘测清楚了?” “小的以性命担保!”探子言之凿凿。 白惜棠瞬时默了。 浩浩汤汤的押运队伍顿下,个个皆聚目于她,她看一眼吴押运,“我随他一道前去查看,你带领大家照常前进,待确定下来我们再做打算。” 吴押运郑重其事点头,白惜棠马踏飞燕而去。 一行七里路,冷风呼啸,似刮褪一层人皮方肯作罢。 白惜棠勒马驻足,只见跟前崖下之路俱被滚石堵了个水泄不通,崖壁上凹凸错落,顶翘处参差不齐,平平冬日无风无雨,怎会莫名这般? 她几步上前,攀上重重石块,所见之处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石块望不到边,不知铺了多远,押粮军队根本不可能通过。 调转马头,原路返回,吴押运见她,汲汲问道:“可属实?” 白惜棠奈叹。 “这可怎生是好?!”吴押运大呼,“去往汾邬最近的路只此一条,若另觅其他,断断十日内无法将粮草送达,怎生是好啊!” “可眼下只有另觅其他。”白惜棠沉声道:“吴押运,劳烦地图予我。” 吴押运似是未料她初出茅庐,竟这般不慌不乱,亦定了定神,将地图铺开,与她就地谈论。 白惜棠不甚熟悉路况,一一同吴押运问了清楚,明眸骤然星光熠熠,笑道:“如此!” 她翻身上马,命吴押运依她所画路线行进,携数十士卒快马加鞭,连夜赶路。 “狗爹这是要去何处?”白惜棠独自于河边打水,礼突然钻出个脑袋,半个身子挂树,与地狱恶鬼无甚两样,十分骇人。 “你说呢?”白惜棠已然习惯他阴魂不散,面不改色塞了塞子。 “滁州?”礼明知故问。 “聪明!”白惜棠莞尔,颊上桃花泛滥。 说起滁州,必然想到许久不曾见的曲至思曲兄,那温润如月的男子。一颦一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儒雅典范,恍若银河浩渺之中流淌的星光,静却引人瞩目,叫观者望而生叹。实在是个妙人! “您忒没良心!”礼摇得枯树垂垂危矣,飞身拦她去路,重复道:“没良心者,天打雷劈,不,劈了咱家爷必要撕了这天,不妥不妥!总之,您不能没良心,做此等天理难容之事。” “我见我的故人,倒不知天理哪条写着此乃禁忌了?”白惜棠义正言辞。 再者,叙旧也天理难容,这天下怕也容不得什么了。果然物以类聚,那厮性子古怪,礼更与他分毫不差,怪得很! 礼似是被他气着,拈个兰花指气急败坏,“你是去私会情人!” 有言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白惜棠深以为然。她与曲兄情意笃深,好比莲瓣皎皎,怎能用“私会”此等言辞? 但定睛看礼小媳妇状,白惜棠拂了原意,懒怠同他计较,明眸眯了眯,“情人也不错,做得曲兄情人,不知得修几辈子福分哩!” “你你你”他惨白小脸,跺脚道:“负心汉!负心汉!爷为你金戈铁马,踏破山河,你却去见那小白脸,作孽哦!作孽!” 言罢他似一口气喘不下,捂胸将倒未倒,“可怜我家爷风流倜傥,却是个断袖,断袖也就罢了,却偏偏看上你这个没良心的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歏州相会 “去吧去吧,你只管昧着一颗良心私会小情人哟~”他凄苦状撩发,“曾有窦娥喊冤,六月飘雪,如今奴家爷比窦娥还苦三分,奴家要唤那灼灼烈阳,大旱三日~” 礼这货,正理不学学歪理,不知那厮怎的唤他作“礼”,实在名不副实。且看他撒泼耍混的样儿,放任不管,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白惜棠收了水袋,私以为与女人不可讲理,与男人大可说上一说,也算拯救拯救他,尽友人之谊,于是义愤填膺道:“如今大敌当前,我国连失三座城池,家国不平何以言他,我同曲兄相见实乃为国为民,怎成你口中那薄情寡义之人了?” “狗爹,你学术不精嘛~”礼踱步至她身畔,眯眼瞅她。 白惜棠顿时心生悔意,然为时已晚,礼昂头挺胸,意气风发临川而立,负手一叹,“所谓修身c齐家c治国c平天下。咱家爷修身养性,虽修偏颇了些” 他眸中精光乍现,猛扎白惜棠一下,“却也还算得个‘半身不遂’~如今当齐家方能治国,狗爹与爷来个齐眉举案,岂不妙哉?” 若论歪理,这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歪中状元。白惜棠悟出个所以然,不能与女人讲理,更不能与礼讲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素来洁身自好,自当不与他胡搅蛮缠,以朽木不可雕之态叹一声,礼紧随其后,“狗爹,您还要去?!” 白惜棠停步,明眸斜勾一丝狡黠,“你若不去,自找你家爷复命去。”,如此想来舒子圣本意大概是用这货烦死她。 “呃”礼住了嘴,颠簸跟白惜棠几步,一拍大腿,“没良心哟~不仅负了咱家爷,如今还嫌奴家碍手,奴家岂是狗爹这般的,定不负您嗳?狗爹您慢点,等等奴家~” 有礼拖后腿,歏州一行注定不平顺。但好歹安稳到达,就是耳朵起了茧子。 白惜棠深以为礼的前世非长舌妇莫属,能说会道,舌灿莲花,尤其胡侃瞎扯的本事堪称一流,不去做讼师都可惜了他这本事。 仔细思索思索,她蓦然腾升一个想法:待此战大捷归去,她着手准备准备挖个墙角,将礼挖了,去做讼师给她赚点吃饭钱,也不枉她多日来对礼苦心孤诣教诲一番。至于舒子圣那厮,他必然受不了礼才死乞白赖将这“长舌妇”扔给她,指不定得个耳根子清净他还感谢她哩! 歏州地小,虽算不上瑞朝繁华之最,却也堪称富庶。 白惜棠通关入城,随行众士卒先前意气风发,此刻个个面色憔悴恹恹,她底子不如他们,倒神清气爽,消瘦面颊苍白了点,但眉宇间神采奕奕,似含春的桃,俊逸得很。 其一,多亏老父亲心狠,拿她当仇人似的练,她这病弱身子方没累死马背上;其二,歏州与曲兄相聚,实在叫人神清气爽,心下欠得紧。 于是入了城,她先找了家客栈,将事情一一交代下去,又让礼帮她找了身体面的衣裳,沐浴净身。 水雾缭绕,帷幔重重,花鸟屏风遮去一角,白惜棠卸下佩刀。礼把衣裳往圆桌上一扔,小媳妇儿脾气说来便来,“狗爹,您这拾掇打扮的哟,依奴家之见非故友相聚之举!” “愿闻其详。”白惜棠敷衍一句。 “故友重聚,哪有沐浴更衣,仔细妆容的?”礼绕过屏风,往热水里瞧一眼,“奴家看着这水都艳丽花哨得很,木桶也不符合您飘飘欲仙之气,要不奴家给您换一个?” “我瞧着挺朴实,甚合我意。”白惜棠斜眼,水清桶洁,店家做生意不容易,存心刁难便不对了。 “再者我与曲兄情同手足,我敬他清高气节,连日连夜风尘仆仆而来,与他相见,梳洗梳洗方算礼数周全,你那眼就跟你的衣一般,瞧哪儿哪儿艳。”她无情戳穿这货,这货善作苦情状。 “狗爹,您此话不对了。奴家单名一字礼,礼之于奴家,乃水乳交融,您见友人沐浴梳洗诶,狗爹,您别赶奴家呀!” 白惜棠锁门,将一通歪理隔绝于外。 相处数日,她熟谙礼的招数,想堵住其嘴,必先甩开其人。 褪了盔甲,放发,取面具,白惜棠玲珑身段入水。 “哗啦”,腾腾白雾似仙气绕其周身,熠熠灿目秋波流转,红唇舒服喟叹一句,眯眸舒展恍若蔷薇尽展,娇而不弱,美而不俗。 她鞠一捧水在身,透明液体缓缓降下,如脂肌肤泛层层淡粉。 “不知曲兄近来可好?”她灿然一笑,神韵漾了一汪脉脉清泉。 嫣然莞尔,那温润似细雨绵绵的容颜浮现,忽听外头礼喝道:“站住!我家狗爹正沐浴哩,你个登徒子,莫不是想偷窥。” “这位小哥,不,小姐不,小仙男。”来人几番称呼很是坎坷,结巴似受压于礼的淫威,方道明来意,“我家公子与你家,呃,狗爹是故交,听闻你家狗爹今日入得歏州,特派我来好生招待,接你家狗爹去浮梦小筑一聚。” 不想曲兄是个实在人,不忘她惦念,他亦记挂着她。白惜棠速速洗身穿衣 礼傲娇哼道:“公子?是哪家公子?想请我家狗爹,问过恒王大人没?” “这这个倒是”来者支支吾吾,似是不大明白邀请自家公子的故友为何还要先问过尚在酚坞浴血奋战的恒王。 “歏州地小偏远,果然消息闭塞,竟不晓得我家狗爹与恒王” 礼话未完,“吱呀~”白惜棠推了门出去。 只见一约摸十三岁的少年同礼面色惊且艳的直直盯住她,但那少年终归少不更事儿,瞧白惜棠扫去一眼,顿时双颊红火,羞涩颔首。 反之礼啧啧叹一声,围着她来回踱步,“不得了,实在不得了!” 白惜棠胡乱擦拭水润长发,明眸瞪他,他一拍手,“我家爷真真好眼光呐~这么个嫩生生的美人儿,比花还耐看,神仙之貌,神仙之貌哟~”说罢意有所指,“若是我家爷瞧见,定更对狗爹百般宠爱,情根深种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浮梦小筑 少年听闻礼暧昧言辞,悄悄打量白惜棠一眼,脸再红一层,思索片刻,再看她,神色便含了几分怪异。 误会误会,大概就是这么个来的。 白惜棠所受非议多了,亦懒怠多做计较,明眸狭长笑意浓浓道:“小兄弟稍等片刻,我修整了衣冠便与你一道前去。” 少年双耳赤红,略略点头。 不得不说礼那“长舌妇”办事着实敷衍,白惜棠一身素白大长袍,笔笔直,肩宽腰长无一处与她身量相称,更旷论潇洒体面。 她湿漉着泼墨长发同镜中人儿比对,衣带松垮,身材愈发衬得瘦小柔弱,配一张小脸,病弱公子的名号非虚。 也罢,眼下战况紧急,若与礼时时计较,怕是过了年也计较不完。 腰上挽一条素帯,白惜棠大马金刀推门而出,迎面细碎清芒洒脱而来。 礼神色恍了恍,惶惶然,“不行不行!太受太受,狗爹,咱们换身衣裳再去,您这副模样容易叫人欺负~”,说罢,拽了她的胳膊便往里拖。 白惜棠扶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稍稍偏身,礼扑了个空,那少年颇聪慧晓事儿,这档子功夫已然在前速速引路,甩开了礼。 一路直奔浮梦小筑,行得有些匆忙。 少年见识过礼的难缠,行之更甚,汲汲敲开大门,亡命徒似的跳进去为白惜棠让一条路,她后脚进去,门已经闭得严实。 少年心惊胆战这才得以稍稍舒缓,叹口气瞧她,“公子小的有一问,不知是否唐突。” 白惜棠驻足好整以暇待他喘气儿,他道:“小的听闻那男子说您太瘦,让您换身衣裳是何因?难道瘦便不能见人?” “e”此乃纯情少年一枚。 白惜棠正待整理言辞,流水清浅之中嗓音如纱丝柔飘来,“惜辉兄。” 她转头,翘角檐下,他一袭月牙白袍仙风道骨,衣袂似风起风落,如玉面庞点缀一双黝黑漆眸,唇角稍牵,温温润润,月般清冷。 “曲兄!”白惜棠咧嘴,齿如齐贝,明媚笑意不禁上了眉梢。 曲至思温和答应,步履翩翩然,往她手里递了个暖壶,“天寒地冻,仔细身子。”,末了关切将她看几番,舒展眉间小山,“远看以为你消瘦了,近看才发现衣裳大了些,好在身子精壮不少。” 果不愧为挚友,白惜棠手中暖流入心,昂头寒暄,“曲兄也别来无恙,浮生小筑也很符合你的情趣嘛,甚是清净,实乃修身养性之世外桃源。” 她放眼小桥流水,假山翠竹,点点红梅迎寒而立,低眸端详手中暖壶,笑盈盈道:“上次你赠我的暖壶此刻应还在卧房床头,很暖,多谢曲兄。” “上次?”曲至思细眉斜挑。 “对啊,上次恒王府一别,你留了暖壶于我。只可惜当时你走得匆忙,未能当面与你道别。”白惜棠叹息,“不知曲兄家中之事可处理妥当?” “是吗?”曲至思若有所思,浅浅看她,倏而笑道:“劳烦惜辉兄记挂,家中之事已经处理妥当了。” 如此一言一语,不觉便入了屋。 火炉已早早燃了,屋内暖意融融,羊毛毡铺地,她与他相对而坐,惬意喝一口热茶,唇齿留香,“唔,曲兄这儿真真是个好地方。” 曲至思莞尔,清眸流光脉脉,“白兄喜欢变好。” “与曲兄相处,自然哪儿瞧着都讨喜的。”白惜棠直言不讳,慵懒伸长双腿,不成规矩斜靠椅背,甚是轻松自在,明眸望着他,“我与曲兄虽相识不过一年,却志气相投,不如我叫你至思如何?亲切些。” 曲至思为她添茶,闻言顿了顿,眼波熠熠生辉,停留于她,难能低眸浅笑出柔和一声,“好,我便唤你惜辉,何如?” “甚好甚好。”白惜棠立身,正了正色,“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想请至思帮一个忙。” 曲至思了然一笑,“听闻皇上特封你为粮草督运,押送粮草往前线支援。但从滁州去汾坞的道路被巨石阻拦,天公不作美。” 至思果然并非寻常人,虽远在茂城之外,却事事通晓,白惜棠以为自己此番是找对了人。但她所思所想伤财劳神,并非小事,又叹了口气。 “滁州刺史虽与皇上有些过节,但没有难为你吧?”他忽然道。 “嗯,家父与滁州刺史的生父有些交情,倒没有为难我。” “听说杜世子与滁州刺史的交情也不错?” 白惜棠默然,捋了捋前后,乍惊,“你说此次落石拦了去路,恐怕是杜明志与滁州刺史相互勾结?”,依他阴险狡诈的性子,何事做不出来。 曲至思亦默了一默,“胡乱猜测而已。” 这时,一位少年恭敬扣门,声音不重不轻,恰到好处。 曲至思温润的眸稍斜,纵然柔和依旧,却见那少年毕恭毕敬佝头,不敢有半分逾越,只用浮梦小筑般清净嗓音小心道:“公子,菜好了。” 白惜棠撩眼瞧去,眸光闪烁,“知我者,当属至思为最!” 曲至思颔首挑了唇角,“你喜欢就好。” 少年方抬步入内,一方小桌顿时琳琅满目。 “咦?核桃酥?”白惜棠手边最近处竟是她最喜爱的核桃酥,不免微讶。 曲至思不远千里,撩袖举箸夹一块放她碗中,佛手香悠悠然,其如玉面庞似和煦春风,“你我既为挚友,这点小事自当晓得。” “不过粮草一事,惜辉有何打算?”他抿唇,放筷。 “滁州至汾坞路断,粮草无法按时送达,只有另辟蹊径,绕些道,从歏州出发了。”白惜棠含笑吃得欢快。 “将粮草转运歏州,再去汾坞,哪怕已是当前捷径,也尚需时日,依是无法按时送达?”曲至思温温和和看她笑靥嫣然,如月眸光似含几分殷切期盼。 “非也非也,我何时说的先把粮草转运歏州?”白惜棠狡黠眯眼,核桃酥碎屑沾着红唇,模样甚是俏皮可人。 “哦?”他愿闻其详。 “我准备于此筹备军粮,直接从歏州出发。” “可歏州并无军备粮仓,筹集大批军粮谈何容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糊涂办法 “歏州无粮仓,却有百姓呐!”白惜棠撩眉,眸含烁烁光华瞧他一眼,“还有你。” 浅浅笑意如春风徐徐,曲至思怔忪,片刻,缓缓拿温润眸眼回望她,颔首笑开,“嗯,至思定当鼎力相助。” 朦胧云雾初散,清冷冬日落几缕斜芒,院中腊梅傲放,不争不娇,她轻啜他添的茶,丝丝暖意浸透肌肤,融入骨血,仿佛一切都暖了,融融的春意尽缩于他投射而来的眸眼里。 事不宜迟,曲至思换了身衣裳回来。 此时白惜棠正立于廊下看风起风停,叶飞叶落,一派萧瑟寒风里,她的脸颊冰冷,泛着淡红。 温热的裘衣自身后轻轻落下,淡淡的佛手香与他的温度将她包裹,驱散冬凉。 白惜棠恍然回神看曲至思,他温和一笑,“天冷了,仔细着凉。” 如此温柔比月,她仿佛于浮浮沉沉之间寻得一丝归宿的星光,她嫣然,“多谢。”,不止当下。 东风大作,乱了她泼墨长发,与他纠缠,似羁绊,他笑意不减,玉手落在她眉宇间,如同拨开阴霾般撩下发丝。 曲至思吩咐下去,二人一道出浮生小筑,先前客栈请她少年早早备了侯于一旁,瞧见他们,神色担忧的望一眼曲至思,白惜棠随其视线仰头,见曲至思眸光锐利,那少年汲汲埋头,再无法观之表情。 白惜棠并未多思,而是急于当下。 匆匆行至东市,礼已经同随行的兵士准备妥当,长桌一字排开,头上横幅高挂,龙飞凤舞的字写着——以少换多。 礼那“长舌妇”话虽多了些,做事却颇为麻溜靠谱,这才半日功夫,便都处理好了。 如今汾坞战况紧急,歏州临近汾坞,百姓个个人心惶惶,皆心忧受战火牵连,筹备物资竖朵待前线战况,若有异动,便奔走逃命。这物资更是十分紧缺。 正处这档口,竟有以少换多的便宜事儿,实在新奇得很,凑热闹的,半信半疑的,或立或坐,一时将桌前围了水泄不通。 白惜棠翻身下马,礼眼尖,即刻乐呵呵的来迎。 他那通体的骚粉十分眨眼,也成了个开路牌,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退让,目光随他至她。 人群如流,曲至思挡在白惜棠身侧,不近不远,恰恰予她较为舒适的空间,礼恰巧到跟前来。 他本笑嘻嘻望着白惜棠,突的愣了愣,将她身上狐裘大衣定住,再斜睨曲至思一眼,顿时面如食屎。 “你,你” “大敌当前,山河飘摇,你什么你?”白惜棠截了他的话头,大马金刀一揖,便一路说着场面话向前踱步。 家国破碎,民难聊生,将国与民相连,再附几番慷慨激昂之言,她立于大红横幅下,“眼见胡人来犯,侵吞我国领土,奈何天公欲降大任,常喜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滁州去汾坞的路受巨石阻拦,我等只好另寻他法,在此向各位父老乡亲借粮!”,末了俯首再揖,极是诚恳。 但借粮并鸿毛之事,与百姓生息相关,众人或感慨,或沉痛,或愤懑,却无一人响应。 黑压压的东市似叫云雾盖得密不透风,寂静如一汪死水,天边有暴雨欲来之势。 显然,她所行并非易事。 峨眉微蹙,曲至思柔软青葱的手探了过来,将她的手隔着广袖安抚一握,她转头,对上一双如月清润的眸,浅浅将她望着,眉目含笑,淡薄得近乎透明。 白惜棠深呼吸,端了自信满满c正气凛然的模样,豪情尽现,朗声道:“此次借粮并非白借,而是以少换多。” “以少换多?” “什么意思?” “不懂,没听说过。” 百姓议论纷纷,东市一锅滚水般沸腾了。俨然无人想过,更不敢想,占官家便宜,哪能以少粮换多粮? 手又被轻轻握了握,白惜棠看曲至思一眼,他对她点点头,她继而道:“凡换粮者,一石粮可换一石十斤粮,以此类推。” “啊?!还有这种好事儿?” “不可能,诓我们呐?” “别信别信,家里就那些粮了,自个儿都不够呢!” “不尽然,我看‘他’眉宇间正气浩然,不像说假话。” “哎哟,官家人嘛~” 静不下片刻,百姓又炸了锅,沸反盈天,嗡嗡声铺天盖地。 白惜棠自知口说无凭难以服众,礼看得急了,凑脑袋过来,“我的狗爹哟!原来你是要弄这事儿,你也不怕掉脑袋,哪能拿皇家的粮这么整?早知奴家就不帮您了!” “那你有何高见?”她斜睨这货一眼。 此次因杜明志方得受命押运粮草,白惜棠便知晓路途坎坷难免。现下汾坞缺粮在即,舒子圣那厮不晓得是否宝刀未老,实在叫人不省心。 不过她并非糊涂行事,其因有三:一是皇命难违,若粮草未及时送达,误了军情,她脑袋不保;二是事关民生,不敢怠慢;三是粮草之余军队分量之大,她清清楚楚,这个节骨眼上万万拖不得那厮的后腿。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必须随机应变,纵然此番作为凶险十分,亦不得不先解燃眉之急,再做打算。 礼闻闻言默了默,面色阴沉片刻作思索状,低头瞧见曲至思虚握白惜棠的手,突的一副哀痛模样,一手刀劈斩下去,絮叨道:“苟且!苟” 幸得音调不高,音调淹没于喧嚣之中。 被阻拦,曲至思也不动怒,只浅浅看礼一眼,眉目淡然,再温温和和将视线停留在白惜棠消瘦的侧颜,隔着银白面具,仿佛能看清她清绝容颜。 白惜棠且不与礼计较,拔了音调洪亮道:“有我亲立字据为证,粮草正在运往歏州的路上,届时大家可凭借字据领粮。” 东风不止,天灰朦如一口大锅罩下,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白惜棠补充道:“若有何闪失,我全权负责,大家大可凭借此字据寻我,鄙人乃将军府大公子白惜辉。” “狗爹,您莫不是糊涂了,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礼插将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筹集军粮 白惜棠似未闻未见礼巴巴凑过来,对在场百姓又一揖,英目如炬,神色恳切。 只见黑压压有几许动容,一旁微风起,佛手香浅淡间,柔和却丝毫不损威严的嗓音不高不低响彻东市,“在下愿为白公子做担保,若诸位今日换粮后有何损失,大可到鄙人府上凭字据领粮,曲某绝无怨言!” 天地顿时死寂一片,百姓个个似冻僵的萝卜,或惊或疑的视线于白惜棠和曲至思之间数个来回,仿佛探究着什么,却又强压交头接耳的势态,用神色交流。 随同的少年亦惊凸了眼,蓦然“扑通”跪地,似要将青石砖砸出两个窟窿,拱手道:“公子,万万不可!” 曲至思眼风如湖面般扫他,眸中却含千钧之力,无形威压比乌云密布的天更沉三分,浓重的魄气将那少年看得通体僵硬。 然少年抬头看他一眼,再看白惜棠一眼,神色复杂,抱着必死决心磕头道:“白公子尚不知情,一切情有可原,但公子您,您是” “够了!”曲至思启唇,不浓不淡的语气清浅,他仿佛仍是苍山之下看云卷云舒的翩翩谪仙,却让少年不住抖了一抖。 白惜棠不知少年所言何意,低头默默将他一望,少年恰巧与她四目相对,万千言语一旦触及她,仿佛触及雷电,将剩下的话语悉数吞回腹中。 这表情颇为怪异,白惜棠狐疑的再看少年,少年已退回曲至思身后,她目光追随而去,少年清瘦的身影被曲至思不偏不倚挡了严实。 “惜辉。”曲至思风过泉水的嗓音自发顶飘飘然。 白惜棠抬头,一双月儿般的眸眼灼灼,凝望她呼吸稍稍一滞,方缓缓道:“嗯?” “擅自替你作保,是我唐突了。” 他待她,素来好得无可挑剔。 白惜棠摇头轻笑,眼前已有百姓抱着两石大米喜滋滋的签字画押,将字据放在他们面前时,来回打量二人,突的笑道:“若有曲公子担保,自然没话说,我看这位白公子也可信得很,似是与曲公子相交甚深呐?” 瞧他这副八卦的模样,俨然曲至思在歏州似乎也是个名人儿,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 白惜棠再看曲至思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同病相怜,末了还摇头轻叹。 曲至思举手投足俱是风雅,说话含着温润之气,贴心的替白惜棠将鬓角墨发理了理,方款款道:“我与惜辉乃是故交。” 这笃定又温柔的语气白惜棠很是受用,随之点点头。 那老伯突的一笑,神色再两个来回,待白惜棠签字毕了,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笑眯眯向人群奔走而去。 白惜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抬眸,恰巧他亦望着她,“多谢至思相助。”,若非曲至思担保,筹集粮食怕不会这般容易。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曲至思温和笑笑。 “不过,我找你来,并非为了替我作保。” “我知道。” “嗯?”,她作洗耳恭听状。 “筹集军粮,解燃眉之急,岂是寻常百姓家那点便足够的?大头在商。” 曲至思着实是个聪明人,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惜棠甚是欣赏,欢喜朝他撩眉弯眼,融融暖意与明快似二月春风,吹散银装。 前线军情紧急,不日便会缺粮,她目前需要先借些粮食,以使吴押运有足够的时间绕道,将剩下的粮草送达军营。 眼前有老百姓肯借粮,当然可喜可贺,但前方十万大军之饥,岂是小小歏州百姓一时借粮能缓解的。 但所谓商者,大多唯利是图,想要从他们手中扣出大批粮食,以少换多此等蝇头小利根本不足以塞其牙缝,此乃最叫人头痛之症结,也是白惜棠寻求曲至思帮忙的原因。 她默默与曲至思对视,心知此事比登天还难,顿了片刻道:“我只是一个建议,若无他法” “相信我。”曲至思如泉淡然的眸似有粼粼波光将她浅浅一望,吐出三个字。 白惜棠忽觉身后凉了凉,转身看去,那少年正立在曲至思身后,发丝垂落遮住他低垂的头,无法瞧见表情,但那双紧紧握拳的手,竟渗出丝丝嫣红,白惜棠目光一惊,曲至思已然似是无意遮挡了她的视线。 “事不宜迟,惜辉。”他揽了她的肩,替她将狐裘大衣穿好。 白惜棠侧目看他,一派温润如玉,并无什么变化,便随他一道从后方离去。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与奸商的恶战,不料曲至思只让她在浮梦小筑歇息,再问旁的,他也不言不语。 白惜棠虽心下不安,却拿他毫无办法,索性耐着性子呆在暖屋里等,只因他让她信他。 冬日的风刺骨无情,不知起起落落多少回,窗外艳红的梅生生被拉扯下几瓣,几番飞舞,末了安静落于蜿蜒的青石板小路,红与灰相间,莫名扎眼。 白惜棠手中的茶自曲至思走后两个时辰便没添过,她却一直捧在手心,仿佛余温还在,实则茶水已经凉了透彻。 她无法不回想少年诡异的举动,但又不从所思。这般无所事事的等待,叫人实在难受得紧。 阁楼突的“嘎吱”一声脆响,白惜棠懒怠抬头看,一个骚粉色便紧紧凑了过来。 “狗爹,都凉了哩,还不肯放呐?” 语气尽是调侃。 白惜棠斜睨礼一眼,“一边儿去,我暂时没闲工夫。” “衣~您还嫌弃奴家!”礼自觉于她身畔盘腿而坐,“既然没闲工夫,想来您也没心情和奴家探讨探讨曲至思的背景了。” 他提了小炉上的热水,倒一杯,“方才在东市,他一个担保百姓便动了起来,现下又只身向商人借粮,一日之内筹集十万大军三日的粮草,岂是寻常人等能为?” 白惜棠素来知晓曲至思身份不简单,从恒王府开始便知晓,却从未料到他又如此大的本事。诚然,礼所言不无道理。但曲至思不愿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所谓友人,当是十全十的信任方称得上“友”一字。 不过,白惜棠还是忍不住看了礼一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寒风夜 “不过实话实说,还数咱家爷为人中之最,戎马天下,才华横溢,身姿样貌哪样不是人中龙凤?”礼斜斜打量白惜棠,啧啧,“那茂城的小姑娘哟~个个巴望着拜倒于爷脚下,官家的小姐作妾都要进恒王府呢~狗爹是没见着血腥场面,待字闺中的俏美人儿呐~头破血流哟~” 白惜棠慢条斯理品茶,满口留香,任他再高谈阔论。 礼端详她,直了背脊,敛神道:“但咱家爷岂是寻花问柳的轻浮之辈?小小莺莺燕燕哪能入得爷的眼,她们也配不上。要奴家说” 话未完,眼风朝白惜棠上下来回,眸中色彩诡异暧昧非常。 白惜棠高攀不起皇子贵胄,对他皮笑肉不笑,抱了暖壶到屋外看风景,实在没甚情致与这货胡侃瞎侃。 院落里三两芭蕉褪了嫩色,萧瑟风中抖着无精打采的叶,不远处山峦起伏,除了一派冷清朦胧,再无他。 冬日着实是个叫人提不起多大情趣的季节,她暗叹,叫凉风刮得颤了颤,一抹妖娆粉色扎入眼帘。 礼是个难缠的,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端着笑,不吐字还能让人愉悦些,张了口便叫人想锤他三锤,“狗爹,您别不爱听。若您是女儿身,就您和爷之间那些事儿,早该嫁入恒王府了。可您偏偏是个男儿,要名正言顺的着实不大容易,奴家晓得您不愿委屈了自己,但情之一事,不由人不由天,爷为了您,重披战甲,奔赴沙场,您不晓得爷往日沉浮,此次大战” “礼,我发现个事儿”白惜棠截了他滔滔不绝之势。 “嗯?”礼双眼一亮,期待道:“奴家说得在理罢!” “你若是不去说书,真真可惜了。”,此等荒谬之事,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编了。 “狗爹也这般觉得?”礼大喜,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继而挑眉道:“曲至思非等闲之辈,其心难测,狗爹万万仔细小心他。” 瞧着架势,似乎深以为说动了她,模样甚是可喜。但若论人心难测,他家主子方为人中之最,而至思,为人谦和文雅,与那厮简直天壤之别,看来他睁眼说瞎话也是一流。 白惜棠抿唇斜睨他一眼,慵懒打了个呵欠,“我回屋歇下了。”,实在懒怠与这货磨嘴皮子。 一睡天便黑尽了,冬日的夜来得早,着实适合睡觉这项运动。 白惜棠披着曲至思的狐裘大衣出来,晚饭已经准备妥当,桌旁小炉“咕噜咕噜”冒得欢快,腾腾雾气追逐飘散。 还是曲兄贴心,晓得她晚上这顿一定要吃的。(古人不吃晚饭。) 她裹紧佛手香的裘衣落坐,看屋外灯火点点,孤寂的石灯忽明忽暗。 这一顿独食有些食之无味,草草吃几口,白惜棠便汲汲出院,往前庭去。 方走十来步,恰巧撞见少年。少年似乎与她一样匆忙,没仔细,走了几步忽的停下来,看清夜风中的她,忙低低俯身,“白公子。” 因得东市时对他印象实在深刻,白惜棠此番瞧他,表情不免多几分好奇,明眸灿灿,“嗯,你这是去作甚?至思呢?”,她依稀记得少年似是至思的随侍,自然至思在哪儿,他便在哪儿了。 少年闻言,脱口道:“公子今夜不会来了,不过粮草和人皆已为白公子准备妥当,您尽管放心。” “为何?”他答应过她,怎的又不来了? 白惜棠隐隐不安,苍茫夜色被枝叶遮下些许,细碎光影散落在她银白面具之上。 “公子有急事,来不了。” “临走时他让我等他,如此这般,难道为的我借粮之事?”白惜棠直视少年,“他在哪,还烦小郎带我去见他。” 少年面上无波,神色坚定,“公子家中有事,还望白公子体谅。” “但” “白公子,前线战事告急,粮草迟迟未达,军心难安,若再耽搁下去,恐皇上难以息怒。”少年隐于暗处的眸冷光稍纵即逝,“请白公子顾全大局,莫要辜负我家公子一番好意。” 白惜棠愣愣,层层乌云密密压下,院内不透风,她眸中含一线橘色灯光,竟对此哑口无言。 半晌,裹身的狐裘被露珠润湿,她方回神点点头。 少年一直紧紧看她,见她不再逼问,肩头松下,正吁气,白惜棠忽的于袖口拿一把小刀,利落截下一丝墨发,摊开莹白的掌心,“惜辉不过小小粮草督运,家道中落,至思之心无以回报,唯此发作证,他日至思若有用得着惜辉的地方,惜辉定当鼎力相助,九死不悔。” 少年怔愣片刻,惊异的望她。 她双手缓缓抚着发丝,微晃的发尾起起落落,“还望小郎代为传达,将此发交给至思,多谢。” 他似是沉浸震惊无法自拔,机械接了她的发,小心翼翼捧在手中,讷讷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无妨。”白惜棠释然一笑,刹那恍若昙花展颜,“惜辉身负重任,不变多做停留,他日再会,见谅。”,末了阔步离去。 浮生小筑外果真已备齐大批粮草,风灯下,大批粮车影影绰绰,放眼而去,除了一些陌生面孔外,随她来歏州的将士皆严阵以待。 至思做事素来妥当,就连她的人亦齐齐整整,一个不漏。 寒风彻骨,佛手香淡淡萦绕鼻尖,白惜棠心暖,红唇嫣然,回望额上牌匾——浮生小筑。 眸光脉脉流露一丝融融热烈,她低喃,“再会,至思。” 言罢大马金刀翻身上马,飒爽英姿笔挺而立,衣袂于东风猎猎作响,似擂鼓不止。“驾”一声,高亢洪亮,气势逼人。 一骑绝尘,空余独院寥寥孤清。 浮生小筑漆木门缓缓半开,素色云靴落,姣姣衣袍似月,门影下一身纯白渗透殷红绽放,似妖冶之花,惊艳。 曲至思薄唇无血色,清清冷冷,温润面庞微扬,目光追随渐远背影,神情复杂难辨。 门后有匆匆脚步声,少年施了一礼,急切道:“还请公子速速回屋歇息。” 然曲至思似未闻见,温和目光淬了远方星点火把,唇角上扬,少年道:“白公子到底哪里值得公子这般伤害自己?你明知此事不可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蒙面小郎 林深雾重,天冷地滑。浩渺墨色笼罩而下,树影幢幢,延伸至远处,再看便模糊漆黑,平添几分诡异森寒。 两日之程近乎马不停蹄,兵士皆已疲惫不堪,马儿嘶气,有几匹不堪负重,累倒在地。 白惜棠下令休息,兵士们当即生火扎帐,轮番守夜修整。 她独自坐于帐前,火光于眸瞳跳跃,橘红染了银白面具,其上淡雅花纹忽明忽暗,一如那夜盛夏,淡紫花海随风摇曳,身姿曼妙卓绝。 压在心头的重负一日未卸,白惜棠便一日歇息不下。 “督运,茂城还未有消息。”一士兵道来报。 “恩,知道了。”白惜棠点头。 算算时日,信使应早早到了皇城,皇上迟迟不回复,恐怕尚在斟酌。 她如今前豺狼,后虎豹,进一步有违皇权,退一步失职受处,不论进退皆非明智之举。 “随缘,一切随缘。”低叹一声,仰头穿过枝丫看浓墨夜色,白惜棠起身入账,万事睡为先。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隐约听见人声嘈杂,有谁在大喊,脚步声如瓢泼大雨密密切切,欲睁眼,却有如千斤鼎压身,神思浑浊,呼吸亦奢侈万分。 白惜棠用力动了动手指,滚滚浓烟伴随一股异香徐徐而入,她峨眉微蹙,心底顿生一抹寒凉。 是谁? 她无法动弹,亦无所见,唯余无边黑暗将她吞噬,直至呼吸不能,压抑难捱,几近气绝。 “着火啦!快救火!” “粮草!保护粮草!” “水,速速取水!” 此起彼伏之声交叠错杂,一时通天的火烫似已贴近她周身,肌肤灼灼发痛。 目不能视,体不能移,白惜棠感觉自己仿佛一棵枯树,明知死神将近,却束手无策,除了等死,便是等死 倏而风过,帐帘被撩起,热浪滔天铺面,她骤然感觉身体飘飘然,似是被谁抱在怀中,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如一匹锦缎,裹得她严严实实。 她木偶一般斜躺于来者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每一下如巨木撞钟,她听觉渐复,飓风虎啸之际猛然胸腔阵痛,咳一口浊气,方得以呼吸平顺。 周遭比白惜棠想象的还要混乱,人影四处重叠,火焰猛蹿,如浪涛天。 得一丝喘息,白惜棠半睁朦胧双眼,于缝隙之中得见一角黑巾。 来者蒙了面,影影绰绰勉强分辨其肤色白皙,双眸凌厉,入鬓剑眉斜挑,眉心拢作一团解不开的结,煞气颇重。 白惜棠想睁大眼看清他,奈何脑袋似浆糊被搅了一团乱,眼前模糊仿佛蒙了一层浓雾,任风吹不散。 努力半晌无果,她颓然放弃,这才察觉喊声渐远,周遭只可凭借远处火光隐约见树影草影。 许是方才遭了烈火炙烤的缘故,她嗓子干涸得厉害,努了努唇,几番挣扎却吐不出一个字,实在折磨人。 那黑衣人抱着她,似是觉察她之意,一个起跃,风声再起,寒冻刮得双耳近乎失去知觉,她又听闻潺潺水声,该是到了河边。 此人真真是个心善之人,甚得她心,白惜棠暗自腹诽。 她交朋友很简单,谁与她好,她便与谁好,善者善交,恶者避交,避无所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于是英雄救美的蒙面小郎便被她暗暗下了朋友一定义。 说其心善,当真不假,小郎不知用的何物盛水,小口小口往她嘴里送,未有一滴洒落,细心体贴至极。 几口下去,堵在喉咙的污浊之物似清洗了些,白惜棠顿感舒松不少,只是眼还被雾蒙蒙罩着,令她一睹恩公容的念头断得干干净净。 “敢问”她的嗓音尚有几分沙哑。 小郎低头看她,她道:“英雄尊姓大名?” 腰间的手紧了紧,不知是否她错觉,小郎眉宇间愠怒侧漏,纵然无法辨清其神色,她受之不由微微怔了怔。 如此熟悉,似是旧识,却似是非也。 白惜棠眯眼,起身凑近欲将他仔细打望,他先猝不及防僵了僵,白惜棠看不真切,紧紧凑上,风寒凉纠葛炙热呼吸铺散开来。 她不知彼此多近,只觉观之不能,大概尚存些许空间,小郎这时兀的后仰,她便凑得急了,巴巴往前靠。 二人瞬时双双跌落在地,她上他下。 这小郎心地善良,身手矫健不说,料子也一等一的好啊! 白惜棠趴着人肉垫子,因得惯性于其胸前低低撞了撞,奈何连夜赶路,又经历方才一遭,身子实在虚弱,扭捏好半晌将将抬头,发现身下烫得不得了。 “诶?”白惜棠被冷风刮得脸疼,缩了缩脖子,“小郎莫不是染了风寒?” 言罢摸索着用手探他的额头,被打开去。腰后力道随之一松,她恍然小郎善良得真心实意,竟怕她摔疼了用手护着她哩! 寻思自己这般实在唐突,她笑了笑,虽不可见,眼眸却明亮似承了一汪银河水,于无边夜色之中耀目非常,“多谢小郎相救。” 她利索从他身上翻下,坐在一旁,“在下白惜辉,今日欠恩公一命,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小郎似是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连气息长短也颇与某人相像。 白惜棠冷不丁抖了三抖,堂堂恒王大人不辞辛劳从汾坞前来相救此等事她万万连头发丝儿也不敢想的。旷论,舒子圣怎知今夜大火突生?又怎的恰恰这般巧的掐准时候来? 汾坞战况紧急,她私以为,说难听些,她于他不过无足轻重的小命一条,在整个家国面前,她死与不死,真真与一只蚂蚁死与不死同等无足轻重。 摒弃将小郎与那厮相连的想法,白惜棠竖耳朵静待小郎给个话,他日再见也好交个朋友,若总欠着人情,还是个不知欠谁的人情,心里难免憋得不好受。 她觉着她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这点实在别扭得很。 然希望再次落空,小郎死活不给她只字片语,留河水潺潺东去之声答她,她默默一叹。正待再言,身旁蓦然一凉,便听得一声惊呼,“哎哟!我的狗爹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感情深厚 白惜棠闻声,望天扶额。 唉呀妈呀,脑瓜疼。 “狗爹~您害得奴家好找哇~”礼窸窸窣窣凑近,见白惜棠独坐河畔动也不不动,“咦”了一声,疑惑道:“您怎的跑这儿坐着来啦?” 白惜棠淡然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礼那货果然一咋一呼,她不过被浓烟熏花了眼,叫他生拉硬扯成凄苦悲惨的瞎子。随意敷衍他几句,白惜棠慢吞吞便循着火光回去了。 好在此次失火损失不大,粮草烧坏一小石,但发现及时,灭了火。可营帐便不那么幸运了,一派残败,完整的没得几个。 找人来问话,许是实在困顿,打了个盹儿,醒来火便烧着了营帐,差点酿成大祸。 罚自当罚,罚完再休息一个时辰,白惜棠便慢吞吞的在前赶路,马蹄儿甩得很是欢快。 一路的风景都朦朦胧胧,剩下的一日比前几日还要坎坷些。许是白惜棠看不太清路,大多凭颜色与光辨别,好在马儿是个好马,总归还算平顺。 本以为眼疾不久便有所恢复,谁料到了汾坞依旧无甚好转迹象。 脚下马儿骤停,白惜棠抬头看乌压压一片,低低道:“到了?” 话音方落,一个盛气凌人的响起,“白督运好气魄啊,见了王爷非但不下马行礼,还这般趾高气昂,叫吾等实在是佩服。” 这调子,是杜明志那葫芦脑袋没错了。 白惜棠眯眼,视线内两道模糊的身影瘦高瘦高,辨别清楚方向,她利索翻身下马,施了一礼,“参见恒王!” 这厢,身后一干士卒方随她道:“参见恒王!”,果然军纪严明,她这督运不行礼,他们也不行礼,或许其中有许多属曲至思麾下的缘故。 礼毕,白惜棠盯着前方虚眼打望,辨别不清舒子圣此刻何等表情,不过凭脚指头亦能想到他那张脸定然臭得与石头无二。 果然,一道冷声划破肃杀东风,“白惜辉,数日不见,脾气倒是见长了?” 舒子圣身为皇子向来骄矜,又端得一张冷峻非常的绝代容颜,加之茂城战神余威尚在,也不晓得现下何等姿态,白惜棠只听得身前身后周遭人倒嘶一口凉气,天地瞬时冻结一般,不由裹了裹身上的狐裘。 嗯,还是至思给的衣裳暖和,好在昨夜睡前她将其收了妥当,未被大火殃及,否则暴遣天物便实在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但不知是何缘故,大概天又转冷了些,白惜棠觉着裹了厚厚一层,咋更冷了哩? 兀的猎猎作响,大概风刮的幡旗声,那厮翻身下马,白惜棠眼前黑影近了,却听得杜明志幸灾乐祸的嗓音从黑影后传来,“白兄好气派,如此珍贵的裘衣,恐怕宫里也只太后有一件,简直羡煞杜某了。” 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真真被他用得出神入化。 白惜棠云淡风轻,随意敷衍,“友人相借,忘还了,你若喜欢,倒是可以趁我还他之前借你威风几日。” 杜明志黑影动了动,僵着,官场那套山路十八弯一旦到了白惜棠这里,皆为过眼云烟。 白惜棠这货肠子有时比鸟都直,尤其随便寒暄拍马她当得真真切切,反倒叫人哑口无言 “友人?”杜明志清了清嗓子,“听说此次粮草押运颇有些坎坷,幸得白兄在歏州有位故友,神通广大,一日不到便筹集了我军近三日粮草,原来便是他送的?” 葫芦脑袋消息倒挺灵通,白惜棠撇嘴,他道:“能借得起如此狐裘之人,有这般能耐也不足为奇了,杜某实在好奇得很,白兄长居茂城,何时得一远在歏州之友?不过白兄与他应是感情笃深得很,他方才鼎力相助,杜某可否有幸请白兄引荐引荐?” 虚溜拍马,虚溜拍马! 白惜棠不晓得他到底何意,但怎么听着怎么觉得不大爽利,笑道:“我与至思志趣相投,相识也不过偶然,他秉性纯良温润,助我一臂之力,我甚是感激,不过他素来不问世事,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恐怕与杜世子的尊贵身份配不上。” 舒子圣忽而低哼,如同极冰彻骨,东风亦不及万分之一,“再有能耐也不过一介布依,小题大做!你与他感情深厚,却也不适合在此大肆宣扬罢?” “诶?”分明大肆宣扬的是杜明志,她不过解释罢了。 正待白惜棠辩驳,舒子圣沉声道:“本王听闻了你的‘英勇事迹’,但粮草尚未齐全是事实,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给本王过来!” 听语气发怒似要惩罚她? 白惜棠幽幽一叹,四周有唏嘘,想来大家都觉着她这粮草督运当得不容易,悲悯她 前方黑影摇了摇,渐渐远了,看不清。 天上地下唯有白惜棠有这胆子在恒王发怒时一脸无事状,还喊了声,“等我!”,否则要认错人了。 渐远的黑影顿了顿,她听到士兵抖了抖,齐刷刷的视线扣于她身,纵使眼神再不好使,她都能感觉其中悲痛怜惜,之热切,之关怀。 然白惜棠之所以能于夹缝之中生存到现在,正是因得不怕死,不害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无畏精神,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的追上那根本没有等她的意思的背影。 中途路过杜明志,东风里,她听到他用细微得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戏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本世子倒要看看,你在她心里,与她在他心里能有几分不同?” 此话怎讲? 白惜棠蓦然驻足,停在杜明志身边皱眉看他。 虽辨不清神色,她却总觉得他在笑,笑得变化莫测,诡异十分,叫人毛骨悚然,不由打了个冷战。 “白惜辉!给,本,王,过,来!” 舒子圣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白惜棠再不过去怕是真没几天好日子了,于是再古怪的打量杜明志一眼,屁颠屁颠的寻那修长背影奔去。 幸得恒王大人位高权重,所过之处兵士纷纷让道,依她这眼神还能平顺抵达,四周的黑影也越来越少,大概只有他们二人了。 正跑得还算利索,前面人影突的停下,她一脑门扣上去,当即“嘶”一声,眯眼抬头看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明渣好躲,暗夫难防》,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帐中浴(二更) “舒子圣,你石头做的不成?”白惜棠迷蒙看他,隐约看得个大概轮廓。 本以为会招来冷眼,熟料他不冷不热道:“手给本王。” 辉芒之中,他一截皓腕半露在外,修长有力的手宽大诱人,那般朝她定定摊开,白惜棠,“嗯?” 他已然不耐烦,直接牵了她冰冰凉凉的手握在掌心,然后牵引她于营帐之间前行。 这厮的手很暖,白惜棠方骑马赶来,握着缰绳,肌肤皲裂,手红得可喜可贺,用恒王的温度来暖,再舒服不过。 寒冬蚀骨,风却散不去他掌心的炙热,他平素一板一眼冷漠无情的模样,不想手这般灼人。 白惜棠顿觉血液渐暖,呼一口白腾腾的热气,将另一只手摊开,“这边也冷。” 她娇俏小脸大部分被面具所盖,唇色酱紫,着实有点冻坏了,墨发亦乱糟糟,半点没有平素里白家大公子的体面,跟流浪狗儿似的,但其明明眸一线星光闪耀,直直白白将他一望,莫名生出几分委屈意味来。 舒子圣“得寸进尺”四字在唇边,兀的化为一声奈叹,低吟如水浅浅流淌,将她两只手合与十指中反复揉搓。 她手间的温度霎时发烫,像鞠了一捧滚水,热气自掌纹火窜得脸颊通红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 其实白惜棠不过随口说说,与这厮在一起,她就好开玩笑这口,换八忠的话来讲,能在他们家主子发怒时还嬉皮笑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她一个,俗话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当然,八忠被她揍成了死猪 现下,恒王大人突如其来温柔一把,她受惊一般愣了愣,眨巴眨巴自己一双花眼瞅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被风刮得咆哮的幡旗在此刻似乎消停了,万籁寂静里他压着嗓音,“皮痒?” “确实有好几日没洗澡了,身上汗涔涔的。”白惜棠颇实大。 “” 舒子圣一手将她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掌心,很快拖进了营帐。 账内烧着炭火,小炉咕噜噜作响,暖意融融。 不待白惜棠惬意几秒,他幽幽道:“脱了。” “啥?”白惜棠发懵。 今日这厮实在不大对劲,难道哪里出了岔子? 正思索,裹身的狐裘被他抽离,扔在一旁,似是十分嫌弃。 “诶!你这厮!”白惜棠汲汲要捡,却被捉住手腕。她转头,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冷眸,森寒,纵然不甚清晰,亦足以令人发颤。 “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舒子圣款款启唇,言语没有一丝波澜,却又夹了暗流涌动。 白惜棠眸里映了他风华绝代的俊颜,却不知从何说起,又该说什么,一脸懵懵懂懂。 他似是在挣扎,半晌,终低吟一声,放开她,“罢了,鸿雁在云鱼在水。” 白惜棠闻言一头雾水,奈何眼前模糊得很,看不真切他是何表情,也无从揣测这似乎深奥非常的话。 “过来。”舒子圣上前一步,停顿,复向她摊手。 这回白惜棠已经轻车熟路,即刻把手放到他掌间,他虚握了握,牵引她至屏风前,又放开。 “进去梳洗。”舒子圣淡然交代。 “哈?”这厮何时如此贴心?白惜棠严重怀疑眼前之人非恒王,用手探其额头,“你莫不是冻坏了脑子?” 骤然空气凝固,阴风嗖嗖穿发过,他俯身,滚烫气息熨帖而来,纠缠暧昧,空气诡异的夹杂一丝甜腻。他的嗓音似魔似妖,如施了蛊,祸乱迷心,“莫不是,想让本王帮你脱?” 白惜棠胸腔滞了一滞,仰头迎视他如风似水的眸,英冷面庞近在咫尺,双颊更刷一层绯红,灿烂妖娆,可惜被面具遮了去,只留一双明眸熠熠生辉。 她干干哼一声,摸索入屏风内,“想得美!” 其内已备好热水,蔼蔼雾气飘飘然,暖意侵身,忍不住喟叹,正待宽衣解带,她蓦然想起什么,正色道:“舒子圣。” 恒王大人低低给她好听鼻音。 “不许偷看!” “” “你我皆是男儿,我爹不许,你爹也不许,坏伦理纲常,反自然法则,是要遭天谴哩!” “” 外面一叹,还有一声无奈苦笑,片刻,他才答,“人鬼殊途,你放心。” 这回轮到白惜棠,“” 不过逍遥快活方为人生真谛,白惜棠即刻褪去衣裳,摸索着木桶边缘下水。 热浪扑面,怎一个爽字了得! 白惜棠酣畅淋漓一呻吟,舀水自胸前淋下。 屏风外忽的如静如死水,密不透风的营帐燥热横生。 然白惜棠自顾自洗得欢快,“哗哗”水声起起落落,雾气缭绕盘旋,飘散腾升,在帐顶化为旖旎而去。 洗毕,她换一身青衫,质地丝滑,因账内生了炭火,又方沐浴完,她便大大咧咧的直接走了出去。 湿漉漉的发紧贴脸颊,她白皙肌肤泛着点点桃粉,娇嫩欲滴,吹弹可破。松散的青衫未束腰带,恰衬得曼妙身姿若隐若现,慵懒之中半含妖娆。 这货看不清楚,只堪堪寻得个人影坐在案前,便似摇似晃款款朝舒子圣步步靠近,颇有几分娇无力之意,实在可惜可叹,令人垂怜。 舒子圣此刻半握书卷低眸似是仔细阅读,屏风内稍有动静,如风似水的眸便斜斜看去,不过小片刻,却瞧见她如此姿态信步而来,眸间荡漾起一汪春水粼粼,但他却正着身子,拿一双眼亦严肃瞧她。 白惜棠看不清,走到他身侧停下,“让我烤烤火。” 言罢自觉往一人坐尚宽敞,两人坐显拥挤的木椅上坐了下去,生生将恒王大人挤到一旁,身姿歪斜。 不过恒王大人倒不生气,如风似水的眸浅浅略过她身,如脂肌肤尚沾些许水珠,丝滑细腻,对襟系得随意,锁骨恰恰一览无余,更添几分惑人。 眸光幽幽,碎金点点,那双寒凉的眸渐渐温和,带几分品鉴之意。 白惜棠未有察觉,察觉也看不清,正倚着扶手烤火,将湿漉漉的发往一侧捋了捋,皓白脖颈春意无限,舒子圣蓦然眸光一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狐裘惹的祸 “恒王大人”白惜棠心下生惑,转身,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眸,灼灼似夏日高照,朦胧景致仿佛清明了,却委实非也。 她半米一双眸将他细细望着,他亦不偏不倚直直探入她眼底,迷蒙纠缠别样炙热,竟挠得她心尖痒痒,对视片刻移开视线,瞧见不远处白色衣物随意挂在木架之上,她漫不经心启唇,“曲兄的狐裘” 末了起身,衣襟如柳,消瘦身形花苞一般藏于其中,一步一个曼妙姿态,发间水珠润湿青衫,肌肤半遮半掩,幽幽烛光晃荡更衬其秀色可餐。 白惜棠驻足,柔夷素手抚摸纯白裘衣,绒绒皮毛光滑柔软,正是方才被舒子圣粗暴扯开的狐裘。 “你这厮,忒暴遣天物,怎能这般胡来?”听说此物极其贵重,至思既然将此物大方借予她,她该好生保管才是。 忽觉脊梁骨一凉,白惜棠转身,舒子圣高大阴影罩在她身上,她仰头瞧去,恍惚有种狼入虎口的错觉。 不过白惜棠深谙他的脾性,向来变幻莫测,她习惯了,拂了心下一丝丝异样,弯唇笑道:“玩笑玩笑,还当真了哩?我自己整理整理便是。” 二人相间一指之距,语落,眼前之人却动也不动,白惜棠转身不得,暗地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想来这厮不乐意她碰狐裘,从方才入营她便感觉到舒子圣对此物甚是看不惯,不过换个角度思来,许是对她看不惯亦未可知。 原因只此一条:他对至思心生倾慕,至思却将这般贵重的裘衣借予她,还帮了她一个大忙,又经杜明志那葫芦脑袋几番添油加醋,舒子圣定然对她心生怨怼,将她当作情敌了。 以为合情合理的点点头,白惜棠仰脸笑得灿烂,“你不喜欢我碰,我不碰便是,何必拉着脸?” 舒子圣闻言,神色稍有缓和,白惜棠眉眼弯如月牙,“你放心,我虽也好男色,但不会与你抢便是,世上大好男儿多着呐,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男子与恒王大人为敌。” “不过我与至思乃至交,纵然不与你争抢,你却不能对他半丝不好,否则”白惜棠自顾自说完,兀的觉着账内寒风刺骨,再瞟一眼不远处的小炉子,炭火正旺得火红火红,四处无风,怎的突然冷了? “你与曲至思,倒是相交甚深,本王却动不得他一根汗毛了?”舒子圣俯身,冷峻面庞直直逼来。 此处霎时仿若荒芜之境,天寒地冻,透彻骨髓。 白惜棠惊了一惊,汲汲后仰,不慎撞到木架,将将随之齐齐坠地,腰上骤紧,便瞧见他低伏至眼前,灼烫气息铺面流连,“若本王真动他了,你又如何?” 莫名的,气氛便暧昧得浓稠了。 白惜棠尚未于惊慌中回神,明眸针成铜铃大小望他,脱口而出,“自是阻止你。” “阻止?”舒子圣唇角邪邪扬起一抹危险戏谑的笑,“依你现下之色?阻止本王?” 他拇指来回摩擦纤细腰肢,温厚刺激着白惜棠每一寸肌肤,毛孔几乎尽数扩张,仿佛她一丝不挂被他握在掌心,物件似的细细把玩。 绯红眨眼爬至耳根,她突的问,“舒子圣,你多久没泄欲过了?” 腰间的手顿时僵了僵,直直抠得她肌肤有些疼。 拧眉这般直白的将他盯住,白惜棠的大花眼里居然诡异的从恒王大人脸上看出一丝微不可见的陀红。她仔细凑脸去看,墨发倾落身后,皓洁细长的颈线条柔美,莹莹如藕,经烛光镀一层迷醉的金,美轮美奂。 舒子圣就着她凑上来的娇唇低头吻了上去,轻轻含住一瓣柔嫩,舔舐,香甜四溢。 白惜棠蓦然身子一僵,明眸瞪大了,纤长浓睫投一块剪影,颤了又颤,他探舌撬开其唇齿,方似醍醐灌顶,“唔”的呻吟一声,双手推开他。 但此非易事。舒子圣准确捉住她双手,扣与身前,另一手从腰到头,缓缓轻抚向上,每一寸,每一毫,所到之处似火燎原,她难受的拧眉,他轻扣她的脑后,彼此纠缠。 她躲,他追,竟生出几分嬉戏意味。 旖旎似裹了蜂蜜的大网,铺天盖地,狩猎捕获,收紧了将她缠绕得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白惜棠感觉自己仿佛飘落的叶,随风起风落,风飞风舞,但她没有叶儿自由,她浑身熨帖的炙热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视线模糊仿佛增强了她的感观,她耳边低喘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良久良久,灼热近乎融化一切,她堪堪得一丝顺畅呼吸。 “你你”话未出口,柔弱身子被拦腰抱起,白惜棠惊呼一声,眼睁睁目视床榻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厮莫不是真的饥不择食?要大开荤戒? 都怪她这榆木脑袋,穿谁的狐裘不好,偏偏穿至思的,明知舒子圣对至思有情,憋闷许久,难免憋坏身子,现下莫非真要拿她当 白惜棠急坏了,忙喊道:“放开我!看清楚,我是白惜辉,不是曲至思!诶诶你你你” 她滚至里边,捉紧被子罩身,“你可别乱来,我爹不许,你爹也不许,遭天谴,你不怕遭天谴?” 舒子圣凑近她,蛊惑浅笑,“若能这般,遭天谴又如何?” “你” 白惜棠从未发现天下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语塞,见他宽衣解带,胸前肌理魅惑紧实,心下真真慌乱如麻。 这厮曾经常常逗她,次次无果而终,她便打从心底里觉着无甚大碍,不过亲几回,认便认了,待他日功成,一笔一笔讨回来,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熟料来真的,这回来真的! 明眸隐隐流光浅淡,粼粼闪耀,白惜棠吼一嗓子,“弓虽女”干啦 话未完,悉数被舒子圣吞咽腹中。 霸道似含愠怒的吻如泰山沉重,她喘息不能,手脚并用,又踢又打。 闷响阵阵回荡,账内炭火“噼啪”一声极其清脆。 旖旎而低沉的气压蔓延,阴冷又火热。 白惜棠兀的于袖中拔刀,利刃森芒乍现,直直朝舒子圣肩胛刺下,不过稍稍放轻力道的迟疑,被舒子圣准确握在半空。 与此同时,她被点了哑穴,发声不能,他抬起头来,深深凝望她,如风似水的眸蒙一层深黑的阴影,看不真切。 他的嗓音沙哑,似佳酿般醇美,“远离曲至思” 白惜棠背脊僵硬,一句“为什么”含在嘴中,吞吐不出。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感觉彼此的发纠缠不清,他的似也濡湿了,在她颈间来回,带起一丝丝异样的酥麻。 然后他低声凑近,狂乱的气息还未平稳,一下一下继续撩拨她敏感的神经,“你永远不会知晓,一个人在你看不见之时会做什么。” 像是警告,又像另有深意。 白惜棠的视线仿佛更模糊了,一滴湿热的珠儿砸在她脸上,她滞了滞,竟觉着他的语气疲惫非常,“你永远不会知晓别人在经历什么。”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她心头骤然一紧,像是被人握住,“嗒”,白森森的匕首落在枕边。 她从始至终未相信过任何人,在这陌生的世界,处于宦海沉浮,危险四起的境况里,她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独独曲至思,独独他能予她一丝慰藉 白惜棠无法考量此番言语的真实度,也无从考量,倔强着一张脸看他。 她不信! 她不懂舒子圣为何要于此情此景出此言论,也不懂自己此刻到底为何心下烦乱,只抿唇看他,从眼神里透出深深的不信任。 帐外忽然寒风大作,营帐晃了晃,烛光晃了晃,她的神情也晃了晃,连带眼前宽阔的身影似乎亦略显无力的晃了晃。 手腕的力道渐松,白惜棠愣愣的看他,他抓起她一丝发,被利刃截断的发,握在手中细细摩挲,嗓音潺潺倾泻,似含浅浅神伤,“你很信任他。” 白惜棠不知他所握的哪一丝,视线尽数集中于他风华绝代的清俊容颜,点了点头。 眼前的手顿了一顿,她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嘲笑,“呵” 瞬时闷哼一声,他解了她的哑穴。 但这一刻,她却不知从何言起,默默看他款款起身,拾衣,穿上,整齐妥帖,又是一派风华绝代,孤高冷傲的茂城小霸王恒王,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梦幻。 白惜棠亦缓缓坐直,理了理散乱的青衣,忽而听他低沉的嗓音如深潭飘来,“此战必定大捷。” 白惜棠整理衣襟的动作稍停顿,他继而道:“那时,本王便放你自由,你便继续做你的白家大公子。” 听至此,她手握了又松,几番滋味在心头,喜?悲?交杂不清,终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应答,“好。” 舒子圣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白惜棠换了原来的衣裳,于衣架前驻足。 她用手细细摸着狐裘的每一寸,心思却不如这皮毛顺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它披在身上,几步出了舒子圣的营帐。 外头冷风呼啸,白惜棠濡湿着发立在火盆前,有人来引她,“督运,请这边来,有人等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恒王灼伤 张牙舞爪的夜如兽蛰伏,营地星点火光连线,勾勒一副寥寥凄清的水墨画。 白惜棠盘腿坐于软垫之上,仰头睁眼,任鹤发老者端一盏灯,仔细打望。 灯芯舒展细柔身段,老者粗皮糙手撩其眼皮,半晌轻轻一叹,“督运这眼,乃毒气所致,并非烟熏造成。” 果然 白惜棠大概揣摩片刻,低眸默了默,老军医亦缄默不言,似有所思。 “敢问大夫,我的眼睛可还有救?”她道。 “中毒不深,尚且有救,若再晚些,恐怕督运这辈子再不见颜色。”老军医面露欣慰。 “嘶~”也不晓得何人这般歹毒,居然想毒瞎她,如此想来,那场大火未必偶然。幸得好心人相救, 白惜棠峨眉紧蹙,继而问道:“大夫晓得是哪种毒所致么?” 他鹤发鸡皮映一层幽幽橘光,讳莫如深,却未即刻回答,拾了号脉枕,寓意颇深的将她望一眼,“不知。” 白惜棠点点头,看他转身在药箱里不知摸索什么,悠悠然又问,“大夫怎知我眼疾?特邀我前来诊治?” 连舒子圣亦未觉察她所视不明,为何老大夫便知晓了?纵然身为医者,她自诩今日从未近身瞧见过他,仅凭远远一望便晓得她眼疾,不免神乎其神。 白惜棠此番疑问有几分探究,然大夫依是背对她整理药箱,每每答问,似都要默一默,“医者仁心,不论老夫怎知督运眼疾,救死扶伤之根本铭记于心,督运莫忧。” 不愧为德高名望的老军医,话留三分。 白惜棠自知再问也是徒劳,索性将此事暂置旁处,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接下来几日,白惜棠每到未时便要去一趟老大夫帐中诊治,眼疾亦渐愈。 珠串小雨淅沥,天明未明,黄泥四溅,白惜棠窝在帐中取暖,昏昏沉沉间不觉睡了个回笼觉,待肚子咕咕作响,迷蒙起身,天色已是过了未时。 “竟然睡过头了!” 白惜棠乍然惊呼,胡乱啃一个过了夜的馒头,好在挨着暖炉,与石头还差了些,能下得去嘴,便匆匆往老大夫的营帐赶。 这货平日虽玩世不恭,但惜命得很,诊治一事半分不敢耽搁,日日准时准点分毫不差,不想今日却错了点。 暗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胡乱将蓑衣穿上,于清透水珠儿间穿梭,熟门熟路,抄着小道不多时便到营帐后。 正待向前绕去,却听得帐中有熟悉人声。 “王爷此乃烈火灼伤,虽未伤及内里,但您时时征战,难免牵扯之,老夫且替您去除脓水,望王爷近日好生歇息,仔细用力过度,以免伤口再度裂开。”说话的是老大夫,语气颇为无奈。 “不过点皮肉伤罢了。”舒子圣语气寡冷。 “王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理您想必比老夫更为明白,您是瑞朝的战神,却也并非铜墙铁壁。”老大夫言辞恳切。 舒子圣不言。 白惜棠耳边雨声嘈嘈切切,天幕之下身子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自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他,亦有意避之,不听不闻于军中做个闲散人,帮些小忙,打打杂,日子滋润得很。 不料今日再与他有关联,竟是这般。 听闻他被烧伤,她猫似的弓着身,半晌未闻里面言语,佝累了,索性蹲在原地,任凭风吹雨打,点点浸湿衣衫。 终于,隔着帆布窸窸窣窣一阵后,老大夫发话了,“请恕老夫多嘴,近日几次大战,老夫未曾见兵士烧伤,王爷英勇神武,怎反倒被烈火灼伤?且面积不小?” 白惜棠心中“咯噔”停了一下,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想起那夜焰火染红的林木,想起自己险象还生,想起那个蒙面小郎 急切倾身正待细细聆听,脚下兀的“嘎吱”,不晓得哪个未卜先知的神人,竟不偏不倚在此处落了根细长树枝,她一脚踩去,断得清脆欢快,顿时天地除了雨声大震,再无他。 白惜棠听见帐帘掀开之声,抬头看去,熟悉的修长身影立于肃杀冷雨中,如风似水的眸危险将她一望,发现是她,稍稍凝固,转而移去。 老大夫随后掀开帐帘,也望过来,垂垂双眼寓意深厚,未言语,又放下帐帘回去。 此时偌大营地里,漫天雨串中唯余二人。 白惜棠神思杂乱,明眸紧扣他身,唇张了又合,而他至始至终未再给她一个眼风,仿佛他们不过陌生人,曾经羁绊的点滴如白驹过隙,沙化飘散,荡然无存。 她从未感受他这般冷漠,亦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茂城小霸王舒子圣。 抿唇,白惜棠末了一言未发,只缄默看他长身玉立,衣袂翻飞。 而舒子圣仿佛不过眺望远山连绵,驻足片刻,款步离去,未回头。 白惜棠凭越来越烈的大雨淋了好一会,方敛去神思,撩帐入内。 老大夫一如既往盘腿坐于小几前,面上一卷古书,因得天色阴暗,点了烛火,听闻她入内,不过抬了抬眼皮,又专心致志的翻阅。 白惜棠此番很是乖巧,柔顺的坐着一动不动,神思迷惘无精打采,待老大夫诊治毕,她依然呆若木鸡,不知望着何处。 忽而自身后传来一身喟叹,白惜棠将将回神侧目,便瞧见老大夫看她一眼,“你今日倒是乖顺,难道无甚想问老夫?” 他脸上俱是沧桑沉淀后的淡然无争,或许习惯了白惜棠平素问东问西,今儿她忽然安静了,他反倒主动问起来。 白惜棠讷讷摇头,心知就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一门心思阴郁难解,慢慢起身拱手道谢。 老大夫长叹一声,无奈摇头,目送她离去,合眼道:“难,委实难!” 雨下了整整半日方才消停,白惜棠亦闷在帐中整整半日不曾见天。 平素时常来往的兵士皆好奇得很,隔三差五来喊她一回,发现她没甚精神气,想来身子骨弱,病了,竟送了些热腾腾吃食来探望,可见她人品尚可,人品尚可。 这会子白惜棠饱餐一顿,从帐中探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夜,觉着此景甚好,适合散步,散着散着,便到了舒子圣的营帐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小郎是恒王?(二更) 密林丛生,乌漆伸手不见五指,帐外火盆甚喜庆的跳舞,一人影嗖嗖闪过。 白惜棠自以为光明正大,大摇大摆于恒王帐前来了又回,回了再来。 她仰头看一眼同样乌漆乌漆的夜色,于半开的帐外干咳一声,负手叹一口老气横秋,“嗯,月明星稀,月明星稀,实在惬意得很,险险错过如此大好景致,平添一桩憾事哩!” 语落斜眼侧望被风撩得姿态万千的帐帘,烛光浅浅漏了几许,于黄泥地上成小小不规则形状,账内物什若隐若现,不知有人还是无人。 她眼疾将愈未愈,虽已与平日可见无二,但切记用眼过度,斜了好半会儿不见动静,双目不由发酸发涩。 那厮军务繁忙,现下不会议事去了罢? 白惜棠撇撇嘴,真是个不听话的倔驴子,老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将养,若伤口再裂开了,不还得再劳烦他老人家一趟么? 她来回踱步,将四下林木一一巡遍,往日处处可见的骚粉色,今夜愣的踪迹全无。 东风无情,说来便来,卷得她不由抖了一抖,一面靠近照明的火盆取暖,一面悔恨今儿出来为何作死的不披上至思的狐裘,来这里平白遭罪,忒不似她所为。 再瞅一圈黝黑的树,礼那长舌妇往日不寻他他阴魂不散,今日寻他他却人影也无,不晓得又去哪里鬼混。 正郁闷着,前方忽的几声脚步嘈杂,白惜棠抬头望去,恰巧对上一双如风似水的眸。 舒子圣银甲在身,英姿飒爽,笔挺挺由两三人簇拥着,玄色披风与旗翻飞,天人浑然成一副气势逼人,撼天动地的水墨画,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那眼眸锐利含一线锋芒,将她浅浅一掠,白惜棠弯唇笑了笑,“塞外风光无限好,我出来转转,单纯的转转。” 舒子圣收回目光,不言不语,任由她将他上下打量着入了营,徒留冷风残凉。 白惜棠也不恼怒,索性就着火盆蹲下,右手支头自言自语,“不应该啊,怎么会是他呢?怎么瞧着怎么不像,这厮哪有这么好?” 蓦然,账内烛火晃了晃,一明一灭颇为诡异。 白惜棠搔头苦思,“若不是他,那又是谁?至思?” 账内烛火骤然熄灭,幽幽的,再燃。 白惜棠头绪万千,又无从得证,垂头丧气呜呼哀哉,“要不,偷看?” 这被妖风捉弄的烛火这会子终于静若处子。 白惜棠正冥思,忽而凉悠悠一丝气息从身后飘过,白惜棠回头,瞧见一身骚粉扑面而来。 “狗爹,您在这干啥呢?”礼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撩袍蹲得风情万种。 “想事儿呢。” “啥事儿,奴家说不定可以帮您一道想。” “如此,我倒是有点事要问你。” “嗯?”礼瞪大眼,眸中暧昧之光一闪即逝。 “你且随我来。”白惜棠走几步,对礼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逡巡周遭。 帐内“哐啷”,书卷放于桌上,许是现下寂静无声,极其清晰。 白惜棠疑惑转头去看,只见礼那货诡异的走得一派端端正正,瞧见她,清了清嗓子道:“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掺半点个人色彩。”,言罢,随她至偏僻处。 “那夜大火,你可有察觉什么奇怪之处?”白惜棠问道。 “自然有奇怪之处啦!” “比如?” “比如狗爹您,为何跑到河边去了?” “你不是一直看着我么?” “是呀,但恰巧那会子奴家有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您的营帐给烧得又糊又黑,奴家钻进去也不见您影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寻到您,差点把奴家吓死!” “那你找到我之时可发现有何异常?”显然礼并不晓得她为一小郎所救,若舒子圣便是那小郎,为何要瞒着礼呢? “咦?有猫腻!”礼似闻见腥味儿,两眼精光大放,上下将她看了又看,仿佛能看出个窟窿,“狗爹,奴家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惜棠瞧这架势,头痛扶额。 “您不会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罢?”礼作痛心疾首。 白惜棠仰头看天,斜睨他一眼,笑颜温和,“你玩忽职守,你亲爱的狗爹差点命丧火场,想必恒王也不知晓。” “狗爹,您不厚道了。”礼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奴家自是晓得您行得正坐得端,岂会做那等苟且之事,嘿嘿。” 嗯,这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白惜棠回归正题,敛了平素嬉笑的性子,认真看礼,“不瞒你说,那日有个蒙面小郎救了我,我正寻他。” “果然!”礼惊叹,但见白惜棠一脸严肃,亦认真瞧她,待她把话说完。 “我彼时看不清明,只觉那人颇为熟悉,所以” “所以狗爹以为,蒙面之人极有可能是咱家爷?”礼挑眉。 与聪明之人说话果然轻松,白惜棠赞许的点点头,“你且说说你的看法,莫要霍霍。” 礼嘿嘿一笑,“奴家也不知蒙面人是谁,不过,奴家私以为他是咱家爷。” 白惜棠早知他会如此作答,心底一丝希望破灭,无可奈何哀叹一声,本欲掸掸尘土离去,礼蓦然道:“狗爹。” 她转头,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几分。 “您这回真真伤了爷的心了。”礼随她起身。 “此话怎讲?” “您那夜与爷发生了何事奴家不知,可奴家看得出来,自那夜以后,爷一直闷闷不乐。您别瞧他与平常无异,其实啊,他所受之苦您并不知晓。” 那夜 白惜棠神思恍惚,提及那夜,她不也是受害者么?到头来还是她的错不成? 但舒子圣今日对她的态度确实与从前大不相同,白惜棠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他受了什么苦?” 礼难得语塞一回,看着她磨磨唧唧,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也罢,弯酸别扭素来不是她的作风。 白惜棠拍拍礼的肩,“谢了。” “额”礼愣住,目送她越行越远。 白惜棠难得执着一回,此番与礼聊了一会儿,她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管小郎是否舒子圣,她只有亲自问一问方才晓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表明心意 高大的城楼迎风而立,哨兵巡夜,微茫之中隐约见长身玉立,其玄色披风在身,融入寂寥暗黑,更添萧瑟冷意。 白惜棠几步上完石阶,走近他身旁,与他一同看墨色无边,星火点点。 楼上风委实大了些,白惜棠不由拢了拢衣裳,侧目看他,“舒子圣。” 他缓缓回头,如风似水的眸吝啬瞧她一眼,复回归夜幕,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孤清高傲。 白惜棠知晓他这人生性倨傲,又乖张阴戾,却不晓得何时这般傲出天际。思及礼一番肺腑言论,她倒真好奇了自己何德何能能伤恒王大人的心,许是礼不知,真真伤他心的远在歏州,她不过是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之人罢了。 左思右想,她以为人生苦短,大度方能得乐,便懒怠与这厮计较,主动往他身旁凑了凑,“借我挡个风呗,高处不胜寒,我历经千辛万苦来找你,若是受冻着凉得了病,你便是欺负弱小,欺负弱小乃无德,无德无以立信,无信无以服人,人不服,如何带兵打仗?” 舒子圣面上久违抽了抽,脸依旧板得与砧板上的死鱼无二,不过没往边上挪动,她才得以少受寒风摧残,也算他良心未泯。 “不瞒你说,我来找你有件要事。”凡要事都得神情严肃,来个四目相对。 果然,那厮如风似水的眸浅浅将她一望,她道:“那日听闻大夫说,你烧伤了?” 舒子圣收回视线,不言不语,该是默认。 白惜棠心下隐隐几分期许,追问道:“可否将受伤的原因告知一二?” “为了救你。”他突然启唇,凉薄的嗓音融合在狂啸的风中,极快远去,却又似钟声长鸣,久久不散。 白惜棠以为此番前来多少会费些心思,她早早做足与其周旋个山路十八弯的准备,熟料他平平淡淡如此一达,反而叫她一时愣在原地,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将他望着。 白惜棠感觉嗓子被烈风吹得有些干涸,张了张唇,半晌吐出一句,“明明礼在。” 他大可命礼救她,但他却不辞夜深路滑,风尘仆仆赶来,还因此被灼伤,只为了她 白惜棠胸口莫名发堵,再看他绝代风华,棱角凌厉的侧颜,情绪如投了石子的镜湖,涟漪一圈圈散开,却久久不息。 舒子圣转身,低头,如风似水的眸罩了一层阴影,白惜棠仰视之,却看不清,只觉那点漆的眼幽深不可见底,千尺深厚。 “你不会相信。”舒子圣本欲凑近她,额发轻触几许,似是想到什么,蓦然顿住,又继续看祖国大好河山,塞外夜幕森森。 这厮脾性变幻莫测,难以捉摸,果不其然。 白惜棠奈叹,与他并肩看乌漆麻黑,天地一色,“不是不信,只是吃惊。” 身畔微微异动,她继续道:“你没有理由救我,现在的我于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仿佛触及什么无法言喻的秘密,白惜棠默了一默,二人不约而同相视,缓缓的,又移开。 事情一旦说破坦白,仿佛便只能以沉默替代此刻显得格外漫长的时间,白惜棠以为这便是结束,城楼上风大,迈步打算离去。 将将走出三步,被他叫住了。 “本王以为你聪慧过人,但有时,本王不得不承认你也与榆木不相上下。” “”白惜棠勉强扯出一丝礼貌的笑,明眸弯了弯,“依恒王大人的意思,您救我,那夜还对我上下其手,剑拔弩张,险险吃了禁果,俱是因为您喜欢我?” 她得风情万种,却留于表面,显然恒王大人对她心生情愫一事她打从心眼里觉着荒谬。 抬眸,但见恒王神色异样,耳尖泛浅浅粉色,突然咳嗽一声,又干又燥,便听得身后有人道:“启禀王爷,胡人异动” 探子似是有所顾虑,抬头看了她一眼,青涩羞赧,脸上红彤彤十分喜庆,又将视线投向舒子圣。 白惜棠亦干咳一声,复看一眼脸跟朱丹不相上下的探子,转头问舒子圣,“你答应过我,此战必定大捷。” 舒子圣微不可闻的应一声,她朝他走近,对他勾了勾手指。 烛灯轻晃,猎猎幡旗之下,她银色面具暗纹流动,明眸似星河细碎耀目,不过一抬头,欣长脖颈如月姣姣,秀美诱人。 她便大大咧咧,不避不讳于探子面前与舒子圣一番吴侬软语,似乎对他轻言暧昧之词,他们骁勇善战,冷傲无情的恒王兀的目光凝滞,浅浅望她一眼,她便于他目光之下下了城楼。 了却一桩梗事儿,白惜棠通体舒畅,哼着小曲儿回营帐。 撩开帘子,一坨骚粉霎时扎眼的撞入眼帘,礼那货竟恬不知耻的吃着兵士们送来的慰问品,还颇为嫌弃的品鉴一番,然后将最后一口放入腹中。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白惜棠放下帘子冲过去便是一顿拳脚伺候,礼被打得杀猪般叫唤,“狗爹,奴家来有重要情报告诉您,别打别卡!哎~不许打脸!” 白惜棠盘腿而坐,对她良善的眨了眨眼,“何事?”,瞧见礼笑嘻嘻,她补充一句,“最好真如你说的那般重要。” 礼摇头晃脑,神秘自身后拽出一坨黑色衣物,“你看!” “啥?”白惜棠不解。 “夜行衣呀!奴家从爷那里捡来的。” “捡来的还是偷来的?”她发现这货胆子挺大。 “当然哎哟,为了狗爹您,奴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礼不满的嘟了嘟嘴,“这夜行衣给烧了个洞,灰扑扑的,您瞧瞧是不是救你那小郎穿的?” 白惜棠那夜虽看不大清,但扣过小郎的衣裳,这质地纹路摸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她突的抬头问,“奇了怪了,夜舒子圣为何亲自来救我,而不是通知你来救我哩?还弄得这般狼狈,不似他的作风呀!” “这您就不懂了吧!”礼傲娇的比了个兰花指,“情到深处自然浓,爷不是心急你么。若派人通知奴家,早早来不及了。” “咦?” “您莫不是现在还没发觉爷喜欢您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恒王的过去(二更) 白惜棠肃穆看他,“脑子锈了?还是让驴给踢了?” 礼苦脸,“真的,比珍珠还真呐!” 白惜棠不由分说将礼赶了出去,管他珍珠还是棒槌,一律不听。 少了聒噪,除了风声不再有其他,帐外孤影长长拉下,帐帘时起时落。 白惜棠四仰八叉躺于软褥之上,明眸木讷望着凹陷的帐顶,神色似能从虚无之中瞧出朵五彩缤纷的春花来。 舒子圣那厮真真对她心生情愫? 她兀的面色刷一层粉嫩,往日种种浮现脑海,似梭引线来回,去留之间一张一弛,他的一意孤行,他的骄矜不屑,他的邪魅浅笑 曾经他将她当做狗儿,却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曾经他冷面算计,却一次次将她从宦海漩涡中救出; 曾经他倨傲自负,却于她最最神伤之时赠她一夜春风与月 来此数月,回首看去,她记忆之中竟满满与他编织成画,丝丝纠缠。 纵然将她作狗,但他却允她此战必定大捷,意味着他放过她,给她自由。 如此细细思去,莫非,“那厮真真喜欢姑奶奶?” “不得了不得了。”白惜棠夹了被子滚一圈,春花红俏生生将小脸衬得十分讨喜。 她取下面具放在手中,莹润指尖顺着花瓣纹路缓缓游动,银光流转,她的手似也染了清凉的白。 “说姑奶奶是榆木,到底谁才是榆木?”她低声呢喃,笑得浅淡且温柔。 近几日,胡人的进攻似乎十分猛烈,白惜棠好几次想找机会向舒子圣问个清楚,他要么忙于作战,要么忙于商讨对策,总之他连歇息的时间亦少得可怜。 白惜棠自以为十分善解人意,便决定不再打扰他,于营中帮些小忙,顺便打听打听战况,再顺便又顺便打听打听恒王的消息。 许是那夜城楼之事被探子瞧去,白惜棠与舒子圣的“暧昧”关系似乎已在营中传开,偶尔听得一些兵士谈及她与舒子圣几个版本的爱恨情仇,言她苦苦追寻恒王至此,主动献身云云,可谓凄惨惹怜,就连她这当事人听了不免要为自己哀婉小半会儿。 看来她于此也并非毫无用处,好在还有点小绯闻让兵士们嚼嚼,为枯燥紧绷的军营生活添几分颜色。 不过坏处便是她每每打听八卦,兵士们神色各异,有些大胆的着实叫人消受不起,还与她讨论点极其隐私的姿势,嗯,也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可惜好景不长,她还没霍霍几日,便被老大夫抓壮丁,充当医护,实则在老大夫手下端盘送药,学学简单的药理,充当个打杂小厮。 战况吃紧,不知胡人到底用的什么战术,伤患人员骤然猛增,营地血腥味儿浓烈至极,染红了黄土,实在惨烈。 白惜棠忧心忡忡,亦随之难寝难安。 事实证明,老天爷果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这日天将亮未亮便飘了鹅毛大雪,飞絮般缓缓落下,不一会大地白茫茫,银装素裹却叫人提不起半分兴致。 白惜棠缩在老大夫帐中烤火,方送走一人,外头又传来金属摩擦之声,听阵仗约摸四五人。 白惜棠正心下哀叹,帐帘掀开来,冷芒晃了晃,待定睛一看,几人已是扶了杜明志于跟前入座。 咦?这葫芦脑袋也受伤了?战况竟猛烈到这个地步,舒子圣呢?他又如何? 白惜棠峨眉微蹙,蓦然对上杜明志略带疲惫的视线,将她打量一番,他身后的士兵急切道:“请大夫快给将军看看,那胡人卑鄙狡诈,竟在兵器上淬了毒!” 老大夫点点头,起身查看杜明志发黑的伤口,拈一点血嗅了嗅,眉头皱成一团。这还是白惜棠头一次见老大夫这般严肃,心下便晓得此毒不简单,不免心事更重了几分。 她心不在焉的看杜明志屏退左右,老大夫为他处理伤口,来回间光影变幻,像她飞远的思绪,不知去了何处。 过了一会儿,老大夫道:“老夫去取些药材,你在此好生看护将军,若将军有何异样,速速通知老夫。” 白惜棠应声,老大夫便佝身出去了。 帐外雪下得冷酷无情,一些贪婪之辈飘落进来,被暖意很快融成一滩水渍,不给其分毫反悔的机会。 杜明志默默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在担心恒王?” 白惜棠此刻没兴致与他多言,视线掠过他,不答话。 “军中传闻恒王与白兄情投意合,看来不假了。”杜明志眯眼笑,晦暗道:“只是不知恒王是否同白兄这般真情切意了。” 他话中有话将白惜棠望了望,白惜棠不甚愉悦的瞪他,“有屁快放。” “呵呵。”杜明志笑一声,“自古无上权利只一个,美人儿却有千千万,白兄以为权力与你,哪个更诱人呢?” “或者说,在恒王心中,你与权力,哪个是鸿毛,哪个是泰山?”他抿一口热水,毒性似在蔓延。 “我与他,不过兄弟们闲来无事妄加揣测,添几分趣味,不想杜世子居然当了真,倒叫我不想解释也不行了。” “非也,从方才听闻我受伤,白兄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除却为恒王担忧,又能为谁?我?” 这葫芦脑袋挺会察言观色,白惜棠挑眉不言。 他似窥得什么笑笑,“且不论你与恒王同为男子,纵然你是女儿身,以白家与杜家世交之情,我也不得不奉劝白兄一句,切莫对恒王动真情。” “你以为恒王此次参战是为了你吗?你可曾想过,你或许不过是他东山再起的噱头,他利用你作掩护,一步步铲除了多少异己,想必白兄比我更为清楚。” “或许你已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但有一件事是你绝对不知晓的。”杜明志骤然停顿,眼神危险且凄凉的眯成一条线,这似乎不只是舒子圣的过去,亦是他悲痛的过去。 白惜棠从未将杜明志任何一句话当真,可这一次,她竟然心下一紧,不由盯着杜明志的唇,腹部微微痉挛。 杜明志道:“他曾有一挚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恒王挚爱 短短六个字,犹如给她当头一棒,敲得她七荤八素,不辨南北。 白惜棠屏息自手边抓了暖壶放怀中,顿觉账内似有寒风徐徐,浓浓暖意伴风纷飞,这里与帐外冰天雪地似乎无甚两样,风委实有些大得不近人情了。 她依稀记得,彼时在舒子圣府中她曾不小心坏了一支发簪,那厮极其宝贝,如此想来他倒是个故事繁多之人。 捋干净情绪,白惜棠明眸斜挑,“那又与我何干?恒王喜欢谁自是恒王之事。” “若白兄能像所言这般洒脱,倒也庆幸。”杜明志眸光锐利,“倒也避免了一场命殒之灾。” 手中暖炉似乎也凉了些,不热乎,白惜棠不着痕迹拢拢袖子,皓白藕腕藏于摆中,撩眼。 杜明志不能自已,回忆道:“那年征战,女子为他作饵上阵,熟料胡人狡诈多疑,变故突生,女子反而沦为俘虏。” 他双目突兀冷冽,伤口骤然鲜血喷涌,红黑液体浸透绷带,白惜棠以为毒性发作正待查看,方见他紧握双拳,青筋暴起,似压抑怒火般闭了闭眼,复睁开来,又是那阴冷模样。 他唇色更白几分,神色淡淡的,慢慢吐息,“那日,女子被侮辱至死,他也没有出现。” “呵呵,所谓的瑞朝战神啊,所谓的瑞朝战神。”他鄙夷不屑,一字一句笑得极尽嘲讽,“你可看清楚了,这瑞朝的战神?他为了权力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 白惜棠被他刀刃般的目光剜过,一股寒凉于心底最深处汹涌喷薄,银白面具亮了亮,淡然不作答。 杜明志鹰眼狭长,似雪地冷光,“白兄还是不肯相信我。” 他掠一眼她淡如湖水的面容,笑了笑,“也罢,白兄对恒王之事不感兴趣,是我多虑了。不过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这会儿白兄赶去,兴许还来得及。” 语落,他摊手,一张纸条安静躺在血迹斑斑的掌中,纯白染了嫣红,触目惊心。 白惜棠收下了,却没有动,只默默看他一眼。 片刻,老大夫拿了药来,替他逼出毒血,包扎牢实,又开了一份药方,几位兵士进来,将他搀扶出帐。 白惜棠抱着暖壶盘腿而坐,劳神在在的打了个呵欠,看老大夫忙东忙西。 她恹恹的,眼见临近午时,老大夫收拾妥当转身,苍老的眼晦暗不明,“无精打采,能成何事?去去去,歇息去,这般弱的身子骨,怎生是好?老夫得给你调养调养。” 白惜棠抬抬眼皮,一手撑下巴,慵懒惬意,“这里暖和,我哪儿也不去。” “好,不去正巧帮老夫试试银针。”老大夫拈一根细针仰头观望,针头白芒森森,一亮一亮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白惜棠汲汲拍屁股爬起来,一头钻进雪地里,“不了不了,不知为何突然困顿得很,我还是回去歇息歇息。” 耀眼白华刺目扎眼,白惜棠捧着暖壶打个寒战,冷不丁抖三抖,拂去衣裳落雪,三步并作两步到自己的营帐避寒。 正走得急切,一方折叠整齐的纸条砸在面前,血迹嫣红,遍地雪白里便尤为引人注目,白惜棠不过晃一眼,匆匆步伐被生生阻断。 她犹豫片刻,还是俯身打开字条,笔墨龙飞凤舞,略略浏览,复收回袖中。 启程寻路,却不是回营帐的路。 白惜棠一行还算顺畅,几番弯弯绕绕,竟未将她绕晕,可见平日里无所事事四处闲逛也并无坏处,至少几经坎坷于此,还来得及。 眼前白雪之中,临时搭建的小棚端庄乖巧c亭亭玉立,檐上松雪重重,檐下四面淡蓝帷幔低垂,身处军营之中,如此清爽秀气之色实在难见,白惜棠不免多看几眼,寻思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如此有脸面。 棚外有兵士把手,她靠近不得,只能凭借一双老大夫妙手回春救回来的眼打望。不得不说老大夫真真是个神医,她细细瞧去,立刻于重重帷幔之中捕捉到熟悉的身影,正是舒子圣那厮。 他长身玉立,今日着了便装,英影朦胧几许潇洒飘逸。于他身前一女子身段袅娜,凹凸有致,墨发高束。居然在此战况紧急的关头私会美人,真是欲求不满,难怪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果真不佳,真是枉负黎民百姓一片赤诚之心! 白惜棠奈叹,一副朽木不可雕之神色,看二人双影重叠,似连理鸳鸯纠缠分离,再纠缠,堪比一出好戏。 但始终隔了一层纱,看不真切,白惜棠两眼瞪得铜铃大,却不得一星半点结果,不由心下颓然。不过风神娘娘却委实地道,一阵妖风掀翻帷幔,白惜棠看去,那交叠的人影竟是二人相拥! 他们 白惜棠神色迷茫,眨眨眼,复再看,那女子身姿曼妙如一朵摇曳的春花,身形高挑,埋首于舒子圣肩头,眉目含笑,如丝如画。 二人相拥片刻,不知舒子圣说了句什么,女子巧笑嫣然,抬头来,眉目姣姣,鼻梁高挺,浓郁的异国风情叫白惜棠也为之一惊,真是艳煞芳华。 “难怪,难怪他会喜欢” 白惜棠一派悠然似被大锤砸个粉碎,神情呆滞的紧盯二人相视而坐。 异国美人正对她,舒子圣背对她,她无法看见舒子圣的表情,只见他温文尔雅撩袍盘坐,倾身为美人倒了杯热茶。 腾升的雾气如蛇,那女子似十分欢喜他这般体贴温柔,低头吟吟一笑,撩眉暧昧瞧他,眉宇尽展男女情愫,不遮不掩,直爽畅快。 纵使未见舒子圣神情,白惜棠亦可想象此刻的他,正如何笑意融融,意气风发,与美人相谈甚欢。 不待多看几眼,侍卫吝啬放下帷幔,二人身影又置于一片暧昧朦胧的淡蓝之中,不可辨别。 白惜棠默然盯着瞧了一会儿,放弃了,慵懒背靠巨木,仰头看头顶稀疏枝丫错综交叠,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是否于冰雪之中久立的缘故,她感觉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颤抖,手中的暖壶亦冰凉冰凉,不起半点暖身作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危在旦夕 她不记得于冰天雪地中立了多久,也忘了自己何时回到营帐,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其间老大夫差人唤她过去,来者见她病恹恹面上无甚光彩,便原路返回,不再唤她。 接着又来了几人,将吃食摆满小几,本欲与她说会儿话,瞧她小脸似蔫花,嘱咐她好生歇息,也走了。 如此瘫痪在床至夜深,她懒怠起身点灯,有气无力的抬抬眼皮,看虚无的黑充斥左右。 白惜棠摸了摸扁扁肚皮,尚无多大食欲,再翻身,帐外风神娘娘又作妖,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要遭殃。 一片橘色将透未透探入帐来,她听着风声心下不大顺畅,呼声之中似又夹杂别样轻音似落雪簌簌,久眠尚无睡意,她觉着有物什硌得难受,伸出手来方忆起面具还未取。 胡乱摘下面具,又突感寒气逼人,她摸爬下榻,随手顺来纯白狐裘罩身,裹紧绒毛,鼻尖佛手香淡如清水,方得一丝安然暖意。 本以为风声的杂音是哪个兵士起夜方便,熟料帐帘突的撩开,浅浅的橘光与风雪汹涌席卷,翻腾好不容易累积的暖意,风去暖空,萧瑟冰冷。 白惜棠愠怒从被子里露出双明亮眸子,正怨是哪个不识趣的,只见空寂漆黑中长身玉立,逼仄账内不觉再多一人也容不下。 白惜棠怔愣瞧他,却不知心下作何想法,思绪滚成一团乱麻,浅浅略过风华绝代的俊颜,便收了视线,转身面朝里合眼,似是未曾见着舒子圣。 帐外风雪骤大,狂呼大啸,帆布浪般的涌动,有几分不堪负重,将去未去之意。忽然“哐啷”东西打翻在地,灯火熄灭,光源全无,许是风雪吹翻了火盆。 白惜棠斥责风神娘娘忒爱此等小把戏,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分毫不见更添几分冷意,叫她不由再紧了紧身上的纯白狐裘。 目不可视,听觉似无线放大,连榻前靠近的脚步声也清晰可闻,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驻足,不知寓意何为。 白惜棠神经崩得紧,没有动。 半晌,虚无之中一声喟叹飘散,仿若刺骨冬水不再复返,接着他用低沉的嗓音道:“明日,本王便要上站场了。” 这厮真真奇怪得很,自她入军营以来,上站场不过家常便饭,起初她还心忧,久而久之似也习惯征战无常,倒也没多大感觉。再者,他出征从来自去自来,何时还与她汇报过? 撩眼,无边黑寂忙忙,她依旧没有动,亦不言语。 身后之人却也不动动,也不言语。 风雪与时间便互相消磨着,一点一滴漫长如绵延细水,久到白惜棠恍然以为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方有比落雪还要细微的嗓音再次打破沉默,“睡着了?” 一语戳破唯余她的错觉,白惜棠终于舍得动一动,慢吞吞的翻身面对他,但大半个头都藏在狐裘中,只露出一双眼,看着墨色茫茫,想说些什么,突然帐外树枝“嘎达”脆响,断了,她心下颤了颤,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难得吞吐踟蹰。 舒子圣现下不知是何神色,今夜却难得耐心可赞,重复道:“明日,本王便要上站场了。” 他素来不说半句废话,此刻重复再三,白惜棠拧了拧眉,心思沉了沉,似方才断裂的树枝一般,悲喜难辨。 他的情人看样貌是个胡人女子,如此思虑,若他战胜,胡人女子又将置于何地呢? 莫非 白惜棠心跳滞了滞,瓮声瓮气的问,“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战胜的吧?”,如此,她能重获自由,与他再无牵连,他也可以 帐外风雪声更大,似要毁天灭地,不知又是那几根可怜的树枝,禁不住应声而断。 今夜实在冷得不近人情,白惜棠裹着厚厚三层亦不御寒,仿佛心尖都凉透了,听得他似无奈似好笑又似哀伤的难辨语调,“放心,本王答应了你,自是会做到。” “恒王大人当然不会食言,对吧?”不知为何,她隐隐不安。 “嗯。”舒子圣用好听的鼻音回答她。 一夜混沌。 白惜棠半梦半醒,昏睡至午时,终敌不过人是铁饭是钢的俗语,爬起来觅食。 天色灰朦,虽已正午,饶与夏日的初晨大同小异。随便梳洗穿戴撩帘出帐,外头空荡荡,白雪皑皑不免显得萧瑟。 白惜棠抱着暖壶往后厨去,一路踩踏雪地“嘎吱嘎吱”叫唤,她心下也随之生出几分不畅快,发堵。 问厨子讨了几个馒头充饥,她百无聊赖,又深一脚浅一脚往老大夫处去。 掸了掸衣上落雪,老大夫停下来看她,摇头叹息道:“精神气比昨日还差几分,身子骨实在弱,比那拂柳还弱诶!” 白惜棠笑笑,“弱归弱,不死便成。”,说罢入座。 老大夫头也不抬,“把桌上那碗药喝了。” 白惜棠循声瞧一眼黑乎乎的药水,眉头轻蹙,“我刚吃完早饭,不宜用药。” “此药饭后服用最佳。”老大夫把药碗推至其跟前,随后撩一把额前的白发,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 白惜棠憋苦将汤药喝下,眉头成一团球,瘪嘴道:“恁的苦!是放了多少斤黄连?” 老大夫似被逗笑,老脸难得开回花,“哪舍得拿黄连这么多给你造,不过些滋补药材罢了。” 白惜棠汲汲熟门熟路捞了块糖放嘴里,不以为然,抓了药材如若往日那般捣碎。 老大夫打趣道:“督运倒是清闲自在,看似惬意得很。” 白惜棠未细细品味“看似”二字,随口答,“就我这身子骨,不添乱便是好的,清闲么,倒是也不清闲。” 言罢敲敲桌面,以示她也并非无事可做。 老大夫哈哈一笑,“无所牵挂之人倒是你这般了。” “咦?”怎的话头不对哩? 白惜棠停手,老大夫说话向来留三分,不知这会子又所言何意? 正思索不能,外头忽有兵士道:“不好啦!不好啦!” 白惜棠寻思到底是什么个不好法?只见一人冲入帐来,急切道:“恒王命危,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噩耗 “哐啷”石杵碰撞臼闷哼一声,老大夫久经风霜磨砺的面色刷的白了白,将小卒望了望,似缓过神来,斥叹道:“老夫便知不可为之!快,速速替老夫准备!” 言罢撩袍往帐外赶,走出三步忽然顿了顿,转头见白惜棠持杵臼木头似的愣坐,抹一把老汗,“督运这悠闲委实也太云淡风轻了些。” 白惜棠明眸于迷茫中抽一丝神魂望他,他哎哟道:“督运再慢些收拾,恒王怕是已等不及了!”,也不再等她,老大夫匆匆出帐。 冰雪席卷灌入,帐帘落下,冷凉彻骨,降退暖意。 白惜棠似历了南柯一梦,半梦半醒,神思恍惚,眼前似有一道修长身影如玉,其轮廓刀削般冷硬,如风似水的眸于黑暗中静默望着她,无声无息,无情无爱,淡然好比一缕青雾,经不起半点风雨。 “本王,明日便要上站场了。”,耳畔似有余音缠绕。 “哐啷”杵臼打翻在地,白惜棠顿感剧痛,“嘶”一声低头,眼眶不住水花打转,痛得龇牙咧嘴,忙一瘸一拐的收拾好老大夫的药箱,又一瘸一拐的冲入风雪中。 今日的天气实在为难人,寒风刺骨,冰雪熬髓,冻得人一脸一身僵硬不屈,半点弯不得。白惜棠裹着素色狐裘融入银装大地,身形消瘦,步履蹒跚。 当其甚是艰辛的赶至舒子圣的营帐,外头立了十来人,皆披盔戴甲,肃穆而立,背脊笔直,灰头土脸,却掩不住丧意,空旷刺骨的白里不由沉闷逼人。 白惜棠心下本就不大顺畅,触此情此景,眉头微蹙,撩袍踏过脚踝高的积雪,迎风往前去。 原先她常出入大夫营帐,兵士大多识得她,就算有的不认识她,也多少听说过她与恒王“风花雪月”的事迹,便无人阻拦。 一般人的住处自是不能与恒王的相提并论,账内此刻暖意融融,白惜棠身上的寒凉顿时被驱散七分。 她方入内,屏风外两三人齐齐将视线投射于她。她略略扫一眼,对上杜明志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唇角露一丝狡黠,斜斜侧勾,白惜棠收了视线,似被屋内压抑沉闷所感染,不觉脚步放缓,亦连呼吸也轻减若无。 此时老大夫正于屏风内半坐把脉,白惜棠面色清白如晨曦,轻手轻脚将药箱放下,默默伫立在侧,屏息以待。 大雪簌簌,非但不减,反而变本加厉,鹅毛似的,重重压得帐顶摇摇欲坠,松软却厚重。 舒子圣静似一汪阴天下的湖水,面色剔透的白,分毫不见血红,如风似水的眸藏于睫下,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剑眉稍挑斜插入鬓,每一个轮廓仿佛用钢刀削成似的,纵使身负重伤,亦冰冷得薄情。 “听说督运与恒王有个赌约?”老大夫突兀的沧桑之音破开沉寂,并未看白惜棠,却令她似是被紧紧盯住,背脊僵直,好半晌才缓缓用鼻音答应。 她的视线不挪不移,淡然看着舒子圣近乎透明的脸,他双唇较之方才,似染了一丝青黑之色。 白惜棠眉头紧蹙,老大夫也无须她的答案,继续道:“此战大捷,不知是督运赢了,还是恒王赢了?” 白惜棠通体一凉,心下难辨是喜是悲,是欢是哀,五味杂陈纠葛成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只抿唇低头盯着似是沉睡的舒子圣,“恒王大人伤势如何?” 老大夫终于抬头看她一眼,眼角额头沟壑纵横,欲言又止,片刻无奈摇头,低沉道:“出去再说罢。” 白惜棠恍恍惚惚地来,又恍恍惚惚地走,木偶一般不若平日欢腾自在,魂飘天外间听得老大夫忧心忡忡道:“恒王身受重伤,又中胡人奇毒,若无解药,恐撑不过五日” 白惜棠强自镇定的面容终于撕裂,明眸似坠落的星宿,碎裂无光,又听得杜明志哀婉道:“竟这般严重?”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 “可有办法医治?”白惜棠片刻回神,汲汲望向老大夫。 老大夫默了一默,左手抚捋山羊胡子,若有所思,奈叹一口气,“自然有办法。” 白惜棠双眼焕然似天边月儿清光,他道:“不过有一味药不可或缺,老夫这里没有,须寻人上山采摘。但此刻天降大雪,湿冷路滑,加之此药常于林深峰崖处生,恐怕” 老大夫满面为难,言外之意,依此恶劣境况上山采药,恐怕有去无回。 舒子圣身为皇子,自然是要命人去寻药的,杜明志斩钉截铁道:“我这就命人准备上山,为恒王采药!” 杜家与恒王府对峙多年,难得这葫芦脑袋能在此刻忧心舒子圣性命,白惜棠平平瞧他一眼,四目相对,他谦谦君子般笑了笑,神秘莫测。 老大夫接过话头,“此药与一般长叶杂草形差甚微,若非熟识之人,难辨之,老夫建议还需有识得药材之人一同前去。” “大夫可有推荐?” “老夫不才,座下无弟子,不过”他视线停留在白惜棠身上,颇有几分为难。 白惜棠在老大夫帐下做了些时日杂工,也曾被“强迫”学了些辨药本事,若论起来,算得上不二人选。但她乃将军府嫡长子,又与恒王关系甚深,加之由皇上钦点为督运,虽官小权微,也不得不叫人思虑权衡。再者她自小体弱多病,近来身体不适,这般恶劣天气上山,实属不妥。 “我去!”白惜棠的嗓音毫无波澜,众人惊异聚焦于她,她重复着,“我去!” 她明眸坚定如石,浅浅看一眼杜明志,“我愿意去。” 杜明志似有些意外和惊喜,倏而作为难之色,“我与白兄虽非骨肉血亲,但胜过骨肉血亲,白兄身子弱,可真真想好了此番一去的后果?” 这葫芦脑袋表面功夫做得实属一流。但他里子揣的什么黑心便未可知了。 白惜棠收回视线,“想好了。” 一行人很快出了营帐,留人看守照顾。 杜明志与白惜棠并肩于雪地之上前行,突然不阴不阳的笑道:“难怪他胡以为你做到如此份上,虽棋行先招战败胡人,却也活不久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上山 “你什么意思?”白惜棠心中虽已有答案,却不愿面对一般直直盯着杜明志,仿佛在寻求一种慰藉。 但杜明志并未如她所愿,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他也不必再多说场面话,“听说你与恒王有个赌约?” 他与老大夫问了同样的问题,白惜棠知晓这是舒子圣如今危在旦夕的原因之一,默默点了点头。 杜明志了然上下打量她,惊喜的笑越发猖狂,“不想堂堂恒王竟会因为一个赌约以身涉险,白兄,你愈来愈有意思了!我很好奇你对他有多大的价值?” 想来他并不知晓他们的赌约为何,面对杜明志的兴致勃勃,白惜棠也很疑惑,自己于舒子圣到底是何等存在?他真真会为了她走这最危险的一步?还是仅仅为了胜利,重新做回当初的瑞朝战神?而放她走,不过随手为之。 舒子圣有太多秘密与城府,白惜棠摸不透,亦选择不探究,她一门心思只想脱离舒子圣,脱离宦海阴谋,安安心心做个将军府嫡长子,寻找回去的路。 她有明确的目的,但如今想到身后营帐中安安静静的舒子圣,竟莫名生出几番难言滋味,心绪难安。本就不大爽利,被杜明志看货物般上下左右瞧了个遍,她眉头紧皱,“我与恒王如何,自然无须你狗拿耗子。” 言罢,她径自离去,留杜明志在原地不怒反笑,拍手称赞。她深以为,这葫芦脑袋是个变态无疑! 由于深知老大夫若晓得她被砸了脚就不会让她去,白惜棠回到自己的营帐方表现出痛意,脱下冻僵的脚仔细查看,脚背脚趾红肿一片,那杵臼当真不是一般的沉,没砸烂她的脚简直万幸中的万幸。 不过好在天冷,冻得她下体无甚知觉,这才装得与平常无二,也少了剧痛。 白惜棠随便上些药膏,收拾行囊,匆匆与兵士们汇合,不过未时已入山。 大雪依旧,厚厚的冰雪覆盖泥土,上山的路因湿滑更艰难万分。林深可见度低,再往里,置身其中就难辨方向了。 他们沿途做记号,兵分五路,往老大夫交代的地形分散寻药,一旦出现异动,或找到药草,便及时发信号汇报。 白惜棠顺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北直去,再往里,阴森森的林木压下,微弱的清光在此也苟延残喘,四周昏暗如地牢,死寂的安静,有一种诡秘的窒息感。 她早在上路前做好了历经千辛的准备,但亲临这般恶劣的雪林中,冰冻与艰难远远比想象的还要可怕几倍。 白惜棠的鞋已经湿透,双腿几乎冷得没有知觉,靠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爬上陡坡,稍稍不谨慎,即刻滚落下滑数米远,整个背部撞到粗糙的树干上,簌簌声接连响起,像毒蛇吐信,无情的雪猛然砸下,厚重的撞击感与浸入后领的刺骨寒冷叫她不禁狠狠抖了抖,酱紫的唇色更加苍白几分。 “督运!”有人惊呼,她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不知何人赶来,待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扶起来,才缓缓找回视线,瞧见阿梁喊她,“督运,您脚受了伤,回去等候罢,山路难行,又不巧正逢大雪,依您这身子骨,哪能受得了?” 阿梁是个十四岁的小郎,心善,在营中与白惜棠算得上食友。行军打仗,吃不饱的事常有,白惜棠没事儿净去后厨捞东西解馋充饥,好在她身份特殊,后厨拿她没辙,她也得了些便宜。不过她十分明事理,实在饿了才捞一些,还不忘分给几个相近的兄弟,阿梁便是其中之一。 现下舒子圣命危,阿梁被临时编入寻药队伍,又恰恰与白惜棠一队,在陌生的队伍里,数白惜棠与他最亲,难免更注意白惜棠一些。 她是这儿的头头,经阿梁一系列急切,其余的兵士也赶来,免不了嘘寒问暖,表示赞同阿梁的话。 其实白惜棠也有点疑惑,老大夫常年随军,居然没得个熟识药草的弟子,就算没有弟子,总该有别的比她更精通医术的人,怎的就唤她这个半吊子来? 不过疑问转瞬即逝,万一那药草就是别人没看过的呢?依稀记得老大夫看的医书皆陈旧得很,像年代久远的古书,见她无聊也找她去看看,万一恰巧别的人不认识,又恰巧她曾经随他仔细研究识得呢? “无碍,不过小伤,还不至于走不了。”白惜棠无所谓的挥挥手,杵着木棍继续前行。 再往里,天色渐渐暗淡了,一旦天黑,视线不佳,林中多猛兽,不宜再前行,只得暂时停下来歇息,待第二日再继续。 白惜棠建议暂时分头行动,沿途做标记,确保天黑前返回分散处集合。 一行人两两一组,白惜棠自然与阿梁成一组,并肩往东面山崖行进。 连连发了几日雪怒的老天爷此时终于肯施舍些怜悯,雪停了,山中依旧白茫茫不可明辨脚下是何物,她和阿梁扫了一路雪,也并未见到半分药草影子。 许是心中太过焦躁,她自己没有察觉,却叫阿梁看了个清清楚楚,阿梁道:“想来督运与恒王相交甚深,才叫督运一改平日闲适姿态,这般担忧难安。” 白惜棠“额?”一声,顿了半晌,似是对阿梁的说法有些不解,随后怪异的重整神色道:“你可听说我与恒王有个赌约?” 阿梁大概没料到她会说这个,过了一会儿,晦涩回答,“略有耳闻。”,似有什么难以启齿。 白惜棠脸皮子薄的小郎见多了,自是明白阿梁现下为何意,想来她与那厮的关系在众将士们的揣测下已经完全扭曲成了违背礼教的男男之事。 “也罢,你不懂。”白惜棠叹息,扫开雪,蹲身看脚下的药草,神思飘忽。 她并非对舒子圣有情意,不过是不喜欢欠人情,不论舒子圣险中求胜的原因为何,她多少也承了他的恩,且大理寺狱,火中得生,细细算起来,她救他是本分,恩,仅此而已罢? “督运!”阿梁突然惊呼,将她思绪唤回,她顺他目光看去,阿梁道:“血!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中毒真相?(二更) 只见她的靴子上被鲜红浸染,从鞋尖至脚背处,血色于纯白之中格外扎眼刺目,但她感觉不到痛,冰冷早已麻木她的神经,她无所谓的笑笑,“小伤而已。” “可是小伤会流这么多血吗?您的鞋都湿了!”阿梁极力劝阻,“督运,我晓得您心急恒王,可您本便身子弱,如今脚又受了伤,万万开不得玩笑,该回去仔细瞧瞧才是!” “一惊一乍,不过雪水融了点血打湿鞋而已,若不然我还能走?”白惜棠嗔他一眼,拨开脚下的雪,寻找药草。 “真的?”阿梁还有些犹豫。 “自然,我诓你可有肉吃?”白惜棠头也不抬。 “没” “那还不快找找?天黑前还得集合哩!” 夜幕笼罩寂静的洁白大地,林木森森,阴冷似欲进食的凶兽,蛰伏着,等待生命在雪地里倒下。 入夜的森林比白日还要刺骨,一行人围坐于火边,稍有风过,背脊仿佛被什么卡住一般,要缓好一会儿方能恢复知觉。 白惜棠趁着生活烧饭的间隙到临时搭建的小帐中脱下布靴,红肿的脚被冻裂了,血干涸凝固,沾粘靴布,取下鞋来,几乎能撕下一层皮,叫人痛得面部扭曲。 适才赶路冻僵了脚,无甚痛意,此刻烤了会火,身体渐暖,竟疼得难捱。 “督运,饭好了!” 阿梁在外唤她,她应了一声,随意包扎上药,然后一瘸一拐的出帐,在噼里啪啦的炙热火光前入座。阿梁不愧是个善良的小郎,没有枉费她平日里分食与他,这厢屁股还没热乎,他的热粥便递到手里了。 白惜棠抬头弯眼,银白面具焰色摇晃,启唇道:“多谢。” 接连三日,皆无甚收获,白惜棠的情绪下石阶般,一日比一日低沉,眉头皱成川字,阴郁密布,队伍中好几名兵士都不敢与她搭话。 今日是第四日,若今日还未找到药草,舒子圣恐怕便要魂归天外。 白惜棠仍旧提倡两两分组,阿梁自然与她一队,不过二人的话茬愈发稀少,白惜棠无心说,阿梁也不再多言。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解毒的药草。 雪停了几日,大多已融化,草木渐渐露出头来,白惜棠心下稍稍有些慰藉,单膝跪地拨开草丛,于泥泞中一棵一棵仔细查看,不敢松懈半分。 “督运!”阿梁好几日未曾这般拔高音调言语。 白惜棠转头,只见他蹲在一旁,欣喜若狂的对她招手。读懂他眉宇间如获至宝的讯息,白惜棠迅速起身奔去,心下焦急期盼,未待跑几步,气血上涌,头晕目眩,眼前一片幽不见底的黑。 “督运?!” 她听到阿梁惊惶而来的窸窣声,将将滚落矮坡的身子被坚实的力道拖住,待目可明视,阿梁火烧火燎的表情状入眼帘。 “督运?!”他语气怯怯的。 白惜棠勾唇,直起身,在他担忧的注视下走至草丛前,“无碍,不过起得急了。” “督运”阿梁犹豫再三,像是下定决心道:“您身子骨弱,万万经不得折腾的,请您还是回去好生歇息罢!您这几日脸色比青天还白,整整瘦了一圈,别硬熬了!” 白惜棠蹲身仔细端详苍翠的绿,阴翳浓重的眼骤然灿烂似绚丽的火树银花,“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它!” 她小心翼翼折下嫩径,放入腰间竹篓,阴霾一扫而空,青白的唇稍稍上扬,凝脂肌肤剔透晶莹,“阿梁,快来帮忙!” 阿梁一怔,愣在原地看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瞧了好半晌,方才恍然大悟,汲汲踩踏湿滑的黄泥于她身畔蹲下,同她一道采摘来之不易的药草。 这一刻的喜悦像突如其来的洪水,汹涌翻腾,白惜棠的面颊淡粉轻浮,似初绽春华,阿梁晦涩瞄她一眼,面色愣了愣,竟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晶莹? “怎么了?”白惜棠察觉阿梁不动,转头看他,他只是呆呆的盯着她,一瞬不瞬,然后嗓音发干,“没,没。” 话音方落,周遭倏而噪声大动,似有数十条迅蛇从四面八方袭来,微弱的光被重重阴影阻挡,视线内毛皮制成的短靴以他们为中心三两围了一圈,白惜棠抬头,目及之内五六胡人大汉手持弯刀目露凶光,得意的瞪着她。 白惜棠明眸眯成一条直线,警惕的将来人来回审视,面色凝重。 此战大捷,按理说胡人已经败退,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深山之中? 握紧袖中利刃,白惜棠微不可查的递给阿梁一个神色,他会意的眨眨眼,二人蓄势待发。 胡人正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不知在说什么,突然一把领住白惜棠的后领,生生将她提拉起来,她瘦小的身材在胡人面前便显得与小鸡无二。 趁此机会,白惜棠回手反杀,胡人猝不及防倒退一步,险险躲过封喉一刀,白惜棠在泥泞间翻滚单膝跪地,迅速起身,动作迅捷如豹,也不知从何处来的气力,护住腰间的草药从胡人倒退露出的间隙奔逃。 阿梁早有准备,拔刀横砍,随她突出包围圈,但不出几步,变故突生。白惜棠脚伤撕裂,疼痛顿时充斥每一个神经,她咬紧牙关奔走,但到底不及壮硕的胡人,只听后面异国语言不知说了什么,狂风过,三两人即刻按住白惜棠,拧下她手中的利刃。 被她割伤的胡人用珠串长发,凶气毕露,瞪着他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嘴中骂骂咧咧。 白惜棠心知逃不过此劫,紧紧护住腰间药草,只希望阿梁能够顺利逃脱,及时将解药送回军营。 “督运!”熟料他突然大喊一声,白惜棠回头,他竟握着长刀往回奔。 “快走!”白惜棠声嘶力竭。 然而他已三两下被胡人制服,压在泥泞之中,匍匐跪地。 白惜棠心中唯一的明亮,泯灭了! 胡人甲看囊中之物一般看着她,眼中精光一闪,走近白惜棠,用力扯下白惜棠腰间的竹篓,但竹篓被白惜棠死死护住,力道之大,他竟来回两三下也未能得之,旋即一脚踢在她的腿上,白惜棠吃痛跪地,竹篓落入胡人之手。 胡人甲抓起里面的东西仔细看了看,突然笑道:“解药?你们所谓的战神中了毒?” 不想他竟会说他们的话。 白惜棠嗤笑一声,“明知故问,竟然用下毒这等卑鄙的手段!” “信口雌黄!我族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会用此等下三滥手段?”胡人暴怒。 白惜棠一愣,缓缓看他,表情不像有假,默了。 难道,舒子圣并非中了胡人的毒?而是另有他人为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