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海之王》 第一章 海盗之乱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先帝梁成帝在位的时候,外戚弄权,这南海就乱了。早些年,大越也算是强盛之国,富有天下,各方来朝。可先帝到了晚年,却迷恋上一个妖妃毛玥儿,容许这妖妃跟她的家族,在朝中势力做大,插手政务,导致朝政黑暗,兵力空虚。 成帝二十九年,异地而来的佛郎机人,倭人,借着各种势力,进入沿海,烧杀抢越,为祸地方。彼时年事已高的成帝,再无心无力驱逐外寇,只能听从首辅大臣建议,关闭海关,闭关锁国。将一切外来势力,拒之门外。 未料,这一举动让依靠海船,通过海上交易获利的家族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为了维持生活,海上走私滋生,地方政府打压走私者,便催生了一大批海盗。 由此,将近五十年里,海盗都是大越王朝,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南海帮洲,一个小小的乡村里,关离在父母惭愧不舍的眼神下,上了人贩子的马车。关离看着父亲垂泪收下人贩子递递过去的钱袋,放下了车帘子。 她知道,这一去,便是天各一方,这一生,恐怕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你问她怨不怨恨?她心里有点复杂。因为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他们的女儿。 真正的关离,在一个月前,偷听到父母要将自己卖掉,就投河自杀了。而她,是个借尸还魂的异地之鬼。这一个月里,父母愧疚,将她照顾的很好,他们也不想卖掉这个女儿。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了。到处漏雨的茅屋,一直在生病的母亲,还有饿的面黄肌瘦的弟弟妹妹。 这一家人,太需要钱了。 人贩子给的价格挺高,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人安安生生过上一年。 关离前世是三十岁,被车撞死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朝代,她沉默安静了好久,最后,只能接受。 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好。 所以,为了这个家也好,为了自己也好,关离都接受了父母的选择,让人贩子将她带走。至少,还能有顿饱饭吃。 破旧的马车在人贩子的驱使下,慢悠悠驶出村子。关离借着被风扬起的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庄。再见,白河村。 马车上还有几个跟关离差不多大小的女孩,都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个个瘦小胆怯,不安的蜷缩在马车上,小鹿一般打量车上的孩子。 关离没有跟人打交道的心思,只想好好睡一觉,盼着到了目的地,自己能有一顿饱饭吃。 白河村实在太穷了,天气很热,这地方,像是热带地区。所有的孩子都黑黑瘦瘦的,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不说,有些家,几乎是一条裤子几个孩子共着穿。 而吃饭,几乎一人半碗清水见底的粥,还一天只有一顿。不干活的孩子,更是没的吃。 --------------- 拉车的马是一匹老马,腿脚已经不太利索,走路起来,也就比驴快些许。可人贩子舍不得花大价钱换新马,于是这老马还继续工作卖命。 车子也不知走了多久,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关离被人贩子的叫声喊醒。人贩子像赶牛羊一样,将一车的孩子赶下马车,进到一处长满青苔的宅子里。 关离跟着孩子们往里走,隐约看见人贩子跟门口一个胖胖的光头,说着什么。那光头听完人贩子的话,转过来看了几眼关离这群孩子,眼里冒精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关离来不及想,就被小喽啰一起,赶入院子。进入院子,她发现院子里有一间很大的堂屋。堂屋里,已经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小孩,睁眼看着他们的到来。 门口的喽啰将孩子赶进去,便锁上了门。屋子里只有微弱的光从纸窗户上透进来,黑压压一片人头,看着很恐怖。 关离找个角落自己坐下来,想着自己大概会被卖到什么样的人家,会不会被虐待,会不会饿肚子。她不是某些小说里,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女主角。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前世的时候,在一座小城市,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司,做着美工的工作,连社保都没有。 日子得过且过,过的有些麻木。 不是她不想改变什么,也不是她不想过的更好,而是,她当真就是一个无能,且没什么运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出门买个菜,都能被车撞死。 她明明在人行道上走,那么宽敞的马路,大白天也能遇上一个酒驾,冲上人行道的。哎,但愿父母能获得相应的赔偿,过的好一些。她是个无能的,连孝顺父母都还没做到,就把命丢了。 天色全黑的时候,一个喽啰打开门,每个人发了一个白馒头。孩子们十分惊喜,这待遇,别说在家里,就是逢年过节,也吃不上白面馒头啊。 孩子们大口朵颐,有些本来还大声嚎哭的孩子,看见香喷喷的白馒头,也忘记难过,开始吃起来。关离咬着冰冷的馒头,心里疑惑,人贩子这么好心? 她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也说不出。总不能说人家给你吃白面馒头,还给错了吧?这屋里的孩子听了,只怕要嘲笑她不知好歹了。 等孩子们吃的差不多,门打开了。喽啰将孩子们全驱赶到院子里,让他们挨个站好。白天那个大光头目光狠辣看着这群孩子,一个个打量。孩子们胆怯,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气氛一阵很沉默。 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喽啰举着火把跑来,对光头道“大哥,准备好了。” 大光头闻言,对一旁的助手道“好,让这些家伙上车,记住了,这次一定要把货送到目的地。” 关离闻言,心里一咯噔,有着不好的揣测。这是要把他们卖到哪里去? 她还来不及想,就被人推搡着上了马车,颠簸的马车在夜色中行驶。哒哒的马蹄声在夜晚十分响亮,关离忐忑不安,想要看清车外的情形,却发现车外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车子继续驰骋,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下来。关离随着人流下了马车,惊讶发现,自己到了海边。在不远处,一艘大船停在海面上,几艘小船停在岸边,显然是来接他们上船的。 关离到这里很久,一直都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时期。似乎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这里的人,穿着古代的粗布衣裳,绑着汉人才有的发髻,似乎,叫什么大越朝。 “赶快上船,不要磨蹭!!”一个喽啰见有孩子慢了脚步,就上前推动几步,逼着他们上船。关离老老实实上了船,眼看着喽啰划船,将她们送到那艘大船上。 上了船,关离发现,那船上的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手上拿着兵器。冰冷的大刀,在暗夜里发出森冷的银光。 关离越加不安了,心里很多不好的揣测。这真是要将她们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吗?她想起一个故事,关于清朝末年,华人被当作猪仔贩卖到南洋的事情。这些人,难道要将他们卖到未知的地方去。 关离害怕,忍不住捂着胸口。安慰自己,或许是她想多了。贩卖人口可能都是这样,为了防止孩子逃跑,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威震孩子。 对,一定是这样。 可是很快,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夜里,她不安,想出门上厕所。可为了防止孩子们乱跑,孩子们被关在仓库里,连如厕也是在屋里放置了马桶。 关离忍着恶臭,小心翼翼放水,可作为一个成年人。如厕放出的声音被这么多孩子听着,她心里委实尴尬。 好不容易上完厕所,关离正要去休息。却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听到两个喽啰在说着什么。 她忍不住趴在门口,偷听。 “哎,这次送完货,咱在红岛上逍遥逍遥吧。”一人道,关离隐约能听到他砸吧嘴的声音。 “得了吧,我赚的那点钱,我要养家还债,哪里有钱去红岛逍遥。”一人嗤笑道。 “瞧你说的,这批猪仔卖到南洋,可是能赚很大一笔,每个人最低能分一百两,这还不够你去逍遥的?”另一人嘲笑他小气。 猪仔?关离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呀,你说的那是顺利卖掉的情况下,要是不行呢?”另一人反驳他。 “怎么会不顺利?”另外的人好奇道。 “你才来没多久,最近海上不太平。”那人淡淡道。 “怎么个不太平?”另一人焦急问,他可都计算好这笔钱要怎么花了,怎么还出问题了呢?当海盗要是赚不到钱,谁他娘的还冒着生命危险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近黑龙帮的龙爷,跟咱们老大结下梁子,凡是咱们的船,要过他的海域,一律被劫了。要不然,咱也不能这大晚上,在白沙滩上船不是。”那人正说着,船便剧烈晃动了一下。 关离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仓库里的孩子都不同程度的摔倒,关离清晰听到门外有人大喊“准备战斗,黑龙帮的人来了。” 关离努力透过门缝,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可夜色黑沉,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外面一阵厮杀声,她能够想象,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 船在大海中摇晃,关离死死抓住柱子不放。她很害怕,这是她第二次如此靠近死亡。好不容易活过来,难道又要死了?电视电影里,甚至书籍资料里,无不在说明,海盗是一群亡命之徒。多疯狂的事,他们都能做出来。 尤其是对弱小的女性。 她记得有人说过,海盗因为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多活一日算一日,所以没什么道德底线,做事全凭痛快。更多的海盗,为了钱,为了女人,什么狠招都敢用。要是女人被抓住了,只有被糟蹋的份。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想死在这里,成了海鬼。 船舱外依旧打的热火朝天,忽然,好像有人发现了这里,开始猛烈的撞击门,想要进来。屋子的里的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惊恐蜷缩着,眼巴巴看着门口,心里惶恐不安。 关离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部,迅速做出判断,用船舱里的灰涂脏了脸,缩在最角落。她可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也做不来牺牲自己拯救世人的事。 她一个升斗小民,只想活着。 当她做完一切,门终于被撞开,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走了进来。 “大巴哥,全是猪仔!”一人略带兴奋道,这么大一批货卖到南洋,赚翻了。 一个一身腱子肉的高大男子,放眼扫视了一圈,看到屋子里的男男女女,沉默一会儿道“把人看好,等龙哥看了再决定去留。” 另外两人赶紧说是,留在门口监看着屋里的人。 屋里的男女,基本都是平常百姓家的人,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就吓的瑟瑟发抖,祈求这帮海盗不要杀了他们。 关离隐藏在人群之后,静默不语。 -------------------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光线照进暗沉的屋子。躺在床上人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忍不住用手遮挡一下。门口慢悠悠走进一个人,恭敬走到床边,淡淡道“小殿下,陛下有旨,您可以出去了。” 床上的人却不着急起来,而是双手交握,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道“哦?翁翁这是准备如何处置我?”这人面貌俊俏,肌肤白皙,纵使闭着眼,那弯弯浓密的睫毛,也让人惊艳。可话里的语气,却是几分无赖的味道。 传旨的太监一愣,谨慎道“这.....殿下恕罪,奴才身份低微,这样重要的事,奴才委实不知。”都说这端王的小儿子性子混不吝,仗着太后的宠爱,为所欲为惯了。这回要不是踢到铁板,竟然意图染指陛下的后妃,也不至于被关押在这责安殿来。 这地方,说是殿,其实就是皇宫里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 一个皇室子弟,进了这里,那是多大的屈辱。 可这小殿下,似乎不太在意。太监偷偷打量这位殿下,心里揣测,也不知这位是心太大,还是破罐子破摔。 “你不知道?”床上的人闻言,睁开眼,一把坐起来。他睁着眼,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太监,“你师傅可是翁翁身边的大内官,白公公,这样重要的事,他没告诉你。” 小太监闻言,吓的跪地,“小殿下恕罪,奴才真的不知。” 梁融从床榻上站起,慢慢走了两步,蹲在太监面前,看着他哆嗦的身子好一会儿,忽而大笑站起来。“罢了,我也不为难你,说吧,要带我去哪里?” 小太监颤悠悠抬头“这.....陛下的意思,送您出宫,宫外.....有人在等你。” 梁融颔首“得,那走吧。”说完,大步离去。小太监见状,立刻快步跟上。梁融出了责安殿,一路往南走,直奔宫门。 宫内的人,一见到他的到来,都纷纷让道。眼下这小殿下,就是个灾星,谁碰谁倒霉。 走到长芳殿门口,梁融忽然停下,看着那延伸出宫墙的海棠花,神情复杂。宫墙内,传来女子的欢笑声。小太监见他停在此处,心里一咯噔,老天爷,这位祖宗千万别再惹事了。 梁融看着那粉色的花,听了好一会儿笑声,直到声音散去,才继续往前走。小太监松口气,擦擦脸上的汗,快步跟上。 好不容易到达南宫门,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梁融看到马车前来回踱步的人,眸子中微光一闪,笑呵呵上前“姐夫怎么在此处?不用陪我阿姐吗?” 赵驸马赵恒看见来人,悠悠叹口气“殿下,上车再说吧。” 赵驸马让车夫扶着梁融上了马车,回身对小太监感谢几句,这才上了马车离开。小太监见送走这位灾星,心总算放下来。哎,但愿这位一去,能改改性子。 车子驶离宫门一段距离,梁融才放下车帘子,状似无聊问道“怎么是你来?我大哥呢?” 赵驸马看他一眼,温润的眸子全是同情。当日的事情赵驸马虽然没亲眼所见,可赵驸马知道,这件事里头梁融必然是帮人顶包了。不为别的,就凭相交多年,这小子什么性子,赵驸马如何不知。 别说那倒霉的云嫔娘娘,就是这满天下漂亮的女人,梁融也未必放在眼里。他既不缺女人,也不是好色之徒,委实没有道理去染指陛下的女人。 能让他心甘情愿顶包吃下这暗亏的,也就是那么两个人。哎,这孩子,当真不容易。 梁融见他半天不说话,轻笑一声,俊俏的容颜,仿若盛开的海棠花,绚丽非常。“姐夫,您有话直说吧,我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这....”赵驸马不安看他一眼,叹息道“陛下的意思,让你去南海平息海盗,戴罪立功,即刻出发。” 梁融闻言,瞪大了眼,正当赵驸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梁融却张口大笑起来“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 “小殿下,这是你大哥能求到最好的结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祸起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梁融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去之前,他远远看着王都的方向。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吧。 侍卫王铮劝解道“殿下,再不走,就要误时辰了。”他们要前往渡河口,上船行驶到南海利州。利州是南海的官府衙门,专门掌管海上之事的地方。从前还没海禁的时候,那里就是统领海务的地方。南来北往的船只,海内海外进出口的商务货船,都由利州的衙门统领。 梁融看着随行的几个人员,轻笑一声,上了马车。对于未来,他不是没有担忧害怕。这位端王的四儿子,年初才不过刚过了十六岁。正是少年风流,策马奔腾的年纪。而今,身为皇室贵胄的他,却要去那罪人流放之所。 这就是皇室权利斗争角逐的后果,就是你不想争,也逃不过这漩涡风暴。 梁融放下车帘,暗暗对自己说,当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今日所受的委屈必要让那些人百倍偿还。 王都内,端王府里,一个灰衣小厮行色匆忙跑进多思亭。到了假山下,恭敬求见。长随赵三让开步,让他进去。 亭子内,一个书生气质,满身文雅的男子正遥遥望天,看着飞舞的鸟群,若有所思。 “殿下,人送走了。”灰衣小厮恭敬禀报。 男子闻言,顿了顿,身上的竹叶刺绣,随着他的转身,斜了角度。这是梁融的大哥,梁旭。端王一共四个儿子,梁旭是嫡长子,梁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其他两位,是端王的侍妾侧妃所生。 梁旭跟梁融,相差六岁,感情最是深厚。 “他.....可有怨我。”梁旭微微不安,背后的手指细微抖动。当然情急之下,梁融去顶罪,他甚至来不及阻止。事后他无数次痛恨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可事情已经铸成,端王府不能两个皇孙都折进去。 他以为陛下最多申斥一下梁融,可不想,这次对手有备而来,硬是将梁融逼去了南海。他想要一争,可如何争的过。大殿之上,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殿下宽心,小殿下并未怨怪殿下。还让我嘱咐殿下,王都风云诡谲,让您多加小心。他还说.....”小厮看一眼梁旭,似有所顾忌。 “说什么?”梁旭焦急问道。 “小殿下说,这次的事情,看着像是外人所为,冲着端王来的,可是,他总觉得,咱府里有内鬼。”小厮说完,低垂了脑袋不敢再多说。当小厮久了,很多时候必须懂得,什么是妄加揣测。不该说的,千万不要多嘴,以免惹祸上身。 “他当真这样说?”梁旭闻言,眸子一冷。 “小的不敢撒谎。”小厮立刻跪地,不敢多言。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梁旭挥手,让小厮离开。多思亭内,只剩下梁旭一人,开始思量当日的事情。 当日在长芳殿内,喝多了酒,差点被算计的,其实是端王。而他被人引到殿里,见事情不妙,正打算替父王献身顶罪,却被突然冒出的梁融顶了罪。 “大哥,你是王府的希望,翁翁最看重你,若是你出事,我们王府就真完了。我好歹年幼,翁翁最多训斥我一顿,说我年少胡闹而已。”梁融将父王跟他推出窗户,自己装成非礼了云嫔的样子。皇帝见到现场,当场大怒,将几人一起关押。 为了皇室脸面,皇帝新宠爱的云嫔被立刻处死。而梁融,关进了责安殿好几日。 他本以为,事后他去求情,翁翁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训斥一番,便放过梁融。谁曾想,背后还牵扯出那么多事来,一想到梁融才刚满十六,便要遭受这样的罪过,他心里就气闷苦恼。恨恨的怒意,让他恨不得将那些算计他的人,一把烧个干净。 可是不行,他知道,他只能忍。就算他知道敌人是谁,他也不能有所动作。现在,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梁旭看着飞远的鸟儿,喃喃道“融儿,你且忍忍,为兄一定早日让你回来。” ---------------- 关离再次被人驱赶下了船,她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陌生的海岛。海盗们驱赶着他们上了岸,一路走到山洞里,被关押起来。 山洞里只有枯黄的稻草,被驱赶的人质哭哭啼啼,却不敢反抗。关离心里担忧,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有一个男孩先进去的,不知看到了什么,发疯一般往外冲。一边跑一边大喊,我不要去南洋,我不要当猪仔。可刚才跑到门口,就被海盗一刀砍断了头颅。温热的血液四溅,站在一旁的人都被牵连。 那海盗舔着刀伤的血,狰狞诡异笑道“谁敢逃跑,这就是下场。” 那颗头颅滚到关离脚边,她吓的浑身哆嗦,连忙退开几步。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吓住,没有人再敢哭喊,在海盗的驱赶下,排队走进山洞。很快,有人来将地上的尸体拖走,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进了铁牢,关离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抖动的厉害。她狠狠咬牙,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莫怕,莫怕,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到活下去的办法。 囚牢里都是跟她一样的人,瘦小干瘪,年纪不大。此时众人都很害怕,都在为刚才的事情担忧,谁也不敢说话。 直到海盗把门锁好,离开以后,众人才稍稍松懈一点。 一个瘦黑的小子胆子稍微大一些,站起来看了看门口,确定海盗走远了,才小声问旁边的人。“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关离听到响动,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那个瘦小的男孩,正跟旁边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少年问话。关离打量一番那人,看他镇定闲适,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那人听到有人问话,轻轻一笑,微黑的肌肤下,竟然一口白牙。关离这才发现,这人长的挺好,剑眉星目,少年英气。“我不是说过了,那帮人会帮我们都卖到南洋去,当猪仔。” “你莫要吓我,当猪仔可是要命的。我们家邻村的孩子,被他阿爹卖了当猪仔,就再没回来过。”黑瘦小子吓的直哆嗦,不知想到什么恐怖的事。 “什么是猪仔啊?”一个小女孩懵懂无知,发言问道。 少年冷笑“南洋那鬼地方,都是穷苦地,可是呢,又有丰富的矿产。那地方的人都不愿意去挖矿,因为去挖抗,就跟去阎王殿没区别。所以当地人会从我们这地方买一些人过去挖矿,以前还买年纪大的,可年纪大的要逃跑,不顶事。所以他们改了注意,买一些年纪小的,好操控,就像你我这样的。” “可....可我们这样的年纪,干不了那么重的活啊。”黑瘦小子不解“那挖矿哪个不是重活,哪个不想要有把子力气的苦力。” “你懂什么,那些人精明着呢,把你们买回去,养两年,先干点轻活,等年纪一到,就能下矿了。”少年说的十分冷酷“去了南洋,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活着离开了。” “可是.....我是女孩子啊,我干不了重力活!”一个女孩哽咽哆嗦道,她还以为可以被卖去富贵人家当下人,日子会稍微好过一些。没想到会被卖到南洋,去当猪仔卖苦力。 少年瞟一眼女孩,目光没有同情“女孩?女孩作用大了,那些矿主为了让猪仔听话安分,延续后代,特意买了些女孩过去,你们....你们这样的,叫猪花。” 关离闻言,已经将其中的内容猜的七七八八。一个女人被卖到那样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下场。被羞辱都算是轻的,最恐怖的,她们只怕会被当作....... 关离不敢再想,圈住自己,将头埋进膝盖。 女孩被少年的话语吓住,顿时哭喊起来“我不要当猪花,我不要,我要回家.......” 牢里的孩子都被吓到,纷纷哭闹起来。嚷着叫着想回家! 海盗听到这震天的哭声,冲进来,挥舞着大刀叫骂“哭什么哭,再哭全都杀了。” 这一声恐吓,吓住众人,孩子们不敢再哭,咬住嘴唇,呜咽着。刚才那被砍掉头的孩子,还记忆犹新,孩子们本能都怕死。 海盗见他们停止了哭泣,哼笑一声,大步离去。 --------- 梁融睡在船舱内,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他揉眼坐起来,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侍卫王铮冲进来,大声喘息“殿下,有人劫船,赶紧跟我走。” 梁融眸子一冷,慌乱将衣服穿好。可时间太急,他只来得及穿好一件单薄的中衣,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便被王铮拖着往外走。走出船舱,梁融果然看到一群捂着脸的盗匪,正与船上的船员厮杀。 王铮领着梁融往暗处躲藏,此时正值午夜,海面上只有明亮的月光照明。梁融一行人在大海上已经行驶多日,再过几日,便可到达利州。谁能想到,居然在这里发生了变故。 这到底是偶遇劫匪,还是....有人早就准备好了,只想以此诛杀他? 梁融一边躲避一边猜想,王铮几刀砍死扑过来的劫匪。领着梁融匆匆往船的右侧跑,那里有小舟,非常时刻,只能将人送上小舟,好歹是条活路。 可还没等两人摸到边,梁融便听到一声大喊“找到了,人在这!!!” 梁融心下一冷,这果真是冲他来的。 贼人一声吆喝,船上的劫匪蜂拥而至,王铮眼看形势不好,一面应对挥舞着大刀的劫匪,一面将梁融往船的右边赶。“殿下快走,这里我挡着!” 梁融来不及细想,只能当机立断,舍弃王铮。他快速跑到右边,以为就能放下小船,求一条活路。可到了那里,才发现,绳索早已被人砍断,救命的小船,哪里还有踪迹。 当真是好周全的盘算,连他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梁融甚至来不及害怕,盗匪已经朝他攻击而来。梁融是皇室子弟,平日里学的功夫,只是骑射尚佳,若论临阵搏斗,不比这身经百战的劫匪强多少。 劫匪的目的很直接,就是拿下梁融的脑袋,回去交差。所以眼见梁融逃窜至此,也不再跟王铮缠斗,一个个像嗜血的蝙蝠一样,奔向梁融。 数十个劫匪,对付一个梁融,梁融如何是对手?他勉力而为,身上被砍了几刀。眼看快不行,王铮冲上来,纠缠住劫匪,大喊着“殿下快走!!” 刀光剑影,劫匪的血液四处飞溅,船上全是红色腥气的液体。 梁融见状不妙,慌乱之际,躲避劫匪的砍刀,一个不慎,竟然翻身从船上掉了下去。众人顿时惊呼,听见落水声后,都停止了动作。 一个领头者见状,大喊道“撤!!”便率先跳下甲板,消失不见。 劫匪见状,纷纷退去,唯有重伤在身的王铮,艰难地想起身,却如何都动弹不得。最后失血太多,晕死过去。 官船再次恢复平静,船面上到处是血迹。辽阔暗沉的大海之上,海风扬起破烂的船帆。 ---------------- 关离睡了一夜,天才亮,她便醒来。刚刚坐好,却看见之前的少年正似笑非笑打量她。关离避开他的眼,不去看这人。 这人也不恼,看了关离几眼,转过头去。 又过了许久,海盗提着一大桶粥,开始敲打各个牢房的栏杆“起来了,吃饭了。” 睡过一夜的人,慢悠悠醒来,还惺忪着眼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听到海盗说有饭吃了,顿时都激动起来。从昨天下午开始,他们就没再吃过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海盗也不给众人发什么碗筷,而是开了门,随便将几桶稀粥放置在牢房里,由着他们自己去抢食。 关离看着那些孩子疯狂地争抢食物,心里打怵,这是要把人逼成野兽吗? 她坐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一点想要抢食的意思都没有。 少年也没有去抢,而是慢悠悠走到她身旁坐下,小声道“你怎么不去抢?” 关离没回答少年,而是抬眼看了看牢房门口,果然发现,有几个海盗在观察这一幕。他们想做什么?关离心里开始揣测。 少年见关离不回答自己,更加纠缠“喂,小子,我叫黑青,你叫什么?” 关离淡淡瞟他一眼“关离。” 黑青笑笑“你不饿吗?为什么不去抢夺食物?”他眼中几分调侃“这一天可就这一顿饭,要是不吃,今天就得饿肚子了。” 关离看着争抢不休,终于将粥桶打翻。温热的米粥流出来,倒在地上。饥饿的孩子一拥而上,趴在地面上舔舐地上的米粥。关离看着如同野狗一般的孩子,心中一阵不忍,不禁握紧了拳头,心里全是怒气。 这些海盗,真是凶残,完全不把这些孩子当人看。 少年似乎看穿了关离的心思,淡淡道“别同情别人了,上了这西风岛,就别把自己当人看。” 关离一愣,茫然问“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像看新大陆一样,惊奇看着关离,忽而轻笑道“你是不是南海的人,这种事都不知道?” 见关离依旧茫然看着他,总算相信,关离没说谎话,她当真不知道西风岛。少年来了兴致,开始为关离解惑。 “南海这地界,大大小小的海盗帮派无数,可势力最大的,要属黑龙帮,西风岛,还有白鲨帮三大海盗帮派。其中,黑龙帮仗义,白鲨帮凶狠,而唯有这西风岛,残暴。” “西风岛最善于做的事,就是将年纪小的孩子劫持到岛上,让他们自相残杀,失败的,卖到南洋当猪仔。成功的,成为岛上的海盗,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法。” 关离忍不住怀疑“那这些孩子.....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当海盗?” 少年嗤笑一声“不情愿的,不是死了,就是去当猪仔了。而留下来的,享受了抢劫带来的金钱跟美色,怎么会愿意再回去过从前的苦日子。” 关离眸子暗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南海这地方,因为海禁,来往的船只货运被官方跟世家保持。垄断的结果就是,老百姓不得不接受这些权势的压榨。不仅税收重,还只能求着这些权贵赏口饭吃。 活不下去的人,铤而走险,当了海盗。 关离刚来这里的那几日,被村子里的贫穷震撼到了。她没见过这样的穷困,人命甚至还没有一代米粮值钱。 起初,她以为只是帮洲这一个小村庄如此,后来她才发现,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平民百姓,活着只能求口饱饭吃,连换件衣裳,都是奢望。 可当了海盗,就不同了,抢劫来的货物,转换成金钱,可以养活一家人。这比老老实实重地,要好上太多倍。 可是,她不想当海盗。 关离忘不了昨日那海盗手起刀落,不过一瞬间,一条人命就没了。说到底,她不是这个世界长大的,她的观念里,人命很珍贵。杀人是犯法的,杀人要偿命。 她没有勇气承担那种恐惧,杀了人,还能心安理得地睡去。 那不是人,是畜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遇见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渡过煎熬的一日,关离有些昏昏欲睡。囚牢中的人都麻木着脸,蜷缩在一处,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关离留意观察过,不要妄想挖地洞逃离这里,这地方不是用泥土建造的牢房,是用现成的山洞做成的牢房。 墙壁上都是岩石,没有工具的前提下,手指根本挖不出一个洞来。 关离靠在墙角,告诉自己,等,一定要耐着性子等。这帮海盗不会这样耗费粮食养着他们,一定会将他们带出去,就算是拖去卖掉,那也是离开的机会。 只要能离开山洞,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黑青依旧很自在地睡觉,关离留意过他,他的态度十分自在放松。好像不是被人抓来,更像是来度假的。这个人的态度,要么是知道没有办法逃离,自暴自弃。要么就是胸有成竹,有逃离的办法,根本就不惧怕这群海盗。 关离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想着,海盗们忽然进入到牢里,打开牢门,大喊道“出来出来,都出来。” 那些昏睡的孩子被海盗一个个踢醒,不安地往外走。关离跟着起身,低垂着脑袋往外走。黑青见状,主动跟在关离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你猜,他们想做什么?” 关离头也不抬,淡淡道“你已经有答案了?”让她猜?这个人当真是恶趣味的很。站起来,关离才发现,自己比少年不过矮一个头。关离这身高,大约150的样子,少年最多160。 黑青轻笑一声“你想不想逃?”声音很低,关离若是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闻言,关离一愣,终于抬眼看他一眼。可很快又收回来“你有办法?” “赶紧走,不准交头接耳!!”海盗持刀大喝一声,黑青沉默不语,跟随人群一起出了山洞。 山洞外,正是黑夜。 岛上到处是拿着火把的海盗,列阵以待,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关离疑惑,这是要做什么,大半夜将他们驱赶出来,还这么多人。 黑青跟关离讲解过,西风岛是海上一霸,周边的海盗没几个人干跟他对抗的。而官府,因为种种原因,总是无法彻底剿灭海盗。所以在这一带,西风岛就是霸王,没有人会跑到西风岛的老巢来自寻死路。 关离在前,黑青在后,见没人留意的时候,继续道“我有办法逃离这里,你敢不敢跟我一起?” 关离沉默一会儿,才道“为什么找我?”为什么找她搭档?关离很怀疑这个人的用意。论体力,她不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人群中,有好几个孔武有力的少年,昨日抢食的时候,将那些弱小的孩子打的哭爹喊娘,甚至一人独吞了一桶粥。 这种逃命的时刻,她这样的弱鸡,只是累赘。 所以,黑青的目的让她十分怀疑。 黑青想了想道“逃命这种事,必须找个可信的人做搭档。若是信错了人,那只能死的更早。我观察很久,这么多人,只有你在食物面前是冷静的。能够战胜身体的本能,需要强大的意志力,这样的人,才有机会在大海上逃亡。” “再说......”黑青意味深长看一眼关离“你虽然聪明,身体却不强壮,若是敢背叛我,我单手就能结果了你。” 关离听的一冷,不可置信看他“我要是不答应呢?”一个要逃命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的同伴,有几个人敢跟他为伍?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黑青闻言笑笑“你还有的选吗?已经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了。” 关离诧异“什么意思?”她心中不安,难道海盗有什么不好的用意。 黑青指向前方,示意她看过去。关离顺着方向一看,一块巨大的空地上,围满了海盗。在那里,被绑来的孩子少年,区分男女站开。女子无一例外被捆着,关进了木头打造的囚笼。而男孩...... 关离瞪大眼,看见两个海盗将一个被打趴下的孩子扔到笼子里。海盗继续高喊,让瑟瑟发抖的孩子上前战斗。 关离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海盗在选人,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卖掉当猪仔。 当海盗总好过当猪仔!! 这是所有孩子的共识。 在广场前,摆满了一桌子的酒肉。海盗的意思很明白,赢了的人,可以吃肉喝酒活下来。输了的人,只能被当作猪仔卖掉。 “如何?你想好了吗?”黑青淡淡道。 这根本就没的选!!! 关离只能点头同意“你打算怎么做?”眼下先逃出去是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黑青笑笑,早有预料一般。他跟关离被海盗驱赶到一边,等待战斗。高台上,几个海盗首领冷眼看着台下的战斗,不时说着些什么。一个妖媚的女人坐在首领旁边,不时给他斟酒,讨他欢心。首领被逗乐,捏了捏她的屁股,女人娇嗲打了一下男子。 这是个广场,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周围都是石头围着,石头外就是悬崖之地,进来的路只有刚才一条,到处都被海盗把手着,怎么逃? 黑青轻轻一笑“怎么逃?跳崖呀!” 关离瞪大眼,卧槽,“你说什么?”跳崖,关离听到身后巨大的海浪声,心里想骂娘。她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跳崖?你大爷的,她根本不会游泳啊。 他倒好,直接就让她高处跳水。她要是跳水女王,还怕个毛线。可是她是万年旱鸭子,跳下去,不被淹死,也被冲击力弄死。 关离恨不得用爪子挠他,这么智障的想法,他哪里来的自信? 夜色太黑,关离又低着头,黑青看不见她的表情。仍旧在喃喃自语,颇有得意“足额悬崖下面,有一处暗礁,你我跳下去之后,可以躲在暗礁处,他们根本找不到人。等人群退去,我在后面藏了一条小舟,到时候我们可以趁着夜色逃离这里。” 他还要继续说,关离恨恨抬头“计划这么周全,你完全可以一个人走,何必拖上我这么个累赘?” 这个计划,他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协助。 黑青笑笑“那船需要两个人交换划,我一个人不行。”感情就是需要一个划船的船夫。 关离翻个白眼,幽幽道“我不会游泳,你找别人吧。” 黑青闻言一愣“你不会游泳?你是不是南海人?”南海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在水里泡大的,哪个不会游泳?黑青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离嗤笑,她上辈子是在山里长大的,见到的海全是在电视上。别说游泳,就是河边泳池都很少去。“所以你还是另外找别人吧。” 横死竖死都是死,与其被淹死,她还是苟且当猪仔的好。再想别的办法逃走,好过冒险跳海作死。 黑青闻言,瞪眼要说些什么,可还没张口,广场却传来喊叫声。众人都看过去,不知何处跑来的几个海盗,竟然射箭杀了首领,现场顿时混乱起来,海盗拿到刀兵相见,相互厮杀起来。 孩子们尖叫逃窜,现场一片混乱。关离还没想明白,就被黑青一把拉住手。“跟我走。” 关离脑子一片空白,被黑青拉着跑商石头,跳下了悬崖。随着身子的坠落,关离终于反应过来,心中只来的及大骂一句“我日你大爷!!!” 然后重重摔进海水之中,被四面涌来的海水吞噬,喘不过气来,终于昏死过去。 ------------------ 蓝天白云,海鸥在天空中飞翔,发出鸣叫声。不时有那鸟儿停留在桅杆上休憩,看着下方的人。 关离被海鸥的叫声叫醒,慢慢睁开眼,看着蓝蓝的天空,幽幽道出一句“我还活着?” 黑青见她醒来,惊喜看着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关离眨眨眼,看见这人,良久才道“我们逃出来了?”眼里有着殷殷期盼。 黑青闻言,尴尬笑笑“那个....呵呵.....出了点状况。” 煎熬一晚,关离的嗓音有点啥呀,嘴唇干的不行。看到黑青这样,心里不安,紧张道“什么状况?” “呃......那个......本来我们呢是逃出来了,但是吧,那个它......那个咱们的船出了点状况,漏水了....然后就....就.......” “就怎样!!!” “然后有一艘过路的船救了我们,但是吧......” “但是如何?” “但是.....嗯,你听我说,我也没预料到会这么倒霉,我们....嗯......我们又被海盗抓了。”黑青说完,忐忑不安,两只食指相对互点。 关离闻言,猛然坐起来。环顾四周一看,我日你大爷的,她现在正跟一帮倒霉鬼一起,被关押在笼子里,她就说,头上的天怎么还有那么多黑色的直线,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睛有问题,那他妈的是铁栏杆。 关离恨恨转头,看着黑青。大口喘息,杀意四溅。还以为这人是个厉害的,在山洞里那么牛叉的样子,可实际上呢?这家伙就是个棒槌,她居然会相信这么一个中二货? 老天爷,你这是想玩死我。 关离感觉自从来到这里,自己把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苦,彻底吃了个遍。 黑青见她那样,惊恐地退后,退无可退,靠在栏杆上。“冷静点,我们本来逃出来了,这一切都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船坏了漏水,好不容易遇上个救命的船,谁想到又是一船海盗。这帮家伙,居然要将他们当作货物,一起卖到红岛上去。 “老....老子信了你的邪,被你拉着一起逃命,接过呢?”差点说出老娘的关离,使劲摇晃一下栏杆“这是从一个囚笼逃到另外一个囚笼啊?早知道这样,老子还逃个屁!!!” 关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站起来,恨恨踢一脚囚笼。可这囚笼只能供人蹲着,站不起来。关离气不过,伸手就要去打人。 “能安静点吗?”一道男声传来,关离这才注意,身旁还躺了一个穿白衣的。 关离放开黑青的衣领子,转头一看,旁边这人,穿了一件白色中衣,手臂上染了血迹,被简单包扎过。这难道是被海盗砍伤的? 关离顿时一怂,冷静缩回原地。 “这谁啊?”关离问黑青。 “哦,他跟我们一样,也是海盗从海里捞起来的。海盗准备把我们跟那些人一起,卖到红岛去。”黑青指了指她的身后,关离顿时发现,身后还有好几个笼子,里面关的都是些弱小的女子。 关离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自己的笼子,出声道“为什么我们的是铁笼子,她们的是木笼子?” 白衣男子努力坐起来,他个子高,一坐,脑袋就撞到了笼子顶部,发出响亮的声音。他忍着痛,往下挪动一下。淡淡道“你关注的重点,还挺不一样。” 黑青给两人解惑,“这个笼子,本来就不是关人用的,是用来关牲口的。海盗临时捡到我们,凑合拿来用的。” 关离跟白衣男子同时脸色一青,表情都不太好。任谁知道自己被当作牲口关着,都不会好心情的。 黑青好像没看见两人的脸色一般,继续安慰两人“别怕,这次不是卖去当猪仔,是卖到红岛去。” 关离翻个白眼“那有什么区别?”难道这就不是被卖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卖到南洋当猪仔,那是必死无疑。可卖到红岛,咱们这样,就算不能当苦力长工,至少能到妓院当个龟公。” 黑青说完,关离彻底傻眼。 白衣男子已经无语问苍天。 眼前这个傻乐的人,关离很想当作不认识他。可是.....关离咬牙,继续问“红岛到底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她听人说了好多次,可是真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白衣男子也好奇看着黑青,等待他说话。 黑青再次露出惊讶的眼光“你们居然都不知道红岛?” “那可是南海有名的地方,男人的天堂窝,销金窟。”黑青闪着兴奋的双眼道“看你们两这样,一看就知道还是童子鸡,必然没见过女人。” 关离冷冷看着他显摆,白衣男子饶有趣味看他介绍。 “红岛啊,那是好多年前....嗯.....具体多少年我也不知道。反正传说里,大概上百年前,被大越的某位逃命来此的王爷建立的,也不知道真假。但是那地方....啧啧啧,凡是去过的男人都知道,那里有世间最好的美酒,最美的妓女,最大的赌坊。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只要你有钱有本事,就能在哪里纵情享乐。” “无数的男人到了那里,哪个不是千金进去,光着身子出来。那里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玩不到的。” 关离居然从黑青的脸上读出了向往的表情?真是世风日下,这个个小鸡仔,居然对那样的地方充满向往。她冷笑一声“难怪你想去那里当龟公。” 黑青撇她一眼“你这叫什么话,我这是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愿意不愿意,我们都被抓上来了。去红岛当龟公,总好过去南洋当猪仔挖矿不是。” 说完这话,黑青又转头看向白衣男子“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白衣男子淡淡撇一眼两人,清冷道“林融。” “关离!”关离自报家门。 “黑青。”黑青也自报家门,眼光不时杂林融身上打量。 关离被他古怪的神情弄的毛骨悚然,打断他道“我们还有多久到红岛?”此时的关离,又累又饿,还很渴,看到黑青脚边有一碗水,伸手就拿起来喝。 喝完水,总算感觉好一些了。 黑青看了看天色,估算道“按照现在的海域,我们大概还有半天时辰到。我估摸着,半夜就能上岛。” 听到这话,白衣男子的眸子闪了闪,闭上了眼。 关离打个哈欠,小声问道“你说,咱们还能逃走吗?”关离可不想当龟公,要是进入妓院,被认出来,那可就只能当妓女了。她现在是看出来了,这种情况下,别想着能报警抓人。官府要是有用,能容许这么多海盗在大海上横行? 除了自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黑青闻言一愣,林融闻言一顿,伸长了耳朵听着。 关离见黑青木着脸,以为他没听清楚,于是又小声问了一遍,便问还便看了看巡逻的海盗。 黑青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传说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关离打断黑青的话,突然没了往下听的欲望。琳融闻言,眉头微动一下,跟黑青一样好奇看着关离。 “为什么?你不想逃出去了?” 关离打量一下黑青,眨眨眼,指了指囚笼道“我上次听你的,结果呢?差点掉到海里被淹死不说,还再次被抓。错一次是我倒霉,错第二次就是我蠢了。我看我还是老实呆着,等到了红岛再想办法吧。” 黑青闻言,尴尬笑笑“这个....哈哈,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我也没想到,你不会游泳啊。这南海之人,哪个不是水里长大的。你不会泅水,说出去那都是笑话。这可真不能怪我!” “那船漏水呢?这也是意外?”关离嗤笑一声,嘲笑道。 “这.......”黑青想了想,抿唇蹙眉“这还真是意外,我真哪里知道,那条船的地板早就被磨破了。那天晚上也不知撞了哪里,居然就这么漏了。说来,也真不是我故意没看,实属我们运气不太好。” “这么说,你一点责任没有?”关离眯眼,冷冷吐槽。她身体靠后坐在笼子里,两手环胸而抱,姿态很是不屑。 黑青闻言,干干尬笑,不接话。关离闻言,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她环顾四周的情况,发现自己这群人是被海盗放置在船的中央。十几个笼子聚集在一起,两头是船舱。甲板上,几个海盗在巡逻,关离细细数了数,大约是个海盗的样子。 也不知这船上,具体有多少海盗。 被困在笼子里,她实在辨别不出,这艘船到底有多大。 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好好休憩一下,等待机会,看看怎么逃命吧。实在不行,照黑青的话,至少还能当个龟公。 “你有什么办法逃走?”林融忽然睁眼,问黑青。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可目光却犀利盯着黑青。 黑青一愣,没想到这个沉默少言的人,居然一直在听自己说话。 关离此时已经明白,黑青这人,是个嘴把式。自诩注意很多,但是做事不细心,到底少年心性,都是异想天开的鬼主意。眼下有人居然敢问黑青,她心里忍不住偷乐,看来还有人会跟她一起倒霉。 黑青看了看林融,挪过去两步,到他身边。看一眼外面,见没人注意,才小声道“这海盗有个规矩,凡是在船上死掉的人质或者猪仔,一律必须扔下海,以免在船上生了恶魂,为祸一船的人。” “我们要是想逃离,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死人。” 关离翻个白眼,她就知道,这小子能有什么好主意。“这海盗会这么蠢,都不检查一下,直接就把人扔下海,我看为了防止人质装死,他们八成还会多捅两刀,确保人死透了,才扔下海。”到时候不用装死,直接就嗝屁了。 林融闻言,却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忌讳?” 黑青对他竖个大拇指,十分赞扬“兄弟,还是你聪明。”他看一眼关离,继续道“实话告诉你们,若是平常的日子,这些海盗还不会忌讳这个。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啊......” 黑青看了看周围,将两人聚拢,小声道“今天是缝四之日。” 林融不解,等着他细说。关离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记得自己刚穿越来的那日,村里的人就说,她是缝四自杀的,不能往村里抬进去,会成恶鬼的。由此可见这南海之地,人们对于缝四之日,死在水中的人,十分忌讳。但是她当天刚穿越来,身体不太好,根本来不及细想。 “这缝四之日,讲的就是每个月的初四跟十四,今天正好初四。这一日,本来就忌讳在海上杀人,因为这天在海上死去的人,是最恶的鬼。船上的海盗靠海吃饭,缝四杀人,就会得罪海神娘娘,这以后就别想再海上风平浪静过日子了。所以,要想逃,就只能装死。”黑青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 关离想了想,如此说来,要是装死能躲避过去,就可以被扔下海,逃命去也。可是.....“就算我们能逃下船,可这茫茫大海,我们怎么到陆地上去?在陆地上还有路可以走,这大海之上,光靠两只手划,我看我们不被累死也要被渴死。”海水可是不能喝的。 林融抬眼,看了看船的右侧“那边,有小船。” 黑青也笑道“实话告诉你们,这附近往西走二十里,就是海岸口。只要有一叶小舟,一个时辰内就能到达岸边。上了岸,就是利州地界。这附近来往船只不少,就算你划不到岸边,也能遇上一艘船,能混个活路。” 关离却没这么乐观,好不容易逃出来一次被救了,还不是遇上海盗。她可不指望第二次能遇上别的商船之类的,可以将她救了。 但黑青说的不失为一条路,要是有一个小船,自己这几人就能上利州岸边,这比去红岛当龟公要稍稍好一点点。 关离在思考,林融也在思考。 这林融,其实就是落水的梁融。那一日落水后,他就晕过去了,也不知在海上漂了多久,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居然被过往的海盗救了。好歹给他一个栖息的陆地,比在海上飘着好很多。 他在船上已经休养一日,昨日海盗又从海上将眼前这两个小子打捞起来,关进了笼子里。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们想将自己卖到红岛去。眼下听到初四,这才确定,自己失踪了三日。 也不知当日船上的人如何了,那帮人要杀的是他,他一落水,那帮人估计也撤走了。眼下他身体刚刚缓过来,为了保护自己,他造假身份,让海盗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在船上遭遇海盗,才落海的。横竖他身上穿着普通的中衣,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海盗见他没什么油水可捞,便不再管他。 “要我看,装死容易,最要紧的,是怎么弄到一条船。”黑青十分有自信,只要有船,他必然可以到达利州。 关离正想说什么,一个海盗拿着一桶窝窝头,开始发放晚饭。已经饿了很久的关离,一拿到窝窝头,立刻开吃,当然,吃相不太好看。可是眼下活命重要,谁还管好看不好看。关在笼子里的,哪个不是姿态难看,一身狼狈。 林融慢条斯理吃着窝窝头,看着船的右侧,有看着来往的海盗。心里在思索着什么,黑青偷偷打量他,也在思索。唯有关离,专心吃窝窝头。 --------------------- 利州此时正是夏日,海风也燥热难耐,吹的利州城里的居民,各个热汗冒头。那普通的贩夫走卒,实在热的慌,便找个阴凉的茶摊,喝完凉茶,歇歇脚。 章平侯府内,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跑进府内,一路往西,跑到一处院子里。路过的下人见到是他,纷纷让开道路。 男子匆忙跑进书房内,正要张口说话,却被小厮制止,指了指屋内,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管家一见,立刻冷静下来,伸头往屋内探看一下,站在屋内乘凉,沉默不语。 屋内,一个半白鬓须的男人正提笔作画。在这炎炎夏日,身着单薄的蝉翼凉绸,白色的绸缎被微风扬起,这屋内放了冰块,一分不热。男人的身后,两个婢女正恭敬地为男人扇风驱散热意。 管家恭敬站了好久,男子才终于画完最后一笔,抬头看管家。管家站的久了,已经汗湿了背部。 “木拙啊,有事?”男人接过下人端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又喝了凉茶,才坐在酸枝木椅子上,缓缓开口问来人。 木拙恭敬上前,紧张道“侯爷,北边传来消息,皇孙殿下遭遇海盗,落水失踪了。” 侯爷闻言,失手打落茶杯,猛然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失踪多久了?” “回侯爷,至今,约莫三日有余。”木拙不安看一眼章平候,小心翼翼回答道。 “失踪三日怎么今日才来报?这是多大的事,上面要是问起来,你是盼着本侯爷担个失职之罪,满门抄斩吗?!!”章平候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剑结果了眼前之人。 木拙吓住,立刻跪地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这小的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啊。朝廷的规矩您知道,下属官员哪里敢探听皇孙的下落。更何况,这皇孙南下的旨意昨日才到,奴才当真没想到小皇孙是随着圣旨一道出发的。” 言下之意,小皇孙失踪,他们还真没有最先知道消息。 章平候急的在屋子里打转,木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屋里此后的婢女下人,一个个禁声沉默,屋子里安静地只有章平候的脚步声跟喘气声。 良久,章平候幽幽开口道“罢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本侯着急了!你起来吧。” 木拙谢过章平候,慢慢站起来。章平候又道“你让贤儿立刻带着人去,一定要把人找到,就算是.......”章平候想了想,叹息一声“就算是尸体,也要找回来,好歹给陛下一个交代。” “是,小的这就去办。”木拙得了命令,赶紧退开离去。章平候站在屋内,幽幽叹息道“哎,这盗匪,也实在是太猖狂了。” ------------------- 入夜,海船依旧在大海上行驶。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关离却没什么心思去欣赏。因为,他们正想着怎么逃跑。 黑青说的很清楚,船的右舷上,会捆着小舟,用作逃生备用。三人若能偷到船只,就能逃离这船,到达利州。若如不然,就只能去红岛。关离也好,黑青也罢,都不想做龟公。 于是,三人达成一致,共同逃离。 入夜后,警惕放松一些,只有三两个海盗在巡逻。一个胖胖的海盗打着哈欠从笼子前走过,正要离开,却听到一声古怪的声响。 他一紧张,立刻举起大刀,戒备看着声音来源。 “兄弟,出事了。”黑青将手伸出牢笼,小声召唤着海盗。那海盗闻言,狐疑走过去。 “干什么?!!”海盗的声音很粗狂。 “兄弟,不得了,死人了!!”黑青一边说,一边让开道,让海盗看清他身后,半靠着一个一身是血的人。 海盗瞪大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缝四船上死人,那是最忌讳的。昨日把这小子打捞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太愿意,生怕出事。可船医却说,这人还有救,他们这才把人弄上来的。船老大见这小子长的不错,就打算卖到红岛去当兔儿爷。 红岛那地方,不止有女色,还有男色。专门有那么一些特殊癖好的,就喜欢搞这种小白脸。而且,男倌儿比女的值钱。看着能大赚一笔,众人才同意将这小子留下的。 可眼下若是死了,还死在这么一天,那别说赚钱,别害了一船人,都算好的。 胖子一着急,立刻打开牢笼,上前查看。这一摸,果然没有气息了。这如何是好,赶紧将人扔下海是正经。 于是就要去拖动尸体,不想,那尸体实在沉重,竟然拖不动。胖子吓的跌坐在地上,不安指着尸体,直哆嗦“这.....这...这....怎么拖不动?” 关离在夜色中,幽幽道“这不会是......沉尸了吧!!!”沉尸是海上的黑话,意思是,死者死不瞑目,冤魂负载在尸体上,不肯离去。凡是对尸体不敬的人,都将遭遇大祸。 海盗吓的鬼叫两声,引来几个值夜的海盗。一人是二当家,见状训斥道“鬼喊什么,大晚上,不怕把海鬼招来。” 胖海盗赶忙爬起来,站在二当家身后,结巴道“沉....沉尸了。” 几个海盗闻言,都惊恐看过去。二当家闻言,也吓住。可在手下面前,他不能退缩,想了想,指挥旁边一人呢道“你....去检查一下。” 被指名的海盗闻言就一哆嗦,不太敢上前。那二当家见状就推了他一把“怕什么,还不去看看。” 那人被二当家一推,猛然跌坐在地,一下趴在尸体上方,正对着他的脸。尸体猛然睁开眼,吓地他大喊地跳起来“诈尸,诈尸啦!!” 几人都吓的退后几步,纷纷咽口水。二当家还想叫别人去,岂料别人都退后的远远的。只有二当家一人还站在前面,应对着尸体。 二当家见状,小心翼翼上前几步,拉长了脖子一看,尸体还是闭着眼。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黑青恰时劝道“船老大,这船上缝四死人,可是大不吉利,眼下还沉尸了,你们赶紧把尸体扔下海吧,否则这一船的人,都得完蛋。” 几个海盗闻言,纷纷赞同。“二当家,咱...咱还是把尸体处理了吧,没必要为这么个尸体,害死大家不是。” 二当家自然也认同,想了想,指着几人道“你们几个,去把尸体抬出来,扔到海里去。” 刚才的胖子赶紧退后,哆嗦道“不不不,我不去,那是沉尸,对沉尸不敬,是要招来厄运的。”当海盗这一行,虽然混的亡命饭,可谁也不敢碰沉尸。 这是海上的老规矩,以前有不懂事的违背了规矩,结果家破人亡,死状惨烈。事情出的多了,海上的海盗不信也得信。 遇见沉尸,他们必须将尸体恭恭敬敬送走。 其他几个海盗见状,也不敢去碰触尸体。谁也不想沾染霉运,二当家气的想打人,可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他看到跟尸体关在一起的两个小子,眼前一亮。“你们两个,把尸体抬出来。” 两人当即表示害怕,不敢动手。二当家一怒“不动手老子就杀了你们。” 两人吓住,只能哆嗦着开始抬尸体。可试了几次,尸体就是不动。海盗们赶紧退后,果然是沉尸,还是靠远些好,以免遭遇不测。 二当家见状,更加着急,不行,必须赶紧把尸体弄走,再不然这一船的人都得完蛋。他拿出刀,狠狠击打一下栏杆“都他娘用点力气,不然老子把你们一起丢到海里喂鱼。” 大约是这恐吓有了作用,两人终于将尸体拖动出来。关离哆嗦地问道“老大...这...这咋办?” 二当家看了看胖海盗一眼,指着他道“你,跟着他们去把尸体处理了。这要是办不好,老子送你下海当龙王的女婿。” 胖海盗自然不敢拒绝,立刻点头,指挥两人将尸体抬到右侧,准备抛下海。几个海盗已经散去,回船舱喝杯酒压压惊。 海风猛烈,吹的船帆吱吱作响。关离跟黑青一个没站稳,将尸体摔打在地,发出响声。胖海盗见了,顿时吓的想拔刀。 黑青见状,小声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这....这尸体真的太沉了。” 一听见这个沉字,海盗顿时没了脾气,紧张道“你们赶紧把人给我处理了。”说吧,远远走开几步,转过身去,他实在怕的紧。 黑青跟关离见状,使了个眼神,黑青偷偷摸到海盗身后,狠狠一击打,胖海盗吃痛,回头一看,还没反应过来,便重重晕过去了。 三人见状,立刻解开绳索,将小舟放下去。可才将船放下海,就听见一声大喊“你们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人面兽心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一个喝完酒的海盗想到船尾尿尿,喝的有点多,一时憋的慌。可才走出船舱,就看到这一幕,胖子被打倒在地,三个人质正在拉扯绳索。 那海盗立时大喊,这一惊叫,让船舱里的海盗都跑了出来。 眼看海盗都纷拥而来,关离等人即刻焦急起来。真是祸不单行,眼下赶紧逃离是正经。可是大船距离海面几米高,要想下去上小舟,必然只能往下跳,不能指望慢悠悠顺着绳梯往下爬。 林融见情形不好,率先跳了下去。黑青善于泅水,毫不惧怕就能往下跳。可关离胆子小,又不会游水,实在不敢再跳第二次。黑青自然知道关离的,眼看海盗跑上来,毫不犹豫拉着关离,再次跳海。 海水再次淹没关离,这一次,好歹距离低,黑青一直牵着关离的手。不过十几秒,就浮上海面。两人正要上舟逃亡,却发现那小舟竟然不见了。 “船呢?”关离艰难抱着黑青大喊。黑青不断划动,四下张望,终于在西边船尾处,发现了划船远去的林融。 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林融那混蛋,为了自己逃命,把他们抛下了!!! 就这样,逃亡失败的两人,再次被海盗抓住,关进了笼子。胖海盗狠狠关上笼子,咒骂道“你们两个王八蛋,给老子等着,等上了岸,老子一定好好收拾你们!!!” 一想到自己被这三个混蛋欺骗,丢失了一条小船不说,还丢失了要到手的一大笔银子。胖海盗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这地方天气热,可到了夜晚,海上的温差还是有些大,从水中出来,又被海风一吹,关离冷的直哆嗦。蜷缩着身体,给自己取暖。 黑青见状,忍不住问“有这么冷吗?” 关离乌青着嘴唇,哆嗦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好啊!”黑青身体壮实一些,又常年在海里玩耍,早就习惯这样的温度变化。关离跟他,不是一个级别的。 关离翻个白眼,不想再跟他说话。上当一次是她倒霉,上当第二次就是她蠢。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逃命而已,三番两次被队友坑,她这是什么命?扫把星转世吗!!! 而此时逃出海盗船的林融,一刻不停按着黑青说的方向,往岸边划船。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把方向水流等等因素都问清楚了。好在他小时候落过水,为了再次被人算计,所以打小就学会了游水还有划船。 梁融生存的环境告诉他,要想活着,就不要亲信任何人。世界上最可靠的,就是他自己。 刚才逃亡之际,若不是突发情况,也许他会跟那两人一起逃。可既然被发现,那他就只能救自己了。他不能被人卖掉,南海情况不明,想他死的人很多。他要活着,所以,梁融内心稍微愧疚一下,抱歉地解开了绳索,划船逃亡。 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等两人上船的准备。 大海之上,唯有明月跟星辰在夜空中发出光芒,指引大海上航行的人。梁融顺着星星的指引,一路往西,一刻不停地划,直到再也见不到那艘海盗船。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到闪着微光的海岸。船靠岸的那一刻,梁融大声喘息,躺在沙滩上大口喘息。望着满天繁星,忽然大笑起来。 他梁融,才不是束手待毙的人。想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当梁融回到岸上,逃脱升天的时候,关离跟黑青,也到了岸上。只是上的,是红岛的岸。 关离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红岛,远远在船上,就看到冲天的亮光,照亮了天空。海盗们看到灯火通明的红岛,立时欢呼起来。到达红岛,就意味着他们这单生意能顺利完成,可以收到钱财,能够在红岛上享受一番。 红岛,是男人的天堂。 关离穿着半干半湿的衣服,在海盗的驱赶下,被捆绑着手,一路下了船,上了岸。她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这副身体,因为常年饥荒,干煸瘦弱,大姨妈没有来访。加上常年劳作,被日头照射,皮肤黑的能冒出油来,怎么看,都不像个女孩。所以,海盗也只把她当作男孩,跟其他几个男的一起,押送到一个类似人口市场之类的地方。 那里到处是木笼子,因为是夜晚,关离跟黑青一起,被关进了笼子里,等到天亮,才会被贩卖。 胖海盗拿了老板的钱,在老板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关离清晰感觉到,那老板意味深长看了看自己的方向。关离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这胖子,不会玩什么阴招吧。 她想了想,对黑青道“这红岛上,男人最惨最苦的活是什么?” 黑青也不知是真不害怕,还是脑子慢半拍,竟然自在逍遥的很。靠在笼子里,还饶有兴趣打量这里的一切,听到关离问话,轻笑道“最惨的?那就是被卖到南风馆里卖屁股。这最苦的嘛~~~~” 黑青笑了笑,凑近关离“最苦的,是去做兽奴。” “什么兽奴?”关离一愣,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黑青还没开口,一旁一个斯文的男子却接过话茬道“兽奴,就是去伺候野兽的。” 关离一想,那不就是驯兽师?她忽然想起那些在马戏团里,拿着鞭子调教野兽,逼着野兽表演的人来。这样,好像比去卖屁股要好一些。 可那斯文男子,却打断了她的幻想。男子抬起头,单手放置在膝盖上,淡淡道“红岛上有个斗兽园,一些喜欢看野兽厮杀搏斗,以此赌博玩乐的人不在少数。为了伺候这些猛兽,有专门的兽奴。这些兽奴不仅跟野兽同吃同住,一个不小心,既要沦为野兽的盘中餐。就算能跟野兽和平相处,也躲不过跟野兽一起上战场,被其他野兽撕咬的命运。” 他看向黑青跟关离“总之一句话,兽奴的死亡率是最高的,一旦拼斗的野兽战死,他们也活不了了。” “所以,被卖到红岛的人,宁愿去买屁股,也不想当兽奴。”黑青说出最后一句话,关离已经在心中骂过一万句草尼玛。她这是找谁惹谁了,要沦落到这么个下场? 那些平日里缺德事干尽的人,不遭遇这种倒霉事。她一个老老实实的宅女,怎么就赶上这破事了? 良久,她看着黑青道“你不是说,最坏还能当龟公的吗?” 她宁愿去当龟公,眼下当龟公,都算是比较好的出路了。黑青闻言,笑笑道“那是咱没逃跑之前,现在么.......呵呵” 呵你奶奶的腿! 关离恨不得咬死眼前这家伙,每次憋着劲蹿动自己逃跑,可每次都失败不说,境遇一次比一次惨烈。关离垂下脑袋,再也不想说话。要怪就怪自己,为什么相信这么个蠢货。 自作孽,不可活啊。 --------------- 王铮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活着见到梁融的一日。 当他顺着乞丐给的地址,找到躲藏在破旧渔村的梁融时,立刻红了眼。“殿下恕罪,小人来迟!!”王铮还没跪下,梁融已经见他扶起来。 “王侍卫不必多礼,你是兄长的人,当日若无你护着,我早已被贼人杀害。”梁融见到王铮,心里松了一口气。王铮是梁旭留给他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忠心耿耿。 眼下在南海,他唯一能信任的,便是这王铮。 当日离开王都,他看到随行的王铮就明白兄长的意思了。南海之行,凶险万分。梁旭把府中最好的侍卫给他,就是希望关键时刻能救他一命。 那天在船上,王铮为了护着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可眼下,明明脸上毫无血色,也依旧坚挺着来找他,可见此人的忠心。 王铮没有梁融思索那么多,看到梁融还活着,心下大安“殿下,既然你平安归来,属下立刻通知大殿下。” 梁融却阻止他道“不着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王铮一愣,可还是恭敬道“殿下请说。” “你还记得当日,是谁让你带我出船舱的吗?”梁融看着王铮一眼不眨,看着他的反应。这几日在海盗船上,他不断思考,越想,越觉得当日的事很是蹊跷。 为什么王铮忽然把他从船舱里叫出来? 当日的清醒,若是在其他地方躲藏,未必不能躲过一劫。那些劫匪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间房里。可王铮的举动,却像是故意暴露了他的位置,引来无数贼人。 他是相信王铮的,否则也不可能穿信,将王铮找来。兄长在南海利州,也经营一些店面。这些店铺,是他们的母亲,端王妃的陪嫁。端王妃临死前,将这些店铺交由兄长打理。她的意思是,希望兄弟二人长大后,能平分产业。 可这些年,一直都是梁旭在打理。他跟兄长感情最深,从来不计较这些。兄长有什么,一定会分他一份,只多不少。 这些店面,在梁旭的经营下,成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传递着南来北往的消息。 所以梁融一上岸,就给王铮传递消息,让他来找自己。 王铮闻言,也明白过来“是....是船把式,周汤。”贼人一上船,周汤就跟王铮一起抵抗敌人,可敌人越来越多,周汤便劝王铮“我看这样不是办法,你赶紧将殿下带出来,放下右边的小船,逃离这里才是。免得伤到殿下,到时候你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王铮对于这疯狂攻击的贼人,也失了方寸。只想着护着殿下,没想到当时周汤还有别的目的。于是就这样,暴露了梁融的位置。 “周汤?”梁融微微蹙眉,想了想,记忆里,那是个身材瘦小,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眼睛不大,自己上船的时候,还专门来请安过。居然是他? “你对他可有了解?”梁融问。 “这......”王铮坐在桌前,回忆一下,才道“属下记得,他是船老大吴鹏的亲戚,说是他娘家的表哥,因为家里遭了难,才跟着船老大出海讨生活的。” 那艘船是官船,船老大吃的是官家的饭,自然是给皇家卖命的。给皇家卖命的人,都留的有档案资料,身份一查便知。 梁融思索一会儿,才道“这样,你回去以后,让人顺着这条线查一查这两人,看看他们到底跟谁接触过,是给谁卖命。” “那殿下您?”王铮一听,便知道梁融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去。 梁融哼笑一声,嘲讽道“我们出事,必然是利州城里,有人不想我平安到利州。翁翁这次命我来南海,看着是来查官船被劫持一案,实际上,是希望我把这件案子背后的人挖出来眼下这种情形再好不过,就让他们以为,我下落不明。这样,他们才能冒出来做事。” “如今我在暗,他们在明,我倒要看看,这利州城里的鬼,是谁!!” 王铮见到笑的阴冷的梁融,心里不由一阵发怵。端王府这位小皇孙,在过世的太后眼前,是个嘴甜会说话的,哄的太后临终前,也念念不忘。就是当今圣上,也最爱这皇孙。可其他人眼里,这位皇孙最是赖皮纨绔,王都里的纨绔,都望向其背。 可在王府里,大殿下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位小殿下做事最是阴狠,除了他大哥,谁也制不住他,谁的脸面他都不给。 那些得罪他的人,他总有办法让人生不如死,还抓不到任何把柄。这一次,他吃了这样大的亏,若是不报复回去,就对不起这位殿下的威名。 由此,王铮在心中给那个算计小殿下的人,撒了一把土。 “还有一件事,你可知道,这利州城里铸造兵器的事,是谁负责?”梁融忽然问话,王铮脑子没转过来,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你忘了,这次被劫的官船上,装的东西,除了南边进贡给翁翁的珍珠玛瑙,还有一批特意铸造的兵器。”梁融一说,王铮便想起来了。 这次的官船,最主要的东西,其实是那批武器。利州此地,虽然不产铁矿,可是却有着最先进的冶炼铸造技术。加之靠海,水运方便,一直是朝廷的武器提供地。否则,也不能成为南海中心点。 眼下,随着这批贡品失踪的,还有一大批兵器。按照上报的数量,这批兵器足够武装一万人的队伍。这一万人,恰恰是王都禁卫的数量。 王铮沉吟一下,才道“属下记得,好像是章平候的外家,欧阳世家。” 梁融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看着王铮“你确定?朝廷的兵器铸造,怎么会交给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商贾世家?” 作为朝廷把控的兵器铸造,如何能交由商贾之家来做?欧阳世家梁融还是略有耳闻的,这位祖上靠着贩卖海货起家的世家,如今可以算是南海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家的手,居然已经伸到朝廷兵器铸造中去了。 他眸子一冷,心思难测。 王铮有些为难,谨慎道“殿下恕罪,这件事,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这件事,跟先帝有关。”王铮一说完,梁融就愣住了。先帝在位时,晚年十分宠幸那毛玥儿,做了许多糊涂事。如果是因为先帝在位时遗留下来的问题,那他多少明白一些了。 当年先帝为博美人一笑,耗费钱财铸造登仙台。说想学那神仙,跟毛玥儿成一对神仙眷侣。可耗费的人力财力实在巨大,遭到了一众大臣的反对。可后来,那登仙台还是修建成了,并且没有动用国库的银子。 如今看来,只怕是先帝跟民间的商贾世家达成了什么协议,用手中的某些权利,换了很多钱财。 梁融冷笑,英明一世的先帝,到了晚年真不是一般昏聩。这样损害国祚的事情,也能干出来,好在他死的早,不然这国家还不定衰败成何种模样。 就因为如此,当今圣上登上大位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可以说,是最晚登基的皇帝。当今陛下,龙位坐了堪堪十几年,好不容易将先帝留下的烂摊子给收拾好,这南海,还真是有些鞭长莫及。 也罢,既然他来了,就该好好探查一下。 他想了想,对王铮道“你让人去调查一下这个欧阳家,我在海盗船上,看到他们手中的兵器,似乎就是这一批上供给朝廷的。” 在海盗船上,梁融可没闲着。 除了想办法逃跑,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一件事。这一船的海盗,竟然用着上供给朝廷的兵器。欧阳家铸造的兵器,每年上供给朝廷都是有数目标记的。梁融对这批兵器的来历十分怀疑,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交易,可是,他断定,利州城,有人跟海盗勾结在一起。 王铮闻言一骇,神情略微紧张。“殿下,若真是如此,事情恐怕凶险,不如将消息送回王都,由长孙殿下抉择,多派些人手来,您可千万别亲自冒险。”出一次事,他就吓的够呛,再来一次,他就真的不敢跟上面交代了。 梁融轻笑“你怕什么,眼下利州城里只有你知道我还活着,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再晚些,可就错过时机了。”再晚些,那些家伙反应过来,早就将尾巴收拾干净了。 王铮吓的跪下,恭敬道“殿下恕罪,为了殿下的安危,属下恕难从命。”他认死理,绝不会让梁融去冒险。 梁融冷下脸来,凝视他好一会儿,良久才道“罢了,你起来吧,这件事,我另有主张。” “殿下?!!”王铮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梁融却拒绝了。 “王侍卫,记着,如今你是我的人。”梁融年纪虽轻,可不怒自威的姿态,已经让王铮震住。 王铮心下一咯噔,在梁融的逼视下,屈服下来。“是,属下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小幸运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利州城里,流传着一个传说。 这传言在市井中流传,经久不衰,却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又是从何时来的。梁融乔装后,像个路过的少年公子,来利州游历,在利州城里闲逛,听到了这个传说。 传说,前朝最后一位帝王昏庸,让太监亡了江山。天下纷争打起,大越朝开国皇帝梁太祖曾有一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门阀世家的张孺年。这位张孺年文武兼备,人品相貌,无一不是天下独绝,奈何,天意难测。 这位差点一统天下的英才,却忽然得了怪病,英年早逝,这才让当时的梁太祖梁毅篡了天下,建立了大越朝。 可张孺年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后人还在,他手下的将领于是带着年幼的少主,退守南海,想要借助南海外贸交易,囤积钱财,储备实力,以图再争天下。 然而,少主年幼,如何能敌得过人心复杂。梁太祖不过用了内鬼这一招,便逼的张家军内斗不休,最后自相残杀,彻底瓦解。自此,天下一统,大越朝建立。 “这位公子,你一定不知道,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这张家军虽然内斗,元气损耗的厉害。可是,这张家军中,还有一位英勇人物,那便是大将军陈江。此人便是梁太祖又爱又恨之人,太祖虽然敬佩他的才华与人品,可也憎恶他不识好歹,宁愿抱着破烂的沉船不放,也不肯降服与太祖。”茶摊上的说书人得了几两银子,梁融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所以呢?”梁融放下茶盏,淡淡问道。他有些漫不经心,可进了耳朵的话,却迅速在脑子里运转。 “这位陈江,乃受张孺年重托,一定要保护好少主。陈江在张孺年坟前发誓,陈家世代守护张氏一脉。当日内斗,消耗的厉害,那陈江为报少主,带着自己的族人,跟少主一起,扬帆出海,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说书人说的口感,落座下来喝了一杯茶继续说。 “后来海上大风,世人都传说张家后人死在大海之上,再没有后人,其实不然!” “哦?你的意思是,张家还有后人在?”梁融挑眉,不明白这说书人想要说些什么。 “南海传言,这陈江带着船队出海后,在南海边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岛屿,那地方虽然没有人居住,可是地产丰富,地势易守难攻。于是,他们就将那地方当走了一个据点,成为日后反击大越朝的根本。” 梁融嗑瓜子的手一顿,轻笑道“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可不是,距离太祖建朝已经过去百年。这百年的时间里,大越朝已经换过五位帝王。大越朝的江山稳固,岂是区区昔日手下败将可以抵抗的。 再者,这张家后人,也不知道换了几代。陈家的后人只怕也换了几代,祖辈的诺言,还有几人在遵守。他若是陈家后人,早就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了。如何会守着一个没有前途的末路家族。 如何想,都是笑话。 “公子不知!”那说书人见他不信,神秘笑道“这传说本来到了这就结束了。奈何前几年,出了一场怪事,这张家军的传言,才又生起来了。” “什么怪事?”梁融听了,也好奇起来。 “公子可知,咱大越朝是实行海禁的?”说书人摸摸胡须,小声问道。 “这天下皆知,那有如何?”梁融追问。 说书人神秘莫测地笑笑,眼里全是诡异“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朝廷虽然是海禁了,可禁的了老百姓,却禁不住这世家大族,更禁不住他们身后的朝廷官员。” “这些人拿了利州衙门的牌子,只要交足了税款,便可以自由出海,买卖货物。” “几年前,北城街的秦家二爷,领着手下的船队出海归来,路上遭遇海盗,正在交战之际,那青天白日的大海上,忽然起了大雾。众人惊慌之际,一艘巨大的战船从大雾中走来,那旗杆上,竟然有个巨大的张字。” “这南海之上的海盗,能用的其那样巨大战船的,唯有黑龙帮,西风岛,还有白鲨帮。可这三家海盗都不会挂一面张字旗,众人惊慌,不知来者何人。那抢劫的海盗便对着战船高声大喊道,来的是那条道上的兄弟,是下南还是上北?” 下南上北,是海盗的黑话。下南的意思是,乘火打劫。上北的意思是,路过而已。 可海盗刚一喊完,对面就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那声音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只听对面喊道“此地乃是我张家军的海域范围,尔等赶紧离去,莫要再此行不轨强盗之事,否则,诛杀尔等。” 那海盗不信,正要嚣张大喊,反驳回去,却别浓雾中穿出的一只利箭,穿透了喉咙。众海盗顿时被吓住,哆嗦不敢上前。 人最恐惧的,便是未知的敌人。 对面那人,同样的白雾茫茫,竟然能穿过大雾,将海盗一箭穿喉,这是何等的好本事。于是,在对面商船再次呵斥之际,海盗放弃劫船,匆忙离开秦家商船。 秦二爷获救,自然是要感激恩人的。 谁知,那恩人却道“此乃我张家军领地,尔等速速散去,莫要惊扰我家主上。”说完,船只消失在大雾之中,他们一走,那大雾便自然散去,海面之上,哪里还有任何船只。 “秦二爷回来后,将这件事说给家中众人听。并且嘱咐家中船队,切不可再经过那片海域,以免招来不幸。” 说书人说完,梁融垂眸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海上的风习习吹来,吹走了空气中的燥热。梁融良久才开口问道“可还有其他船只遭遇这样的事?” 说书人笑笑“说来还真有,这海面上不止是秦家的船遭遇过这样的事,还有一些海盗也遭遇过张家军。所以后来,海上都传言,那张家军只怕是化成了海鬼,在海面上四处行走,否则,如何能神出鬼没,来无隐去无踪。” “后来有些不信邪的海盗去那一带碰过运气,可是,那一带本就是一片大海,没有任何岛屿。若真有张家军,又如何能在那里生存补给。” 久而久之,事情张家军的事,成了传说,让沉寂许久的利州城,热闹了很久。 “这件事,具体是几年前出现的?”梁融又问。 说书人想了想“大约,是五年前。” 听到这个回答,梁融眸子一冷,瞳孔收缩一下。五年前,五年前正好发生了那件事,这样一来,时间上当真是十分巧合。梁融正在想着什么,忽然看见拐角的王铮对自己比个手势。梁融扔下赏银,起身离开。 说书人接过赏银,笑呵呵,也不管这年轻公子,态度是否奇怪。 梁融慢慢走进巷子,留意周围没有人,迅速消失在一间宅子前。宅子内,王铮见到来人,即刻行礼。“公子。” “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公子,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官船也是欧阳家建造。”王铮几日前得了梁融的吩咐,去探查欧阳家兵器铸造的事情,可梁融却又让他调查一下官船的铸造者。 他起初不明白用意,可当他得知那官船果然是欧阳家建造时,就明白梁融的意思了。 出事的官船正好是欧阳家所建造,海盗手里还拿着本该上供给朝廷的兵器。这里面要说没有欧阳家的事,谁也不相信。 “欧阳家虽然做的隐秘,让方家船厂铸造的官船,可属下查到,那方家的家主的妻子,乃是欧阳家旁支的一个女儿。这船的单子,便是欧阳家通过官府,为方家争取到的。” 南海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跟朝廷官员诸多牵连。这乱七八糟算下来,几乎总能找到亲戚关系。 梁融想了想,问道“那官船现在何处?” “在方家船厂,出事后,官船就被送回来维修了。”王铮担忧看着梁融“公子,船坊那边戒备森严,您可莫要硬闯。” 梁融嗤笑一声,摇着扇子道“王铮,你也太小瞧你家主子了。” -------------- 关离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虽然简陋,但是干干净净的屋子里。相比较,这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住的最好的屋子了。 她蹙眉,慢慢坐起来。虽然仍旧觉得身体酸痛,可到底好了许多。 几日前,她跟黑青一起被卖到人贩子那里,正值前途渺茫之际。祸不单行,关离居然病了。潮湿的衣服被夜风一吹,本就大病初愈没多久的关离,再次病倒。她开始发高烧,人有些糊涂,浑身滚烫。 黑青见状,立刻呼叫人贩子老板,希望他能找医生来。 那老板是个吝啬的,一想到自己刚花钱买来的人,还没赚钱呢,就要花掉他一笔医药费,便十分不爽。于是随便扔了一碗药给黑青,让他照顾关离。 而老板盘算的是,如何将人赶紧卖出去,免得亏本。 也是关离运气好,居然碰上好心人,将她买了回来。 黑青推门而入,见关离醒了,立刻上前道“你终于醒了,大夫说,你要是再不行,那就只能给你准备后事了。”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一张口,黑青跟关离同时吓到。这嘶哑难听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感觉跟公鸭子一样。 关离又试了两次,还是一样难听,她捂着嗓子,颓丧问黑青“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里啊?这是岛上最大的妓院,迎风楼。”黑青将药递给关离,让她自己吃药。 关离道谢接过,尝了一口,面容扭曲“这也太难喝了。”还是西药好,一口闷,实在不行吊个水,吃苦药实在太难受也。 “别嫌弃了,良药苦口。也是咱运气好,碰上纱姑娘,不然咱就只能去当兽奴了。我可听那人贩子老板说了,当初那死胖子,为了报复我们,把咱俩贱卖的,只要求老板把咱卖到斗兽园去,这是歹毒万分。”黑青见关离喝完药,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漱口。 关离漱口完毕,口腔没有苦味,总算好受一些。她看着黑青,疑惑道“这么说,咱现在是龟公了?” 黑青笑的没心没肺“就算是吧,咱可是迎风楼的头牌花魁带回来的,当个龟公还是可以的。” 关离叹息一口,坐好道“瞧你那德行,擦擦口水吧。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想女人了。”黑青这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小小年纪,已经几分油腔滑调。虽有偶尔犯二,可不失为一个小滑头。 黑青撇她一眼“你这小子,哪个正常的男人不想女人,你还小,自然不懂。等过两年开了荤,就懂得女人的好了。”那似乎怀念,淫光闪现的样子,关离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墙壁上去。 呸,老娘就是女人,不用去懂。 关离打他一下,让他回神“我睡了多久?” “大概三日左右,这纱姑娘人真不错,不仅人长的貌美如花,心地还这般好,难怪能当迎风楼的头牌。”黑青啧啧赞叹,当日纱姑娘带着面纱路过人贩市场,看到昏迷不醒,被关在笼子里的关离,就起来同情心,将二人买下。 那老板见有人买,货物没砸在手里,当下也顾不得跟海盗的约定,立时将人卖出,拿到钱才是正经。 黑青如何也忘不了,纱姑娘身上那惑人的香味,让人似梦似醒,飘飘然也,恨不得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关离想了想,挣扎着要起床。 “你干嘛?”黑青扶住她,不懂她的意思。 “去感谢人家,人家救了我的命,还花钱给我治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谢谢人家才是。”关离要出门,却被黑青拦下来。关离不解,疑惑看着他。 “你就算要谢谢,也等病好了再去。眼前这模样,别把病气过给人家。纱姑娘的婢女说了,让你好好休养。要是有命活下来,在这楼里好好问姑娘办事才是正经。”黑青说这话的时候,关离总觉得有股奇怪的意味在里面。 似乎,黑青对这所为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多感激。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关离忽然问道。 黑青笑笑“你想多了,好生休养是正经,不要胡思乱想。” 关离却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黑青,紧张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想说谎,就会不自觉地转移话题。” “有吗?” “有!” 关离留意了几次,发现黑青就是这样的。要是话里有话,或者遇上不想说的,就回挠头,忍不住转移话题。关离见他这样,终于决定开口问出来。 她实在不喜欢那些意外的惊吓。 黑青看着死死盯住自己的关离,良久才叹息道“哎,你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聪明起来。” “别废话,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关离死死抓着黑青的衣袖,逼问道。 黑青揉揉眉眼,看着关离,有些不忍道“那个.........纱姑娘要你当她的阉奴。” 关离一愣,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黑青。 黑青见她如此,有些不忍,可又道“这......这也算是你命不好,大夫说了,那什么.....那什么你病的太厉害,又在水里泡的久了,所以.......” “所以怎样?”关离紧张看着他。 “所以那玩意儿废了。”黑青说完,不敢直视关离。 关离愣住,半响才幽幽问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这下黑青也傻了,伸手就来摸关离的额头。关离一把打开他,黑青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那玩意儿还能是啥?不就是男人的那东西吗!!” 关离眨眨眼,看了看黑青双腿间的位置,又看看自己双腿间的位置。抿唇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指........”关离用手指了指腿间的部位。 黑青痛心惋惜点点头,握着关离的手道“小关啊,这件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哪个当男人的知道自己这玩意儿废了,心里都不会好受的。那纱姑娘虽然残忍了点,可也算是为你好。当了姑娘们的阉奴,赚的可比龟公多。” 关离抽回手,疑惑道“你的意思是,纱姑娘因为我不行了,所以可怜我,让我去当她的阉奴?是这样吗?” 黑青点点头,关离眨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阉奴?若是大夫能把脉,判断出她那玩意儿废了。那就绝对能把脉发现,她其实是个女孩。这件事,纱姑娘必然也知道了。 既然知道她是女孩,竟然还要让她去当阉人,这是,在护着她?虽未蒙面的人,会这样好心?不怪关离多想,实在是她来到这里以后,遇上的一直都是各种倒霉事情,突然被人这样善待,她实在有些不习惯,也难以轻信旁人的善意。 想了想,关离还是决定出门,亲自会一会这位纱姑娘。 黑青见拦不住她,自然只能跟着她一起出门。 关离出门后,发现自己在的,是安静的杂物间。这里位于大后方,地方偏僻的不能再偏,难怪如此安静。 她朝着黑青说的方向,往前面走,去纱姑娘的院子。那里是迎风楼最好的院子,只有头牌可以享用。 可还没走到,远远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一群人围堵在大厅内,相互叫骂,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纱姑娘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姑娘,如何是好,外面那两位,咱都惹不起啊。”丫鬟轻韵焦急万分,听着大厅传来的的吼叫声,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可面前的姑娘却依旧端坐在梳妆镜前,不急不慌。 镜子里,是个鹅蛋脸,眉眼娇媚,轻轻一个眼神,便让人沉醉的姑娘。她拿着眉笔,轻轻描绘着精致的眉毛,修出柔软的线条,更添几分妖娆。 可一张嘴说话,却又端庄起来,让人莫敢轻视。媚而不妖,身在红尘,却目光清澈。年前这气质矛糅杂,让男人不能自拔的女人,便是迎风楼的头牌,纱姑娘。 描完眉,她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发簪,一个个往头发上比对,左右看,怎么都不满意。她索性发下簪子,叹息道“真是恼人,怎么没有一个顺眼的。” 楼里的老鸨恰时推门进来,看到不慌不急的纱姑娘,焦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装扮,外面可就要打起来了。” 纱姑娘轻笑,眼里几分狡黠调皮“那就打吧,正好给妈妈换了新楼。” 老鸨王妈妈蹙眉喊冤“你这冤家,外面那两位爷,那个是好惹的,要真拆了我的楼,我可没胆子让他们赔。” 外面来的人,正是南海有名的两个世家公子。一个,是欧阳世家的大房长子,名为欧阳立,一个,是秦家的三公子,秦书仁。这两位是迎风楼的常客,家里家大业大,平日里来,可是王妈妈的最爱。 可今日却偏偏凑到一起,都要纱姑娘作陪。 真是裹乱,王妈妈的道行,可摆不平这两位。 “可妈妈呀,我人就只有一个,陪了这位不能陪那位,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将我劈成两半,分了吧。” 王妈妈哪里敢,真要劈了,那就是一团血肉模糊,谁还要。眼前这姑娘,可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摇钱树,劈了谁,也不能劈了她。 正着急,门外龟公上来喊人“妈妈,两位公子在外面就要拔剑了,不能再等了。” “你听到了没,我的好姑娘,你快想想法子,到底陪谁,你可给句话,再不然,我就真要丢了性命了。”王妈妈急的团团转,可纱姑娘依旧不疾不徐。 她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白色纱衣,瞬间显得高雅圣洁,让人惊艳。难怪世人常说,女要俏,一身孝。这白色,当真是最让人美艳的。 门口的龟公见了,立时看直了眼睛,连头都忘记低下去。 纱姑娘抬脚走到门口,看着还呆呆立着的王妈妈,娇颠道“怎么?妈妈不走?” 王妈妈恍然回神“走走走,赶紧走。” 迎风楼大厅内,两帮人马正僵持不下。关离站在外层,看着这一幕瞬间明白,敢情这就是两位公子哥儿为了纱姑娘,争风吃醋呢!她撇撇嘴,暗自摇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山孝子了吧,拿着大把的钱财,来青楼挥霍。 “姓秦的,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其貌不扬还五短身材,如此拙劣之人,也敢跟本少爷争纱姑娘,当真是厚脸皮也!”关离闻声看去,见到一个瘦高个子,惨白的脸,一看就是纵欲过多,肾不太好那种男人。 都这样了,还出来嫖,当真是嫖客中的英雄。 “我呸,欧阳立,就你那短命像,我看也是个阳痿的。你这样的货色,只怕进的了纱姑娘的房,也上不了他的床。还是速速散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秦书仁毫不犹豫怼回去,一点也不怕张牙舞爪的欧阳立。 黑青跟关离,听到这句话,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拆别人的台,真不是一般地能挑事。黑青以为,他要是个男人,直接就扑上去拼命了。 可两人带着家丁,相对叫阵,谁也没有真打起来。关离看着这一幕,觉得甚为奇怪。这两帮人马明明看着剑拔弩张,一个个恨不得咬死对方,可怎么就没打起来? 难道都是假把式,敢说不敢做? 关离好奇,伸长了脖子一看,都带着刀呢!可谁也不敢动手,她又在周围看了看,这一看,真吓到了。 这楼子里,只要是男的,都佩戴着武器。人人都一副老子不好惹的意思! 一个青楼而已,用的着这么夸张? 关离想了想,忍不住打量周围的人,小声问黑青“怎么人人都带着刀啊?” 黑青头也不回道“这里可是红岛,来往的除了找乐子的商人,就是海盗官兵,谁敢不带刀?” 关离思索一下,还是觉得不对。要是照这么说,人人都佩剑带刀,那岂不是看不顺眼谁,就能一刀结果了对方。如此一来,这地方肯定不得安宁。 可看这些人,虽然人人带着刀具防身,却丝毫没有动武的意思。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岛上一定有股力量让他们忌惮! “这岛属于谁的管辖地?”关离忽然又问。 黑青闻言,眸子一闪,终于回头“为什么这么问?” “都这样了,也不敢打起来,可见这地方应该有人管辖约束才是,否则岂不早就乱套了。”关离一说完,黑青眼中多了几分打量。 在关离没察觉的片刻,消失不见。“这红岛,是个三不管地带。官府也好,海盗也好,商人也罢,都没力量管辖此处。这里......” 黑青看一眼周围,小声在关离耳边道“传说这地盘属于一股神秘的力量,谁也没见过这岛上的当家。人们只知道,要是谁不长眼,敢在岛上惹事,立刻就会被清理掉。这岛上有一个明面上的当家人,名叫南爷,若是有人要惹事,一定是这位南爷出面。” 果然如此! 关离了然点头,继续看热闹。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几乎就要打起来,一声古怪的嗓音在传来“纱姑娘到!!!”关离一听这嗓音,十分像电视剧里,那些太监们的嗓音。 她跟众人一起,顺着嗓音望向二楼。 二楼的门扉打开,一道白影抬脚走出来。 关离看过去,跟众人一般,都惊艳了双眼,看的不敢说话。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可那一身白,又将人映衬地高洁纯美,宛若六月荷塘里,盛开的白色莲花。是佛堂前供奉的莲花,旁人亵渎不得。 那女子缓缓走来,到了台阶处,轻轻施礼道“纱儿见过众位公子,众位远道而来,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连声音都这样悦耳! 同为女人,关离忍不住哀叹,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人家就能长的这样好看,她就粗糙地跟块麻布一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欧阳立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十分有礼道“晚生见过纱姑娘,今日得见姑娘真容,当真是三生有幸。” 纱姑娘闻言,掩面一笑,唯有一双媚眼,乱了众人的心神。关离看了看周围,果然一个个都是捂着胸口,一副贪色模样。 境界啊! 那秦书仁挤开欧阳立,再上一步台阶道“晚生秦书仁,慕姑娘之名而来,惟愿可与姑娘喝酒谈诗,还望姑娘成全在下一片拳拳之心。” 嫖娼都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男人果然都是人面兽心的。关离翻个白眼,鄙视这帮人。 秦书仁一说完,欧阳立又开始嘲讽他“秦公子,我怎么记得你连童试都没过,你这水平如何跟纱姑娘谈诗论道。” 秦书仁闻言,指着欧阳立破口大骂“呸,你这棒槌,利州谁人不知,你那秀才的功名,是你父亲花钱买来的。在谁面前装大尾巴狼呢?也不怕姑娘笑话。” 来呀,互相伤害啊! 关离眼下可恨不得抓把瓜子,搬把椅子坐下来看戏。这两人相互揭底,关离十分笃定,要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绝对能把对方的内裤穿什么颜色,都给他爆料出来。 眼看两人都要掐脖子了,纱姑娘忽然委屈喊道“二位莫要相争了!” 众人闻言,又都看向纱姑娘。 只见那美人缓缓走下台阶几步,美人含泪看着两人“二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能得二位公子青睐,是纱儿莫大的福气。只是.......” 纱姑娘擦一下眼泪,幽幽看着两人“只是纱儿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时侍奉两位,还请两位冷静下来,莫要伤了和气。若是.....若是二位因为纱儿误伤了彼此,沙儿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与其连累两位公子伤了金贵之躯,沙儿不如现在就去死,也省得两位将来埋怨纱儿。” 这一番言语,真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原本还想要掐架的两人,顿时失了分寸,放开了彼此。 有人忽然道“纱姑娘大义,宁愿舍了自己性命,也不愿意伤了两位,当真女中君子也。” 顿时便有人高呼,女中君子,女中君子。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向纱姑娘行礼赔罪,直言自己孟浪,让姑娘伤心,实在罪该万死。两人连番赔罪,纱姑娘委屈劝解,最后,竟然呼唤龟公,送了酒菜上楼,三个人把酒言欢起来。 热闹散去,关离跟着黑青往回走。 “这位纱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如此紧张的局面,她轻松几句话就给化解了。”关离吐着鸭公嗓,感慨万千。这要是在现代,绝对是个八面玲珑的高级公关人才! “谁说不是,我还以为一定会打起来。那两个怂包,都吵成那样了,也没真打起来。人家轻飘飘几句话,居然就把酒言欢了。”黑青也一脸感慨,这纱姑娘能成了一方花魁,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如此厉害的女人,居然会帮着自己隐藏身份。关离更加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了。眼下情形不对,等自己再好一些,她再去道谢,也顺便探查一下那位纱姑娘的目的。 ---------------- 方家船厂内,大管事方博领着一个少年公子,在船厂中转悠。偌大的船厂,工人名叮叮当当,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看到大管事走过,纷纷站起来行礼后,才继续做事。 方博领着人往修理船的方向继续走,直到看到一艘巨大待修的官船。他恭谨笑道“林公子,这就是那艘官船了。不瞒您说,这船虽然遭遇了海盗,受了损伤,可凭我方家的本事,不出一个月,就能修复如初。要是您在我家定做了船,这质量,只会比这个更好。” 眼前金光闪闪,一看就是暴发户的公子,就是梁融无疑了。他身后跟着好几个跟班,也穿的十分不俗。一看,就知道这家人有钱,不然下人怎么能穿绸缎。 方管事在心里盘算,这要是定下一艘大船,只怕就能有五万两白银的入账。这么大一笔钱,老爷知道了,肯定会重重奖赏自己。 方管事看梁融的眼,就像在看摇钱树。 王铮不安看一眼梁融,心里一阵担忧。这位殿下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他还以为这位会偷偷潜入方家船厂,谁知,他居然明目张胆出现在此。 他装成采买船只的客人,堂而皇之地走进船厂。看了造船不说,又表示自己十分担忧船的损坏维修问题,竟然就诓骗了管事,领着他进入官船的维修处。 这份本事,还当真需要胆色。 梁融偏着脑袋打量一下,像个不知事的纨绔子弟,眯眼道“就这?这也看不出来什么呀?我说你不会以为本公子人傻钱多,想骗我吧?” 方管事立刻笑道“岂敢岂敢,公子一看便是见多识广的,小的哪里敢诓骗您。不若这样,我带您往里面去看看,我保证,您见了,一定就能相信,我方家的造船技术,绝对是南海顶尖的。” 为了让这位金主满意,方管事即刻领着人,往船上走。 梁融一边走,一边留意这艘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一看,便借口如厕,消失不见。 “我说,责官船当真是你们家造的?”梁融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漫不经心道。 “这可不敢欺骗您,官家的船,我们怎么敢胡说八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方管事指着船身上巨大的官字道“公子您看,这标记的下方这里,是否有我方家的印记。” 梁融凑上去一看,果然在官字左下角位置,看到一个小小的篆体方字,这是方家船厂的标记。 “朝廷可不是好糊弄的,为了防止制造商造假,咱这船身上,都有方家制造的标记。一旦出事,咱方家可是要担责任的。”方管事说完,带着几分骄傲。 似乎再说,方家敢接官家的活,可见方家的本事。 梁融颔首,做出一副满意的样子,在方管事高兴之余,继续追问“我说,既然你们这船质量这么好,怎么还能让海盗给打坏了呢?” 方管事呵呵一笑,“公子有所不知,这还真怨不得我们的船质量不好。而是那海盗用了古怪的武器,直接将船给凿开了。我们已经研制出应对之法,一定能保证,船身再不惧怕这武器的攻击。” “哦?不知,那海盗用的是何种武器?”梁融好奇问道。 “这......”方管事闻言,有些犹豫。 “怎么?不能说?”梁融轻笑又问“还是你也不知道?” 方管事闻言,淡淡笑笑“公子说笑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武器我等也没见过。只是造船的师傅根据船身被破坏的地方,判断出,应当是一种坚固锋利的凿子之类的,才将船底凿坏了,让船进了水。” 梁融想了想不可置信道“不能吧?照你这么说,你们家的船底应该是十分坚固的,他们要是用兵器在船底凿洞,那得多厉害的武器,能一次凿穿了。否则,那船下的人,还不得在水里淹死啊。” 梁融不相信,显然把方管事的话当作夸大其词。“你也太能吹了,我可听人说,方家的船就算是要被人凿洞,也得两个时辰的功夫。世上哪里有人能在水里待两个时辰不换气?那不成鱼了?” 方管事见这人摇着扇子不相信,抬脚就要走,赶紧拦下他,生怕这到手的银子会飞掉。方管事看看周围,小声道“公子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我听说啊......”他看一眼周围,继续道“我听说这船,不是从外面被凿开的,是从里面被人凿开的。” 梁融瞪大眼“你可别胡说,这要是真的,可是要死人的。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凿了官家的船,还让你们来修补?” “不敢隐瞒公子,这.......”方管事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道“一般人看不出来区别,是厂子里的师傅说的。可说句难听的,这种事光凭一个匠人师傅的话,外面的人也不信啊。所以,我只偷偷告诉您,你千万别说出去,说了,我也不认。” 梁融做出了然的状态,已在保证,不会说出去。临走前,随手打赏了一百两银子给方管事,告诉他自己回家跟父亲说说,要是确定下来,就回来找他定做。 方管事乐呵呵收好银子,这一百两,可抵得上他一年的工钱,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公子,如何?”王铮在回程的马车上,小心问梁融。 梁融拿出一小块木板,很薄很小,板子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你去查查看,这个东西是那一家的徽章。” “这是......” “我若是没猜错,是劫船的那帮人留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身不由己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又过了两日,关离的身子好的差不多。就是嗓子还没完全消肿,听声音,跟楼里的龟公也差不多。 今天日头好,关离在院子里晒太阳,夏日的风吹动院子里的芭蕉叶,沙沙作响。关离正做着伸懒腰的动作,转身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丫鬟。那人见到关离,淡淡道“你就是关离?” 关离颔首,没见过这女子,是谁? 丫鬟轻韵抬高下巴道“纱姑娘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说完转身而去,不给关离反应的时间。 关离当即跟上,转了几个弯,出现在一处僻静的凉亭外。亭子内,那日见到的绝美女子正在饮茶。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优雅。可关离看着那冒热气的茶杯,几分蛋疼,这么热的天,喝热茶,也不怕中暑了。 “姑娘,你小子给您带来了,你见是不见?”轻韵上前禀报,关离更加蛋疼。这都把人叫来了,又问见不见,是有多无聊。 纱姑娘不疾不徐倒好茶,对着关离招招手,关离恭敬上前。“小的关离,见过纱姑娘!” 纱姑娘抬头打量她一下,对轻韵道“你去外面守着,莫让旁人进来。”轻韵闻言,看一眼关离,带着几分不甘心,退出去了。 关离站在原地,有些不自在。她从来就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虽然感激纱姑娘,可是当真不知如何说话。 “坐吧,别站着。”纱姑娘笑笑,流光四溢。 关离傻傻点头,坐了下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关离不胜感激。” 纱姑娘看着关离,慢慢喝口茶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我?” 关离一顿,看着她不知如何说话。纱姑娘意味深长看着关离,眼中是关离看不明白的情绪。海风吹来,茶里的热气被吹散,消失在空气里。 良久,关离直视纱姑娘“我的身份,姑娘必然已经知道。小的不知,姑娘为何助我?”这几日,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眼前的女子,实在没有帮自己的理由。 纱姑娘轻笑一声,放下茶杯道“难道我不该帮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关离略微惶恐,不安道“我当然谢谢姑娘的好意,只是,我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姑娘为何要助我?我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丫头,人也不聪明,不知有什么东西可以回报姑娘。” 这才是关离担心的! 她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个人好心帮你,也许是善良。可关离并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所以她宁愿相信,旁人帮助她,是有目的的。而她担心的是,这个目的,会让她付出难以估计的代价。 纱姑娘将一杯茶推到关离眼前,浅色的纱衣在风中浮动,也吹动纱姑娘鬓角边的青丝。她伸手将那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才笑道“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若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关离一愣,不解其意。呐呐开口“我.....我只是帮洲城乡下,一个小村庄的女儿。” “当真?”纱姑娘眉眼轻轻一挑,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至少这个身体,是这样的身份。 纱姑娘嗤笑一声,调笑道“一个乡村野丫头,也能出口成章?几个成语用的头头是道,还懂得假扮男子,掩饰自己的身份?小姑娘,莫要把旁人都当作傻子。” 关离愣住,没想到她观察这样仔细。如果真说起来,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乡下丫头,根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自然也用不来那些四字成语。而真实的关离,好歹上过大学,虽然是三流大学毕业,当初也是挤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的。 如此这般,关离转动眼珠,想了想道“姑娘慧眼如炬,关离不敢欺瞒姑娘。我的确是渔村家的女儿,只是年少好奇,偷偷在村里的私塾先生的课堂外,偷听过几堂课。所以多少有些识字而已。这两年收成不好,家里遭了灾,迫不得已,才将我卖掉。” “哪只那人贩子歹毒,要将我等卖到南洋去当猪仔。我跟同伴不甘心,趁乱逃跑,客运气不好,又被另外一群海盗抓了,才卖到红岛上。”关离说完,目光清澈看着纱姑娘。 纱姑娘见她坦荡,心里的想法一阵转动,而后淡淡一笑。“也罢,你既然这么说,我便这样信了。横竖,你跟我又不冲突,没有利害关系。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便给你自由身,如何?” 关离疑惑,几分不安,试探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关离不知是否力所能及。”关离自来是个怕麻烦的人,若不是这样,不会成日宅在家里,连嫁人也毫无兴趣。她自认为是个懒惰没节操,遇事能躲则躲,能力比小孩稍微强一点的废柴。 纱姑娘轻笑“别怕,这是一件你轻易能做,而我却做不到的事。” 关离想了想“黑青不能做吗?”黑青看着至少比她灵活一些,又是男子,这红岛上,男人比女人更好行动不是。 纱姑娘摇头,在此倒了一盏茶。“这件事,男人做不得,女人做不得,唯有......阉奴可以做。” 关离一愣,这才是她庇护自己,将自己当作阉奴的理由吧。 “你很聪明,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脸生的面孔,又能为我所用的人去做,而你,来的正是时候。”纱姑娘的声调虽然轻缓,可话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威胁。 关离咯噔一下,明白自己还真没法子拒绝。且不说,自己是个女人,自己的卖身契还在这女人身上。如果她不高兴,随便揭开自己的身份,一个女人在青楼里,会有什么下场? 她可是听说过,红岛还有很多便宜的娼寮。她长的一般,眼前的女人要是不开心,自己随时会被卖到最低贱的地方去,在那里,女人就是货物,没有尊严,是个男人,只要给钱,就能糟践她。 “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关离假笑道。 纱姑娘也笑笑,满意关离的自觉。 -------- “公子,打探出来了,这东西,是北城街秦家的。”王铮将东西交还给梁融,恭敬禀报着。 梁融放下手里的冰镇酸梅汤,拿过那小木牌一看,几分不置信“这个字,可不是秦字。”一般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用自己的姓氏做族徽。这个字,明显是个即字,怎么会是秦家的族徽。 “回公子,秦家的族徽的确是个秦字,但是,这东西,不是族徽。” 王铮说完,指着那木牌道“十几年前,秦家发生过一次家族内乱,当时就因为族徽,出过事。那件事平息以后,秦家现任家主便改了规矩,秦家族徽,只用于大字雕刻,凡是紧要事务,只有秦家族长出具的字,才能用作凭证。而这个,并不是一个即字,而是缺了一边的卿字。” “卿?”梁融拿起那个字再次细看,果然,左边空出的部分稍稍大一些。“这么说,这木牌只有一半,那另一半在谁手里?” 王铮恭敬道“公子,属下此次去查探秦家,还发现一件事。” “何事?” “昨日夜里,秦家的公子从红岛回来。可送他回来的人当中,似乎......似乎有海盗的人乔装在其中。”王铮说完,静静等待梁融的反应。 “海盗?秦家跟海盗有勾结?”梁融立时站起来,想到几日前自己打探到传言,似乎,就是最先从秦家传出的。 世家大族跟海盗勾结一通,哼,真是十分有趣啊。 “属下还得知,几日前,秦家公子领着一船货物,去了红岛交易。那里是南海有名的三不管地带,凡是一些来历不明的销赃,都在那里进行。红岛不问货的来路,只管交易。” 这个消息,无疑坐实了秦家跟海盗勾结的嫌疑。如果是正当来路的货,有什么理由放到红岛去销赃?大越朝多的是买卖海货的地方,到哪里都能赚大笔的银子。 梁融轻笑一声,目光几多玩味,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几下。“看来,我们有必要走一趟红岛。” 王铮自知挡不住这位殿下,只能恭敬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梁融目送王铮离开,拿着勺子在冰块几乎融化的碗里,轻轻挑动。红岛?呵,真是有趣,当日自己千方百计逃离被卖到红岛的命运,此刻,又要亲自去红岛查探。 他忽然想起当日的两个倒霉鬼,也不知,是否还活着?梁融想了想,决定给两人烧点纸钱,聊表歉意。 ------------ 从亭子里出来的关离,忍不住打个喷嚏。她不禁抬头看天,这烈日炎炎的,怎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脚底蹿起一股寒意?难道是病还没好透? 肯定是! 关离擦擦鼻子,慢悠悠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纱姑娘要自己办的事。越想,越觉得麻烦,这件事,还真就只能太监去做。 正想着怎么办才好,一只手突然用力拍打关离的肩膀。 关离吓的大叫一声,回头一看,正是笑的诡异的黑青。关离咬牙大骂“你大爷的,干什么呢,想吓死老子不成。”这个二货,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几日自己在休养,可黑青这家伙,已经乐颠颠去当龟公了。 他跟着楼里的龟公庞户当学徒,整日在楼子里转悠,帮着迎风楼的姑娘办事跑腿,收获了不少香包锦帕,还有肚兜。 看着他夜里在屋内翻看肚兜,眼里淫光闪闪,关离就一阵无语。这小子,只怕是个色鬼投胎。 黑青才不管关离怎么想的,只是凑上来,细细一闻。关离忍不住倒退,戒备看他“你干嘛?” “你.......”黑青走上前几步,暧昧道“你去见纱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关离一愣,自己出门的时候,他也不在啊。更何况,当时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他。 黑青笑笑,原本英俊的脸,看着十分猥琐。“小子,小爷到楼子里虽然才几日,可这楼里的姑娘用什么香,什么胭脂,小爷早就摸清楚了。你身上这味道一闻,那就是纱姑娘用的百合香。清雅典范,当真是花中君子。” 关离斜睨他一眼,十分不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狗鼻子。” 关离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有颜色的笑话,说是村长跟自己的儿子吹牛,说村里任何一个女人的内裤,他一闻就知道是谁的。村长儿子不信,将一条内裤放到牛屁股下一熏,然后拿给村长闻,结果村长闻不出。竖起拇指,赞扬儿子牛。儿子听到那牛字,顿时惊叹,爹,你咋知道是牛逼呢? 关离忍不住翻白眼,她都看了些什么东西。甩甩头,问黑青道“你今天不用跑腿啊?” 黑青当然不知道关离在想什么,耸肩道“明日南爷做大寿,整个迎风楼都被包下了,姑娘们不用接客,都在院子休息,准备养足精神,招呼南爷的客人。” 听到南爷两个字,关离身子一顿,想起纱姑娘交代的事来。 果然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毒的,纱姑娘笑着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成了,我不仅给你自由之身,还能给你一千两白银。若是不成,我就只能揭开你的身份,将你送到岛北边的娼寮去。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 好吧,知道了纱姑娘的目的,她反而心安定下来。她最不喜欢亏欠别人,既然她有目的,那就好还恩。还了债,心里自然安稳一些。 “那南爷是个什么人?”关离只知道他是这个岛上明面上的主事人,其他的,一无所知。原本她无需知道这南爷的一切,可偏偏纱姑娘交代的事跟他有关,那她只能多打探一下这位南爷。 黑青从口袋里翻出一包芭蕉叶包着的果脯放入口中,轻笑道“他啊,江湖传言,这位南爷身高八尺,虽然做事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岛上的事情,他处事一贯公正。只要来这红岛上的,无论是官家的人,还是海上的盗匪,都必须按照红岛的规矩办事,否则.......” “否则如何?”关离追问。 “否则?”黑青呵呵两声“轻的被逐出盗去,重一点,断手断脚,被做成人彘,放在岛上供人观赏。” “人彘?那个切断手脚放进坛子的人彘?”关离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直发毛。 “对啊,南爷为了告诫那些不懂规矩的,会把人彘放在岛上最显眼的中心地带。有些不长眼的,见识过南爷的残忍,从此都不敢在岛上乱来了。”黑青吐出核,又塞了一颗进嘴里。 纱姑娘这是想弄死她! 她要自己做的那件事,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黑青“那.....这岛上什么犯了什么事,会被做成人彘?” 黑青一面走,一面想,正要开口,忽然不知看到什么,嗖的一下,借口尿遁了。关离诧异,看着手上包着果铺的芭蕉叶,看向黑青消失的方向。正想着他做什么呢,却看到右侧回廊里,老鸨正领着一群人,往楼里走。 关离忍不住打量,那一群人,各个佩戴武器,胸肌鼓鼓,显然是常年练武的人家。老鸨卑躬屈膝,笑的十分谄媚,却又有几分惧怕。 这是什么人,能让老鸨露出这样的神情? 关离忍不住好奇,走过去几步,看到庞户手下另一个龟公小红子。于是招招手,将那小子叫来。 在这后院几日,沾了黑青的光,关离也跟小红子混了个脸熟。关离将果脯递给小红子“那些是什么人啊?看老鸨那样,笑的一脸褶子。” 小红子乐呵呵吃了一颗果脯,笑道“哦,那是黑龙帮的人,那可是海上最大的海盗帮,谁敢惹。” 黑龙帮?“他们来做什么?”问完,关离就无语了真是脑子短路,男人来妓院能干什么,难道来做正事? “你不知道啊?明日南爷大寿,黑白两道都来祝寿,他们是来送贺礼的。”小红子说完,关离有点纳闷。 “送贺礼到妓院?”关离很囧,感觉她不知道的事情十分多“为什么贺礼要送到迎风楼来?不是应该送到南爷的家里去吗?” 小红子吐出果脯核,笑笑道“你才上岛,难怪不懂。南爷的宅子从来不让人进去的,除了他的亲信,谁也进不去。每年南爷办大寿,都是在迎风楼里办,客人的贺礼都是送到迎风楼里,等宴会结束,再由南爷的人处理。” 防备这么重? 那她还能办成那件事吗?关离翻个白眼,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十分渺茫。娘的,要不还是再想办法逃命吧,感觉那件事完全不是自己能搞定的啊?! 可是,岛上守卫森严,进出查的很严。而且,这迎风楼也查的十分严格。光是门口的守卫,自己就打不过。 关离垂头丧气,慢慢挪回去。 哎,如何是好。 关离一开门,就被一只手拉了进去。屋内光线暗淡,她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却被捂住了嘴唇,无法出声。 关离惊恐,你大爷的,有完没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仇人相见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黑青捂住关离的嘴,靠在门上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随她,才松口气,放开了关离。关离一得到解脱,狠狠踹一脚黑青。 黑青吃痛,捂着脚喊道“你谋杀啊?这么用力?” 关离白他一眼,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慢悠悠喝口茶“你小子,见到黑龙帮的人,躲什么?”关离也不是傻子,前后联想一下,句明白黑青是在忌惮黑龙帮的人。 黑青挪着步子走过去坐下,长长一叹息“你还小,不懂。” 关离噎住,歪歪嘴唇,不屑道“有什么不懂的,我看八成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害怕人家寻仇吧?”关离想了想,凑近他“你.......是不是......” “什么?”黑青闪烁着眼光,几分不安。 “你是不是偷了人家帮主夫人的肚兜,所以被人追杀?”关离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这小子,小小年纪,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想来必然是个色中饿鬼!! 黑青闻言,眨眨眼,忽然轻笑道“你可真聪明,一猜就准。不过不是帮主夫人,是帮主的小妾。帮主夫人早就仙逝多年,骨头都烂掉了,她的肚兜,谁要啊。” 关离悻悻然,没兴趣继续追问,反而喝茶,沉默不语。 黑青从怀里又掏出一只包裹好的鸡,放在桌上,撕扯了一条鸡腿,递给关离。“那纱姑娘找你干什么?” “她?”关离吃一口鸡肉,虽然凉了,可味道还当真不错。这迎风楼里,不仅姑娘长的好,做的酒菜,也是一绝。“她想我帮她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黑青好奇问道。 关离凝视他一下,心思几转,淡淡道“没什么啊,就是.......让我帮她送点东西而已。” 黑青闻言一顿,若有所思道“就这么简单?”那样子,分明是不怎么信任的。 关离假笑一下,“不然还能干嘛?你还指望她看上我,对我心有所动不成?我如今可是阉奴。”话里几分哀愁,有点自我嘲讽的意思。 这是戳了人家的痛脚,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黑青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安慰道“这....当阉奴也是不错的,至少给的工钱不少,还可以在姑娘堆里随便行走。姑娘们不防着你,男人们不戒备你,这在红岛,其实是个最安全不过的身份了。” 关离扔下光秃秃的鸡腿,有点无语“这是我听过最缺德的安慰。” 若她真是个男人,眼下这种安慰,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怎么痛怎么来。黑青这人,有时候看着精明,可兼具天下所有直男有的通病。第一条,就是脑子不转弯,不会说话。 她站起身,往床上一趟,看着头顶的帐篷道“行了,你别再说了,赶紧养精蓄锐,当好你的龟公吧。我可听小红子说了,明日南爷的客人,可是黑白两道都全了,一个也得罪不得。你可小心点,别乱说话,做错事,小心分分钟成了我这样的阉奴。” “你这不是咒我吗?”黑青吐口骨头,也有些无语。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行了,别牢骚了,赶紧出去做事,我要睡觉了。”关离说完,翻身背对黑青,开始睡觉。她要好好思索一下,纱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可不信,那位只是这样简单,让她偷东西。南爷的宅子,可不是好进的。 -------------------- 梁融一身贵气,身后好几个亲随,慢悠悠下了船。 他轻轻摇着扇子,仔细打量传说中的红岛。这个岛屿,根据王铮打探到的消息,人口居然几十万之众,岛上设备,一应俱全,完全相当于一个小县城。 岛上建设唯一一个码头,来往船只必须经过这里,否则无法停靠。其他地方,几乎都是高高的海岸悬崖,可容不得船只停靠。岛上重兵把守,一股神秘的力量掌管这个岛屿。至今无人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明面上的管事人,是一个叫南爷的。这位南爷,是个狠角色,黑白两道,人脉宽广。朝廷官员里,不知多少与其勾连的。 “公子,南爷今日大寿,两道的人都会来给他贺寿。”王铮贴身,小声禀报道。一行人下了码头,跟随人群往岛上去。上岸的人群中,不乏抬着贺礼之人。 “贺寿?”梁融轻笑一声“这么说,今日不是能将黑白两道的人,都看清楚了。”这样的场面,恐怕心怀不轨的人,不在少数。 红岛这地方,日进斗金。男人的销金窟,温柔乡。来这里的,除了逍遥放纵之人,怎么会没有眼红之人。朝廷里有,海上的海盗更不会少。 可根据王铮的禀报,这红岛屹立海上多年,依旧被南爷跟他身后的人,牢牢掌握在手里,可见这股力量的神秘强大。 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黑货的来源,恐怕要费好些功夫。 “公子,小的探听到,红岛上最大的中介商,就是这位南爷。凡是来红岛上洗白的货品,只要超出价值十万白银,都会由这位南爷亲自过问。我们此行,最好能见见这位南爷。”王铮看着梁融,等待他的决定。 梁融听了,却轻笑道“我这么明目张胆去见他,难道指望他随便告诉我?” 这里可不管什么皇孙贵胄,凡是上了岛的,花钱,销赃,找乐子都可以,就是别想仗着身份在这里闹事。 王铮自知失言,惶恐赔罪“公子恕罪,小的思虑不周。” 梁融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点。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上了红岛,就不要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就该表现成一个财大气粗,寻欢作乐的败家子。由此,才不会让人太戒备。 梁融大摇大摆,金光闪闪地上了岛。周围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凡是来红岛的,都是来找乐子。能挥金如土的,不是海盗,就是败家子。 ----------- 红岛,南家堡内。管家刘桑将册子递给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那人自带气场,随便一抬手,身上都散发出浓郁的气势。他有一双阴冷的眼,眼角处,是一刀狰狞的伤疤。据说,这是南爷早年收拾海盗时,留下的。 “南爷,这是各方送来的礼品单子,您过目。”刘桑十分恭谨,态度谨慎。 南爷接过册子,放到一旁。并不着急看单子,反而问道“守卫安排好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好了,加强了一对人巡逻,今日各方来的客人不少,未免出乱子,小的提前一日,就在各处布防了。”刘桑当管事多年,是南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岛屿之上,除了南爷,就是他最有权利。 南爷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将擦好的剑,放入剑鞘,起身道“宅子里的人手也不可松懈,莫要让宵小钻了空子,否则,不好跟主上交代。” 刘桑闻言,立刻说明白,不敢再多问。他在岛上多年,虽然听说过南爷后面还有主子,可到底没有见到过。他跟岛上其他人一样,对这位神秘的主子十分好奇。可是南爷的态度十分明白,这件事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能知道的。 南爷威严,话不多。见他态度良好,十分满意。正要离开,忽然跑来一个小丫头,紧张到了南爷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南爷一听,迅速走出去了。刘桑见他如此,断定是内宅中有事。 这位南爷,与旁人不同。虽然身在销金窟温柔乡里,可竟然是个不近女色的。常年只守着后院的夫人,就算夫人无所出,也从不纳妾。 刚才的丫头,就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这位夫人众人虽然没见过,可是大家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常年在宅子里养病。除了贴身的婢女,没有人见过。 南爷匆匆赶到后院,一脚刚踩进门,脚边就砸来一只杯子。碎裂的杯子,此处飞溅,让身后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 南爷一顿,对着屋内伺候的婆子丫鬟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下人们鱼贯而出,出去时,自觉带上了门。 南爷往里走,掀开纱帐,看到一个在窗前软榻上,半躺着,遥望窗外的女子。南爷看着地上的碎了一地的药碗,神情复杂道“怎么又不吃药?” 那女子缓缓回头,是个风韵犹存的夫人。面容虽然有些憔悴,可白皙精致,是个难得的美人。看见南爷,目光空洞,淡淡道“反正好不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南爷神情微痛,上前坐在她身旁,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女子挣脱掉。南爷僵在原地,半响才道“你这又是何苦,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还不明白?” “我说过,我不需要。”女子言语冷漠,竟然带着几分鄙夷。俏丽的双眼,全是嘲弄。 南爷一怔,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女子见他如此,撇开头,凉凉道“人找到了吗?” “还在找.......” “还在找??”女子怒叫“南广义,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一定帮我找到我的儿子,一定帮我报仇,我才从了你,可如今呢?十年过去了,你的势力越来越大,可我的孩子没找到,我的仇人还好好活着。这就是你对我的许诺?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你.....你听我说,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你再等等,我.......”人前英勇伟岸的南爷,在这女子面前,偏偏却伏低做小,姿态低的不能再低。若是外人见了,必然要惊讶的。 “我不想听,南广义,你莫要忘了,当初你是怎样坐上这个位置的。没有我,你还只是在海上飘荡的一个无名小卒。我告诉你,我最多再等你一年,如果还做不到,你知道下场。”女子的话十分狠厉,满是绝情的口吻。 南爷闻言,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南爷为她盖上薄被,起身离开。女子在南爷走后,才回头看他的背影,目光微微湿润,抬手擦了擦眼眶。 ------------------ 天一亮,关离就开始头疼。按照纱姑娘的话,到了晚上,会有人带她去南家堡,让她做好准备。 昨日关离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只有阉奴去做?她冥思苦想了一日,又联想黑青的话,她怀疑,这南家堡中,只怕藏着很大的秘密。纱姑娘虽然说,只要她将东西送到那里面去,可她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南家堡戒备森严,今日就算能让人将礼品送进去,可绝不会那么轻松进去。这种送东西的事情,一般来说,找个不起眼的丫鬟小厮都能干,为什么非要她去?纱姑娘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认为自己只是纱姑娘的幌子。这个女人必然还有别的目的,她可能,只是这女人手里的一把刀,必要时刻,极有可能被她舍弃,抛出去救命。 她必须想个对策,自保的对策。别人不当她的命是命,她自己得当。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该如此被人轻贱了。自从几次死里逃生,她对于活着就更加渴望了。 活着很好,能闻到花香,能吃到好吃的美食。就算一块酥饼,她都觉得美味无比。求生,是一种本能。 她想活着,活的好好的,不用大富大贵,不用征战天下,当什么玛丽苏女王。她就像好好活着,有房有存款。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关离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掌纹,握紧了手。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黑青推门进来,看到关离正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拍一下她的头“别发愣了,老鸨子叫你呢。” 关离一愣“老鸨子叫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庞户来跟我说的,让我带你去见老鸨子。”黑青想着庞户诡异的眼神,心里一阵揣测。忍不住打量关离,看不出老鸨子的目的。 关离来不及细想,起身跟随黑青去见人。 在一处屋子内,老鸨子啪啪打着算盘,一页页翻看账册。见到来人,她抬头看一眼关离,眼里全是打量。关离站在原地,由着她围着转了一圈,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你就是小关子?”老鸨一出口,关离就脸上冒黑线,她承认,她还是不承认,自己成了阉奴。 关离微微颔首,恭谨点点头,态度比较拘谨。 老鸨子睨着脸,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把干骨头,纱姑娘看中你什么了。” 关离看着老鸨子扭臀走开,坐回位子上,挑眉看了看桌上的茶。关离愣了愣,老鸨子不说话,又看了看桌上。关离终于反应过来,为老鸨子倒好茶,恭敬递过去“妈妈喝茶!” “嗯~~”老鸨子斜眼看她一眼,淡淡道“还算机灵。” “谢妈妈夸奖。”关离咽咽口水,继续等待这位老鸨子的审判。 老鸨子王妈轻轻抿一口茶,放下杯子道“我看你这样子,身体也算是养好了。既然纱姑娘救了你,又要你贴身伺候,那你就要好好做事,千万可别怠慢了纱姑娘,知道吗?” 关离纳闷,小心翼翼回答道“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老鸨子轻笑一声,站起来,在她耳边道“我看你是个机灵的,就该明白,这纱姑娘,是我楼子里的摇钱树。今日南爷大寿,你可千万把人给我看好了,有什么不对的事,立刻要来告诉我,切莫让姑娘受了委屈。” 关离闻言一愣,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有些不对劲?明着好像是让她照顾好纱姑娘,可是她怎么听出几分监视的意思? 老鸨子见她发愣,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一锭银子,虽然小,可真的是银子啊。老鸨子将银子放入关离手中,笑的诡异“你记住了,纱姑娘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关离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点头应允“是,小的遵命,一定伺候好纱姑娘。” 关离在老鸨子满意的眼光中退出来,兜里揣着那锭银子,心扑通扑通直跳。这真是有趣,一个老鸨子,让新来的阉奴监视楼里的姑娘? 这说明什么,她们之间有问题。 关离慢悠悠往外走,边走边思量着,自己这到底算这么回事。正想着,却看到门口走来一个男子。那人在龟公的引领下,大步走进了楼子,关离看清那人,立时瞪大了眼,躲到一旁偷窥。 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关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见到这个叛徒。 林融!!!!这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当日丢下她跟黑青,自己划船走掉了。害的她如今进退两难,沦为阉奴。他倒好,人摸狗样,大摇大摆带着下人进到迎风楼里来嫖娼?!!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老娘今天不给你点颜色,就对不起老娘吃的苦。 梁融在龟公的引领下,进到包间。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转头看过去,可那里只有红色的柱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梁融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他想了想,对王铮使个眼色,王铮对下人一挥手,那人便悄悄走到柱子周围看了看,可是什么也没有。 王铮看到摇头的下人,对着梁融也摇头。梁融狐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可刚才,那种感觉,就像被某种野兽盯上一样。 是他多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复仇大计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那是什么人?”关离看着某个男子带着几个妖娆的男人进入客栈,狐疑的很。 小红子看一眼那边,小声道“哦,那是白鲨帮的少帮主马波。”说完,将关离拉到一旁,小心翼翼避开那群人的视线,以免被那些人察觉。 关离忍不住偷窥一下,好奇道“那少帮主莫不是喜欢.......男人?”身边那几个人,看着可不是正常的属下。哪个正常男人身边会带着那么妖娆的下属在身边。 “嘘!!!!”小红子紧张道“你心里知道就行,不要乱说话。那一位,虽然喜欢男人,可又不准别人乱说。你可莫要招惹他,免得遭了毒手,到时候可没人能救你。” 关离见他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想了想,小声问小红子“他是不是喜欢那些儿小白脸?越娇俏越好?” “那还用说!!”小红子笑笑“好那一口的,都喜欢那模样俊俏,肌肤白皙的。我听说啊......”他看看周围,小声在关离耳边道“那位马少帮主,就喜欢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关离想着那马波,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还喜欢玩嫩的。也是,男人无论好那种色,都抗拒不了年少貌美的。 关离边感慨着,忽然双眼一亮,真是求什么来什么。林融那小子,不就是唇红齿白,若是换上女装,必然是个美貌的小娘子。 哈哈哈,小子,别怪姐姐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太缺德,命该如此。这般一想,她凑到小红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将刚才老鸨子给她的银子,塞进了小红子的手里。 当龟公的,哪个不是见钱眼开。而且不过是送点吃食而已,算的了什么。关离看着小红子拿钱离开,诡异看着楼上,笑了笑。 小子,一路走好。哈哈哈哈哈!!! “你小子躲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女声传来,关离闻言转身,看到一脸鄙夷的轻韵。关离即刻收敛笑容,换成卑躬屈膝的样子。 “轻韵姐姐,有事?”关离低垂着脑袋道。 轻韵很满意关离的态度,扬起下巴傲娇道“姑娘找你呢,赶紧跟我走。” 关离本想看着林融倒霉,现在看来,不行了,她不甘心看一眼楼上,小步跟着轻韵离开。 ------------- 关离跟着轻韵走进纱姑娘的屋子。那里,纱姑娘正对镜梳妆。关离看着她精细地打扮自己,不禁感慨,做个精致的女人,也需要功夫。难怪她做不了美人,实在她太懒惰。 “来了?”纱姑娘声调微微上扬,头也不回,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关离,继续对镜梳妆。关离微微颔首,并不说话,等待纱姑娘的吩咐。 这个女人,看着柔柔弱弱,可关离知道,那是表象。 “王妈妈找你做什么?”纱姑娘轻声问道。 关离一愣,这楼子里,只怕没什么能藏的住。这老鸨子跟她之间,相互防备着呢。关离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王妈妈让我仔细伺候姑娘,事无巨细。” 纱姑娘闻言一顿,将一只金簪子插上发鬓,转身看她“你怎么回的?” “小的说,必然好好伺候姑娘,鞠躬精粹死而后已。”关离躬身说完,抬眼瞟一眼纱姑娘,好奇她什么反应。 纱姑娘饶有兴致笑笑,起身走到关离眼前“好一个鞠躬精粹死而后已,你这样,读的可不止一点书吧。” 关离低垂脑袋,沉默不语。有时候,不说比说了好。纱姑娘这话,可不是在赞扬她,更不是好奇她读过多少书。 纱姑娘眯眼轻轻在她身边走了一圈,身上的香味撩人无比。关离庆幸自己是女人,也没有磨镜之好,否则就要色令智昏,白白送了性命,还甘之如饴。 “你怎么想的,我没兴趣知道。你只要记得,你的命,在我手里。办好我交代的事,你就能活,办不好........”纱姑娘凑近关离耳边,轻讽道“王妈妈,可救不了你的命。” 这是威胁,是警告。警告关离莫要以为,王妈妈可以当靠山,能救了她的命。 关离当即点头屈膝,直言自己不敢。纱姑娘的话,她如何不懂。红岛上,有个规矩,当了阉奴,那主家便有阉奴的卖身契。这卖身契是在岛上受保护的,凡是阉奴叛主,主子可随意杀之。不会有任何人给一个阉奴做主! 阉奴说白了,比一条狗的性命还不如。 关离的卖身契,就在纱姑娘手里。如果纱姑娘不给她释奴文书,她就拿不到对牌。没有对牌,她根本无法顺利从红岛离开。对牌是进出红岛的唯一身份证明,阉奴的身份岛上皆有记录。只要她敢逃,被抓回来的当场,就会被做成人彘。 关离小心胆怯的样子,取悦了纱姑娘。她呵呵一笑,道“你出去吧,做好准备,稍晚会有人带你去明院,记住,一定要把东西送到。” 关离颔首,恭敬退出去。 轻韵看到她离开,才走进来,不安对纱姑娘道“姑娘,你说她能成事吗?” 纱姑娘轻笑“不成,也得成。否则,她就只能去当人彘了。”那最高的广场之上,还放置着新做的人彘坛子呢。 轻韵闻言,低头为纱姑娘整理衣物,不再说话。 --------------- 夜色越来越暗,迎风楼里,灯火通明。各色精致的花灯高高挂起,来往的客人在龟公的引领下,各自来到大厅包间。花枝招展的各色美人,在楼里穿行,轻薄的衣衫,发出诱人的迷情香。有那控制不住的,已经开始对怀里娇软的美人,上下其手。 姑娘们跟客人打情骂俏,对嘴饮酒,一派淫靡。乐师们弹奏着欢快的乐曲,丝竹之声,绕耳助兴,乱了一众嫖客的心神。 海风扬起纱帘,梁融在包间内,观看众人纸醉金迷。龟公送来吃食,他一口都还没动。此时他的身边,唯有几个跟班,王铮被他派到别处,打探岛上的情形去了。 梁融静静看着门口,等待今夜的主人,南爷。 他今日在岛上转悠了一圈,大约明白一件事。南家堡不是那么好闯的,那里既然戒备森严,自己手里这几个人,若是夜闯,只能白白送了性命。既然如此,不如正面交锋,亲自会一会这位南爷。 有了交情好办事,他相信,只要利益合适,这位南爷一定会交出那一船货的出处。 正思索着,门口一阵嘈杂。楼里的人忽然都安静下来,有些纷纷站起来,对着门口。梁融一看,便知主人家到了。 果然,龟公一声唱喝“南爷到!!!!!!”众人都纷纷热情上前,对着南爷行礼恭贺。 梁融看着门口,精致的眉眼轻轻上挑,露出玩味的笑容。这架势,不比朝廷重臣小。梁融在此处好一会儿,早就将来往的宾客都摸清楚了。 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小喽啰,三大海盗帮派,还有利州城里,有名的商贾世家,都派人来贺。而让他惊讶的是,整个南海的官场,几乎都送了贺礼。来的人,不乏封疆大吏的管家。 如此明目张胆的结交,是远在王都的皇家,难以预料的。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南海竟然产生了一股这样大的势力。 这足以令朝廷忌讳。 梁融不动声色喝口酒,淡淡注视这一切。南海海禁多年,穷了百姓,肥了盗匪。这位南爷,若是不除,来日比成祸乱。 南爷从踏进迎风楼开始,就受尽瞩目。他面上微笑礼貌,感激众人的恭贺,可眼里,全是戒备。 每一年,他的寿宴都是红岛,甚至是南海的大事。可这种日子,也极容易出事。他这些年,经历过无数风雨。红岛势力大,日进斗金,对于爱财如命的海盗而言,就是块让人眼红的肥肉,谁都想要咬一口。 可这肉,带着刺,有着刀,没本事还要乱来,会死的很难看。南爷凭本事掌管着红岛,其他人看着眼红,也只能分口羹吃,若是不然,连活路都没有。 等南爷坐上主位,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等待南爷发话。 南爷举起酒杯,威严开口“今日在下大寿,多谢各位远道而来,为某贺寿。在下一干而尽,聊表谢意。”南爷仰头一饮,喝了干净。众人看到他朝下的杯子,顿时纷纷饮酒,大声恭贺南爷大寿。 南爷喝完,便坐下来。他对刘桑颔首,刘桑会意,瞟一眼一旁伺候的龟公。那龟公高声唱喝“开宴!!!!” 龟公一个接一个,纷纷传叫道开宴。侍女们端着餐盘鱼贯而入,若是关离在,必然要流口水。这上的都是各色海味美食,海鲜大餐。 做的十分精致可口,大大的龙虾钳子,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可惜,关离此时正跟着下人,进入放置礼品的明院。 明院,貌似是南爷的专属之地,平日里几乎不开门,唯有南爷的人来了,这里才开门。关离打探过,这岛上的诸多产业,都是南爷的。或者说,是他身后那股神秘力量的。可明面上,这些都是南爷的。 能在这红岛之上,建立这么大的妓院,逼迫女人出卖皮肉,买卖人口,将人命当作自己赚钱的资本。这样万恶的剥削者,关离是鄙夷的。 这红岛说白了,是有钱变态者的天堂。是贫穷无辜者的地狱! 关离慢慢跟在下人身后,端着一件珠宝盒,走到了明院的门口。门口有侍卫把守,看到来人,制止住众人。 “这位爷,小的们是为南爷送礼的,南爷的规矩我们懂,不进去,还请给爷帮着将东西送进去。”领头的是庞户,迎风楼里资格最老的龟公。 侍卫十分严谨,看的出来,受过高等训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军事化管理。一进一退,行为举止,十分规范。 侍卫看一眼这一行人,命令他们将东西放在门口。一件件捆了大红绢花的礼盒箱放置在门口,侍卫淡淡看着这些人放下东西,最后轮到关离的时候,却被侍卫叫住。 关离一愣,心扑通扑通直跳。 侍卫居高临下看了几眼关离,淡淡道“这小子,是阉奴?” 庞户闻言,恭敬点头“回这位爷,是的。”岛上的阉奴,跟别的奴隶不同。按照规定,他们腰间必须捆着绿色腰带,代表身份。 关离不安,不知为何这人要独独问到她。 那人闻言,在另一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人思索一下,严肃道“既然是阉奴,那你跟我们一起,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吧。” 关离一愣,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阉奴可以? 当日关离就问过纱姑娘,为什么只有阉奴可以去做这件事。纱姑娘道,这是南爷的怪癖,原因她也不清楚。 关离一度以为这就是个谎话,现在看来,还真是。关离在侍卫的瞩目下,抱着那盒据说是敬献给南爷夫人的珠宝盒,缓步走进明院。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四处乱看。越是不知道的地方,越要谨慎小心。有时候不要太好奇,免得惹祸上身。 侍卫很满意关离的谨慎,领着她一起,将礼品一件件搬进院子。院子中央,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领着下人清点礼物。 看到关离等人进来,不着痕迹打量一下关离。轻飘飘道“阉奴?” “回爷,是,小的叫小关子。”关离低着脑袋,让人看不清模样。 那人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关离耐着性子,不安抬头。那人看了看,轻笑道“还是个小鬼而已,怎么就成了阉奴?”阉奴有几个男人肯做?又不是进宫伺候皇帝,这红岛上的阉奴,基本都是各种意外,成了废人,不得不做阉奴,混口饭吃。 这些人,大部分是少年,或者成年人。像关离这么小的,不多见。 关离恭敬道“小的被海盗卖来的时候,在水里泡的太久,身子又弱,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就废了。”她实在说不出被阉了这句话。 那人了然,哦了一声。“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莫要乱了规矩,自找麻烦,懂吗?” “是,小的谨遵大爷吩咐。”关离态度上,还是十分恭敬的。 那人闻言,很满意。正打算叫关离放下东西出去,却来了一个侍卫,告诉那人,南爷有吩咐,现在就将礼品送回南家堡。 那人虽然诧异,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往年也有这样的规矩,南爷临时有事,会提前让人将整理好的礼品,送回南家堡。 可这临时送货,人手难免不够,于是关离就被征调,跟随货车一起,回了南家堡。 关离小小的身子缩在马车角落,摇摇摆摆,进入南家堡。 夜色虽然黑,可南家堡里,依旧灯火通明,看着高高的建筑,关离想着。要是她这是在旅游,那该多好。侍卫打断关离的胡思乱想,将她叫下马车。 “小子,搭把手,把东西抬进去。”几个侍卫帮着将东西抬下马车,关离上前帮忙。看着几人对于自己太监的身份一点不介怀,反而十分乐意。心里十分古怪,忍不住张口问话。 “几位大哥,为什么你们.....容许我进来搬货?不是说,南家堡不准外人进入吗?” 几人闻言,都看了看关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人道“小子,就凭你,也算个人!!” 关离一下噎着,这是个不黑青还不会说话的王八蛋。 另一人大笑道“小子,南家堡的事不要多问,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的越多,死的几率越大,懂吗?” 关离装成诚惶诚恐的样子,不再问话。几人见她识趣,笑着将之前关离拿来的一盒珠宝递给关离“你,去把这东西交给夫人院里的紫嬷嬷。” 紫嬷嬷,那不就是纱姑娘交代的人吗?关离心里发怵,这一路走来,完全姬像那位纱姑娘交代的一样,让她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自会有人将她带到紫嬷嬷跟前。 关离起初还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怎么想,这女人都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计算好没一个环节。刚才在明院门口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进不去,这样也不用做纱姑娘吩咐的事了。可谁知道,这一路居然就这样到了南家堡,眼下,就能见到那位紫嬷嬷了。 计算的如此精准,这位纱姑娘,也太厉害了。 关离压下跳动不止的心脏,慢慢顺着侍卫的指引,走到南夫人的院子。在那里,见到了一个碧色绸缎衣服的女子。 中年模样,面容普通。 “阁下可是紫嬷嬷?小的奉命为夫人送来珠宝。”关离上前,恭敬递上珠宝。 紫嬷嬷没有接过珠宝盒,而是凝视她一眼,冷冷道“你跟我来。” 关离来不及揣测,跟着紫嬷嬷走进一间黑黑的屋子。还来不及细想,便被紫嬷嬷一把推进屋内,锁上了门。 关离大骇,立时大喊“你要干什么?!!!”她用力拍门,可没有人回应她。她惊恐看着一屋子的黑暗,心里问候纱姑娘全家。 这缝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好久没有人来了!”黑暗中,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关离瞪大眼,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我日你大爷,这不是有鬼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老者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小子,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声音古怪嘶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仿佛地狱幽深之处,魔鬼发出的叹息。 关离紧紧靠在门后,一步不肯挪动。屋子里没有灯,一片黑暗,她感觉自己跟瞎子也差不多。 那人见关离没有动静,又用他那诡异古怪的声音,在黑暗中说道“小子,怎么不动?” 关离紧张戒备,总觉得这声调十分耳熟。她一面想,一面紧张道“我.....我腿软,走不动了。”没错,她腿软,一点也不想动。 闻言,黑暗中的人静默下来,过一会儿,那人似乎动了,屋里发出一阵钢铁的碰撞声响。一下下的,关离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良久,那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趣,果然有趣。” 关离紧紧靠着门,无语道“你....你是人是鬼?为什么躲在暗处?”既然出不去,关离便壮起胆子问话。也许这人心情好,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人又轻笑一声“小东西,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他们都怕我,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不,她胆子很小,比蚂蚁的都小。“那个.......你要是没事,就放我出去吧,我就是的阉奴,帮着主子给南夫人送点珠宝来。也没招谁惹谁,您大人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关离从不知道,为了活命,她还能如此没节操。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那人隐身在黑暗中,再次沉默起来。关离在这安静中,显得分外焦躁。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考虑,怎么处置自己。还没想明白,忽然,屋内的灯都亮起来了。关离条件性遮挡住自己的双眼,半响才适应这忽然的亮光。 “这下看清楚了?”那人问道。 关离的确看清了屋子,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四面都是石墙。灰色的石墙,外面的光。距离关离十几步距离的地方,一个一身白衣,满头灰发的老者端坐在石床上。床的两头长长的锁链铐住了老者的手脚。 屋子除了石床,就是一张简单的木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可屋子里,却堆满了很多书,还有....... 关离看着那满墙壁的图,忍不住道“怎么这么多航海图,你是航海家吗?” 那人闻言,身形一顿,眸子闪过精光。他慢悠悠回身,看向关离“小子,你认的这些图?” 老者嘶哑古怪的声音,关离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了。她心里有了揣测,忍不住张口问道“你也是阉奴吗?”如果是,那就能说得通,为什么纱姑娘说,这件事男人做不到,女人做不得,唯有阉奴做的到。 只是,纱姑娘为什么要自己来见这么一个人? “哈哈哈哈,小子,你真是.......”老者古怪笑道“真是非常有趣,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敢直接说我是阉奴的,我该说你愚蠢不知事,还是该说你胆大包天?” 关离干干笑笑“你就当我傻吧,不然也不能让人算计了,出现在这里任人宰割。” “傻?”那人满是皱纹的双眼尽是嘲讽“只怕送你到这的人,才是真傻。”他上前两步,关离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紧张想退开,可根本退无可退。好在,那人被锁链困住,在距离关离三步开外,站住了。 “小姑娘,你是如何成了阉奴的?” 老者一张口,关离就瞪大了眼,她眨眨眼,想了想,平静道“还能怎么当的,人心叵测,各取所需呗。” 她想活命,就必须听从纱姑娘的话。 “好一个各取所取!”老者哼哼一声,继续道“小姑娘,跟我做个交易如何?” 关离抿唇,不安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 宴会正到浓盛处,迎风楼里的男男女女,在一片莺歌艳舞中,饮酒作乐,看着好不热闹。可梁融,却无心欣赏这一切。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他预料的吵闹没有出现,预料的夺权也没有出现。没道理,这些人有什么理由心甘情愿俯首在一个海岛岛主身下。喜欢争权夺利,是所有野心家的本能。不抢夺,做什么海盗。 王铮一去,还没回来。 梁融看着无数人前去给南爷敬酒,可当真是敬酒,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梁融如何看,都觉得不对劲。 观察好一阵,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这些敬酒的人,是按照顺序去的。他们按照自己所在的位置,一个个进入南爷的包间敬酒。每一个人进去的时间,都差不多。怎么回事? 怎么将时间把空的这样好? 这简直不像是去敬酒,更像是......述职?! 梁融想到这两个字,穆然瞪大了眼,对,就是述职。这些敬酒的人,就像是那些回京述职的官员一样,排好长队,在户部门口,交代自己几年的为官经历。 这就说的过去了,梁融了然,他就说,一个小小的海岛岛主大寿,有什么理由南海黑白两道的人都来了。看来,做寿是假,做交易是真! 那这是什么交易呢?梁融心里很是好奇,他认为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少,南海这地方,水很深,情形复杂。看来,他太轻视自己的对手了。 梁融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打算等王铮回来,问问他打探的如何。 可没一会儿,梁融却发现南爷匆匆从包间出来,要离开这里。梁融见他神色有异,心里思索,猛然站起来,就要跟出去。 “公子,王侍卫说......”随行之人正要阻拦,却被梁融喝止“你们在此处等候王铮,我去如厕,一会儿便回来。” 随行之人一愣,恭敬推开。主人如厕,这可没道理阻拦。 梁融出了包间,果真只往茅厕走。他还真不是想去跟踪南爷,今夜的情形他看明白了,这是他们内部人员交流的夜晚。他当初想办法偷到一份请柬,才能进入这迎风楼。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寿宴,自己可以借机跟南爷打交道。 可眼下看来,自己最好不要上前,否则露陷,南爷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况且,梁融摸摸难受的肚子,这楼子里的东西恐怕是不干净,自己吃了,肠胃十分不适应。他匆匆赶往茅厕,可在拐角处,却险些跟人撞上。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差点撞到我家少帮主。”一道妖媚的男声传来,梁融身子忍不住一哆嗦。就是宫里,也没听过这样妖娆的男声。 马波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梁融的脸以后,温柔起来“都是本公子的不适,公子可有伤到?”说罢,就要上前触摸梁融。 梁融被眼前这五大三粗之人吓住,退后两步。他也不是傻子,往日里在王都胡闹,什么怪象没见过。这人的姿态,他一看便是,是个断袖。 若是平日里,看到这场景,他倒是有意看一看乐子,可今日,被当成乐子的人成了他,梁融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他眸子一冷,忍住肚子的难受道“得罪,在下身子不适,着急如厕,还请这位行个方便。”如果不是肚子痛,他一定好好收拾这不长眼的东西。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味了。 马波却不着急,面带暧昧道“不急不急,贤弟看样子是第一次来,恐怕不知道茅厕所在,为兄这就带你过去。” 这话一出,马波身后的侍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让开道路,笑的十分诡异暧昧。 梁融冷眼看着这一切,收敛神色,淡淡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公子了,只是在下如厕,实在不习惯太多人跟随。” 马波笑笑“明白明白,你们回包间去候着,我跟贤弟同去,晚些再回来。” “是,小的遵命。”下人们笑呵呵目送马波离去,面面相觑,目光嘲讽。 梁融阴沉着脸,迈着步子走向茅厕。马波笑呵呵,目露淫光,尾随而去。那些侍从正留在原地,等待主子办了事出来,可等了很久,也未有看到人来。 几人诧异,一人忍不住道“怎么这样久?” “不会是出事了吧?主子的本事,也用不了这样长的时间。”这还真是实话,别看马波五大三粗,那玩意儿其实一般,时间从来短,眼下可快过去一炷香了。 几人一想,也觉得慎得慌,马波这人,要真是出事,他那性子残暴的父亲,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喽啰。几人顿时都冲向茅厕处,然后茅厕传来一声巨大的惨叫。 只见一个茅坑内,马波沾了一身屎尿,倒在茅厕里。 -------------- “有刺客!!!!”安静的南家堡内,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堡里的侍卫纷纷警戒,冲向声音的来源。 黑夜里,南家堡各处忽然亮起无数火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遁形。 南爷来的很快,他一进门,就直奔南夫人的宅院。留守的侍卫首领即刻来报告“南爷,属下搜索过,唯有夫人的院落没有搜查。” 南爷冷眼看他一眼,那人吓住,立刻低头,不敢看南爷。刘桑不安,凡是牵涉到夫人,南爷都难以冷静。 南爷缓步走到南夫人的门口,轻声道“夫人,可有不适?” 半响,屋内才传来幽幽的女声“我已睡下,何事?” “家里进了贼,可有叨扰到夫人?”南爷一边说,一边对身后的人使了个手势。身后侍卫见状,纷纷散开,小声将夫人的院子包围,严阵以待。 夜光中,侍卫手中的刀,寒光毕现。 屋子里,南夫人冷眼看着眼前,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在那人的威胁下,淡淡回复“我累了,要休息,你去别处看看吧。” 南爷站在屋外,想了想,淡淡道“好,我知道了,夫人早些休息,夜寒,莫伤了身子。” 说罢,屋里的人感觉到火把随着脚步声,消失在周围。直到再没有其他声响,黑衣人才将刀从南夫人身上取下来。 “人已经走了,你还不走?”南夫人冷冷道。 那人悄悄靠近窗户一看,似乎果然没有人了,才回身对南夫人道“在下得罪,等再过一会人,若是无事,在下自会离去。” 那人态度谨慎,并不相信,南爷会如此轻易离去。也怪计划失误,明明将人送进来了,为何那人没有按照计划的那样出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惊动了侍卫。 他有些不安,不知道眼下如何逃离。若是不行,他转头看看南夫人,就拿这人作为人质,逃离为好。 南夫人态度淡漠,如何看不明白这人的心思。她冷笑“你以为挟持我,就能全身而退?” 那人神色一愣,不安道“什么意思?” 南夫人慢悠悠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两条腿道“我可是个瘫子,你能挟持着我去哪里?”语气中的嘲讽,让那人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神秘的南夫人,居然是个瘫子。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南夫人不屑道“如何?你可能带着我这样发废人,顺利离开此处?” 那人愣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上前两步,躬身道歉“小子冒昧,还请夫人见谅。”态度正确,姿态低微,确实是道歉的样子。 此时轮到南夫人愣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遇上这样的盗匪。 她想了想,张口道“你进入南家堡,想做什么?” 那人垂眸,淡淡道“在下听闻,夫人是南爷抢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平淡如水,并无嘲讽的意思。 南夫人给自己盖上被子,淡淡道“是又如何?” “难道夫人不想逃离此处?”那人轻声问,语气中,透出几分诱哄。 南夫人斜眼看他,忽而轻笑“你难道想说,你能带我离开此处?” “在下眼下不能,可是.....”那人上前两步“在下有办法让夫人离开此处。”他目光灼灼,期待看着南夫人。 南夫人一顿,嘲讽道“你有什么本事?”若是真有本事,又岂会被困于此。 “若是夫人肯助我,在下必然能带着夫人一起离开。”那人笑笑,十分笃定。 南夫人看着这人,严总露出几分期待。 -----------------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一个婢女推着轮椅车,将夫人推出来。在南夫人的指引下,那人挑着南家堡里人迹稀少的小路走。成功避开巡逻的守卫,还有早起的下人。 眼看着就要走到小门,离开此处,婢女却被什么东西打了膝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坐在轮椅上的南夫人一下站起来,走开几步,冷冷看着几个侍卫将那女婢擒住。 婢女抬头,狠狠看着南夫人“你骗我?!!”侍卫的刀架子她的脖子上,将那人制伏在地,让他动弹不得。 南夫人冷冷一笑“你这样的黄口小儿,也想诓骗我?真是不知所谓!” 那人在南夫人一挥手后,被侍卫压下去,关进了地牢。南爷关切走到南夫人身旁“夫人没事吧?” 南夫人挣脱他的手,淡淡点头“我累了,回去休息。”南夫人说完,转身离开,下人赶紧跟上,默默伺候。 刘桑看到这一幕,心里古怪。可他知道,夫妻间的事,外人不要问比较好。“南爷,那个人,怎么处理?” 南爷冷冷道“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南家堡乱来。” -------------------- 关离揉揉发疼的屁股,拿着一盏油灯,瘸腿在暗道里走。不时避开墙壁上的蜘蛛,头皮发麻。那老头子真是个变态,事情交代完,就把自己一脚踹下密道。关离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条潮湿的密道里。想不到,老头子的床底下,还有一条密道。也是奇怪,既然有密道,他怎么不跑? 关离慢悠悠走,慢悠悠想起来,那老头说了,锁链是他自己锁上的,为的是避免自己发疯的时候,伤到别人。 这老头,也是古怪。为什么会困在南家堡,又为什么,要交代自己那件事呢? “你把这件事交给我,不怕我不守信用,跑路吗?”关离听完老头的交代,小心翼翼问道。 老头笑笑“有什么可怕,只要你活着离开这里,想知道信息的人就会明白,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到时候,你不做也得做,因为那是你唯一的活路。” 娘的,这都是什么人。关离揉着被踹疼的屁股,气呼呼地想。 这真是赶鸭子上架,一点都不给她选择的权利。 关离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离开这里后,立刻想办法逃离。一上岸,就远远逃开,她感觉自己陷入别人的阴谋了。 艰难走到老头子说的尽头,她慢悠悠从密道里爬出来。她又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是从一个假山处逃离出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呻吟。此时天色微微发亮,还是有些暗,关离听到这声音,一点好奇也没有。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是,还没等她走开两步,一个人却从她前面扑了出来。 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你大爷的,她耳朵怎么会判断错误!! 那人扑倒她,关离感觉到他燥热的喘息。关离用力将这人推开,惊讶发现,这不就是.....林融? 他怎么在这?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身不由己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看着面前的林融,还有他满面通红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正想着落井下石嘲笑他一番,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关离兴奋,太好了,肯定是来找林融的。便毫不犹豫想要叫人来,将这小子弄走。可她还没张嘴,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禁一看,林融身上,带着血。 关离愣住,卧槽,这是在玩命啊!电光火石之间,关离迅速做出判断,她才不想趟浑水,自己还有一身骚呢,现在可不是惹麻烦的时候。于是关离准备退回密道,甩掉林融。 见死不救,还给他。 可林融却紧紧抱住关离的腿,不肯松开,似乎将她当作救命稻草。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关离狠狠踹了他几脚“放开,给老子放开。”可林融不仅没放,还抬起头来,狠狠瞪着关离。 明明是失血过多,快要丧命的样子,可眼前的人,怎么还能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关离被林融瞪的惊慌,哑着嗓子不敢说话。 “带我走,不然,我们一起死。”林融目光中的凶狠,绝不是骗人的。关离想着当初他能毫不犹豫丢下自己,便相信,这人绝对能拖着她一起死。 面对恶狼一样的林融,关离败下阵来。 不怪她认怂,实在是,敌人太凶狠。关离暗暗想着,心里安慰自己。一边扛不住压力,拖着死沉死沉的林融往假山暗道里走。 她艰难将人拖进假山中,一边留意脚下,莫要留下血迹。好在林融是身上沾了血,脚下没有血痕。两人才刚刚躲进去,就听到外面大喊,人在那边。 关离谨慎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林融靠在墙壁上,缓慢喘息着。 几个人顺着血痕找到假山周围,细细查找。关离想着,应该要不了一会儿,他们找不到人,就会离开。可是,她却忽然听到一阵响动。 一人喊道“这是什么?” 关离一愣,不自觉摸自己的手边,遭了,把灯忘掉了。爬出地道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盏油灯,为了安全起见,她顺手就将东西拿出地道外。可是刚才为了拖林融,她却将油灯放下,忘掉了。 外面的人看到那灯盏,疑惑看向假山。为首之人警戒抬起手,周围的人都戒备举起刀。为首者拿着刀,紧张往里走。一步一步,所有的人都紧张的很,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假山中的黑洞。发佛一个不小心,就要冒出什么东西来。 关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耳边是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她十分担心,外面的人是否听见了她的心跳,会不会发现机关,一刀结果了自己。 扑通,扑通。 为首之人慢慢走到洞口,还没说些什么,忽然一声尖叫,一只野猫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有那胆小的拿着刀一阵乱挥舞,吓的他周围的人迅速散开。 为首之人一招夺过那人的刀,反手就是一巴掌“艹,老子没被吓死,都要被砍死了。” 那人懵圈,恍然回神,吓的赶紧跪地求饶。 为首者瞪他一眼,大步走进山洞,粗略一看,什么也没有,便走了出来。“走,去别处看看,少帮主有令,一定要找到人。” 这些人,便是白鲨帮少帮主马波的手下。 那马波吃了大亏,如何肯咽下这口气,发誓一定要抓住梁融,对他百般折磨。至于折磨的内容,文字难以描述也。 直到众人散去,关离才送了一口气。她转身,看向林融,却发现密道太暗,她什么也看不见。想了想,在身上摸索半天,找到一个火折子。她吹燃火折子,想着该怎么应对这小子,谁知,这小子居然睡着了。 关离无语看着林融睡去的脸,半响哼笑一声,十分无语。她都快要担心死了,这小子,居然还睡的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关离有等了稍许,终于确定没有那些人的脚步声了,这才踹一脚林融。“喂,小子,醒醒。” 林融本来靠着墙壁,被关离一脚,居然往旁边倒下去。关离一愣,眨眨眼,慢悠悠伸出手指,往他鼻子下探查一下。 感觉到呼吸,林融松口气。还好,没有出人命。老实说,捉弄一下这小子可以,但是弄出人命来,她还真就不敢了。 在关离所受到的教育里,人命是珍贵的,杀人犯法,要坐监的。 林融喘息,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心里不忿“你的倒是睡的着,我都快要吓死了。”见他这样,关离想着赶紧离开,可........ 关离担忧,他要是真死在这里,将来,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她索命。 算了,怂就怂。她不是男人,本来就没种。 于是认命的关离,再次将人弄出地道,找地方安置。 ------------------- “你说什么?”纱姑娘听到轻韵来报,紧张地打翻了茶盏。她站起身,走到轻韵身旁“你再说一遍!!” 轻韵不明白纱姑娘为何如此紧张,不安道“回小姐,庞户来说,南爷今早下的令,岛上现在闭岛,只准进,不准出。违令者斩!” “知道为什么吗?”纱姑娘目光锋利,死死看着轻韵。难道事情失败了? “奴婢听说,说昨晚南家堡遭了贼,丢失了东西。南爷大怒,说一定要找到偷窃者,否则谁也不准离开。而且.....”轻韵不安看一眼纱姑娘,几分犹豫。 “而且什么?”纱姑娘听到贼字,心即可跳到嗓子眼,事情当真失败了? “而且.....迎风楼也给封了。”今天天还没亮,南家堡的侍卫便将此地封住,谁也不准进出。昨夜来的客人,无论怎么吵闹,都不准离开此地。 本来还有人想硬闯,当场就被南爷的侍卫屠杀。众人都知道南爷的手段,顿时不敢乱来。 纱姑娘闻言,微微一抖。这是猜到人是迎风楼出去的?她不安地想,十分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可眼下,迎风楼被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要怎么办? 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是十分危险的。她无法知道,那个人,到底是生是死,更难以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出卖她。 她挥挥手,让轻韵离开。关上门,在床上一阵翻找,找到一个白色的瓷瓶。纱姑娘死死看着那白色的瓷瓶,几次打开,又收了手。忽然轻笑起来“真是愚蠢,要是真出卖了我,现在南爷就不是封闭岛,而是杀人了。” 真是惊慌失措,犯糊涂了。 依照南爷的秉性,此刻若是确定了证据,即刻就会来拿人,不会只是封岛。封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还在找人,他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几番思索后,纱姑娘理清了思路,心中便安稳起来。 现在要先确定,被抓的人是谁。也许,自己足够幸运,被抓的那个,不是自己的人。 她想了想,整理好衣物,走出自己的院子,往前面的上华厅走去。当晚的客人,眼下只怕都在哪里。也许再过不久,南爷的人就会将所有人都聚集到大厅内,一个个盘查。 纱姑娘还没走进大厅内,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怎么回事?我们今日可还是有事的,南爷如何能将我等困在此处?”一个粗狂的男声大声吼道。抡刀霍霍,仿佛谁敢招惹,便要砍死那人。 “哎哟,金帮主,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迎风楼里,挥什么刀,也不怕吓着了楼里的姑娘们。”王妈妈挥动着娟帕,掩唇打趣道。 太湖帮的金帮主闻言,果然看到楼里的姑娘一个个笑嘻嘻望着他,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只能坐下来,恨恨道“那这要围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他南爷一日没找到人,咱就在此围困一日不是?” 有那好事的,便鼓动道“金帮主,都知道你能耐,要不你挥着大刀杀出一条血路,让小的们跟着离开?” “就是,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有人在。这些人似乎巴不得有人一时冲动,杀了门口的侍卫,冲击出去。一阵阵鼓动,将金帮主吹捧的十分厉害。 刚才还十分厉害的金帮主,颇有几分骑虎难下。 要是认怂,是不是很丢面子?要是不认怂,冲出去就是找死。他虽然鲁莽,可不是傻子。南爷能把持红岛多年,又怎么会是这样好对付的小角色。 说的厉害一些,南爷就好比这红岛上的土皇帝,这岛上,只要他一句话,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王妈妈能在这迎风楼把持多年,最善于察言观色。于是立刻对金帮主道“哎哟,我的金帮主,您这赶着回去干什么?莫不是我楼里姑娘,还比不过你家中的黄脸婆。” 说罢,对周围的姑娘使个眼色,那几个姑娘赶紧上前,圈住金帮主。“是啊,金爷,您昨晚可还说,奴家的身子软和,比你家黄脸婆好多了。” 姑娘们一阵娇嗲,给了金帮主台阶,即刻软和下来,找位置落座,安静喝酒,跟姑娘们打情骂俏,不再提冲出去的事。 一场危机被化解,王妈妈松了口气。看热闹的人见状,不屑散开。 “哎,你们说,这南爷家丢了啥东西,用的着这样警戒?”又有一人,插话道。 众人看过去,正是腾河帮三当家。 他这一问,众人的注意力便开始转移。 “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昨晚可都.......”都什么,那人没说,可在座的很多人,都明白了意思。他轻咳一声,不再说话。 有人换个眼色,开始打哈哈“要我说,指不定是帮着白鲨帮抓人呢!” 众人闻言,都愣住,纷纷看向说话的人。说话者是个瘦子,大约是穿了不合身的衣裳,显得更加瘦弱。他喝口酒,几分幸灾乐祸道“你们知道吗?昨晚白鲨帮的少帮主,让人堵在茅厕打了一顿,好家伙,那一身的屎尿,就算相隔十里,都能闻到。” “当真?”有人来了兴致“就是那个好兔儿爷的那位?”那人说着,还用小拇指比了比。 发言的人点头“那还有假?” 他看看周围,十分讽刺道“那小子,仗着他老子,平日里招摇过市也就算了,昨晚,在南爷的寿宴上,据说见色起义,想要对人家乱来,结果这不,被打的可惨了。” “哎哟,这可真是,能在茅厕被人给收拾了。该不会是想在那地方行不轨之事,才让人给收拾的吧?”这是一条有味道的小道消息,众人一边鄙夷,一边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屎尿味,不自觉闭气起来。 “这还不算。”那人又道“我听说啊,那位少帮主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别看生的五大三粗,可底子虚着呢!这一顿打,一下就没起来。这可急坏了属下那帮人,发誓要找到打人者。着我看,南爷只怕是为了白鲨帮的面子,只能借此帮着找人,其实根本不是丢失东西了。” 这般一说,众人便七嘴八舌,谈论起这位少帮主的好色史来。 要说堂堂白鲨帮,在这南海海域之上,也算是一岛岛主,手下好几百人。可偏偏这帮主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帮主马英可没少纳妾,可折腾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折腾出来。于是这唯一的独苗,就是宝贝,难免宠溺一些。 可也是见了鬼,这独苗苗偏偏不爱红颜,好男色。这样久了,也不肯娶媳妇,给马帮主传宗接代。 纱姑娘听着大厅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心思转了几回,安静的来,又安静地离开。 ----------------- 关离感觉自己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本来,她以为自己逃到外面了,可见鬼的,她拖着林融出来,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迎风楼。当她看到啃着鸡腿从她面前走过的小红子的时候,心里一阵骂娘。 神经病啊! 既然那个老头床下有地道,能直通迎风楼,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功夫,让纱姑娘将她送进去?两个人在密道中交流一下信息,把想问想交代的,都一次了结,不是更好? 用的着这样费劲吗? 她气呼呼坐在椅子上,冷眼看一眼床上睡的很好的林融,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他该怎么办? 她刚才已经检查过,这人身上的血迹不是他的,是别人的,他只是中了迷药。对,迷药。 小红子那家伙,虽然拿了钱,却会错意。关离本来想让他将催情药之类的东西,放进林融的饮食中,让他意乱情迷之际,进入马波的视线范围,然后就......嘿嘿嘿。 可是她预想错误,小红子那家伙,没弄到催情药,倒是给他弄来了迷药。他还信誓旦旦道“我偷看妈妈干过,凡是楼里的姑娘性子太烈,王妈妈就在她身上下这种药,只要吃了,就会浑身酸软,却又意识清醒,这样,客人就能痛快享受。” 享受你妹! 关离将茶杯狠狠拍在桌子上,眼下这人,他该怎么办? 劳累一夜,关离一点想睡的心思都没有。老头交代的事还没整清楚,眼下还摊上这么一个货,她该怎么办。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纱姑娘跟老者是一起的,有什么理由会不知道这样一条密道?又有什么理由需要自己去传信?除非....... 他们不认识。 可如果他们不认识,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纱姑娘会知道那东西在老者手里?又为什么老者愿意把东西交给她? 这个问题她问过老者,那人道“本来还想再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人,让他为我实现夙愿。可是等了这样久,他们都没有给我弄来合适的人。而你,是目前最让我满意的了。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不能再等了。” 关离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脑子一抽,这话她可不太相信。说的她好像多重要厉害一样,可是她十分清楚,自己就是个废柴。能混吃等死,绝不做作劳累。 她怎么想,都觉得老者的话,是阴谋。 这些人,一个个算计的很好。他告诉自己那件东西的位置,又说出自己只要活着离开,那些人就会知道东西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露面,那就等于告诉众人,这里有只肥兔子,赶快射死她。 关离打个冷颤。 她该怎么办才好?那东西,分明不再红岛,她必须离开。可是怎么离开?她明面上的身份,是个阉奴,没有身份对牌,很难离开这里。 她又不会游泳,跳海都艰难。 要不,拉上黑青。对,他水性好,鬼主意多,一定能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管了,先离开此处再说!关离想着,就要喊黑青。 可一张口,才后知后觉发现,黑青不见了。 对,黑青哪里去了?关离猛然想起来,从昨晚开始,就没再见到黑青。眼下这个时候,他不在屋内休息,干什么去了?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小离子,你在吗?” 关离一紧张,卧槽,这时候,哪个来敲门?她回头看看床上的林融,心里一凉,这床上还躺着一个有问题的呢! 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风云变幻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静,她简单捋捋头发,才慢慢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小红子,她心里松口气,面上却淡淡道“找我有事?” 小红子见她掩着门,就探出一个脑袋,忍不住好奇,往里面看了看,可什么也没看见。只好笑笑“小关子,我刚才碰见纱姑娘,就跟她说看见你了,她让你现在去见她!” 关离一愣,忍住想打人的冲动“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吗?” 刚才在园子里撞上小红子,她反应迅速,一把将林融扔到一旁的草丛里,墙壁挡住了小红子的视线,所以没发现林融的存在。因为来的突然,关离只来得及交代小红子,不要把见到自己的事说出去,可才一转头,就被小红子出卖。 小红子不好意思笑笑“你...你也别怪我,我...我就是一时话赶话,才说出去的。反正纱姑娘又不会为难你,你怕什么。”小红子的印象里,纱姑娘一直是美貌温和,笑意盈盈的。从不对下人发脾气,也从不打骂下人。 所以小红子一不留心,就说出见到关离的事。 关离十分无语,傻小子能为她所用,自然也能为别人所用,她大意了。想了想,关离淡淡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就过去。” 小红子笑笑,又忽然问道“黑青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到他?”他探探脑袋,恰好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呻吟。 关离一咯噔,紧张道“还能怎样,昨晚也不知得罪了什么贵客,被人打了一顿,现在一身的伤,屋里躺着休息呢。” “那没事吧?”小红子闻言,紧张关心道“我们当龟公的,就是这点不好,偶尔会碰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见人就打。” 关离摇摇头,叹息一声“谁说不是,黑青他幸好,只是皮外伤,休养一下就好了,就是不能去前厅伺候了,你跟庞爷说一下。”庞爷,就是龟公庞户。 “要不我进去看一下,我.....”小红子想要推门进去,查看黑青的伤势,可关离死死挡住门口不放。 “别折腾了,他这身体,哪有心情招待你。都是男人,哪有不好面子的。你的关心我会转告的,让他好好休息吧。”关离可不敢让他进门,床上那小子什么情况她还没摸清楚呢,可不想再被这大嘴巴的小子再透露出去。 依照刚才的情形,林融这家伙一定是惹事了,她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不想趟浑水。 小红子想了想,也是,他要是被客人打了,也不太想被人过多关心,更不想别人知道。于是便仔细道“那行,我去跟庞爷说说,你赶紧去见纱姑娘,她等着你呢!” 关离将小红子忽悠走,才关好门,走到床边看了看林融。只见他依旧闭着眼,睡的十分熟。关离嘲弄笑笑,真是心大,这样都能睡着。也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 天色差不多都亮了,迎风楼里的人,基本都没睡。唯有那没心没肺,喝酒喝大的人,现在还没醒。 关离将门锁好,才紧张避开人群,跐溜,偷偷摸进纱姑娘的院子。进门后,她发现屋里没有人,微微诧异。正想着,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响动。条件性的,她迅速躲进床底下。 老头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她直觉自己见到的人越少越好。 纱姑娘推门进来,她身后的人迅速跟进来,将门关上。纱姑娘姿态悠闲,慢慢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饮。 关离藏在床下,看不见另外那人的样子,只能凭着那双黑色的鞋,判断是个男人。 “你倒是悠闲,一点也不紧张。”那人冷笑一声,嘲讽道。 纱姑娘轻笑,睨视他一眼“你慌什么,横竖这件事,你也没露面,南爷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你头上。” “怎么不慌,昨晚把人弄进去的可是我。南爷要是查仔细了,能放过我?”那人愤恨,紧张不已,想了想,上前两步,伸出手道“你把钱给我,咱们断个干净。” “断个干净?”纱姑娘嗤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眼下情况不明,南爷把岛封了,连迎风楼也锁了,这种时候,你就算拿了钱,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人闻言,一时气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满面愁容“那....那现在怎么办?”他十分恐惧,一想到南爷那些非人的手段,心就要蹦出来。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这女人。这下别说离开,可能连命都不保。 纱姑娘为他倒上一杯茶,淡淡道“你实在太慌了,要是冷静想想,就会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糟。” 那人闻言一顿,转转眼珠,带着侥幸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纱姑娘放下茶杯,看着他“你说,南爷为何要封岛?” “不是说丢了东西吗?”那人凑近一些,额头上的汗珠不少“你送进去的那人,可是得手了?” 关离神色一顿,送进去的人,说的是她?顿时竖起耳朵,更加仔细偷听,深怕错过有用的信息。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纱姑娘嗤笑,艳丽的眸子,狡黠如狐“若是丢了东西,依照南爷的性子,现在早就派人四处搜索,还不把各处翻个底朝天吗?可是你看看,从昨晚事发到现在,南爷不过是封了岛,封了楼,却没有派人四处搜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那人迷糊,一时没想明白。 纱姑娘白他一眼,继续道“这说明,南爷根本不是在找东西。” “那是?” “他在找一个人,一个......可能发现了南家堡秘密的人。”纱姑娘一说完,那人立刻吓的站起来。 南家堡有秘密,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可究竟是什么秘密,没几人敢去探测。在红岛上干这件事,无疑是摸老虎屁股,自找死路。 “所以他才封了岛,为的就是不让那人逃出去?”那人紧张来回踱步,抖着手十分不安。忽然惊恐道“不对,按照那里面传出的说法,昨晚南爷抓住了一个刺客。昨晚除了你送进去的那个阉奴,还有谁?要是她把你我供出来,我们又岂能逃脱南爷的手段?” 纱姑娘闻言,淡淡一笑“那个阉奴吗?放心,绝不会是她。那老头的德行你难道不知,疯疯癫癫的,我送那阉奴进去,不过是碰碰运气。可是你忘了,凡是进去那屋子的,可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关离大怒,敢情这女人将自己送进去,就是去找死的。从来没想过,她能活着出来。可.....这女人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活着出来了吗?为什么又骗这男人? 那人闻言,心里稍稍安慰“要是死了,那是最好的,否则,南爷查起来,你我都难逃一死。”可想了想,又不安道“如果不是他,那昨晚还有人进南家堡了?” 纱姑娘闻言,手一顿,半响才笑道“你慌什么,只要不是我们的人,那被抓的是谁,都连累不到你我。你还是安安心心在楼里逍遥,等风头一过,就能拿着钱离开这里。眼下,可别自乱手脚。” 那人似乎得到了安慰,心里安定下来。再次喝口茶,起身告辞。 等那人离去,纱姑娘去关上门,冷嘲一声,全然鄙夷刚才那男人。要不是手里没人,她也不会跟那家伙合作。好在他眼里只有钱,给钱就能办事。 纱姑娘转身,却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关离,吓的一顿,险些叫出来。“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关离不疾不徐,慢慢给自己倒杯茶,轻轻抿一口。“纱姑娘好手段,原来是送我去见阎王的。可惜,我命大,活着回来了。” 纱姑娘一顿,收敛惊慌,微笑道“你全听见了!”这是肯定的语气,但毫无歉疚。 关离难以置信看着这女人,冷嘲道“纱姑娘不该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吗?” “解释?”纱姑娘嗤笑“别忘了,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只要卖身契在我手里,你就是我的奴才。”她扬起下巴,高傲道“在这红岛上,只要主子不高兴,弄死个把阉奴,又算的了什么?” “你!!!”关离怒的想骂人,可她明白,纱姑娘说的对。是她糊涂了,这不是她生活的那个自由安稳的世界。这里,阶级分明,等级制度严苛,人命如草芥。 “我怎样?”纱姑娘轻笑“且不说是我救你回来,就凭我帮着你掩盖身份,避免你沦为娼妓这一条,你就欠着我的。既然欠了,就该还!!” 关离无言反驳,她说的对,欠人家的,就该还。这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好处,指望亏欠旁人恩情不偿还的,都是耍流氓。 关离再次将茶喝完,淡淡道“你让我送东西,我送了,所以,我欠你的,还了。把卖身契还给我!”既然是银货两讫,那就互不相欠。 纱姑娘走到床边的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从一对契约银票中,翻找出关离的卖身契。 可她没有着急递给关离,而是拿着卖身契问“那老头给了你什么?” 关离不慌不忙“这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言下之意,不会告诉她老头的话。 纱姑娘想了想,将卖身契递给关离,又拿出另外一张卖身契道“那就你同伴的命,换这条消息。” 关离看着她的芊芊玉指,觉得十分漂亮,就算同为女人,她也不得不赞叹,眼前的女人,是女人中的极品。可她手里的那张卖身契,却让关离很犹豫。 她是否要用老头的话,去换这一个卖身契?黑青....... “黑青在哪里?”关离开口问道。从昨晚开始,就没见过他。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这卖身契拿回来也是浪费。 纱姑娘饶有兴趣笑笑“小关子,你果然心细。”她慢慢走上前两步,坐在关离的对面,将卖身契放下,淡淡道“昨晚你离开后,他去找你,就再也没回来了。” 关离一愣,不安看着纱姑娘。 “你刚才也听见了,南家堡昨晚抓了一个人,谁知道,那人会不会是黑青?毕竟.....他一夜未归。” 关离瞳孔收缩,立刻紧张起来。黑青若是为找她出事,那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关离再不会轻易相信眼前这女人。显然,她就是冲着老头去的。那老头跟关离说的事,关离还没捋清楚,所以绝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也许,这个秘密在关键时候,可以保她一命。 “你去外面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清楚了?”纱姑娘将卖身契递给关离“这东西,在我这里,也就是十两银子的价值。要不要救人,你自己做主。” 关离拿着卖身契,久久不言语。 纱姑娘诱惑道“你还是抓紧时间,弄清楚,南爷抓住的人,是不是黑青。不是最好,如果是.....”她轻轻一笑“那到时候,就只有我可以救你们。” 这话里的意思,关离还有什么不明白。如果想活命,到时候就拿老头的秘密来换。 关离拿过卖身契,站起来道“多谢关心。”说完,便离开了。 ------------------- 关离出了门,就去找小红子。这小子嘴不把门,是个十足的八卦的精。要是活在她的那个世界,百分百做狗仔的料。她必须从那小子嘴里,挖出自己想要的秘密来。 等她用一只从厨房偷来的鸡,诱哄完小红子,探知出自己想要的讯息,已经日上空中。她腿累地往回走,昨日到今天,一直都没休息,实在累了。 关离慢慢开了锁,进入屋内。才一关门,就被人一把擒住,按在门板上。关离恼火,你大爷的,把林融这孙子忘了。 “是你?!”梁融一愣,他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锁在陌生的屋子里,还一阵担心。突然听到开门声,即刻出手制伏这小子。可没想到,居然是她?这个叫关离的小子,居然还活着? 关离冷冷道“小子,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呢?!!”梁融的力气不小,关离被他擒住的手背在身后,疼痛不已。 梁融慢慢放开关离,细细开始思索自己昏迷之前的细节。“你还活着?” 关离嗤笑,揉着手腕坐到凳子上“怎么,没想到被你背叛抛弃的人,还有命活着吗?” 这的确是梁融没想到的,他一直以为,按照那群海盗的凶残,就算不杀了他们,也会将他们卖到最苦的地方去。却没想到,居然真到了妓院,成为龟公。 可但他看到关离腰间的绿色腰带,神情一顿。 “没错,老子虽然没死,可拜你所赐,成了阉奴。姓林的,你说,这仇老子该不该报?”关离已经完全习惯说粗话。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女子的身份,她必须装的比男人还男人。怎么粗俗怎么来! 梁融闻言,不动声色道“你想怎么样?” 关离看他半响,淡淡道“你是怎么到红岛来的?据我所知,南爷的宴会,可只有内部人员能参与,没有南爷的请帖,这被包场的迎风楼,昨日不接待外客。” 梁融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梁融揣测着她的目的,一边小心道“恰好朋友有张请帖,所以来见识一下。” 关离凑近他,跟他的脸,相隔十厘米。“小子,骗鬼呢!你在船上的时候,连红岛的名字都没听过,说什么来见识见识?哼!” “你.....是带着目的来的吧?” 梁融一顿,抬眼看关离。清爽的少年,却有阴狠的目光。两人对视,刀光剑影。紧张诡异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仿佛一根导火索,就能点燃这间屋子。屋子里安静的很,只有屋外小鸟的叫声。 良久,梁融靠后,玩味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拿起茶杯,慢悠悠给自己倒茶,不急不慌的姿态,让人看不出情绪。 关离坐好,仔细打量他“昨晚你带来的人呢?”她记得,昨晚这小子,可是带着好几个随从的。眼下林融独自一人在此,其他人却不见了。关离联想纱姑娘那里听到的信息,不禁开始想,眼前这小子,会不会跟昨晚的事有关系? 梁融不说话,在思索她的目的。 关离没有那么沉的住气,继续道“南家堡昨晚抓住了一个刺客,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可是从昨晚开始,南爷已经开始封岛。连着迎风楼,也被封住。你的人如果在外面,呵呵....那就好玩了。” 梁融脑子飞转,很快将所有的线索整理清晰,淡淡笑道“说说吧,你的目的。”他不相信,这人会这样好心救自己回来,更不会这样好心,能将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自己。 昨晚大意,差点着了别人的道。眼下暂时喘息,可是跟王铮等人失去联络,虽然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最后抓住某个人的脚那里,可他知道,危机四伏。 眼下,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哪怕这个朋友,只能暂时信任。但是,只要双方有共同利益,他们就能暂时结盟。至于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让你的人,帮我打探一个消息。”关离说出自己的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短暂结盟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决定借助林融的力量。 这是无可奈何的决定,但又是最合适的选择。在这红岛之上,没有任何一股力量会帮助关离,更逞论,她身上的秘密,会招来未知的麻烦。 按照老头的话,她必须到达利州。那件东西,埋藏里利州某个隐蔽的地方。她必须走,但是,她要带上黑青。 这个家伙虽然中二一些,可毕竟是盟友。两个人相遇以来,他帮助她很多次。于情于理,关离不能丢下黑青不管。 现在,她首先要确定的是,南家堡被抓的人,到底是不是黑青。 梁融听了关离的要求,有些诧异。“你想让我帮你查清楚,南家堡里被抓的人是不是黑青?”他想了想,回忆起那个面容黒俊的少年。 “是,说起来,这是你欠他的。别忘了,没有他,你逃不出海盗船。”这是事实,梁融不可否认,但是他不是那样容易妥协的人。 在皇室多年,那种群狼环伺的日子里,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心狠一些。必要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所以当日,他会在时间紧迫的前提下,毫不犹豫抛弃关离跟黑青。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做同样的事。而今....... 他扬眉一笑“自来结盟,都是相互提供有利的条件。你让我帮你,那么,你能给我什么?”这才是他关心的,梁融骨子里狡猾凉薄,皇帝曾经形容他,若是生在民间,定然是个市侩的商人。 任何东西,只要价钱合理,都能让他拿来交易。 关离凝视他,笑的很诡异“我能帮你拿到秦家洗钱的账册!” 梁融终于变了脸色,阴狠瞪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这的确是他到红岛的目的,为了查官船被劫一案,他好不容易查到东西可能在红岛,在南爷身上,才想尽办法上岛。可他不明白,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握紧杯子,神情莫测。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关离饶有趣味打量他,笑的很可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说梦话。” 说梦话?梁融的眼珠习惯性往左转了转,这是在回忆着什么。 关离不着急,当她看到林融的反应,便明白自己赌对了。当她把林融扶上床的时候,偷偷听到他的梦话。声音有些弱,关离就小声问了问。 她清楚地听到,林融说出秦家,洗黑钱这几个字眼。 于是她开始揣测,联想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而这岛上最大的洗钱中介是南爷。由此而来,她便揣测,这人,是为了查秦家洗黑钱的事情来到红岛。 否则,如果是她,绝不会来到一个自己差点被卖的地方触霉头。 梁融有种被揭穿的窘迫,可他很快整理好情绪。经验告诉他,就算被对手揭穿了底牌,也要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谈判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露怯。否则,只会被对手碾压。 他轻描淡写,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好看的眉眼,若是平日里,一定让关离心跳加速,不敢直视。“秦家的账册而已,我大可以直接跟南爷交易,何必要借助你的手。” 关离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如果没有白鲨帮马少帮主的事,南爷也许会卖你这个面子。可是眼下......”关离笑的嘲讽“南爷为什么要卖一个陌生人的面子?” 她虽然还没弄清楚梁融的身份,但是从黑青那里听到过,这小子,恐怕是北边来的。男孩的人,除了世家子弟,有几个不是肌肤微黑的?他若是南海的世家子弟,没道理海盗不认识。就算是遭遇不测,被海盗擒住,也只会被卖到南洋,而不会是红岛。 海上的海盗懂规矩,跟南海的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不会在家门口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再加上,这个人对南海的一切知之甚少。黑青十分肯定,林融是北边来的人。 北边来的人,南爷摸不清底子,怎么会轻易合作。要知道,北边那地方,距离王都,十分近。 关离的话,让梁融有些诧异,他想不到,眼前看着不起眼的小子,能有这样的见地。“你怎么知道,我得罪了白鲨帮的少帮主?”这个少帮主,好像就是昨晚意图对自己不轨的家伙。想到那五大三粗的小子,梁融眸子一冷。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暗算了他,他一定把那人大卸八块。没错,当他醒来,就明白自己遭人暗算了。昨晚他喝的酒不多,没道理就变的手脚酸软,任人摆布。可是是谁要害他?这岛上,跟他有仇的就只有........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关离见他那揣测打量的眼神,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昨晚被人当傻子使唤,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没那个本事算计你!更何况,我也是今天才见到你的。” 关离说谎不眨眼,十分坦然地扯淡。开玩笑,眼下正是需要结盟的时候,要是闹起来,鬼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自己。所以,关离毫不犹豫决定撒谎。 梁融想了想,决定先放下这一段,眼下要紧的,是解决账册的问题。“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账册?” 关离轻笑“不着急,等我睡醒了,就告诉你。桌上有饭,你先吃,等我醒了,我再告诉你。”关离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她决定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解决问题。横竖还有时间! --------------- 刘桑进了地牢,看到刑架上,被打的晕厥过去的少年。真是有趣,这么小的家伙,骨头还挺硬。他这地牢里关过很多人,像他这样年纪的,哪个不是还没进来,就软了。 刘桑走下台阶,牢里的看守看到他,即刻上前行礼问安。恭恭敬敬道“刘爷,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怎么,还没招?”刘桑看到几人的样子,就知道没招供的。要是招了,按照他们的德行,早就上南爷面前请功去了。 “这......”老头王膀子挠挠头,不安道“南爷说要留活口,不准动大刑,小的们也不敢过了,免得伤了性命,所以.......” “你的意思,是南爷的错了?”刘桑挑眉,笑的讥讽。拿起一旁的鞭子,打量把玩。 “小的不敢!!”王膀子惊恐,“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小的意思是,是.....” “是说这小子骨头太硬了,仗着南爷的吩咐,居然什么也不说。”另外的看守赶紧接话,给王膀子解了围。 “是是是,小的就是这个意思。刘爷,要不您跟南爷说说,让咱......”王膀子做了个切刀的动作,说的很明白,希望南爷同意上大刑。 刘桑笑笑“南爷的吩咐,谁敢违背。让你照做就照做,要是做了不该做的,南爷生气起来,会有什么什么下场,自己掂量掂量。” 王膀子听了这话,心头一凉。刘桑脸上虽然在笑,可眼光里毫无笑意。“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王膀子恭恭敬敬谄笑,将刘桑送了出去。 刘桑出了囚牢,直奔话事厅。南爷正在聆听属下的描述,刘桑站在一旁,安静等待。南爷看到他,挥挥手,让属下退出去。 “如何?招了没?”南爷淡淡问道。 “南爷恕罪,那小子骨头硬的很,硬撑着不肯说。”刘桑几分不安,抬眼看看南爷。 南爷闻言,表情丝毫未变,一分没有为这件事苦恼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哦!刘桑见他如此,心里没底,不安问他“南爷,您为什么不准对那小子动重刑?”这是他十分不理解的。 往日里抓到这样的贼,哪个不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南爷放下茶盏,看他一眼。“我问你,咱这南家堡,多久没刺客来了?” 刘桑一愣,忍不住回想。他在南家堡十几年,除了最初那几年,有些瞧不上南爷的家伙,不知死活进入南家堡自寻死路,这些年,几乎没有贼敢来了。 南爷的威名,南海有几个不知道的。 这么说来,这小子来的确实不一般。他瞪大眼,不安道“您的意思是,这个人,背后还有别人?” 是了,要是后面没有人撑腰,哪里够胆子进入南家堡,还一路进入了夫人的房间。南家堡这地方,当初修建的时候,为了防止盗贼,安设关卡通道,防守十分厉害。 就算是再厉害的贼进来,也要迷乱在这南家堡中。 可这个人,竟然到了南夫人的房间,才被人发现。南夫人的房间,可是南家堡的核心地带。这样说来,刘桑害怕起来“南家堡有内贼?!!!” 若非如此,这小子怎么会这样轻松进入南家堡。 南爷轻笑一声“这内鬼恐怕不止一个!既然人家出招了,咱也不能客气,自然要好好回报一下才是。”南爷手里的茶盏盖一声刺耳,落在杯子上。 刘桑恍然大悟,难怪南爷不准对那小子动大刑,这是想用这小子,吊出他背后的势力。就是不知,这后面的人是谁,又因为什么目的,进入南家堡。 抓到人的当晚,南爷就命人在府中严查。可查来查去,一件东西也没有丢失,这就让南爷疑惑起来。他们乱了方向,不能针对调查,只能放出风声,让岛上蠢蠢欲动的人,自乱阵脚。 南爷相信,这次上岛的人,一定各怀鬼胎。 “迎风楼里,情况如何?”南爷又问。 刘桑回过神,恭敬道“下面禀报的消息,开始还闹腾一阵,可王妈妈一阵安抚,人暂时都冷静下来。只是.....”他抬眼看看南爷,观察他的神色,继续道“只是咱不能一直这样封着,不说其他,封岛一日,咱岛上的盈利,可就少了不少。” 这是实话,红岛依靠各路来客逍遥享乐,在此地挥金如土。封岛一日,这一天的流水,恐怕好几万两银子的损失。 红岛这些人,赚进无数金银,手下的人,哪个不是荷包满满。他们比南爷更不想看到,这岛上断了财路。 南爷闻言,抬眼看他,眸子里是刘桑惧怕的冷意。“怎么,那帮人跟你闹了?” 那帮人,指的是岛上其他的长老。 要说红岛势力大,实际上也不是一家之言。都说红岛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可明面上的当家人,是南爷。但实际上,南爷并非可以随心所欲的。 若是梁融在,必然能看出来。这红岛上的势力,更像一个小朝廷。 南爷可以说,是红岛上的土皇帝。但是他下面,还有很多长老势力。这些长老在南爷上位之前,已经存在。一共十位,各司其职。这十位掌管红岛上各个部分的势力。他们虽然被南爷掌控,可人心叵测,并非所有的人,都屈服于南爷。 这些人为了钱财,可以为南爷所用。但本质上,他们是相互制衡的。如果利益相悖,就会斗起来。 刘桑想到一封岛,大长老之一的吕太急便遣人来问责,他心里就有些不安。这位吕长老,可是最瞧不上南爷的。“那位吕长老......” “啊,又是他?!”南爷嗤笑一声,完全不将这人放在眼中“过了这么多年,银子没少拿,可怎么还是喂不饱这老东西?!” “南爷莫恼!”刘桑见南爷发怒,即刻劝慰“那吕长老毕竟是.....无论如何,该给的面子咱还得给,大不了,咱花钱养着他,他一把年纪,还能活多久?哪里比得上南爷您,正值壮年。” 是什么,南爷心中清楚。“罢了,且忍他一时,等到那件成了,这帮老的,我一个都不会留。” 刘桑心里清楚,这些年南爷被这帮人压着,明面上市红岛的主人,可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气。为了大业,南爷都忍了,可这不代表,他会一直忍下去。正所谓,甘居人下者鲜。南爷不愿意屈居人下,那些人,又如何愿意心甘情愿被屈服。 --------------- 入夜,天色微暗。红岛上有人醉生梦死,享乐不止,便有人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那些隐藏在暗处,心思波动的人,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狼,伺机而动。 迎风楼里,客人们暂时被美酒佳人麻痹,表明上一派享乐。在迎风楼僻静的角落里,关离总算睡饱,清醒过来。 梁融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终于感觉身体里的药性,清除干净些。在关离沉睡的时间里,梁融倒没有闲着,而是迅速把岛上的形式做出了分析。 按照关离的说法,他明白,自己目前不能轻易露面。且不说是什么人偷偷潜入南家堡,也不知道南爷丢失了什么东西。自己得罪了马波,马波的人一定在岛上查找自己。 眼下自己要做的,不是莽撞去找南爷,而是先联系上王铮,既然马波是自己的麻烦,要么,避开他,要么,处理掉他。 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摸清红岛形式的前提下。 梁融看着慢悠悠转醒的关离,思索着跟她合作的价值。 关离一睁眼,就看到梁融附身在自己眼前,目光诡异。关离吓了一跳“干什么你?”!她惊恐退后一下,脑袋撞在了床柱上。关离忍痛,看着退开的林融,情绪不好。 “你睡饱了吗?睡好了,就起来,说说你的方法。”梁融点燃油灯,淡淡道。 不知为何,关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古怪,似乎....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可眼下关离没有心思管这个,她慢悠悠坐起来,走到桌子旁睡下。大咧咧给自己倒了茶,喝起来。 “你看起来很着急?”关离饮完茶,笑道。 梁融淡淡道“你不会没有办法,故意在这哄我吧?!” 关离一噎,翻个白眼,“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讨人厌!!”她撂下杯子,想要拿中午找来吃食,却发现,桌子上,只剩一包骨头。她傻眼,不可置信瞪向梁融。 “你全吃了?”她声调忍不住尖利起来,完全忘了掩饰自己的女声。 说完,两人都安静了。 关离清清嗓子,掩饰道“看什么看,老子现在是阉奴,嗓子像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梁融安静,不说话,目光古怪看着她。良久,才淡淡道“我肚子太饿,所以全吃了。你这点分量,也不够两个人吃。” 关离见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住怒气,继续道“算了,我一会儿再去厨房去找吃的。” “你不是好奇我有什么办法吗?很简单,借力打力。” 关离说完,梁融一愣“怎么借力打力?”这是个什么方法? 关离不疾不徐,慢慢道来“你对红岛了解多少?”见梁融有些犹豫,焦急道”眼下这种时刻,你我必须结盟,相互交换信息,否则,两个人都没有活路。“ 梁融想了想“我只知道,这红岛明面上聚集了各种享乐,是男人的销金窟。快活窝。可实际上,岛上还从事黑货交易,帮着海盗将抢劫来的财物交易,转卖变现。” “还有呢?”关离又问。 梁融摇摇头“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查到这些。” 关离点点头,谨慎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岛上看着是南爷当家,可背地里,还有是大长老。传说,他们是那幕后的势力弄出来,跟南爷相互制衡之用的。” “我听说,南爷虽然掌管洗黑钱,可这管洗黑货的,还有个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吕长老。这一位,岛上的人都知道,他跟南爷不合。” 梁融听到此处,便明白了过来。“你是想借助吕长老,获得我想要的账册。” 关离点头“团结的人不好整,可相互忌惮的人,最容易钻空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各怀鬼胎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出了屋子,慢慢往后院的角门走。她记得,那附近有个狗洞,足够一个人钻出去。她身量小,若是可以,她能顺利逃出去。 一路上左藏右躲,关离终于顺利出线在后院处。眼看周围没有人,她心下一喜,就要冲到狗洞处。可还未走出一步,就听到拐角处一阵吵杂声。关离赶紧躲藏,身怕被人看到。 “对,就是这里,赶紧堵上。”一人提着修补墙壁用的材料,拨开藏在树木丛后面的狗洞。 另一人赶紧上前,帮着一起填堵狗洞。并感叹道“你说,这南爷也太谨慎了,怎么连狗洞都不放过。”一边拿出工具,开始和泥。 “谁说不是呢!”一人道“也不知南家堡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封了红岛不说,连咱这迎风楼都不放过。” 另一人啧啧啧叹息,想了想道“哎你说,会不会,偷东西的,是这批上岛贺寿的客人。”他忍不住查看一下周围,小声对同伴嘟囔“我听说啊,这些人,其实不是来给南爷贺寿的。” 同伴一听,瞪大了眼,也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不贺寿?那他们是来干嘛?” “嗯.....我也是听人说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另一人谨慎小心,十分严肃。似乎害怕什么被拆穿,也怕被人听到一般。 “那是当然,这就我俩,这件事,我也就听个趣,过了这,绝不会告诉别人。”同伴拍着胸脯保证,十分笃定。 另一人颔首,表示信任他。可还是谨慎看了看周围,才停下手里的活,小声说道“我听说啊.....其实这些人不是来给南爷贺寿,而是,来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 “不懂了吧!”另一人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炫耀的意味。“你也不想想,这红岛上,每年的盈利利润,只怕得上百万两白银了吧?这种情况,哪个海盗不眼红?哪个不想来分一杯羹?可是你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敢在红岛闹事的海盗有几个?” 同伴垂眸思索,想了一会儿道“照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没有。可是.....不是因为咱岛上有自己的护卫吗?”红岛的护卫,都穿着一身黑色铠甲。关离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曾经以为是朝廷官府的军队,可后来才知道,他们只属于南家堡管辖。 无论是朝廷,还是海盗,都管不了。红岛,就是个三不管地带。 “护卫?”另一人嗤笑一声,嘲笑眼前之人的无知。“我说你小子,除了喝酒赌博,脑子里还有没有点其他的东西!红岛的护卫是厉害,可是,那也抵不住成千上万的海盗啊。” “你想想,要是海盗跟朝廷联手,这红岛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这白花花的银子,那就是囊中物,还有南家堡什么事。” 同伴还是有些迷糊,可对这人的话,显然认同了几分。“那你说,南爷凭啥在红岛立足?红岛又为啥不怕海盗跟朝廷?” 另一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鄙夷道“这你都不懂?还能什么原因,肯定是南爷跟这两方都达成了某种协议,相互维持平衡了呗。这些人每年南爷寿宴都来,就是.....就是.....” “就是啥?” 另一人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句话“就是每年交接的日子!没错,就是交接。”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照我看,这红岛一定是跟这两方达成了协议,每年这个时候,接着寿宴的明目,把一年的帐给结算了。大家都有钱赚,日子才能维持平衡不是。” “哦,也就是说,这帮人跟南爷都是合作伙伴。可....那南爷为什么还把他们关在迎风楼里?不怕得罪人家吗?”同伴再次问道。 另一人想了想,自己也没答案。可自认为厉害的他,怎么能在同伴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哼哼两声,训斥道“问那么多干嘛?不用做事啊?一会儿庞爷见了,还不训死咱俩。” 同伴被训,嘟囔着挠挠头“不是你起的头吗?怎么又开始怪我?!” “废什么话,赶紧干活。” 关离躲在一旁摒住呼吸,两人动作很快,就将那小小的狗洞填补上了。等两人离去,关离才走出来,走到狗洞处一看,又看看锁着门的后门,心里发愁,看来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 梁融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可眼下情况不明,他不会贸然出去。于是,他坐在屋里,开始思量对策。正想着,门被打开,关离小心走进来,拴上门。 “外面情况如何?”现在关离就是梁融的耳目,他必须依靠她。 “两个消息,第一,被你打的头破血流的白鲨帮少帮主马波,现在还在昏迷,他手下那群人正在四处找你。因为他手下那几个人都见过你的样子,所以你暂时不要出去。” 如此一来,梁融就更不能轻易露面了,可他想了想,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帮人迟早会找来。 “不用担心,那帮人不会再在迎风楼里搜索了。”关离喝口茶,从怀里拿出吃食。出去一趟,她还是很贴心,记得屋子里还有人要吃饭。 只是别的东西不好拿,关离只来的及偷走一只烧鸡,跟少许糕点。 梁融见她自顾自的吃,也不矫情,伸手扯了一条鸡腿,跟着吃。边吃边问“为什么?”为什么不会搜索迎风楼。 关离轻笑“因为你那几个随从当晚就失踪不见了,白鲨帮的人查到他们跟你一伙儿的,怀疑你逃出去,所以现在正嚷着去外面抓人。但是南爷让侍卫围了迎风楼,他们不敢放肆,只能听从南爷的吩咐。南爷答应他们,会帮着找你。”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短暂转移了目标。 “那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梁融吃东西的样子虽然很优雅,可关离还是有些咋舌,怎么这看起来贵公子一般的人物,身上会有一股混混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关离摇摇头,继续道“另一个消息是......”关离顿了顿,吐出一块骨头“吕长老的儿子,也在迎风楼里。” “那有如何?”梁融以为,这位吕长老的儿子,必然有什么问题,否则关离不会拿出来说。 “若是别人,也没什么,可是这位吕正鹏吕公子,却跟这南爷,有段深仇大恨。”关离说完,梁融眯了眯眼。 “什么样的仇恨?”他很好奇,也有些怀疑,昨日南爷寿宴若是真有大恨,怎么会来寿宴贺寿,还没闹出事情来。 “我也是偷听到的。”关离在后门的时候,为了避免突然起身被那两人发现,就蹲了很久。那两人一边做事,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吕正鹏。 这位吕公子,是吕长老的独生子,从前也算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可遇上南爷以后,就开始了被虐的旅程。 在南爷之前,吕正鹏是岛上公认,最有几个接掌红岛的人。可也不知出了何事,南爷来到红岛,成为红岛幕后势力的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很厉害,不仅凭着自己的本事,吊打了红岛众长老,还将吕正鹏,完虐的开始怀疑人生。 “当初南爷上岛的时候,为了让众人服气,便在红岛举办了一场比武。这比武的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三局两胜,一共三个环节。据说啊,当时两人各自胜了一个环节,可是最后一个环节比武的时候,那位吕公子,被人算计,断了腿!” “吕长老当场就不服,指责南爷使用阴险手段。可是岛主背后的主人却说,比武本就刀剑无眼,比赛之前,签了生死状。不管阴险与否,只有胜利者,才能当红岛的当家人。于是,南爷就上位了。” “可怜吕公子,从那以后,一蹶不振,虽然那治好了腿,可人却废了。”关离啧啧叹息,感慨道“这么就被打击了,可见这位吕公子自视甚高,受不得这番失败。” “所以,你希望借助吕公子的仇恨,让他的跟我们合作。”梁融听明白,可却有些怀疑“如果他真如传言所说,必然是要痛恨南爷的,又为何要来南爷的寿宴?” 关离笑笑“我不信你没有察觉。” “察觉什么?”梁融有些茫然道。 关离凝视他稍许,嗤笑道“罢了,我也懒得兜圈子。我听闻,南爷的寿宴,明面上是做寿,可实际上,是跟黑白两道各方势力瓜分红利的时候。” 梁融闻言,收缩了瞳孔,想起那在花厅里看到的一幕。那些人排着队进出,卡好了时间,一个也没落下。 “我探听到,吕公子虽然跟南爷闹了不愉快,可当初南爷上位后,为了安抚吕长老,便将洗黑货的一部分生意,交给吕公子打理。吕家虽然失去了权利,可在这红岛上,是南爷以外,最富有的家族。” 若是这样,就能解释通,为何南爷的寿宴,吕公子会来。 梁融在关离恶狠狠的眼光下,悻悻然收了手。他还真没这么憋屈过,连顿饱饭,都要看别人的眼色。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错,若真是如此,便可借着这位吕公子,做些文章。” 关离点头,很开心有人认同自己,可是,她满眼期待看着梁融“照你看,这文章,该怎么做?” 关离虽然将消息探清楚了,可到底不是善于玩弄权术阴谋的人。她自认为,她这种人,要是在宫斗剧里,只怕是活不过一集的。 梁融闻言,眸子微微闪烁,似乎在算计什么。可是关离看不明白,只觉得他有些高深莫测。老实说,关离不是个玩阴谋诡计的。相较于,在满是权谋诡计的深宫大院内长大的梁融,她的确弱了许多。 当关离说出这些信息以后,梁融已经迅速在脑子中形成了计划。虽然马波的人相信他已经在外面,但也不是说明,他可以在这楼里四处游走。只要马波这帮人在,他必然不能安全离开。 但是,他需要光明正大的离开,更需要拿到账册,找到劫船的海盗。这后面也许有着他不知道的阴谋,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他查出盗匪,这南海之行,就算是给了皇帝一个交代。 只要他能活着回去,朝廷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用那件事裹挟于他,更不能用他做借口,为难父王跟大哥。 梁融想了想,在关离耳边说了几句。 关离听完,傻愣道“你说真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既然南爷忌惮吕长老,那就让吕长老不得不对付南爷。只有把水搅浑了,你我才能浑水摸鱼。”梁融十分笃定道。 关离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这法子损了一点。可为了自己性命,关离一咬牙,干就干谁怕谁。 --------------- 吕正鹏躺在妓女海云儿的腿上,自在享受着海云儿递到嘴边的葡萄。海云儿将剥好皮的紫葡萄一粒粒送进他嘴里,又贴心借住吐出的葡萄籽。伺候的十分贴心,哪个男人不喜欢。 “鹏爷,您说,南爷干嘛非要封了这岛啊?他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海云儿见吕正鹏心情上好,便拿这件事说笑起来。 吕正鹏闻言,眼睛都不睁开,一边享受,一边道“谁知道啊,你问这做什么?” “人家这不是好奇吗?你说,那南家堡可是重兵把守,哪个不长眼的小贼,能进来南家堡,还顺利偷了东西脱身?”海云儿说的漫不经心,吕正鹏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吕正鹏目露精光,不复刚才的散漫状态。 要说这吕正鹏,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南爷年岁不过少了几岁,正是男人的大好年华。本就生的相貌不俗,若不然,当年不能被称为红岛上的俏郎君。 眼下这人目光冷寒,海云儿顿住了神色,有几分不安,胆怯道“我是说,那小贼能顺利偷了东西逃出南家堡,也是厉害。”她神情试探,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吕正鹏猛然坐起来,下了床。 海云儿见他似乎开始穿衣服,似乎要离开,便有些害怕“爷,可是云儿做错了什么?”当妓女的,最怕得罪恩客。这可是衣食父母,不仅长的好,还愿意花银子。 吕正鹏穿戴好,轻笑一声,捏捏海云儿娇嫩的脸蛋,“不,你没说错,你说的很好,爷还得赏你。”说罢,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扔给海云儿。 海云儿一把接住银子,笑呵呵目送吕正鹏离开。 守在门外的小厮孙鸽看见吕正鹏出来,赶紧迎上去“爷,你这是要去哪?” 吕正鹏一边走一边问“王妈妈可在楼里?” 小厮想了想,小心道“回爷,在呢!现在楼被封了,南爷只是不准人们进出,其他的一概照旧,没有变动。” 对于南爷为什么封住迎风楼,却毫无作为的原因,孙鸽是不明白的。当然,吕正鹏也没兴趣跟他说,而是道“走,领着我去见见王妈妈,我有事要问她。” 王妈妈正在打算盘,这楼虽然封了,可楼里的人还在消费,需要吃喝,所以呀,这生意还在继续。她不在乎南爷到底想做什么,只要不挡着她赚钱,干什么都无所谓。 “妈妈真是镇定,这楼都封了,还能安心算账。”吕正鹏推开门,看到王妈妈的样子,不禁调笑道。 王妈妈见到来人,眸子一冷,可脸上却笑开花。她从桌子后走出来,到了吕正鹏跟前,为他倒上茶“鹏爷,瞧您说的,这楼虽然封了,可楼里的人还得吃喝不是。我这不把帐算好了,如何跟吕长老交代。” 吕正鹏闻言,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的狐疑“哦?也不知,你这钱,到底是进了我父亲的口袋,还是....进了南爷的口袋?” 王妈妈眸子一闪,立刻委屈道“哎哟,瞧您说的,这岛上的产业,不都是归红岛所有吗?我就是个算账看门的,这钱不都是你们这些爷的,您这话,可真是折煞我老婆子咯!” 吕正鹏放下茶杯,轻笑一声“瞧您,我不过开个玩笑,您还生气了不成?我这给您赔罪?” 王妈妈见好就收,堆起笑容,完全不在意“老婆子哪敢,不知鹏爷怎么忽然降临我这,可是姑娘们伺候的不好?您只管说,老婆子一定好好教训她们。” “不不不,姑娘都如花似玉,不愧是您调教过的,本事好的很。只是,我这有件事,想问问你。”吕正鹏终于说到主题。 王妈妈几分疑惑不安,稍稍戒备道“何事?”什么事能让他亲自来问。 “妈妈可知道,南爷府上,到底丢了什么?” 吕正鹏一问出口,王妈妈的眼里的笑就更凉薄了。“这我如何知道?我只是个看守青楼的老鸨子,不是南家堡里的管家。鹏爷这话,可是问错了人咯。” “哦?是吗?”吕正鹏脸上的笑意也不达眼里,而是慢悠悠靠后一些,单手摸着茶杯边沿,状似狐疑道“我听说,王妈妈在利州城里,置办了一所大宅子。” 王妈妈神情一冷,不安地开始搅动手里的手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开局 “他去见了王妈妈?”梁融微微诧异,很快又释然,这楼里的话事人,是王妈妈,若是王妈妈是吕家的人,那么吕正鹏去找王妈妈,倒也说的过去。 “我开始也以为王妈妈是他的人,可他走以后,我听见王妈妈砸了杯子,对着庞爷一阵数落。王妈妈那可是个吝啬的主,要不是气的很,怎么会砸了杯子直骂娘?”关离按照梁融发吩咐,花了点钱,让小红子把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透露给海云儿。借助海云儿的嘴,又将这疑惑转给吕正鹏听。 对于梁融的目的,关离有些摸不清,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梁融却又让她在门外守候,看看吕正鹏得了消息,会去哪里。 她都照做了,那吕正鹏果然如梁融所料,去见了旁人。只是她很迷糊,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这样就能挑动吕家跟南爷斗起来? 关离表示怀疑。 梁融听到关离的描述,微微一笑“这样,那更好。”他的样子太高深莫测,关离心里跟猫挠一样,又痒又难受。 “好什么啊?你倒是说个缘由出来,别让我跟瞎子一样,不明不白的。”关离不满,怨怼梁融。 梁融嗤笑,慢慢给她倒上一杯茶“你这人,做事缺乏耐性。须知,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否则,就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关离一愣,不明所以。眨着大眼睛,呆呆问道“道?什么道?”对于阴谋诡计,她的确是个新手。 梁融将茶推到她眼前,气定神闲喝茶。“先喝口茶,我慢慢讲给你听。” 关离忍着性子,一饮而尽。“喝完了,快说!”大约是遗传,也许是着急,她反正忍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将事情挑动了,好立刻离开红岛。 “我问你,你也相信,南爷丢失了东西吗?”梁融喝了茶,淡淡张口。 “不丢东西,他封岛干什么?总不会是丢人了吧?”关离想,这南爷莫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封个岛玩玩? 梁融哼笑,轻轻摇头道“也罢,你这样的傻子,怎么懂得鬼谋之计。我就劳累一些,多给你解释几句。” “按照常理,若是你家里丢了东西,你必然是要四处寻找。若是丢失了重要的物品,你当如何?” “报警啊!!!”关离一说完,就察觉自己失言了,立刻转口“就是报官,我们那里的方言,叫报警。” 梁融眸子一闪,假装没看到她可以的掩饰。继续道“南爷就是这岛上的岛主,若是丢失了东西,必然是要派人大肆搜索。如果是重要的东西,从昨晚到现在,肯定已经将红岛翻个底朝天。可你看看现在,除了封岛封楼,他还做了什么?” “也许是人手不够,他先搜外面的人,晚点才来搜迎风楼呢?”关离怀疑梁融的话。 梁融轻笑“你说的也没错,可是你想想,既然封了岛,为何又单独封锁了迎风楼?这楼里的客人可都是南爷的合作伙伴,他这么做,难道不担心得罪自己的伙伴?” “也许,是为了保护楼里的客人,不让心怀鬼胎的人乘乱伤害了客人?”关离继续怀疑。 “这”梁融轻笑“这也说的过去,但是,我更倾向于另一种答案。” “什么答案?” “你猜?!”梁融卖起关子,故意吊着关离的口味。 关离实在想不出原因,也懒得猜测,不耐烦打断他“好了,我已经晕了,你直接说答案吧。” 梁融笑笑,将食指伸进茶杯,沾了水,在桌面写了一个字。 关离一看,诧异道“引?引蛇出洞?”关离想了想,艰难道“他想引谁出来?” “我敢打赌,这位南爷的确是在南家堡抓住了刺客,也的确可能丢失了什么东西。但是,却绝不会是什么重要的物件。而他之所以会如此声势浩大,封岛封楼,其实是做给别人看的。”梁融的分析,让关离开始有几分信任。 “要是我没猜错,这位南爷,想要吊出那些蠢蠢欲动的敌人,借着这件事,好好清扫自己的的对手,彻底解除后患。”梁融分析完,关离已经有些明了起来。 “那这样对我们有什么用?”她知道梁融想浑水摸鱼,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摸。 “如果吕正鹏真如你所说,是个有本事的人,又怎么会甘居人下?当年若是真的遭了暗算,被南爷算计,他这么些年,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梁融哼笑,扬起的唇角邪魅诡异。 关离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这就是传说中邪魅的笑容吗?真是撩动老娘的少女心。小鹿扑通扑通,简直要扑腾出来。 梁融正思索着,却没看到关离的反应,疑惑抬头看她,发现她居然在发愣。于是轻咳一声“你想什么呢?” 关离恍然回神,鄙视自己一下,喝口水,掩饰尴尬,继续道“照你这么说,吕正鹏就算知道南家堡没有丢失东西,又能如何?” 眼下吕正鹏不也跟自己一样,被困在迎风楼,他能做什么?关离有些不屑,可一转念,又想起吕正鹏去见了王妈妈。她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让我盯着吕正鹏,看他听到消息会去哪里?这么说,王妈妈是个突破口?” 梁融满意点点头,难得露出几分赞美“不错,总算聪明一点。吕正鹏的确如你我一样被困住,但是吕家既然在岛上经营多年,又怎么会那样轻易被南爷掌控。这迎风楼在此地这样久,又是客流多样的地方,必然是红岛上很重要的地方,否则,南爷也不会单独围困了迎风楼。” “若是我没说错,这位王妈妈一定知道些什么,也一定有办法让人离开此地,否则,吕正鹏不会去找她。” “可王妈妈怎么会帮他?这明面上,迎风楼的主子可是南爷,王妈妈几个胆子敢背叛南爷?不怕被做成人彘吗?”关离想到岛上的传说,就怕的一塌糊。 “你说,吕正鹏走后,王妈妈摔了杯子?”梁融又问。 “是啊!我躲在外面,远远都听见她打砸的声音,简直不要太暴力!”那砰砰的响声,是个人都听的出,王妈妈有多气愤。 梁融笑笑,十分笃定“那就说明,王妈妈屈服了。这吕正鹏手中一定有什么把柄,能裹挟王妈妈。否则,一个青楼老鸨,背后又有南爷撑腰,没什么原因,会让她屈服于一个长老之子。” “那这个把柄,一定是让南爷忌讳,甚至,可能杀掉王妈妈的。”关离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梁融颔首,表示赞同。 关离得到赞同,立刻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了想,惊叹道“所以,我们现在能借助王妈妈的手,对付吕正鹏,然后嫁祸给南爷,由此挑动吕家跟南爷的恩怨?!” 要真是这样,让南爷转移了注意力,把目标对准吕家,那他们就能借此机会彻底脱身。 可那黑青怎么办?他现在下落不明,不知是否真的被南爷抓走,而梁融这次上岛的目的,可是为了秦家洗黑的事而来。 梁融看出她的疑虑,轻笑道“我们眼下要紧的不是离开迎风楼,而是在这里,摸清我们想要的信息。” “信息?什么信息?”关离不明所以,茫然看着梁融。她跟梁融不同,梁融是想先摆脱不必要的麻烦,然后浑水摸鱼,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关离只想救了黑青,赶紧离开红岛。 他们合作的目标如果发生变动,那么彼此的信任,也就会出现裂痕。 梁融淡淡道“你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帮我拿到秦家洗黑货的账册。我帮你找到黑青!” “我当然没忘,可如果困在迎风楼,我们对于外界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这件事,怎么做?”关离认为,要找到黑青,必然是要借助梁融手下的人,他们分散出去,帮着她找人,打探消息,然后搭上梁融的船,离开红岛。这才是她找梁融合作的原因。 梁融扯唇轻笑“诸葛亮就算坐在山中,也能知天下事。” “那都是江湖传说而已,鬼知道他为什么能知道天下事,又不是千里耳又不是顺风眼。”关离对此嗤之以鼻,不屑梁融的说法。 “你这蠢货,诸葛亮能知天下事,除了自己聪慧过人,能根据线索分析形式,必然还因为身边有探听消息的人。”梁融鄙夷关离,不得不详细解说“这迎风楼迎来送往,什么客人没有?你以为为什么南爷紧紧封住了这里?告诉你,这里就是个消息集散之地,那掌管迎风楼的王妈妈,只怕是南爷手里的消息探子。” 关离听他骂自己,自然不爽想骂人,可听完他的话,才恍然回神。可不是,她当真是个傻子,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她想起黑青那家伙说过,迎风楼是红岛上最大的青楼,这里有着最漂亮的妓女,风情万种,应有尽有。 自来,男人最容易在床上乱说话,听人说,男人在床上,是最没有警戒的时候。这样,也当然是最容易套取信息的时候。 于是她忍住想反驳梁融的冲动,鼓着眼道“所以,你想利用王妈妈?” “不错,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她对那位南爷,并不是十分忠诚,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一番?”梁融相信,这位王妈妈可以为他带来十分有利的消息。 关离坐下来,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抬头看向梁融“你也不想想,这位王妈妈在岛上经营多年,若这迎风楼真是南爷用来打探收集消息的,那他必然要用一个对自己十分忠诚的人。就算不忠诚,也必然有重要的把柄落在南爷手中。” “南爷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他一定不会想被人从后面捅一刀。这样的话,王妈妈怎么会为我们所用?或者,她根本没有为吕正鹏所用。” 梁融笑笑,却并不在意“为上者,对于属下从来都是恩威并施。他们用下面的人,可也会防着下面的人。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会有不信任的一刻。这位王妈妈,就算再忠诚,也挡不住人心诡异,被人谋算的时候。” “你想怎么做?”关离惴惴不安道。 “只要让王妈妈意识到,南爷已经怀疑她的忠诚,会对她下手,她就不会再那么忠于南爷了。”梁融似乎想到什么,诡异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王妈妈现在遭到吕正鹏的威胁,一定恼羞成怒,可又不得不照着做。我们正好出手,让她借助南爷的手,去对付吕正鹏。” “一旦吕家相信,自己遭了南爷的暗算,那表面的平静自然被打破。那凡是跟南爷为敌的,都是吕家的朋友。” 梁融的一番话,让关离忍不住打个冷颤。这小子不过小小年纪,算计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她有些怀疑梁融的身份,到底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智盛似妖的家伙。 对于这样的盟友,关离心里多了几分害怕,还有防备。 关离清楚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事实上,她不是这里大部分人的对手。要是可以,一旦离开红岛,她一定远离这些家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少爷当真这样说?”红岛吕家大宅内,年过半旬之上的吕长老听到下人来报,微微诧异。可联想南家堡诡异的情形,心里又信笃几分。 “是,少爷的意思,南爷这次只怕是想借着这件事,对付他的敌人,削弱长老们的势力。少爷以为,我们大可以借着这次机会,逼主人对南爷动手,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好渔翁得利。”属下说完,吕长老便挥挥手让他出去。 吕长老思索一会儿,方开口对茶座前,正执子对弈的中年男子道“居胜以为如何?” 那中年男子正手执白子,专注棋局。听到吕长老的问话,轻轻落下棋子,淡淡道“不如何!” 吕长老已经习惯中年男子的冷淡,上前坐到他对面,拿起黑子道“怎么说?” “南爷在红岛经营多年,身后又有主上支持,这么些年,早已站稳脚跟。少爷当真以为,可以借此混乱让南爷跟主上为敌不成?”方居胜神情淡漠,让吕长老有些头疼。 “可我们不动手,南爷又岂会放过我们?”吕长老哼笑一声“这么些年,我吕家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少,就算给我们再多的钱财又如何?要知道,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就像坐在金山银山上的猪,只有待宰的份。” 方居胜见吕长老又落下一子,才抬头看吕长老“长老想要更进一步?!” 这是笃定,不是疑问。 吕长老目光灼灼看着方居胜,靠近他一些道“为何不?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主上还在,定期到访红岛。可最近十年,也不知出了何事,主上再未出现,一切事务交由南广义那厮,我们这些长老,被削权,被躲利,早已成了南广义手里的傀儡。” “哼,他明面上养着我们,可再这样下去,这红岛,只怕再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立足之地。”吕长老大约是想起了南爷的诸多举动,越想越觉得气恼,脸上的胡子气的一阵颤抖。 方居胜凝视吕长老稍许,缓缓道“长老说的对,但,这件事不能让你我出手,主上虽然已有十年未出面,可你莫忘了,陶群之死!” 听到这四个字,吕长老收缩了瞳孔,有些惊恐。是,他怎么忘了陶群是怎么死的。 陶群,便是上一任的岛主。 这位岛主曾经是红岛上的大家族,族中出了一位聪明绝顶的子弟,得到主上的扶持,上位成为岛主。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当初也是这样,主上十年为出面,陶群大约以为,这位主上出了什么事,便动了心思。暗地里开始想办法,拉拢长老,欲要自立为王,成为真正的岛主。 正当长老们一起,他即将成事之时,却一夜之间,被久未出面的主上灭了全族。那一夜,但真是流血千里,他如何也忘不掉,那一夜,陶氏一族的惨叫声。 妇孺稚子,未有一个活口。 红岛的广场之上,上百个人头,摆满了一地。 若不是陶群之死,南广义这小子,又如何有机会上位,成了一岛之主? 吕长老长长叹息“可我不动,他南广义,只怕也不会放过我吕氏一族啊。” “你不动,可以让南爷自己动!”方居胜再次落子,让吕长老无路可走。吕长老看着棋局,满眼不解。 “居胜这是何意?”让南爷自己动?这好像并不容易。 “长老,在你眼中,南爷是一个怎样的人?”方居胜一面清理自己的棋子,一面淡淡问道。 “这”吕长老想了想,尽量客观道“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这么些年,两人没少明争暗斗,可次次都是吕长老落下风。要不是主上克制平衡,这吕家,早就没有声息了。 “红岛不比大越,这地方,往大了说,不过是一县之大。主上的身份神秘莫测,岛主也好,长老们也好,都是主上的棋子。他可以给你们荣华富贵,财富权势,自然也能将这一切收回去。” “南爷这人,这些年一家独大,早就养叼了胃口,怎么会甘居人下?但是主上为何还留着他?” “为何?” “因为,他没有儿子!没有儿子的男人,就是没有后继者的太监。皇帝容许太监掌权,不过是因为,他们就算夺了权,也后继无人。” “南爷这些年独宠夫人,可却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主上有什么理由不放心可一旦他有了儿子呢?主上还能毫不忌惮地用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七章 出手 “听说了没,南家堡不是丢了东西,是丢人了!”酒楼里,吃着美食喝着小酒的客人,围着桌子交头接耳。 店小二楼上楼下忙着招呼,掌柜的在客栈里记着流水。 虽然红岛被封住,可人们的日常还是在继续,当然,这喝酒唠嗑,也没停下。 “丢人?!”一喝的红光满面的男子嗤笑“这南家堡还能丢什么人?我看莫不是南夫人丢了吧?”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 南爷府上,只有南夫人一位夫人,可这位夫人深居简出,传说是身子不好,可见过她的人,寥寥可数。岛上很多人都怀疑,是否真有这样一位夫人的存在。 曾经有那好事的,就接着攀交情的明目,送了些许美人进去,可不待南夫人出面,南爷就亲自把人都扔出来了。自此,人们方知,南爷除了夫人,不好美色。 “瞧你那屁话,这要丢的是南夫人,南爷只怕早就将红岛翻遍了。还会像现在这么平静,只是封了岛?”一个瘦瘦的男子笑笑,继续道“我看啊,也许就是丢了偷东西的下人,为了防止他出逃,这才封岛的。” 最先发话那人不同意了,蹙起眉头,打断众人的附和“你们懂什么啊!!” 他看看周围,凑近一些,小声道“我有个兄弟,在南爷府上当侍卫,我可是从他那里拿到的内幕消息。听说啊,南家堡在找一个孩子。” 众人惊异了,纷纷好奇起来“孩子?莫不是南爷的孩子吧?” 要说这南爷经营红岛多年,别的都不错,可唯独孩子这一项,不尽人意。传说是南夫人身子弱,南爷心疼夫人,不舍得她辛苦,故而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可岛上的人背地里都传说,是因为南夫人娘家势力太大,南爷不敢纳妾胡来,这才断了子嗣。 这南夫人神秘兮兮,见过的人实在少,加上南家堡密不透风,这时间久了,南家堡一点点事情透露出来,都会被众人议论很久,久而久之,甚至被妖魔化。 据传,南夫人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所以见不得鄙人有孩子。于是南爷下了命令,南家堡内,不允许有小孩。那怀孕生子的下人,都得离开南家堡。 偌大的南家堡,从来没有孩子的哭声。 “啧啧啧,你说的是真是假?南家堡哪里会有孩子,你上次不是说,你兄弟是在伙房干活的厨子吗?”瘦子不屑吐槽,有些怀疑这人的话。 那人不乐意了,呸他一声道“我家兄弟多不行?怎么着?谁规定我只能有一个兄弟在南家堡做事?”那人一说完,众人还真没法反驳。 他见众人没反驳,又继续说来“我告诉你们啊,这还真是这么回事。那孩子据说十二三岁的年纪,是南爷从前在外面跟别人生的。我听说啊,他亲娘病死了,南夫人身体不行了,南爷这才把人接了回来。你们说,这世上哪个男人愿意无子送终?” 这是实话,所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个男人不是以儿子多为荣?无子送终的男人,在世人眼里,那就是造孽太多,所以才断子绝孙的。 “要照你这么说,当真丢了孩子,那南爷岂不是着急火冒三丈?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岛上还不给翻个底朝天?”另一人插话进来,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那人嗤笑一声“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你们也不想想,南爷为什么偷偷摸摸将这孩子接回来?外面连知道的人都不多?” “为什么?”众人顺着话问,一脸茫然。 那人看看周围,再次道“我也是听说的,这南夫人啊,在岛上势力太大,南爷把孩子接上岛,还没知会南夫人的。你们也知道,南夫人那多厌恶孩子,要是知道南爷背着她在外面有了这么个野种,她能罢休?” “哦!!!”众人恍然大悟“所以南爷才封了岛,借着找东西的明目,暗地里搜索?” 这就说的通了,怪不得岛上没有太大的动静,这是害怕动静大了,惹的南夫人嫉妒发狠,杀了那小孩呢! 众人继续议论,说的十分离奇,直将那南夫人形容成如何恶毒的妒妇,南爷如何可怜,如今将近不惑,却连亲生儿子都要藏着掖着。 南爷找儿子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一夜之间,传遍红岛。自然,也传进了南爷的耳朵里。 南爷听到消息,轻轻耸动一下眉毛,眼神十分玩味“有趣,这可真是有趣的谣言。” 刘桑不解,带着几分不安道“南爷您不生气?” “本座为何要生气?”南爷淡淡一笑“我还想着,他们何时会动手,会用什么明目动手呢,你看,这不就跳出来了?” 刘桑更加疑惑“属下还以为,他们会借机生事,让红岛乱起来,属下的人连兵器都准备好了,可这这算怎么回事?” 刘桑的预测里,这次封岛,那幕后有心思的人,利益被触动,必然想办法,高出各种乱子,好乘机逃离此处,或者,借口此事对付南爷。为此,他早早传令下去,各地戒严,一定要严防死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预料的乱子没有来,却来了这私生子的传言。他有些蒙,摸不清头脑起来。 南爷将手中的箭射出,正中靶心,这才转身道“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放出这样的谣言?” 刘桑摇头,不明所以。 南爷哼笑一声,再次拿起一只箭,对准靶子“常言道,无的放矢。那帮老家伙可不会干这样的事,他们如此做,自然是针对我而来。” “可这谣言,能对您有何影响?”刘桑实在无法理解。 “我问你,如果我没有儿子,我死以后,这岛主之位,是谁的?”南爷射出箭,开口问刘桑。 刘桑想了想“自然自然是由主人跟长老们选出一位岛主。”这是红岛的规矩,明面上的掌权者,基本就是长老跟主人一起选出来的。可在南爷之前,红岛的主事人一直是陶氏一族。走个过场选举一下,实际上也都是陶家人代代相传。 直到最后一位岛主背叛了主人,想要自立为王,才招来杀生之祸。这才让吕长老的儿子吕正鹏跟南爷相争,角逐岛主的位子。 如今,南爷无子,按照规矩,就该从几个长老家族中选出继承人。可若是南爷有儿子了呢?那岂不是南爷的儿子继承位子。 但,这样对那帮长老不利,他们为何会放出这样的传言?不是弄巧成拙吗? “你可知,当年主人诛杀陶氏一族时,说过什么?”南爷放下弓箭,目光森冷看着刘桑。 刘桑不解,他是南爷上位以后才进入南家堡的,这件事,还真不清楚。 “主人说,红岛,永远是他的红岛,谁也别想背叛他!”南爷记得在那个黑暗的溶洞里,自己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时刻。 那戴着面具的人,轻轻一句话,就能吓的他不敢抬头。 听到这句话,再联想到陶氏一族,刘桑终于恍然大悟“他们这是想借主人的手,除掉您?”是了,一定是这样,南爷这些年在红岛,主人几乎不出现,甚至他们送去的红利少了几分,主人也是一副放任的姿态。他们不管不问,刘桑一度以为,主人这是出事,无暇顾及红岛。 可如果不是呢?如果,主人放任南爷在红岛势力坐大,根本原因是,南爷无子呢?没有继承人的岛主,势力再大,就跟掌权的太监一样,长久不了。 若是如此,那些长老放出传言,主人便会忌惮南爷,那南爷不是危险了? 南爷接过婢女递上的洗脸帕,擦擦脸上的汗,漠不关心道“既然他们出手了,我们就要帮着他们,把事情弄大一些,大到主人容不下他们为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时间已经过了一日,关离一直没出现。这让纱姑娘心里不爽,没道理,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早就应该来求饶,盼着自己帮她逃离。纱姑娘十分确定,这个自己花十两银子买来的阉奴,身后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势力。 而关离唯一的好友黑青,此刻又是下落不明。 人在无所依靠的时候,会担惊受怕,然后会选择距离自己最近,最可以依靠的势力。纱姑娘十分确定,关离没有功夫,也不会游泳,甚至连钱都没有。无论如何,是逃不出这里的。 为了活命,她只能来求自己。 纱姑娘本以为,只要半日功夫,这人就会登门求救,可眼下,她就像断线的风筝,一点消息也没有。 纱姑娘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开始揣测,难道,她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一想到这种可能,纱姑娘眸子一冷,打开门往外走。 穿过回廊,在拐角处,纱姑娘碰见了正抱着食盒走来的小红子。她顿时喊住小红子“小红子,这是去哪里?” “啊,说纱姑娘!”小红子见到纱姑娘,憨厚的脸笑出来,赶紧凑上前,十分恭敬道“回姑娘,我这是去给前厅的客人送餐呢!”说着,提了提手里的食盒。 纱姑娘瞄一眼那红漆木盒,淡淡一笑,绝美的笑容,恍惚了小红子的眼,让他一时看呆了。“这样啊,这两日贵客多,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多谢姑娘惦念了。”小红子被美人这般垂怜,顿时喜笑颜开,乐开了花。关离要是看到,必然要嘲笑他,找不到北了。 纱姑娘知道这小子开始晕乎,知道可以说出自己的目的了,便开口道“怎么没见到小关子,从昨日起,就没来伺候了,你可见到他?” “哦,他啊,也是运气不好,黑青不知得罪了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他估计忙着照顾黑青呢!怎么,他没告诉您?”小红子道。 纱姑娘面上笑着,心里却疑惑道“瞧我,他是跟我说过这件事,我忙的都忘了。”她笑笑,又继续道“你怎么知道黑青被打了?” “啊?哦,我那天去给您传话,在他门口听他说的。” “这么说,你没亲眼见到黑青?”纱姑娘闻言,心里起了心思。 “是啊,我本来想进去看看黑青,可他说黑青好面子,不想别人看到,我就没进去了。”小红子说完,纱姑娘便明白了什么,笑着赏了他一粒碎银子,让他离开了。 纱姑娘一边往回走,一边笑的诡异。有趣,十分有趣。这小子,在屋子里藏了人。她干断定,屋子里的人不是黑青。如果是,早就大大方方让小红子看了。 那黑青,她可是十分清楚的,脸皮十分厚,嬉笑怒骂都来的,是个十足的老油条。要说关离被人打了,好面子不肯见人,她信。可黑青?呵呵,这小子可能巴不得全楼里的人都知道,自己被人打了,顺便讹诈一笔银子了事。 那,这关离到底藏了什么人在屋子里呢? 纱姑娘一边往回走,一边思量,忽然看到白鲨帮的人气冲冲地走过。白鲨帮?被打的少帮主?纱姑娘眼前一亮,有了揣测。 小关离,想借助别人的手逃离吗?呵呵,没那么容易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庞户端着晚膳推开王妈妈的房间,走进去以后,见她一脸气愤躺在床上,便小声道“妈妈,气大伤身,您要不先吃点东西,莫要饿着自己。” 王妈妈猛然坐起来,头上的金步摇铃铃作响,她恨恨看着庞户,对着他那慈眉善目,白胖胖的脸,又实在生气不起来。 只能闷闷道“吃什么吃,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个都来欺负我,简直恨不得我死才好!”话虽如此,可还是走到桌边坐下,接过了庞户递上来的餐具。 庞户见周围没人,这才坐下,关心不已“你莫要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王妈妈看着餐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八宝鸭,小葱拌豆腐,卤猪蹄,还有一碗海鲜汤。顿时情绪便好了一些,看着微笑的庞户,嘟囔道“你别生我的气,我也是被气糊涂了,今日才骂你的。” 这是在为白天骂人的事道歉。 庞户笑笑,单眼皮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十分和蔼可亲。他摸上王妈妈的手道“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我何时往心上去过。”他为王妈妈盛好汤,推到她眼前。“先喝口汤,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多放了小虾子。” 王妈妈拿起勺子饮一口,直叹鲜美,一碗下肚,这才心情舒畅。 “你说,这南爷让我守着迎风楼,这么些年,我可曾有过差错?”王妈妈轻声问庞户。 庞户摇头“你做的再好不过,否则,南爷也容不下你这么多年。”南爷的狠辣,岛上谁不知道。 “是啊,我是让南爷满意了,可可我不过做错那一回事,便让姓吕的抓住把柄。”王妈妈提起这姓吕的,恨不得杀了他。她的的确确是在吕长老手下办事,但实际上,却是南爷的人。 这身份被戳破,本也没什么。可如今,这姓吕的,却抓住了她的把柄,用它来要挟自己,这就不行了。 南爷这人,治下从来赏罚分明。赏会大大的赏,可罚,也是重重的罚。当初她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一件错事。这么些年,她一直胆战心惊,就想着赶紧攒钱,离开红岛,去别处养老。她连房子都买好了,谁知,竟然被姓吕的抓了痛脚。 还有一年,她就能安安稳稳离开红岛,去过她自己的日子,可可眼下,这心愿,只怕是要泡汤了。 庞户看一眼门口,确定无人偷听,这才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妈妈一愣,惊讶看着庞户“你有办法?” 那满是期待的眼神,让庞户颔首。“你听到岛上的传言了吗?” “什么传言?”王妈妈一日未出门,没理事,自然不知道,红岛上的消息。 庞户小声将那私生子的传言说了一遍,“按照咱们的经验,这件事一看就知道背后有人在动手脚。南爷又岂会不知!依南爷的性子,必然要要出手对付这帮人的。” “可这跟你我有何关系?”王妈妈没明白庞户的意思。 庞户凑到王妈妈耳边道“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只要你能帮她做件事,他能让你平安顺利,在利州养老。” 王妈妈一愣“是谁?”谁有这本事,敢说出这句话,王妈妈惊异十分。南爷之所以恐怖,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红岛上势力大,就算在南海,也有着深不可测的势力。 她最不想的,就是得罪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 庞户在王妈妈耳边说出三个字,王妈妈惊异,几分不可置信“他?你说真的?” 庞户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上面上个图案印记,“这是那边给你的信诺,只要你将这件事办好,就能离开红岛。他还保证,绝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过失。” 王妈妈想起那人的势力,心里一番挣扎,紧张道“他要我做什么?”那个人,在南海势力之大,是南爷也要忌惮几分的,若是有他保障,自己也许真能脱离红岛。只是不知,那人要自己办什么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危机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马波经过两日,终于悠悠转醒。他一睁眼,第一句话便是“那小子呢?” 那些刚才还哭的鬼哭狼嚎,惊喜少帮主终于醒来的娇男人们,顿时噎着,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说起来,这些人,哪个不是欢场上打滚的。马波这人,不仅好色,还喜新厌旧。这帮男人就算当了他的玩物,那也是看在他去钱财,权势上。 能有几个真心的? 是以马波昏迷这两日,这几个属下,都装作伤心的样子,可该吃吃,该玩玩,没有一分真伤心。眼看马波转醒,又纷纷掏出手帕,摸了药水儿,装哭泣。 正想着该如何跟少帮主表忠心,显示自己多在乎他,谁想到,他一睁眼,竟然是问那小子?几人一时懵圈,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还是马波身边最贴身的属下,马谢,头脑灵活一些,即刻扑上去,紧紧握住马波的手道“少主,您都这样了,怎么还惦记那小白脸呢?您别着急,小的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能把人给您找到,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都由着您处置?” 瞧这话说的,一来说明自己关心帮主的身体,一面又表明了心思,证明自己遵守主子的意思办事,一样没落下。 马波,睡了两日,口干舌燥,立刻便有娈宠贴心递上茶水。马谢贴心将人扶起来,亲自奉茶。马波饮用了茶,总算好受一些。可嗓子还是有些哑,他目光有些凶狠,可气息不稳“那小子,找到没?” 当日他吩咐完要找人,自己就晕厥过去,今日才转醒。可就算再梦里,也不忘要折磨那小子。马波自问在南海,还没有他搞不到的男人,就算是些薄有钱财的世家子弟,被他下了药强上,也不敢声张。 毕竟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上了。 可这次,阴沟里帆船,居然栽在那人畜无害的小子身上。自来在海上横行惯了马波,如何受得了,吃这么大的亏。 听到马波这样焦急,众人的面色便有些犹豫起来。马波的脾气,若是一时不如意,便能打杀了下人。若是让他知道,这都两天了,还没找到人,不定怎么折磨他们呢! 马波见众人神情有异,目光更加不悦,扫荡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马谢身上。“你说说,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这.....”马谢哆嗦一下,不安看着马波,十分犹豫。其他人都不自觉退开一些,深怕被波及。心里都庆幸,好在刚才没有冲在最前面。 “嗯!!!”马波鼻子中重重哼出一声,吓的马谢立刻跪在地上道“少主饶命,这...两日钱,南家堡中不知丢了何物,南爷下令封了岛,连着迎风楼都封锁了。小的.....小的们实在没办法出去找人啊!” “所以呢?”马波声音十分阴沉。 “少主莫急,南爷的人答应咱们了,说一定会帮着找人的。”马谢跪行几步,抱住马波的腿,求饶起来。 可马波自来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只要事情不顺心,什么都不管不顾。别说马谢一个下人,就是他亲兄弟,他也能拔刀相向。于是马波掀开被子,一脚踹在马谢心窝上,将马谢险些踹到吐血。 “我艹你娘的,老子都昏睡两日了,人还他们的没找到,老子要你这废物何用,来人,把他给老子拖出去,乱刀砍死。”马波气狠狠,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话。 眼看打手就要将自己拖出去弄死,马谢吓的魂都没了。好不容易活到今日,他吃了那么多苦,怎么能一时失误,就丢了性命。当即扑过去,抱住马波的大腿求饶“少主,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尽力了。求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饶了小的吧。” 马波正在气头上,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出了心中憋闷的恶气。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踹倒马谢。 打手上前来拖人,马谢挣扎不断,眼看被拖到门口,马谢忽然想起在厨房里听到的谣言,顿时不管三七二十,大喊道“我知道那小子在哪里,我知道那小子在哪里!!!” --------------- 小红子正啃着鸡腿,往后院走想要去找小关子,却看到一群人来势汹汹,朝他走来。路上反应慢的,被那些人一把推进池子里,沾了一身的泥水。 小红子难得反应快一些,迅速让开道。那些人抬着头上裹着白纱带的白鲨帮少帮主,气势汹汹走过。小红子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心中疑惑,这是去干嘛? 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横竖不是他倒霉。这般想着,小红子啃着鸡腿,慢悠悠继续走。可才走了几步,就猛然回头,看向那群人穿过半月门。那....那不是小关子居住的方向吗? 小红子吓住,鸡腿跌落在地也顾不得管,赶紧去找庞爷。 当马波一行人气势汹汹到达关离那小小的下人院子时,不少下人纷纷躲在暗处,又想偷看,又怕惹事。 马波看一眼这破旧的院子,冷眼对马谢道“你确定,是这里?” 马谢死里逃生,可被踹疼的胸口,已经乌青一片。他忍着疼痛上前,小心翼翼道“没错,我听说那小阉奴,就是这个屋。” 刚才为了救命,马谢只能司马当活马医,将道听途说的事,告诉马波。只要自己能活着,人家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在马波这样的人身边几年,几乎人人凉薄。 马波恨恨盯着那门口,下人会意,即刻在门口大喊“里面的阉奴,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屋子里没有回应,周围躲藏的人,都摒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几只小鸟从空中飞过,发出叫声。 可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依旧没有回应。 马波的目光更阴沉了,马谢见状,即刻冲过去踹门“里面的,赶紧出来,今日你别想逃脱我们少帮主的掌控。劝你早早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丫鬟轻韵远远躲在暗处,留意这院子的一举一动。虽然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纱姑娘让她留意这里,但是她就是个下人,只管照吩咐做事便可,不需要懂那么多。王妈妈说了,不该问的,别问。 门被这狠狠一踹,竟然开了,马谢一时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见状,甚是惊异。还以为这屋里的人怕了,才没有回应呢。可眼前的架势,这难道根本没人? 马谢心里一凉,着急冲进去一看,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他看到,床上躺着个人,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 马谢着急冲过去,可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又站住不敢动来。因为,他闻到一股奇异的臭味。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有人冲了进来。马波被人扶着,走进门看到床上躺着一人。走上前两步,自然也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恶臭。自然而然想起那晚,自己被人在茅厕打了一顿,沾了一身屎尿。 于是不再上前,而是命令马谢,把那人叫醒。 马谢忍着恶臭,掀开那人的被子,这一看吓的退后几步。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一脸脓包,浑身发出烂臭味的男人。 “花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即刻吓的纷纷逃命。 马波刚才还需要人搀扶的身子,顿时生龙活虎,冲出了屋子。众人惊魂未定,花柳这毛病,是妓院里才会有的一种脏病,那个人都害怕得病。一旦姑娘们得了这病,当场就会被扔出去,自生自灭。 男人要是得了这病,那就意味着这辈子也没法出来浪荡了。 马波虽然凶狠,可也是个极为惜命怕死的主。眼下这种情况,他怎么能留在里面,还继续查人。 等他冲出来,喘息几声过后,冷静下来。指着马谢道“你,进去看看,是不是那小子。”刚才只来得及看见那一身的脓包,没来得及确认,是不是那小子。 马谢哪里敢,那可是个花柳病人啊。 可他要是不去,那就只能被马波当场斩杀。横竖都是死,进去看看,好歹还能活一命。马谢想了想,哆嗦着腿,一步步往屋里移动。 见他动的太慢,马波狠狠大骂“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只要确定是那小子,他立刻离开此地。娘的,太晦气了。 哪个嫖娼的,都不喜欢在妓院里看到花柳病人。 马谢哆嗦着脚,一步步往里走。事实上,他哪里见过那小子,他长什么样,他一点不清楚。只是听说,那小子长的白俊。可就算长的白俊,眼下这一身烂臭的脓包,他也认不出来了。 马谢摒住呼吸,慢悠悠挪过去,再次掀开被子,看到那人露出来的白色肌肤,还有已经溃烂的脸,瞧着...也是个俊俏的男人。马谢想了想,不管这人是不是少主要找的人,他一定要将这人说成是。 否则,引着少主来到此地的他,恐怕难逃一死。这般想着,马谢就仔细留意了一下周围,然后在床边发现一把扇子。他拿过那扇子,打开一看,顿时就认出来,那就是当晚那人拿过的扇子。 扇子上的红梅,他记得清楚! 马谢心中大喜,立刻冲出去,对着马波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人就是当日的小白脸。” 马波一愣,却有些不太相信。这么巧?! 马谢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离开拿出扇子,想要递给马波。马波吓的退后一步,不惜那个被沾染脏病。马谢会意,立刻打开扇子,将那红梅展现在马波眼前。马波看见这红梅,还有什么不认得。 那晚这小子就是拿着这样的红梅扇,配上一身锦衣,十分俊俏。要不然,他也不能急色,跟去茅房想办事。 可....这是不是太巧合了?马波还是有些狐疑,怎么自己一找来,人就病成这样? 恰时,庞户推开人群,笑呵呵赶来“哎哟,少帮主这是干什么,怎么才好,就出来走动过。” 庞户笑眯眯,跟个弥勒佛似的。马波伸手不打笑脸人,面上淡淡道“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这迎风楼里,怎么会有个花柳病人?” 这话一出口,偷窥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开玩笑,这花柳病,可是没药医的,要是沾染上了,还有活口吗? 庞户看一眼被打开的门,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过去,关好了门,才转身道“哎哟,我的爷,可不敢乱说,我店里哪里有得了脏病的客人,这不是要砸了我店里的招牌吗?” 马波狠狠,踹一脚庞户。庞户也不敢躲避,忍着痛,让他踹了。“你个老东西,还敢骗老子,老子都亲眼看见了,你要是不说实话,老子今天就剁了你。” “这.....”庞户畏惧看一眼马波,紧张万分。最后看着很勉强,十分无奈的样子道“我的爷,这...这我也是没办法不是。里面这位,可是南爷寿宴那日,一并进门的客人。看着白白净净,十分俊俏的公子,谁曾想,他身上竟然染了这个脏病。” “哎,我这也是没办法,也不知他那晚怎么回事,从厕所出来,就晕倒在姑娘的门口,本来想着赶紧将人弄醒,好送出去吧。可谁知,大夫一来,就发现,他身上有了这些脓包。” “真不是我不想把人送走,实在是.....”庞户十分为难痛苦“实在是南爷封了楼,发话谁也不准离开,若不然,就能要了这些人的命。” “艹,都病成这样了你,南爷都不准人离开?”马波大怒,这是想干什么? “哎哟,我的爷,南爷的话小的哪里敢反驳?我当然说过了,可...可南爷不让啊,说这楼里的人,就是死了,也要放好,少一只苍蝇,都要砍了小的。” 庞户的一番话,让马波心有余悸。他开始相信,里面的人,当真是那晚的小白脸。也开始庆幸,幸好当晚自己没有上了这小子,否则,今日得花柳病的,只怕得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马波那被打的怨气,便没那么重了。他冷冷撇一眼庞户道“告诉南爷一声,赶紧把人给我处理了,要是这小子死在楼里,让爷染了病,我爹可饶不了他。” 庞户点头哈腰,连声说是,终于送走了马波一行人。 直到人群都散去,院子里只剩庞户跟小红子,庞户才站直了身子。 小红子不安道“庞爷,这.....这屋里怎么会有花柳病人?” 庞爷脸上微笑,可眼里却冰冷“小红子,不该问的别问,现在赶紧去找人,我们把屋里的人处理了,免得迎风楼里的人,都沾惹了脏病。这病,可是会死人的。” 庞爷的话让小红子心中发怵,他胆子小,可不想就这样丢了命。于是立刻去找人做事,没看到庞爷目光深沉,盯着屋子一动不动。 良久,他长长叹息道“但愿,能得偿所愿吧。” -------------- 日头正烈,炎炎地能把人晒出油来。纱姑娘慢悠悠往回走,刚刚应付完一个浪荡子弟,此时正好回屋歇息。 她一边走,一边算着时辰,如果所料不差,应该已经事发。她想着关离一脸愤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情十分舒畅。这丫头,到时候只能来求自己。 也不是她想出这样的狠招,怪只怪,关离太不识相。要是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不就没有这些麻烦了。她想着,等马波将人抓住,她便去救人。 横竖马波只是要那男子,不会对一个阉奴有兴趣。 这般想着,纱姑娘一脚迈进了屋子。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人用刀抵住了喉咙。“怎么是你?” “怎么?是不是以为,我被马波抓个正着,正等着你去救命呢!”关离冷哼一声,一想到这疯女人的手段,就恨不得狠狠暴打她一顿。 纱姑娘不可置信,冷声道“你怎么识破的?”她让轻韵故意将谣言放出,还是专门在厨房里,说给马谢听的,怎么会被这小丫头识破了计谋?她要是有这心机,当初也不会被自己逼着去南家堡。 “我没有,我的朋友有!”关离将纱姑娘一推,纱姑娘差点跌倒在地。 等她站稳,看到八仙桌旁,坐了一位陌生的男子。这人一身气派,面容俊朗,看着就是豪门子弟。只见他气定神闲,慢慢饮用着酸梅汤。 纱姑娘疑惑“你....莫不会就是马波在找的人?” 梁融笑笑,顿时蓬荜生辉。纱姑娘忍住惊艳,就算她早就厌倦了男人,看到这般出色,甚至比自己还貌美的,也难免心跳加速。 “听闻纱姑娘不仅容色倾城,还智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梁融的话让纱姑娘微微一愣,她可不觉得,这个男人是来夸奖自己的。 这小子,看着大约十五六岁,不过是成人之年,为什么让她感觉这样危险? 她谨慎上前两步,自顾自作在梁融对面,淡淡一笑“再厉害,不也是雕虫小技,让公子一眼拆穿了?” 关离见纱姑娘笑的妩媚动人,心下一凉,林融这小子千万不要色令智昏,着了纱姑娘的道。要不然,她就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怀疑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看着眼前互相吹捧的两人,觉得牙齿酸疼。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明明各怀鬼胎,却偏偏相互吹捧,好像对对方多么看重一样。 关离见两人慢悠悠对话,心里烦闷,翻个白眼,回想昨天的事。 昨日林融这厮交给自己一枚玉佩,上面是个奇怪的图案,看着就是某种家族徽记,或者个人印信之类的东西。关离不明所以,单凭这个,就能让王妈妈听从? “这是章平候的印信,只要看到它,王妈妈必然为你所用。”梁融很笃定,若王妈妈想活命,必然只能依靠章平候。章平候在南海,盘根错节的势力,是南爷也惧怕三分的。他若想保一个老鸨,南爷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关离还是疑惑,追问道“要是她不愿意呢?你也说了,王妈妈是南爷的人,她大可以把吕正鹏的事告诉南爷,或者借南爷的手除掉吕正鹏。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如果是她,绝不想节外生枝。 梁融轻笑,看着关离,眼里带着几分诡异“你能想到的,吕正鹏也一定想到了,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威胁王妈妈,就一定不怕她告诉南爷。王妈妈的把柄,必然是一件南爷对她欲置之死地的事,王妈妈可不敢赌。在这南海之上,唯有章平候势力能跟南爷抗衡,既然如此,你说她会不会做?” 梁融的话让关离无法反驳,于是便拿着印信,去找王妈妈。 可到了王妈妈哪里,王妈妈却关门谢客,谁都不见。关离没办法,只能回来。走到一半,见到了庞户,顺便想起了迎风楼里的传言。 关离刚醒来的那天,黑青就给她普及了迎风楼里的事务。林林总总,大小不一,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便是王妈妈跟庞户的传闻。 传闻很简单,大约就是,庞户跟王妈妈是一对儿。当然,流言不少,可在外人面前,庞爷与王妈妈,根本就是主子跟奴才。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关离跟上去,想要跟庞爷搭上话。可庞爷别看人胖,动作还挺快,一下就消失在拐角,进入了王妈妈的屋子。 不过这也让关离清楚,这两人关系的确不一般。 关离本想守株待兔,等庞爷出来,可很久没吃东西,肚子实在饿了,于是偷溜到厨房,准备弄点吃的。 才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轻韵跟厨房的大嘴婆娘方家婶子在唠嗑。唠嗑的主角,便是关离,还有她屋里的病人。 关离当下就觉得不好,必然要出事。纱姑娘那疯女人必然已经猜测到,她的屋子里,不是黑青。于是也顾不上吃东西,疯狂跑回自己的屋子,将事情告诉林融。 她的本意是让林融赶紧转移,未料,梁融却道“那姓马的一日未抓到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眼下你我不能节外生枝,与其躲避,不如一次断了干净。” 关离大骇“你不会想动手杀人吧?别看我,我可打不过他那帮属下。他们随便一个人,就能把我碾压咯!”这是实话,关离本质上就是个柔弱女子,就算现在假扮男人,那也是个小孩的年纪,马波的手下,别看着娘,那还有不娘的呢! 梁融白她一眼,想着这小子有时候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又这么傻?他用扇子敲打一下关离的脑袋,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关离听完,也不敢耽搁,即刻离开,去找庞爷。 于是,便发生了今日那一幕。马波见到一身花柳的病人,放弃了继续找人的念想。而梁融,将她带到纱姑娘的屋子,在这里埋伏纱姑娘。 “小关子?”纱姑娘轻喊两声,关离才反应过来。 “什么事?”刚才走神,基本没留意,这两人说了什么。真是大意,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 梁融淡淡道“你去跟轻韵说一声,今日起,本公子就在纱姑娘的地方歇下了。” 艹,真被迷住了? 关离傻眼,关键时刻,你居然好色起来?她不可置信看着梁融,纱姑娘来回打量两人,笑的十分娇媚。 “怎么?还不快去?” 关离耐着性子往外走,心里盘算着,这姓林的要是真跟这疯女人结盟了,自己该怎么办?之前还只对付一只狐狸,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在应对两只狐狸。 而且还是两只千年狐妖。 不行,还是另外想退路才好。 ---------------- 待关离出去后,纱姑娘卸掉了脸上的假笑,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关离走神,没察觉到梁融说了什么,可纱姑娘听了那几句话,可是吓的直哆嗦。 能凭借自己身上的香料,便猜出她身份的人,世上大约也就眼前这一个人了。纱姑娘脑海中想着梁融刚才赞扬她身上独特的百合香,又说出这香味的方子只有一个人有,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梁融轻轻放下勺子,气定神闲道“北边来的人!” 纱姑娘一愣,紧张道“你....你是...你是王都来的?”多年以前,她从王都被驱逐,再没有回去那个地方,后来,她家里的人都死了,唯有留下的这张香料方子。她还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人知道这张方子,可眼前这人,是如何得知的。 梁融颔首,轻轻道“纱姑娘不必惊慌,我又不是为乔大人的案子而来,不是你的敌人。” 纱姑娘听见乔大人三个字,冷笑一声“就算你为他而来又如何?那老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已经堕入娼门,朝廷难道还能将我大卸八块不成?哼!莫忘了,我只是拿老不死的外室女儿,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 提起乔这个姓氏,纱姑娘心里便十分痛恨。真是混账,死都死了,还要连累她。 “哦?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留着张香料方子?我记得,这可是乔家秘制的百合香。”梁融状似疑惑道。 “狗屁!什么乔家秘制的方子,这是我娘亲自研制出来的。我娘本是医家女儿,就因为有些姿色,就被那姓乔的霸占玷污,还......总之,那姓乔的杂碎,玷污了我娘不说,还霸占了我娘的方子,逼着我娘为他赚钱铺路。若不是他死的早,我迟早也要宰了他,为我娘报仇雪恨!!” 纱姑娘说到此处,激动的狠狠拍打桌子。看着梁融,恨不能撕碎了他。 梁融却依旧不急不慌,淡定地看着纱姑娘“纱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能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是沦落青楼不假,可凭你的本事,要离开此处,从来不是难事。就算关离那傻小子,只怕也猜到你身份不同。” “你想如何?”纱姑娘坐下,睨视梁融。这人既然没在关离面前拆穿自己,必然有别的目的。 梁融笑笑“姑娘聪明,在下希望,姑娘能帮我一个忙。” “我为何要帮你?”纱姑娘嗤笑一声“就算你现在逃脱了,可是只要我一声吆喝,马波那家伙,可还在楼里呢!” 梁融依旧笑的温和,似乎不为纱姑娘的话所恼。“你当然要帮我,因为....你的主人,还在等你把《扶南异物志》拿回去。” “关离告诉你了?!!!”纱姑娘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眼前之人居然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南家堡中的那个老头,我虽然不知是谁,但是作为合作方,关离还是给我说了这本书的存在。”梁融习惯性想要摇一摇扇子,可抬手后才发现,自己将扇子作为凭证,放在关离的屋内了。 他讪讪,将手放下,改道去拿茶壶,给自己倒杯茶。 “关离这蠢货,只怕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纱姑娘嗤笑,既然被拆穿他,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抢过梁融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 关离在院子里没见到轻韵,心里正一团乱麻,于是决定往外走。眼下她倒不再怕被人看见,不为别的,梁融为她分析过,知道她是从南家堡活着出来的人,不超过三个。南家堡的老头不会说,纱姑娘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会说。 所以,眼下她是安全的。 想着自己从早到晚已经很长时间未吃东西了,她决定去厨房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她心里盘算着,吃些什么东西好呢?反正不想吃烤鸡了,连着吃了几日,都要上火了。 她得找点饭吃。 这般想着,她迈着步子,轻声哼着歌,往厨房走去。才从拐角处走过去,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进了吕正鹏的屋子。 她条件性闪躲,直到那人关好了屋子,才走出来。关离想着,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她边想边走,然后差点跟轻韵撞上。轻韵险险站稳,一看是关离,伸着手指大骂“长没长眼睛啊?没看到路吗?” 关离跌坐在地,看着身材丰满的小丫头吐槽,猛然想起来。艹,那个人,不就是上次跟在秦公子身边的管家吗? 关离站起来,连声道歉完,直奔厨房而去。 轻韵气恼,还没说完,这死小子怎么就逃了。 进了厨房的小关子,对着厨房的大师傅郑三板要了几个上好的菜,说纱姑娘要招待客人,让她来取。 厨房里的大师傅倒是认得关离,都知道她是纱姑娘身边伺候的阉奴。也不废话,即刻开始做饭。只是那话多的婶子忍不住好奇道“小关子,怎么几日未见你,你去哪里了?” 关离笑笑“多谢婶子关心,前几日黑青不小心得罪了客人,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纱姑娘好心,让我照顾了他几日,所以没在跟前伺候。” “哦,是这样啊!我说呢,怎么几日未见你两兄弟。”胖婶子笑笑,聊表同情几句。关离正好看到伺候海云儿的丫鬟端了吃食出去,顿时忍不住好奇跟胖婶子聊起来。 “婶子,这几日封了楼,你们可辛苦吧。”关离嘴甜的关心道。 “哎!”胖婶子一边揉面,一边抱怨“辛苦倒是没啥,这楼里生意好,咱的工钱就多不是。可是吧,唯有一处不好。” “哪里不好?”关离眨眨眼。 “回不了家!”郑师傅插话道“往日里到了时辰,这厨房就能熄火回家,可如今,咱们这一厨房的活计,是个个有家不能回啊。” “可不是,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吃饭呢,我不回去,也不知他们那奶奶,有没有饿着我家的孩子。”又一个帮厨的婶子埋怨道。 “那你们说,这楼得封到什么时候?”关离好奇道。 众人七嘴八舌,可说也说不出个准头。往日也不是没封过楼,可没有一次像这回,已经封了三日,全然没有解封的意思。 但众人敢抱怨,却不敢冲出去,要知道,在这红岛,南爷的话就是圣旨。 关离笑笑,略表同情,然后貌似不经意道“我刚才看见吕长老的公子了,他怎么也被封在这里啦?” “他?”胖婶子笑笑“人家怕什么,就算一个月不回家,家里的婆娘也有人伺候,饿不死。他这样的公子大爷,常年在迎风楼里待客喝花酒,这楼封不封,对他能有什么事。” 关离眸子闪过精光,好奇道“哦?还有这样常年在楼子住着的人啊?” 胖婶子嗤笑“小子,这就不懂了吧?这些男人,哪个谈事不得来花楼,这几个男人干扁扁坐在一起聊天,能有什么意思?” 关离从胖婶子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中,听出了某些带颜色的内容。但是她依旧笑的憨傻,装作不懂的样子。她继续傻乎乎道“哦,难怪了,我刚才看见有人在他屋里进进出出呢,原来是在谈事啊。” “就是,小子,告诉你,这红岛的产业,虽然很多是南爷的,可大部分的钱,都进了吕家的口袋。吕家跟着往来的海盗商家都有合作,你要是看到哪个管家进入吕公子的屋子,那一锭是去谈生意去了。这不,刚才海姑娘的丫鬟,才端了上好的酒菜去招待客人呢。” 胖婶子的话,让关离有了新的想法。 起初她以为,来往的生意账册应该在南爷手里,或者在吕长老手里。可如果直接就在吕正鹏手里呢?那梁融是不是更容易拿到账册? 他如果更容易得手,还会帮自己去救黑青吗? 黑青现在已经确定,是在南爷手里了。不为别的,就凭纱姑娘从当初的紫嬷嬷那里透漏来的消息。 她虽然疑惑,黑青为什么会去闯南家堡,甚至身陷入囫囵,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的朋友,兄弟,无论如何,她得把人救出来。 只是,起初她以为自己可以借助梁融,将人救出,可眼下看来,梁融要是跟纱姑娘达成协议,便必然会抛弃她。 梁融不可信,他身上的危机基本算是解除了。那么他是不会急着离开的,那她该怎么办?此刻,关离对他跟纱姑娘,都开始产生戒备。 如果不行,也许,自己应该另外找退路。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她该如何是好?还有谁能帮她救黑青? 关离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提着食盒走到了一处假山处。她当然认得这里,自己当时就是从这个假山里的密道逃出来的。关离思索一下,看了看四周,打开食盒,在假山处偷吃东西。 直到将东西吃完,也不见有人来,才跐溜一下,莫入假山。 她紧张地找寻通道,却惊恐发现,当时那个暗洞被人封死了。她心里一凉,这是谁干的?关离从没告诉别人暗道的事情,包括林融,就是想着关键时候,自己更借此逃脱。可是谁能想到,这个暗道居然被人封住了? 她吓到,赶紧再次查看,再三确认,这地方被人封住了。这里的确就是当日自己逃出来的暗道。 关离吓的赶紧离开,不敢再逗留。 她提着食盒一边恍惚一边走,身上感到一阵发冷。不对,怎么都不对。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个暗道封住,他怎么知道这个暗道的,又有什么目的? 关离越想越头疼,她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场不知名的阴谋中,她.....她是被人算计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直想,怎么想,都只能想到纱姑娘那里。 从纱姑娘逼着她当阉奴开始,到那个老头那里。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为什么要把那件东西交给自己。还说只有她可能看得懂! 她懂个屁! 关离真的觉得自己一头雾水,就像处在茫茫大海上,撑着一叶轻舟在飘荡,没有方向,不知何时看到目的地。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要拿到那东西,自己才能解开谜底?要是这样,这老头为什么不直接把她送出岛去,还要让她回到迎风楼,被困在这里。 眼下连退路都别人封死了,她简直欲哭无泪。真是要疯了,这老头,这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那本破书里面,到底有什么? “当你拿到那本书,你所有的谜底都会有答案。”进入密道之前,老头对关离说最后的一句话,便紧紧关上了密道门。 关离起初对老头的威胁嗤之以鼻,可现在,她明白,老头不是危言耸听。就算她想躲藏,那藏在暗处的眼,也会看着她,在她的身后,是陌生的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搅局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提着食盒回到纱姑娘的住处,她已经出去陪客。作为迎风楼里的头牌,纱姑娘自然能住最好的院子,这院子,有着好几间屋子。 关离推开门,看到坐在桌边饮茶的林融,神情复杂,重重将食盒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吓醒了正在思考的林融。 林融这才抬眼看关离,见她神情不悦,知道她不会给自己打开食盒了,于是自发拿过食盒,可打开一看,顿时傻眼。“怎么回事?” 只见食盒内,本该放了食物的盘子不是空空如也,便是只剩骨头。这一看就是被人吃过的,能明目张胆这么干,除了关离还有谁? 关离眨巴眼,毫无愧疚道“我吃了。” 梁融双眼一眯,感觉有些新鲜。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偷吃他东西,还理直气壮的人。在王都皇宫里,他从来都是横着走。整个王都,谁人都知道端王有个混不吝的小儿子。为人霸道纨绔,可偏偏入了皇太后的眼,皇帝也几分偏宠于他。 这要是再王都,那个下人敢这么对他,那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可见关离这颓废的神情,他冷静下来,淡淡道“你吃了,我吃什么?” 关离深深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跟纱姑娘聊了什么?” 或许是这口吻实在哀怨,带着一种酸气,梁融莫名有种被女人抓奸在床的感觉。他想到这里,顿时打个寒颤,见鬼,他这是怎么了。轻哼一声,梁融坐好道“没什么事,就是让她帮忙联系王铮罢了。” 关离一脸狐疑,死死盯着他看了半响,简直要将这人挖开一般。良久,关离才淡淡一句哦,不再说话。 反常,绝对反常。梁融觉得自己此时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后宫里那些娇娇弱弱的公主贵女们,关离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雌性气息。梁融一哆嗦,想着这小子成了太监,算不得男人,身上有这样的感觉,也正常。 他见过某些年幼入宫的太监,随着年岁增长,身上少了那玩意儿,很多都会越来越娘。有些厉害的,还喜欢跟宫女一样涂脂抹粉。 梁融冷哼一声,打断自己的呼吸乱想,继续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关离垂眸,萎靡不振站起来,往床上一躺,凉凉道“你要是饿了,让轻韵给你送饭来,横竖你现在不用躲着了。我累了,要睡觉。” 梁融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关离背对自己的声音,噎了回去。他想了想也罢,事情还没有眉目,不用着急跟他说。 此时肚子咕咕作响,梁融也顾不上其他,出门叫了龟公,给自己送酒菜。今天终于能吃顿正常的饭菜,他心里难得生出一股满足来。 ------------- 夜色降临的时候,迎风楼里再次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虽然封岛又封楼,可这不耽误人们在窑子里找乐子。各路人马在楼里莺歌燕舞,饮酒作乐。怀里搂着娇艳明媚的美人儿,好不快活。 小红子佝偻着身子从老鸨屋里退出来,直奔纱姑娘的住处。才走到回廊处,便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关离。 关离将他拉到隐蔽处,查看没什么人,才小声谨慎道“打听清楚了吗?” 小红子也被她带的紧张,小声道“弄清楚了,这次关在楼里的客人,白道的主要来了南海四大世家,还有二十几个小世家的人。他们明面上是代表自己来的,可实际上,背后还夹杂着朝廷的势力。” “至于黑道这一块,三大帮派,三十六路水道的人都来了,一个不少。可是我瞧着,他们也都十分淡定,丝毫没有急着离开的样子。南爷的势力红岛上没人不怕,他们估计着急也不敢违逆南爷的意思。” 四大世家,主要是欧阳家、秦家、方家、孙家。而那海盗的三大势力,也就是黑龙帮,白鲨帮,以及西风岛。本来关离以为,这些人面上虽然屈服,可心里一定是愤恨的,怎么会甘心屈服于南爷的势力,手下必然蠢蠢欲动,想着办法离开这里。 她本想借着他们闹事的机会,自己偷溜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救人,可眼下看来,完全不行啊。 这些人不该是狼群吗?应该谁都不服气谁,动不动就火拼,才对得起着急对黑帮的定义才对。可实际上呢?照关离从小红子这里得到的讯息,这帮人完全一派和气啊。 和气你妹! 关离心里直骂娘,一定有什么原因让这帮匪徒不得不和气,否则,哪个海盗能容忍自己的仇人在眼前,也不动手的。关离咬牙,继续问“他们当真不急着离开?” “这.....”小红子想了想,忽然道“要说起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着急,我瞧着黑龙帮的,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黑龙帮?”关离自然而然想起那天,老鸨子领着那么一群武力不凡的人,穿过回廊的时刻。关离记得,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什么叫气场强大,杀气腾腾。 她有些好奇“他们能有什么心事?” “我听说啊,他们好像在找人!”小红子小声道。 又是找人,真是奇怪,这些人什么毛病,集体闹失踪吗?各个都来找人。关离不屑吐槽,继续追问“既然找人,这都困了几日,还不着急离去?”那八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呃......”小红子沉吟一下,带着几分揣测道“我昨日去给他们送餐,听到了什么少帮主,跑不了,肯定在之类的词,我也不清楚,他们在找什么人。但是看他们那样子,好像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岛上。” 关离眨眨眼,觉得这信息很重要,想了想,还要再问,却听到有人往这边走来。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跟小红子相互告别,离开那地方。 回去的路上,关离不断思考一个问题。这黑龙帮要找的人,难道是他们的少帮主?她脑子一个念头闪过,顿时有了注意,于是也不含糊,立刻往厨房去。 要说迎风楼里还有哪里能打探消息,那必然是厨房。厨房里下人来来往往,给各个房里的客人送酒菜,最是耳目灵通。下人们闲来无事,最爱嚼舌根。有时候主子们的事,下人们比主子还清楚。 想着厨房此时必然忙碌不堪,关离假装自己无事,前来帮手套交情。那帮人正忙的不可开交,看到关离来,也不客气,将她使唤地团团转。 好不容易过了饭点,客人们都吃饱喝足了,后厨总算闲下来。这时候,厨房里的人,才有心思坐下来,吃饭唠嗑。 “哎我说,小关子,你这不在纱姑娘跟前伺候着,怎么到我们这帮手来了?”方婶子憋不住话,当即就开聊。 众人围着吃饭,也十分好奇。纱姑娘是当红头牌,在她跟前伺候,这给的赏钱都比别人多才是。那可是个肥差,比在这厨房累死累活好的多。 关离傻傻笑道“我也想伺候不是,可纱姑娘正在伺候贵客,那客人嫌我长的丑,看着碍眼碍事,便将我赶出来了,说要跟纱姑娘单独聊天。” 众人听了,都会意笑笑。 关离继续道“我这么晚了,还么吃饭呢,就寻思这来厨房找点吃的,可到了你们这,见你们这么忙,哪里好意思叨扰你们。只好搭把手,想着你们忙完了,能赏我一口饭吃。” 下人们吃饭都有时候,基本在待客之前,都提前吃了,免得到时候影响做事。关离不巧,错过饭点,要是那时候进厨房要吃的,指不定这帮人怎么唾骂她呢。 她可不敢犯众怒! 郑师傅闻言,笑道“你小子看着傻,这人情世故倒也不笨,就冲你这眼力劲儿,爷也会多给你一碗饭吃。”郑师傅的话引来食堂众人附和的笑声,关离跟着傻笑,扮演好傻小子的角色。 就这样,关离假装不经意间闲聊,聊出了许多自己想要的内容来。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关离一直盘算着心中的计划。眼下她一无所有,凭她的本事,别说救人,别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借东风。而这东风,便是黑龙帮。 根据小红子的描述,再结合黑青之前告诉她的,可以判断出,三大海盗,最厉害的,要数黑龙帮。关离今日有意无意在厨房中打探,果然探听出,黑龙帮的人,再找他们的少帮主。这位少帮主具体样貌关离是没见过,但是从厨房众人得到的线索看。 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样子还算黒俊,一身武艺。大约是跟自己老子憋了气,愤怒离家出走。也不知是什么气,总之这小子一失踪,他老子便着急了,派出很多人找他。关离根据情报,分析出一件事,这位少帮主的年纪,跟黑青相仿。 除了没有武艺,其他都挺相似。 于是关离做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她要让黑龙帮的人相信,黑青就是他们的少帮主。他们那倒霉催的少帮主,被南爷抓了。 至于被抓的理由? 关离想了很久,想到一个比较二的原因。 比试!!! 不错!就是比试!厨房里的人说了,南爷的南家堡号称无人可入,入者无回。这对一帮年轻不懂事,不知天高的海盗二代来说,那就是一个挑战。 曾经就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偷偷潜入南家堡,当然,无一例外,到门口就被逮着了。久而久之,去闯关的少年郎便几乎没了。 如今,关离决定用这个理由,为黑青开脱。 只是黑龙帮的人信与不信,嗯.....关离叹息一声,听天由命吧。横竖她是用了力,真要救不出那小子,也是他命中一劫,怨不得她。 打定主意后,关离也不含糊,开始着手计划,将消息散播出去。 只是让,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她实行计划呢,新的麻烦又来了。 关离往回走,走到一半,忽然被人敲闷棍。一瞬间,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关离想的是,原来眼前黑是这么回事。 -------------- 一声恐怖的尖叫划破天际,那发出尖叫人冲出屋子,对着门外大喊“来人啊,出人命啦!!!” 这尖叫很快引起下人的注意,他们首先聚集到了声音的方向。有那眼色好的,即刻赶去,报告给了庞爷和老鸨。 那发出尖叫的人见到庞爷赶来,吓的魂飞魄散“庞爷出事了,里面死了人。” 众人惊叹,这真是祸不单行,人还被锁在楼里呢,怎么又出了人命,顿时纷纷议论,紧张盯着那扇半开的门。 庞爷闻言,心里一凉,这是个普通的客房,往日里就供客人们休憩使用,一般很少人来住。能是什么人在此,丢了性命。如今情况不好,他最怕节外生枝。 但愿死的不是什么贵人,否则,庞爷心冷,这迎风楼,只怕没有太平日子了。忍住哆嗦,庞爷抬脚往里走,一进门,便看见屋内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再熟悉不过的关离。还有一个.......庞爷将那人的尸体翻过来一看。 顿时凉了半截身子。 该死,怎么会是马波!!!虽然这狗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千不该万不该,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不是个善茬,他那老子更不是。白鲨帮这么些年,做事狠绝,这死的又帮主唯一的儿子,这他娘的,迎风楼还有宁日吗? 正想着,却听到一声呻吟。 一旁,浑身是血的关离,慢悠悠转醒。她一边揉着发疼的后脑勺,一边发现,庞爷正居高临下看着她。她心里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关离转眼,这才发现,在她身旁,躺着一个男人,而那男子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匕首。关离眨眨眼,看看那尸体,又看看庞户。看看尸体,又看看庞户。终于后知后觉,尖叫起来。 关离慌乱爬起来,想要上前拉住庞爷伸冤,却见庞爷退后几步。关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而且,双手更是血迹都干涸了一半。 “这.....这是怎么回事?”关离牙齿打架,说的十分害怕。 庞爷打量他一番,神色不明道“小关子,你这是摊上大事了。”话音刚落,几个娘气的男人冲了进来。对着马波一阵哀嚎! “庞户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少帮主,怎么会在这里,还平白送了性命。”马谢嚎丧,指着庞户质问。 庞户犹豫,看了一眼关离。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关离。关离惊恐退后两步“不....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不待她争辩,那些马波的手下,居然十分默契,将她抓了起来。“你这贱人,看你一身血,还双手沾满血,就知道,肯定是你杀了我家主人。” 马谢先声夺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关离直冒金星。 “庞户,你立刻去把南爷的人给我找来,我家少主无辜冤死在这,你要是不帮我把凶手抓到,到时候我家帮主知道,绝不会放过你们!!!”马谢娘娘的愤怒,若是平日,关离一定得笑喷了。 可眼下,关离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才知道,这件事有多痛苦。 她想喊叫,可还来不及张嘴,就被人塞了一团布,捆着消失在屋里。一路上无数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来救她。关离此刻无比的绝望,看到人群里的小红子,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希望他能找人来救自己。 也不知那林融,会不会来。 可眼下,林融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关离被人一路扭着,送到了一间柴房。在那里,她被紧紧绑在柱子上,只能站着。她很想说话,表明自己不是凶手,可是没人想听。他们将她绑好以后,便关门离开。关离只能冷静下来,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没了人,屋子安静无比。关离脑子稍微清白一些,开始回想自己最后的记忆。 ---------- “你说什么?”梁融听到小红子送来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小红子耐着性子又复述了一遍,梁融才冷静下来。 “林公子,你快救救小关子吧。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杀马波啊!”小红子跟关离交情不错,自然不愿意看到朋友倒霉。 梁融想了想,让小红子先回去,开始思量对策。 他有些忐忑,觉得事情很诡异。首先,关离这小子,无亲无故,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跟别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为什么会有人去陷害他? 对,就是陷害。 梁融十分笃定,关离这小子是被人坑了。相处这么些日子,他发现关离是个有小聪明,但是胆子很小的人。而且十分胆怯,不敢见血,听到杀人,都害怕,这样的人,给他是个胆子,也不会去杀马波。 更何况,马波那厮,可是有些武艺的。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但是对付关离,那是绰绰有余。他那样人高马大,又有随从跟着,怎么会着了关离的道,死在他手里? 梁融来回想,除了那边《扶南异物志》的事,关离身上,再没有被的秘密。可是这件事,只有纱姑娘跟他知道,纱姑娘不会干这样没意义的蠢事,那么还会是谁? 谁会去陷害一个无辜之人? 梁融想了一圈,十分确定,这个人,不是冲着关离来的,而是冲着马波!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关离没有跟人利益冲突,可是马波这人,仇家可不少。 梁融用脚底板想都知道,马波这家伙,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南海为所欲为多年,怎么会没有仇家。关离这小子,只怕是出现的机会刚刚好,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若是这样,那就必须找出凶手才能救人。他可是听说,白鲨帮的帮主,极为宠溺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白鲨帮主唯一的骨肉。 对,找出凶手。 可.....梁融有些犹豫起来。他有必要救这小子吗?眼下节外生枝,好像不合适。马波一死,他少了麻烦,可以正大光明去办自己要办的事。实在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小人物,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是.....梁融想到这些日子,这小子为自己忙前跑后,几番辛苦,虽然也因为双方是合作关系。可这小子,倒是一直信任自己。 更何况,他还救过自己一命,不,两次。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见死不救。 梁融有些挣扎,恰时看到纱姑娘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顿时有了决定。就算不是为关离,为了跟纱姑娘的合作,还是需要救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应变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什么?马波死了?!”南爷听到手下来报,有一瞬间反应不及。 “怎么死的?”南爷条件性问。 跪在地上的守卫被允许站起来,交代了事情的大概。“属下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有马少帮主的尸体,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阉奴。听马少帮主的随从只认,这阉奴应该就是凶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第一条件反应,这难道是吕家的阴谋? 但一想,又觉得不会。 白鲨帮跟红岛利益千丝万缕,吕家作为红岛的掌权人之一,委实没有理由去做这样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刘桑见南爷恍惚,自己也跟着揣测。小声道“南爷,马少帮主死在迎风楼里,无论如何,咱们恐怕脱离不了干系。” 刘桑的话,让南爷迅速反应过来,是了,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依照马帮主那性子,自己的独生子死在红岛,他可是会不管不顾,迅速杀到的。这样一想,不管身后有什么阴谋,眼下第一要紧的,是赶紧把迎风楼死死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而那个现场抓到的凶手,也必须由自己人监管起来。 “去,赶紧把那个阉奴带出来,一刻也不要停留。”南爷的一吩咐,刘桑即刻去办。事情紧急,一旦耽搁,恐怕就被人先下手了。 刘桑为怕意外,亲自带着人前往,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吕长老的人在门口叫嚣,双方人马僵持不下,都想要带走关离。 吕长老在迎风楼里,自然有眼线。马波一死,这消息就传到了他耳中。他还没反应过来,方居胜却惊觉有异。 “长老,马上派人去将凶手带走,保护公子。”方居胜十分紧张,吕长老被他的姿态惊讶。 “这是为何?” “来不及解释,赶紧去做。”方居胜直到看到吕长老的人出发后,才告诉吕长老缘由。 “马波出事,南爷一定第一时间怀疑,是吕家动的手。”方居胜说了,吕长老却不屑笑笑。 “他说是就是,也不看看马帮主信不信。白鲨帮的马无畏,脑子里装的可不是浆糊。”这是实话,马无畏能在南海立足多年,又稳居三大海盗帮派之一,又岂是容易糊弄的傻子。绝不会人家怎么说,他便怎么走的。 方居胜叹气,看着吕长老自信的样子道“长老此言差矣,你当那南爷不知马帮主不好惹?又岂会不知,这件事跟吕家没有关系?” “不说别的,单凭吕家在岛上多年,跟白鲨帮利益往来许久,没有利益冲突,又如何会对马少帮主动手。但是.....”方居胜一顿,带着几分深不可测道“长老莫忘了,南爷这次反常,封了红岛不说,还封了迎风楼,将这次来访的客人都拘禁在岛上不得动弹,是为了什么?” 吕长老听到这里,才摸着胡须,带着几分揣测道“你的意思是,南爷是冲着我们来的?” 方居胜摇头“恐怕不止如此,这次的事情,就算南爷不相信你会谋害马波,但是,不会,他也会弄出证据,证明是吕家动的手脚。” “如此一来,一定会逼到你动手,让你使出手里的力量,与他一番抗争。” “那先生让我派人去迎风楼,岂不是自投罗网?”吕长老想着自己的管家派人去抢人,这派出去的,可都是吕家的私卫啊。 方居胜目光深沉,不安道“若是能将那凶手握在我们手里,那这件事,就能从被动变主动。至少,他南爷不能随便将人屈打成招,泼你我一身脏水。” 这才是他让吕长老赶紧去抓人的原因! 若是让南爷抢先一步,将那阉奴握在手里,那么,便是南爷让那阉奴说什么,他便说什么。只要他咬死了,自己是受吕家人指使,杀了马波,那就能将吕家逼入绝境。 眼下,谁先抓住那阉奴,谁就掌握主动权。 ----------- “姓刘的,别以为当了南爷的狗,就能在老子面前叫嚣,告诉你,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这红岛的审案管事,可不是他南爷一个人说了算!”一个粗莽大汉提着冷光闪闪的大刀,稳稳站在迎风楼门口。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这人名叫吕长林,乃是吕长老手下亲卫队的教头。一身好刀法,岛上能打过他的,还没几人。 刘桑见他架势强大,却毫不惊怕,反而带着一分鄙夷,没将人看在眼里。他上前两步,淡定站在吕长林眼前,轻飘飘道“吕大刀,南爷才是红岛的岛主,这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吕家来凑什么热闹?莫不是....这人,是你吕家杀的吧!!” 吕长林听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挥刀指着刘桑大骂“放你娘的屁,我们吕家跟白鲨帮能有什么冤孽,用的着杀人。我看,是你南家堡杀了人,想栽赃给我吕家还差不多。” 吕长林这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也不是傻子。吕长老的吩咐很明确,不管如何,一定要将人抓在手里。至于为什么,吕长林是不会过问的,他只会按照吩咐,将事情办妥当。这也是吕长老,最放心吕长林办事的缘故。 刘桑自然美指望,一句话两句话,能把人套进来,横竖这人在迎风楼里,这周围都是南家堡的人,他是不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弄走。 否则,他刘桑以后也别想在红岛上混了。 “哼!”刘桑冷哼一声“既然不是你吕家的人,那就让开。这案子,我南家堡接了。” “让你奶奶个腿儿!!!”吕长林摆出骂娘的阵势,丝毫不给刘桑面子。“你这老小子是听不懂老子的话还是故意装傻?老子说了,人我吕家要定了,你今天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饶是刘桑在好脾气,被人一而再的骂娘,刘桑额头上的青筋也直突突。刘桑耐着性子,咬牙道“吕大刀,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给我让开,否则,不怪我不客气。” 随着话音刚落,刘桑身后的人纷纷拔刀,对准了吕家的人。吕家的人也不甘示弱,拔刀相向,双方一瞬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 “喝!!”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来人大步流星,每走一步,都能震动地旁人抖三抖。倒不是那人胖,而是那人高大威武,气势强大。斜长入鬓的眉毛下,一对虎目,狠厉逼人。他走到迎风楼门前,看着两方人马,冷哼道“这红岛的人可真是好本事!弄死了我儿子,不说处理凶手,还在这借口相争?” 来人让两路人马纷纷让道,吕长林再没了刚才的嚣张,顿时收起大刀,恭敬地叫了一声“马帮主!” 刘桑虽然惊讶马无畏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可也不敢怠慢,收拢起刚才的剑拔弩张,小心翼翼道“马帮主,您这是.....” 马无畏冷眼扫荡一下两人,嗤笑一声“我儿子的死在你们红岛了,我能不来?凶手呢?不是说,现场抓了个凶手吗?” 听到这话,吕长林还没反应什么,刘桑已经心里发凉。事情今早才被发现,南爷都只来的及,叫自己来抓人,可远在红岛之外的马无畏怎么这样快,就得到消息了? 可来不及细想,马无畏已经一脚跨进迎风楼,门口的守卫两股战战,纷纷让道,生怕触霉头,成了这尊活阎王的刀下鬼。 庞户紧赶慢赶,才走到门口,便见到大步而来,气势汹汹的马无畏。他就算吓的直哆嗦,也不能逃,不然来面对马帮主的,便只能是王妈妈。想到这里,庞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迎上去道“哎哟,马帮主,小的.......” “别他娘废话,老子的儿子呢?!”马无畏打断庞户的奉迎,直奔主题。 眼下马无畏只想看看自己的儿子,那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是原配生的儿子,也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生下的种。这些年他不是没努力过,也看了大夫吃过药。可也不知哪里出了错,家里的老婆愣是连个蛋都没怀上。 如今,他年过不惑,居然就这样死了儿子。说难听了,也就是断后。哪个男人能承受的住,老来丧子? 庞户不敢耽搁,一路领着人,进到放置尸体的屋子。王妈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事情一发生,立刻弄了来一个金丝楠木棺材,将人放置了进去。 尸体被收拾的体面,干干净净。静静看着,就好像是睡着一样。马帮主慢慢走过去,屋子里安静地能听到屋檐下的水滴声,庞户见马帮主安静不说话,心思玲珑,摆摆手,让下人都退出去,还安静关上了门。 直到众人都退去,马无畏才慢慢走到棺材旁,慢慢伸出手。伸出一半,又退了回去,从怀里拿出条白色的娟帕,给马无畏擦拭了脸颊。一边擦,一边就掉出眼泪,滴落在马波的脸上。 看到眼泪掉在儿子的脸上,马无畏惶恐拿着帕子给他擦脸。可越擦,眼泪越难以止住。终于,马无畏呜咽起来“你这孩子,让你不要乱来,你非要,如今倒好,也不知得罪了谁,就此丢了性命!!” 到底是个大男人,不会像女人一般哭哭啼啼。马无畏再难过,呜咽两声,便止住了眼泪,眼光重新变的狠厉。“波儿,你放心,谁害死你的,阿爹绝不会放过。那些害死你的人,阿爹一定让他给你陪葬。” 庞户在门外等待许久,终于等到马无畏出来。这气势逼人的马帮主一出现,众人纷纷低垂了脑袋,不敢直视马帮主。 “那个凶手呢?”马无畏冷冷问道。 庞户心里虽然同情关离,可眼下可顾不上其他,人在关键时刻,第一本能,是保全自己。眼下马帮主必然是在气头上,哪个有那胆子,敢替凶手说好话。于是庞户扯着笑,领着众人,前往柴房。 关离已经被关了一上午,没给饭吃,没给水喝,连厕所都上不了。整个人疲乏不堪的关离,显得十分萎靡难受。 忽然,禁闭的门拉开一道口子,阳光从门口传来,关离抬抬眼皮,艰难看着眼前。只见门外走来一道模糊的影子,关离蠕动以下干涸的嘴皮,结果说不动话。南海这地方,炎热酷暑,人人都离不开水。 从昨晚到现在,关离已经十几个小时未曾饮水,已经有些脱水。 “马帮主,这位就是.....凶手!”庞户说话时候,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凶手二字。不管是不是,信与不信,眼前看来,关离就是凶手。 马无畏上下一番打量,将瘦小的关离看了仔细。屋子里安静无声,汗珠从庞户的额头滑落,屋子里诡异地紧张。庞户心想,也不知是自己在害怕,还是马无畏的威压造成了屋子的氛围的紧张。 关离勉强看清眼前的人,眼神还是有些恍惚。 马无畏走上前,盯着这个甚至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孩子,怎么打量,也不像是自己儿子喜欢的那种小白脸。所以,马无畏断定,这小子不会是因为被马波看上,才想弄死他。 “你叫什么名字?”马无畏低沉着嗓音问。 关离恍惚着眼,嘴皮微微蠕动,却听不见声音。庞户打量马无畏一眼,凑过去一听,只听到关离微弱地说着“水!!” 庞户一愣,在马无畏的逼视下,哆嗦道“他要喝水。” 马无畏也是一愣,看了两人许久,才淡淡道“把他放下来,给他一碗水。” 庞户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人,将关离放下来。关离拿到水,一饮而尽。庞户一边喊着,慢点,慢点。 等关离喝了水,终于好过一些。这才抬眼看向马无畏,目光有些畏惧。 马无畏凝视他一会儿,继续道“现在,可以说了,你叫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关离咽咽口水,艰难道“我....我没有杀你儿子,我说真的,我...我都不认识他。”关离跟马波,也就只见过一面,更确切的说,是远远看过一眼,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具体。所以这话,还真的不假。 马无畏眉毛都没抬一下,就往后一挥手,几个海盗走了进来。 关离看到这两个彪形大汉,惊恐地直想逃,可她一退,就靠到了墙壁。以前以为自己聪明,善于抖机灵。可真到了凶狠之人眼前,她哆嗦的话都说不出。 马无畏不是那些低层次的海盗贼人,此人光是往那里一站,就能让人胆怯哆嗦。身上的杀伐之气,不用看也知道,是在人血里泡出来的。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能锻炼出这样的气质,可见这位马帮主,手里沾染了多少人命。 那两个大汉各个手里有刀,粗壮的臂膀,关离确定,只要一只手,就能掐死她。不待那两人靠近,关离着急大喊“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他,也跟他没仇,他那么高大一个人,单手就能掐死我,我真没本事能打得过他,更别提能杀人了。” 马帮主闻言,眸子一闪,淡淡道“把人架起来,带走。” 马帮主说完,起身离开,关离被两人抓小鸡一样,提溜了出来。关离一面害怕,一面想对策。越是害怕,她的脑子却越加清晰起来。也许是动物的求生本能,她脑子迅速的转动,想着可行的逃命方法。 大汉提着人往外走,却在门口,被人拦下。 马帮主冷哼一声,“怎么,你们想拦我?” 吕长林跟刘桑对视一眼,难得双方达成一致“马帮主,不是小的们敢阻拦您,实在是,这人是要犯,不好就这样直接交给您,不然不好给南爷交代。” “笑话!!”马帮主嗤笑“死的是我的儿子,我要带走凶手,你们凭什么阻拦?!!” 这理论上,的确是由不得红岛之人说些什么,可.....想到自己主子的吩咐,刘桑硬着头皮道“马帮主,这事情出在红岛上,于情于理,我们都要给您一个交代。这审讯凶手的事,如何能劳驾您,还是我们来的好。” 马帮主阴测测打量一下两人,嗤笑道“本帮主不管你们打的什么注意,可到了我这,谁也别想用我儿子的死,从中获利!!” 马无畏看到凶手以后,自然明白了什么。他不是傻子,这样弱小的家伙,怎么会是自己儿子的对手。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没那个本事。 他很快就察觉出,有人在对付他,或者利用他儿子。他尚且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但是,他绝不会顺从那些人的心思。 刘桑发愁,如此看来,也只能动武了。可....刘桑不自觉看一眼吕长林,自己动手不方便,不如借这小子的手。于是刘桑转动一下眼珠子,淡淡道“马帮主恕罪,要是放走了凶手,我们只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吕长林只想着完成命令,果然比较冲动,听到这句话,顿时想到吕家对付办事不利者的态度。不由得拔出长刀,对向马帮主。“马爷,还请给小的们留条活路。” 马无畏冷笑一声“我要是说不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插手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梁融是个下决定后,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当他站在迎风楼最好的院子里,看着飞过上空的鸟儿,还有着急走来的纱姑娘,心里便有了决断。 他必须救关离! 如果是在利州,或者是在王都,这么一个贱民阉奴的死活,对他而言,甚至比不上他手里的一只蛐蛐。但,这是在红岛。 且不说现在他需要人手,需要纱姑娘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关离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关离让梁融感到自己内心的亏欠。他这辈子,除了大哥,从不觉得自己亏欠任何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族,生来便身有特权。 区区一个阉奴,能为他而死,都是荣幸的。 但,关离不同。 梁融说不好,从他在那个破旧的房间醒来,第一眼看到关离开始,心里便有了奇怪的情感。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感到安心,没有害怕。在王都多年,外人看着,是风光霁月,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有着皇族血脉的子弟,没有几个能轻松活到成年。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他就是睡觉,手边也放了武器,因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梁融努力忽略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告诉自己,他是因为关离对纱姑娘有用,而他,需要纱姑娘的帮助,所以,才必须就这个人。 当梁融踩着步子,出现在柴房附近时,三方人马已经要打起来。 眼看吕长林将要对上马无畏,梁融当即上前,止住住两人。 马无畏冷眼看着缓步走来的偏偏佳公子,双眼一眯,带着几分打量道“你是谁?” 吕长林退开两步,也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刘桑见到梁融,心里疑惑,为何从没见过这人。庞户心里一咯噔,神情复杂看着梁融。心道,这位祖宗可真是大胆,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出来见人。 也不怕马无畏知道他跟马波的纠葛,让他连坐遭罪。 梁融不管其他的人的想法,径直走到马无畏面前。在四步之外,抬手抱拳道“南海林家,见过马帮主。” 马无畏想了想道“哦,林家的人,也想来管闲事?”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实则暗藏杀机。今日梁融若是敢说错话,马无畏必然能当场斩杀了梁融。南海林家,面上是世家不假,可也不过是个实力中等的家族。 马无畏死了儿子,别说林家,就算南爷在这,只要敢阻挡他,他也照杀不误。 梁融笑笑,众人都畏惧的马帮主,在他眼中,却似乎毫无恐惧。他如闲庭信步,自在轻笑“小辈不敢,我知道,马少帮主英年早逝,自然令帮主十分痛心。我与马少帮主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痛心他的不幸。” 庞户听了,心里惊叹,想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便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梁融见马无畏似乎收起了杀意,心里微定,继续道“马帮主,恕小辈无力。既然这人是在迎风楼里死的,这南爷自当应该给你一个交代,您确实不必要,非得将人带走。” 刘桑满意,觉得这小子虽然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可话还是中听的。 但马无畏却冷笑起来,心里刚刚收起的杀意,即刻又冒了出来“哼,你小子,难道也是是红岛的人,想要为南爷做说客?” “岂敢岂敢!!”梁融连连摆手,轻笑道“小辈算哪根葱,岂敢当南爷的说客。实在是....实在是为少帮主着想,才冒头而来。” 这话说的众人一愣,怎么是为少帮主?庞户也是茫然,这小子能为马波做什么? 马无畏狐疑,冷眼道“你这小子,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直说便是。” “那小辈,便大言不惭,有话直说了。”梁融抬起手,恭敬道“实不相瞒,马少帮主的死,实在蹊跷。南爷将迎风楼封了几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等虽不知南爷为何封了迎风楼,可既然马少帮主是在迎风楼里被害,那就说明,凶手必然在楼里。您说,是也不是?” 马无畏淡漠,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吕长林被这话饶的头晕,叫嚣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凶手不就是这小阉奴,怎么,还能是别人不成!!!庞户,你说是不是?!!!”他拖了庞户下水,因为庞户也算是亲眼见到凶案现场的人。 梁融却不回应粗暴的吕长林,而是转头深深看着马无畏,等他的回复。梁融在来之前,通过纱姑娘,对这位南海霸王有所了解。 作为三大帮派的之一,领头人马无畏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那可是凭借自己的双手打出来的。他可不是靠着父辈祖荫,继承了产业。 这样一个枭雄人物,怎么会是那样好蒙骗的。若是他没见过关离,也就算了。今天他见到了关离,再对比自己的儿子,当然不会相信,她就是杀死自己儿子的人。 就算暂时还猜不出,这背后有谁捣鬼,可梁融相信,马无畏,绝不会这样轻易被人摆布。 马无畏神情莫测,淡淡道“听你的意思,是觉得这小子不是凶手?” 众人都看向梁融,不知他到底会怎么回答。庞户有些期盼又有些担心,他当然希望有人能救了关离这小倒霉蛋,可又怕,这位林公子会弄巧成拙,加速关离的死亡。 刘桑陷入沉思,他开始揣测,这位林公子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在红岛这样久,所谓无利不早起,他从不相信,这位公子,会无缘无故,来帮助一个小阉奴。 吕长林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就是好奇,要不是阉奴杀的,能是谁杀的。 梁融笑笑“不,小辈的意思是,我认为,这凶手,一定在迎风楼里。”他上前两步,走到关离身边,状似不屑打量一下关离,轻蔑道“我与马少帮主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清楚,凭着马少帮主的本事,觉不会是这小子能下的了手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小子杀的人,可这迎风楼这样大,马少帮主身边可是随时跟着人伺候的。” “那么,案发的时候,那些随从在哪里?这小子是怎么越过这些随从,将马少帮主骗至偏僻的厢房,将其谋害?他一个小阉奴,又一点本事也没有。若真要杀少帮主,岂会没有帮凶?!!” “马帮主,眼下你若是带走这阉奴,那这审查的过程中,一来一回,耽误功夫不说,恐怕那些其他的凶手,早借着这次机会,逃之夭夭了。” 这的确是实话。 一旦马无畏带着人冲出迎风楼,那这些楼里被困的客人,必然不会继续困守于此。纵然他们碍于南爷的颜面,暂时在迎风楼里逍遥。可心里怎么会是没事人,更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逍遥自在。 是以,只要马无畏低着人走,这帮客人,是一定要冲出去的。一旦这口子拉开,那么凶手,还有什么理由不逃离。 这番话,让院子里的人,顿时沉默起来。 刘桑自然知道后果,南爷封楼,想要引出来的人还没动静,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怎么会甘心? 吕长林想着,就算他带不走这阉奴,只要不让他逃离此处。这楼里有吕公子看管着,他也不算任务失败。 而庞户,他只盼着这几位爷不要砸了这迎风楼,断了自己的饭碗才好。 众人都看着马无畏,静待他的决定。 马无畏想了很久,心里认同梁融的想法。没错,人不能带走,这可能会造成凶手乘机逃离。可,将人留下,谁又知道,这幕后之人,会做些什么? “本座怎知,这小子留在这里,不会成了帮人的棋子?”南爷也好,吕家也罢,他是一个都不会信任的。 梁融想了想,对几人道“不如这样,这小子依旧看押在柴房,但是,由你们三方,各自出两个守卫,将这里看牢固。相互监督,若是有一方欲行不轨,那马帮主便可直接杀到南爷眼前,讨个说法,如何?” 刘桑跟吕长林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人还在楼里,相互监督,谁也别想捣鬼,更别想屈打成招,让这小子瞎指认。 马无畏却道“刘桑,你们两位,能替南爷吕长老做主?” “当然当然,南爷也是怕这凶手逍遥法外,马少帮主死不瞑目,既然这样能找到真凶,南爷自然乐见其成。”刘桑恭敬道。 吕长林也跟着附和“就是,只要马帮主您同意,吕长老自然同意的。” 庞户一个下人,更不会阻拦什么了。 马无畏想了想道“好,既然你们敢替主子做主,那本座便不将人带人。可本座将丑话撂在这,若是三日内,找不到凶手,本座便屠了这迎风楼里的人。” 众人一吓,这完全是连坐了。庞户不禁打冷颤,开什么玩笑,那些楼里的贵客能逃脱,他们这些小喽啰,到时候可就只能一个死字了。 马帮主这人,说到做到,当初白鲨帮成立,能成为三大海盗之一,就是因为,他出手狠辣,言出必践。曾经他的父亲,被一帮不知名的海盗杀害,马帮主发誓,要屠尽那帮海盗的三族。 起初没几个人当真,可是,不过一夜之间,那帮海盗被马无畏屠杀了不说。有一个海盗的妻子,带着儿子正好回老家,当时不在帮里。马无畏轻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了,即刻带着人马,杀到那女子娘家。杀了女子一家不说,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从那以后,海上传言,千万莫要惹到到这位马帮主,否则,就是天涯海角,他都会追杀于你。 为了自己的命,庞户再胆怯,也要壮着胆子问“马爷恕罪,这....这三日功夫,谁...谁有那个本事,能抓到凶手啊。” 马无畏冷笑一声,指着梁融道“小子,你既然爱管闲事,那就拿出本事,一管到底。若是三日内抓不到凶手,本座便将你做成人偶,给我儿当陪葬。” 关离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才走出来不过几步路,又再次被人丢回柴房,看管起来。直到马帮主等人离去,门口仅剩侍卫,梁融才叹息一声,走进柴房。 关离看到梁融,就像见到亲人一般,要是情况允许,她早就扑过去,抱住梁融了。此时的关离,觉得自己就是死里逃生,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发誓,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定报答梁融的救命之恩。 梁融蹲下身来,关切道“眼下暂时是安全了,但是.......” “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够意思了。那姓马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你若是救不了我,便给我一个痛快,免得我遭受折磨。杀了我,你赶紧逃,他再厉害,只要到了利州,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关离带着哭腔,说出心声。 马帮主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林融这小子,便是有几分聪明,手里没人,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刚才的话,她可听在耳里,若是逃不了,还是痛快死的好。 也许她走运,还能穿越回去。 梁融被关离的话弄的心里微颤,他以为这人到了生死关头,必然死死抓住自己,用手里仅有的筹码,威胁自己将他救出去。可这人,居然还有心思关心他的死活。 除了他大哥,从没人关心过他的死活。 自己可是出卖过他的人,他难道就一点不记恨? “你......” “你听我说!!”关离打断梁融的话,紧张道“如果我没救了,你一定要救出黑青。那小子在南海很久,南海的消息简直没有他不知道的。虽然他有时候有点二,但是往往能出奇制胜。你找到他,一定能找到离开红岛的方法。” “你别不信,黑青这人,我总觉得他来历古怪,身上秘密很多。从他上红岛开始,我就觉得,他对红岛十分熟悉。还有,那本《扶南异物志》,其实是个幌子,为了不给你惹麻烦,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只要记得,只要你装出知道那本书的下落,就能让纱姑娘帮你逃离。” “纱姑娘是个疯女人不假,可我看的出来,她身份一定有问题,绝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妓女。王妈妈曾经让我监视她,但她转眼就知道了,可见这女人的手段。” “你.....” “你听我说!!!”梁融大声打断关离的絮絮叨叨,握住她的肩膀道“你别怕,我说过会救你,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你把那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全部告诉我,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这样,我才能找到真凶,让你活命。” 关离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着梁融如玉的容颜。她必须承认,人本能的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她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忍不住鄙夷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会心里直扑扑,被这好看的男人,乱了心神。 梁融看着关离,关离看着梁融,气氛安静的诡异,忽然延伸出一股奇怪莫名的暧昧来。梁融莫名觉得,这小阉奴,竟然看着还挺顺眼。 两人相互眨眨眼,忽然关离转开了脸,不敢直视梁融。 梁融察觉自己的异样,赶紧放开关离,干干咳嗽两声,冲淡刚才的暧昧气氛。 “那什么.....”梁融率先开口“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关离低着脑袋,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道“那个....那咱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梁融一下有些茫然道。 “开始案情回顾!!”关离看着梁融,眼里已经没有之前的害怕。 “啊,哦,好,那....你说说吧。” ------------------- 梁融一进门,纱姑娘就跟着进来。“怎么样,小...小关子如何了?”纱姑娘看着淡定坐在桌前的梁融,心里惴惴不安。 她好不容易快要拿到那本书了,可不想现在就丢了那丫头的性命。就算要死,也等她拿到东西再去死。 “人暂时留下来了,可是时间有限,我们必须三日内找到凶手。”梁融说完,纱姑娘差点跳脚。 “三天?开什么玩笑,你有那个本事破案?”纱姑娘摆摆手,不屑道“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连夜把人救出来,逃走为妙。” 梁融当然不会同意,此次前来,自己还没拿到账册,摸清抢劫官船的人是谁。要是就这样逃走,别说抓到人贩,就连再上红岛的机会,只怕都没有了。 “纱姑娘,马帮主的凶狠,想来你比我清楚,要是找不到凶手,就算你我现在能逃出去,可你能躲过马帮主的追杀?”梁融可是从庞爷嘴里,探听了这位马帮主的凶狠事迹,他知道的,只能比纱姑娘更多。 “那你有把握三天内抓到凶手吗?”纱姑娘没了娇媚气,浑身暴戾的很。 梁融轻笑“若是没把握,我会冒这个险吗?再说.....”他拉长声调,纱姑娘紧紧盯着他,等着他的话。 “这也许是个绝好的机会,能让你我一箭双雕,各取所需。” 纱姑娘见他如此笃定,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期待。如果当真能如他所言,各取所需,那么她的钱,就飞不了了。 “你想怎么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查案 梁融将将吃过午饭,庞爷便带着人,找到了他。庞户身后跟着两个人,不用看,绝对是马帮主的人。这两人话不多,可看着就凶神恶煞,梁融看着那鼓鼓的胸肌,微微挑动一下眉头,对庞户道“庞爷,我的人,可是找到了?” 庞户笑眯眯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安置在客房了。”纱姑娘早就按照梁融的吩咐,联络上了王铮等属下。这次机会,梁融明目张胆,将王铮放进来了。 不为别的,王铮不仅是个出色的侍卫,还有一个本事,就是验尸。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位仵作,大约是觉得干这一行没有前途,便花了棺材本,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学艺,后来托人,送进衙门,当了差。 再后来,机缘巧合,进入端王府,成了端王府的侍卫。梁旭慧眼识珠,将这人调到自己身边重点培养,几年之后,王铮果然本事,成了侍卫首领。 在父亲身边多年,王铮耳濡目染,学了一身仵作的本事。王铮凭着这身本事,几次立功。 这次梁融便借着王铮的这份本事,将人明目张胆弄进来。马帮主一心抓凶手,自然不会阻拦。南爷跟吕家,就算有心拦着,也无从下手。 “既然来了,便带上一起吧。”梁融起身,摇着新得到的扇子,大步流星,往停尸房走去。要想知道人是怎么是的,最直接的方法之一,是从尸体上找答案。 那两个大汉得了马帮主的吩咐,明面上协助,实际上监视。一句话,排除一切障碍,一定要找到凶手。 梁融很快来到停尸房,王铮此时已经等在门口。那里驻守了三方人马,避免任何一方捣乱闹事,毁灭证据。 “公子!!”见到许久未见,却依旧完好的梁融,王铮微微激动。艰难控制住自己跪下请安的冲动,只是行礼问安。这几日在外面,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进入迎风楼。王铮这几日十分痛恨自己的无能,生怕梁融再次遭遇不测。只恨自己无能,为什么办事如此不牢靠。 要不是昨日一个陌生女子带着梁融的信物找到他,他马上就要破门入,硬闯了。 梁融笑的和熙,面上看着没什么特别。这两个海盗发现,这小白脸十分喜欢笑。要不是跟庞户长的不太像,他们都要以为,他是庞户这龟公的儿子了。 庞户心里要是知道,他们这样想,只怕是要吓破胆子。这位林公子,可是带着章平候印信的人,再看他这一身的气派,只怕是个贵人。他可没那个胆子,给贵人当爹。 再说,他庞户笑,那是性子好,这林公子笑,那根本是笑面虎,笑里藏刀。 “王铮,东西都带上了吗?”梁融轻笑道。 “带了,南爷府上东西还挺全乎。”王铮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梁融闪了闪眸子。仵作验尸用的工具,除了朝廷衙门,还有谁有? 想不到这小小的红岛,竟然还有这些东西。 梁融不动声色笑笑,示意守卫开门。那几人早已得到吩咐,这小子是来查案的,这几日,迎风楼任意地方,随他出入。 进了屋子,迎面传来一阵凉意。 南海天气炎热,红岛自己染不例外。为了防止尸体放置太久过早腐烂恶臭,梁融早早吩咐庞户,准备了冰块,在屋子里降温。 梁融看着棺材里,那一具收拾的整齐的尸体,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微笑道“两位,这仵作验尸,手段难免恶心些许,二位是要在这观看,还是出去等候?”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粗暴道“废什么话,大爷杀人无数,什么恶心的场面没见过,你只管验便是。” 梁融闻言,看一眼王铮,王铮微微颔首,表示无所谓。梁融哼笑“行,那两位请便。” 王铮当即也不废话,从工具箱里拿出姜片跟白布,含在嘴里,围上白布,手上戴了特制的白色手套,开始检查尸体。 梁融避开一些,也在嘴里含住姜片,静静看着。 那两个海盗,看着王铮先是解开了马波的衣服,露出带着刀口的胸膛。见他摸一下,又敲打一下。一边做着奇怪的举动,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若不是王铮的态度严肃,两人差点以为,这人跟自家少帮主一样,有些特殊癖好。 王铮动作很快,将头部跟全身都检查饿一遍,除了当初被梁融打了一顿,身上留下的一些小块淤青还没退散,就只有胸口的位置,带着伤口。 其他地方,任何外伤也没有。 疑惑了一下,王铮打开工具箱里的一卷包布,他一摊开,那两个海盗就惊讶了。这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又是小刀,又是钩子,还有夹子之类的。 眼看王铮拿出一把大刀,就要对着少帮主看下去,两人立刻制止“住手,你想干什么?” 那人上前,推开王铮。 王铮倒退两步,站定道“我要破开他的肚子。” 两人惊悚起来“我日你姥姥的蛋,你这是在验尸吗?这分明是想对我家少主的尸身不敬!!!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老子废了你的手脚。” 王铮淡漠着脸,平静道“两位爷,我若是不破开他的肚子,查验清楚,如何能知道。马少帮主是否身中奇毒?” 两人闻言,心里一咯噔。另一人不信,粗声道“你小子莫要诓骗于我,我怎知你是不是真要验尸?” 梁融闻言,扑哧笑出声。对着那海盗道“二位这话可不对,若是不为验尸,我们来此作何?” 那人一顿,自知失言,可不能失了面子,强硬道“谁谁知你们是不是跟我家少主有仇,想要借机泄私愤。” 老子就是要泄私愤!! 梁融心里骂道,可嘴上依旧笑言“二位这话可就没道理了,既然是你家帮主让我验尸,那怎么会是我来泄私愤?二位不懂,这仵作验尸,少不得开膛破肚,挖心掏肝。毕竟有些奇毒,若是不这样做,是检验不出的。” “可”这二人拿不定注意,一时有些踟蹰起来。 梁融看出二人的犹豫,轻笑道“这样,二位要是拿不定注意,不如回去问问马帮主。若是他老人家不同意,我便不再验尸。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马帮主自己不愿意的,那三日后我找不出凶手,他也莫怪在下无能。” 两人闻言一顿,身上立马没了刚才的凶狠。这件事,还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两人走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不时抬眼看了看摇着扇子的梁融,还有淡漠着脸的王铮。 一会儿之后,一人大声道“这样,我去请示帮主,你们先在这等候,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乱来,要是我回来,我家少主少了一个头发,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王铮本能想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梁融却微笑制止了他。笑着对那海盗说“那阁下快去快回,这天气酷暑,若是耽搁了,也不知尸体会发生什么变异。” 两个海盗去了一个,留下一个监视。梁融才没兴趣,跟一个尸体共处一室,直接带着王铮出了屋子,在回廊下,歇凉起来。 迎风楼作为红岛最大最高级的妓院,自然占地面积不小。马帮主又是在最好的厢房内歇息,距离此地有些距离,那海盗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梁融姿态优雅坐在回廊下,状似纳凉,其实正跟王铮小声交流,说着这几日的事情。 “我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梁融淡淡道。 王铮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道“公子,这秦家大概是跟吕家的公子直接对接的。小的在岛上查探几日,发现南爷手里握着的,主要是兵权。可岛上大部分产业,甚至买卖黑货的事,早就放权给吕家了。” “这个我知道,南爷为了你不当年抢夺岛主之位的事,故意放权给吕家的。”梁融已经从纱姑娘还有关离那里,摸了个清楚。 “不,公子,事情没那么简单。”王铮看一眼守卫方向,压低了声音道“自来洗黑货,都是有进有出。属下打探发现,秦家不是拿出黑货的人,而是接收黑货的人。” 梁融闻言一愣,诧异看了一眼王铮“这话是什么意思?”按照他的猜想,必然是秦家联合了一批海盗,所以才能打劫官船,然后借用红岛之手,洗干净这批货,从中获利。可这话说来,秦家却是个接货的? 秦家也算是南海四大家族之一,要说接货散货,自然有这个渠道。 “属下发现,真正将货送到红岛的,是白鲨帮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马波一出事,马帮主立刻就到的原因。因为他早就带着货出发,今日才上的岛便听说了这件事。”王铮在外面这几日,也没闲着,让手下的人四处游荡,小心打探这红岛上的各路消息。 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若是不了解当地的情形,就极有可能两眼一摸黑,被人算计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王铮的话,让梁融诧异起来“你的意思是,这批货才刚刚上岛?!!” 距离劫船案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之久。他如何也没想到,这帮人会这样久,还没将货处理干净。他本想着能找到线索,抓到人犯已经算是不错,从没想到,这批货还能找回来。如今看来,事情总有意外。 “属下听说,那些海盗,但凡打劫了船家,只要是有价值的,都恨不得立刻脱手,换成钱财。那些小帮派海盗,东西不多的,便找了红岛下面的掌柜销货,可东西大件贵重的,必然要通过吕家销货。” 梁融扇着扇子,陷入沉思。既然都焦急脱手,若他是海盗,必然早就将到手的货物,送到红岛销赃了。多留一日在手里,那都是烫手山芋。况且下面的兄弟,一定等着快速分钱才是,实在没理由在手里放一个月,才堪堪出手。 那白鲨帮这举动,说明什么? 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们拖延了这样久?是价钱没谈拢?还是有恃无恐?又或者,还有他不知道的特殊因素? 奇怪,十分奇怪。 白鲨帮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梁融还没想清楚,离去的海盗已经匆匆赶来。“林公子,帮主有令,尸体由你检验。只是你完成检验后,必须将尸体恢复原状。要是敢让我家少主开着肚子下葬,帮主扒了你的皮。” 海盗的这番话差点让王铮炸毛,恨不得立刻拔刀,捅死这不懂规矩的家伙。梁融及时制止他,笑的诡异道“本公子知道了,做事吧。” 那海盗得意,全然认为梁融是个窝囊废,玩不出什么花样,大摇大摆走进屋内。 王铮忍住怒意,回到屋内,片刻后,刚才还嚣张不已的海盗,捂着嘴冲出屋子,在门外大吐特吐,早晨吃的饭全然吐了干净,连酸水都出来了。 门口守卫的几人,被那恶臭恶心到,远离两人几步,避开那熏人的味道。 屋内,王铮淡定的解剖着尸体,并不时记录尸体的情况。 梁融摇着扇子在窗边看着呕吐不止的两人,心里嘲弄下一下。继而转头问王铮“有什么发现?” 王铮动作很快,十分熟练地查看着内脏部位。忽然之间,咦了一声,“公子,有发现。” 梁融不再看好戏,正经走过去,看着王铮手上的东西,诧异道“这是什么?” “药渣!”王铮指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道“这是药渣。” “这有什么特别,马波寿宴那日被被人打了一顿,大夫给他开了药,这几日他都在吃药。”梁融差点说出是被他打了,好在反应快,留意到门口竖着耳朵偷听的人。 “不,殿下,你看着黑色的颗粒,这个可不是治跌打淤青的伤药,而是”王铮看了看门外,小声道“是沙株,一种慢性毒药。” “当真?”梁融一愣,这么看来,早就有人想杀了马波。 “属下们府上的家丁往日有个跌打损伤的,就会去找南街的王大夫。又一回,小的受了伤,身上全是淤青,那王大夫便给小人开了一些内服的药,化学散瘀。当时小的在店里等着学徒给抓药,不想当时有个学徒新来的,开错药柜,差点将这沙株放入小的的药包里。还是王郎中发现的及时,不然小的,恐怕就吃药吃死了。” 梁融暗道,这下毒的人,必然是个懂药理的。“那这药吃了,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王铮想了想,回忆道“王大夫说,这药若是少少分量,能治咳嗽。可若是内伤患者吃了,身体便容易变的虚弱,整个人昏沉不止,时间久了,就会让人以为,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好歹毒的药,要是旁人吃了,只怕会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积劳成债,突然猝死。 “那这药要用多久?”这样慢性的病症,看样子需要长期服药才是。 “这药只要吃了超过七日,便病根深重。若没人察觉,只能死的不明不白。”这是王大夫说的,王铮记得,自己当时吓一跳,还质问王大夫,为何要在铺子里放这样的东西。 梁融闻言,不再多言,只是上王铮将这些证据收好,继续去其他的线索。 梁融走出屋子,便对连个海盗说“你们去将庞爷招来,我有事要问他。” 两人不悦,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自己,面上便有些不悦,刚想开口唾骂,当即被梁融堵住。“你们若是不赶紧去,耽误了查案,放跑凶手,我就让马帮主剥了你们的皮,给少帮主陪葬。” “小子,你说什么?!!!”那海盗不屑,除了马帮主,还从没人敢给他脸色瞧。 梁融将扇子一收,冷哼道“不要在本公子面前摆谱,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眼下马帮主报仇心切,若是因为你们两个蠢货错放了凶手,你们试试看,马帮主会不会要了你们命。” 这绝对不是威胁。另一个海盗还算清醒。自家帮主的性子,可不是泥菩萨。有时候杀人,连理由都不需要。这要是敢耽误事,那真是自己找死。 于是这人紧紧拉住那还想唾骂的同伴,在他耳边嘟囔几句。一人终于快速走开,找庞爷去也。 梁融见此,才目光复杂看向屋内。他心里觉得一团乱麻,还以为只是马波个人的恩怨,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可联想到今日,白鲨帮的消息,还有马波胃里发现的毒药。他隐隐觉得,这里面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某些关联。可是,关联点在何处呢? 被劫持了一个月,都还没处理干净的黑货。 一被人打,就被下了毒药的少帮主。这药,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是如何下的?下毒之人是否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下毒者的目的是什么? 很乱,十分混乱。 梁融不知是该同情关离倒霉,陷入到一场复杂诡异的阴谋中,还是同情自己,给自己挑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良久,梁融轻笑一声,打开扇子,继续摇着。乱了好,乱了最好。越乱,越让人摸不清头脑。他摸不清,别人未必就能摸的清。 浑水,才好摸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疑点 马无畏听完手下的陈述,微微皱起眉头。那属下奉命监视梁融,自然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详细记录。 “你先下去吧。”马无畏挥挥手,让这人退下。 “帮主,这样看来,早就有人想要害死少帮主了。”否则怎么会算的那么巧,少帮主一受伤,就被下药。一旁站立一个师爷模样的男子,这人名叫徐麒,长了一个鹰钩鼻,双目阴沉,个子不高,典型的南方人。 旁人见了,都要感觉这人的阴沉可怕。 “徐麒,这件事我看的模糊,你看,会不会是冲着那批货来的?”马无畏自知道儿子死后,想无数种可能。 先是在脑海中将儿子的仇家过滤了一遍,又将自己的仇家过滤了一遍。甚至白鲨帮里,各路人马都过滤了一遍。要说起来,自己的仇人不少,想杀自己的,甚至自己儿子的,都不在少数。 所以每次出行在外,甚至在白鲨帮里,自己跟儿子身边,都带着守卫。 这一次出事,那些保镖守卫,凡是跟随马波出行的人,都被看管起来,正在拷问。这些人护主不力,横竖都是个死。有人因为害怕,已经自我了断。 随行的人员中,除去两个男宠,其他四个,都是打手。自杀的那个,是个普通的打手。 马无畏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他在意的,是自己儿子为什么会被杀害,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的阴谋诡计。 已经在海上霸道多年的马无畏,再不是当年刚出茅庐的小子,因为被杀了父亲,能追敌人到天涯海角。这一次,儿子的死比老父的死,情况更为复杂。 且不说,红岛这地盘,水深鬼多,是他不能轻易动弹的,更重要的,是儿子的死,可能牵扯说不清的阴谋。 作为一帮之主,当真不能乱来。 “帮主,那批货当初咱们”徐麒看一眼周围,谨防隔墙有耳,小声道“虽然不知是何人给的消息,让咱抢了便宜。可那里面的东西,绝不是那么好脱手的。咱们犹豫这样久,才来找南爷,就是想风头过去一些,才出手。我听说,那来查探案子的钦差,早就被人杀了,落海失踪。可见此时,没有人知道,货在咱们手中才是。” “既然风声没走漏,那害了少帮主的人,就不该是冲着这批货来的。照我看,此人只怕另有目的。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这人,是冲着南爷或者红岛来的。”徐麒说完,马无畏一掌拍打在桌子上,力道太大,直接震碎了那小小的茶几。 门外守候的海盗听了,赶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收缩了身子,害怕被一怒之下的帮主,砍了脑袋。 “我摘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我想不通,这南爷为何要封岛,又为何,而那人又为何要拿我儿子的命开刀。他这是想做什么?引得我跟红岛为敌,打起来吗?” 这大概是马无畏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白鲨帮跟红岛相互依存,几乎所有的黑货都通过南爷的渠道,将货洗白,换成大把的金银。海盗们善于抢劫,却不善于经营,更没那个性子慢慢做生意,等着回报。 都是刀口上舔血,那命换钱的,只相信真金白银,不相信那些虚头巴脑的生意门道。 若是这人想通过这种手段,逼的马无畏跟南爷翻脸,从此不再借道南爷洗黑货,那无疑是断了马无畏的财路。 可惜,这人不知道的,南爷曾经对马无畏有救命之恩,马无畏这人虽然凶狠,可也不是不知道好歹。江湖上行走,若是恩将仇报,那以后还如何在南海立足?又有几个人肯跟他? 是以,马无畏绝不会轻易跟南爷翻脸。 加上诸多利益纠葛,人情往来,这马无畏跟南爷,明面上相交甚浅,可世界上,感情十分牢固。 徐麒想了想,不安道“帮主,小的以为,这件事会不会,仅仅是冲着少帮主去的。” “你是说” “恕小的多言,少帮主年轻气盛,又又爱好特殊一些。前些年,少不经事,暗地里得罪了不少世家公子。这也许是哪个世家公子,动的手呢?”徐麒说的隐晦,马无畏却瞬间明白了。 他这儿子,最坏就坏在,好男色。 还不是一般好色,要是看到长的好看的男子,不管是贩夫走卒也好,世家子弟也罢,都要搞到手才能甘心。他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却丝毫没有作用。 以至于后来,岛上都不敢招收长的好的海盗,一面人家的屁股遭遇不测。 早些年,他还只是偷偷摸摸在利州海边,搞些渔夫渔民家的儿子。后来劫船,见了那长的好的世家子弟,就转换了口味,专爱唇红齿白,肌肤白皙的。有些小门小户的子弟,为了保护一船的财产,迫于无奈,也就从了。 回去后,为了自己的面子,那是绝不会声张的。 可这几年,这小子越发放肆,有一次,竟然打起欧阳家公子的注意来。要不是他的侍从发现及时,报告给马无畏,但凡那欧阳家的公子遭了羞辱,必然要让白鲨帮遭大难的。 想到这里,马无畏有些怀疑,恐怕还真是这样。只是,这下杀手的人,能是谁? “那姓林的,最好能查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否则,老子只能心狠手辣了。”马无畏淡淡一声,却满是狠厉的杀意。 徐麒眸子一闪,垂眸不语。有些时候,就该学会保持沉默,以免给自己麻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梁融找到庞户,让他把这几日给马波看病抓药的大夫找来。又将这几日,照看马波,甚至厨房里为马波熬药,做吃食的人,都关进屋子,开始一个个审查。 “说说看,这是什么?!!”临时开辟出的审讯室里,梁融看着这个身穿灰色灰色单衣的老大夫,笑眯眯审问。 大约是梁融笑的十分温和,看着一点也不恐怖,那大夫被海盗抓来时的恐惧,就散了些许。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看向桌子上的药渣,仔细看了又看,才道“回公子,这是沙株,一般用来治咳嗽的。” 还算诚实,梁融轻轻一笑,继续问道“哦,那你说,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给马少帮主开的药里?” 大夫一愣,顿时惶恐道“不不不可能,老朽开的药里面,怎么会有这东西。公子,这东西可是不利于内伤患者的,马少帮主身上全是淤青,小的哪里敢给他开这个药。这可是会要命的呀!!” “这么说你没有开过这药?”梁融轻笑道。 “是是这意思。”大夫有些哆嗦,发音都颤抖着。 梁融看着他有些颤抖着的手,眸子微微闪动一下,站起来,走到他身旁道“常大夫,那倒是告诉我,你药柜里的沙株,怎么少了三钱呢?” 常大夫一愣,豆大的汗珠立刻从脑门上滴落。 “这这这是老朽前几日,为一位咳嗽的病人,开了些沙株,一共三钱。”常大夫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回答。 梁融听了,却继续微笑,“哦,那你说说看,你这位病人,姓甚名谁?在哪里居住,用药多久了?” “这位这位病人,呃,老朽也不知”这话一出,一旁看着的海盗当即就像拔刀教训这老头。 常大夫吓的直哆嗦,腿软跌倒在地“是是真的!!” “那人前封岛之前,就来我店里看病,说是上岛游玩的客人,他家主子病了,拿着这张方子来我店里抓药,我见那方子虽然分量重一些,可到底也不是能害人的药物。便没多想,给他抓了药,当真不是害了马少帮主啊。” 梁融看一眼海盗,那人收回了兵器,冷眼看着两人。 梁融蹲下身子,继续微笑“那沙株不是毒药吗?怎么会不是害人的药物?” “公子有所不知!!”大夫小心谨慎道“那沙株,三钱内的分量,只能对咳嗽起道作用。可若想药死马少帮主,至少一次得放入七钱,还得连续放入七天,才会致死。可那七钱的分量,从没有一个大夫,敢一次开那么多的沙株啊。” 常大夫说的声泪俱下,深怕自己被冤枉,成了枉死鬼。 梁融站起来,想了想,走出门外,对那海盗耳语几句,便让人将常大夫带下去,换了煎药的厨房小厮来审问。 煎药的小厮,是个黑黑瘦小的小孩,跟关离差不多身高。梁融上下打量一番那孩子,见他神情有些古怪,看着似乎似乎有些痴傻。 “你叫什么名字?”梁融张口问道。 “啊我叫牛三宝。”小孩傻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约是肌肤太黑,那白牙被映衬的越发白皙。 “马少帮主的药,是你煎的吗?”梁融又问。 牛三宝想了想,状似翻白眼一样道“啊?是哦不是。”有些反复,几分踟蹰,好像在犹豫,似乎在思考。梁融十分断定,这孩子有些痴傻。 “到底是还是不是!!!”身后的海盗没什么耐性,一声大呵斥,吓的那小孩立刻大声哭喊起来。 “啊啊”小孩别哭,便开始流鼻涕,他也不顾得擦鼻涕,边哭边喊道“他们让我煎药,说会给我银子可是煎药后,又不肯给了他们好凶啊,你也好凶啊!!!” 饶是海盗再凶悍,也不好意思为难一个痴傻的孩子。 梁融眉微蹙,维持面上的微笑,继续道“小子莫怕,告诉哥哥,是谁没给你银子?哥哥去帮你讨要回来。” 小孩也不知是谁教的,听见银子二字,眼里顿时放光,一时间忘了哭泣,看着梁融,眼鼓鼓道“真的?” 梁融微笑着颔首。 “是一个女人”梁融听的一愣,牛三宝又道“不对,是个男人。” “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海盗大声喊道。 “是是是”牛三宝想了很久,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看着十分着急,却毫无办法。 梁融见此,想了想道“是不是看着很像女人的男人?” “是是是,就是闻着香香的男人,走路起来,像楼里的姐姐,屁股扭的可厉害了。但是他站着撒尿!!”牛三宝说完,那海盗似乎想到了什么。 梁融想到马波身边跟着的几个男宠,心里嗤笑一声,继续道“那你告诉哥哥,他什么时候让你煎药的?” 牛三宝顿时有些发愣,想不太清楚日子。 梁融想了想,引导他道“那天厨房还有别人在吗?”如果这小子说不清楚,那能找到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不错的。 牛三宝眨眨眼,想了想道“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方婶子也在。她看那男人欺负我,还给我糖吃,叫我不要难过。” 梁融闻言,给了这小孩一粒碎银子,将他送出去,传唤了方婶子。 方婶子这人,梁融从关离嘴里听到过。据说十分爱八卦,好奇心重,话也多。要是想探听什么消息,从她的嘴里一定能掏出有用的东西。 方婶子进来后,梁融发现,这人看着胖胖的,但是面善的很。能对一个傻儿关心,想来也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厨房这几日,马少帮主的吃食,都是谁负责的?”梁融问道。 方婶子毫不犹豫道“还能有谁,当让是郑大师傅做的,他土徒弟小刘给他打下手。可是那少帮主的下人好像不太放心我们,全程盯着郑师傅做菜,郑师傅一做好,他就火急火燎端走了。” “不是楼里的龟公端的?”梁融疑惑,这楼里自有龟公跑腿,一边用不上客人的奴才做事。 “当然不是!!!”方婶子摆手道“这马少帮主每次来迎风楼,那都是自己人招呼吃食的。从郑师傅做东西开始,他的下人眼睛眨也不眨,直愣愣看着郑师傅。郑师傅那人哪里受得了被那些兔儿爷打量,可是又不敢得罪马少帮主的人,所以回回都是快速做了饭菜,赶紧给那下人拿走。” “那这次煎药,也是下人亲自监看的?”梁融仔细问道,看不出来,这位马少帮主还挺谨慎,看来得罪过不少人。 “可不是,就是那个叫叫马谢的。那男人,娘到不行,身上扑的脂粉,比楼里的姑娘们都多。你们要是光看他的背影,打死你都想不到,他是个男人。”方婶子说的口沫横飞,要是给她一个场地,她能说上三天三夜。 梁融听到马谢二字,顿时想了想当晚看到的那些随从。当时在回廊处,头上挂着几盏红灯,自己站的位置稍微暗淡一些,其实除了靠近自己的马波,身后那几人,大约没看清他的样子。同样的,自己也没看清那几人的样子,只是问道那浓重的脂粉气味,十分不适罢了。 “我听牛三宝说,药是他煎的?”梁融笑着问。 方婶子被这好看又温和的男子问话,心里美滋滋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什么说什么,反正她知道的,统统都说了,根本不需要梁融张口问。 “哎哟,那小子,我告诉你啊公子,他也就是在少帮主勉强装装样子。别看着小白兔一样,在我们下人面前,那趾高气昂着呢!进了厨房,就逮着三宝给他煎药。自己贪吃嘴馋,逼着郑师傅给他做了一只烧鸡,一边吃,一边监视三宝煎药。” “那小子缺德,先是哄骗三宝,说给他鸡腿吃,后来又骗三宝,说给他银子。总之,为了让三宝煎药,什么鬼话都说了。结果药一煎好,就扭着腚走了。三宝那傻孩子,还眼巴巴等着那小白脸来给他送银子呢!” “我告诉你公子,那家伙,就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生儿子没的家伙。当初为了勾搭马少帮主,为了脱离小倌馆,帮着马少帮主祸害了不少男人,那少帮主做下的许多破事,都有他一份。” “你说那马少帮主也是,玩男人就玩呗,反正有小倌馆,可是他偏不,非喜欢搞良家男人。说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抢来的,那就是最好的。他” “废什么话,问你什么,说什么,哪那么多狗屁倒灶事。”海盗听不想去,虽然知道他们家少主就是这样的德行,但是由着这长舌妇编排,也十分难听。 那方婶子闻言,被海盗吓了一哆嗦,眼神怯怯看一眼两人,一时间不敢言语起来。 梁融哼一声,斜看一眼那海盗。海盗想起马帮主的吩咐,退后两步,不再多话。“婶子莫怕,只管放心说。要是能因为你,帮着我们抓到凶手,马帮主少不得要奖赏于你。” 听见奖赏,方婶子双眼一亮“当真?!!” 梁融颔首“当然,还请婶子把知道的,跟我细细说道说道,早日抓到凶手,也好早日让死者瞑目。” 方婶子大约因为银子心动了,想了片刻,开口道“实不相瞒,马少帮主出事的晚上,我见过他。” 梁融一愣,谨慎道“哦,在哪里?” 方婶子细细回忆,想着那天的场景“大约是昨晚亥时的时候,厨房的事情都了了,我们因为出不去,就被安排在后院的西南角休息。我因为想着晚上将那海蛎泡好吐沙子,今日能用,便回去晚些。” “等我弄好回去的时候,就在拐角的西花园里,看到马少帮主一个人神神秘秘的走,消失在客房方向。我可没说谎,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连随从也没带。我当时是在太累,也不想管闲事,就回去了。” 方婶子的话,让梁融陷入沉思。按照王铮的验尸接过,马波的确死于胸口的伤痕,是血过多死亡的。但是那药未必就没有关系!而且,按照死亡时间推断,他大约就是亥时死的。 那这么说,他当晚是去见谁?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线索 一声鞭子敲打的在肌肤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被打的人,身上瞬间多了一条血痕。下手者毫不手软,打得那细嫩的肌肤,皮开肉绽。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实在扛不住,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什么都说。” 虽然这人求饶了,可行刑者依旧不停歇,接连抽打了他三鞭子,才住手,退到一边。 “说说吧,昨晚,你们为什么没有跟着少帮主?”徐麒悠哉喝着茶,审问被捆着的马谢。这小子是马波的贴身男宠,平日里,最得马谢宠爱。可此时,这份宠爱,却成了要他命的刀。 马谢这小子,平日里仗着少帮主的宠爱,一贯在帮里横着走,得罪的人不少。眼下看他落难,一个出手相助的人都没有,都乐得看他到大霉。 “徐徐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前日,小的犯了错,被少帮主教训了一顿,屁股上还带着伤呢!这两日得少帮主垂怜,在屋里养伤。当真不知道,昨晚少帮主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客房里。”马谢哭丧着脸,十分委屈,恨不得立刻脱了裤子,让几人检查一下自己的伤。 这件事还真不是他胡说。 那日带着人去搜那小白脸,人虽然搜到了,可差点沾染上花柳。马波当场就发怒了,一回来,就命人将他毒打了一顿。他一身的伤,正在屋里养伤。 谁知过了两日,就听人来禀报,说少帮主死了。 他当时就知道,事情不太好。本想着溜走了事,可来人堵住了前后门,逼着他去给马波验收尸体,他硬着头皮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应对。 当他一进门,看到浑身是血的阉奴,立刻决定,把事情全推到他头上。只要找到凶手,横竖他还能有条活路不是? 可眼下看来,他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也实在是心存侥幸。那马帮主是什么人,死的可是他的独生子。马帮主本来就不待见他们这些男宠,如今马波一死,这帮人怎么会放过他。 徐麒闻言,看了看一旁被捆着的几人。都是这次马波随行的保镖男宠!那几人看到徐麒飘过来的目光,吓的浑身直哆嗦。徐麒不屑道“那晚,是谁贴身伺候少帮主的?” 为了保命几人,毫不犹豫看向另一个男宠,张笙笙。 张笙笙虽然没有马谢受宠,可也是在一众男宠中,脱颖而出的。姿色自然不俗!见到众人都看向自己,心里大骇,瞬间尿湿了裤子。他匍匐在地,挣扎着求饶“徐爷饶命,徐爷饶命,当晚虽然是小的伺候的,可是此后完,少帮主就把小的赶出去了。小的一早回到屋子歇息,直到天亮才醒啊。” “不是你不是他,这么说,你们都是无辜的咯?”徐麒哼笑一声,冷冷看着几人道。 一旁的海盗不用徐麒发话,甩着鞭子一顿猛抽,六个人,一个都没逃过,各个见红,惨不忍睹。 徐麒见着这帮相互推卸责任的货就来气,要是他的脾气,这帮人早就丢到海里喂鲨鱼了。 终于有人耐不住打,嚎叫道“我说,我说,我都说!!”徐麒这才让人停了鞭子,看着那说话的人。 那人是马波的保镖,身体看着挺强壮。他哆嗦道“昨晚我们本来要轮流值班守夜,保护少帮主的,可到了晚上,实在太累了。少帮主屋子里有早早熄灯,我们想着,既然少帮主睡了,那大概也没什么事。于是于是我们几个就打盹去了。” “可说也奇怪,往日里,我们精神好的很,唯独昨晚,十分疲倦。眼皮子打架,实在抗不过,这才睡过去的。真的,我发誓,绝不是我们故意想偷懒。” 听到这个答案,梁融心里有了揣测。“看样子,是少帮主故意瞒着他们。” 徐麒一愣“林公子这话是何意?这几人是少帮主的贴身侍卫,有什么事,少帮主要瞒着几人去做?”这几人,可以说是马波最信任的人之一,否则也不会贴身带着。 “正是因为如此,才必然是少帮主瞒着几人。徐先生想想,这几人就守在门口,少帮主有什么事不能吩咐他们去做?为何又偏偏瞒着几人,自己独自前去?这说明什么?” “什么?” 梁融笑的高深莫测“这说明,少帮主要做的事,不想第二个,或者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一定关系重大,大到少帮主,谁也不信任。” 徐麒恍然大悟,顿时收缩瞳孔,焦急站起来。也不知,他想到些什么,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梁融见他步履聪明,神色莫名一闪,也带着王铮离开。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王铮跟着梁融出来,不明白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为何不跟徐麒问清楚,徐麒想到了什么,能那样匆忙离开。 王铮慢悠悠在路上走,看看有些西落的日头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案发现场跟马波的住处看看。” 按照规矩,一般都是先看了案发现场,然后再去审查犯人!可出事的时候,岛上没有人意识到,要保护现场,所以屋子里的一切,早就被人搞乱了。现在去看,不过是去检漏,看看能有什么其他的收获不。 “公子,你说,会是什么人,对这马少帮主下手?”王铮呆愣愣问。 梁融边走边笑道“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走向,由我们说了算。”梁融说的神秘莫测,王铮听的一头雾水。 梁融也不着急解释,而是朝着案发地走去。王铮赶紧追上去,纵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的忠心。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经过一日的心惊胆战,关离终于平复了心情,变得冷静起来。她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成为替死鬼。 起初,她也以为,自己就是凶手的替死鬼。可现在,她表示怀疑,经过早上林融跟她一番分析,她对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很显然,马帮主不相信她是凶手。 既然作为被害人的家属都不相信,那她这个替死鬼的存在,就显得尤为诡异。诡异在哪里呢?在真凶的目的。 能不着痕迹将马弄出来并且杀害,最后还没有任何人有线索。这说明,这是个心思缜密的凶手。既然如此,这样的凶手为什么会让关离当替死鬼。 要是想逃脱,不是应该找个更合情合理的替死鬼吗?这个人,最好应该跟马波有仇,看着有几分本事,或者是马波喜欢的那种小白脸。总之,这个人必然是应该有行凶动机的。 而关离,哪一条都不吻合。 这样一来,凶手的动机就尤为奇怪了。 按照现代心理学,这种举动在警察看来,大约就是挑衅。一个心里变态杀手的挑衅!明知道众人不会相信关离是真凶,可是又让查案者毫无线索,被耍的团团转。 关离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问候这凶手全家,诅咒这人生儿子没,生女儿一脸麻子,没胸没屁股。关离愤恨,狠狠踹一脚墙壁,不想,那墙角的位置,居然凹陷进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脚力太大,小木桌上的碗居然掉了下来,摔碎了。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推开门大骂“艹,干什么你,老子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那人在屋外站了一日,十分不爽。三个大男人守着这么一个小破孩,一点油水都没有,除了睡觉,别的事都不能干,简直无聊死了。 海盗又不是正规守卫,哪里能受得了枯燥的站岗。 关离哆嗦指了指摔碎的碗道“刚才有只老鼠跑过去,把桌子撞了一下,碗就掉下来了。” 瘦瘦的海盗一看,狐疑看一眼关离。关离笑的僵硬,努力做出诚实可信,她绝对没撒谎的样子。 海盗不太相信关离,回身向她走来。眼看要走到关离面前,发现身后墙壁的异样。关离吓的发抖,千万,千万别一怒之下就打她。 也许是老天爷想起了关离的不幸,终于决定让她幸运一下。突然,从她旁边的草垛里,蹿出一只老鼠,嗖的一声从海盗的脚边跑过。那海盗也被突如其来的老鼠吓了一跳,顿时跳起脚来,手里的刀一时没拿稳,砸在了自己的脚面上。 幸好,那刀带着刀鞘。 海盗被自己的刀砸了脚,往哪里说,都是笑话。关离尴尬的看着这一切,眨巴着眼,一时忘了反应。 海盗从地上爬起来,用刀指着关离道“刚才发生的,你都没看到,听见没有?否则老子剁了你喂鱼。” 关离点头如捣蒜,等海盗示威完离去,才送了一口气。 她确定门被关好了,这才挪动屁股,看着身后的凹陷地。真是奇怪,难道因为是柴房,所以质量便差一些?一脚就能把墙壁踹出坑来,这质量,要是来场暴风雨,那不得塌啊? 关离惊悚地想,这要是暴风雨来了,自己恐怕是要被压死的。这简直是,最凄惨的死法。 关离摇摇头,伸出被捆绑在身前的手,去拿那被踹动出去的砖头,想着填补好,避免被人发现。可她伸出手,用力去够那块砖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她双眼微微疑惑,慢慢拿出那东西一看,发现是个钥匙。 这钥匙金光灿灿的,上面镶嵌着一块挺大的红宝石。不对,是粉色的宝石。用现在的眼光看,那也哟可能是粉钻。一个鸽子蛋一样大的粉钻,镶嵌在一把钥匙上。 想到某电影里,女主角为了男人送的鸽子蛋钻石,毫不犹豫出卖了同伴,可见,钻石对女人的魅力。关离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当然逃不开钻石的魅力。 后世这钻石,至少上千万啊!!某富豪为自己的女儿拍下一个蓝宝石,价值都好几个亿。这么大一个粉钻,至少上千万是值的。 关离瞬间觉得自己走大运了。于是什么也不管,紧紧捏着钥匙不肯放手。发财了,发财了,人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可激动稍稍平静下来,关离又开始害怕。 没法不害怕!!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藏在这里的。虽然不知道什么人,可只要那人还活着,还在这岛上,甚至在这迎风楼里,必然回来找。 能被他藏的这样隐蔽,可见这东西有多见不得光。如果自己拿走,难免会被那人追杀。眼下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这东西成自己的催命符怎么办? 关离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忍耐很久,关离挣扎又犹豫,想放回去,又实在舍不得。这么多钱呢!!! 正在她挣扎期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声响,似乎有什么人来了。关离吓住,赶紧将钥匙放回去,掩饰好墙壁,装作靠墙半眯的样子! 她隐约听到什么,带那小子出来,帮主要见他。诸如此类,总之,情况不明的状态。 咿呀一声,门被打开。 关离首先竟然是闻到了一阵饭香,浓浓的海鲜香气,从门口传来,她忍不住睁开眼,看向门口。难道是给她送饭来了? 来人看她一眼,废话不多,提着她就往外走。关离走到门外,这才发现,哪里是给她送饭来了,是给门外这三个守卫送吃的来了。那浓浓的海鲜香味,引得她馋水直流。 真是凄惨,当了阶下囚,她还没吃过一顿饭的。 这帮该死的海盗,真是不人道。关人就关人,怎么连口粥的不给吃。 缺德!! 来人推着关离往前走,一路转悠,很快出现在一个豪华的院子里。进得门来,最先入眼的,竟然是一桌的美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人家却对着满桌子的美食,一筷子都没动。 马无畏打量一下眼前的人,目光沉静如水。那坐着的架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关离只不过抬眼看到他一眼,就收缩回去。 “告诉我,你是怎么出现在那间客房的。”这客房,只的就是马波遇害的地方。 关离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已经原原本本告诉过林融,林融难道没有告诉他?不会!那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不信任林融? 关离心里迅速思索,决定不管别的,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反正她记忆里的过程,没有任何猫腻。 “马帮主恕罪,小的当晚从厨房出来,天色已经很晚,小的着急往回走,想早点回去休息。可才走到回廊处,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一觉醒来,就出现在客房了。小的发誓,少帮主真的不是小的杀害的。” 马无畏静静听了,低压道“是吗?可是那位林公子可不是这样说的。” 关离心里咯噔,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该怎么办? 马无畏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瘦小的人,淡淡道“那位林公子告诉本座,通向纱姑娘的院子,可不是走那条道。你走的那条,明显饶的路更远。既然你着急回去,为什么要走一条更远的路?” 关离一哆嗦,脑子飞速转动。她相信林融不会这样说,他没理由要害自己。这老头是在诈她。 在马无畏的逼视下,关离压低了身子,十分畏惧道“马帮主英明,小的不敢隐瞒。那条道的确是更远一些,可是可是并非小的不想走近道,实在是实在是小的怕。” “怕什么?”马无畏淡淡问。 “帮主有所不知,这这迎风楼几个月之前,死过一个姑娘。那姑娘被男人骗了,卖身到此,一时想不开,就吊死在回廊处。从那以后,迎风楼里就传说那里有鬼。小的小的八字轻,有一道长说,我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以前生病的时候,还还看到过死去的鬼魂。还有黑白无常!!!”听到这个,有几个海盗莫名觉得胆寒,退后了两步。 关离不管不顾,继续说道“小的小的之前在河边洗衣服,谁知被水鬼上了身,差点淹死。小的病还没好,就被父母卖了。实在不敢欺瞒帮主,小的有一晚出来办事,结果结果就看到那传说中的女鬼,她她就吊在回廊上,狰狞着眼看着小的。” “小的实在怕死,不敢再往那里走,所以才走了远道啊。”关离声泪俱下,犹如影后上身。将一个体弱多病,容易招惹脏东西的倒霉蛋,演绎的入木三分。 饶是马帮主不信,也不自觉退后几步,不想沾染她的霉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凶手 吕正鹏在海云儿的服侍下起身,由着海云儿帮他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海云儿虽然不是迎风楼里最美的女人,但却是最娇媚贴心的。吕正鹏每次来迎风楼,必然要点她作陪。 海云儿基本都让他包养了,岛上的海盗们,都知道这迎风楼里,有这么一位小嫂子。虽然她海云儿还没踏进迎风楼的门,可自己也当自己是吕正鹏的人。王妈妈看在眼里,从不让海云儿接别的客! “爷,你说,这南爷到底闹什么啊,这都整出人命了,还继续封楼?”海云儿一边将一个叉烧包放进吕正鹏的碗里,一边小声嘟囔道。 吕正鹏享受着美人的伺候,满意的吃一口叉烧包才道“南爷心思深远,岂是我等能揣摩的。” 海云儿贴心照顾吕正鹏几年,当然也知道当初两人的恩怨,吕正鹏嘴上不说,可但凡海云儿抱怨南爷,吕正鹏确实十分乐意听的。 于是她也不管其他,专心讨好自己的金主。“哼,我看那南爷指不定弄什么幺蛾子,哎,要是当初不是他使阴招,哪里轮到他当这岛主。鹏爷,奴家替你不值呢!” 吕正鹏闻言,在她的胸上捏了一把,享受那温润的手感。海云儿颠怪地打一下吕正鹏的手,笑的花枝乱串。 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吕正鹏笑的十分邪恶。“想不到爷的小云儿,不仅床上本事好,这编排人的本事,也不差。” “讨厌,爷!”海云儿娇媚捶打他几下,两人黏糊的十分酸臭。 正纠缠间,门一把被人推开。 吕正鹏看到来人,怒道“混账,谁给你们的胆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来人是个眼生的海盗,吕正鹏没见过。 那人哼笑一声,看着两人道“鹏爷,马帮主有请,劳驾跟我们走一趟吧。”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就是你家马帮主在这,也不敢这样没规矩。”吕正鹏气恼,最恨自己正在享受的时候,被人闯进来坏事。何况来人还如此嚣张跋扈,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吕正鹏再如何,也是吕长老的独子,不是外面的阿猫阿狗。 来人不屑笑笑,无视吕正鹏的态度,往后招招手,立刻上来两个海盗,一句话不说,擒住吕正鹏就往外走。 吕正鹏本想动武,可别人动作更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般逼迫,吕正鹏只能认怂。跟着来人,慢吞吞走出去。海云儿在一旁胆战心惊看着这一幕,一声不敢吭。 “帮主,人带来了。”吕正鹏被人推搡进入屋内,看到屋子里跪伏在地的下人,还有一脸冷色的马无畏。屋子里除了白鲨帮的军师徐麒,还有一个脸生的英俊公子。吕正鹏想着下人的禀报,猜测这便是查案的那个姓林的公子。 “马帮主好本事,竟然在我红岛如此肆意妄为,是不是太不把我吕家放在眼里了?”吕正鹏恨恨道。 马无畏冷笑,扫一眼徐麒。徐麒上前恭敬道“吕公子恕罪,事态紧急,所以才用这无礼的手段将您请来。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吕正鹏正想唾骂几句,可不知想到些什么,强忍住怒意,凉凉道“不知是何要事?” “在下林融,想请问吕公子一声,昨日亥时,阁下身在何处?”林融双手抱拳,礼貌问道。 吕正鹏扫一眼梁融,显然没将这人放在眼里。而是看向马无畏“马帮主这是何意?莫非怀疑在下?” 能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不就是怀疑自己是杀人凶手? 马无畏双眼一眯,冷冷道“吕少爷还是回答问题的好。”马无畏跟吕长老一个辈分,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小辈看在眼里。 可惜吕正鹏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海上这些海盗,只是一群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就算本事高强,心狠手辣一些,也不过是抢劫者而已。这样一群没脑子的人,如果没有红岛从中斡旋,帮着洗黑货,买卖财物。就他们自己,迟早都是官府的刀下魂。 如何能有今日,赚足了钱,开帮立派。 “哼,马帮主难道是怀疑在下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吗?真是可笑!我有什么理由,要杀害你儿子。”吕正鹏义正言辞,十分坦然。 可惜,马无畏不吃这一套。 “吕公子,有人指认,昨晚亥时,见到你匆匆忙忙从后花园走过。” 梁融说起这个,吕正鹏当即怒道“后花园怎么了?谁规定晚上不能去后花园?这里可是迎风楼,没封楼之前,夜夜笙歌,何时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刻?” “去后花园不算什么,可是就是这样不巧”梁融淡淡笑着,面容十分温和“你走的那地方,正好通向马少帮主遇害的客房。而更巧合的是,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东西。” 吕正鹏一愣,头上冒出汗珠来。有些哆嗦道“发现了什么?” 梁融看一眼马无畏,马无畏颔首,梁融才叫来下人,拿出一张布,他指着那布上的脚印道“十分不巧,我们在客房的窗户下,发现了这样一组鞋印。” “那那又如何?”吕正鹏的声音已经不太稳,开始发颤。 “听闻当年吕公子同南爷比试,相争岛主之位。可是却发生意外,吕公子的脚受了伤。而因为这伤,吕公子的脚落下一些小毛病”梁融故意停顿一下,再次看了看马无畏。 见马无畏丝毫没有打断他的意思,梁融才继续道“从那以后,吕公子的脚走路便有些跛足,为了掩饰这个毛病,吕公子请了人,给自己专门打造了一双鞋。这左脚处比右脚高处一些,如此走路,看起来便与常人无异,是也不是?” 吕正鹏心里产生不好的念想,顿时冷冷看着梁融,一言不发。 梁融继续微笑道“这种鞋子虽然好,但是因为重量不同,所以留下的脚印,会有深浅之分。是以,今日请阁下来,就是想看看阁下的鞋。” 说完,徐麒便招招手,叫来海盗。吕正鹏见状,顿时退后大喊“你们谁敢?!!!” “马无畏,谁给你的胆子敢在红岛乱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吕正鹏喊的再大声,也挡不住马无畏的人动手。 很快,吕正鹏的鞋子被拔掉,海盗将鞋子递到马无畏眼前,那双黑色的靴子此刻就像嫣儿掉的白菜,惨兮兮露在众人眼前。马无畏不发话,王铮自觉上前一步,拿过那双靴子。这种粗活,怎么能让自己的主子动手。 吕正鹏不甘心,还要继续喊叫,徐麒已经早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 梁融用夹子挑起那双鞋子,王铮十分贴心,将鞋子底部露出来。梁融看到鞋子的底部,眸子闪过精光,用夹子轻轻扣下来,鞋底竟是一朵干枯的花。 “这是”梁融状似迷糊,好像不认识一般。 “龙船花???”关离率先认出来,她跪在地上许久,腿都麻了。艰难动一下,一抬头,看到那鞋底子的花瓣,一眼便认出来了。 众人都看向她,她讪讪道“那什么,这花只有后花园有,因为王妈妈对这种花过敏,所以不准人种。后花园那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种子,好像是被大风吹来的,自己落地生根。王妈妈见了,觉得可能是天意,也就没管了。当时严禁别人把这花,带到前院去。” “而且,这花这花就开在那间客房窗户边上。” 关离一说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无畏阴测测看一眼吕正鹏,恨不得立刻大开杀戒。可徐麒却及时阻止他道“爷,这只是推测,后花园那地方有没有花,咱先派人去看看再说。” 马无畏还是有一丝冷静的,他冷冷道“好,你去看看,若是若是真有” 后面的话马无畏没说,徐麒还有什么不明白?即刻派人去查看。梁融却插话道“马帮主,眼下最好赶紧派人搜查一下吕公子的住处,以免” 以免毁尸灭迹!! 这话没人说,可谁都明白。吕正鹏自以为功夫不错,可自从那年的比试失败后,他落下腿疾,基本就没再练过武。如今在这帮海盗眼里,孱弱可欺。 他激动挣扎,若是能够说话,必然要脱口大骂,可没人关心他想说什么。马帮主努力克制自己杀人的冲动,关离哆嗦地缩到最角落,恨不得被人忘了。 自从被带到这里,马无畏就亲自审问她。她胆怯哆嗦着胡说八道,正编着鬼话想要蒙混过关。可忽然间林融就带着人进来,说有新的发现。 如今事实证明,吕正鹏可能才是凶手。 关离忍不住细想,吕正鹏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马波?总不会马波也对他伸出过咸猪手才是!!关离忍不住打量一下吕正鹏,此人虽然狼狈,可看起来,还是有几分风度的。多年养尊处优,也算是细皮嫩肉,可是 关离再三打量,都觉得他最多算是个有魅力的大叔,距离马波的爱好小白脸,差的好十几年的距离好吧。 关离又看看悠哉悠哉闪着扇子,淡定喝茶的林融。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种奇怪的忐忑不安感。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这样快找到线索,分析出答案。 如果证实了吕正鹏就是凶手,她就能脱离出来。可是如果不能证明呢? 关离在这种担忧害怕,麻烦矛盾的情绪中,焦躁不安。全然忘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正发出咕咕咕的响声。 大约是声音实在太大,安静的屋子内人人都听了清晰,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关离的肚子。关离尴尬捂住肚子,咽了咽口水,低下脑袋不说话。 马无畏回到座位安静喝茶,可握着杯子的手,死紧死紧。 那些人动作很快,很快就回来了。海盗一进门,便将手里的花放在桌子上。“帮主,龙船花果然在后花园,就开在少帮主遇害那间屋子,的窗户后面。” 听到这话,马无畏已经瞪大了双眼。他恶狠狠看向吕正鹏,吕正鹏恐惧地想逃跑。 派去搜查吕正鹏住处的人也跟着回来,正好带回一件,沾了血的外衣。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吕正鹏的。 起初还有些冷静的马无畏,拿着这件衣服完全丧失了理智,眼里只有仇恨!!他气愤的一把抽出佩刀,就要往吕正鹏身上砍下去。 徐麒知道这不是动刀的时候,正要上前阻止,却被马无畏一脚踢开。“小兔崽子,老子这就宰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吕正鹏呜呜直叫,想着挣脱海盗,逃离这里。眼看马无畏的刀就要劈到吕正鹏的头上,一道银光闪现,打开了马无畏的刀。 马无畏回头,看向身后来人。 “马帮主息怒,还请暂时绕过犬子。”来人正是吕长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手段 关离一边大口吃着龙虾,一边夸张对林融道“那马帮主也太厉害了,那么冲动,也不怕一刀结果了吕正鹏,吕长老会弄死他。”被暂时释放的关离,终于回到纱姑娘的院子,能吃顿饱饭了。 林融见她口沫横飞,不自觉往后挪动了一下凳子,避免这口水飞到自己身上。开玩笑,他可是个优雅有仪态的人。 纱姑娘前方完事,推门进来,看到一脸怨怼的轻韵,微微挥手,示意她出去。轻韵本就对自己要伺候这么一个阉奴心生不满,此时得了命令,立刻放下餐盘,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关离,关离撇撇嘴,这丫头的脾气,比小姐还大。 “你小子也算命大,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这样的事,要不是林公子本事好,你呀,早就沦为人彘了。”纱姑娘挥动娟帕,唏嘘道。 事情出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抢了人赶紧逃,可这愚蠢的念头当即被她抛弃。开玩笑,她来这里纯粹图财,玩命的事找她,才不干呢! 关离眼见吃完一个龙虾,差点噎着,赶紧拿过茶杯,倒了水喝,可一入口,又差点吐出来。真是你大爷的,一时不注意,把酒当成水了。 辛辣的口感她十分不适,可还是忍着难受喝下去了。没别的,因为宁愿苦一点,也好过被噎死。 林融难得露出苦涩的表情,被关离那诡异古怪的神情弄的十分无语。 “哎哟我去,差点噎死我。”缓过来的关离眨巴一下眼,看着面前的两人道“你们不吃吗?” 纱姑娘长长呼出一口气,几分无语道“你这心也够大的,居然还能吃的下去。” 关离哼哼一声“死里逃生还不赶紧大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这但凡从牢里出狱的,哪个不得吃块豆腐,清清白白做人。啊呸,什么鬼。她又不是犯人,吃什么豆腐。应该是用柚子水洗个澡,去去霉气才是。 “死里逃生?”林融闻言,轻轻摇头“你高兴的太早了。”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看过去。 “这话什么意思?”纱姑娘带着狐疑“你小子可别故弄玄虚。”这几日的接触,纱姑娘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只笑面虎。做事虚虚实实,让人雾里看花,总是不真切。 就说这次救人,她起初以为这小子让自己帮着找他的属下,是手里有什么大势力,能跟马帮主抗衡。岂料这小子单枪匹马找上马无畏,三言两语,便挑动地马无畏听从他的话,同意查案。 可从查案开始,他就不显山不漏水,正常吃喝,一点也不着急。她让轻韵留意一天,发现这小子就是按照正常套路去查看线索,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 正当她以为,这小子是故弄玄虚的时候,他居然就查到了线索,将人给救出来了。 纱姑娘自问阅人无数,像这种神秘莫测的,基本都是样子货,没什么真本事。可到了林融这里,却全然不是。 这小子,就像幽深的海水,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摸不透,还滑不留手,捏不住。 林融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笑道“马无畏只是不急攻心,又不是真的傻,等他反应过来,就会怀疑吕正鹏的杀人动机。” “你的意思是,吕正鹏不是凶手?!!”纱姑娘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不会是你栽赃吕正鹏吧?”那也太彪悍了,为了救人,直接找了替死鬼。 “你想什么呢,昨晚吕正鹏可是真的去过后花园的。林融可没那个本事,计算到人家昨晚去哪里。”关离并不认为,林融会算计吕正鹏的行为。 在她看来,马波的死,是意外。围绕这场意外发生的随机事件,都是偶然,不是计划的。 “哦?”林融轻笑“这么信任我?”他眸子轻微闪动,有着关离察觉不出的情绪。 关离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咱俩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兄弟一场,我还有什么不信的。” 纱姑娘不说话,饶有趣味,来回打量两人,然后哼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既然不是你栽赃的,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融扇风轻笑“你们觉得,吕正鹏会有什么动机,非杀马波不可?” 纱姑娘想了想,回忆道“要说起来,还真有一件。” 林融诧异,跟关离一起,同时看向纱姑娘。 “这件事说起来,我还是从王妈妈那里听来的。”纱姑娘给自己拿来一只大龙虾,动作十分粗暴,一下扯断龙虾的头。看的关离一愣一愣,想不到人前这般优雅的纱姑娘私底下,是个这样嗯真性情的女子。 大约是三年前,吕正鹏在利州城里,置办了一间宅子。那宅子里养着他从官奴署买来的一个罪奴,那是个花容月貌的千金小姐。据说,那位姓苗的小姐,是因为父亲卷入一桩贪污案,被牵连受罚,父亲被斩立决。家族中的男子全被发配西北为奴,女子贬入贱籍。 吕正鹏起初十分宠溺那位个罪奴,所以不过一年,那罪奴便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那孩子长到十三四岁的年纪,十分肖像母亲,唇红齿白,是个俊秀的翩翩小公子。这孩子不仅长的好,人也聪慧。十三岁的年纪,在书院里,已经是文采卓著了。 人一出色,便容易招人嫉妒。 有一日,这孩子随朋友出海游玩,就是那样不巧,遇上了马波。马波正是换口味的时候,见到这样漂亮的少年,当然什么都不管,直接就想将人抢来,为所欲为。 可他身边随行的人好歹有个脑袋清白的,当即制止了马波,告诉马波,这样的世家子弟,就算要玩,也不能强抢。 马波也不是莽夫,在利州城里,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于是便听从随从的建议,先去打探,那孩子是谁。 随从马谢为了讨主子欢心,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从那孩子的朋友口中打探道,这孩子叫吕成林,母亲是吕正鹏的外室。 听到这里,马波有些犹豫。虽然他不将吕正鹏看在眼里,可他背后的家族,却不是好惹的。要弄他的儿子,自然不是容易的事。可马波心里实在痒痒,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猫挠一样,心心念念,就想得到。 马谢是个有眼色的,为了讨主子欢心,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关离直觉,这缺德玩意不会出什么好主意。心里为那即将倒霉的孩子,叹息一声。 “马谢那龟孙子,先是让人半夜去敲那外室的门,假装偷偷摸摸,给人家送去一些衣裳珠宝。他做的也绝,不是直接给姓苗的外室,而是当着外人的面,送给苗氏的贴身丫鬟。” “他假装是勾引那丫鬟,可实际上却在城里放出风声,说苗氏外头的姘头找上门来,给她送珠宝衣裳。” “这还不算,更是放出风声,说苗氏生出的孩子,是姘头的野种。吕正鹏这是给人家养了十几年的野种,还蠢而不自知呢。” 纱姑娘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想到些什么。 林融眸子微微闪动,冷笑一声“不用说,流言这东西,三人成虎,一传十十传百,便是那吕正鹏不信,也必须信了。” “不错,马谢这孙子也毒,勾引那丫鬟后,便买通她,让她将一件外男的内衣跟情书放进苗氏的屋子。吕正鹏听到流言气不过,便来找苗氏对峙。当场翻找了她的屋子,找到了那些东西。”纱姑娘说的平静,可面上却露出一种哀叹的情绪。 “见到如此,吕正鹏当即将苗氏鞭打一顿,丢下这母子俩,扬长而去。” “在南海,没有吕家的庇护,这母子俩就成了马波案板上的肉。几日后,吕成林就被马波派人抢走,然后糟蹋了。吕长林年轻气盛,如何受的住这般折辱。当场就跟马波打斗起来。可吕长林那孩子,从没练过武,哪里能是马波的对手。” “缠斗间,他狠狠咬了一口马波,马波被激怒,将他狠狠一巴掌,从楼上打了下来。吕长林瘦小,窗边的栅栏又不牢固,吕长林摔下楼,当场就摔死了。” 关离听到此处,睁大眼睛,手里龙虾顿时变的索然无味。 “吕长林死后,苗氏发疯,日日在街头找儿子。她的丫鬟吓坏了,收拾行囊要逃跑,被回过味来到吕正鹏逮个正着。在吕正鹏的逼问下,丫鬟全部交代事情。吕正鹏当即就要去找马波报仇,可是却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关离紧张问,这种欺辱妻儿的事,对男人来说,不是奇耻大辱吗?怎么会不了了之? “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这件事,一定重要到,吕正鹏不得不放弃报仇。”林融听到这,已经猜到后面的事。 “不错,我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总之,吕正鹏气冲冲去找人,却萎靡出来。自那以后,再没有说过这件事,可怜苗氏,自以为遇到良人,一辈子有了依靠。最后,死了儿子,疯疯癫癫,下落不明。” 听着伤心,闻着落泪。 饶是关离心再大,听到这里,情绪也不免萎靡起来。女人到哪个世道,都是被牺牲妥协的对象。 林融不再摇动扇子,垂眸不语,不知想些什么。 “吕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放弃报仇的呢?”关离十分好奇,这一定是要命的,甚至威胁到吕家的事。若不是这样严重,吕正鹏怎么会放弃报仇? 纱姑娘摇头“谣言很多,有人说,吕家欠了马帮主一条命,所以只能不了了之。毕竟那吕长林再好,也只是个庶子,还是外室。连族谱都没上,跟吕家相比,无足轻重。” “还有人说,是因为马家用一大笔财富做交换,又送了吕正鹏好几个绝色美人,才平息了此事。跟有人说,是南爷从中斡旋,做出了什么承诺,吕家不得不卖这个面子。总之,都是猜测,捕风捉影而已。”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没人提起了。今日若不是你说,我几乎都要忘了。”纱姑娘说完,狠狠咬一口龙虾肉,白色的龙虾肉在她嘴里,愣是让关离觉得,她是在吃带血的生肉,要多狠有多狠。 “林融,如果这样,岂不是坐实了吕正鹏杀人的动机?三年前不能报仇,三年后,终于下手了?”关离问道。 林融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此事正好为我们所用。现在,是展开我们计划的好时候。” “你是说” “吕正鹏成了凶手,吕长老必然发愁。据我所知,吕正鹏的正室去年病逝,他膝下的几个三个儿子,几乎都是挨个病死了。如今连个后人都没有,吕正鹏要是一死,吕家也得跟着绝后。” “吕长老无论如何必然会保下自己的儿子,可照我们刚才离去的情形,事情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如果他想吕正鹏活下来,那最好的方法,是拿出证据,证明吕正鹏不是凶手。” “你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吕家拿到秦家的账册吧??”关离诧异道。 纱姑娘继续吃龙虾肉,顺便抬眼看了看林融。 林融笑着摇摇头头“非也,非也!!”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可是王铮这次来,给我带来一个消息。秦家不是这次的出货人,白鲨帮才是。” “啊?!!”关离惊吓“那白鲨帮可比秦家难对付多了,你这下简直是老虎嘴里拔牙,自找死路啊。” “不止是自找死路,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纱姑娘嗤笑一声,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胆大的人。她是从南爷嘴里借点口水,这小子,直接抢了人家的吃食。 海盗就是靠这些抢劫来的财物活命的,这小子打这批货的主意,呵呵,真是玩命啊。 “抢?”林融叹笑道“怎么会是抢呢?我啊打算让吕家亲自送上门呢。” “什么???!!!”关离跟纱姑娘都惊讶看着一脸自信的林融,佩服地五体投地。 “你不是发梦症了吧?让吕家送上门,还不如你直接上门抢来的实在。”关离摇头,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 纱姑娘想了想,凑近一些道“你不会是手里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吧?” 林融不负众望,点了点头。 “还真有?那你胆子也太大了,将吕正鹏坑进去的是你,此时你再拿出证据是要挟吕长老,他怎么可能放过你,他再老在糊涂,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纱姑娘此时不知道是赞扬他聪明,还是佩服他傻。 林融却笑笑,十分玩味道“谁说,会是我去做交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迷雾 “凶手是吕正鹏?”南爷正在书房查看账册,听到刘桑的禀报,惊讶不已。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陷入沉思。 马无畏一上岛,他就接到消息了。可当时南夫人正好犯病,他没有及时赶去。也因为这件事,他跟吕长老都不适合出面应对。如果他们出现,那就坐实了彼此的目的,若是属下去,至少证明这件事他们在处理,却没有心怀叵测。 加上马无畏跟他们的交情,利益牵扯。若是他出现,必然要迫于交情,为马无畏做主。那么于情于理,这件事他就必须当场彻查,可一旦如此,迎风楼里的情况就回发生变动。 这样一来,自己的目的可能就难以达成。是以,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南爷也借口夫人身体不适,没有出面。只是让刘桑带着人,协助马无畏。 他虽然人在南家堡,可里面的消息,一丝没漏的出现在他耳边。那个自动站出来的年轻人,他当然有所怀疑。所以让刘桑紧紧盯着人,一有情况,便通报给他。如果这小子会坏自己的事,那就毫不犹豫,对他动手。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南爷却摸不清套路了。吕正鹏是凶手,这种情况无异是对他们有利的。这是撬动吕长老的好借口,主人可不会乐意见到破坏合作关系的人。 吕长老这老家伙,若是因为私仇破环白鲨帮跟红岛的合作,那在主人眼里,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这的确是他最想看到的,可也是吕长老最不想看到的。 “吕长老什么反应?”南爷问刘桑道。 “说来也是巧,眼看马无畏就要杀了吕正鹏,吕长老居然就赶到了。要是再晚一点点,哟,那吕正鹏可就身首异处,纵使大罗神仙下凡,也再无回天之力。”刘桑作为南爷的心腹,自然是觉得遗憾的。 马无畏要是真杀了吕正鹏,这件事姬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若是吕长老,以前死了孙子,现在死了儿子,必然要愤怒,绝境之下,愤恨反击。 只要他出手,还有什么可说的? 南爷收拾吕长老,那是名正言顺的事。 “真是可惜,他来的也太巧合了。”刘桑十分遗憾叹息一声。 南爷沉吟一下,淡淡道“只怕,这不是巧合。”他站起来,走到八仙桌旁,倒了两杯茶,一被递给刘桑,一杯给自己。 “不是巧合?难道是楼里的探子传讯?”刘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样。吕长老掌管迎风楼的一部分事务,怎么会没有安插自己的眼线。 “也许吧,只是,我很疑惑。当年的事过去了那么久,吕正鹏这些年也忍耐下来,有什么道理,忽然就杀了马波?”南爷记得当年吕正鹏虽然也是很气愤,可后来一番交易,他也就咽下这口气了。 横竖不过是个外室生的庶子,如何比的上正室的孩子。 “这”刘桑想了想“南爷,不是我说,这件事,你可能不太了解。要说当年吕正鹏之所以放弃报仇,一来,是吕长老不承认那外室庶子。二来,吕正鹏的正室,可是方家的女儿,她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嫉妒阴狠的性子,一点都容不得别的女人。” “你看吕正鹏那么些年,女人不少,可孩子,几乎都是方氏生出来的。别说庶子,就是庶女都没有一个。我听说啊当年马波之所以会遇见吕正鹏的庶子,就是方氏使的手段。” “你说,吕正鹏这些年,对方氏的依靠跟忌惮,可不是一天两天。方氏要弄死一个庶子,吕正鹏哪里来的胆子说不?”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刘桑带着几分不齿道“南爷,如今方氏死了快一年,而她生下的那几个病秧子,又挨个死了。如今吕正鹏正值壮年,可是膝下空虚。没了方氏,吕正鹏重新挺直腰板,这时候,再次见到当初弄死他庶子的马波,他能不愤恨?他能不报仇?” 南爷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还是有些漏洞。“若真是如此,吕正鹏怎么会自己亲自动手?又为什么留下那样明显的证据?这岂不是授人以柄?” 刘桑笑笑“南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林融那小子找到了证据,我们就能借着机会将这件事坐实,让吕长老没了翻身的资本。” 南爷抿一口茶,放下茶杯,阴冷的眸子里,几多思量之后道“不,我觉得,事情不会正简单。” 刘桑一愣“您担心什么?” “那个姓林的出现的太过巧合,他跟这些人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出头查案?马无畏可不是好惹的,谁碰到他,都自动退避三舍,都不想沾染麻烦。你说,他为什么往前冲?”南爷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融,感到十分陌生。他不记得,自己有邀请过这一个人。 林融的出现,太多疑点。 “这个小的查过!”刘桑笑笑“他是帮洲林家的小儿子,听说是个庶子。当初跟我们打交道的那个林昌林公子,因为家族内斗,被人弄死了。这小子借机上位,找了这份差事来拜会南爷。只是寿宴当晚”寿宴当晚的事,他不说,南爷也明白。 “但这不是他插手这件事的目的。”南爷还是怀疑的很。 “老实说,开始我的不明白,可后来一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刘桑笑的神秘“马波死的时候,不是在现场还发现一个阉奴吗?您当时叫我去把那小子抓来,以免吕长老捷足先登,您还记得吗?” 南爷颔首,表示记得。 “我查到,林融那小子,跟那阉奴有些渊源。据迎风楼里的人说,那阉奴曾经是林融的家奴,或者说,是玩伴。后来在林家的斗争中,被人卖了,才出现在红岛。林融曾经被这小子救过命,若不是这小子,林融早就被林家人弄死了。这次见到这阉奴落难,自然是要救他一救的。” “救命之恩?”南爷淡淡一笑“如果是真的,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江湖中人的义气。”眼里的怀疑稍稍打消,认为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南爷,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路,至少帮了咱的忙。咱眼下应该做的,是赶紧把这件事坐实了。吕长老已经去见马无畏,若是挑出什么刺来,那咱就错失良机了。”刘桑见南爷没有了疑惑,再次提起自己的建议。 南爷端着茶杯站起来,看着屋外飞过的海鸟,听着那熟悉的叫声,思索一下道“你既然有了对策,那就去办吧,记得,做隐秘点。” 刘桑大喜,笑着离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疯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当是你们白鲨帮了吗!!!!”吕正鹏气疯了,马无畏虽然暂时绕过他的性命,可去依旧将他囚禁起来。那个蠢货,居然相信自己会杀害马波。真是一对儿蠢货,怪不得被人摆布。 可是任他如何叫喊,却没有人搭理他。那几个海盗将他捆绑在屋里,扔下便离开。 直到吕正鹏叫哑了嗓子,门才被推开。看见来人,吕正鹏顿时看到希望一般,恨不得立刻奔向那人。“爹!!” 吕长老看到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儿子,也是心疼不已。活到这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曾经是自己的骄傲,若不是当年着了南爷的道,今天红岛的岛主,就是他的。可眼下,自己的儿子,却被马无畏就这样轻易捆绑在此,毫无尊严。 吕长老心痛上前,将地上的儿子扶起来,摘掉他头上的杂草。“鹏儿,你受苦了。” “爹,马无畏那老家伙疯了,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吕正鹏怒极攻心,气的七窍生烟。见到能给自己做主的人,当即向他诉苦。 吕长老想到刚才,自己暂时稳住马无畏,让他对证据动机产生怀疑。可如果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自己的儿子就是案板上的人,任人宰割。 “鹏儿,爹自然信你,只是眼下你必须老实告诉我,昨晚你去后花园做什么?”这是吕长老必须弄清楚的,只有给出合适的理由,有效的证据,就能将儿子摘出来。 “我”吕正鹏面露难色,丝毫十分为难。他几次蠕动嘴唇,还是不肯说“爹,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吕长老气急,拿着拐杖击打他两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我隐瞒?马无畏那是什么人,他有多在乎儿子你不知道?当年有人杀了他父亲,他能为了报仇,追到人家娘家,杀仇人的妻儿。这时候,你居然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 “这”吕正鹏想到那人的话,摇头道“爹,我发誓,当真不能说。你就别问了,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杀马波,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吕长老听到这里,眼里露出猜疑,小声试探道“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吕正鹏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爹,这个人是南爷都不敢招惹的,你就别问了。”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 吕长老见自己的儿子这般谨慎,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能让儿子保密为难的,又让南爷畏惧的,恐怕是主人的人。 吕长老左右为难,心里十分焦急。既然是主人的命令,那必然是不能说的事。不能说,不能问,那他该怎么救自己的儿子。 案发当晚,只有自己的儿子去了那间客房,偏偏马波那小子就死在那里。谁也不知道,马波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哪里,可这对马无畏来说,不重要。 马无畏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他只想手刃仇人。 眼下,动机证据都齐全,若是他拿不出真凭实据,吕正鹏就只能俯首认罪。 这可如何是好? 吕长老精神恍惚地离开,走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好在下人及时扶住他,才避免了他摔个大马趴。 “长老,您冷静一些,公子还在等我们的救援呢。”方居胜给吕长老倒上一杯茶,让他平静下来。 但凡事关自己要紧的人,有几个能不乱了阵脚的?吕长老就这样一个儿子,饶是平日在稳定,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居胜,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是完全没了办法呀。”证据确凿,该如何翻盘?马无畏不是一般人,眼下他忍着没杀人,是暂时给红岛面子。可这面子是有时效的,南爷那边,自己刚刚放出风声,要与他为难。 此时南爷必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如果他不能及时拿出证据,那么不仅吕正鹏要死,正个吕家也都完了。 “公子可有说,当晚他为何去后花园的客房?”方居胜问道。 “这”吕长老发愁“他去见了那边的人,其他的,一句不肯多说了。”吕长老抬手指了指天,方居胜一下便明白了。 “既然那边的人找到公子,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又如何会眼睁睁看着他遭殃?”方居胜疑惑道。 吕长老一愣,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可以找那边的人求助,帮帮鹏儿?” “不错,如果吕公子所言不虚,那必然有人能做证人。眼下迎风楼被封,那个人一定在楼里。只要能找到这个人,给公子作证,那就能解脱嫌疑了。”方居胜略带高兴道。 吕长老先是一欣喜,瞬间又苦笑起来“不行啊,居胜,你不了解那边的人。” 方居胜疑惑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边的人既然秘密找到鹏儿,就说明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鹏儿不敢说,就说明,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必然招来杀生之祸。所以他宁愿兜着,也不敢说。我们就算找到那人,他也不会出来证明的。” “况且,马无畏不是傻子,光有口供,他如何肯信?他难道不会怀疑,这是我们故意找来的人,冒充证人?眼下我们若是没有铁打的证据,只能让马无畏更加相信,我为了救鹏儿,胡编乱造。那么到时候,我的儿子就算不是凶手,也彻底是凶手了。”吕长老终于恢复一些理智,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方居胜一听,便知道自己想的浅薄了。这件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不是拎出一个证人,就能解决的。可是,铁一般的证据,也不太好找啊。 已经开始暗沉的屋内,下人安静地点上烛火,照亮了屋子。管家带着下人将酒菜放上八仙桌,安安静静退出去,不敢逗留。 这一夜,注定是吕家无法入眠的夜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吃饱喝足,洗了个澡,打算好好睡一夜。这一天,真是胆战心惊。本以为上了床,她就能呼呼大睡,可躺下去开始,她脑子里一直想到那把带着钻石的钥匙。 那么大一颗粉钻啊,也不知值多少钱?关离心里实在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去把它弄出来。可是不行,她不确定那东西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要把这样贵重的东西藏在柴房。万一是带血的玩意儿,那人家必然要找她拼命。 关离在床上翻来覆去,安慰自己,那是个假的,一定是假货,不值钱,一分钱不值。对,就是这样,那是塑料。 可是,这时代哪里来的塑料? 关离在床上,像一个球一样,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最后难受地爬起来,才一坐起来,就听到敲门声。“谁?!!” 那人却不说话,连着敲打了三下门,然后消失不见。 关离带着忐忑起床,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屋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海风中摇晃的灯笼,散发着光芒。 关离一低头,看到门口一个小小的锦盒。她带着疑惑,拿起那东西,打开一看,那里静静躺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粉钻钥匙。关离倒吸一口气,赶紧看了看窗外,紧张关上门。 她拿着东西回到房里,点开油灯,仔细一看。哎呀妈呀,当真是那个钥匙啊。 关离刚觉得开心,立刻吓的将东西放回盒子。 是谁,是谁干的。那个人想做什么?他怎么知道自己发现了钥匙?又为什么要将钥匙交给自己? 还有那个被神秘封掉的密道,关离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陷入蜘蛛网的猎物,别人盯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别人的秘密 “林融!!!!”关离一把推开梁融的房门,可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吓的背过身去。 刚刚沐浴完,在屋子里穿衣服的梁融,正在床边穿裤子。这是客房,没有正屋设备完整,不能在内间换衣物。关离的突然出现,让梁融措手不及,穿了一半的裤子,脚还没站稳,就被自己绊倒,摔倒在地。 关离转身的同时,刚好瞥见梁融白皙的屁股,还有屁股上那颗黑色的小痣。 梁融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觉得十分尴尬,还没起身,外出归来的王铮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喊“放肆,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如此义正言辞,关离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流氓。 梁融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装作不认识这两个蠢货。好不容易穿好衣物,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两人,梁融再能装笑容,也觉得自己青筋直突突。 看一眼尴尬不已的关离,又看一眼不知说些什么的王铮。梁融率先开口“你躲什么?大家不都是男人吗?”那突然闪躲的样子,简直跟大姑娘一样。搞的他十分尴尬,也十分纠结。 关离恍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个阉奴,看到男人光屁股的反应实在不该这样。她想了想,咳嗽一声道“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长的太好看,像个小姑娘。我看到一个白白的屁股,自然以为是你屋子里来了某个姑娘,那我不得回避啊。” 王铮听了,恨不得脑袋钻到肚子里去,一点也不敢抬头看自己公子的脸色。他知道,他家公子可是十分憎恨别人说他小白脸的。 果然,梁融双眼一眯,恨不得立刻结果了关离。关离此刻求生的本能响起警报,在梁融发怒之前,从怀里掏出那个锦盒,“我找你有重要的事。” 关离打开那个锦盒,里面放置着一枚镶嵌珠宝的钥匙。梁融不明所以,扫了一眼钥匙“这是什么?” 关离紧张看一眼王铮,示意他关上门。王铮巴不得,立刻将门关上,站在门口等候。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东西的来历,简直成精了。”关离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一下,然后十分紧张道“林融,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件事,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梁融听到来历,这才拿起那枚钥匙,仔细查看一下,然后狐疑道“这东西,看着好像不是我朝的宝石?” 关离紧张道“是不是粉钻?” “粉钻??”梁融对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关离一愣,恍然想起,钻石这东西,还是1869年的时候,在非洲发现的,后来才引起世界关注,直至被商人疯狂炒作,风靡世界。 此时的大越朝,或许连碧玺都没有。毕竟,在她那个世界,碧玺是慈禧太后那个时候,才传入清朝的。 想到这里,关离道“就是一种宝石的名称,这不是重点,你说说,是谁将这东西放在我房间门口的?” 荧荧烛光下,粉色的宝石晶莹透亮,关离目光灼灼盯着梁融手里的钥匙,让梁融有些不自在。他放下宝石,关离转移了目光,他才稍稍自在一些。“会不会,跟你见的那个老头有关?” 关离想了想,狐疑道“不知道啊,按照常理,如果这老头希望我帮他,必然应该期盼我顺顺利利离开这里才对?可他不仅封了密道,还弄的这样神秘莫测,我别说出去帮他找书,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梁融抓住关离另外两个字眼,眯眼道“密道?” 关离顿时想起,自己从没跟他说过密道的事情。真是健忘,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可眼下,关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没跟他说的,不然该多伤人心啊,林融现在就是她过命的兄弟。想了想,关离作出诧异的样子“你忘了?就是上次我救你的时候,我们躲避的那个密道啊。” 梁融对那段记忆是十分模糊的,当时他身上中了迷药,只记得自己像主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关离的脚,其他一概不记得。“是这样?” “当然啦,我骗你不成。我跟你说,我后来想通过密道再次把你带出去,结果却发现,那地方被人封了。”关离双眼一点不眨巴,十分坦诚。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梁融无语,这小子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打晕了不是。”关离说的越加有底气,说谎最好的方式,就是半真半假,让人分辨不清。 梁融叹息一声,发现自己自从遇见关离这小子,就变的很不像自己。面对朝堂皇宫里任何人,他都是能言善辩的,就算内心再算计对方,也能连上笑嘻嘻,背地里阴的人家找不着北。 可关离? 梁融觉得世界上,聪明人好对付,傻子却不好对付。而对他敞开心扉的傻子,就更不好对付。因为,这种人很多时候,会好心办坏事。 在他看来,关离就是个时而糊涂,时而聪明的人傻子。但是很多时候,傻的不是时候,聪明的也不是时候。 他知道遇到问题来找自己,可却总是在事情没有挽回余地的时候。这叫什么呢?梁融想了想,大约是,病人死了,才想起找大夫,回天乏力啊。 “别说其他的了,你赶紧给我分析分析,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那背后的人,他想做什么?”关离很着急,不解决这件事,她寝食难安。 梁融想了想道“这一定是一把十分重要的钥匙,这个人把要是给你,而且如此偷偷摸摸,我推测,应该有两个目的。往处想,这个人或许希望你替他保管这把钥匙,以后会来取。往不好的地方想,恐怕是祸水东引。” “那就是好坏各占一半呗!”关离觉得这样分析,也没有错,但是“如果是好事,这个人为什么要让我保管钥匙?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他凭什么信任我?如果是坏事” “难道跟马波的死有关?”梁融忽然道。 关离身子一凉,迅速想到什么“这东西不会就是害死马波的原因吧?” 是了,最有这个可能。真凶将这钥匙放进柴房,如果自己当时贪心将东西带走,那么久极有可能,被人拆穿,成为凶手。可自己没有带走,那个人的计划被打乱,所以趁着夜色,将东西放在自己门前。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东西放在我屋里?那样你搜查的时候找到,不是更合理吗?” “不行,因为你是直接被打晕,放进客房的。根本没有时间回这里,要是放进你屋子,那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梁融说完,关离还是疑惑。 “那为什么不直接放在我身上?让我被抓的时候,直接查出来?这样也省得如此麻烦不是?”关离被这人的目的弄晕,不懂他们到底什么套路。 梁融在屋内来回踱步,也被这套路弄懵圈。走了很久,才说出一句“灯下黑!” “啊?!!怎么个意思?” “你想想看,这个迎风楼里,只有你是被彻底排查过,最没有嫌疑的人。出了这件事,你的来历身份,只怕早就被人查了个干净。那个将钥匙给你的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将钥匙给你。你明明发现了钥匙,却没有拿走,这就等于告诉那人,你没那个胆子私吞。” “既然如此,这个人再次就爱过你钥匙交给你,你必然会担心害怕,好好藏好这个钥匙。一旦事情过去,那个人必然会来找这枚要是。他将你的底子摸透,料定你好对付。” “那你呢?”关离忐忑道“那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岂不是连累你了?”关离此时很烦恼,尽想着找人帮忙,却无意间把朋友拖下水,怎么这么蠢啊她。 梁融闻言,眸子闪烁一下,看着焦急的关离,情绪微微复杂起来。“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瞎操心我了,自从我救你出来,迎风楼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那个给你钥匙的人,大约也猜到,你会告诉我。” “那怎么办?要不咱赶紧弄到账册,跑路吧。这到底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阴谋陷阱。”关离发愁,她脑子里真没哟这些阴谋玩意儿。 梁融不说话,再次拿起锦盒,打算看看钥匙。忽然,他感觉到盒子的异样。他拿出钥匙,用手指按压一下盒子,想了想,叫来王铮,从王铮那里拿来匕首。 关离紧张看着梁融像个高级匠人一般,将锁上的小按钮用匕首撬动一下,咚的一声,盒子一侧弹出一个夹层来。 上面放着一张绢布,梁融打开一看,竟然是张结构图。 王铮看了看,狐疑道“这这像是南家堡结构图。” 关离跟梁融同时看向王铮,屋子里安静地听见呼吸声。王铮眨巴一下眼,老实忠厚的面容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真的,小的外出探查期间,仔细探查过,跟这个布局差不多。只是这个内部结构更详细一些。” 关离看着那薄薄的一层绢布,展开以后,竟然有一张a3纸那么大,实在佩服古人的智慧跟本事。 梁融陷入沉思,这个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东西。 关离想了想,忽然道“有了这个,我们是不是就能救黑青了??” 好吧,过了这样久,黑青还在南家堡呆着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被人遗忘的黑青,此时正躺在南家堡的大牢里,怡然自得。月光照到床上,黑青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稻草,看着屋外的星光,轻轻哼着小曲。 看门人看一眼牢里的黑青,忍不住对同伴道“这小子什么来路?都这样了,还能这么自在?” 另一人道“谁知道,南爷有令,不准对他动大刑,牢头审了几天,也就抽了他几鞭子。真是奇怪的很,我在南家堡这样久,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家伙。” “算了,管他呢。反正咱就是个看门的,喝酒喝酒!”看门人倒上酒,再次喝起来。横竖这小子被关离几日,一点异动也没有。南爷也没发话,他们只要确保人没跑就行,其他不重要。 一只鸽子飞到窗边,咕咕直叫,门外的门卫已经喝的醉倒,不省人事。黑青看一眼门口,慢慢站起来,捉住那只大白鸽,拔出它脚上的纸条。快速看了一眼,黑青将怀里写好的条血布放入鸽子脚上的小竹筒,将鸽子放了出去。 门外走过一个查看,发现黑青背对着他,睡着了,便走开。而黑青,嘴里咀嚼着那张字条,陷入沉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天一亮,关离便迈着步子走进厨房。一进门,刚想打招呼呢,却发现众人都在躲避她。关离诧异,怎么回事?方婶子看她过来拿馒头吃,迅速用筷子夹了两个馒头,放在灶台上。然后退开几步。 关离想让郑师傅做两道菜,却吓的郑师傅拿着刀往后退。 关离终于忍不住,“干什么呀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难道是怕得罪马帮主?可是她已经脱离嫌疑了。 小红子恰时跨进门,看到关离转身想逃。关离快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他“别跑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红子被抓住吓的直哆嗦“你放开,放开我再说!!!” “你说了我就放!!” “你放了我再说!!!” “你到底放不放??” “你到底说不说??” 两人对视,厨房众人纷纷躲避。见此,关离一把拉着小红子往外走,见他拖到僻静地,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红子目光闪躲,似乎不太敢直视关离。见他犹犹豫豫,关离很不爽,抬手给他一下,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去告诉王妈妈,你偷吃厨房的鸡。”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吗?”小红子十分憋屈,看了看关离道“其实其实是大家伙都听到传闻了。” “什么传闻?”关离不明白,什么传闻能吓的众人对她退避三舍? “还能什么传闻,不就是你跟马帮主说的,你打小八字轻,是个扫把星。谁碰到你就倒霉不说,还还能看见脏东西。”小红子嘟囔完,想着自己被这小子扯了衣服,也不知道是否会沾染霉气。 关离闻言,十分无语。昨日为了诓骗马帮主,说的谎言,居然被人传了出来。她回想一下,屋里当时就两个人,不是她说的,就只能是马帮主,还有那个长胡子的徐先生。关离心里骂脏话,想不到那两个老爷们,还长了一张三姑六婆的嘴。 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他们说,你还没出生就克死了娘,一岁克死了爹,三岁克死了弟弟,四岁克死了妹妹。还说你能看见脏东西,你们村里自从你出生,牲口家禽都被克死了。还说,凡是跟你说过话的,都死于非命。”小红子觉得既然说了,那就不要隐瞒了,顿时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儿露出来。 还没出生就克死了娘?那她是怎么生出来的?这传闻,简直比那个手撕鬼子的坑爹剧里,爷爷九岁被鬼子杀害的事件更奇葩。 “还有呢?他们还说什么了?”关离无语道。 “还说还说你夜里梦游,到了晚上,两眼冒绿光,就跟那那” “狼?”关离想,狼的眼睛是绿的。 “对对对,就是那黄鼠狼一样,说你晚上睁着眼睛睡觉,谁要是看了你的绿眼,就被吸掉魂魄。”小红子的话,让关离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自己为了保命的一番胡说八道,眼下犹如病毒一般,在迎风楼里传言四起。她以前还要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要倒霉。可现在,人人躲避她都来不及。 简直是,你奶奶个腿儿。 当关离提着食盒往回走,发现路上遇到人的都闪躲开,躲在暗处对她指指点点。忽然一声落水声,一个倒霉蛋因为躲避路过的关离,自己跌倒池子里,湿了一身。 众人顿时感慨,关离果然是个扫把星。 关离心里跑过无数草泥马,简直是万马奔腾。 当她恨恨回到纱姑娘的院子,平日对她轻蔑不已的轻韵,此时也犹如耗子一般,躲避开来。 “真是三人成虎,我做了什么呀,怎么就成了瘟神扫把星了。”关离咬一口包子,气呼呼道。 梁融十分淡定优雅,喝了一勺粥道“这样不好吗?” 王铮啃着包子十分疑惑“这样哪里好了?” “这样一来,就没人敢靠近你,找你麻烦了。”梁融说的一本正经,要不是他笑的太开心,关离险些就信了。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幸灾乐祸的人?”她又一次狠狠一咬,将包子当林融咬。 “非也非也,我是那样的人吗?”梁融努力憋着笑道“我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只要你一天是扫把星,人家就不敢来招惹你。等到迎风楼解禁那天,你都是安全的。” 关离打算不跟他扯皮,反正扯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她转移话题道“你的计划到底可不可行?” “别担心,不出中午,吕长老就要派人来找我。”梁融笑的十分笃定。 “那就祝愿你早日成功吧。”关离只盼着早日离开这鬼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毒计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梁融在关离略带担忧的目光下,跟随吕长老的人而去。王铮想跟着去,可那些人阻止了。王铮想要对抗,梁融却深深看他一眼,王铮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不甘心地收回刀。 “别担心,你家公子比猴子都精明,这件事早在他的预料中,他定然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纱姑娘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道。 眼看着她翘着二郎腿,毫无外人眼前的优雅完美,关离稍稍无语。果然人不可貌相,女人千万别斗量。那张精致的外表下,你永远想不到她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 “你这样,不会吓坏你的那些恩客吗?”关离也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一边嗑一边道“怎么是生的?” 纱姑娘诧异看她“你知道这东西?” “瓜子啊?谁不认识?”关离很诧异,见她这样,难道知道这东西的人很少? 纱姑娘对王铮招招手,叫来他,指着盘子里的瓜子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铮看着那一盘黑色的小颗粒,摇摇头“未曾见过。”那老实肯定的样子,绝不是在骗人。关离见他这样,十分意外。这种逢年过节,广大人民都离不开的美食,他居然不认识。 “这是欧阳家那个败家子给我送来的,说是外海来的吃食,金贵的很,大越朝没有。”纱姑娘边嗑瓜子,一边留意关离的反应。 关离吃瓜子的手一顿,想了想道“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这东西要炒熟了才好吃?” “原来是炒熟了才能吃,难怪啊,我就说吃起来,味道总有些怪怪的。”纱姑娘放下手里的瓜子,目光微微闪烁,单手衬着下巴,灼灼看向关离“小关子,你的见识,不像是一般的乡下姑娘啊。” 关离眨眨眼,看着一旁也十分好奇的王铮,忽然哈哈大笑道“哎呀,什么呀,原来你们不知道啊。我其实也不知道,还是黑青那小子告诉我的,我之前也没见过,怎么吃都是他说的。”对不起兄弟,你背一下黑锅。 纱姑娘微微挑眉“黑青?啊,那个还被关在南家堡的倒霉蛋。”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对关离的怀疑却没有打消。 这葵瓜子,是舶来品。 别说红岛,就是整个南海,都很稀罕。他黑青一个被人贩卖的奴隶,居然知道吃法,还教给别人。纱姑娘心里十分狐疑,这小子是什么来历? 还是说,这是关离在拿黑青当挡箭牌?横竖那小子人在南家堡,生死未明,什么脏水都能往他身上泼。 关离害怕被纱姑娘追问下去,借口担心林融,拖着王铮往外走去。 梁融在下人的引领下,拐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个僻静的院子,见到吕长老。当日时间紧迫,吕长老未曾仔细看过梁融。如今一看,便觉出不对来。 这一身的贵气,哪怕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是林家教养出来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庶子。吕长老拄着拐杖,目光犀利如炬,紧紧看着梁融,似乎想将他看透一般。 梁融坦然让他观望,淡淡笑道“不知长老让在下来,所为何事?”举手投足间,满是仪态风姿,公子如玉,贵不可言。 本来态度高傲的吕长老,忍不住放下心态,温和道“听闻林公子天资聪慧,不过一日,就救了自己的朋友,还让真凶落案。” 梁融摇着扇子,微微一笑,走两步,坐在吕长老对面。才坐下,一旁的下人立刻大骂“放肆,这也是你能坐的?” 梁融但笑不语,看着吕长老。那云淡风轻的态度,简直是在自己家里喝茶。吕长老对这人越加摸不着头脑,顿时不敢大意。伸手制止下人,让他出去等候。 梁融看一眼吕长老,见他静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言不发。于是也不着急,接过凉茶,不喝也不问。 吕长老见他如此淡定,越加摸不着这人的套路。此时此刻,他才是那个被动着急的人。为了自己的儿子,顾不得其他,“林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为何请你来,你想必知道。我只问,我儿子,是否真是凶手?” 想了一夜,吕长老跟方居胜一致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这小子找到的证据,那说不定,这小子手里,还会有其他未知的线索。此时与其自己想办法救人,不如借助这小子的能力。或许鹏儿,还有一条活路。 梁融闻言,眸子闪烁一下,抬眼微笑道“吕长老,真是快人快语。老实说,就现在表面上的证据来看,令公子的确是嫌疑最大的。” 表面上?都是人精,一个字眼,就能延伸无数想象。吕长老紧紧看着面前的男子,仔细看他的表情,却察觉不出任何不对。只能紧张道“那.....暗地里呢?” 梁融轻轻一笑,放下茶杯,再次摇着扇子道“吕长老,这案子,的确有别的疑点。只是.....” “只是如何?”吕长老着急不已,面上维持着虚假的镇定,要是可以,他早就抓着这小子逼问了。可是不行,这样只会授人以柄。南爷盯着他,他要是敢屈打成招,别说南爷,马帮主也不会相信。 他只能礼貌的问,问出相应的疑点,在这件事中,找出可行的漏洞,以图救子。 “吕长老,恕我直言.....”梁融笑的人畜无害,可嘴里的每个字,都让吕长老紧张不已。“这件事里面,的确是有几个疑点。第一,马公子跟吕公子,是因为什么事,独自出现在后院客房的?第二,马公子的药里,被人下了不利于跌打伤的沙株,这毒药,从何而来,尚无定论。” “你的意思是,解开这两点,就能救出我儿子?”吕长老微微激动,果然有突破口。 梁融闻言,哈哈大笑一声,看着神情不悦的吕长老道“吕长老,果然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你在讽刺老夫?”吕长老冷哼道。 “不,在下是说,您是关心则乱,自乱阵脚了。”梁融的话让吕长老越加迷糊,他静静看着梁融,等他解惑。 “按照大越朝的律法,举凡给一个人顶罪,不仅需要物证,还需要人证。两者缺一不可,才能让案犯伏法。您仔细想想.....”梁融看着吕长老,笑的人畜无害“这件事里,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证,只有物证。从没人亲眼见到吕公子亲手杀人不是?” “你是说,让我去找人证?”吕长老闻言,双眼一眯,“林公子莫不是戏耍老夫?此时上哪里找人证?就算找到,又如何让马帮主相信,他就是证人?” 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空口无凭,谁能给自己的儿子做证人? 梁融收起扇子,看一眼吕长老,叹息摇摇头道“形势比人强,就凭着搜索出来的血衣,就很难洗清吕公子的罪名。所以.......此时你找到任何证人,哪怕他是真的,马帮主都不会信的。” 在马帮主心里,只怕已经相信凶手就是吕公子了。暂时给吕长老一段时间,不过是碍于红岛的面子,可是,如果没有比血衣更有利的证据,吕正鹏必死无疑。 “林公子就直说吧,如何才能救我儿子。”吕长老觉得自己的耐性就要耗尽,已经到了奔溃边缘。 “我听闻,南爷跟吕长老,似乎不太和睦?”梁融继续微笑道,他是完全不着急的,死的又不是他儿子。 “你!!!”吕长老正要发怒,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吕长老听了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梁融不着痕迹打量一下屋子的方向,继续笑道“我只想告诉吕长老,依照马帮主的性子,还有给您的时间,你是来不及找证人证明,吕公子是无辜的。可是....南爷却很有时间,找人证明,吕公子就是凶手。” 吕长老闻言,眸子冷光四射。 梁融仿若未见,继续道“这证人也十分好找,就是马波身边那几个长随,随便一个都可以。马波身体中毒,说明必然是被人下药。听闻马波最是多疑,能给他下药的,也肯定是他的亲随。只要有人买通一个亲随,证明自己是听从吕公子的指令,下药杀人,那......” 梁融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可吕长老却听的一哆嗦,没错,此时相比证明儿子无罪,反而是证明他有罪来,更容易一些。只要南爷一动手,他甚至没时间去证明,或者自白。 那鹏儿,不是必死无疑? 他大骇,人不住看向梁融,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对此看的如此清楚。电光火石之间,吕长老迅速做出妥协,放低姿态道“还请林公子,相救我儿。” 他既然能分析出来,必然也有办法救人。 梁融站起来,走到吕长老身旁,小声道“我听说.....马帮主后继无人,白鲨帮里面,想上位的人很多。马帮主年岁已高,吕长老与其逆流而上,不如.....顺势而为。” 说完这句话,梁融也不多言,告辞离去。 他一走,方居胜从屋里走出来,紧张看着吕长老道“长老,他跟你说了什么?” 最后那几句话,他没听清楚,可是他知道,必然是最重要的。吕长老神情肃穆,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良久,才森然开口“他让我,杀了马无畏。” 方居胜听了,顿时大骇,不可置信看一眼梁融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叹息道“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两人都没说话,可是,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方式。区别之在于,怎么杀,如何杀的合情合理。 与其在仅有的时间里,去找证人证明什么,不如直接杀了唯一愿意追查凶手的马无畏。白鲨帮刀口上添血,帮派里哪个不是亡命之徒?海盗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谁有本事杀了前任帮主,谁就能取代他的位置。 只是这些年,各大帮派势力划分稳定,人们几乎忘了这条规矩。在海盗最初出现的时候,便是强者为王。 后来为了维护势力的稳定,南海盗匪之间讲起道义,为了一个义字,谁也不想担了谋害老帮主的名义。否则在如今的南海,哪一家的海盗都能用这个当借口,过来抢地盘。 而今,形势比人强。 儿子作恶多端,被人杀害,除了马无畏,没人会真心给他报仇。可马无畏老了,他还能横行几时?后继无人,白鲨帮迟早要换帮主。 既然如此,不如顺势而为,借刀杀人。 ------------------ 马无畏亲手为儿子穿好寿衣,又为他净面,做好一切,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久久不语。一旁的徐麒小声道“帮主,时辰不早,再不盖棺,这尸体就.......”就要臭了。 南海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放。就算迎风楼再有钱,也买不来那么多冰块,一直帮忙镇着尸体。说到底,人死,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说句不好听的,海盗都是亡命之徒,若是死了,尸体进入大海,那就是把命还给龙王爷。 能葬在陆地上,还留个全尸,都算是赚了。 马无畏最后再深深看一眼儿子,微微挥手,手下人即刻抬着棺材板,开始入钉。听着那一声声敲打,马无畏只觉得每一下,都敲打在他的骨头上,痛的难以自持。 徐麒觉得,自从见到少帮主的尸体,帮主似乎一夜老了十几岁。若不是为儿子报仇的气顶着,他可能就倒下去了。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少帮主再乱来,在外人眼前再混蛋恶毒,在马帮主眼里,他都是自己的好儿子。 直到最后一颗钉子落下,下人鱼贯而出,马无畏才慢悠悠往外走。屋外的日头有些谣言,马无畏被阳光刺激到,差点晕倒。徐麒赶紧上前搀扶,却被马无畏一把推开。 眼下如此多双眼睛盯着,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让人看出他软弱的一面。 还没走出多少步,立刻就有人来报“帮主,那个马谢说有事要交代,跟少帮主的死有关。”马无畏闻言,眸子一冷,徐麒见了赶紧上前道“帮主,这......” “无事,去看看。”马无畏又恢复成,人前那个霸气外露的白鲨帮帮主。他迈着步子,大步流星往关押犯人的地方走,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几个家伙,还有什么能交代的。 ------------------ 关离看着林融回来,终于松一口气。本来想着跟去看看,可还没出院子门口,就被人拦下了。说是吕长老的命令,不准他们离开院子。 于是他们只能干着急,当然,再着急,也不妨碍关离吃饭。 啃着大螃蟹,关离就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大口朵颐。 梁融一进门,看到胃口这样好的关离,也是吃惊。“你怎么这么能吃?” “瞧你说的,我还小,正在发育身体,不吃饱,怎么长高?”这是关离最开心的事。以前的身体,个子不太高。而这个身体,自从上了红岛,每日好吃好喝,终于开始继续长高。她目前已经150的身高了,努力再长长,争取长到165。 “怎么样?吕长老没有为难您吧?”王铮自然更关心自己主子的安危。 梁融笑笑“眼下他只怕正忙着,救自己的儿子呢。” 纱姑娘不在,屋里就他们三人。关离好奇道“你是怎么做的?”这是关离最关心的,按照林融昨天的话,大约是希望几方能打起来,如此他们才好趁乱取胜。 可她想了一夜,也没明白,这套路该怎么玩。那些人,一个个位高权重,相互忌讳制衡,谁会轻易动手? 王铮是相信自己的主子的,所以就算好奇,也很少问为什么。 梁融笑道“好奇吗?” 关离点点头,手里的螃蟹跟着抖动。梁融见她鼓着眼睛,像个好奇宝宝,莫名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条小奶狗。那小奶狗也曾如此水汪汪地看着自己,十分可爱。 梁融忍不住抬手,摸摸关离的头,去掉她脸上沾着的蟹膏。轻笑道“最迟到晚上,你就知道答案了。” 王铮被自家公子的举动震惊,差点掉了下巴。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他高贵的主子,居然帮一个小阉奴擦嘴?简直是晴天霹雳。 关离完全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只是被梁融这撩拨的举动,吓的说不出话来。他....他刚才....居然摸了她的嘴? 而始作俑者,梁融似乎毫无所觉,自己也拿过一只龙虾,开始撸起袖子吃。用力弄断虾钳,看到满满的龙虾肉,梁融狠狠咬一口,发现这味道当真味美。原来粗鲁吃饭,这般尽兴。 呆愣好一会儿,关离猛然站起来,借口上茅房冲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杀意 他刚刚,好像摸的是脸。关离对着铜镜,抬手摸摸左边脸颊。想了想,好像不是,他的大拇指,似乎靠近的是自己的唇角。林融凑过来,抬手摸到关离的那一瞬间,关离只觉得,世界很安静,静的只有她跟他。 那像是一个满镜头,他的目光,温柔暖意,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暧昧甜蜜。关离有些恍惚,当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她分明觉得有阵电流,直达心底,让她安静很久的小鹿,开始到处乱撞,似乎要破开囚笼,逃出来。 他,好像笑了。看着她,带着几分宠溺的样子。关离想到这里,忍不住喜眉梢,乐滋滋。可转念,看到铜镜里,面容普通的自己,那黑乎乎的脸,关离猛然摇摇头。 关离,你脑子有病。人家只是顺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在人家眼里,是个阉奴,是个小破孩,不要胡思乱想。你都一把年纪了,比他大出那么多,就算换了具年轻的身体,也瞒不住你三十岁的年纪。 对,不要胡思乱想。 关离想到这里,抬起双手,在脸啪啪拍打。醒醒,清醒一点,不要被这种平常的举动弄的心乱如麻。 啪啪啪啪!!!!! 清醒点,你个中年老少女。 门口路过的轻韵听到响声,好奇走进来,探头一看,见到关离对着铜镜自己扇巴掌,瞪大眼道“你干嘛?发什么疯啊?” 关离闻声,停手回头看。看到轻韵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双手停在半空中,良久才道“那什么我在瘦脸。”关离顿了顿,然后十分肯定道“你不知道吧,我的脸之所以小,就是这样每天拍打出来的。” 轻韵是个有些丰满的丫头,身子属于微胖范围,是某种男人的最爱。可是她却一直嫌弃自己的脸太胖,跟包子一样。她十分羡慕纱姑娘的小脸,想了很多方法减肥,一直没成功过。如今听到关离这话,难得不再避讳关离。 忍不住前,仔细端看一下关离的脸,确实挺小的。轻韵暗道,难道这样真能瘦脸?她轻咳一声,干干道“那那个这样真可以瘦脸?” 在美丽面前,任何女人都没有抵抗力。 关离转动眼珠子,想了想,对轻韵招招手道“你过来,我告诉你秘诀在哪里。” 轻韵内心再抗拒这倒霉小子,也抵不住诱惑。脚步比脑子想的快,瞬间就走到关离面前。关离让轻韵坐到铜镜前,对着镜子里的轻韵道“你看见这几个部位不?” 关离指着轻韵脸颊两侧,靠近颧骨的地方,让轻韵自己用手按压。“这几个穴位,就是能瘦脸的,只要你每日按摩一盏茶的功夫,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你的脸就能小一大圈。” 轻韵转头看她一眼,狐疑道“当真?” “自然,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关离说的十分诚恳,就差抬手发誓。 轻韵想了想,也是,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每日一盏茶的功夫而已。顿时看关离的眼色好了一些,不似往日的轻蔑。 关离见状,趁机问道“我看你跟纱姑娘最亲近,是不是打小就跟着她?” 轻韵沉迷按摩,也不隐藏什么。“也算不,我是几年前,纱姑娘来岛的时候,顺手买了,一起带过来的。” “那这么说,你是她身边的老人了,难怪她那么信任你。”关离不时恭维。 “那是,纱姑娘什么事我不知道啊,我告诉你,我连她晚如厕几次就清清楚楚。”轻韵说完,关离忍不住扬眉,这是够亲密的。 “那你知不知道,纱姑娘到底从哪里来?”关离小声问道。 轻韵闻言,按摩的手一顿,狐疑看着关离“你一个阉奴,问这个做什么?” 关离闪烁一下目光,笑呵呵道“瞧您问的,我这不是想多打探点纱姑娘的喜好故事,日后纱姑娘的恩客追问起来,我还能拿这些东西,换点赏钱不是。” “您看纱姑娘的爱慕者这样多,可能得她青睐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外面的那些客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为了姑娘一掷千金?可姑娘眼光那么高,外面那些人,都急红眼了。各个愿意花大价钱,买一手情报呢。” 关离将一个爱财如命的小阉奴,表现的十分厉害。举手投足,一股子猥琐气。 轻韵闻言,站起来,伸出手指,用力一戳关离的头“你个小龟公,年纪小小,心思不少。我告诉你,你歇了这心思吧,姑娘的眼光高着呢!!外面那些臭男人,一身铜臭,各个肥头大耳,也配得我们姑娘。”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多事,是我贪财。”关离告饶,连连后退。 轻韵见她态度低,也懒得跟她计较。“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也无妨。”轻韵走两步,看了看门外,小声道“我听说,纱姑娘似乎是北面来的。听她说,好像以前也是官家的小姐,但是家里遭难,她为了生计,只能沦落青楼了。” “北面?”关离愣了愣,来这里许久,她都还没摸清楚,这大越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一直以来,不是忙着逃命,就是忙着自救。突然跟她说北面,她还当真是一头雾水。 “哪个北面?” “当然是” “轻韵?你在哪里?”纱姑娘的叫声从门口传来,轻韵不及说些什么,便匆忙离去。关离看着消失的背影,有些小遗憾。 她这才刚开了个头,还没切入正题呢,怎么就回来了。真是不会顺畅啊! 关离对纱姑娘的来历一直觉得好奇,她知道这女人不简单,肯定不是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关离本来也没有兴趣知道,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可现在不同了,她跟这女人站在了同一条船。 既然是一条船的同伙,要是摸不清底子,很容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同于黑青跟林融,纱姑娘一开始,就是拿着她的命去赌。面说是为了那本扶南异物志,可关离总觉得,事情不是有那么简单。 按照那密室老头的说法,那本书里记录的是通往扶南的航海路线,还有一些风土人情。扶南这地方,关离揣测是往印度洋那一带的,在南海,人们通过船只,去外面买卖货物。最重要的,就是熟悉航海路线。 在一片茫茫大海之,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标记线路,如果不懂航海路线,那么很有可能,迷失在大海之。 一船人若是没有航海线路,无法靠岸,补充物资,那跟找死什么区别。 航海线路很重要,她曾经在某些杂志看到,说是一条船若要出海,必须要有经验老道舵手,船长。他们熟知航海线路,懂得观测天象。知道大海,何时会有风暴,何处有岛屿。那都是十分重要的经验,不是一朝一夕能得到的。 可是,纱姑娘作为一个女人,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那本书看着很重要,但是能重要到哪里去?逼的纱姑娘想尽办法,将关离送进去,从那个老头手套消息。 哎,真是烦恼。 夜色稍稍晚,一阵尖叫划破夜空。此时的迎风楼,因为封锁,已经多日未曾接待新客。到了夜里,人们早早进入歇息时刻。 这声尖叫之后,伴随巨大的声响,不过一瞬间,火光四起。火势借着大风,瞬间烧起,迎风楼里原本呼呼大睡的众人,都纷纷披了衣裳出来。 关离被锣鼓先天的叫喊吵醒,看到屋外一片大亮,赶紧穿了衣裳往外走。这一看,吓的捂住了嘴。我的天,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大的火灾。 那不远处的大火,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贪婪的吞噬屋子。下人们疯狂叫喊,抬着水桶纷纷跑去救火。关离隔得老远,也能感到一阵阵热浪,朝自己迎面扑来。 关离想了想,此刻正是逃命的好时候,顿时跑向林融的房间,想要让他跟自己一起逃命。可推开门一看,屋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林融也好,王铮也罢,都不在。“他们去哪里了?”关离自言自语道。 来不及细想,她跑出去,想去找人。可才跨出门,就被人一把抓住。关离一愣“纱姑娘?” “跟我来。”纱姑娘拖着关离就走,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关离焦躁不安“其他人呢?” 纱姑娘却只拉着她往外走,一路避开人群,最后走到自己当初居住的小院子。“你带我到这做什么?这种时刻,难道不该赶紧逃命吗?”这时候大家都忙着救火,他们正好带着东西逃离,离开这鬼地方。 纱姑娘深深看她一眼,嗤笑道“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很笨。” 关离翻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能别耍嘴皮子了?有话直说好吗?我不是你男人,猜不透你的心思啊。” “你真当南爷是个棒槌,这种时刻没有防备?我告诉你,现在谁敢往外面走,当场就能被射成刺猬。”纱姑娘站在院子里,也不进屋,只是站院子里,静静看着着火的方向。 “现在难道不该急着救人救火?南爷手里有那么多人手?”关离以为南爷手里的人再多,此刻也没那么多精力,顾及两面。 纱姑娘冷笑一声“南爷的确人手有限,但是”她似乎十分熟悉道“我想南爷宁愿让我们这些人都死在这里,也不会让我们有机会逃离出去。” “不至于吧?他干嘛那么狠?”关离觉得不可思议“就算他再狠毒,这里围困的人,可是各个帮派的贵人。这些人要是都死在红岛,这红岛以后只怕也凉了吧。” 纱姑娘瞥一眼关离,看着依旧旺盛的火势,神情淡漠“你这丫头,将来被人卖了,也是帮人数钱的脑子。这次宴会来的人,你要是留心打听,就能明白,来的,都不是帮派世家的当家人。而是” “而是他们手里的管事而已。”一道男声接过这个话茬,关离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林融跟王铮,还有轻韵那丫头。 只是那丫头一脸黑,昏过去了,正被王铮抗在肩膀。 “你们去哪里了?我刚才去找人,怎么不在房里?”关离帮着将轻韵扶下来,靠着门边坐下。 林融轻笑一声“看热闹去了。” 见他淡定地摇晃着扇子,不像是逃难出来,倒像是出来散步闲逛的。关离当真佩服这小子的从容不迫,当初在海盗船,他就算狼狈,也是不紧不慢的。 “你们看到什么?”纱姑娘不形象,一屁股坐在台阶,打量林融道。 林融笑笑,遥遥看着明亮的火光“看到有人为了救儿子,真是不折手段啊。”这说的,只能是吕长老。 关离惊恐“这火是吕长老放的?他疯了?”这样的大火,难道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救不出人不说,还连累无辜吗?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了自己,别人的命都不重要了。 林融瞟一眼一脸愤慨的关离,微微挑动一下眉毛,诧异她如此惊讶。 “这算什么,吕长老这家伙,别看他老了,手里的沾过的人命,可未必比南爷少。”纱姑娘接过话茬,继续道“你不知道吧,南海传闻,吕长老之所以一把年纪了,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就是因为他年轻时候造孽太多,遭报应了。” 关离忍不住看一眼屹立在一旁监看四周的王铮,好奇问道“他干什么了?” “能干什么,无外乎抛妻弃子,杀人放火那些事呗。”纱姑娘笑的嘲讽,不知在笑些什么。 关离见她话说一半,心里正痒痒,于是继续追问。 “我听人说,这位吕长老年轻的时候,曾是个穷小子。到了年岁,该成亲了。可是家里实在很穷,没有钱娶媳妇。这小子就想了个办法,哄骗了同村一个年轻姑娘当媳妇。” “那姑娘见他长的俊俏,嘴又甜,忍不住当,竟然就糊里糊涂,跟了他。吕长老娶了媳妇之后,借口外出找事做,将老婆孩子留在老家,照顾父母。” “可出来以后,却跟人入伙,成了海盗。当了一段时间海盗,机缘巧合之下,被红岛姚家的小姐看中。那小子为了财富,也顾不得家中妻儿父母,直接入赘了姚家。” “后来姚家小姐接连生下的几个孩子,都死于非命,他心里这才想起,远在老家的妻儿。男人不能无后,吕长老为了自己着想,就派人回老家,想要偷偷把妻儿弄来。” “姚小姐心思单纯,如何知道,吕长老已经动了鬼心思。等她见到那妻儿的时候,当场就被气病了。吕长老动用他那哄骗女人的本事,骗姚小姐说,他只想要孩子,女人到时候会处置掉的。” “姚小姐实在喜欢吕长老,便信了。可是吕长老狼子野心,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想谋夺姚家的家产。” “那老东西,一面哄骗姚小姐,一面在原配夫人面前说,是姚小姐逼婚,他迫于无奈才娶的。还说,姚小姐死了几个孩子,已经不能再生育,得知他在老家还有孩子,就将人弄来了。他很害怕,怕姚小姐迫害妻子,想让妻子毒杀姚小姐。这样,他们就能双宿双飞了。” “就这样,两个傻女人,都被吕长老骗了。当那原配用药毒死姚小姐的时候,吕长老毫不犹豫抛出原配,说是她忍受不住姚小姐的虐待,才谋杀了姚小姐。” 关离闻言,冷笑一声“人渣!!” 纱姑娘面色淡淡,继续道“彼时,姚小姐的父母早已过世,偌大的姚家,全由吕长老把控。吕长老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当场逼死了原配。他这真是一箭双雕,除掉了两个老婆,留下了儿子,还得到了姚家。” 而姚家,从此名正言顺,成了吕家。曾经一个不知名的小海盗,成了红岛,手握一方势力的长老。 可惜,吕长老没得意多久,原配生的儿子就死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正是年轻的时候,多娶几个女人,还怕生不出儿子? 吕长老在儿子死后没几日,就娶了好几房女人,可这些女人却一个蛋也没下,直到吕长老三十几岁的时候,才有个小妾,给他生了儿子,就是吕正鹏。 这小子好不容易长大,吕长老也年岁大了,知道自己再生不出儿子,也就歇了心思。只盼着自己的儿子多多生子,开枝散叶。 “可惜,吕正鹏跟他同样的货色,生的儿子一个也没立住。如今看来,难逃断子绝孙的命啊。”纱姑娘笑的诡异,关离在她眼里看出某种幸灾乐祸。 男人的梦想,升官发财死老婆。无论到哪个世界,都少不了这样无耻的人。 “看你这情形,难道这次吕长老救人成功了?”关离转头,看着林融道。 林融不着痕迹打量一下陷入沉思的纱姑娘,点点头“算是成功了一半吧。” 关离一愣“什么叫成功了一半?” 林融看着远处有些弱下去的火势,淡淡道“马帮主死了,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看他如何应对南爷了。毕竟南爷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黑青 南爷觉得,他这辈子遭遇的意外,都没有这几天多。事情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走,吕正鹏没有被置之死地,他被被动,拖进泥潭。 当刘桑来报,马帮主死了,他内心已经不仅仅是震撼,而是感到一种诡异的恐惧。他觉得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他身后操控着什么。他所有的计划,都被这双手打破,步伐混乱。 南爷快速赶到迎风楼,那里,已经等候了很多人。刘桑动作很快,为了防止动乱,第一时间出动人手在岛上戒严,严防有人借机作乱。可是南爷再厉害,人手也有限,遇到这样的事,难免顾此失彼。 当刘桑的人想要趁乱带走吕正鹏的时候,吕长老动作更快,已经将自己重伤的儿子,从关押处救了出来。所有人忙着救火,南爷的人一面努力救火,一面防止迎风楼里的人逃出去。 当南爷看着吵吵嚷嚷,就要打起来的几方人马,立刻大喝一声,阻止众人。 众人听到高声喝止,纷纷放下手里的刀,看向南爷。南爷迈着步子,目光沉沉走向里面。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这疯狂的大火,竟然扑了这样久,才彻底扑灭。 迎风楼里的龟公下人,几乎都累摊了,逮着个空地,就坐在地上,喘气休息。看到南爷过来,勉强想站起来,可实在腿软起不来。 南爷看着满身乌黑的龟公,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院子,还有院子中央,被放着的几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心里沉如水,脸简直比烧黑的尸体,都还要黑上几分。 看到一旁被下人放置在椅子上的吕正鹏,南爷气的先发制人“吕长老,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你居然放火烧了迎风楼,当真是好手段。” “放屁!!!”往日温文的吕长老将拐杖用力击打一下地面,指着南爷怒骂“姓南的,莫以为你是岛主,就能信口开河,对着我吕家泼脏水。” 吕长老上前两步,拉开儿子的衣服,露出里面刚被包扎好的伤口道“要不是我去的及时,我儿子就被你害死了,你如今还敢恶人先告状。” 吕长老说的义正言辞,在场的人都看到那微微渗出血的绷带,本能就相信了几分。纷纷看向南爷为首的一帮人,庞爷跟王妈妈不知想到了什么,互看了一眼,有很快转开。 这批客人里,包括楼里的姑娘,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说道什么。 关离站在角落里,躲在林融身后,探着脑袋看向里面。 “吕长老,这里谁人不知,你儿子是谋害马波的凶手,马帮主限你今日拿出证据,你没办法了,索性想了这么一个注意,直接弄死了马帮主不是吗?红岛谁不知道,你当年就是这么弄死你原配老婆的。”刘桑大声反驳,将吕长老的心思说的十分清楚。 在刘桑看来,吕长老杀人的动机最明显,为了坐实吕长老的动机,连吕长老的陈年旧事,都拿出来扯皮了。 关离听的一愣,忍不住问纱姑娘“你不是说,他原配老婆是被他打死的吗?”纱姑娘昨晚还信誓旦旦,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差将吕长老的原配,死的时候穿什么衣服都描述出来了。 纱姑娘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淡淡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结局是一样的。” 关离 吕长老被人提起陈年旧事,气的眼角直抽抽,脸上的胡子因为肌肉抖动,也跟着发颤。“真是一条好狗,主子泼脏水,你姓刘的给提桶。南广义,你这些年的狗骨头没白给。” 刘桑大怒,正要上前骂人,南爷却拦下他,冷笑一声“怎么,吕长老被人戳中的心事,恼羞成怒了?也是,您老人家抛妻弃子差点断子绝孙,如今膝下艰难,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可不是要好好护着。” 关离暗叹,这大老爷们吵架,也跟三姑六婆一个路数。别看没说脏话,可话里的意思,句句踩人家痛脚。 吕长老正要反驳,一个中年文文士一般的男子站出来,礼貌道“南爷,明人不说暗话,今日的事情,你若非要说是我吕家弄出来的,就请拿出证据来。可千万不要学那些妇人,捕风捉影,信口开河。” 关离忍不住哼笑一声,文人说脏话,骂人不带脏字。这不是明摆着说,南爷是长舌妇吗? “就是就是,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吆喝了一声。顿时人群里响起声浪,高喊着要看证据。 南爷看一眼刘桑,刘桑会意,立刻拉出来一个人。众人就看见,一个穿的单薄的男子,被守卫拖了出来。虽然看着狼狈,可还是有人认出来,这就是马波的男宠,马谢。 “马谢,你跟大伙儿好好说道说道,吕正鹏是如何谋害马少帮主,吕家,又是如何为了救自己的少爷,杀害马帮主的。”刘桑很得意,他早早就派人盯着马无畏的举动,一见事情不对,就将马谢弄了出来。 就是可惜,马帮主出事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我我”马谢死里逃生,正惊恐不已,看着众人,眼睛使劲查看,似乎在找着什么。梁融看了吕长老面带惊讶的脸,眉头微微一皱,深深看一眼马谢,沉默不语。 “快说!!!”刘桑推了一下马谢,不满他的由于胆怯。 马谢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当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匍匐在吕长老脚下。他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了什么,突然疯狂抱住吕长老的大腿,“吕长老救命,吕长老救命,是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想做伪证,可是他们说,我要是不说,就要杀我全家啊!!!!可怜我那瞎眼的老娘,无人奉养啊!!!” 马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声泪俱下,好不可怜。纱姑娘见了忍不住小声吐槽“厉害,比老娘还能演戏。” “他在演戏??”关离见这人,哭的十分可怜,差点就信了。 纱姑娘嗤笑,暗暗在关离耳边道“他老娘早就死了多年了,要不然也容不得他出来做男宠。” 男宠这东西,比妓女还遭人鄙夷。妓女被逼卖身,男宠很多都是自甘下贱。男人若不能顶天立地,只能靠身体换钱,哪个能看的起。 关离惊叹,都是演技派。 刘桑反应过来,马谢已经躲到吕长老身后了。他想抓没抓住,恨恨指着马谢大骂“孙子,你说什么!!!!” 吕长老看一眼马谢,唇角微微上扬,笑的轻蔑“哈,南广义,这就是你说的证人,真是好本事。为了让老夫的儿子死,你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南爷努力忍住怒意,他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进入了吕长老的圈套。如果此时反击纠缠,恐怕就要他拖着走,带进泥潭了。 他反应迅速,不着痕迹打量一下周围,上前一步道“不过是个小人,嘴里的话能有几分真。刘桑,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作证。” 好一招以退为进,梁融暗赞,这分明是想将马谢贬低,让众人不再相信他。失去信任度的证人,他的话,也就无人理会了。 可惜,吕长老并不买账。 “怎么,南广义,你是不敢让他说吗?”吕长老咄咄逼人,他怎么会放过轻易到手的机会。 南爷深深看一眼吕长老,忽然大笑起来“吕长老,你这是何必呢?如今马帮主已死,就算是你的儿子杀了人,也没关系,白鲨帮群龙无首,没有人会他们父子主持公道。你就算买通一个男宠,也没意义了不是。” 关离听明白了,这是讽刺吕长老为了救儿子,买通证人说谎话。他还说的十分关键,白鲨帮死了首领,就算真是吕正鹏杀了人,也没人管了。所以没必要将马谢的证词,当作真话。 众人中虽还有人疑惑,可聪明的人倒是明白了南爷的意思。 南爷堵住吕长老想要说的,继续道“吕长老,您这又是何必,马帮主明明已经给您时间证明自己的清白,您不急着找证据,反而弄死了马帮主。马帮主误信旁人,真是” “闭嘴,南广义,你别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是想证明我儿子的无辜不假,可是你不仅买通这个男宠,想要泼脏水给我,还让人发火,烧死我的儿子。你就不怕,这场大火,将这楼里的人都烧死了?”吕长老及时掐住南爷的话语,抢过主动权。 梁融笑笑,还不算太傻。既然发现利用马谢的事情无法继续,即刻转移话题。按照原计划,吕长老只怕是要踩死马谢被买通,诬陷吕正鹏的事实。可惜南爷反应快,及时卡住这个话题。 马谢的话,说难听了,只是空话,并无实证。吕长老跟刘桑,都做的不完善。 再纠缠下去,没有什么意思。在场的人,没几个白鲨帮的,更没几个真心给马无畏父子做主的。就算闹出真相,此时也并无意义。 吕长老迫切希望能转移话题,他也不太想众人关注这件事太久,毕竟他的证词也不是很经得住推敲。他需要的是,这些人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南爷身上,让其他人,围攻南爷。 南爷双眼一眯,状似惊讶,甚至震惊“姓吕的,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挑动红岛跟南海众帮派的矛盾吗?” “南广义,你怕了吗!!!”吕长老得意大喊“今日众人忙着救火,唯有你的人,在门外不动如风,拉紧了长弓,只要谁敢逃出去,当场就能杀了他。我问你,你说你南家堡丢失了东西,才要封闭红岛。可这都几日了,东西找到了吗?人抓到了吗?” “你连日封闭红岛,致使岛上的生意被耽搁不说,还差点将南海的一众贵客烧死在迎风楼里,我问你,南广义,你安的什么心!!!!” 吕长老的话掷地有声,说的义正言辞。而这每句话,都说到众人心里去了。 红岛封闭,迎风楼里的众人,都出不去。众人闲玩了几日,心里不免焦躁起来。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哪个心里没点想法。此时听到吕长老的一番话,顿时惊恐不安。 南爷这举动,难道是想弄死他们? 人群里即刻有人大喊“南爷这是何意?当真是烧死我们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人开口了,顿时有人跟着附和。事关自己生死,众人也焦急起来。一个人说,没人信,说的人多了,众人心里的怀疑就加重了。 梁融微微一笑,很好,就该这样。这样,没几个人关心马无畏父子的死,纷纷纠缠南爷起来。就算随后众人反应过来,马无畏的事,也没几个人去追究什么了。 毕竟梁融看一眼地上被烧黑的尸体,白鲨帮的人,基本都死在这里了。还活着的,都在船上。而船上的人,梁融笑笑,那都是些唯利是图的人。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南爷被众人围住,刘桑甚至被挤了出去。群情激愤,人人都想讨个说法。到底为何将他们关在这里,到底何时能将众人放出去。 关离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讨伐声,跟着林融几人,退避到一旁。纱姑娘走到一旁,拖着脚走路。关离诧异道“你怎么了?” 纱姑娘咬牙,面上笑嘻嘻,嘴里骂娘道“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踩掉了老娘的鞋。” 关离闻言,扑哧一笑。还真是,越是人多,越是容易被踩脚。她以前看演唱会的时候,就中过招。好在这次跑的快,没被踩着。 眼看南爷被众人围困,关离正怀疑,南爷会不会被众人扒掉衣裳的时候,南爷一招狮子吼,瞬间震住众人。关离清晰感觉到,一阵巨浪从南爷嘴里发出来,众人被震的纷纷退后,有些靠太近的,耳朵都流血了。 王铮忍不住惊叹,“好深厚的内力。”若是没有个十几年,练不出,这样的本事。难怪南爷能坐稳红岛岛主的位置,没有硬本事,扛不住这些妖魔鬼怪啊。 “众位!!”南爷走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众位听我一言。” “这件事,我本不想说。本想着暗地里解决,免去众人的担忧。如今看来”南爷深深看一眼被震的头昏脑胀的吕长老,冷哼一声道“既然无法隐瞒,本座也就不遮掩了。我之所以将各位囚禁在此,实属无奈。因为,那贼人,偷走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秘账。” 原本还群情激愤的众人,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冷静下来。院子里一阵沉默,关离忍不住小声问纱姑娘“秘帐是什么?很重要吗?” 梁融显然也没听过这东西,顿时收起笑容,紧紧盯着南爷。 “南爷说的可是真话?”秦家管家忽然大声质问道,秘帐是什么,唯有这些人知道,那是事关生死的事,若是丢失,那就是生家性命都完了。 众人都看着南爷,等他一个答复。吕长老冷哼“南爷,可莫要空口无凭啊。” 刘桑怒瞪他一眼,不发话。 南爷淡淡,双手合十击打几下。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人走来,众人让出一条道,让侍卫走到中央。 等关离努力看清被扔在地上的人,顿时瞪大眼,捂住嘴“黑青??” 她如何也没想到,再次见到黑青,会是在这种情形下。真是要命,她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靠近,却被梁融一把拉住,对她摇摇头。 “冷静,先看看再说。”梁融淡淡道。 关离见他如此冷静,忍不住小声问“这不会也是你计划好的吧?”关离已经见识过林融的本事,算无遗策。说让吕长老杀人,他就真的杀人了。说吕长老会制造幺蛾子,结果真的发生了。 眼下,如果黑青的出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关离几乎要跪下给他磕头了。一定让他算算彩票号码,回去好发财。 梁融淡淡撇她一眼,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场中发生的这一幕。 “大家不是想知道,我抓的是何人吗?就是这小子!!”南爷指着黑青,厉声道“你们仔细看看,想必有人能认识这小子。” “这不是迎风楼里的龟公吗?”有人忽然道,众人交头接耳,凡是认识黑青的,都指着他表示就是这人。 “众位,这小子来历不明,本座寿宴当晚,故意潜入南家堡。南家堡是戒备森严,他却一路长驱直入,进入到核心部位。试问,若不是有人透露消息,若不是有同伙,他如何能顺利进入南家堡?”南爷的话,让众人信服。 南家堡戒备森严,闯关的人众多,却从没有一个成功的。事到如今,人们都快忘了,南家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南爷见众人站在自己一边,继续道“这小子最先出现在迎风楼,我如何能不封了迎风楼查看,若是他的同伙还躲藏在楼里,我轻易开放,岂不是让这小子的同伙逃了?到时候,那人带着秘帐走,在座的各位或者说,各位的主家,可还有活路?” 梁融一顿,如此紧张,那上面是什么东西?能让众人害怕,必然是一大股势力。是什么势力呢?梁融想了想,唯有大越朝的官府。 能让这些人害怕官府知道,那只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犯罪事实。 想到这里,梁融忍住眯了眯双眼,难道,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怀疑 十岁那年,梁融还是个爱捣蛋的小屁孩。那时候,他仗着一张可爱的脸,在后宫里卖萌,无所不利。无论他想去哪里,都没有人阻止。 有一日,他对皇帝翁翁的藏书楼感兴趣了,甩开随从,自己偷偷摸摸,进入藏书楼。那地方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进的,他身为皇孙,怎么会进不去。只是藏书楼里,有一小块地方,没有皇帝的吩咐,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 梁融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旁人越是不准他做,他就非得干。大哥梁旭一直说,他这脾气,有点像驴。梁融的驴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趁着下人打盹,一个偷溜,进了二楼的禁区。 他进去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就是一间跟上书房差不多的屋子,琴棋书画,书架上摆满书。梁融心里暗道,就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隐藏的,也不是有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仔细看看,到时候出去,可以跟那帮狐朋狗友吹嘘一下。 带着这种想法,梁融开始在屋子里翻找查看,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个子还不高,只比金丝楠木的书写台高出一个脑袋。 于是只能去碰那些触手能及的东西。 他一时好奇,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红漆木盒。木盒上雕刻着精致的八仙拜寿图,梁融见过不少,早就没兴趣了。但是盒子里的东西,他去好奇起来。 当梁融打开那个盒子,看到一个小小的印章,还有一本类似于札记的东西,顿时有些好奇。大哥就喜欢将自己的小秘密写成手札,放在屋子最隐蔽的角落。 梁融看到这个,心里一乐,这难道是翁翁的小秘密不成? 他打开一看,翻了几页,却是一些陌生的笔迹。字迹也好,纸张也好,都泛黄发旧,怎么看,也不像是新的。至于手札上的内容梁融翻了几页,无非是一些某年某日,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还有好些字,他都不认识。 顿时觉得无聊,想要扔掉。 可风一吹,手札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上,竟然画了一张画。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此去南海,以图后事,却不知,何日再能归家。那张画上,画了一副小小的大海图。一个小小的印章盖在图上,写着张明义印几个字。 梁融看了一眼那印章,心里狐疑,这可不就是张明义的印吗?可是,这张明义是谁?梁融想了想,难道是张国公张家?不对啊,他们家还在王都,没去南海啊。 梁融觉得奇怪,这东西藏在这隐蔽的地方,必然有些重要。可是,翁翁的藏书阁,为什么要藏这样的东西?梁融正在狐疑,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偷偷来到这里的,可不敢让人看到,于是慌张找地方躲避。 眼看无处可逃,他索性躲到柜子里。谁知,竟然看到柜子里有个人。 梁融还来不及惊叫,那人便将他拉进去,捂住他的嘴。上楼的小太监看了看里面,发现没有异样,便拉好门,下楼去了。 等小太监离开好一会儿,梁融才挣脱那人的手,轻声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没想到从来一本正经的大哥,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梁融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大哥的小秘密,心里乐的不得了。 梁旭撇他一眼,不等他多想,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带出了藏书楼。 一路上,梁旭几次打断梁融的八卦好奇心,直到两人出了宫,回到自己的家,才关上门,告诉他为什么。 “你去那里做什么?”梁旭质问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万一惹恼了翁翁,小心你的屁股。” 梁融笑的无赖“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偷偷溜进去了吗?我就是好奇那里面有什么,你干嘛去啊?” 梁旭淡淡,十四岁的年纪,明明脸上还很青涩,骨子里,却透出几分少年老成来。“我只是去找几本书而已。” “哦!”梁融晃着圆圆肉肉的小脑袋,笑的很可爱“那哥,你知道张明义是谁吗?是不是张国公家的人啊?” 梁旭闻言,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在翁翁的藏书阁啊,就在我去的那间屋子。我看到一本手札,里面写了好多奇怪的东西,还说什么此去南海,不知归期几何之类的话语。翁翁为什么要收藏这种东西啊?看着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名家笔迹。”梁融很是疑惑。 梁旭紧紧抓住梁融的肩膀,警告他道“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这是当年跟太祖爷爷争天下的人,是乱臣贼子,你可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他,翁翁可不喜欢有人提起他。” 梁融记得当年大哥那紧张害怕的神情,似乎知道什么时分重要的秘密。可是他被大哥逼着发誓,绝不再追究这个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想到这个人,又想到在利州城里,听到的那个传言。梁融心里产生一种感觉,这南海,必然有张家人的事。 经过一番闹腾,南爷终于将众人安抚下来。事关秘账,没有人再敢反对什么,反而积极配合南爷,让南爷在迎风楼里展开搜查。 王铮看着众人搜查一番离开后,才护着梁融回到屋内。 “公子,您说这秘账是什么东西?这帮人刚才还发疯一眼,恨不得立刻杀了南爷冲出去,可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就转变态度了。” 关离想到纱姑娘的话,谨慎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南爷跟那帮人交易的账册?”她记得,南爷的寿宴,就是那帮人为了某种交易,才来到岛上的。 可红岛是个三不管地带,大越朝的官府管不着,海盗不打他们。这账册就算丢失了,恐怕也没什么要紧的吧。最多是让世人知道了他们赚了多少钱,这怎么看,也算不得重要的事情。 梁融沉默一会儿,淡淡笑道“如果那么简单,又何须南爷封岛?这分明,是个借口。” 纱姑娘嗤笑一声“我才懒得管这些,只要拿到我想要的书,我才不管他们狗咬狗呢。”她的目的自来很明确,就是拿到那本扶南异物志,所以她的眼睛只盯着关离。 关离避开她深情的凝视,瘪瘪嘴道“那书也不在岛上,你想要,也得我离开岛再说啊。” “我们赶紧救了黑青,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关离看向梁融,南爷将黑青丢出来以后,也不带回去,反而直接在迎风楼,找了一间屋子关起来。 梁融摇头“南爷敢将人放出来,就是打算引蛇出洞。现在谁敢去救人,谁就是往火坑里跳,你还是投鼠忌器些好。” 这点关离怎么能不知道?她再傻,看过多年电视剧,这种抗日剧里,日本人常用的套路,她再清楚不过。“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纱姑娘打个哈欠,摆摆手道“别想了,折腾了一晚,我累的眼都睁不开了。先去睡觉,醒来以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纱姑娘说完,抬脚离开。 关离被她一说,也觉得眼皮子打架,跟着离开,睡觉去也。 等两人离开,王铮立刻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梁融。梁融翻开那卷东西,一页页翻看,穆然瞪大眼“怎么没有泰阿剑?” 王铮不明所以,看着梁融,“殿下,这把剑很重要?” 梁融合上卷册,微微摇头。“一把上古名剑,可是,这东西虽然名贵,却不是最珍贵的。只是翁翁十分喜欢,帮洲一位富商上供,以图帝王欢心而已。” “既然不是最珍贵的,您何必计较?横竖账册我们拿到了,也找到了白鲨帮抢劫的证据,只要回去通知官府,将白鲨帮一网打尽,您就能早日回王都去了。” 自从梁融出事,王都那边就在催促。皇孙梁旭一直在命令,让他赶紧将梁融带回去。只是这位小殿下,主意实在太大,一般人根本降不住他。 梁融摇头叹息道“你不懂,泰阿剑原本是春秋战国时期,欧冶子跟干将两位大师联手铸造。因为天下独一,一直被认为,是帝王之剑。晋国曾经为了得到这把剑,兴兵伐楚,致使楚国险些灭国。” “后来这把剑失踪,一度沦为传说。可是百年之前,跟太祖皇帝争天下的张孺年,却得到了这把剑。那时候,世人便传说,他就是真龙天子。能结束战乱,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间。”梁融想起出王都时,赵驸马对他的嘱咐。 “小殿下,你此去,只要能找回这把剑,就算没有查清楚盗匪的来历,都可以。这把剑,才是这次官船上,最重要的东西。” 梁融闭上眼,想起大哥梁旭说的一番话,想起一件事。当时张孺年正值壮年,风头旺盛,天下人都以为,他能问鼎宝座。可是,他却突然死了。 而死因? 梁融眸子一冷,很长一段时间,传闻都是,是太祖嫉妒张孺年,使用阴谋,毒杀了张孺年,由此,夺走了张家的天下。 这件事成为太祖皇帝的心结。 当时天下读书人,各个只认张孺年,期盼这位学富五车的学门子弟,能统一天下,可结果,却是太祖这样的武夫,成了皇帝。 文人的笔,十分阴毒。为了一己私欲,能将太祖的各种努力,都写成心虚。太祖一生兢兢业业,却依然换不来这帮腐儒一句好话。 太祖临终郁郁而死,一直觉得,张孺年之所以能得天下人心,正是因为有了那把泰阿剑。太祖在位时,派出很多人去找,可惜,死者张孺年的死,也没人见过这把剑。 如今已过百年,大越朝的皇帝都换到第四位了。这把剑,却成了几代人心里的心结,如今这把剑能到手,对于梁家的皇帝来说,似乎证明了什么叫,天命所归。 可是这把剑,如今却不在船上? 梁融叹息摇头,总不该,真是天意吧? “王铮,我看,这秘帐只是个噱头,真正重要的,恐怕另有其物。”梁融收好账册,让王铮将这东西藏好。到时候,便是给海盗定罪的证据。 “殿下,就算是,也跟咱们没关系,眼下我们应该想办法早日离开这里。你我几人如今困顿于此,若是让这帮人发现您的身份,恐有麻烦。”王铮说的委婉,只盼着这位殿下赶紧离开这里,要是照他的想法,连黑青那小子都没必要救,直接离开最好。 梁融不接话,只是道“忙了一晚,大家都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说。” 王铮见他如此,当然明白自己的话没有用。于是也不计较,自己休息去了。 吕长老送走大夫,看着吕正鹏悠悠转醒,激动上前“鹏儿,你可醒过来了。”要不是迫不得已,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遭受这苦肉计。 按照他跟方居胜的商议,当马无畏从马谢那里得到证词,必然大怒。一怒之下,什么都不会管,直接冲过来,要杀了吕正鹏。 吕长老早早派人埋伏好,让人一起围攻马无畏。只要他一出现,就诛杀了他。 计划很顺利,马无畏怒极攻心,忘了留意周围的情况,才被人打了伏击,死于非命。而为了做出吕正鹏跟马无畏是被人一起谋害的假象,吕长老在吕正鹏身上刺出伤口,以此应对南爷的质问。 他计划的很好,就算南爷不相信,也会被收买好的马谢,打乱阵脚。因为林融的提示,吕长老先刘桑一步,买通了马谢,让他作伪证,欺骗南爷跟马无畏。 可是南爷反应及时,不肯往套里跳。他才迅速转移了话题,好在这招有效,让众人忘记了马帮主的事。毕竟,马帮主的死,跟秘账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爹,我还活着?”吕正鹏精神微微恍惚,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活着活着,阿爹怎么会让你死。你放心,事情都解决了,马无畏已死,再没有人追究马波的死了。”吕长老十分欣慰,自己的儿子还是保住了。 吕正鹏艰难坐起来,紧紧盯着吕长老道“爹,马波真的不是我杀的。” “没关系,如今已经没有人计较这些,你好好养伤便是,无需胡思乱想。”吕长老觉得奇怪,自己的儿子为何如此执着这件事。 “不”吕正鹏摇摇头“阿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吕长老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一日,想了想,总觉得有些古怪。”吕正鹏惨白着脸,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吕长老心疼,赶紧命他休息一下。 吕正鹏打断他“阿爹,我没事。我只是想不明白,人分明不是我杀的。鞋底的龙船花也就算了,可那件血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屋子里?” 吕长老心里一凉,“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是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诬害他的儿子,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爹,你去查一下,我那屋子,也就是海云儿住,她她若是有嫌疑,你只管处置。”吕正鹏吃了这样大的亏,如何咽得下。他自知有人坑害自己,必然要找出凶手,为自己报仇。 吕长老同意,即刻便命人去捉拿海云儿。 可怜海云儿,才睡进梦里,就被人拖了出来,消失在屋子里。 吕长老的动作,南爷很快得知。刘桑小心翼翼问道“南爷,这件事,怎么处理?” 南爷站起来,想了想,才道“你派人盯着他,吕正鹏这小子是不是凶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明白,他跟马波,为什么那晚会出现在客房。更重要的,你帮我确认一下,吕正鹏有没有接触到那边的人。” 刘桑听的一顿,迅速明白过来。这是担心他们要找的人,跟吕正鹏先联系。 “属下明白,这就去。” 南爷想着今日的这一幕,有些头疼,坐回位子上,揉一揉发疼的脑袋。今日的事,他险些着了吕长老的道,好在他早有准备。当知道火灾发生开始,就防着众人动乱。 好在扔出去的证据,暂时稳住了那帮人。可是,这不代表,麻烦就解决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抓到那边的人。 红岛这样好的地方,早就该换主人了。他经营多年,如何甘心,做别人的奴隶。 “不好了南爷”一个下人冲进来,看到休息的南爷,也顾不得礼数,喘息道“陈老陈老他又发病了。” 南爷闻言,淡淡道“慌什么,请大夫便是,他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啊,陈老这次将屋里的东西全烧了。那您要的东西岂不是” 下人话还没说完,南爷迅速冲了出去。那个疯老头,养了他这么多年,时好时坏,可为了套出他的东西,自己都忍着。可如今,他居然发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掉?不,他决不允许。他决不允许,自己要的东西没有了踪迹。 南爷脚下生风,加快脚步冲向陈老的屋子。关离若是在,必然就知道,这个陈老就是当初的疯老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黑青的遭遇 “烧的好,烧的好。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疯颠颠的老头被人擒住,看着屋子里燃起的大火,仰天长笑。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笑的腰都无法站直。 南家堡规矩极严,下人们就算听到笑声,也不敢靠近这里。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指不定就送了命。当南爷赶到时,下人已经提着水桶,用力灭火。 一天内连着遭遇两场火灾,南爷心里直骂娘,难道他最近点背,招惹了火神祝融不成。看到笑呵呵的陈老,一把抓住他道“你个老疯子,东西呢?都烧了不成?” “烧了烧了,都烧了,谁也得不到。哈哈哈哈哈哈”陈老疯疯癫癫,完全不顾南爷的怒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南爷气不过,将老头摔打在地,一把拔出侍卫的佩刀,眼看要砍死陈老。 好在刘桑来的及时,当即拦下他。“南爷,使不得,使不得。留着他还有用,你可千万别冲动。” “留着他还有何用?我要的东西,这么多年了,除了几张破图纸,什么也没得到。既然他自己作死,我索性成全了他。反正我得不到,旁人也莫想得到。”南爷被接连的麻烦弄的心烦气躁,心里一分稳定都没有。 这样东西,他等了那么多年,找老东西,容他在这世上多活这些年,却依然疯癫。南爷有时候觉得,当初留下这个人,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南爷,您气糊涂了。杀了他,夫人那里,如何交代?!!”刘桑提到夫人,南爷果然冷静稍许。是了,这人不能杀,南夫人那里,难以交代。 刘桑的话点醒了南爷,他终于冷静下来。刘桑见状,赶紧抽走他手里的刀,让赶来的大夫,将陈老带进旁处看病。 收拾屋子的下人,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陈老的屋子收拾好了。南爷走进屋子,还好,屋子里虽然黑了一些,可因为东西少,却也没有造成大碍。 只有屋子中央,一个大大的铜盆里,烧了许多灰烬。下人正在收拾东西,将那些被陈老弄碎的,揉成团的,一张张恢复。盼着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减少损失。 南爷捡起地上的一张纸,随便看了看,画的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星象图。还有屋子里,那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南爷心里一阵叹息,难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当年主人让自己找到陈老,逼问那些东西的下落。可这么多年了,所有的线索都是只言片语,没有作用。可是,主人不甘心,让他想尽办法,一定要弄到线索。他将这人囚禁在此,以礼相待,可终究一无所获。 后来,主人的信息越来越少,而他却因为越来越了解主人要找的东西,对这老头开始着迷。想尽办法满足他的要求,只为能找到,他说的那些东西。 谁知,这些年,这个陈老病的越加厉害。疯癫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自己已经快没有耐性了。 刘桑在身后打量南爷,对于这个老头的重要性,他是知道些许的。但是,也只是微小的一部分。他刚走出门,准备去办南爷交代的事,就听到有人大喊,这边着火了。他当即赶过来,就是怕出事。 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南爷一时冲动杀了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恰时,门口来了一个蓝衣裳的嬷嬷,在门口看了看,并不进来。刘桑认得那人,看一眼南爷,主动走出去,跟那嬷嬷说了两句。 嬷嬷听了话,了然点点头,转身离去。刘桑不知想到些什么,回到屋里,犹豫不决。 “她说了什么?”南爷盯着满屋子的画,淡淡发问。 “林嬷嬷说,夫人知道了这边的事,让她给南爷带句话。”刘桑看一眼南爷,显得十分犹豫,不知当不当讲。那紧蹙的眉毛,看着十分纠结。 南爷吐出一口气,几分无奈道“说吧,本座足够冷静了。”倒霉的事情碰到的多了,人都适应了。 “夫人说说”刘桑吞吞吐吐,最后实在扛不住南爷逼视的双眼,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说,诱饵已经抛出去了,十日内,您若再做不到这件事,那那这红岛的主人,恐怕就要换人做了。” 南爷一顿,身上的气息,比万年寒冰还要冷。刘桑觉得牙齿有些打架。屋子里的人不知何时,走的都差不多了。他也很想走,可是他不能,谁让他是大总管。 南爷沉默良久,最后,看着满屋子凌乱的图纸,吐出一句“她到底还是不信我。”那语气,哀叹委婉,像是漫长的冬夜里,发出哀鸣的一种野兽。很绝望,很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刘桑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该闭嘴的时候,千万不要逞英雄。这是动物一样的本能! 关离醒来以后,已经是晌午以后了。太阳靠西,落下几分,可还没夕阳的时刻。岛上的日头依然不小,地面被晒的发烫,远远看着,能透出热气来。 关离擦擦头上的汗,提着食盒,已经在门口路过不下十遍。 柴房门口看押的人,实在觉得无聊,忍不住对关离招手“小阉奴,过来。” 关离听到呼喊指了指自己,看守的门卫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对关离点点头。关离看看周围,确实也没有别人了,于是小步挪着步子,慢悠悠挪过去。“两位大哥好,两位大哥辛苦了。” 一个脸方的道“你小子在这路过几回了,想干嘛呀?” 关离转转眼珠子,嘿嘿一笑“二位大哥见谅,小的是见两位辛苦,特意来给两位送点吃的。” 说着,拉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烤鸡来。 旁边矮小一些的男子道“哟,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地方你也敢来,不怕惹麻烦啊?” 关离闻言,呵呵一笑,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两位大哥恕罪,小的也知道这是是非地,所以这不是在门口徘徊很久,不敢进来吗?”她卑躬屈膝,笑的十分猥琐。 方脸道“知道还敢往前凑,不知道南爷正在抓同党吗?”嘴里虽然说这样,可手却接过关离的食盒,拿出酒菜,开始吃起来。 关离笑的勉强,似乎十分为难,纠结半天,才面有难色道“两位大哥明鉴,小的就是个阉奴,一点本事没有话都说不利索哪里敢做他的同党。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矮小的啃一口鸡肉,口沫横飞问道。 关离不着痕迹擦一下脸上的唾沫,哆嗦道“实在是,里面这小子,欠了小子的钱。我我这一个月,就这么点钱,他还给我弄走了,如今我欠了赌债还不上,人家放话要我的手,我可不得来找他吗?” 两人闻言,上下打量一下关离,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子,你才多大,小小年纪,跟豆芽菜一样,就学会赌博了?” 言语之间,全是笑意。 关离挺起胸膛,大声嚷道“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谁说年纪小,就不能赌博了?俗话说的好,只要胆子大,一夜当老大。” 两人闻言,再次哈哈大笑,前仰后翻。“你小子真是个活宝,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关离见两人放松警惕,顿时恳求起来“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让我进去问问这小子,藏钱的地方在何处,我也好拿了钱还债,免得被人剁掉手不是?” 两人相互看一眼,不知想些什么,方脸的点点头“行啊,不过动作快点,不然一会儿来人了,我可不想吃烙铁。” “行行行,多谢两位大哥大恩。”关离千恩万谢,走进柴房。 柴房内,衣衫上道道血痕的黑青,让关离看着一阵心疼。她走上前,紧张道“你没事吧?” 黑青听见声音,慢悠悠睁开眼,看见关离,嗤笑一声“你小子还活着呢?” “呸,你个万年搅屎棍,你死了老子都还没死呢!快说说,你真是那偷东西的贼不成?”关离对黑青的身份是有疑虑,可到底是朋友一场,也共过生死,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黑青一顿,苦笑道“我哪里有那本事,我也是被人骗了。” “我去,还有比你不要脸的,骗到你,那也是一样本事。”关离怎么会放过损他的机会。失踪这样久,让她担心不少,要不是他,她早就逃走了。 “行了吧你,莫损我,我都这样,半条命了。你怎么忍心啊!!”黑青苦笑,真是误交损友,几日不见,这小子的嘴,损的更加厉害了。 “别废话了,你赶紧说说怎么回事,我好想办法救你。”关离说完,又紧张补上一句话“长话短说,废话别说,我时间有限。” 黑青点头,说出自己的事。 据说,大概是刚来到迎风楼的那几日,黑青欢快地到处给人跑腿,得了不少赏钱。每日得了赏钱,开心的不行。拿着这点钱,在厨房一番打点,给关离弄了好多补身体的吃食。 有一日,他给某一房的姑娘送衣服的时候,正好碰上别人办事。他就是个小色鬼,一时好奇,就趴在门边听墙根。正听了一声动静,一个不小心,门却被他推开了。 原来他偷听,却忘了人家没锁门。 他倒霉,摔倒进去。被屋里的客人跟姑娘看到,这原本没什么,迎风楼里,什么样癖好古怪的人没有?就有那专门喜欢偷看人家办事,在门缝上整个小洞,用来偷窥的。 可也怪这小子倒霉,碰上了人家偷情。 “扯淡呢那,迎风楼里还有偷情的?哪个姑娘随便让人玩啊?王妈妈还不得扒了人家的皮?!!”关离觉得这小子的话实在扯淡,本就是风月场,只有嫖娼的,哪里有偷情的。 “我骗你作甚!!”黑青稍稍激动,声音引来外面的人回头一看。 关离赶紧给了他一巴掌“放屁,你小子那么抠门,肯定把钱藏起来了,你说你赌博,骗鬼呢!!!说,你把钱藏哪里了?” 两人闻言对看一眼,继续吃东西。 黑青捂着疼痛的脸,委屈哀痛瞪一眼关离,形势比人强,只能继续说下去。 那的确是偷情的,那客人,是秦家的公子,与他偷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吕正鹏的姘头,海云儿。 这海云儿的身份,红岛谁人不知?表面上在迎风楼接客,可一直都是吕正鹏包养的。王妈妈都给吕正鹏面子,哪里敢让她接别的客人。 可是吧,常年在风月场所里打滚,海云儿又是个浪荡性子。吕云鹏很长时间不来,她空的厉害,自然经不住秦家公子的勾搭。这位秦家公子,也不是先前为纱云儿吃醋的那位,而是另一位秦明,这小子嘴甜,又舍得为女人花钱。 而且吧,他最喜欢的,就是勾搭别人的女人。在利州勾搭的是小寡妇,难得碰上楼子里的,自然心痒难耐。 可是吕正鹏,可不是好惹的。至少,吕家不是好惹的。 “那姓秦的逮着我,说怕我说出去,非要弄死我不可。那哪成?我长这么大,还his个童子鸡呢?女人的味道都没尝过就死了,那多亏啊。于是我就求他,求他饶我一命。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关离无语,这时候还不忘惦记女色。 “那海云儿不知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然后那小子就跟我说,只要我帮他办件事,就放过我。”黑青十分悔恨,怎么就着了道。 “这件事就是让你去南家堡?”关离白他一眼,这也是个倒霉蛋。 “可不是!!”黑青气愤愤,“明明说好,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饶我一命,可是我点背啊,我哪里知道,那南家堡好进不好出,我按照他说的一路往里走,可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喊刺客。我明明没被人发现,可是怎么办,这说不清楚啊,我只好逃命,这一逃,就逃到南夫人的屋子里去了。” “那老娘们儿,可阴险可阴险了,说好帮我逃跑,结果却挖了坑给我,我才走出来,就被人拿下了。”黑青苦笑道“我就是个龟公,我招谁惹谁了我。” “那你没跟南爷说清楚?”关离忍不住问道,她觉得,人总该讲到道理吧。 “说个屁啊我,一被抓起来,啥话也不问,直接给我一顿打。打的我都快不举了,我跟你说,男人”还想说的话,看到关离那条绿色的腰带,顿时都咽了回去。 他忽然意识到,跟阉奴说这个,十分不妥。这不是明摆着踩人家的痛处吗? 关离眼鼓鼓看着他,右边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块大石头。那架势,明摆着是说,他要是敢继续说,她就能打死他。 黑青一哆嗦,转移话题道“总之,我到现在,净挨打了,每天一顿打,什么话都不问。有时候牢头在家遭了婆娘的气,也逮着我打。边打还边骂,你个老娘们,让你在老子面前横!!!” 关离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还笑!!”黑青憋屈又难受,伤口一动就痛“有没有点同情心?!!” “那也不同情你个鳖孙!!!”关离憋着笑,“行了,这事我明白了,我现在想办法救你,你可千万稳住,别自己丢了性命。” 说完,从怀里抽出一只荷叶包好的鸡,递给他,然后转身走出去。 还没走,黑青就扯住她的手道“你” “干嘛?”关离小声问道。 黑青想了想,放开她“你自己小心点,这事水混,别把自己掺和进去。”他说的,是南爷的事,关离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快速离开这里。 等关离一离开,那守门的两人便收了东西,方脸的人对矮个子点点头,起身跟着关离而去。 眼看着关离一路进入厨房,然后偷偷摸摸去了一处别院,方脸等关离进去,便爬上墙头,看着关离在做什么。 只见关离在院子里一颗大树下,挖了挖,挖出一个小盒子。方脸一看,正高兴,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却见关离从里面拿出一个布袋,掏出几锭银子来。 关离看到银子,乐呵呵的不行,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了几下。然后喜滋滋把钱塞进怀里,离开了院子。 方脸诧异,难道真是为了要钱还赌债? 见关离离开,方脸继续跟上,看她还会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利用 “偷情?!!” “偷情” “偷情” 三个人,尽管异口同声,却是三个不同的语调。王铮是十分惊讶,纱姑娘是了然中带着暧昧的笑容,梁融则是疑惑中带着思索。 轻韵端着茶走进来,给几人都满上。听到这件事,也是很诧异。“你们才知道吗?” 这下众人都惊讶了,纷纷看向轻韵。关离率先发话“你知道海云儿跟秦明的关系?”真是没看出来,她居然知道这件事。 “这也没什么,你们当主子的不清楚,我们下面跑的小奴婢多少知道一些。”轻韵放下茶壶,回忆道“这好像是半年前,我有一回路过海姑娘的兰香院,看到那位秦公子衣衫不整地从院子里出来,当时也没当回事。后来还有一次,也是夜里,我从后花园路过,可巧的是,我腰带松了,便想这个地方整理一下衣服。” “谁知道才走到假山旁边,就听到一阵嗯反正就是男女那些事儿我听到那声音,正想走开,就听到里面的男人问小云儿,爷比起你的鹏爷来,如何啊?那女的就回答秦公子,鹏爷哪里比得上您年轻力壮,简直弄的奴家欲仙欲死。” 说着,轻韵张嘴问几人“什么叫欲仙欲死?” 关离噗的一声,吐了王铮一脸。纱姑娘勉强咽下口里的水,指着梁融道“你问他!” 关离闻言,再次咳嗽起来。王铮低着脑袋装鹌鹑。唯有梁融,淡定将茶杯放回桌子。十分淡定道“就是要死要活的。” 轻韵听了莫名好奇起来,她虽然做了纱姑娘的丫鬟,在这迎风楼里又呆了几年,可本质上,被纱姑娘保护的很好,也从没接触过那些事。只是偶尔听说什么男女之事,但是她一直觉得模糊,没什么概念。 今日不知怎的,忽然就好奇起来。 关离看着这个不过十四岁出头的少女,正一脸懵懂的提问,顿时感慨古代落后的性教育问题。 “为什么要死要活?人要死了,怎么又要活?这不是很矛盾吗?”轻韵显然没打算轻易揭过这一段,今日非要弄个清白。 梁融一顿,看一眼神情各异的几人,淡淡一笑“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将来的相公能告诉你了。” “相公?”轻韵更加迷糊了,这东西还要等那不知在何处的相公来说,是何其遥远啊。想了想,轻韵不屑看看着梁融道“我明白了,你也不知道,哼,我家姑娘还说你很聪明呢,呸,都是假的。” 说完,端着餐盘,扭身走出去。 纱姑娘面带尴尬,哈哈一笑“小丫头不懂事,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关离恰时插话道“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得到消息,就想去海云儿那里打探消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三人纷纷看着她,不问话,等着她回答。 关离见三人没有猜谜题的意思,瘪瘪嘴道“海云儿失踪了。” 这下几人都诧异了“她失踪?南爷封锁着迎风楼,她怎么会失踪?”纱姑娘暗想,难道这女人知道事情不好,找着机会逃跑了不成? 也是,要是她真的逼着黑青去南家堡,见到黑青,此时必然吓的落荒而逃。 可问题是,黑青没把她供出来啊? 王铮看向梁融“主子,要不要让属下去查探一下?” 梁融摇着扇子,淡淡道“不必。”他勾唇一笑,十分笃定道“这人,八成让吕长老弄走了。” 关离脑子一转,就想到那件血衣了“你的意思是,吕振平醒来,怀疑是海云儿陷害他?”否则吕长老弄走一个娼妓做什么?总不能,父子俩吃一碗饭。 梁融轻笑“有时候,你还是很聪明的。” “不错,吕正鹏被抓的突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件血衣。既然他没杀人,那血衣的事,就只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陷害的。他一直住在海云儿的院子里,最有嫌疑的,便是海云儿还有她的侍女。” “现在马无畏已经死了,他没有了恐惧,冷静下来,就能发现问题所在。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纱姑娘听梁融侃侃而谈,看一眼门外,小声问“那血衣不是你栽赃的吗?”说实话,她还是不相信梁融那样短的时间内能发现证据,所以她一直怀疑,梁融为了救关离,栽赃了吕正鹏。 梁融瞟一眼纱姑娘,笑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没机会。” 关离疑惑“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真凶吗?”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真凶杀人后,栽赃给吕正鹏。 王铮想了想道“其实属下还是不明白,那真凶为什么杀马波?马波那样多疑谨慎的人,又问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后花园客房?他是去见谁呢?” 王铮是亲自给马波验尸过的,他能判断出,这人是死于刀伤,只是他对于凶手的杀人动机,非常好奇。 梁融沉默好一会儿,他其实并不在意一个断袖的死因,昨日之前,他帮着找寻凶手,都是为了救出关离。可眼下,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马波的死,跟南爷的目的,一定有所关联,只是关联点在哪里,他一时还没想明白。 “眼下要紧的,是救出黑青。”关离插话道“那小子”关离想了想,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词来相容他的遭遇,最后只能艰难吐槽道“那小子实在是个点背的,我真不明白,南爷为什么抓住他不放。” “这还用想,他自己不是说了么,他闯进南夫人的房间了。”纱姑娘嗤笑一声,一点不同情黑青“南夫人可是南爷的心头肉,南爷这些年,别说小妾,连个伺候的丫鬟都不要,可见对夫人的深情。我可听说,以前有那不长眼的,多看了一眼风华绝代的南夫人,久被南爷把他的眼睛挖下来了。” “啧啧啧,那南爷,可不是一般的醋坛子。” 梁融淡淡一笑“我可不这样想!”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两步,活动一下筋骨,“南爷能将黑青关那么久,今日才放出来,可见早就有所预防。他这是在防着什么?丢失的东西,我怎么想,也不会是所为的秘账,必然是别的东西。” “这东西很重要,重要的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他得藏着,却又必须让这楼里的人信服于他,不会闹起来。所以,他才找到一样东西代替那个秘密。人性本来就自私,若不是事关自己,没几个人,会将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所以,他将秘账当作挡箭牌,扔出来了?”纱姑娘摇摇头,都是人精,难怪能在红岛多年,位置牢不可摇。 “那秘账到底是什么东西?”关离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那是什么东西。 梁融想了想,淡淡道“也许我们能从马波的死,找到答案。” 他一放话,几人都诧异了。 “公子这从何说起?马波的死,怎么会跟南爷有关系?”王铮看不明白,其他人也看不明白。这明显是八竿子打不找的两件事,怎么会有关联。 梁融笑笑“有时候,越是看着没关系的事,反而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看似联系紧密的事,却极有可能,是障眼法,迷惑众人而已。” 天微微有些黑,关离才吃了晚饭,走出厨房,就被几人给围住。关离诧异,看着几个虽然不强壮,可一身杀气的几人,也是胆怯不已。她扯扯唇角,弄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几位大哥,有何要事吩咐小的?” 标准的狗腿子姿态,谁见了都要鄙夷几分。 “你是小关子吧?”为首者上下打量一下关离“跟我们走一趟,南爷有些话,要问你。”然后不管关离的挣扎,拖着她就走。 关离就这样,被人一路拖到了一间院子。这地方她熟悉,之前为南爷送寿礼的时候,来过。院子里好些个侍卫,按着戒备十分森严,关离被人拖着进入一间昏暗的屋子,进了门,关离入目便见到一屋子的刑具。 她心里一凉,这是个什么套路,难道怀疑她了? 没事,不怕,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无辜的。可问题是,那个活阎王知道她是不是无辜的?这几日所见,这里的人,做事不凭道理,只讲利益。 几人将关离绑在椅子上,关离一声不敢哆嗦。她牙齿打架,担忧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人推开。关离看着来人,立马低下脑袋,不敢直视。哎呀我去,这可是名震八方的南爷。 南爷走到她对面,坐下,沉声道“抬起头来。” 关离目光闪烁,不安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直抽抽。 “你叫什么?” 关离眨眨眼,吞吞吐吐道“关关离。” 南爷微微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定定看着关离道“你跟黑青是什么关系?” 关离犹豫一下,小心翼翼道“我说实话,你你能别打我吗?”那胆怯懦弱的样子,让南爷一愣,忽而大笑起来。 “有趣,当真有趣,你倒是个实诚的小子。也罢,你说,我且听听看,你说的是真是假。”南爷难得心情好,笑声让门外的侍卫对看了一眼,也是十分诧异。 “我我跟他其实是一起被人卖到红岛来的。真的,不瞒您,我我原本是被人贩子准备卖到南洋当猪仔的,我害怕,就逃跑了。逃跑的时候遇上黑青,可是我俩倒霉,逃跑的船破了,我们俩在海上飘荡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被一帮海盗捡起来,一起送到红岛人贩子市场了。” “后来我跟黑青就被纱姑娘被买到迎风楼,他当了龟公,我运气不好,被海水泡伤了身子,废了,只好成了阉奴。” “真的,我一句假话也没有。”关离表现的十分诚恳,双眼努力睁大,表明自己的诚实。 南爷微微颔首,继续问道“那,你对黑青知道多少?” 关离想了想,回忆道“他跟我说,他原本是海边渔民家的儿子,可是他爹得罪了恶霸,被人打死了,他气不过,杀了人跑路,却遇上海盗,就被人卖给人贩子,准备卖到南洋当猪仔。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南爷凝视关离好一会儿,“小子,你喜欢赌博?” “啊?”关离差点脱口而出说没有,可脑子一转,却道“也也就一点小爱好,我们我们当阉奴的,不也就这点爱好吗?”当阉奴的,没了男人的根,不能好色,就各自有些爱好,有人贪财,有人好酒。没有根的男人,就是断了未来的男人,活着,没什么希望。 娶不了媳妇,有不了儿子。活着,就只能自己找些念想。 “所以,你去找黑青,是因为要拿钱还赌债?”南爷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不明所以的情绪。 关离傻愣愣点头,看着南爷,胆怯的很。 南爷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道“可我怎么听说,你来迎风楼还不到一个月,你哪里来的工钱去赌?” 南爷的话,让关离瞪大了眼。愣愣道“你咋知道?”说完,立刻咬住自己的嘴,十分惊吓的样子。 南爷闻言,再次哈哈大笑“小子,你当真是非常有趣啊。” 关离咬着牙,哭笑不得,苦着脸道“南爷,您既然都知道了,小的没什么隐瞒的。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那兄弟黑青,他就是个倒霉八辈子的背时鬼,他真的是被人算计的。” “他倒霉,发现了秦家公子秦明跟海云儿偷情,那海云儿是谁,整个红岛谁不知,是吕正鹏的娘们?他们偷情被人撞见,怎么能放过黑青?黑青一直求饶,那海云儿就出了个主意,让黑青去闯南家堡,黑青哪里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去,想着也许命好,能活下来。” “谁知,成了这样!!”关离哭诉“我跟他虽然相识时间短,可好歹有了过命的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就想着,能看他一眼,想着法子救他一命。南爷,您不知道,黑青那小子虽然嘴损点,人好色点,八卦点,废话多点,贪吃点,其实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他那是无知者无畏啊,哪里知道南家堡那么危险。海云儿那娘儿们,就是想让黑青去送命,想借您的手杀了他。您可要明察秋毫,黑青真跟那失窃的秘秘啥没关系。总之,我求您,给他一条活路吧。”关离边说边哭,说的声泪俱下。 南爷见这小子哭的厉害,倒生出几分同情来。不过他面上依旧不显,继续道“听说你出来门,就去挖了一包银子出来?” 关离赶忙道“那真是黑青的存款,这小子嘴甜,人又勤快。楼里的客人跟姑娘们便打赏他,那是他辛辛苦苦存的,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回老家养老呢。” 关离的一番话,将黑青描述成一个虽然胆小好色,但是还算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偷窃盗贼之流。 南爷不说话,淡淡点头,关离摸不着他的态度,心里忐忑不安。等了好一会儿,南爷推门离开。进来两个人,解开关离的绳索,将她放了出去。 关离一边往回走,一边脑子发懵,这是个什么情况。十分紧张将她抓起来,却又轻轻松松将她放了?怎么个情况? 关离一路往回走,心里忐忑不安,等回到院子,直奔林融的房间。可林融却不在,王铮也不知去了哪里。天色已经黑了,夜里的凉风,吹动屋檐下的灯笼,关离这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关离将灯都点亮,心里的胆怯,稍稍好受一些,她其实很怕一个人待着。人越是到夜里,越是害怕一个人。尤其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荡来的一缕孤魂。 在经历了这样多的风雨,几次生死关卡,关离变的更想家。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她看着满天的星空,心里落寞又难受。所以她很怕闲着,一闲下来,心里就会胡思乱想。 当梁融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院子台阶上,看着星空的关离。他沉吟一下,上前坐到她身旁“在看什么?” “看家的方向。”千里共婵娟,想来无论在那里,这头顶的星空月亮,总是不变的。关离借着这永恒的宇宙,期盼跟家人一起,观赏这满眼的璀璨。 梁融看了看天,淡淡道“想家了?” 关离不着痕迹擦掉自己的眼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去见谁了?南爷?”关离想了很久,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原因。南爷怀疑她,自然会怀疑她身边的人。 林融也好,王铮也罢,甚至纱姑娘,轻韵都是一样的。 “嗯,问了有些似是而非的话。”梁融好像不在意那些问题一样,可关离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离不明所以。 “南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做无用功?他做这件事,必然有原因。将我们一个个审查,却又轻拿轻放,你可知,他想做什么?”梁融反问关离。 关离想了想,忽然惊恐道“他想利用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秘账 海云儿被关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手脚被绳子捆绑的厉害,勒伤手腕。疼痛让她不敢动弹,一动就难受。嘴里捆着白布,她想喊也出不了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人推开。来人上前,扯开她脸上的蒙眼布。海云儿惊慌,呜咽不停。那人接着将她嘴上的白布扯掉,海云儿得了空,立刻大喊“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若不是情况不对,海云儿都要使用美人计了。 那人不说话,直接退了出去。海云儿这才看清,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她诧异,瞪大眼看向来人“吕吕长老,您您这是要干嘛呀”海云儿有把好嗓子,说起话来,娇媚酥软,男人光听声音,身子就酥了一半。 吕长老不着急,慢着步子走到海云儿跟前,龙头拐杖掷地有声敲打两下,居高临下看着海云儿“海姑娘,老夫请你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海云儿心里一阵嘀咕,摸不清这老头子的态度。她心里忐忑不安,不明白他想问什么。只能哆嗦着嗓子问“长老您您想问些什么?” 吕长老深沉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嗓子低沉沙哑,显得十分高深莫测。“我问你,那件血衣,是怎么回事?” 海云儿一愣,眨巴着眼,呆愣着问“什什么什么血衣?”身子不自觉后退一下,蜷缩成一团,吕长老眼睛毒,这样子,没问题才怪。 吕长老也不着急,走开两步,淡淡道“海姑娘,你跟了我儿子,也好几年了。明里暗里,没有人不知道,你是鹏儿的人。这么些年,鹏儿虽然没有将你纳进府,可对你,不算薄吧?” 海云儿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吕长老看着她的头顶,凝视了一会儿,忽然转变声调,变的狠厉“既然我儿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他?” 海云儿被这声音一吓,立刻抬头看过来“冤枉啊,奴家哪里有那个胆子。长老,你莫要听别人胡说。” “胡说?”吕长老冷哼一声“那件血衣可是从你的屋子搜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能进你的屋子?我可听说,搜出血衣的柜子,只有你有钥匙?如果不是你自己放的,能有谁?” “不不不不,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那衣服怎么会在我的柜子里,长老,我说的千真万确。鹏爷是我男人,我靠他养活,怎么会害他?你可要明察秋毫,莫要冤枉了奴家啊。”海云儿惊慌失措,跪着前行两步。若不是手被人绑着,只怕要抱住吕长老的大腿。 吕长老若是在平日,少不得怜香惜玉,搂着这样的美人,好生安慰一番。可眼下,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人害地差点掉了命,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海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吕长老用拐杖用力一跺地面,门口立马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的东西,烙铁跟鞭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海云儿吓的尖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我要见鹏爷,我要见鹏爷。”可惜,两人置若罔闻,拖着海云儿就要上刑。 眼看着那人拿着烙铁,烧的通红,就要烫在自己脸上,海云儿早已吓的失禁。大声喊着,“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平日里娇媚可人的海云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动刑的人看了,回神看了看吕长老。吕长老颔首,挥挥手,让两人退开几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吕长老冷冷看着海云儿。 海云儿哽咽着,哆嗦道“我我说可以但但您不能不能杀了我。”她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哪里见识过这场面,就是当年入行的时候,也不过老鸨子一阵恐吓,她就从了。 吕长老冷哼“那要看看,你说的是什么了。” 海云儿哆嗦一下,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老实交代。“长老这事儿真不是我要害鹏爷,我我也是被人坑了。” 海云儿本就是个浪荡性子,自从后,尝了男女滋味,自然空不得。可是,吕正鹏来的时候不多,她常年在楼子里,本就是妓女,怎么会给男人守节。于是,碰上喜欢的男客人,就勾搭一晚。那些人喜欢她的身子,也舍得花钱,于是给她送东西的人,不在少数。 男人这东西,为了自己的老婆花钱不见得舍得,为了嫖娼,多少钱都舍得。于是,有那前赴后继的火山孝子,为了一亲芳泽,舍下本钱,送珠宝送衣裳,只为讨海云儿的欢心。 两日前,一个丫鬟拿着一包进来,说是秦家人送来的。海云儿还以为是秦明送来的,也没多想,就收了,正准备试穿一下,却见吕正鹏进来了。顿时怕被人发现,立刻收进衣柜里。 “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也不知道,那包衣服里,怎么会有一件血衣。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收起来啊。”海云儿哭哭啼啼,想着那秦明真是害死自己了。 “秦明??”吕长老一愣,追问道“迎风楼封了几日,秦明又不在岛上,怎么会给你送衣服??”这次南爷寿宴,秦家来的,也只是总管事。秦家的公子哥儿,一个都没来。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我我就是收了一包衣服,哪里能想到那些。我这脑子,我我怎么想得到啊。”海云儿心里委屈不已,他们这些臭男人,成天想着上她的床,可一出事,个个都算计她。 男人都不是东西。 海云儿的话,让吕长老沉默好一会儿,他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秦家的事。可真的会是秦家?“那个丫鬟你还记得吗?” “什么丫鬟?”海云儿傻愣愣问。 吕长老憋住气,干干道“那个给你送衣服的丫鬟。”真是猪脑子,难怪被人算计了。 “我我我”海云儿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那丫鬟我以前没见过,但是但是她下巴上有颗黑痣,就在这”海云儿用被绑住的手,指了指自己右边下巴,靠近下唇的位置。 吕长老眯眼想了想,对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刻离开找人去。海云儿看着吕长老要离开,立刻紧张大喊“那长老,我都说了,你你可别杀我。” 吕长老看一眼屋里的女人,心里恼怒,却也没有杀人的心思。这就是个傻货,为难她也没什么意思。可是,人当然不能就这样放了,还是等鹏儿伤好了,自己处置吧。 “来人,把她给我看好了,别让她出事。” 海云儿听见,松一口气,好歹,命保住了。 迎风楼里,起了流言。 关离将正走在路上的小红子,一把扯进假山。小红子吓的要尖叫,关离动作迅速捂住他的嘴道“别叫,是我。” 小红子一听到关离的声音,当即不再挣扎。他扯掉关离的手,指着她大骂“干什么你,想吓死人啊!!” 关离谄媚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包好的鸡腿。“别气,别气,我这不是事出有因吗?” 小红子看见鸡腿,气就消了一大半,接过鸡腿道“你这是唱的哪出?这么神神秘秘的,想吓死人啊!” “我道歉还不成,我就是有事想问你,你别跟我计较成不?”关离认错态度良好,小红子看在鸡腿的份上,气就消了。 “说吧,什么事?”小红子咬一口鸡腿,一嘴油,十分满足。 “你这几日,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关离看看周围,小声问道。 小红子一愣,“什么风声?” 关离想了想,继续道“就是就是跟南爷那秘账册有关的,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红子不解“我师傅庞爷说了,这件事千万不要参与,更不要随便议论。上面的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鬼,能躲则躲。不然丢了性命,那都是活该。” 关离一愣,小心翼翼问“不至于吧,这么严重?那秘帐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谁偷走的?” 小红子啃了一半鸡腿,想了想道“我听庞爷说那东西,好像是记录着这些海盗世家的一笔黑账。那里面,都是不能见光的东西。这南海的大小世家,三大帮派,三十六路水路的海盗,全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离垂眸,觉得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小红子又道“我还听说啊”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凑到关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关离吓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他“当真?” “我都是听说啊,哪里知道真假。”小红子啧啧道“所以,这东西,谁拿到了,简直是掐住了所有海盗世家的脖子,你说要命不要?” 关离颔首,恍惚发愣,何止要命,简直是要了老命了。送走小红子,关离快步回到纱姑娘的院子,直奔林融的屋子。可屋子里没人,她就只好坐立不安,在屋里等候。 此时的梁融,正在马波生前居住的屋子,查看马波的遗物。自从马波死后,他的男宠都被马无畏抓走。着火那晚,大部分被大火烧死了。只留了一个马谢,此时正被吕长老关在吕家,不知情形如何。 他巡视一眼房间,细细查看。王铮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翻找屋子。不过,这地方大部分都被下人收拾了,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特殊痕迹留下。 庞爷在一旁,笑道“林公子,马少帮主死后,这东西我全收拾在这里了,准备交给马帮主来着。可还没收拾好呢,这”这马无畏也出事了。 梁融扫一眼庞爷,不戳破他的谎言。如果真的有心收拾,早就在收敛尸体那天,就收拾好了。不会等到今天! 他听说,马波从前砍伤过庞爷手下一个小龟公,非要弄了去。庞爷这人,据说很是护着下面的人,在下人心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当日出事,那小龟公不情愿,庞爷曾经给他挡过。可马波是谁,无法无天惯了,哪里会把庞爷放在眼里。 当晚,那小龟公就被马波弄回去给收拾了。不仅如此,还十分残暴,把人生生给玩死了。 庞爷明面上没说什么,笑着继续应对。可心里怎么会没有气?当奴才已经不容易,如今随随便便就让人糟蹋了,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庞爷无可奈何,可马波一死,他心里也是快活的。 要不是畏惧着马无畏,马波的尸体,才不会保留的那样全乎。 梁融上前,王铮已经主动,将箱子打开。林融伸手,一件件查看那些遗物。多是些衣物,还有瓶瓶罐罐,梁融诧异,忍不住问庞爷“这是什么?” 庞爷看了看,笑的暧昧道“公子高洁,如何识得这些肮脏物,这是这是一些催情助兴的药物,还有” 林融疑惑,看着他等待答案。 “还有就是两个男人办那事儿,需要一些润滑之物。”庞爷说的委婉,梁融也算听明白了。顿时放下瓶瓶罐罐,觉得烫手尴尬。 他又翻找了一下,看看里面奇奇怪怪的用具,看一眼庞爷“这些也是助兴之用?” 王铮好奇,凑上去一看,都是一些绳子,鞭子,还有一些长条的玉器,看着像是是男人的那玩意儿。 庞爷笑的暧昧尴尬,微微点头。 饶是梁融性子再好,也烦厌的很。这马波当初可是打过他的注意,当日自己要是再晚点,可就落在他手里了,这些东西,只怕会在他身上用一遍。 想到这里,梁融阴沉了脸,心里唾骂一声,禽兽。 一怒之下,也顾不得其他,梁融一把要关了箱子,可还没关好,又看到一个闪光的东西。他停住手,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愣住,这分明,是支女人的簪子。 “这也是马波的?”梁融问庞爷。 庞爷看一眼“是,这就是从他的床上收拾出来的。”庞爷当时看到这个,也是很诧异,但是也没多想,直接将东西一起,放进了箱子。 “公子,可是哪里不对?”王铮看他面色疑惑,忍不住问道。 梁融狐疑道“他马波喜欢的,是男人,一个爱好男宠的人,怎么会有一支女人的簪子?”那是一只全金的簪子,栩栩如生的蝴蝶,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尾部缀着小小的坠子,十分精致巧妙。 “这是一只金步摇,北面的女人很喜欢,看做工,也是名家手笔。可”梁融仔细查看簪子,没有任何标记。“这样精致的东西,竟然没有造工师傅的标记?” 大越朝的珠宝工艺,技艺纯熟。但凡有些厉害的师傅,都是受人追捧的。为了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些师傅会在自己亲手打造的珠宝上,做上标记。 如果是有名的珠宝斋出来的,那就会刻上商家的名号。 而这个,什么也没有。 庞爷接过簪子,仔细看了看,惊异道“您说的是,这也真是奇怪,如此好的手艺,哪个师傅不记名?” 梁融想了想,对庞爷道“这东西,我能拿走吗?” 庞爷有些犹豫,梁融明白,对王铮使了个眼色。王铮会意,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庞爷。庞爷看一眼面额,笑呵呵接过,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由着梁融拿走了那簪子。 当梁融回到院子,就看到关离正在屋里,坐立难安。看到他到来,关离立马站起来“你总算回来了。” 梁融扇着扇子,慢悠悠走过去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在屋里摆块冰?” “扯犊子呢你,我什么身份,能跟你比,还冰呢!”关离紧张道“我知道那秘账是什么东西了。” 王铮听了,诧异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关离摆摆手道“这不是重点,你们打死也想不到,那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关离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说说看,是什么东西?”梁融轻笑地问。 “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海盗,甚至世家,能跟红岛保持良好的关系吗?”关离紧张问他们。 王铮想了想“不是说,因为红岛背后,一股强大的势力吗?说是红岛易守难攻,旁人很难打过来。” 关离摇摇头道“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她转头看向梁融“我听说,那些人之所以跟红岛能保持这样和谐的关系,是因为”她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是因为,那账本上,记录着那些世家海盗不为人知的把柄。” 梁融闻言一顿“你说什么?” “就是把柄!!!”关离小声道“红岛之所以能跟这些海盗世家保持这样好的关系,就是因为红岛手上记录着这些人不能为外人知道的把柄。这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就是抄家灭族的。这还不止呢,我听说啊,红岛为了让这些人稳固关系,还是一个秘密金库。” “金库??!!”王铮更是诧异了,什么样的金库,能让这些人,如此惊慌失措。 “听说,是这些世家为自己准备的秘密金库。也不知为什么,都放在红岛,由南爷保存着。就是因为这,这些人,谁都不找红岛的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流言 吕长老的人来的很快,南爷的人没有阻挡,由着他往里走。这几人一进迎风楼,就直奔王妈妈的院子。 王妈妈最近闲的很,正躺在院子里大树下,吃着冰镇酸梅汤,纳凉休息。一边悠哉哼着小曲,一边眯着眼,听着海鸟的叫声。 一阵脚步声让她惊异,等睁开眼,面前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王妈妈看着来人,诧异道“蒋管事,您这是” “王妈妈,小的奉吕长老的命令,来找你要个人。”能让蒋管事亲自来要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蒋兴这人,可不比其他管事。吕长老手里的管事,大部分掌管他的产业,唯有这蒋兴,管的是刑罚。吕家上下,但凡有人犯事,都会落到他手里。 吕家上下,谁都惧怕这人。莫看他瘦瘦的,可脸上刻薄无肉,从来不苟言笑。若是多看你一眼,都够你做一日噩梦的。 王妈妈当即起身,在这人面前,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小心翼翼道“何人?” “你这迎风楼里,可有一个右边下巴带着痣,单眼皮,圆脸的丫头?”蒋兴低沉着声音问。 这大热的天,本该热的人浑身燥热,可偏偏蒋兴这一开口,就让院子里的温度瞬间冷下来。王妈妈莫名身后一阵发凉,努力回想,哪个丫头有这些特征。可一时想不出,便忍不住问“可否说的再详细一些?” 蒋兴想了想,那海云儿说的也是模糊的,于是便道“你将有这些特征的丫头,都给我找来,我一个一个问。” “这” “怎么,不行?” “不不不!!”王妈妈暗道,她哪里敢拒绝,当即便叫了人,将有这些特征的丫鬟,一个个叫来。 龟公动作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聚集了十个左右的丫头。蒋兴看着这一院子的丫头,顿时蹙起眉来。“都在这了?” 龟公直点头“回爷的话,全在了,一个没少。”但凡圆脸单眼皮的,他都给找来了。不管下巴上有没有痣,凑数也没关系。他反正也不清楚,这蒋兴找这样的人是做什么。 丫鬟们有知道蒋兴来历的,缩紧了身子,一言不发。也有不懂事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不明白龟公将她们弄来,是想做什么。 蒋兴将这些人扫视一圈,发现有好几个,都没有带痣的,想着要找的人,只有其一,于是便问道“你们当中,有谁在两日前,给海姑娘送过衣裳?” 众位丫头闻言,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蒋兴蹙眉,十分不悦。刻薄的脸上,全是阴沉的怒意。大约是被这样的人吓住,之前还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顿时没了声音。院子里一时间十分安静,没人说话。 蒋兴想了想“你们当中有谁知道的,都说出来,爷有奖赏,若是不知那就都送到下窑子去。” 众位丫头顿时吓住,下窑子是什么地方,那是红岛最恐怖的窑子,里面的女人跟牲口一样,没日没夜被人糟蹋不说,几乎都是死于脏病的。 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年。 那是犯了大罪的女人,才会被送到那里。 丫鬟们顿时吓的牙齿打架,纷纷哭起来。她们只觉得飞来横祸,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罪。自己什么也没干,为什么就这样对她们? 蒋兴以往对付的,都是不听话的男人,犯事的家丁侍卫。对付起来,上鞭子,上烙铁,怎么痛苦怎么来。可突然让他一下子对付这么多女人,还都死小丫头,他顿时被吵的头脑发蒙。 尤其是,这帮小丫头,还哭哭啼啼,直吵的他脑袋发疼。“够了,不准哭,再哭我弄死她!!!!” 众丫头一听,先是安静了一下,接着更大力的痛哭起来。纷纷对着王妈妈求饶,求王妈妈救命。 一个女人赛五百只鸭子,一群女人,简直堪比一万只鸭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让蒋兴只想动刀,眼看蒋兴要杀人,王妈妈赶紧出来打圆场。 “莫急莫急,你们不要怕,蒋爷不是要为难你们,你们谁当你送了衣服,说出来便是,谁说了,我奖励十两银子。”王妈妈大声喊道。 一听见银子,哭喊的人顿时少了。 丫鬟们纷纷擦着眼泪,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我我知道。” 众人看过去,是个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还梳着丫头的发鬓,显然未成年。王妈妈走过去道“你知道什么?” 那丫头道“是是碧溪姐姐,我我前两日见过她,亲眼看着她抱着一个包裹,进入海姑娘的院子。然后又行色匆匆的出来,看起来,很紧张,深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蒋兴闻言,立刻追问“碧溪在哪里?” 王妈妈恍惚一下,一时间想不起,迎风楼里还有这样一个丫头。顿时看向龟公“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丫头?” 龟公笑笑,恭敬道“您贵人事多,哪里记得这样的小丫头。那碧溪是浆洗房的,平日里,都在浆洗房清洗衣服,若不是这丫头说,我也差点忘了。是有这么一个丫头,她下巴上,正好有颗痣呢。” “人呢?”蒋兴追问道。 “这”龟公笑笑“这丫头平日里沉默寡言,又很少在院子里走动,这小的一时没想起来,这就给您去叫人。” 蒋兴打断他“不用,我跟你一起去。”说着率先走向浆洗房。 下人们跟着离开,好一些人,都赶往浆洗房。可到了哪里,去发现,那丫头早就失踪不见了。 纱姑娘告别恩客,脚上加快步伐,一进门,就紧张关上院子门,直奔梁融的屋子。关离看她焦急进来,瞬间变的紧张。 这不怪她,眼下情形紧张,一群人简直像是在笼子里,随时会莫名其妙遭了难。关离已经几次从死亡边缘逃过,简直风声鹤唳。 “出事了!!” 纱姑娘一开口,关离心就凉了半截。这大热的天,她觉得自己就像突然到了南极一般。纱姑娘的话,就像满天的冰锥子,打落在她身上。 出事了,这三个字简直是她的噩梦。 相比较她的愁苦,梁融显然淡定许多。他自有一种稳如泰山,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不动的态度。 “现在迎风院里都传疯了,说南爷审问了我们。怀疑东西在我们身上,几乎人人把我们当作疑犯了。”纱姑娘一屁股坐下,嘴里的话却差点让关离弹跳起来。 南爷这个老狐狸,她就知道,这人不会这样好对付,果然,昨天才审讯的他们,今日这谣言就传播开了。要是他敢说这后面没他的事,她表演胸口碎大石。 纱姑娘看着淡定的梁融,忍不住道“你居然还这么冷静,知道刚才我陪客的时候,那小子干什么吗?旁敲侧击,问我知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关离看一眼梁融,对纱姑娘道“我们大概知道那秘账是什么了。” 纱姑娘诧异,看向她。当听到她说出,那秘账是用来记录海盗跟世家的把柄的时候,直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些人疯了,会把这些东西交到南爷手上?那不是找死吗?更别说,还在红岛建立什么秘密金库。他们自己不会找地方藏钱吗?用的着大费周章,弄到红岛来?” 她顿了顿,一想,又问“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小红子告诉我的。”关离一说,纱姑娘更加诧异了。 “我在红岛几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他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龟公,怎么会知道这个?”纱姑娘直觉这是有问题的。 梁融轻轻摇动扇子,淡笑道“是啊,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龟公会知道?” 秘密账本跟金库的事,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不好,极有可能丢家性命。既然如此,必然是知道的人越烧越好,连纱姑娘这样善于钻营打探消息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情况,小红子会怎么知道? 有问题,大大的问题。 三人看向关离,纷纷带着疑惑。 关离被这一看,心里也产生了疑惑。是啊,小红子那小子,平日里吃喝玩乐,别的事很上心,为什么这样要紧的事,他随口就能说出来。关离心里又凉了几分“难道我们被人算计了?” 几人顿时一阵沉默。 小红子看着憨憨的,笑起来有些傻,但关离以为,他只是脾气好,万事不上心,绝不是脑子有问题。可如果这个人骗她呢?利用她呢? 她忍不住打个寒颤“难道小红子在算计我们?可为什么?” 为什么呢?出于什么目的,他要这样算计自己?关离紧张地想咬手指。 纱姑娘也是惊惧的很,难道自己不知不觉,着了别人的道。她顿时脑子里开始回想,想着自己这段时间一来,经历的人和事。 梁融轻轻摇着扇子,忽然道“我想小红子,没有那个本事算计我们。也许,是他背后有人。” 几人纷纷看向他,王铮道“公子是说,别人借小红子的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 “小红子我见过,他十个孤儿,在红岛长大,庞爷算是他的养父,这人整日没心没肺,又不跟人结仇,会因为什么来算计我们?”梁融开始分析小红子这人“可他有个特点,喜欢听消息,传闲话。这是下面的人,都有的毛病。” “如果我没说错,这消息必然只有他知道。而传话给他的人,知道他跟关离要好,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借小红子的嘴,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这个人是谁?”关离觉得很可怕,看不见的敌人,在暗处,谋算着你的性命。你就像一只提线木偶,顺着别人的线走。是生还是死,全是旁人说来算。 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时候,当真是死不瞑目。 “这里的水,也太深了。”纱姑娘嗤笑一声“我的目的一向明白,实在不想再干涉这些事,小关子,你还是赶紧把东西交给我,我不想趟浑水。” 关离白她一眼“我说了,你就能走吗?” 红岛上好进不好出,处处是机关,谁能逃出去? 梁融一时也想不明白背后之人的目的,但眼下,南爷的目的算是明了了。迎风楼里的谣言,很显然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 南爷想要隐藏自己真正的目的,让楼里的人转移了目标。他们因为跟黑青的关系,此时百口莫辩。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的。而且在旁人看来,解释就是掩饰。否则这么多人,南爷别人不怀疑,为什么单单盯上了他们? 梁融察觉到危机了,若是到时候南爷仍然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那他们就会被抛出来,当作平息众人怒火的罪人。 一个不知名的世家庶子,一个阉奴,一个妓女。弄死了,都不用给旁人一个交代! “南爷他,是在逼我们。”梁融淡淡道。 “逼我们?”关离想骂娘“逼我们什么?我一穷二白,命都不是自己的,他为什么要逼我们?” “严格来说,他是在逼林公子。”纱姑娘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盯着梁融道“他想逼你出手,帮他找到他要的东西?” 王铮立刻担忧看向梁融,紧张问“这是真的吗?公子?”作为一个忠心的侍卫,在王铮看来,南爷这举动简直是冒犯贵人无异。 在王都,他当场杀了南爷,都不为过。 可惜,这里是红岛。皇权再强大,却罩不到这里。 梁融淡淡一笑“也是,也不是。” “南爷是想逼我出手,但,不是帮着他找东西。他想要的,是借我的手,打草惊蛇。”梁融似乎摸清了南爷的目的,顿时少了几分焦虑。 “他将我们有嫌疑的消息放出去,自然少不得有人会动心思。一旦对我们出手,我们为了自保,就只能搅进来。为了活命,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那东西,或者,嫌疑人。南爷要找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只能跟我们纠缠在一起。如此,必将露出破绽。” “到时候,南爷抓到了人,达到目的,我们才有机会活下来。” “他有病吧他!!!”关离气的站起来“要我们帮忙可以直说,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逼迫我们吗?难道是怕我们问他要劳务费不成?”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纱姑娘嗤笑“南爷老谋深算,他这是一石二鸟呢!如果我们找到东西,他既不用感谢我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找他的麻烦,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正面说过,是我们偷了东西,全是迎风楼里的人乱猜测的。”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找不到东西,那到时候把我们抛出去平息怒火,用我们的命结束这个动乱,那是最合适的事。谁让我们无权无势,看着就很好欺负?” 是了,迎风楼里的人,关系几乎盘根错节,打断骨头连着筋。藕断了,还他娘的连着丝。唯有他们几人,四个字,无足轻重。 果然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那怎么办?由着他这样算计我们?”关离心里一阵无力,怎么人人都能摆布她?难道她真是肉包子,是条狗都想咬一口? 梁融想了想,淡淡道“暂时还想不到应对之法,先放一下。有一样东西,我想请纱姑娘帮我掌掌眼。” 纱姑娘诧异,看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蝴蝶金步摇。她接过来一看,不明所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马波的遗物,你帮我看看,是出自哪里?”纱姑娘在红尘里打滚,见的最多的,便是珠宝首饰。男人们对她送上各种珠宝,她的匣子里,都快塞不下了。对于珠宝的来历,能说的头头是道。 纱姑娘拿着簪子一看,笃定道“这是北面的东西,看着有些年月,可是为什么没有标记?” 梁融颔首“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这样好的东西,一看便是名匠手笔。但是这簪子浑身,却毫无标记,我以为,难道是被人抹去了?” 纱姑娘摸着那支簪子,看的十分仔细,怎么瞧,都像是有些年头了。那上面的红宝石,依旧璀璨的很。 正唉声叹息的关离,这才留意到那支簪子,她拿过来一看,忽然惊讶道“这不是黑青的簪子吗?” 几人顿时都看向她,眼里十分震惊。 “你确定?”梁融问她。 “当然确定!!”关离十分笃定“我亲眼见他拿过这东西,当时还问过他呢。他说是他家里的传家宝,我当时还不信。想着他逃命几次,这东西一直藏在哪里?那帮海盗怎么会没有抢走他的簪子。” 当时关离看到簪子的时候,怀疑地看过黑青的屁股。想着这东西,难道藏在他的屁股里?黑青笑骂她有病,他屁股塞不下这东西,说他是将这东西藏在裤档里。横竖海盗看他穿的破烂,也不会去搜哪里。 可眼下,这东西,却让黑青的身份,变的十分可疑。纵然马波死的时候,黑青不在迎风楼。可黑青的簪子,有什么原因会出现在马波的遗物之中?此时此刻,但凡跟马波沾边的,都带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众人都开始怀疑,黑青,当真是无辜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打探 关离端着餐盘,小心翼翼靠近海棠院。那里主要居住着这次寿宴的客人,最重要的,是黑龙帮的人在那里。 经过一天的分析,众人都对黑青的来历产生了怀疑。关离想了很久,就说起了黑青躲避黑龙帮的事,加上黑龙帮在找人,她产生了相应的怀疑。 众人暂时没有头绪,只好同意她前来黑龙帮打探一些消息。无论如何,只盼着有些有头绪的线索才好。 关离端着餐盘,左脚才跨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暴怒声。“我艹他娘的欧阳家,真当我们黑龙帮好欺负不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出去,弄死他们!!” 关离听的一咯噔,心想,她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赶紧离开,免得遭受无妄之灾。于是跨进来的那只脚就要退出去。可刚抬脚到一半,就被人喊住“那个阉奴,你过来!!” 关离苦笑一下,转身的瞬间,谄媚看向说话的人“这位爷,有何吩咐。” 那人见到关离,指着她手里的吃食道“这是给我们的?” 关离小心翼翼,笑的谄媚“回爷,是是是,庞爷让我给您送来的。”姿态放的很低,低垂着脑袋,深怕触怒这帮人。 那人闻言,冷冷道“既然是给我们的,你为什么又要往回走?”他一张口,屋内的几人都纷纷看向关离,目光犀利,十分危险。 关离脑门上滑落汗珠,脑子转的飞快,迅速道“回爷的话,是这样的,一来,小的才进门,发现几位爷在议事,恐怕自己惊扰了各位爷,所以打算等几位爷忙完再来。再来” 关离咽咽口水道“小的办事迷糊,进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小的忘记给几位爷带酒了,想着回去取来,好让几位爷润润嗓子。” 她一说完,室内一片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关离被这诡异的气愤吓的直冒冷汗,低着脑袋一刻不敢抬头。心里焦急万分,拿不准对方什么心思,千万别拿她开刀,一顿毒打才好。 忽然,那人大笑起来,接着,其他人也此起彼伏的笑起来。关离听的心里发懵,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刚才也没说笑话啊! 这帮人的笑点,是不是太低了。 “行了,你小子倒是会说话,把东西放下吧,酒一会儿再去拿。”那人开口,关离微微松口气,小心翼翼将东西摆上八仙桌。 可刚放下最后一盘菜,又有了麻烦。 “慢着!!!”一人喊住关离,关离停下动作,低着脑袋不敢动弹。众人纷纷看向那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新,你这是做什么?”一人好奇问道。 白新不说话,走上前,距离关离一步之遥的地方道“抬起头来。”这人嗓音低沉冷静,情绪不明。关离心里嘀咕不安,抱着盘子的手,捏紧了盘子,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瞟一眼白新,发现是个面容斯文俊俏的男子。 “不不知这位爷还有何吩咐?”关离的嗓子小的很,好几人都没听清楚。 白新仔细打量一下关离,狐疑道“你是纱姑娘身边的阉奴??” 关离心里七上八下,硬着头皮道“是是,小的是纱姑娘的人。”既然问了,也没必要否认,她的身份,楼里的人随便查探都知道。 可她的话一开口,屋子里的氛围,顿时变的有些微妙。原来不明所以的人,此时看着关离,都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 这这是什么情况。 “纱姑娘的阉奴,来这里做什么?”白新问的轻巧,关离却心里直打鼓,犹豫好一会儿,不敢开口。 白新不耐,冷冷道“怎么,不能说??” “不是不是,只是”关离偷窥一眼众人,小心翼翼道“几位爷恕罪,是之前大火,好些下人因为救火,受了伤,在养伤。楼里人手不够,小的被庞爷借调出来,帮忙几日。” 白新闻言,神情莫名,关离也不敢看,生怕做错什么。白新围着关离走了一圈,不知打量着什么,正当关离心都快跳出来的时候,他却一把拦着关离的肩膀道“小子,告诉我,你们家纱姑娘,胸大不大?” 我擦?这是什么问题? 关离瞬间瞪大眼,看着白新那一脸色相,顿时吃了苍蝇一般。 他一开头,其他几人纷纷效仿“快说说,纱姑娘用什么味道的香料?” “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关离看着四五个男人围着自己,七嘴八舌得讨论起纱姑娘的一切,从身体到容貌,从内涵到喜好,一个也没放过。 这是个什么情况??? 关离好不容易摆脱一帮好色的臭男人,出了门,心里直骂娘。呸,什么玩意儿,还以为要为难他,结果说起女人来,一个个直流哈喇子。关离自从装成阉奴,算是见识到男人有多好色了。 开始问的问题,还是什么纱姑娘的个人喜好,想着如何讨她的欢心,想成为入幕之宾。到后来,越扯越离谱,连人家穿什么颜色花纹的内衣,用什么熏香,身上有什么记号,甚至屁股翘不翘,身子白不白,都问出来了。 娘娘个呸,都是一帮不要脸的臭流氓。 她走这一趟,有用的消息没听到几个,全被带偏节奏,讨论女色去了。为了早点脱身,关离毫不犹豫出卖了纱姑娘,连她有多少套内衣,都说了。 真是节操碎一地,纱姑娘,饶我一命吧。 此时的纱姑娘忍不住打个喷嚏,娇羞对面前的男人道“欧阳公子恕罪,奴家失礼了。” “不妨事,不妨事。”那年轻俊俏的男子呵呵一笑,被纱姑娘娇娇弱弱的撒娇声,弄的神魂颠倒。他是欧阳家的旁支子弟,此次代表欧阳家来参与这个寿宴。能得见传闻中的纱姑娘,已经是深感荣幸,怎么会计较这小小的喷嚏? 纱姑娘笑着为这人倒上一杯酒,递给欧阳信德,“公子饮酒。”她轻轻将酒递过去,眼波流转间,满眼风情,在欧阳信德就要触摸她的手的瞬间,又快速收了回去。 若即若离的姿态,让微微触碰到纱姑娘手指的欧阳信德,心里如猫抓一样难受,浑身痒痒的焦急,恨不得立刻将这美人搂在怀里,为所欲为才好。 纱姑娘淡淡一笑,眉眼间,是欲拒还迎的勾引,男女间情爱的暧昧,在屋子里弥漫。欧阳信德只觉得,难怪这纱姑娘能成为红岛花魁,比那利州城里的花娘们,简直美出一万倍。 尤其是这一身的韵味,如陈年佳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欧阳信德在纱姑娘的注视下,连连饮下几杯酒,才开口道“晚生不才,自问才德浅薄,竟然能入了姑娘的法眼,当真是三生有幸,不不,是十生有幸。” 纱姑娘面上笑开了花,温柔蜜意,让男人看了连为她死,都心甘情愿。“公子真是妄自浅薄,奴家一青楼女子,不过是众位公子给面,才捧了一个区区花魁。哪里像公子,出生贵重,我们这样的女子,能得公子垂青,已是大幸。公子没有嫌弃奴家,奴家奴家真是” 眼看纱姑娘要哭泣的样子,欧阳信德即刻慌了手脚。赶忙上前,揽住佳人“姑娘莫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是谁这样的胆子,敢给姑娘气受。” 他说的义愤填膺,好像只要纱姑娘开口,立马就能给他出气。 纱姑娘见情绪酝酿到位,委屈道“我们这样的身份,不是由着旁人作践么?公子还是莫要为奴家发愁,免得自降身份。” 说着,推开欧阳信德,转身继续哭泣。 欧阳信德此时只觉得,美人受了委屈,自己若不能替她出头,简直算不得男人,于是大义凌然道“姑娘莫怕,这天下是讲到道理的,我欧阳家虽然不才,可在南海,也是世家大族,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我必为你出了这恶气?” 纱姑娘哭的梨花带泪,娇娇弱弱道“当真?”那小心翼翼带着期盼的样子,让欧阳信德雄性荷尔蒙爆棚,瞬间觉得,自己就是解救美人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姑娘尽管说,在下必然言出必行。” 纱姑娘心里冷笑,这要是做不到,你怕是溜的比兔子还快。 “其实,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委屈。”纱姑娘擦擦眼泪,怯弱弱道“公子想必也听到楼里的谣言了,我我被南爷抓去审问了。” 欧阳信德一听这事,顿时凉了一半,南爷,那可不是他敢碰的。纱姑娘撇他一眼,心里冷笑,可面上依旧不显,继续道“哎,怪只怪奴家烂好心,见不得人家受苦,才买来两个奴才,可可我哪里知道,那人竟然敢偷偷潜入南家堡,偷取南爷的东西。” “公子,南爷是个聪明人,他何尝不知,奴家是个什么人。他不过是照例,找奴家去问询一些话罢了,可可也不知道是哪个浑人多嘴,竟然造谣,说说奴家联合那贼人,盗去什么秘秘” “秘帐!” “对对对,就是这东西。”纱姑娘适当表示出自己愚蠢的一面,让欧阳信德心里满足的很。她继续诉苦“公子,你说,奴家这好心救人一命,怎么就摊上这样一桩麻烦事,如今个个都传说,奴家奴家真是愁死人了。” 欧阳信德听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被谣言所烦恼。幸好幸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若真是得罪了南爷,他就算再心疼美人,也没那个胆子,跟南爷拼命。 至此,欧阳信德一把握住纱姑娘的手道“姑娘莫怕,既然南爷也信你,那你又何惧之有。那些流言,左不过是些小人,胡乱猜测而已,姑娘莫放在心上,等抓到凶手,自然还姑娘清白。” “当真?”纱姑娘状似惊喜道“公子莫要骗我?奴家心里正是难过的很。” “我怎么敢欺骗姑娘,那东西其实旁人拿了也没有用。”欧阳信德一说话,纱姑娘立马闪了闪眸子。 “公子这话是何意?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这” 见他犹豫,纱姑娘再次落泪委屈“奴家失言,公子若不方便说,奴家不问便是。”声音哽咽委屈,十分难受。 欧阳信德见她哭的梨花带泪,顿时心里也难受起来,想着自己刚才还说要为她出头呢,总不能这点小事,也不满足于她。顿时,哄着纱姑娘道“姑娘莫哭,晚生这心都让你哭碎了。我告诉你便是,只是你切莫再告诉旁人。” 纱姑娘假装不安道“这样严重,那公子还是不要说了。奴家知道公子能有今日,也是不易。奴家自当没问过,公子忘了吧。” 人有时候就是毛病,让你做什么,你偏不想做,若是不让你做,你还就偏要做。欧阳信德被这话似乎刺激到了,一口饮下杯中酒,恨恨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告诉你也无妨。” “那秘帐,我们这些人是没见过的,只有家中的当家人见过。我听家里的长辈说过,那东西,还是好些年前,上一辈主家跟南爷的一分契约。” “契约?”纱姑娘一愣,追问道“这是何物?” “具体的,我也不甚了解。只是听说,南爷当初继任红岛岛主之后,请了各个世家帮派的首领来红岛会面,会上,众人签署了这样一份契约。据说,这份契约是保证红岛跟各家生意往来,和平相处的保证。为了这契约,众人不知达成什么协议,这些内容,不能为外人道。” “我只知道,自从有了这份契约,红岛就成了各家买卖货物的一个据点,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凡是海上的货物,都从这里过。这里既是销赃的窝点,也是各家海船休憩的中转站。” “那这么看来,这东西丢了,也没什么要紧啊。为何南爷一说,你们都吓住了?”纱姑娘好奇问道。 “这”欧阳信德想了想,轻笑道“这说起来,也不怪我们。你想想,那东西是各家家主都看重的,我们这帮人,几乎都是在家主手下讨生活。若是让家主们知道,因为我们,可能造成自家生意的损失,那我们还如何能活下去?” 听到这话,纱姑娘才了然了几分。这东西既然是家主看中,这些人要是敢明只有问题,还跟南爷闹,那只要南爷将这消息捅出去,那这些人,只怕就别想活着离开红岛了。 这秘帐上面,必然还有别的重要信息,只是他们只是管事,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到此,纱姑娘心里有了算计,不再苦恼。继续哄着欧阳信德,说些似是而非的情话,将他哄的服服帖帖,迷得晕头转向。 “碧溪?”吕长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阵疑惑,怎么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丫鬟呢? “回长老,这丫头已经失踪,我们在她屋里,什么也没搜查到。”蒋兴一发现人失踪,即刻带着人去搜查了碧溪的房间。可是全是一些普通衣物,没有有用的信息。 “迎风楼戒备森严,她怎么能逃出去?你难道没有仔细搜查?”吕长老沉着嗓子问,十分不满。 “长老恕罪,小的本想搜查,可南爷的人一直跟着,我们只能粗略查找了一番,委实没有看到任何人。”蒋兴自然想到了这个,当即让人在楼里搜查过,可惜,一无所获。为了不让吕长老责怪自己办事不利,他很自然拉上南爷的人背锅。 他之所以没搜到人,那是因为南爷的阻拦。 吕长老冷哼一声,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对于南爷的怨恨,已经到极点。姓南的,我必不会绕过你。 “好了,你下去吧。”吕长老思索一下,挥手让他出去,想要自己想想对策。 “慢着!!”一道男声从内室传来,蒋兴停下脚步,看向来人。 “你出来做什么?你身子还没好呢!”吕长老不安,下人即刻上前扶住吕正鹏,将他搀扶到座位上坐下。 “爹,不碍事。”吕正鹏安慰吕长老,抬头看向蒋兴“你刚刚说,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蒋兴小心翼翼道“回公子,叫碧溪。” “碧溪?”吕正鹏嘴里轻轻念叨几下,狐疑道“那丫头可是圆脸,下巴上有颗黑色的痣?”这问话让蒋兴跟吕长老同时诧异看向他,他怎么知道的? 吕正鹏看向吕长老,虚弱道“爹,这丫头这丫头是我们家的。” “什么??”吕长老愣住,蒋兴也跟着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鹏儿可记清楚了?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个丫头?”吕长老想了又想,实在想不起来。 “要不是你们说起,我也差点忘了,严格说起来,她不是我们的家生丫头,她是她是方氏陪嫁,带过来的丫头。”方氏,便是吕正鹏死去的原配。 提到方氏,吕长老终于想起来,当初方氏死后,因为某些原因,方氏的丫头,要么没处死,要么被送到外面去了。其中就有几个,送到了迎风楼里。 想到这里,吕长老跟吕正鹏,不约而同想到了方氏的死。父子两顿时看向对方,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碧溪 “你去问问,他们在说什么。”梁融看道园子尽头,好几个下人围在一处,交头接耳,嘀咕嘀咕,心里一阵疑惑。索性让王铮过去问个清楚,大大方方的问,不让人误会。 王铮领命,去了一会儿便回来。“公子,那几个是在厨房帮厨的,说是厨房最近丢失了些吃食,郑大厨正在查,他们刚刚被审查了。” “掉吃食?”梁融一顿,想了想又问“可有结果不曾?”厨房里用的东西多,都是流水账,有时候多点少点,只要不出大范围,厨子一般不会太计较。眼下严查,可见丢的东西不少。 “未曾,听那几人说,丢失的不过十几个馒头,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厨房里常有这样的事,偶尔一些龟公下人嘴馋了,也会偷偷拿些吃食。郑大厨心善,也不当回事。王妈妈在这上面,也不是太计较。但是最近楼里事多,加上封了岛,对于这些东西的管理就严格些。郑师傅不得不做出个样子,好应对南爷那些人。” 梁融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什么,没有再追问,只是领着王铮,加快脚步走向后花园那边的客房。 对于马波的死,他至今没弄明白原因,因为头绪有些混乱,他决定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当梁融再次踏进这件发生凶案的房间,发现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心里嗤笑自己,明知如此,还非要白走一趟。他环视屋子,当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庞户的人倒是动作利索,这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马无畏死后,白鲨帮的二当家江庆元迅速上位,坐稳了位置。海盗帮里便是这样,谁有本事谁当家。他不知跟吕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哀哀戚戚给马无畏一家做了丧事,就上位当家,只说马无畏死于意外,是命不好。 至于马波,原本在帮里就不受人待见,对于给他报仇一事,竟是连个提的人都没有。 所以马波死后,再无人提起任何跟跟他有关的事。对于他为何深夜一个人至此,又为何死于非命,竟然也没人再提及。 眼下楼里的人,都在关心秘帐的事,想着早日了结此事,可以离开此地。 梁融洞悉南爷的目的后,觉得马波的死,必然跟这里面有些干系。或许,那个让马波深夜孤身至此的人,还有那个让吕正鹏孤身至此的人,有种某种意外的巧合,或者,直接的联系也不一定。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到有用的东西,梁融只好走出去。可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口门槛上,有一些细碎的白色物体。 他蹲下来,抓起那些东西,在指尖捻了捻,王铮诧异“公子?” “这是什么?”梁融闻了闻,觉得熟悉又陌生。 王铮也蹲下来,用手指一抓,狐疑道“这是馒头碎屑。” “馒头?”梁融不信,“馒头不是软软的吗?怎么会是这种白色粉末?”他甚少吃馒头,他只喜欢吃大米,对于馒头什么,几乎是不动的。 “公子贵人,自然不知,小的们以前在外面办事,有时候难免风餐露宿,身上便自己带了馒头干粮。这馒头放的一段时间,就又干又硬,用力一掰,指尖便有这种粉末掉下来。”王铮说的有利有据,梁融没道理不相信。 这里为什么会有馒头粉末? 梁融想到刚才从厨房听到的事件,再看到这些粉末,神色不明往里面看了看,心里有个一个大胆的揣测。梁融站起来,大声对王铮道“我看这地方也没什么能查的,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 王铮未有多想,颔首跟着梁融离开。 关离回到院子,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休息。才坐一会儿,纱姑娘扭着身子往里走。看到关离,也坐过来道“怎么样,黑龙帮那边什么消息?” 关离想着刚才自己做的那些事,如今看到正主,心里虚的很。目光闪烁道“嗯就是五个大老爷们儿,听说他们的少主是跟老帮主吵架,离家出走了。但是吧,我瞧着那意思,好像也不着急找人。” “那黑青的事儿,你问出些什么没?”纱姑娘人精一样,最善于察言观色,至今失手的,也唯有梁融这家伙。可关离的样子,她一看便知有问题。 对付梁融她不够本事,可对付关离,她信手拈来。 “这个倒是没挖出什么,我想问来着,可实在插不上话。我怕他们怀疑,就先回来了。”关离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纱姑娘通过她不安的手指,早已发现不妥。 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哦?是吗?” “是啊,怎么不是!我骗你不成!”关离声音高了几分,这下更是坐实了她的心虚。 “小关子,你知道吗?”纱姑娘站起来,双手拍上她的肩膀,脑子凑到她耳边道“你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每次撒谎的时候,你的眼睛会习惯性到处乱瞟,双眼眨个不停。这是你心虚的表现,知道吗?” 关离心里咯噔,觉得这女人就是成精的狐狸,怎么什么都知道?她笑的勉强僵硬,扯着嘴皮子道“哈哈哈哈,你胡说什么啊,我有什么瞒着你的,我们可是盟友,我会骗你不成。” 纱姑娘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是盟友,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你别忘了,如今这楼里,可有我一个知道,你的真身?你这样对我,信不信我即刻把你的身份捅了出去?” 关离吓一哆嗦,即刻瞪眼看向她。 “别怪我不提醒你,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你我本来身份就惹人怀疑,如果再爆出你是个假阉奴,你猜南爷会怎么想?外面那些群情激愤的人,又会怎么想?”纱姑娘威逼利诱,将关离哄的一顿乱麻。 这女人神经病,她现在虽然看着跟你好,可指不定什么时候捅你一刀呢。只是眼下,双方结盟,自己若是可以隐瞒,好像还真说不过去。 想了想,关离抬眼看她,小心翼翼道“那我要是说了,你你保证,不能打我也不能骂我。” 纱姑娘眯眼一笑,果然有事。“你说吧,我保证。” 关离得到保证,就像得到赦免的罪犯,于是也不再顾忌,将刚才自己为了打探消息,应对黑龙帮,是如何出卖纱姑娘的,甚至一些带颜色的话题,都跟纱姑娘说了。 关离一边关注纱姑娘的神态,一面继续说道着自己隐瞒的事。越说,越觉得自己没脸。出卖女人的,去换取情报,这件事若是个男人干了,也不会觉得如何。可关离是个女人,还是个新时代的女人,饱受女权思想影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简直跟那些为了讨好男友,出卖闺蜜裸照的变态女人有的一拼。 于是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姐姐,我错了,我真是错了。我不该这么干的,你你要是实在生气,打我一顿也使得。”关离虽然怕挨揍,可鉴于自己的不道德,觉得被打一顿,心里还舒坦一些。 纱姑娘面无表情沉默好一会儿,忽然嗤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就这样也值得你隐瞒。” “你不生气?”关离诧异,一般女人听到这消息,早就气炸了。没站起来踹她一脚,那都是有教养的。 纱姑娘神情复杂看一眼关离,淡淡道“关离,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关离摇摇头,不明所以。 “在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妓女,任是外面的男人将我捧的在高,说什么花魁无双,容颜倾城。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花钱就能玩弄的女人。”纱姑娘说的清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关离却听的心头一颤,不敢发一言。 “我这样的女人,本就是让男人取笑玩乐的。不”她凉凉一笑“应该说,天下的女人,哪怕身份再高贵,不都是男人手里的玩物吗?” “这世道便是这样,没有几个男人真正将我们女人放在同等的位置。不说男人,甚至那些稍稍有身份的良家女子,都瞧不起我们这些出卖自身的女人。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吗?” “不,我早就习惯了。也已经不在乎,这帮人是怎么看我的。必要时候,为了得到我想要的,出卖色相都可以,何况只是这样言语上的轻薄。” “关离,这不算什么,真的。” 纱姑娘说的漫不经心,关离听的心里酸楚。女人生来,多情而敏感。对于旁人的看法,很多时候不若男人那般坚强。有些女人,若是名节受损,是能跟人拼命的。 所以,一个女人应该遭受过多少苦难,才能变的这样坚强,强大到,将男人的羞辱,笑面以对? “对不起,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是觉得这样不对的。我犯了错,为了一点不值钱的消息,将你的出卖给别人,还还跟着旁人一起说一些对你不敬的话,我对不起。你可以不怪我,但我无法不怪自己。” 关离眼中含泪,十分惭愧。 “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不知道,也不想管。可我关离不能容忍自己犯了这样混账的错误。你可以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愿意受着,犯了错,就该受罚。” “别人混账不尊重女人,我关离做不到。你若是还当我是朋友,就打我一顿,出了这口恶气。你打完我,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我要是不原谅你呢?”纱姑娘笑问。 关离想了想,倔强道“那就算我欠你的,等着你来拿。” 关离这辈子,没欠过别人什么。最恨的,也是亏欠旁人。 纱姑娘凝视关离很久,忽而笑起来。她本就生的美,这一笑,更是娇艳可人。“关离,你真是个复杂又有趣的人啊。” 纱姑娘走了两步,乐呵呵道“既然你觉得欠我的,那就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一了,你就不欠我的了。” “你想干嘛?”关离心里狐疑不安,不知她想要自己做什么。 夜色暗淡,迎风楼里没了往日的嬉笑热闹,最近多事,心思里有玩乐的人,都没兴趣了。眼下很多人只想着南爷赶紧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好离开这里。 下人被几日的氛围弄的也胆怯不已,都夹着尾巴做人,能不露脸就不露脸,只盼着这囚禁早日结束。 可人心如暗涌,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澎湃,仿若深夜的大海。越是风平浪静,这下面,越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他们是凶猛的野兽,是贪婪的妖魔,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大海上的船,分分钟被吞没啃噬,尸骨不全。 夜色中,昏暗的后花园里,一间僻静的屋子内,慢悠悠蹿出一个人来。她小心翼翼查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心里稍稍安稳。将身上的衣裳整理一下,偷偷摸摸往外走。趁着夜色,想要去厨房弄点吃的。 可才走出几步,就被假山后突然蹿出一个人,给吓住了。她慌乱想逃跑,可那人动作更快,几个招式,就将她制伏,动弹不得。 那人将她丢进刚才的屋子,她惊恐不安道“你是谁的人??” 那人不说话,让开两步,门外慢慢走进来一人。她瞪大眼,看向来人“是你?” “你认识我?”梁融淡淡一笑,看着十分和蔼可亲。他生的一副好皮囊,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看到他这样笑容,只觉得这是个和蔼可亲的,善良的少年。 可王铮清楚,梁融笑的越厉害,说明心思越狠毒。 眼下笑的淡然,可眼里却没有温度。 “林公子,凭一己之力,从马无畏手中救下小阉奴,迎风楼里,谁人不知?”女子冷笑,下巴上的黑痣,十分显眼。 “你又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躲藏在此?”梁融上前两步,蹲下身平视她道“马波的死,是你干的?” 那女子眸子闪烁几下,慢慢靠墙站起来。戒备道“我是碧溪,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马波那样的少帮主,我可没那个本事杀他。” “哦?”梁融继续笑“既然没有杀人,为何又躲藏在此?” 碧溪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忽然笑道“林公子何必装蒜,你帮那老东西救出他儿子,那老东西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梁融想了想,淡淡道“看你的样子,可见是跟吕家有仇?”这番话里说的老东西,不是吕长老还有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梁融笑笑,目光意味深长“都不如何,你跟吕家有没有仇,我都不关心。我也不是他吕家的家奴,不会为他卖命。我感兴趣的,是你在这中间,做了些什么,又知道些什么。” “你说的是真话?”碧溪面带狐疑,不是很相信梁融的话。如今她躲躲藏藏,谁也不信。 “来这岛上的人,哪个不是图利?再说,我骗你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怎么回事?难道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碧溪闻言,垂眸不安,想了想,挣扎道“林公子,我们做桩交易吧。” 梁融一听,乐的很“你跟我,有什么可以交易的。”梁融深知做人就像赌博,有时候,不能太着急亮底牌。否则,就容易失去谈判的先机。 眼前这小丫头,似乎遭遇了难题,已经在做迫不得已的选择。 “林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如今已是无路可走,也不求一条活路。我愿意用我的消息,跟你交换,只求一件事。”碧溪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透着狠绝,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梁融眸子闪烁一下,笑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杀了吕家父子。”碧溪说到这两人,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了这两人。 梁融听到这个,心里了然,果然跟吕家父子有仇。他继续笑言“这么说,那件血衣,是你放的?”梁融很快想通了关节,明白吕家人为何在迎风楼里搜查,看着像是在找人一般。 能让吕家父子着急找的,也唯有栽赃的人了。 “林公子聪慧,心思敏捷。不错,东西是我放的。我的确想杀了吕家父子,可惜,让你搅局了。”碧溪冷笑一声,继续道“如今我穷途末路,本想伺机而动,可现在看来,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达到目的了。所以,我用消息跟你换。” “什么消息?” “我知道马波是谁杀的。” “谁?” “秦家的管家,秦远之。”碧溪的话,让梁融跟王铮同时一愣,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秦家人。 “有什么证据?”梁融可不相信空口白话。 “因为一批货。”碧溪道“我想你也知道,白鲨帮几月之前,抢劫了一批货。这货的来历”她笑的嘲讽“那可是官家的船,别人嘴上不说,可是心知肚明。” “秦家将消息透露给白鲨帮,想借白鲨帮的手,将货拿到手。可惜,事后他们之间出了纰漏,白鲨帮想独吞这批货,说白了,就是双方分赃不均。” “秦家买通了马谢,在马波的药里下毒,然后又故意告诉马波,他身边的人对他下药害他,用字条将他引到此地。他借机,在此杀了马波,想要栽赃给吕正鹏。就是我不送那件血衣,他也会想被的办法给吕正鹏泼脏水。” “秦家,就是想挑动白鲨帮跟吕长老,让他们内斗起来。然后好接手这批货,跟南爷做交易。” 梁融听到此处,心生疑惑道“秦家就算达到目的,又如何能接手这批货?白鲨帮可不是傻子。” 碧溪笑笑“秦家,可不止跟一个白鲨帮的人有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真凶 梁融的瞳孔微微收缩,在这烛光昏暗的客房里,神情显得高深莫测。碧溪察觉不到他的心思,索性也不管不顾,自说自话。 “秦家早就跟白鲨帮勾搭在一起了,不,应该说,这南海的世家跟海盗,相互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相互合作,又相互防备。海盗靠世家养活,世家也依靠海盗行事,他们之间”碧溪冷冷一笑,满眼嘲讽道“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这番话在梁融的心里不是没有揣测,如今被人当面说出来,他心里顿时肯定了这个揣测。这样就能说通了,为何南海的海盗,屡禁不止。原来是这些世家,为了自己的私利,与海盗联手所致。 当真是,歹毒心思。 南海的海盗问题,一直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只是朝廷因为先帝的所作所为,消耗了太多力量。如今能堪堪稳住这一片江山,平息掉先帝留下来的内乱,已经是不容易。 梁融记得,自己曾听皇帝翁翁说过,有生之年,他恐怕是难以平息南海问题,这个遗憾,只能留给后人去解决了。 如今,听到这样一个关键信息,梁融心里如何不激动。 碧溪见梁融不言语,继续说自己的。 “林公子,你大约不知道,白鲨帮这位新位的当家人江庆元,早就跟秦家勾结在一起了。按照秦家的想法,本来想提供了消息,跟白鲨帮平分这批货。可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双方分赃不均,秦家,便存了心思,挑动马家跟吕家的关系。” “秦家公子秦明打的好算盘,除掉了马波,赖给吕家。双方打起来,他跟江庆元坐收渔翁之利。可惜,吕家人被你救了,江庆元眼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跟秦家做交易了。” 梁融听到这里,出声打断她“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空口白话,他可不信,这女人怎么会真心帮自己,他就算要被人当刀使,那也要使的对自己有利才行。 碧溪看着梁融笑笑“证据就在秦管事身!你也知道,马波心思多疑,怎么会轻易抛下身边的人,去见秦管事。所以,秦管事给他送了一封信,这信是秦明所写,面有着秦明的印信。杀人当日,秦管家拿走了这封信。他本应该销毁,可是” “秦明那人,做事一贯阴狠,对自己人也不留余地。秦管事为了防止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就留下这封信当把柄,只要你去搜,这封信必然在他手里。”碧溪说的十分笃定,梁融微微思索一番,决定相信她的说辞。 “可即便如此,姑娘凭什么以为,我要跟你做这个交易?”梁融走前一步,笑的狡黠“马波的死,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我有什么理由,要冒险帮你杀吕家父子?你跟南爷合作,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这是梁融最疑惑的地方,要说岛吕家的敌人是谁,南爷一定排在第一位。放着这个大靠山不用,来跟他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合作,是不是舍近求远了些。 碧溪冷哼一声,嘲弄道“吕家父子是无耻的败类,南爷却只是个要点脸面的禽兽。比起来,谁都不是好东西。况且” 她垂眸思索一下,抬头看着梁融,十分冷静,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实不相瞒,我还知道一件事,若是南爷知道了,只怕是容不下我的。” 梁融不动声色,等着她继续说。王铮留意着这女人,防备她所有的动作。 “林公子可知道秘账的事?”碧溪淡淡问道。 梁融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那你也一定知道,这东西,不过是个幌子吧。”碧溪紧紧盯着梁融,不放过他任何反应。 “是又如何?”梁融笑着问。 “明人不说暗话。”碧溪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来红岛必然有其他目的,马波死那晚,你做了什么,我可都看见了。” 梁融闻言,眸子一冷,脸的笑,顿时凉了几分。他一把收住扇子,目光阴沉看着碧溪。 王铮察觉到主子的不对劲,立刻要拔刀。梁融伸手揽住他,诡异笑道“哦?你想如何?”空气里弥漫危险的意味,碧溪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 碧溪笑笑,继续道“林公子何必紧张,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她亦前一步,目光灼灼盯着梁融“我要的很简单,杀掉吕家父子而已。而作为回报” “我可以告诉你,南爷真正的目的。” 梁融唇角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王铮已经瞪大眼,狠狠看着碧溪。眼前的女子看着娇小玲珑,竟然不畏惧公子,要么,是有所倚仗,要么,是视死如归了。 屋内安静好一会儿,梁融才淡淡开口“哦?说说看,是什么。” 碧溪凝视着梁融,也不废话。“他在找一把剑,一把从官船失踪的剑。” 梁融紧张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那是官船,又为什么知道这些???”如此隐蔽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眼看梁融差点要掐死人,王铮赶紧拦住他,好不容易让他放手,梁融察觉自己失态,深深吸口气,冷冷看着跪坐在地,喘息不已的碧溪。他还是不够强大,做不到真正的临危不惧。这女人一句话,就让他不安起来。差点动手杀人,失了分寸。 碧溪狠狠吸了几口气,缓过劲来,才抬头看向梁融“公子,可是从北面来的。” 梁融沉默不语,王铮动了杀机。 碧溪毫不在意,继续道“我听说,自从官船被劫,北面就派了钦差来查此案。可是半道,钦差却遭遇了海盗,重伤落海,生死不明。想来,两位的身份,跟这位钦差大人,有些关系。” 梁融依旧不说话,冷冷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脑子在飞快运转,想着各种可能。 碧溪站起来,继续道“公子不必疑心其他,我对公子的身份来历并无兴趣,只不过,想要确认一下,你是否能帮我达成心愿而已。” “既然要合作,那就亮亮你的底牌,我可没兴趣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合作。”梁融到底冷静下来,脸重新挂笑容。 “我是方家的人。”碧溪轻笑一下“吕正鹏去年死了一个正室,方氏,我是她的人。” “这样说,你不是吕家的人吗?”王铮忍不住插嘴道。 “呸,谁是吕家的人,那对狗杂种,也配!!!”碧溪恨恨唾骂一声,提起吕家父子,恨不得生痰其肉。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碧溪冷笑一声“我原本是方小姐的人,可是吕家父子作孽太多,竟然害死了我家小姐,小姐待我如亲姐妹,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我家小姐活着的时候憋屈,死了还要被那样杂碎作践,我若是不除掉他们,誓不为人。” 这恨意,全然不似作假。 梁融十分肯定,碧溪此时的神态举动,像极了当年,他知道母亲死因的时候。若不是大哥拦着,他一定能做出更残暴的事,来为母亲报仇雪恨。 就冲着这一份恨,梁融信了她几分。 王铮看着这小姑娘,心里感慨,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然有这分忠心,主人死去多时,还不忘为其报仇,实属不易。 “其实这件事说来,都跟那一船货脱不了干系。”碧溪冷笑一声“那官船,有一把供的宝剑,名为泰阿,据传是君王之剑。可惜百年前,失踪不见。” “那又如何,那不过是一把剑而已。”梁融并不觉得,这是重要的筹码。 碧溪笑笑“公子可听说过张孺年?” 梁融神色一顿,如何不知,在利州城里,才刚刚听说了他的传闻。这位张孺年的传奇,一直是皇室里的秘辛,这么些年,他永远忘不了藏书阁里,那本小小的札记。张孺年,张明义梁融忽然脑光一闪,明义,不就是张孺年的字吗?? 宫里怎么会收藏这个东西? “我起初也以为那只是一把剑,可是”碧溪诡异笑笑“我家小姐临死前,偷听到一个秘密。这秘密事关红岛的生死,不应该说,事关整个南海海盗甚至世家的生死。” 若不是这个秘密,小姐有岂会死于非命?你们既然要掩藏,我就非要揭开它。我倒要看看,这事件闹的天下人尽皆知,你们还能有什么活路。 梁融往回走,台阶的时候,差点被台阶绊倒。还是王铮动作快,及时扶住了他。“公子,没事吧?” 梁融面色有些惨白,心里紧张不安,良久,才道“今天的事,一个字也别泄露出去。” 王铮自然懂得“属下明白。”这件事,实在太大,一个不好,会有很多人万劫不复。他们眼下身在漩涡,若没有十足的把我,掺和进去,就是找死。 梁融微微颔首,慢慢走了几步,在清凉的夜风里,恢复了几分冷静。碧溪的话,他有怀疑,但是,更多的是相信。 因为她说出了他心中最后的疑问。这段时间,脑子里那团模糊的东西,终于有了清晰的轮廓。对,这才是真相。 这才是南爷大动干戈,想要找到的东西。这才是,南海海盗跟世家勾结的缘由,这才是,海盗屡禁不止的根源。 好啊,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张家,不愧是张孺年。就算死了一百余年,也能让大越皇朝,动荡不安。 梁融越想,越觉得心凉。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可以,他应该离开回到王都,将这件事禀报给翁翁,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劫船案,他牵扯的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必须走,必须回去。 可就这样回去的话,他算什么? 梁融想着当初为父王顶罪的那一幕,大哥忍痛离开的那一幕。不,他不能就这样回去。翁翁将他送到这里,是危机,也是机会。 梁融紧紧握住手里的扇子,内心激动不安。 对,这是一个机会。 王都里,皇权倾轧,人人都是蛰伏的野兽,相互斗争,相互撕咬。那就是个斗兽场!只有抢到最高权利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梁融想起母亲死时的面容,她为了让他跟大哥活命,只能丢了自己的命。 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权利,所以只能任人摆布。 他不甘心,活了这样久,大仇还没报,大哥还在等着他回去。他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要为大哥将来的帝位,抢夺筹码。 若是若是他能连根拔起这一帮海盗,这张家留下的隐患。那么他就能得到南海的兵权。这将成为他最大的政治资本,有了这份权利,大哥将再无后顾之忧。 “旭儿,融儿,你们兄弟,一定要好好活着。为娘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们了。”母亲临终前,那微弱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融想着那时,他心里的无助跟恐惧,他忘不了,如何也忘不了。 他想起大哥信件的嘱托“融儿,你只要好好活着回来就行,王都这里,我会大点好,你去了南海,万事莫管,只要保住命,我等你回来。” 梁融暗暗握紧拳头,不,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他必须成长,他要成为大哥坚实的后盾。只有他们问鼎权利的巅峰,这世间才再无人能为难他们。 想到王都里,那些人嘲弄讥讽的嘴脸,那些狠毒险恶的用心。 梁融经过一番挣扎思索,终于下定决心。这一次,他决不后退。 关离笑呵呵走进厨房,众人见她,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微微靠后。关于关离那扫把星的谣言,他们还记着呢! “郑师傅,忙着呢!”关离笑呵呵跟郑大厨打招呼,还顺便跟周围的厨娘学徒笑笑。 “是是啊,你怎么过来了?”郑师傅为不可察用铁锅挡住关离靠近的步伐,虽然他不是很相信这东西,可是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他当真不想再沾染些霉气了。 关离当然知道这帮人的想法,也不在意,只乐呵呵道“没什么,这不是纱姑娘晚有点饿了,想吃师傅您的拿手好菜让我亲自跑一趟不是。” 纱姑娘想吃,郑师傅当然乐意。迎风楼里的姑娘都是摇钱树,他们靠着姑娘们吃饭,自然好生招呼。更何况,纱姑娘风评不错,对楼里的人大方和气。 “那你等着,我做完这个菜,就给纱姑娘做。”郑师傅爽快,也不废话。 关离笑笑,好奇问“师傅,这是给谁做的海鲜汇啊?”关离嘴馋了,看着一碗海鲜汇,还有那海瓜子,想想都直流口水。 “这?这是给黑龙帮那帮爷们的。他们突然想吃这些,催的紧,我可不得亲自动手。”黑龙帮的人,王妈妈也要好生招待。虽然来的不是当家人,可管事也不是好糊弄的。 关离听了这话,眸子微微闪烁一下。 “哦,这几位爷,胃口倒是好的很,我这才送了餐,这会儿又饿了。”关旁敲侧击,郑师傅没多想,忙着做菜。 反倒是话多的方婶子道“嗨,你不知道,我听前边的小李子说,那帮人跟别人闹了一场,打翻了一桌菜,这不,重新做一桌不是。” 关离一愣,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顿时好奇问道“这跟谁打起来了?” 方婶子想了想“好像是欧阳家的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方婶子笑的暧昧“男人在楼子里打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谁?” 得,又是争风吃醋呗。 关离不着痕迹往放菜的食盒哪里靠近一下,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撒了些粉末进去。然后快速放好盒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去门外等候。 到了夜里,纱姑娘就从别人口里得知,黑龙帮的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连着跑茅房,腿肚子都软了。他们大怒,要到厨房找麻烦,可庞爷手段玲珑,找了大夫来查验,硬是没在菜里查出任何不妥。 最后还是大夫指出,是他们喝的酒跟菜相克,所以才闹肚子的。 黑龙帮的人有苦说不出,只能吃了这暗亏。 纱姑娘笑笑,心里十分满意。得罪她,她不过轻轻报复一下,算不得什么。 关离心里也挺开心,想着这帮色鬼,没白瞎她下的药。自来海鲜配一些特别的吃食,容易相克。她也不想弄死人,按照纱姑奶的吩咐,在菜里下了一些药粉。这玩意儿单独吃不会有事,可要是配白酒,那一定是让对方拉到腿软为止。 这也算是关离的小报复。 纱姑娘跟关离正坐在屋里喝酒,庆祝自己的恶作剧成功,就见梁融神色莫测的回来了。 关离见他神情古怪,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梁融微微摇头,淡笑一声“我知道马波是怎么死的了。” 两人一愣,赶紧追问“怎么死的?” 梁融淡淡一笑,对两人道“是被秦明派人弄死的。”接着,将秦明如何杀人,如何想要嫁祸吕家的事,说了个清楚。 纱姑娘闻言,嗤笑一声“这小子挺狠啊,睡了人家的女人,还要弄死他,简直是最佳奸夫啊。” 关离却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还弄的这样清楚?” 知道的这样清楚,关离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一时间,两人都看向梁融,安静的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风云莫测 梁融的眸子闪过一阵精光,轻笑道“怎么,这是怀疑我的本事?”他笑的老神在在,让人辨不出真伪。至少,关离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推理的本事也太厉害了。连这样的细节都清清楚楚,简直跟亲眼所见一般。”关离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推理高手,现实里见到,只觉得做梦一般。 梁融闻言,打消心里的戒备,摇动扇子,笑的更加自信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 王铮跟着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他们看出什么不对来。好在主子英明,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这样说来,那马波是死于秦明之手?”纱姑娘听到这个答案,虽然感觉诧异,但是这段内情分析的有理有据,基本没有漏洞。 “嗯!”梁融颔首,继续道“如今看来,都是那批货闹的,他们分赃不均,才闹出人命来。” 关离想了想,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跟南爷的事,没什么关系了。那我们该怎么摆脱嫌疑,早日离开这里?” 都说南爷要那他们当靶子,眼下迎风楼里,已经有人对他们不怀好意。虽然碍于南爷,没有开始动手,可要是突然再出个什么事,闹出点极端来,那就说不好了。 关键时刻,拿他们抵命,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纱姑娘也认同这样的想法,既然没关系,那他们就必须另外再找出路。她想了想,将今天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关于秘帐,我倒是探听到一些消息。” 等几人听完,最吃惊的,唯有关离而已。 “契约?”关离嗤笑一声“这一定是写了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诸如什么杀人放火,分地盘之类的,这东西要是落在朝廷手里,那一定会派大军剿灭这些世家的。”自古以来,盗匪跟商人勾结为祸,都是重罪。 可惜,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 “小关离,你想的太简单了。”纱姑娘笑笑,将她的兴奋当作一种幼稚。这是不懂形式,不谙世事的小孩才会做出的想法。“你也不想想,朝廷要剿灭海盗,早就这样干了,可是这么多年,红岛屹立不倒还日渐坐大,南海的世家海盗,个个养的脑满肠肥。这是为什么?” 关离心里暗道,她摘掉个屁,她才来这世界几个月,门都还没摸清了,哪里知道门内道道。可嘴上却好奇问道“总不会是朝廷不想消灭他们吧?” 纱姑娘看一眼梁融,笑的意味深长“林公子以为呢?” 面对这份揣测,梁融淡淡一笑,解释道“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是你不太关心这个,所以不清楚。” “朝廷十几年前,遭遇一场外戚篡权的动荡,差点就颠覆了皇权。今上即位这些年,耗尽心力,才稳定天下局势。可是这些年,国库早已空虚,实在拿不出银子,组建水军,消灭海盗。” 不仅是没银子消灭海盗,甚至阻挡不了弗朗机人的登岸。为了对抗弗朗机人,朝廷不得不下令海禁。一方面阻挡弗朗机人上岸,一方面阻挡海盗。 这是个笨办法,可却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没钱没人,拿什么跟别人打? 关离闻言,想了想,又怀疑道“既然不怕朝廷知道,又为什么要担心秘账丢失?反正朝廷也打不过来不是?” 这不是很矛盾吗?就算南爷背后有其他目的,可这迎风楼里的人难道不明白?有什么原因,如此惧怕秘账丢失? 梁融笑着解释“海盗不怕,可这些世家怕呀。他们可还在大越的地盘上讨饭吃,不能像海盗一样,逃之夭夭。而世家怕,海盗就不得不怕。因为这帮海盗可是靠着这些贩卖海货的世家养活,世家完了,海盗就只能靠打渔过活了。” “真是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大越朝的海盗问题还真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那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关离以为,这才是当务之急。管他海盗还是世家,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梁融沉默,他想起碧溪的话,心思复杂混乱,一时间,还真拿不定注意。转而问道“黑青的事弄清楚了吗?黑龙帮那边可有消息?” 关离忍不住看一眼纱姑娘,眨眨眼道“有点小线索,但是,没什么用。” 梁融一顿“什么线索?” “黑龙帮的确是在找他们的少帮主,但是这位少帮主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而且吧,听说,是因为长的太胖,被他爹逼着减肥,所以才离家出走的。黑青,长的太瘦,不是。”他们本来怀疑过黑青是不是那少帮主,现在看来,全然不是。 黑青那小子,身材可是单薄的很。 这答案让梁融微微失望,但也算不得什么。但是黑青的身份却更加令人疑惑,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马波的遗物里,有他的簪子。 难道,马波换了口味? 众人似乎都想到这个,然后不约而同笑笑,觉得不可能。 自从确定了碧溪的身份,吕正鹏父子心里就稍微安了几分。在他们看来,这无非就是忠仆为主子报仇而已。全然没想到其他可能的阴谋诡计,在他们眼里,碧溪不过是个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阿爹,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我们暂时不用着急,还是先想办法,把那边的事办妥为好。”吕正鹏喝完药,开始跟吕长老说起那件事。 吕长老诧异“那边的事,能跟我说?”这是规矩,一层有一层的事,不可相互打听,避免私下勾结。 吕正鹏颔首道“当时儿子情况危急,不能告知您,眼下大难已过,是时候办主子交托的事了。” 吕长老微微颔首,忍不住问“鹏儿,主子让你所办何事?” “他让我们找一样东西。”吕正鹏想起那蒙面人的吩咐,谨慎小心看了一眼门口。吕长老即刻动身,将门窗都关上。 “阿爹,主上让我们找一把剑。”吕正鹏的话让吕长老蹙眉“什么剑如此重要?” “阿爹,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剑,能如此重要?”吕正鹏目光灼灼,吕长老被这眼光刺痛,想起心里隐藏许久的那个秘密。 那还是姚家的秘密。 他永远记得,自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的震撼。那是一种搅动天下的力量,是高高在上的权利。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那样近距离地出现在他眼前。 那一刻,他是颤动的。可是,他更清楚,那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他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多年,唯有自己的儿子清楚一切。将这当作一场梦,埋藏在心里多年。那方氏,若不是听到不该听的,也不会死。 而今日,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接触到这个秘密了。 “他想我们怎么做?”吕长老紧张问道。 “那边说,只要我们能找到泰阿剑,我们就是红岛永远的主人。”吕正鹏的话,让吕长老瞪大了眼,那是不可置信,也是满满的。从震惊到兴奋,不过一瞬之间。红岛的主人,他吕家,能成为红岛真正的主人。 这是这是他一辈子的心愿。 从此以后,他跟他的儿子,将世世代代统治红岛,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吕长老难掩激动,即刻出门,叫人办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吕长老的人一动作,南家堡就有了消息。自从出事,南爷就重点关注吕家的举动。海云儿交代的事,碧溪的事,南爷也已经知道一些大概。 眼下吕长老的动作如何能瞒得住他。 “这么晚,去码头?”南爷有些诧异“他派人去码头做什么?” 刘桑想了想“会不会是那批货的事?马家父子虽然死了,可货还在。白鲨帮当初可是花大力气抢了货,眼下急着变现呢。”海盗只认白花花的银子,其他珊瑚兵器,对他们来说,可没有银子好用。 南爷轻轻敲打桌面几下,沉默不语。就这样简单?不会,吕长老是只老狐狸,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怎么会这样晚还派人去码头。而且,还如此避人耳目。 若不是他早早布置眼线,还真不知道他的动作。 “老刘,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疏漏了。”南爷疑惑看着刘桑。 刘桑不解其意“爷何出此言?事情不是一直在我们掌控中吗?”当然,马无畏的死,的确是个意外,他们没有预料到。但是其他的事,他们还真没失控。 南爷站起来,走了两步道“泰阿剑!!” 刘桑一愣“不可能,这东西”刘桑紧张看一眼周围,小声道“这东西只有夫人知道,其他人怎么会清楚。” “其他人若是不清楚,那剑怎么丢的?!!”南爷反问刘桑,刘桑哑口无言。“这种时候,他姓吕的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反而偷偷摸摸去见江庆元,他能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那把剑?” 那一船的货的确值钱,可在南爷看来,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上一把剑的价值。 他想起马波死的那晚,吕正鹏神神秘秘出现在后花园客房,却不肯交代自己为何出现在那里,这说明什么?南爷心下一沉“他见过那边的人。” 刘桑能到今日的位置,当然不是傻子。这个他,立刻就明白,指的是吕正鹏。 “那边也知道这件事了???”刘桑大骇,觉得危机重重“那边都这么多年未出现,怎么就忽然有了消息?不会是假的吧?” “你以为吕家父子也是傻子吗?若不是有证据,他们能轻易相信那帮人?”南爷恼怒,这个人的身份,必然不是造假。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那般的人不是假的,他们必然交代了吕正鹏,要拿到那把剑。可剑的事情他们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他也是南夫人前一段时间吐口,他才知道的。 剑上的秘密,又有多少人知道? 南爷开始头疼,东西还没找到,又来了一个抢夺的人,他恼怒不已,时间有限,不能再等了。不过几步之间,南爷就做出决断“既然他们不肯出来,那我只好放火熏兔子,逼他们自己动手。” “你现在就去,把计划提前。” 刘桑得了吩咐,也不敢多问,即刻抬脚离开,筹备计划。这样也好,日等夜等,等的夜长梦多。 关离还睡在梦中,就被一阵吵杂声闹醒,慌乱穿好衣服,才刚刚穿好,门就打开。几个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拿人。关离几经这样的场面,已经游刃有余“别动手,我自己走还不成。” 来人见她不挣扎,也省了功夫,跟在她身旁,一起走出了屋子。 关离才走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已经站好了几人。林融,纱姑娘,轻韵,王铮,都在。关离拿不定南爷的人什么目的,横竖她就是个小阉奴,不用冲在前面。 侍卫首领况九领着人,将这一院子的人全部拉出来,一个个打量,不着急说话。林融依旧风度翩翩,看着一行人,轻笑道“几位这是何意?可是我们这几个人,做错了什么?” 况九不说话,安静看着几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关离悄悄靠近林融,小声道“他们想做什么?” 梁融此刻也在想,这阵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本稳定不动,等待计划推进的南爷,为何突然大动干戈?是什么事,逼的他不能不动手? 难道是碧溪被抓了? 不,不会,他确定将人藏的很好。那会是什么事?梁融飞快转动脑子,不是碧溪,那是吕家? 电光火石之间,梁融迅速想通了关节所在。一定是吕家做了什么,逼的南爷改变计划。会是什么,那批货,或者泰阿剑。 吕家也在抢泰阿剑,他们被逼急了。 泰阿剑一定在这里,是在谁手上?南爷这样做,可是想将人逼出来,让他们狗急跳墙不成? 可眼下这情况,好像并不合适啊。 “别慌,暂时不会为难我们。”梁融轻声安慰几人,心里已经安定下来。 南爷要的是剑,可名义上,还是会打着寻找秘账的明目。抓他们,可能是一个借口。如果不出所料,必然要将他们当引子抓起来,关住。然后用其他手段,对付外面的人。 果然,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人,在况九耳边小声说些什么。况九微微颔首,一挥手,将关离等人驱赶出院子,然后在一众围观者眼下,被关进了一间大屋子里。 而在院子里,还有一个老熟人,一身狼狈的黑青。 关离一进屋,立刻跑过去,紧张看他“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仔细查看一番,发现他身上的似乎没有增添新伤,心里才稍微放心一些。 黑青笑的没心没肺“为难什么,自从来到这里,再也没有那惧内的牢头打骂,我日子不知过的多逍遥。光吃饭不干活,这净长肉了。” 关离敬佩他自我调侃的娱乐心,嗤笑道“知道你厉害,就是不知南爷这次又想做什么。哎,正好你在,我问你一个问题。” 黑青笑笑“什么问题?” “你那支金蝴蝶簪子去哪里了?”关离也不绕圈子,直接就问。这话一说,屋内几人都倾耳听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黑青神色一闪,光线有些暗淡,让人看不清表情。 “别废话,你赶紧告诉我,那东西到底去哪里了?”关离十分紧张,其实她没有怀疑,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怀疑。她执着的问这个,就是想让众人打消对黑青的怀疑。 怀疑什么呢?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怀疑他跟马波的关系。甚至怀疑,马波之死里,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与秘密。 黑青沉默一会儿,轻笑道“你说那个啊,其实吧,我卖了。” “卖了?”关离诧异“你不是说那东西是你的传家宝,很重要吗?你干嘛卖了它?” 其他人虽然看着不关注这里,可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听,对于黑青的答案,也是好奇不已。 “你别问了,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黑青笑的勉强“不就是赌博输了,缺钱闹的吗?!” 关离听了,哼笑一声“骗鬼呢,你根本就不赌博。”黑青不听,转过脸,似乎不想多谈论的样子。 关离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他道“是不是为了我?”是了,那时候,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虽然纱姑娘给了钱,为她治病。可她的身子实在太虚弱了。 必须要吃好的,那可不是一点点钱。黑青脸皮在厚,却没有问女人要钱的羞耻心。 “想什么呢你,我能为了你一个阉奴,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卖掉?”黑青推开她,找个角落坐下,不说话。 屋里的人顿时不知想些什么,个个神情不对。猜想很多,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本以为是什么神秘阴谋,却原来,是兄弟情深。 关离忍着泪,不安走过去“你别难过,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落到马波手里了。” 黑青一愣,也是一脸诧异“为什么会在马波手里?” 关离还没回答,梁融却插话道“你怎么知道马波?” 屋子里的众人顿时都看过来,对于这个答案很是好奇。黑青,怎么会知道马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死局 “你怎么知道马波的?”纱姑娘也好奇起来,神情好奇的很。关离看着黑青,等着他回答。 屋里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屋里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摆几下,照亮众人的狐疑。黑青微微转动眼珠,看向梁融,忽然面带疑惑,凑近些,紧紧看着他。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关离这才想起来,三人可是一同逃亡过的。当时林融逃跑,可是将她跟黑青丢下,两人这才一起沦落红岛,还差点被卖成兽奴。想到这里,关离僵硬笑笑“黑青,你听我说” “你是林融?!!”黑青已经凑近,看清了梁融的脸。不等关离发话,他已经冲过去,狠狠给了林融一拳“你个王八蛋!!!” 王铮被突来的情况弄的傻眼,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回来,当即将黑青拉开,挡在梁融身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家公子不敬!!”要不是刀被收缴了,他早就拔刀相向了。 黑青气恼,破口大骂“林融,你个龟儿子,要不是你丢下我们跑了,我们能沦落到今天??”越想越气,黑青冲动又要上前,恨不得弄死这家伙。 关离赶紧上前拉住他,避免他冲动打架。纱姑娘跟轻韵比较早早退开几步,避免被波及。被抓进来已经够倒霉了,她可不想再被被人打伤。 梁融擦擦脸上的血痕,淡淡道“当日是我不对,今日这一拳,我欠你的,还了。” “呸,你说的轻巧,要不是你见死不救,我跟阿离怎么会沦落到这里?要不是你,关离能被海水泡伤了身子,沦为阉奴,他现在连个男人都不是了。你以为这一拳就呢个还清你的债,我呸,你想的美。”黑青骂的十分难听,还捎上了关离。 众人纷纷看向关离,关离十分不自在。纱姑娘诡异笑笑,看着关离不说话。梁融看着关离,眸子有些闪躲,王铮这才知道,关离因为自己家主子,才成了阉奴的。 想着她平日对自己主子还笑意盈盈,真是不容易。 黑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好不尴尬。 关离转动一下眼珠,咽咽口水,干干一笑“那什么”她看向黑青,劝说道“这件事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坐在一条船上,他最近还救过我的命,反正这废掉的东西它也不能再好了不是。我我不计较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看着黑青还是有些不高兴,关离继续劝解道“你看,现在大家都深陷泥潭,眼下想办法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等逃出去再说。”关离见黑青的脸色稍稍缓和,又继续道“你要是还不爽,让他给你赎身后,再补偿你一笔银子,你看行不行??” 这倒是个合理的办法。 黑青再看一眼梁融,不再说话。 关离见他神情软下来稍许,赶紧问梁融道“林融,你答不答应?”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答应的?梁融应诺一声“好,我林融再次发誓,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必然为黑青赎身,再补偿一笔银子。若是无法兑现诺言,天打雷劈。” 听到这誓言,王铮为不可察抽动一下眼角。公子,你可真贼,这发誓的名字,可是林融,不是梁融。到时候你不兑现诺言,到了阎王殿,人家也没地说理去。 纱姑娘恰时出来打圆场道“好了,既然大家解除误会,言归于好。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吧。这南爷此举,到底有何意?” 王妈妈坐立难安,在屋里里来回走动。外面人来人往,她被拘禁在屋里,也是无法踏出门户的。她不断搅动手里的娟帕,想着外面到底出来什么事。等了好一会儿,庞户推门进来。 “外面什么情形?”王妈妈紧张迎上去问。 庞户关上门,避免外人听到,将王妈妈拉进里间,确定窗下无人,才小声道“南爷出手,要抓住偷盗秘帐的人,眼下正在院子里,四处查人呢。” 王妈妈愣住,瞪眼道“上次不是才搜过,怎么又要搜?而且还这么突然,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王妈妈在迎风楼多年,对于危机的触觉比旁人灵敏一些。她怎么看,都觉得最近的事,有猫腻。 庞户微微叹息,小声道“可能是外面出了什么事,逼的南爷不得不动手。” 王妈妈思索一下,小心翼翼问“你说,南爷会不会知道了那件事?”她目光紧张,十分担忧。眼里的慌乱,如何都藏不住。 庞户一愣,也稍稍不安“你你说的是章平候那件事?” 他想到这,极力否认道“不会,怎么可能。那件事,跟南爷有什么关系,那就是咱们”他看一眼窗外“那就是咱们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南爷就算知道了,也不该放在心上才是。” 这话是劝说王妈妈,也是安慰自己。 王妈妈还是很焦虑,怎么都觉得不对。“你想想,南爷当日明明抓了黑青那小子,可根本就没有大张旗鼓要找人的意思。反而封了红岛,封了迎风楼,将我们这些人囚禁在此。我们当时都以为,他会大张旗鼓抓人,可结果了,风平浪静了好几日。” “接下来,要不是马波的死,牵扯出很多麻烦来,我们谁能知道,这秘帐的事?” 王妈妈跟庞户就算再红岛多年,也不知道秘帐一事,突然扔出这个炸弹,她当时的确疑惑过。可如今这般情形,她怎么想,都觉得南爷在故布疑阵。 如果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早就该大张旗鼓,翻天覆地的找。从前红岛丢失了重要物件,可从没这样反常。 南爷这番举动,怎么看,都透着反常。王妈妈不怕别的,就怕南爷一动手,拔出萝卜带着泥,扯出一堆不清不楚的隐秘来。若是将他们跟章平候的约定整出来,那他们可还有活路。 “阿户,那边怎么样了?”王妈妈指了指南边,庞户立刻会意,这说的,就是林融那边。 庞户也惶恐想起,南爷一来就抓了林公子一帮人。这若是用刑,难保不会审查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若是林公子嘴上不把门 “不会,你放心,我看那林公子也不是什么孬种,不会多舌乱说话的。” 王妈妈依旧不安心,焦急道“你说,南爷这举动,真能把秘帐找到?难道不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林融笑笑“他就是恨不得将这蛇惊出来,好守株待兔。” “你的意思是,他在外面布置了陷阱,等着人家自投罗网?”关离闻言,怎么想,都觉得没这么简单。 纱姑娘嗤笑“若是南爷真这么做,恐怕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样顺利。你们也看到了,那偷东西的人,简直就像雨珠落海一般,消失的无隐无踪。南爷之前做了那么多事,都没把人逼出来,怎么会这样轻易着了南爷的道。” “说的是,我觉得这个贼啊也厉害,愣是让南爷束手无措。”轻韵嘟囔,觉得这贼可真不是一般人。 关离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问题所在,一时保持沉默。 梁融笑笑“如你们所言,那贼人的确不傻,能南爷手里拿到东西,又怎么会是傻子。既然如此,可是若是这贼人无路可走了呢?” 众人诧异,都看向他,对于他的观点,都十分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南爷也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这人会看出来这是打草惊蛇之计。可他还是做了,为什么?”梁融目光灼灼,十分笃定道“这一定是因为,他十分断定,那个人很着急,着急离开这里。如果要逃离此处,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着急?”关离不解“为什么着急?” “我问你们,如果是你们偷了别人的东西,第一时间,该怎么做?”梁融问几人。 王铮想了想“不知道,我没偷过东西。”他很直白,没那个想象力。 轻韵想了想“我可没那个胆子,我怕被人抓住打死。”别看她横,其实胆子不大。纱姑娘笑笑“要是我,大约是要藏起来,等风头过去,再拿出来卖的。” 黑青静静听着,并不参与。 关离思索一下道“我这人性子急,要是我,在人家还没察觉之前,立马远远脱手卖了,然后跑的远远的,避免惹麻烦。” 梁融看看几人,神秘笑笑“一般的贼人,偷了东西都是要立刻脱手变现,换了钱。可这偷秘帐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那东西的作用我们暂且不提。只看它的意义,便知不是能用钱衡量的。” “南家堡戒备森严,有人偷东西,就必然有人接脏。贼人怎么会是一个人?”梁融十分笃定笑笑“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之间,必然有联络暗号。他们当时偷了东西,是约定了交接时间。” “贼人在这里多日,一直没有办法出去,完成交接,那么事情就会失控。”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人着急逃出去交接货物,时间有限,如果他再不出去,外面会出事??”关离恍然大悟,这也许才是南爷有恃无恐的原因。 如此,不管那贼人愿意不愿意,他都必须上这个当。 梁融颔首,总算有个聪明的。众人对这番分析,也明白过来。纱姑娘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复杂看了看梁融,然后迅速转开脸。 关离想了想,忽然惊恐道“不好,如果你说的对,那南爷如此肯定,是不是抓住了接应的人?”她的话让几人都诧异起来,她继续道“南爷这段时间封了红岛,又单独封了迎风楼,这简直是让人断了联系。” “你是怀疑,南爷在外面,已经抓到了那个接脏的人?”黑青终于插话道。 “不然呢?不然南爷为何如此肯定,东西就在迎风楼?”红岛这样大,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赌场妓院酒楼,那么多,怎么就单独围住了迎风楼呢? 众人沉默,神色各异,黑青低垂着脸,没有察觉到梁融高深莫测的打量。 纱姑娘忽然轻笑道“就算抓到人,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着什么急?”若是南爷真抓到了接脏人,那抓到同伙,不是早晚的事吗? “不对!”梁融忽然道。 众人都看向他,他不安道“不对,事情没那么简答。如果南爷真抓到了人,没道理审查不出偷盗东西的人。” 他疑惑又思虑,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想着碧溪告诉他的事,南爷要找的是那把泰阿剑,那东西如此重要,是谁偷走了它。 他开始回忆,事情回到源头。那把剑明明是上供的贡品,突然却遭遇抢劫,本应该跟那船货物一起,被白鲨帮接手。可那一船的货物都在为何独独缺失了那把剑? 照眼下的情景看,必然是有人知道了它的价值,将它偷走了。可既然偷走了,又为何会出现在红岛? 如果说,是南爷动的手,依照他南家堡的本事,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偷盗出去。 除非,东西从没进过南家堡。 如果没有进,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红岛?这个点,太奇怪了。是谁将这把剑弄到红岛的? 不对劲,总觉得不对劲。 将东西弄到红岛的人,到底什么目的?是来交易?那没道理不跟南爷合作,再没有比他更大的买家。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偷盗东西的人,是否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疑点,到处都是疑点。 想到这东西搅动的风云,梁融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也许,是因为接脏的人,相互不认识呢?”关离好奇道,那些从事底下工作的,有些都是交接了情报,却相互连面都没见过。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纱姑娘想到往事,觉得这也是对的。 “若是这样,那个贼人也应该想到了,怎么会还着急往外逃?”黑青忽然问道“如果南爷这招不凑效,你们想过没,南爷会怎么对付我们?” 众人转回心思,眼前焦急的问题,不是南爷怎么抓贼人,而是南爷会如何对付他们。当初南爷将他们弄去审问,就是想让众人的眼光转移到他们身上,好暗地里去查找南爷心里想要的东西。 如果南爷这次目的没达成,那南爷会不会杀了他们,以堵悠悠众口?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更恐怖的是,不管南爷有没有找到东西,他都可能为了平息事件,将他们杀掉。到时候他们一死,南爷找到了东西,又要给众人一个交代,那他们无论如何,恐怕都活不下去。 疯了!!! 关离觉得自己要疯了,怪不得南爷只是将他们抓起来,不闻不问,原来根本已经打算让他们当替死鬼??? “这下怎么办?”轻韵这丫头,也感觉危机来临。“姑娘,我不想死啊!!!” 谁他妈想死啊!!!! 关离扯着自己的头发,简直要暴跳了。其他人也是一脸不安,这下真是在刀尖上走,随时会送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杀 海上的夜,黑的能压死人。 没有月光的夜晚,连星星都不见了踪影。往日里灯光璀璨的红岛,此时却星光微弱。巨大的岛屿在这不见边际的深夜里,就像一只沉睡的野兽。危险,难测。 大约是感受到了岛上不同寻常的氛围,就连平日里啼叫的海鸥,都没有了声音。很静,十分安静。 这种不同寻常的寂静,让无数人不安。 吕长老坐立难安,派出去的人,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如今一点回应也没有。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样顺利,可又想不通,会出什么问题。他想起那边的承诺,心里又激动不已。想着多年的心愿即将实现,这该是多大的幸运。 可等待是焦急的,时间太难熬,他只觉得呼吸都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蒋兴匆匆跑进来,喘息道“长老,不好,出事了。” 吕长老心提到嗓子眼,瞪眼道“出什么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他出事,越要来点事。 蒋兴一路跑来,口干舌燥,也顾不得其他,拿了桌上的茶就喝。喝完才紧张道“船不见了。” “你说什么??”吕长老瞪大眼,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好好的,船怎么会不见了? 蒋兴面带愁容,几乎要拧成一团“长老,真的,白鲨帮的船不见了,我们跟白鲨帮的人找了一个时辰,周围都没看到船啊。” 吕长老激动抓紧拐杖,“好好的,船怎么会不见?你莫不是在骗老夫不成?!!”白鲨帮的船自从靠岸,就因为补给问题,一直没有走。 加上马无畏出事,更是不可能那么容易离开。就算江庆元接手货船晚了一些,船也绝不可能不见了。海盗弄来这批货,不就是为了换钱? 没有套现之前,这帮人如何会将船弄走。 蒋兴粗汉子,言语不全面。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大概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没找着。江帮主现在也着急的不行,快发疯了。” 那么大一船货,换成钱,最少能有十万两白银,这么多钱,简直够那帮海盗两年的出息了。当初白鲨帮为了到这批货,手里可折掉不少人力物力。眼睁睁看着船不见,怎么能不发疯? 吕长老心里惶恐不安,追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难道就没有人守着??” “咋没人守?那批货就是白鲨帮的命根子,日夜派人轮流守着。就是今天傍晚,还有人看到呢!可可谁也说不清,突然就不见了,跟闹鬼一样。”蒋兴也不信这个,可这事实在太诡异,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相信。 吕长老心里不安,慌忙道“去,马上将方先生请来。”如今他是脑子一团乱,此时紧急需要一个能帮他分析情况的人。 关离觉得眼皮子发沉,瞌睡的厉害。折腾这么久,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但是不用想,一定是睡觉的时辰。她钓鱼一样,一下一下点头,实在忍不住,靠着黑青睡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好像也都很累,神情恍惚疲倦,都靠着墙壁,一个个睡着了。 一个影子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确定几人都睡着了,才关上门,对身后不远处的人,微微点头。 不远处的人见了,了然颔首,对偷窥的人招招手。偷窥者关好门,匆匆离开。 在院子外,一个黑衣人发出一声特殊的鸟叫声,过了一会儿,有人回应他几声叫鸟。像是某种暗号对接好一样,很快,围在院子外的人,忽然全部消失不见。 直到感觉人全部离去,纱姑娘才睁开了眼睛。这种把戏,她在江湖游走多年,早已烂熟于心。她看一眼在屋里睡的正熟的众人,为不可察闪动一下眸子,慢慢站起来,走到门边,小心观望一下,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们想做什么?? 如果这帮人对自己严刑拷打,她还能不这样害怕,可如今这举动,用迷药将众人迷晕,关在此处。然后又悄然撤离,这是玩什么? 她实在摸不着背后之人的心思。 想了想,她回头看向屋里沉睡的人,罢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此时此刻,既然她想不明白,不如让这几人帮自己一起想。 她想明白后,也不迟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小巧精致。走到几人面前,扯开瓶塞,一个个放到她们鼻子下,让他们闻。在几人被这恶臭弄醒的时候,迅速捂住他们喊叫的声音。 确定几人都醒来,纱姑娘才才道“守卫给我们下了迷药,趁我们睡着,全撤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惊疑不定。“他们想做什么?”轻韵小声问道。 纱姑娘摇头,她实在想不出,只好看向梁融,希望这小子聪明的脑袋,此时能分析出情况来。关离黑青也看向梁融,满是期盼。 梁融垂眸深思,他也很疑惑,南爷这是想做什么? 若是要杀人,为什么要撤走?还走的这样神秘? 若是不杀人,为什么又要将他们抓起来? “会不会是南爷突发善心,改变主意了?”关离心存侥幸的问,她一贯是和平主义者,能不惹事就绝不惹事。 黑青嗤笑她“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胆子老鼠大小?”他可不相信那种人,高高在上,满心算计。走一步算三步,如何会做无用功。这一定是某种阴谋计划,只是他看不明白南爷的目的。 “要不我出去探查一下消息?”王铮提议,他是觉得在原地等候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梁融依旧沉默不语,老僧入定一般,安静坐着。 “你们说,会不会是南爷抓到了人,又不像让迎风楼里的人发觉,所以才偷偷撤走?”纱姑娘小声问道,觉得这个可能性也挺高。毕竟南爷背后要找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才是。 “不会!”梁融终于开口“不管那东西南爷能不能找到,秘帐的事情他既然已经抛出来,就一定要有一个收尾,才好给被围困的人,或者说,给他们背后的主子一个交代。” “如今这状态,我们明显是嫌疑人,他若是真找到东西,那偷东西的人会跟我们一样,被他一起处决。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秘帐上的内容不会外传。” “可他却忽然撤走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众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答复。 他忽然严肃,瞪大眼道“说明他要开始杀人了!!!” “不好,要出事,我们赶紧走!!”梁融猛然站起来,这一刻,其他人都惶恐起来,想要逃离。 黑青却阻止了他们“不能出去!!” 几人转眼看过来“为什么??” 光线暗沉的屋内,黑青面容冷峻,不似平日里嘻嘻哈哈。他阴沉道“屋外必有埋伏,只要我们出去,立刻会被射杀。”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纱姑娘气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岂不是进退两难??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众人焦急时刻,关离忽然问。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嗅着鼻子开始闻。 “火油!!!”王铮惊恐道,他在王府多年,也干过放火烧房子的事,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他想烧死我们!!!”轻韵尖叫一声,纱姑娘甚至来不及拦下她,声音就已经划破天际,传了出去。 然后像是响应轻韵一般,屋外忽然亮起巨大的火光。 关离要抓狂,恨不得立刻冲出去逃命。可却被黑青死死拉住,她气恼“还不走,等着变烤猪吗?”这都是什么死变态,一言不合就放火。 梁融时刻盯着黑青,见他此时镇定异常,心里有了古怪的怀疑。不禁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黑青沉默不语,似乎在犹豫什么。 几人纷纷看向他,眼看火越烧越大,众人都不安起来。关离焦急喊道“别犹豫了,再等下去,我们一起去见阎王了。”她真是命苦,穿越来才不到一个月,这都是第几次遭遇生死关头了。 人家的穿越玩宫斗宅斗,一群女人围着男人转。她倒好,围着死神转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黑青抬起头,走到屋子的角落处,在墙壁上敲打几下,然后底下竟然出现一条暗道。也不管众人如何惊讶,黑青道“赶紧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关离来不及细想,一马当先,跟着黑青下去。其他人尾随而至,等众人都下去,暗道有自动关上。屋外的大火烧的巨大,猛烈的火焰,吞噬着屋子。可奇怪的是,迎风楼里,一个来救援的人都没有。 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火灾一样。 众人跟着黑青下了暗道,一路慢慢走。这地道有些潮湿,墙壁上石头,让关离产生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这结构,怎么那么像自己当初从老者屋里逃出来的那条路? 黑青走在前头,众人大约走了半刻钟。道路就到了尽头,黑青停下来,再次在墙壁上按照某种图案,击打墙壁,墙壁自动开了,露出一间巨大的石室。 关离看着屋内的摆设,惊讶的发现,这简直跟一个会客厅差不多。餐桌,座椅,烛台,应有尽有。 众人跟着黑青进去,看着这石室,关离率先开口“这是什么地方??” 她神情复杂,像是不认识黑青一般,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样的地方? 黑青不说话,凝视众人。俊俏的面孔,像个面瘫。 纱姑娘四下查看,拿着桌上的茶杯看了看,淡淡一笑“人生真是处处是惊喜啊,没想到我随手买回来两个奴才,竟然都这样深藏不露。”她嘲弄看看关离“小关子,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我不为人知的身份啊?” 关离看一眼黑青,对着纱姑娘等人冷笑一声“有,当然有。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 众人纷纷看向她,眼里都很诧异,难道这人还真有什么神秘身份? 关离见众人围观于她,扯动唇角一笑“实不相瞒,我是玉皇大帝的独生子,我是下凡来渡劫的。” 众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屋子里突然安静的不行,对于关离的话完全意想不到。 梁融淡淡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纱姑娘已经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关子,你可真是个活宝!!”还以为她会说什么有趣的话题,没想到,尽是这个答案,真让人啼笑皆非。 “罢了,不如黑青你来回答一下,你到底是谁?”梁融将目光转向黑青,能知道迎风楼这样隐秘的机关,绝不会是一般人。想到他闯入南家堡的举动,梁融对眼前黑瘦的男子多了几分揣测。 王铮性子就稍微着急一些,虽然这人刚刚救了他的命,可对于这样来历不明,问题很多人,他的戒备心一贯很重。想到他可能对自己主子造成威胁,于是身子不自觉做出防备攻击状态,准备情况一不对劲,就上前制伏黑青。 轻韵瞪着眼珠子,好奇看着黑青。 黑青慢慢走到石桌旁,淡定坐下道“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各位了,我是陶家的人!” “陶家?哪个陶家??”关离是不明白的,梁融却已经想到什么,面带怀疑看着黑青。 纱姑娘已经反映过来“你是你是上任岛主,陶氏一族的人?”那个因为阴谋夺位,被红岛身后的主人诛杀的陶氏一族。她觉得不太可能,怀疑道“不可能,据传陶氏一族当年全部被诛杀,女人被买到下窑子,男人全部被做成了人彘。全家一百三十口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件事距今已经十余年,如果眼前这小子真是陶家的人,那他当时就只会是个婴儿。 “严格说来,我是陶群的外室生的。”黑青冷笑一声“我娘是利州城里一户渔家的女儿,她当初怀着我,还没等到陶群来接她过门,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哦,所以,你是来为父亲报仇的??”轻韵娇俏的声音断定道。 “报仇?”黑青哼笑一声“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扯什么报仇。再说,我娘当初跟他也不是情投意合,根本就是被他骗奸的,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人,来这里自寻死路。” 关离脑子里迅速脑补了一场狗血的恩怨情仇,想着如果是她,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强奸犯父亲报仇。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黑青哼笑一声“能为什么,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呗。”他那样子,颇有苦中作乐的自嘲。 梁融走过去,淡定坐下,轻笑道“没关系,我们时间多,可以听你慢慢说。” 黑青一顿,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少年,心里不知怎么的,总有种讨厌的感觉。这难道是因为上次被抛弃,所以看他不顺眼? 也是,任谁让人背后捅了一刀,心情都不会太好。 “行,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道说道。”黑青笑笑,开始那段漫长的狗血史描述。 事情大约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也是一个烂熟套的情节。到利州城里去办事的岛主陶群,扮成富商在码头行走,碰上了貌美如花的姑娘玉娘。 作为海边一枝花,玉娘自然是生的貌美客人。当时的玉娘正值风华,卷着裤腿从岸边打了鱼上码头叫卖。碰上中年老男人陶群,被他看中。玉娘本有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何会喜欢陶群。 陶群老奸巨猾,让人抓了玉娘的家人跟恋人,逼着玉娘从了他。玉娘没办法,只能委身于他,不想,那人一得手,就抛弃了玉娘。作为报复,还打断了恋人的腿,玉娘正愁苦之际,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本想一死了之,却被恋人黑传宗阻止了。黑传宗表明自己愿意娶她为妻,照顾她肚子里的孩子。两人于是结为夫妻,生下了黑青。 他们本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不想,天不遂人愿。黑青八岁的时候,黑传宗跟玉娘出海打鱼却遭遇海盗,失踪了。世人都说,他们是被龙王爷抓走了。 黑青顿时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靠着在海边赶海,捡一些海货养活自己。不想,一次偶然,遇上了当初陶群的一个属下。 “那人也不知怎么的,认出我来,将我带走,养大,教了我许多东西。说什么我是陶家唯一的血脉,应该为父亲报仇雪恨之类的屁话。小爷又不是傻子,我娘跟我爹当初就将我的事交代的清楚,从不瞒我。我怎么可能为那混蛋报仇??” 于是黑青一面假意听话,好好学习,一面暗暗找机会,想逃离那里。 可是,他毕竟年幼,如何斗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 “几个月前,我再次想要逃跑,那人告诉我,我爹娘在他手上,要是想让他们活命,就必须到红岛帮他办一件事。”黑青说到这里,眼里的冷光能冻死人。 “哦?”梁融淡淡一笑“他要你做什么?偷秘帐?” 黑青嘿嘿一笑,带着一种恶趣味道“不,他让我帮他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南夫人 屋子里有些安静,不同于黑青恶趣味的笑脸,众人神情各异,但眼里的诧异都是一样的。这可真是一个新鲜的答案,听说偷东西的,没听说过偷人的。 关离笑的猥琐,打趣他道“不知道那人让你偷的,是谁?”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女人不八卦。关离此时毫不犹豫脑补了无数狗血扯淡的剧情,里面包含无数带着颜色的爱恨情仇。 按照她的脑洞,完全可以拍一部狗血言情剧,虐的人肝肠寸断。 纱姑娘心里忽然有个猜想,看着黑青狐疑道“莫不是南夫人?” 众人顿时都看向她,对于她的猜测觉得很荒诞。正要否认,黑青却诧异笑道“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她啊?”关离呵呵,对于这位南夫人的传闻,关离多少有些耳闻的。有说她性子暴虐,嫉妒成性的。也有说南夫人身子不好,很少出南家堡的。但这些传闻,都离不开一个重点,南夫人,是个绝色美人。 但凡神秘的绝色美人,怎么能没有一点狗血爱情故事。就是不知,这是怎样的纠葛了。 “你那主子为什么要带走南夫人?”梁融直切重点,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他甚至觉得,这会不会跟泰阿剑有关? 黑青闪动一下眸子,一脚踩上一旁的石凳,整个人蹲在了凳子上。自己拿起桌上的茶杯,自斟自饮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那老东西贼的很,瞒着我许多事。他只吩咐我,一定要把人偷出来,否则,我就别想再见我爹娘。可惜啊” “可惜什么?”王铮好奇问。 “可惜我低估了南夫人,还以为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病秧子,谁想到,她就是条毒蛇。”黑青嗤笑一声,想着自己当日被她反将一军,差点丢了性命。 关离很快想通关节,追问道“你你不会是想说,你沦落到这样,是被她害的吧??”关离某些时候,触觉还是很灵敏的。 想到这,她又笑笑“我觉得这也不怪人家,人家好端端在家里呆着呢,凭什么跟你一个外人走?只抓了你,没打死你,那都是轻的。我可听说,南爷是个极品醋坛子,人家多看南夫人一眼,他都能挖了人家的眼珠子。” 黑青白她一眼“我那情况能一样吗?那是好色之徒贪图南夫人的美色,我是” “你是想把人直接偷走,比那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关离嗤笑他,觉得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想了想,她忽然暧昧笑道“你小子该不会是见色起义,吓到南夫人,才被人抓起来的吧?”想到黑青一贯的表现,她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嘿,你个死阉奴东西没了,门道倒是很清楚啊。”黑青白她一眼,觉得这小子真是不会说话。 “好了,不要扯这些没用的。”纱姑娘打断两人,看向众人“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等到大火熄灭,南爷就会知道,我们逃走了。到时候必然能猜到我们可能借助密道,他一定会大肆找寻密道的。再加上,原本没嫌疑,出现这件事,我们都成了嫌疑犯了。” 众人一阵沉默,关离刚才还打趣,眼下开始发愁。哎,这不逃是死,这逃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呢! 她看向黑青,期盼道“你既然能知道密道,那肯定也知道逃离红岛的方法对吧?” 要是能逃,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黑青不说话,梁融凝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想回南家堡,带走南夫人?”既然知道密道,却一直没有逃离,可见他的目的没有达成,暂时不会离开。 “你还想带南夫人走?你不要命了?”轻韵尖叫道“南爷一定会杀了你,将你做成人彘的。”她在红岛几年,偶然见过一次人彘,吓的做了很久的噩梦。 王铮被她尖利的声音弄的耳朵疼,走开两步,避让轻韵。 “他说的是真的??”关离瞪着黑青问。 黑青蠕动以下嘴唇,抱歉看向关离“我我必须这样做,否则,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了。”他身上有着艰难的决定,看着很悲伤,很为难。关离被这难过的情绪感染,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到底是自己的爹娘,如何能不救? 关离丧气,坐在石凳上发愁。 纱姑娘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那人要带走南夫人?又为什么南夫人不肯跟你走呢?” 这是个疑点,那人敢叫黑青一个人出现在红岛,带走南夫人,必然是有某种把我,能让南夫人跟着黑青走的。可为什么南夫人还会出卖黑青呢? 梁融顿时看着黑青道“那人是否交托你什么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黑青想了想,看了几人一眼道“算了,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就是那支簪子。”那支出现在马波遗物里,做工精致,却没有印记的簪子。 关离诧异,看着黑青道“你不会是因为我,把簪子卖了,然后只身去见南夫人的吧?要真是如此,那她罪孽实在是大了。 黑青瘪瘪嘴“别扯了,我都说不是因为你。反正,我以为只要报出那人的身份,南夫人就能跟我走,谁知道那老东西说的是真的,没有信物,南夫人果然摆了我一道。” 众人叹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关离想骂人又不知骂些什么好,人家可是因为她,才卖了簪子。她想了想,看着梁融“那簪子现在在何处?”若是有簪子,她就陪着黑青再跑一趟,将人带走。 梁融摇头,叹息道“出来的急,没想到这个,东西让我藏在后花园。”当日见过碧溪之后,他就让王铮将东西藏好,他总觉得这东西来历古怪,必有问题,眼下看来,的确如此! “那我们赶紧去取吧。”关离着急道。 “不着急!”梁融打断她,反而看着黑青,继续追问“我很好奇,这个人既然知道这密道,为何不自己直接来找南夫人?凭什么要你出马?” 这是梁融疑惑的,从黑青的描述来看,那人不见得是多么忠心陶群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利用一个价值浅薄的私生子来达成目的?除非,这件事对南夫人有什么影响。否则,那人大可以亲自来,或者派别人过来。 无论如何,比黑青这样一个毫不忠心的家伙,强太多了。 黑青一愣,没想到这人看问题如此一针见血。他本想糊弄过去,眼下看,好像不太容易。纱姑娘饶有趣味看着这一幕,其实这跟她没多大关系,可她既然被困在此处,就当听故事解解闷,也是可以的。 关离也疑惑起来,是啊,为什么是黑青? 黑青手指搅动一下,从凳子上下来,一屁股坐好。嗤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也罢,既然到这一步,我也不瞒你们了。那位南夫人一直在找一个人。” “谁?”轻韵好奇问。 “她儿子!”黑青哼一声,继续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大约要从陶群还没死那会儿说起。” “这位南夫人,本名姚霜,是曾经红岛长老世家,姚家最小的女儿。她跟我一样,是私生的,只是她爹比我那亲生父亲靠谱一些。她爹姚万年是个有心计,早就知道红岛不太平,便在外面置办了一房媳妇,想着生下儿子,好留条血脉。” “可惜,她娘不争气,才生下一个女儿。那姚万年当初出了意外,病死了。他一死,吕长老就想着法子霸占了吕家的一切,成了如今红岛的十大长老之一。而这位姚霜” 黑青淡淡一笑“原本在利州城里过的快活,可后来嫁人了,生下一个儿子。不巧的是,他那丈夫为了赚钱,跟人一起出海,想去弄些舶来品买卖。不料,遭遇了海盗,把命丢了。” “这南夫人也是个狠角色,不像一般妇人只知道哭哭啼啼,竟然自己出海,想为丈夫报仇。没想到,仇没报成,却丢了儿子。” “也是南夫人运气好,救了当时还只是小海盗的南爷一命。后来,也不知怎的,两人就来到了红岛。姚夫人凭着姚万年留下的关于红岛的秘辛,帮助南爷坐上了红岛岛主之位。南爷也投桃报李,帮着南夫人灭了当初劫杀她丈夫的一群海盗。” “只是,南夫人的儿子一直没消息,她不甘心,一直逼着南爷帮着找人。南爷对这位夫人,也是情根深种,说什么是什么,可惜,这么些年,一直没有那孩子的影子。” “那老东西之所以选中我”黑青嗤笑一声“不过是因为,我跟她儿子年纪相当,老东西想让我冒充她儿子,骗她为自己所用罢了。” “南夫人没这么好骗吧?”关离表示怀疑,这古代又不比他们那时候,能做亲子鉴定。这张嘴就说自己是亲生的,南夫人会相信?? 黑青站起来,脱掉外衣,露出背上的三颗痣,笑道“传说南夫人儿子背上,就有这三颗痣。老东西断定我能凭着这个骗过她,所以才非要让我来的。” “那你怎么没骗过?”纱姑娘笑笑,问道。 黑青冷笑一声“还能为什么,我们都被南夫人骗了。” 几人诧异,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世人都以为南夫人丢失了儿子,狗屁,这他妈的就是个骗局。”黑青想到那天,自己露出黑痣以后,那女人诡异的神情,至今都怵得慌。 “那女人,根本就没有生过儿子,这是她用来骗南爷的。” 黑青凭着自己的聪明,已经猜测出答案。如果那女人真的在找儿子,不管自己是不是,看到这三颗黑痣,一个久久期盼儿子的母亲,如何都会激动,甚至对他感到亲切。 但是南夫人当时太冷静了,冷静到黑青都觉得诡异。 可是他没想明白,就被南夫人给算计了。在牢里很久,他大胆揣测,这女人可能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后来他通过飞鸽传信,让人去探查消息。 果然得到一个诡异的信息,这个口口声声说思念儿子的女人,屋子里却连一件小孩的衣物都没有。当然,她可以说自己害怕触景伤情,可黑青却觉得,这女人觉不会这样脆弱。 “那她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骗局?她欺骗南爷是想做什么?”关离想不明白,一个女人设这样的骗局欺骗自己的丈夫,有什么目的? 黑青摇摇头“鬼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瞧着,这女人才像是红岛真正的当家人,南爷”他冷哼一声“完全就是个被爱冲昏头的蠢男人。” “女人心,海底针啊!!”关离摇头叹息,不经意看到纱姑娘对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即刻转过脸,不敢看她。 “小子,你不如告诉我,绑走你父母的人,到底是谁?我们相别的办法营救,或许容易一些。”纱姑娘觉得绑架南夫人,那就是一条死路。从这些迹象看来,再是谁去找南夫人,恐怕都要栽跟头。 黑青顿了顿,道“那老东西说,自己叫方烨,现在是黑龙帮的当家人。” “黑龙帮?”梁融疑惑“黑龙帮的人要抓南夫人?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纱姑娘叹息一声“算了,黑龙帮也不是好惹的,我帮不了你。”作为南海三大海盗帮派之一,黑龙帮从来都不是个软柿子。 关离摇摇头,站起来,走到床上一躺“你么慢慢想吧,我实在扛不住,要睡觉了。”这些东西,太伤脑子,累了一晚上,再不睡觉,她要崩溃了。 众人被她一弄,也觉得困倦,各自找地方休憩。 有人能睡着,有的人就睡不着了。吕长老知道船失踪,即刻要出门去查看。未料还没动,就看到迎风楼方向大火高涨。海风大,火苗厉害的很。他看着那里出事,如何能不管。 可才走出门,却发现宅子外面,围满了侍卫。一个个拉满了弓箭,只要吕家的人敢出去,当即就能射杀了他们。 吕长老大怒“姓南的什么意思,这是想对我吕家赶尽杀绝不成??” 他拄着拐杖,就要走出大门。一道冷光闪过,如流星一般迅速。一箭射在吕长老的拐杖上。 吕长老吓的一哆嗦,不可置信看向放箭的放向。 夜风里,成群的黑衣侍卫,各个黑衣铠甲,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谁。吕长老只听到一个声音从侍卫中传出来“吕长老还请回去,迎风楼出事,南爷有令,严禁任何人外出,违者,杀无赦!!” “你!!!”吕长老正要唾骂,下人赶紧拉住他,将他劝了回去。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吕长老也明白这个道理。 年轻时候,他最善于忍耐,靠着一个忍字,拖死了岳父,弄死了媳妇。将姚家改头换面,变成了吕家。他以为,当了长老就不用忍了。这么些年,南爷对他也确实诸多忍让,这让他渐渐忘了,南爷才是这红岛上说一不二的主。 直到此刻,吕长老才发觉,自己一直低估了南广义。 吕长老忍着气,大步回到屋里。却看到吕正鹏正坐在厅内,等着他。他焦急跨进去,紧张道“鹏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 吕正鹏咳嗽两声,连忙道“爹,不碍事。迎风楼大火,是怎么回事?”他一看到迎风楼方向着火,就来找吕长老了。 吕长老叹息坐下,苦闷说道“鹏儿,南爷让人围住了咱家,现在外面的消息进不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吕正鹏诧异“怎么会?为什么要围住咱家?他南广义到底想做什么?” 吕长老安静地想了想,联想到蒋兴说的,那艘船失踪不见了,顿时怀疑地问“鹏儿,你说,南爷是不是知道了那把剑的事?” 吕正鹏惊异,只说不可能“那边的主人几人既然偷偷告知于我,如何会告诉南广义?他分明已经对南广义不满,南广义才到红岛多久,如何会知道这个秘密。” “可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吕长老想了想,本想问方居胜,可这下南爷封了吕家,方居胜只怕也来不了。“秘帐的事,我是听说过的,可那东西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南广义没有权利搜捕?偏偏还故弄玄虚那么久,让人摸不清头脑?” “您怀疑什么?”吕正鹏看一眼门外,小声问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南广义其实是在找别的东西,秘帐只是个借口?”吕长老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南广义指不定掉了什么更要紧的东西,却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打着秘帐的幌子行事。 “那能是什么?”吕正鹏想不到,顿了顿。睁大眼道“总不会真是泰阿剑吧?”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遭了? 吕长老想到这个可能,也心惊胆战。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若是为了剑,他直接将货拿走便是,为何要封了迎风楼?这完全牛马不相及啊。” 吕正鹏咳嗽几声,忽然有个大胆的揣测,惊恐道“爹,要是,要是那边的主子弄错了,剑根本就不在船上呢?那我们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不”吕长老否定这个揣测“眼下的情形看,就算剑不在船上,那也不在南广义手里。否则他何必大费周章,弄这么多花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谋算 大火烧了几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屋子整个烧成了灰烬。看着满眼的残垣断壁,还有一些残余的火苗星子。刘桑立在不远处,安静等待,过了一会儿,一个下人走来,恭敬道“刘爷,小的们查验一番,竟然没有发现尸体。” 刘桑眸子一闪,紧紧盯着他,神情不免凝重“此话当真?” 那人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小的们查验再三,屋子里的东西都烧成灰了,就是不见那几人的尸体。”昨夜按照刘爷的吩咐,将这帮人迷晕,放火,想要全部烧死这帮人。 谁知此时,竟然会连尸体都没发现。 刘桑沉默一下,神情十分不安,想了想,他道“你留下,仔细再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发现。”说完,自己匆忙离开,去见南爷。 按照南爷的计划,想借着这几条人命,在迎风楼再搅动个天翻地覆。不想,这人居然不见了。若是如此,南爷的计划必然被打乱。 他行色匆匆赶回南家堡,南爷正从南夫人的院子出来。看到刘桑,上前道“何事?” 刘桑不敢隐瞒,将事件三言两句说清楚,紧张问道“爷,眼下没有尸体,这计划可如何是好?” 南爷听到此处,忽然冷笑起来。“真是有趣,本还以为不过是群蝼蚁,现在看来,都是藏龙卧虎之辈啊。” 刘桑着急“南爷,您说说,眼下该如何是好,这箭在弦上,不发不行了。” 南爷冷冷看他一眼,淡淡道“慌什么,戏既然开场了,那就要继续唱下去。你去迎风楼,就说昨晚有人放火烧死了证人,我们为了早日抓到凶手,不得不对迎风楼所有人员严加审查。” 南爷顿了顿,又道“你让人即刻掘地三尺,那地方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密道。” 他倒要看看,这群小崽子,是那路神仙。 刘桑得到命令,慌忙赶回迎风楼,命令守卫原地开挖。他在岛上多年,自认为对迎风楼也算熟悉,没想到,竟然那里居然还藏有密道。 关离迷迷糊糊醒来,听到一阵声响,她仔细睁开眼,看到黑青跟梁融原本在一处说话,见她醒来,当即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她揉揉眼,再一眼,两人竟然靠着墙角说着。 难道刚才是她眼花? 关离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敲打的声音,立刻站起来,摇醒众人。“快醒醒,你们听,什么声音?” “他们在找地道。”纱姑娘抬头看看天花板,严肃道“看样子,这帮人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眼下必然是在找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声音似乎十分近,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们。 几人都站起来,关离焦急看着黑青道“你一定知道其他出口,对不对?” 黑青颔首“陶群当初在的时候,秘密建造了这样一些底下通道。这暗道,四通八达,跟地下迷宫一样。但是没有机关图,他们闯不进来。” “他们进不来,我们总要出去不是,总不能在这呆一辈子。”轻韵撅着嘴,神情不悦。这地方没吃没喝的,她可不想一辈子躲在底下。 梁融拍拍身上的灰尘,淡淡道“我想了一晚,既然黑青要带走南夫人,我们不如先去将簪子取出来。等绑架了南夫人,我们带着她一起离开。” 关离送口气,总算可以走了。 纱姑娘却道“走?怎么走?红岛这地方,唯有一处地方可以停船靠岸。我们没有大船,如何能离开红岛?” 红岛距离利州大约有半日多的路程,它是大越朝通往扶南的唯一补给站。若是没有大船,光靠着划船,谁也不可能轻易或者离开。 且不说这沿途会不会遭遇海盗,光是这海上风云莫测的天气,就能一个海浪,将小船打翻在海里,让你葬身鱼肚。 海水之深,深不可测。 关离刚刚升起的一点小激情,瞬间被打翻。真是要了老命,她想逃出去过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她眼巴巴看着黑青“咱怎么逃出去?” “原本我与方老头约定,只要我抓到人,他会用黑龙帮的人接应我。他在岛外边停了一艘船。可要是十五日内,我出不去,那船就会离开。我能不能活,只能自求多福。”黑青的话,让关离诧异。 原来还有这招! 她想了想,追问道“十五日?从那一天算起的?” 黑青撇她一眼“南爷寿宴那一日。” 关离当即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震惊道“那不是只剩三天了吗??”我日你大爷,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不早说!! “好了,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计划一下,该怎么将南夫人带出去吧。”梁融打断众人的胡思乱想,拉着众人一起计划,该如何行事。 迎风楼里捅破了天! 一晚上的大火,谁也不是瞎子。就算那地方是偏僻的院子,迎风楼接二连三出事,他们如何能不担忧。 昨夜南爷将那一处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靠近,大火一灭,南爷就宣布出事。他们自然不服气,凭什么你南爷弄丢了东西,要擒住我们不放。 可南爷手腕硬,当场杀了个闹事的小帮主,便再没人敢说话了。 “昨晚,那贼人为了防止暴露,竟然连夜烧死了证人。我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可现在看来,南某接下来若有得罪,各位还请见谅了。”南爷的话很直接,现在他要用雷霆手段,哪怕乱抓人乱用刑,你们也把嘴给闭上。 这次来的人,势力的大的,是管事级别的,势力小的,是二把手级别的。这些人,跟红岛的利益千丝万缕,不是说断就能断的。那些大的家族海盗还好,小的就比较惨了,若是没有南爷做周转,几乎就别想混下去。 “南爷,我们知道你丢了东西着急,可你也不能一直将我们锁在这。前几日大火,烧死了马帮主,现在,又死了好几人,连纱姑娘也香消玉殒。这您要是一日没找到东西,我们是不是就要坐在这里等死?!!”欧阳家的先沉不住气,他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可不想一命呜呼,交代在这。 他的话,几乎是其他众人的心思。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于是有人附和,大声嚷道“就是,南爷,您给个准话,这事儿到底何时能了?”眼看生死相关,他们宁愿秘帐丢了,也不想死在这里。 南爷颔首,威严道“好,既然诸位都心急,那我也就实话实话了。我已经抓到一个贼人,他交代,跟他接头的人,就在这迎风楼里。昨晚,我抓了林公子等人,本来已经审讯出一些眉目,不想,那人竟然偷偷下了药,将我的侍卫迷晕,一把火烧死了林公子等人。” “此人心思毒辣,我若是不能抓住此人,只怕此人会拿了秘帐,出去威胁给位的家主。南某不才,眼下只能挥泪斩马谡,就是拼着留个狠毒的名声,也一定要抓到这人。” 南爷的话,让众人惶恐不安起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不太对劲。 果然,只见南爷一挥手,进来一队侍卫。那一行人黑衣铠甲,全然是行伍之人的样子。他们动作迅速,很快将众人包围起来。 “南爷这是何意??”欧阳信德大怒,指着南爷质问。 “为了各家跟红岛的安危,南某人不得不用些手腕,如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着,也不管众人的态度,迅速抓捕了众人,男女分开,统统关进了南家堡大牢。 那帮人也不是没想过,要武力对抗南爷。可一来,南爷人多势众,武器精良,这帮人纵然是管事,可功夫厉害的并不多。二来,事关家主,他们暂时没有胆子跟南爷对抗。 往日里莺歌燕语的迎风楼,此时就像哑巴一样,突然安静下来,整个楼里的人,大大小小,足足上百人,都被抓进了南家堡,连个下人都没放过。 南爷手下的人动作很快,当即就开始审查,先从下人开始审查起。一时间,风声鹤唳,就是红岛其他的地方,都少了欢声笑语,谁也不敢惹事。 那经验老道的海盗见了,自然就明白,这是要变天了。 这一日,海上不太平,乌云密布。黑黑的云朵,压在天上,好像要将红岛压沉到海底一般。海上风很大,靠岸的小船只被吹的左右摇摆,岛上的树被吹折了腰,树叶就像得了癌症的人,大把大把的落叶子。狂风卷起落叶,在空中飞舞。 又那看情形不对的,当即关了店门,不敢开店迎客,生怕来不及躲避风雨,毁了一屋子的货物。 人们都躲在屋里,岛上唯有黑衣卫在街道上巡逻行走,排查着什么。 吕长老看着黑压压的天,在屋里坐立难安。屋外的人虽然撤去了,可还是留了眼线监视。吕长老艰难落下一枚黑子,看着方居胜道“先生,如今这情况,该如何是好?” 方居胜稳稳落下一子,神态显然淡定许多。他不急不忙,淡淡道“长老这是为何事着急?公子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吕长老昨晚焦急派人来找他,可还没出门,他就别人拦下了。迎风楼大火,自然是有事的。他揣测着跟南爷一直在找的东西有关,可到了这里,吕长老却言语不详,他自然也不着急表明态度。 吕长老有些着急,这件事他有些不太想跟方居胜详细说。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方先生就算是他的幕僚,可他对于这人的来历一直有些怀疑。 当年陶群出事之前,他忽然出现在红岛,说自己上门来做幕僚。他当时虽然掌握姚家稍许,可还是有很多地方力不从心,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便给了这人一件事去做,想看看他的本事。未料此人谋略深沉,轻易将事情摆平。自此,他便留下了方居胜。只是他在上位久了,对于这位无欲无求的方先生,总是心里没底。 虽然他说自己是在大越朝杀了仇人,无处可去,才来到此地。可这人实在太干净了,不好色不好财,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男人没缺点,不好用啊。 想到这里,吕长老咳嗽一声,笑道“先生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鹏儿的事多亏先生处置妥当,才能救回一条命。我还为来的及谢谢先生了!只是此次” 吕长老看一眼门外,小声道“实不相瞒,此次是那边的主人给的命令,让我等去找一把剑。可我昨晚派人前去,那白鲨帮的船却不见了,而迎风楼突然大火,南爷将我的宅子围起来。我实在不知,这下如何是好。” 方居胜一顿,握着棋子的手收了回去,看着吕长老道“剑在白鲨帮的船上?可是那批官船抢来的货?” “可不是!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之那船忽然就消失了。先生,您看这事是不是透着古怪?”吕长老觉得事情太巧合,昨晚还在的船说不见就不见了,迎风楼忽然就烧起火来,南爷动作迅速封了吕家,要说这两者之间没联系,他打死都不相信。 方居胜手中捻动棋子,神情疑惑道“长老难道怀疑,南爷知道了剑的事情,所以弄走了船,然后故意在迎风楼放火,阻挡了您去找船?” 吕长老心惊,觉得这方先生委实厉害。自己跟儿子昨晚商量了一晚才想明白的事,他一下就想通了关节。不过面上却平平,小声道“除此之外,我还怀疑,南爷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对于南爷早早让人围住迎风楼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经过昨晚,他越发肯定,这南爷要找的,恐怕不是秘帐那么简单。 只是他想了一晚,怎么也没想通,南爷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方居胜听完,了看棋盘,心里也是一阵迷雾。若说南爷是为了船上的剑,却在马无畏之前就封锁了岛屿。若说不是为了剑,可当初围住迎风楼的时候,又没有大肆找人。 而此刻,他眸子沉了沉,想到早上听到的消息。南爷一大早,借着找寻秘帐的名义,抓捕了迎风楼里所有的人。 南爷的态度,一直都太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算射箭,都该有个方向。可南爷呢,这一步步行事,好像毫无章法,十分随性一般。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吕长老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他。只能自己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饮用起来。屋子里顿时很安静,屋外终于开始下雨,大雨磅礴,滴打在屋顶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 下人赶来关上窗子,避免雨水进屋,湿了屋子。 良久,方居胜猛然抬头看向吕长老,谨慎道“剑不在船上。” 吕长老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居胜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然后紧张道“长老,你想想,有么有可能,剑早就不在船上了。它可能很早就被人带到了红岛,只是不知何种原因,被人盗走。南爷这才封了红岛。而只所以封了迎风楼,很可能就死因为偷东西的人,就在这帮人里面。” 吕长老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被外人当面说出来,还是觉得震撼,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说明,那边的人,给的信息是错误的。 方居胜尤为不足,继续道“长老,恕在下直言,您确定,跟公子对接的人,是那边的人吗?” 这话说的吕长老心惊,聂聂道“应应该是真的吧,鹏儿说,那人可是带着信物来的。” 方居胜想了想,继续道“哦?那不知,长老可否请公子出来,将当日会面的情形仔细说给在下一听。” 吕长老一愣,有些犹豫起来。说实话他心里对于告知方居胜这件事,还是有些犹豫的。能说出那边使者见过鹏儿,便已经是很大的限度,如今还要说其他?这 方居胜将吕长老的犹豫放在眼里,心里冷笑一下,面上却道“也罢,长老若有不便,在下不问便是,在下这就告辞。”当谋士的,若是不被信任,心里怎么会不凉? 眼看方居胜要走,吕长老心里挣扎不行,正想开口,门外已经有人叫住了方居胜。 “先生请慢!”吕正鹏在下人的搀扶下走来,喊住方居胜,“先生,您是家父的谋士,任何事情,就算不能对我说,也能对您说。” 他的话让方居胜神色缓了缓,情绪稍好一些。“公子身子不适,怎么不能在屋里歇着。” 吕正鹏摆手,焦急道“事关我吕家生死存亡,我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还请先生移步,让在下为先生慢慢说来。” 方居胜回头看一眼吕长老,吕长老看看自己的儿子,笑道“是老夫愚钝了,先生里面请,来人,上茶!!” 下人动作很快,即刻换了新茶,然后恭敬退出去。屋内三人,密密细谈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陷阱 南爷的人在上面掘地三尺,黑青带着人,通过其他的密道,出现在后花园里。“从这过去就是后花园,你” 他看一眼关离,不安道“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他本想陪着去,可关离觉得人多容易出事,而且,他们还必须去找南夫人。 这地下通道虽然四通八达,但是黑青才来不久,还有很多地方没摸到门道。他上次进南家堡,走的是另外一条暗道,眼下出不了迎风楼,只能从迎风楼下面的暗道去南家堡。这一下,他们就得去摸道路。 鉴于这地下通道的神秘复杂,无法腾出人手来帮关离找东西,只能让她一个人来。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放心,我自有办法。”关离安慰完黑青,出了密道,黑青看着她的背影,神情略微复杂,似乎有些不忍,紧张道“关离,你其实可以不去。” 他神情复杂,对于关离的帮主,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跟自己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有几分交情,犯不着为自己冒险。 关离回身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矫情,是兄弟就被那么多废话。”黑青还想再说什么,关离已经挥手离开。黑青凝视她消失在密道处,嘴里的话最终咽了回去。 关离出了密道,距离后花园还有些距离。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人。心里有些不安,觉得这里怎么这样安静。可时间紧迫,她没时间多想。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她偷偷摸摸出现在一间厢房,那是迎风楼存放物资的一间屋子。 这一间里面,放的都是一些下人们的制服。关离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这是她从黑青哪里学来的,一根铁丝,能打开别人家的锁。这绝对是个技术活,也不知黑青那小子从哪里学来的本事,养病那段时间,关离没事干,就成天在屋子里练习撬锁。 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关离一会儿就撬开了锁,贼溜溜进去。在屋子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一套小号的婢女衣服。扮阉奴是不能够了,这时候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她决定扮回女装。 关离没穿过女装,手脚笨拙,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穿好衣服。她梳了个尼姑头,这样简单方便。复杂的发髻她也不会梳,反正她也不是大家小姐,不讲究这些。 整理好自己,她小心翼翼出门,往后花园方向走去。 关离做贼心虚,难免束手束脚。一边走,一边偷偷摸摸地看。好在道路不长,路上一个人也没遇到。她很快走到梁融说的地方,在马波当时出事那间屋子,后面有颗大树,树的右边有块大石头,石头下有个洞,东西藏在那里。 关离按图索骥,看到那棵树,看到那颗石头,心里大喜,欢快跑过去。那可真是块大石头,可关离觉得操蛋的是,这么大,她怎么挪的动? 林融那小子是怎么把这么大块石头搬过来的? 关离看了看周围,脑子里闪过杠杆原理,为今之计,只能用这招了。她四下张望,看了又看,终于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大木棍。她一欣喜,跑过去几步,将木棍拿来,又找到块小点的石头,搬过来。 按照杠杆原理,关离将东西摆好,然后开始撬动石头。眼看石头被撬动,关离欣喜,真是太好了。可还没高兴太早,棍子忽然断了,她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 地面硬邦邦,她胸口一点肉没有,疼的不行。关离眼中含泪,只想骂娘,真是不容易,她这小身板,真是一点力气没有啊。 虽然她摔倒了,但是运气好,石头是撬动了。那巨石就像王八一样,翻了个身。石头下面,果然有个洞。关离大喜,伸手进去掏了掏,动作很快,她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关离欣喜,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个蝴蝶金步摇金簪。 关离乐呵呵一笑,将东西收好,想着赶紧回去。可才收好东西,就听到背后有人喊道“你是谁??” 关离心里一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人见关离不回头,抽出手里的刀,冷冷道“说你呢,转过身来。” 关离咬着牙,眼珠子一直转,眉头紧蹙,眼睛眨个不停。怎么办,怎么办??? 黑青领着人,在暗道里转悠。 梁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纱姑娘还有王铮跟轻韵三人,走的另外一边。王铮本来不愿意,不放心将人交给黑青,梁融却自有盘算,打算跟黑青单独谈谈。 幽暗的密道里,梁融跟在黑青身后。忽然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黑青闻言,顿了顿,勾唇一笑,几分无赖,几分邪气“真是奇怪,别人都相信,为什么就你怀疑我的身份。” 这是关离完全没见到的样子,狡黠,聪慧,像一只老辣的狐狸。全然不似关离眼中,那个有些小聪明,却时常犯二的傻小子。 梁融淡淡一笑,眼里很是玩味。“本来我差点就信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他上前两步,对视黑青“你说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可是,有一点,却不对劲。” “哦?哪一点?”黑青不慌不忙,完全不介意被人拆穿。 “在船上的时候,你故意拉了关离一把,让她错过了逃跑的好时机。”梁融永远记得那天的场景,原本贼人发现也没什么,关离本是有机会逃离的。可关键时刻,黑青却绊倒了关离,最终致使关离落海。 黑青眸子一冷,挑眉一笑“哦,还有呢?” 梁融继续笑,神情莫测“原本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兴趣管,可昨日那的那番说辞,我却生出一些疑惑来。” “什么疑惑?” “你若真是被逼着来抓人,为什么要带上关离?他就是个傻小子,跟你的事情没有关系。你完全没必要带上他,可是你却非要害他一场,让他跟你一起沦落到红岛?为什么?”梁笑的诡异“除非,你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梁融开始也差点信了,可想起那天晚上在船上的事,他心里就产生疑惑。这人为什么非要带着关离?若不是他,关离完全有机会逃离海盗。这个人若真是来绑架南夫人的,为什么要带着关离这个累赘。 只有一个可能,他在利用关离。 黑青呵呵一笑,退开两步,“那你又是什么人呢?”他打量着梁融,带着审视道“你本名不是姓林吧?利州城里的确是有一个姓林的世家,可惜,这几年,林家家主身子不好,子弟又不争气,面上看着光,可骨子里,早就穷哈哈了。” “冒名顶替上红岛,还混进南爷的寿宴,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两人都戳穿了彼此的假象,双方目光犀利,互不相让。幽暗的密道内,墙壁上的油灯,暗淡的很。看似平静的两人,其实在相互较劲。火光四溅,杀意全在眼睛里。 良久,梁融轻笑一声,打破了僵局。“小看你了,真是有意思,我对你的身份更加感兴趣了。你是海盗,还是哪个世家帮派的人。” “不重要。”黑青笑笑,目光换成玩味。“你的身份,还是我的身份,其实都不重要。” “哦?”梁融笑的淡然,“那你说说,什么才重要?”这是个值得忌惮的人,凡是在敌人面前云淡风轻,能沉住气的人,都不是简单的对手。 俗话说的好,爱咬人的狗,不叫。 “目的!”黑青走近他,站在他的对立面,目光灼灼,“我跟你一样,都想毁掉这里。” 梁融收缩一下瞳孔,脸上的笑容轻浅,玩味的很“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知道秘帐是什么吗?”黑青忽然提到这个东西,梁融却疑惑起来,不明所以看着他。当然,他的疑惑不是因为黑青为什么提起秘帐,而是疑惑,秘帐背后的秘密。 “是什么?” “我不是让小红子告诉过你们了,秘帐,是红岛跟世家的一份约定,而且秘密金库的事,你不是也听说了吗?”黑青说起的,就是上次关离从小红子那里探听到的消息。 众人都曾经怀疑过这消息的真假,来历。不知这背后怎么又怎么样的阴谋,却没想到,是黑青透露出来的。 “实不相瞒,红岛跟其他世家帮派,的确有着这份约定。可是,这约定已经很多年了,那是很久以前,久到我爷爷那一辈定下的约定。起初大家都获利,这本也没什么,可是吧”黑青笑笑“一朝天子一朝臣,红岛这帮人,胃口越来越大,这囤积下来的金子,至少能养将近百万的军队了。” 梁融打断他,突然问道“我很疑惑,那笔所谓的秘密资金,是不是真的。”当时小红子的说法是,红岛上储存了世家大量秘密资金。他们一直心存疑惑,世家资金应该有自己的储存方式,如何会轻易交给红岛上的人。 黑青笑笑“是真的,当然是真的,若不是因为这笔资金,我还不会来呢!” “我虽然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一直坚持这个约定,可是吧,我对于这种明着说保存,实际跟抢劫区别的行为,很不开心。老子手下一帮兄弟辛辛苦苦,拿着命换钱这帮孙子凭什么坐在家里,就让我们来上贡?” 黑青目光狠厉,提起红岛的行为,十分痛恨。 “哦?”梁融嗤笑“这么说,你是海盗?” “不不不,准确的说,我也算是一个海商!我带着手下的人,雨里来风里去,在大海上冒着海浪吞噬的危险,就为了赚够了钱,好孝敬父母,娶妻生子。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那帮家伙说拿走就拿走,一点道理都不讲。” “林公子,我们不过想要一条活路,可惜,红岛这帮人的胃口越来越大,眼前不过是交三成,现在甚至要拿走六成。” “六成!!”黑青愤恨举起一个手势“六拿走,这他娘拿走的不是钱,是我兄弟的血汗,命根子!凭什么!!老头子好性子,愿意忍,我可不想忍。他老了,指不定那天就断气了,可我的兄弟们年轻的很,凭什么受这份气。” “那你想怎么做?”林融垂眸,淡淡问道。 “你知道红岛为什么能逼的我们缴纳保护费吗?”黑青凝视梁融,问他。 “直说吧,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梁融问道。 黑青摇摇头,“这把柄我还真不知道,可是吧,红岛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南爷手里不仅握着这一大笔富可敌国的资金,还因为,他有一支强大的水军。” 梁融闻言,神色一顿,黑青不关心他的脸色,继续道“你知道大越朝利州城里,有多少水军吗?” 梁融来到利州之前,探查过,整个大越朝据说是有百万水军,可实际上,也许不足五十万,而因为海禁许久,海军废了不少。真正能用的,也许不足二十万。 利州城里,大约只有几万水军。 “告诉你吧,利州城里真正能用的水军,不足两万。可红岛”他笑笑,睁大眼道“有十万水军。” 这让梁融不得不震惊,区区一个红岛,竟然有这样多的水军,简直比朝廷的力量还强大,他听闻岛上居民差不多十几万,如果真有十万水军,这岛上的居民,岂不是等于全民皆兵? 一个岛屿,为什么养这样多的水军?? “红岛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梁融心里越想越震撼,十分不安。 “害怕吗?”黑青笑笑,“如果你不来到这里,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要是哪天造反,利州甚至连防备的本事都没有。” 的确,这是梁融最畏惧的地方。南海一直向朝廷讲述,这里有多少海盗,需要筹备多少水军,保国安民。可实际上呢,朝廷因为国库空虚,每年给的钱只有那么一些,朝廷养不起大量的水军,可南海,依旧是大越最富庶的地方之一。 而这样一个富庶的地方,却永远嚷着缺钱。钱去哪里了? “你不会以为,绑架南夫人,就能达到目的了吧?”梁融对于他检查绑架南夫人的目的,表示疑惑。 “我不是说过吗,南夫人,才是红岛真正的主人,南爷,就是个打手。”他想到那南夫人美艳的面容,心里感慨,虽然老了些,还狠毒了点,但绝对是个绝色美人。 “你的意思是,南夫人手里掌握着红岛的秘密资金?”梁融想通关节,做出揣测。 “没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黑青笑笑,打了打哈欠,伸个懒腰。“南夫人手里握着秘密资金,所以,我必须抓到她。” 梁融撇撇嘴,轻笑道“我猜猜看,照你的想法,必然是要抢走资金,杀光红岛的水军吧?” 拿钱杀人,谋财害命,可这一岛,可是十几万人,岂能那么容易。 “我起初是不敢这么想的,我本来的想法,是偷走大部分钱,断了红岛的后路就行。可是后来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陶群儿子那事儿,还真有这么个人。虽然我不是那鳖孙的儿子,可那个儿子,却在我手里讨生活。那小子亲娘被红岛的人杀了,最恨这帮人。我从他那里,知道了这个暗道。后来,我进入暗道探查,便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红岛真正的主人在建立这个据点的时候,为了防止手下的人不听话,偷偷在岛上埋下一个机关。” “而这个机关”黑青笑笑“只要启动这个机关,就能让红岛沉入海底。” 梁融如何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番隐秘。这样大一座岛,让它沉入海底?那这岛上的十几万人,岂不是全部做了水鬼? 这埋下机关的人,竟然这般狠辣。对于不忠心的人,简直毫不留情。 真是,杀伐果断。 “你倒是狠心,这可是十几万条人命啊。”梁融笑笑,语气里,还有一丝怀疑。什么样的机关,能让这样一座岛彻底沉默。 这该是何种的鬼斧神工,哪怕是鲁班大师,也未必有这番本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一般人,我还真没这个胆子。可是这红岛?”他呵呵一笑,目光里有着残忍的虐杀“这岛上的居民,是靠着多少人血养活的,你知道吗?” “既然是吃人血活着的蛀虫,现在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囫囵 “那个丫头,转过头来。”身后之人的喊声,关离无法拒绝。她要是敢逃跑,她十分确定,自己当场就能被人一剑捅穿胸口。 没有别的选择关离低垂着脑袋,慢悠悠转过去。那人一身黑色铠甲,显然是岛的侍卫。 那人端详一下关离,神情肃穆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地方?”眼前的小丫头,个子娇小,哆嗦着身子。见她鬼鬼祟祟,心里起了戒备。 那人右手握住刀柄,准备着丫头要是有什么不妥,当即诛杀了她。 “我我”关离低着脑袋,转着眼珠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等着不耐烦,大吼一声“说!!” 关离一哆嗦,一屁股坐到地板,嚎啕大哭起来。“我要我娘!!!!娘!!!!!”关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为了挤出眼泪,想了各种惨绝人寰的情形,到底挤出些许眼泪来。 “我要我娘娘你在哪里啊??” 那人见她如此,松了一口气。敢情是个傻丫头,遂收好刀,淡淡问道“傻妞,你娘在哪??”刘爷命令下来,将迎风楼里的人都抓走了,不想这里还残留一个漏网之鱼。要不是面让他们再仔细查验一番,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丫头。 “呜呜呜我要吃鸡,娘,我要吃我娘做的鸡,呜呜呜,我要回家,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关离哭的十分惨烈,一边抽抽,还一边发混。 见那人靠近,还扯了他的衣角擦鼻涕。 那人躲避不及,一阵嫌弃。关离却扯着那人的衣角不放,擦完鼻涕还不觉,又将手里的泥沙在他身擦了擦。 那人退后几步,使劲扯回衣角,恨恨道“干什么你,还有完没完。” 关离见戏演的差不多,才红着眼抬头,眼巴巴看着那人,委屈道“爹,我饿!” 那人吓住,喊道“胡嚷嚷什么你,谁是你爹?老子还没娶媳妇呢!”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碰这么个傻子。 “呜呜呜,爹,你也凶我。他们都凶我,不给我饭吃,还关着我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我娘!!!!!”关离将这辈子最大的疯癫都拿出来了,唱作俱佳,此时任谁看了,也知道这是个傻子。 关离的哭闹声将旁人引来,一个黑衣侍卫见着情形,走过来一看,顿时问道“顺子,咋回事?” 顺子苦着脸道“发现一个傻子,也不知被谁关在院子里,这会儿其他人都被抓走了,她就跑出来了。陈哥,你说咋办吧?” 陈哥看一眼关离,下打量一下,正疑惑,却见关离一把抱住了顺子的大腿,哭喊道“爹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他们好多天都不给我饭吃了。” 陈哥闻言,看一眼顺子,顺子焦急“不是这这就是个傻子。”他用力要挣扎,可关离抱的太紧,他又不好直接打这么一个小丫头,于是便陷入两难。 陈哥见此情景,不觉大笑道“行啊,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快就有闺女了,说说吧,是楼子里哪个相好的给你生的?”语气中的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顺子用力扯着自己的裤腿,避免被关离扯掉裤子,焦急万分“别看笑话了,陈哥,你赶紧帮我把人弄开。”奈何他越说,关离抱的越紧。顺子走了几步,关离就抱着他的大腿,挪动了几步。 陈哥虽然想继续看笑话,可身带着命令,也不敢多浪费时间。于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只鸡腿俩,递到关离眼前“小丫头,饿不饿啊??” 关离心里一阵鄙夷,可面却是装的直流哈喇子。看着鸡腿,两眼放光。 “放开你爹,我把鸡腿给你吃好不好啊??”陈哥诱哄道。 话到这份,关离再抱着顺子的腿,也不合适。只好放了手,去抢鸡腿。陈哥逗弄关离几下,就将鸡腿给她了。 关离也确实是饿了,拿了鸡腿大口开吃。 顺子得到释放,松了一口气。佩服陈哥道“哥,还是你厉害。” 陈哥笑笑,黑黑的脸难掩得意。 “这丫头怎么办?”顺子想了想又问,刘爷的意思是人都抓起来审问,迎风楼一个不留。可这明摆着是个傻子,弄回去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陈哥看着关离大快朵颐,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咱先把人带出去,至于怎么处置,交给刘爷。这不是咱该操心的事!” “可”顺子看一眼痴傻的关离,心里微微不忍,到底是个傻子,也不知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怎么,才一下,就真当人家爹了。”陈哥聪慧,一见他面有不忍,当即明白过来。 “不是,别瞎说。我是我是看着这小丫头就是个傻子,看着怪可怜的,要是被关起来,也不知会不会被欺负。”顺子憨憨一笑,说出自己的心思。 陈哥一巴掌拍拍他的后脑勺,嗤笑道“小子,瞎操心什么,赶紧把人弄走,耽误了爷的事,你几个脑袋够用?” 关离听明白了,这院子里的人,只怕都让南爷抓走了。看来南爷发现他们失踪,恼怒了。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此刻,南家堡必然戒备森严。 可也由不得她多想,顺子拖着她,就往外走。她可以耍疯,但不能逃跑,不然必然被识破。也罢,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老天保佑吧。也许他们见她一个傻子,不会为难,直接就放了呢! 方居胜从吕家出来,大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有些黑沉沉,海咸咸的海风,迎面而来,竟然有几分凉意。 街道虽然还在戒严,可大雨已经过去,店家都陆续开门营业,街道渐渐有了人,倒也开始热闹起来。 方居胜走在人群里,神色有些凝重。经过吕正鹏的描述,他十分笃定,那人恐怕不是那边的主人。吕正鹏这是让人当枪使了,只是,这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他暂且还有些疑惑。 要说是想害死吕正鹏,那这人跟杀马波的人必然是一伙儿的。可根据吕氏父子调查出来的,谋害吕正鹏的人,可能是当年方氏的女婢。若是如此,就是报仇。 可他却觉得不对劲,一个小丫头能有这样的本事,布下如此精密的局?一个丫头能徒手杀掉马波?他不信。他更愿意相信,马波是被别人杀的,而那丫头只是趁火打劫,嫁祸给吕正鹏而已。 可这样一来,马波是谁杀的? 那假冒的使者,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假冒使者,诱哄吕氏父子去找泰阿剑? 吕氏父子虽然开始有些支支吾吾,可后来还是交代清楚了。 泰阿剑,早先年他略有耳闻。一把帝王剑,得知可得天下的剑。方居胜笑笑,一把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威力。若真是如此,张孺年当年为何没有登帝位? 最后反而突然暴毙,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了姓梁的。 这事情透着古怪,有人引着吕家父子去找那把剑,然后那把剑又失踪了。并且连装货的船都失踪了,真是诡异的很。 而南爷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抓人又是秘帐的,若真是为了那把剑,方居胜收缩一下瞳孔。按照日期来算,这把剑,现在早就不在船了。那人为何又引诱吕家父子去船找? 眼下船失踪了,南爷也没有找到剑。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方居胜走着走着有些发热,遂在路边找了一处茶摊,让老板了碗凉茶。他看着这深色的凉茶,忽然觉得这件事就跟这凉茶一般,黑漆漆看不清底。 泰阿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能引的南爷跟那边都找个不停?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从酒楼里走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店里的伙计拉着了衣服。那伙计叫嚷道“哎,这位客人,你吃饭怎么不给钱呢?” 男人挣脱伙计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明明将钱放在桌了,咋个没给钱了?” “胡说,我看了一圈,走没看到银子,你什么时候给钱了。就是几个铜板的事,你怎么还吃霸王餐了。”伙计气恼,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客人。 男人也怒了,走回去几步,大骂“我明明放在桌了,就是一碗面钱,老子用得着前?!!!”他恨恨,指着桌子正要说钱在桌,却发现桌只有空空的面碗。 伙计嗤笑,嘲弄于他“客人,您也是老客户了,要是今日没带钱不方便,只管说,暂时欠着也就是了,何必惺惺作态,做出这副姿态。” 周围人听了,都指指点点,男人气不过,拍着桌子道“混说什么,我刚才明明将钱放下了,指不定就是你拿了钱,还想诬赖我欠账。”男人也不是好惹的,怒瞪一双大眼,眼看就要打起来。 两人争执不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男人也许给钱了,他从来不是个欠账的。有说也许没给,想赖账呢。 方居胜在外围,仔细看了看那桌子,又看了看争吵的两人,一时间也不知谁对谁错。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忽然听到一声喝止。店里的掌柜姗姗来迟,制止住两人。“汤圆,不得无礼。”这话显然是对伙计说的。 那伙计年轻气盛,虽有不甘,可还是狠狠瞪一眼男人。 掌柜的前,轻笑道“客人恕罪,都是我店里伙计年轻不懂事,怠慢了您,您可千万别生气。今日这顿就算我的,算是在下给客人赔罪。” 伙计闻言还要争辩,掌柜当即眼神制止了他。伙计无奈,愤恨不甘,鄙夷看一眼男人。 本以为这件事了结了,可那男人却不肯了。“我韩生子虽然不是有钱人,可也不是那吃白食的无赖。今日我还非要弄清楚,到底是你们伙计贪污了饭钱诬赖我,还是我不要脸,真在这吃霸王餐。” 他指着桌子道“我刚才临走,可是将钱放在桌了。” 这可让掌柜的为难了,本也没几个钱,眼下都没证据,一个说放在桌,一个说没有看到,这如何说的清楚,要是有证人就好了。可早下了大雨,这才刚有了一单生意,店里没两个客人,哪里有人证? 本想着和气生财,息事宁人,可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非要闹腾。掌柜的头疼,心里有些气恼这客人的不识抬举。 正为难之际,一个小孩跑到桌子下,从墙角根捡到几个铜钱,对掌柜的道“爹爹,钱!!”众人看着,这捡钱的地方,不就是那张桌子旁边的墙角根吗? 男人看了,恍然想起来,自己起身离开的时候,似乎衣角勾带了一下桌子,桌子差点倒了。这一想,恍然明白过来,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将钱摔在了地。 那伙计看到钱,正好是一碗面前,顿时脸尴尬羞涩,真是糟糕,还真是自己误会了。掌柜的是个明眼人,剑两人神色各异,顿时便明白了。遂哈哈大笑一声,对那人道“误会,都是误会,是伙计做事不仔细,让客人受委屈了,还请客人见谅。” 男人也不是个不讲理的,顿时也觉得有些抱歉,也不再纠缠着要人道歉,匆匆离去。 事情一了,众人纷纷散去。而方居胜却站在原地,如被雷劈打一般。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若是若是这一切都是假象呢? 若是这把泰阿剑跟这失踪的钱币一样,都是假象呢?他忽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揣测,心里惶惶不安,匆匆丢下茶钱,消失在街角。 梁融跟黑青慢慢在密道里走,一路顺着黑青脑海中的记忆,摸索着去往南家堡的方向。两人谈论了稍许,暂时达成一致。抢钱杀人,毁掉红岛。 只是梁融不着痕迹打量前面的黑青一眼,想到他说的那番话,心里有着其他的盘算。这小子,做事真真假假,暂时看着是盟友,可是想到他对关离的利用,还有刚才的那个狠劲,梁融对他的防备,也多了几分。 他想了想,打算等事情办成,就弄死这小子,以免将来成为大海盗,跟朝廷作对。 梁融大量黑青的时候,黑青也留意着身后的人。 这小子来路不明,恐怕跟那边朝廷有几分关系。他在南海多年,南海大大小小的人物关系,还真瞒不住他。这人分明不是南海的,虽然说了南海的方言,可他怎么听,都觉得差点味道。 自己虽然跟他摊牌了,可不代表,他就全然信任这小子了。说到底,他也是个海盗,若是这这小子是朝廷的人,那必然会跟他为难。 只是眼下自己还需要用到他,自然不能杀了人。黑青想的很好,等拿到钱,利用这小子去启动机关,沉了这红岛。自己带着钱,跟兄弟享福去。 想到这里,看了看梁融。梁融也恰好看向黑青,两人相视一笑,看着格外和睦。实则各怀鬼胎,随时想着怎么弄死对方。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以为拐弯就到,却发现拐弯是一堵墙。两人看着对方,一阵诧异。黑青疑惑“不应该啊,那小子交代的,出口就在这里啊。” 梁融疑惑摸着墙壁,又敲打几下,嘟囔道“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或者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想起黑青曾经启动机关,他鼓动黑青依样画葫芦,找找看,有什么机关不成。 黑青想了想,伸手在墙壁拍打。可过了一阵,毫无反应,这墙看着就是实心的。难道弄错了?想到这密道本就复杂迷离,他也疑惑起来。“要不,我们往回走走看?” 梁融想了想,正想点头,忽然看到地有个小型的圆跺,正在最右边的墙角下,不留意,根本看不见。“这是什么?” 黑青看过来,想着这个,好像有些熟悉,这是“别动它!!!” 可惜梁融动作比他快,已经按下去了。 随着他的举动,地面忽然出现一个大坑,两人瞬间掉了下去。然后地道又自己合,好像从没开过一般。 两人顺着黑暗往下掉,在惊叫中,正以为自己不知要掉进何处,就一个囫囵翻身,掉入巨大的水潭中。 好在两人都会游泳,在水里咽了几口凉水,总算浮出水面。两人先后了岸边,惊魂未定,坐在岸边休憩。黑青看着黑漆漆的底下,想要摸出个火折子照亮一下,不想,却没找到。正发愁,梁融吹燃了火折子。两人借着火光,总算看清了地方。 黑青拿着火折子,扫一眼四周,唾骂道“娘的,想不到红岛还有这么个地方。” 睁眼所及,这就是一处类似溶洞的地方。他们此时正在水潭子旁边,这岸边不过一米来宽,这里一点光线也没有,暗洞倒是好几个,就是不知哪个能出去。 梁融嗤笑一声“怎么,你一个海里长大的海盗,还怕这地方?” “怕你奶奶个腿,老子海龙王都见过了,这么个破洞算个球。不是让你不要碰那东西吗?你手那么快干什么?”要不是梁融碰了那圆圆的开关,他们何至于沦落到此。 梁融不恼,反而笑道“算了吧你,就算我不碰,你难道不会去碰?!”他可不信黑青没有好奇心。 黑青一想,也是,要不是后来他想起来,又离那东西远了几步,指不定还早就伸手了。 “现在怎么办?咱们往哪里走?”黑青也懒得吵架,那是娘们干的事,眼下重要的说出去。 他站起来,打量四周,盘算着怎么离开。 梁融也站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吹灭了火折子,捂住黑青的嘴。黑青正诧异,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像是一阵脚步声。 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仇敌 听那脚步声,距离他们应该不太远。黑青紧张竖着耳朵仔细辨认,心里默数着数字,直到那脚步声走远才轻声道“四个,一共四个人。” 想不到这种鸟不拉屎,不,鸟都飞不进来的鬼地方居然还有人在。红岛之,怎么这样多的秘密,他心里吃惊,这地方到底还有什么他猜测不到的。 梁融性子稍微沉稳一些,没有黑青身那股子咋呼劲儿,他神色凝重,小声道“这里既然能有人进来,可见是能出去的。就是不知,对方是什么人。” 他们现在身份本就尴尬,南爷要杀他们,按照计划,若不是因为黑青,他们大约已经成替死鬼,烧焦了躯体,面目全非。就算到达阎王殿,也无处诉苦。眼下情况不明,这帮人在这的目的为何且不说,至少,一定不是他们的朋友。 黑青笑笑,要不是太黑看不清,必然能发现他眼里的嘲弄“怕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从他计划红岛抢钱那天起,就没打算轻易成事。既然来都来了,也没什么逃避的。 梁融忍不住赞赏看一眼黑青,心想,这小子倒是个果决有魄力的,也罢,就随他一起去探查个究竟。也许能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也未可知呢? 两人一拍即合,也不废话,收敛了脚步声,慢慢摸着石壁,朝有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走过去。 他们摸索着走过一个矮小的洞,大约走了半分钟的样子,就看到不远处隐隐有了亮光,看样子,像是火光。两人对视一眼,继续隐藏在黑暗中,偷偷摸摸往那边去,蛰伏在石头后面。 直到慢慢靠近,这才猛然发现,眼前一处竟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那溶洞中,好些人举着火把走来走去,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溶洞下面连接着海水,而水面,竟然停留着一艘巨大的战船!! 这溶洞大约有是几米高,那海水也不知多深,竟然容纳了这样一艘两层楼高的战船。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梁融抿唇深思,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战船,看下面众人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黑青仔细打量那艘船,看了很久,忽然冷笑道“居然是白鲨帮的船?呵,真是稀奇。”他如何也没想到,这地方竟然会有白鲨帮的战船在此。南海海盗不少,这些帮派为了区分敌我,都会在自家的船做标记。 白鲨帮一贯喜欢在船身画巨大的鲨鱼,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们鲨鱼一般凶猛才好。 梁融闻言,已经觉得震惊,如果这是红岛秘洞,怎么会有白鲨帮的船在此?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因。“马无畏已经死,听说是江庆元当了帮主,难道这江帮主跟南爷有什么勾结不成?”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以前是把兄弟,关系铁的很。在南海,别说白鲨帮,但是做海盗的,哪个跟红岛没勾结?”黑青嗤笑,要不是因为那该死的约定,他们用的着被红岛掣肘吗? 梁融还欲要再问,忽然看到有人向他们方向看来。两人身在高处,赶紧伏下身子,以免被发现。 那人见没有异常,又回过头去,继续站岗。过了一会儿,一阵人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船的一侧走出来,慢慢下了船,安来。众人见他,纷纷行礼“帮主!!” 黑青跟梁融一顿,皆好奇起来,抬头偷偷看去,想要看看这帮主是何模样。这一看,顿时吓到。这威武的样子,还有阴狠的眼神,这不是马无畏吗?? 两人同时擦了擦眼睛,都不敢相信,那个死在大火中的马无畏竟然还活着??而他身旁,正站着同时死去的徐麒徐先生。 我艹!!! 两人心里同时骂娘,火光在溶洞里照亮,这些人个个有影子,可见不是鬼怪。这分明是活人啊! 马无畏似乎察觉有人看他,转头看向高处,发现只有黑黑的岩壁,又转头过去,跟徐麒继续说话。 此时的梁融跟黑青看看彼此,小心翼翼往回走,躲避到一处安静的地带,隐藏起来。 “那是马无畏吧?”黑青忍不住问道。 梁融颔首,惊魂未定道“确实是他!”一个死了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没几个人不害怕的。就算他平日装的再镇定,也有被吓到的时候。梁融心里暗道,本事还不够,心思还不够沉稳啊。冷静,一定要冷静。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黑青咬牙问道,昨日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设计弄死了马无畏,他心里虽然不屑,但是也还佩服。现在呢?呸,人还活的好好的呢! 梁融冷笑“人又不是我亲手杀的,我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他?再说你怕什么,他跟你又没仇。” 黑青气恼,口不择言道“没仇个屁,老子跟他梁子大了,他要是看到我,一定是要弄死我的。再说”他忍着怒气,冷笑一声“你也不想想,他既然能活着,那说明什么?” “什么?” “说明他早就知道吕长老要弄死他!”黑青笑的得意“既然能知道这个,还能不知道是谁给吕家父子出的主意?小子,不要幸灾乐祸,我是他的一号敌人,你就是二号,也没好到哪里去。” 梁融凝视他一眼,淡淡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得罪的人还真不少?!”一点也不畏惧马无畏,对于是他的敌人这一点,竟然不甚在意。 黑青眸子闪过诧异,顿了顿道“小爷我本事大着呢,不牢你操心。还是想想,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吧。”这溶洞目前看来,只有那一个出口。要想离开这里,必然要经过马无畏的人,可他们两人,呵呵,要是敢露面,保准被人射成筛子,大卸八块。 梁融也知道不似吵架的好时候,于是站起来,轻轻走了几步,活动一下身子,心里一阵思索。忽然睁眼道“不好,我们只怕都中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霉运 关离觉得,她这辈子的好运,大概前世都用完了。看着这阴暗的地牢,冰冷的铁栏杆,心里觉得拔凉拔凉的。 还以为自己装傻子,那些人不会拿她怎么样呢,接过呢?呵呵,她心里一句脏话飘过,将那帮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完,任不觉得解气。 那帮人抓到她,带着她去见刘桑,刘桑上下打量她一下,懒得多一句话,直接让人将她扔到大牢里,跟迎风楼里所有的下人关在一起。 此时此刻,关离窝在角落,脸上脏兮兮,看不清样貌。牢里的人分男女关着,男的在对面,这铁牢里关的不是姑娘们,就是婢女。有那惊慌失措的,哭哭啼啼,只喊着命苦。有那麻木的,似乎见怪不怪,自在睡觉。 有那嫌弃地方脏的,宁可站着也不肯坐下来。 关离冷眼窥探,竟然没有一个人喊着哭着要出。这跟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啊! “你是谁?”忽然一个小婢女问关离道。见关离不回答,她又追问“我怎么没见过你?” 关离扫她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有好奇心。一定有问题,她想了想,不懂声色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吃饭饭,为什么关我。” 本还有好奇看过来的人,顿时失去了兴趣,感情这就是个傻子。大约是被无良的父母卖到此处,也是个可怜人。 问话那丫头转转眼珠子,似乎不太相信,又追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啊?” 她这次说的小声,只有关离听清楚了。关离哼笑,这一看就是奸细,要是正常人,此时哪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来历?最多相互安慰一下就算了不起了。 关离继续呜咽道“利利州。” 女子不甘心,扯住关离的衣裳,继续问“利州哪里?” 利州你大爷,关离心里骂娘,可又不能直接骂她,只能嚎啕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这一哭喊,众人都看过来,女子再不好追问。关离为了防止女子追击,猛然站起来,女子猝不及防,被她连累摔倒。关离乘机狠狠踩她一脚,正好踩在她手背上。关离假装不知,边哭便跳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阿爹!!!” 女子显然没料到这一出,被踩的吃痛,就要去追打关离。关离疯疯癫癫,一边躲避,一边叫喊“杀人啦,疯子杀人啦,爹啊,救命啊,娘,救命啊!” 牢房中号大小,关离在屋子里叫喊的大声,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一个侍卫见状,走过来道“吵什么吵,不想活了??” 关离猛然抓住牢门,对着男子大喊“爹,她要杀我,快放我出去。” 众人闻言,不少人失笑出声。男子怒道“别乱叫,谁是你爹。”那原本追赶关离的女人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几步之外,想上前弄死关离,又怕们外的侍卫收拾她,坏了主子的事。 关离闻言,立刻改口道“娘!!!!!!” 这下众人哄堂大笑,被抓来的愁苦,一下冲散许多。侍卫脸都黑了,避开关离伸出来抓他的手,斥责道“你个疯丫头,不要乱叫,老子不是你娘!!” 庞户被关在对面,看不过去,上前靠着栏杆道“兄弟,就是个疯丫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过几日南爷将她放出去就好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侍卫心想也是,南爷就算要杀人,也犯不着为难一个傻丫头。于是气呼呼离开,不再搭理关离。 那女子见侍卫走了,又想上前来收拾关离。庞户见状,斥责道“芳思,跟一个小丫头你计较什么。” “庞爷,她她踩我!”女子不甘心怒瞪一眼,想反驳庞爷,到底畏惧他的权威,不敢放肆。 “是你先打我的。”关离诬陷道,还一手擦了擦鼻涕,十足的傻子气。 “放屁,我哪里打你了。”芳思气恼,这傻子居然还会倒打一耙。 关离见状顿时在地上打滚撒泼“天啊,娘啊,爹啊,坏人要打我啊,你们在哪里,怎么不出来救我啊!” 众人见状,纷纷来拉两人“好了好了,你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算了,吃亏是福。”有人劝慰道。 又有人将挂了拉了起来,找个地方安置。又给她一块糕点,关离欢喜接过,开心吃起来。还得意瞪一眼芳思。芳思气恼,可周围的人都劝阻她,她也不好做的太难看,心里暗暗决心,邓出了这里,一定弄死她! 关离一边假装累了,在角落窝着睡觉。一边留意着芳思的一举一动,她敢断定,这女人一定有问题。看样子,绝对是南爷安插在里面的眼线。 果然,芳思追问关离不成,又开始跟别的女人套交情,问询i些似是而非的话。 关离侧耳听着,什么来历,什么做什么。凡此种种,都是在打探消息。她心里冷哼,也不知南爷从哪里弄来这么个蠢货,这种打听方式,人家只怕早就有所警觉了。 如今她深陷囫囵,也不知他们几人什么情形。南爷将这些人都抓在这里,显然是有大动作,只是不知会如何处理他们。 不知这地方,会不会也哟密道,可以逃脱。关离心里疑惑的很,正思索着,却看到侍卫拖了一个鲜血淋淋的人进来,一把丢进关离的牢房。 众人纷纷看过去,关离假装翻个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竖起耳朵偷听。马上就有人喊道“海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关离睁开眼,差点激动转身过去看。海云儿,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被吕家父子抓走了吗?可她不能转,她是个吃饱喝足的傻子,出了吃什么都不管。她不能回头,一点也不能。 海云儿状态惨烈,身上数不清的鞭痕不说,手指显然也被上了刑,鲜血淋淋的。她呜咽哭诉,浑身疼痛的不行。“挨千刀的吕正鹏,你就不是个男人!” 关离一听,心里震撼,这难道是吕家也出事了。她正疑惑,便有人问了出来。可海云儿不说话,只一味的哭。若是平日,她一哭,少不得男人们怜香惜玉,来哄她。可如今,谁有心情听她哭诉。 “好了别哭了,烦不烦啊,你倒是说说啊。”一个女声怒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中计 “中计?”黑青茫然,看着梁融的眸子,有些发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融坐下来,看着黑青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吗?”幽暗的溶洞里,他将声音压到最小,紧张留意四周,害怕随时有人闯进来。溶洞里吹过一阵凉风,让原本就湿答答的两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哪里诡异了?”黑青垂眸思索一下,有些话在嘴里盘桓,不知当不当讲。 梁融淡淡道“此时此刻,我们最好互通一下消息,将线索理清楚,否则,你我可能就真着了人家的道,死的不明不白了。” 黑青沉默,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犹豫。 梁融看他一眼,率先道“实不相瞒,我其实就是为白鲨帮盗走的那批货来的。那是上贡给朝廷的货,他们抢劫了官船。” “一月前抢劫的那批货?”黑青诧异,他倒是知道白鲨帮之前干了一票大的,但是却不知,他们竟然抢劫了官船。海盗就算再放肆,有些人也是不会抢的,比如官船之类。他们抢劫富商,可以逃离,朝廷也许不会管,可官船,那不是明摆着跟朝廷作对,找死呢! 海盗为财,何必找这个麻烦。 梁融微微颔首,继续道“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哪个胆子大的帮派,抢劫了官船好换钱。可到了利州却发现,被抢劫的官船上,有秦家的信物。我顺着线索查,查到了红岛。我想找到秦家犯罪的证据,才上的岛,谁知到了岛上才发现,抢劫的人,是白鲨帮。而这批货,一直在白鲨帮手上。” “然后呢?” “我查到白鲨帮这次来红岛,是为了跟吕家做交易。所以我故意搭上吕长老,一边说救他儿子,一边从他手里弄到了船上的货物名册。只要东西跟朝廷上贡的册子对的上,那这罪就坐实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船上失踪了一样东西。” 黑青抬头,惊讶看他“什么东西?” “泰阿剑,一把传说中的帝王剑。”梁融最终还是将这个东西说出来了,此时此刻,他无异于孤立无援,他需要同盟的帮助,哪怕这个人曾经是敌人都可以。 黑青对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很是疑惑道“一把剑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梁融笑笑“我起初也以为,这就是一把剑,可后来,我遇到一个人,她跟我讲述了一个关于泰阿剑的秘密。” 黑青蠕动一下嘴唇,神色晦暗不明看着他。 “在查马波的死因时,我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死栽赃吕正鹏的人。她说,她是吕正鹏妻子的婢女。她告诉我”梁融顿了顿,继续道“她的小姐方氏并非病死的,而是被吕家父子毒杀。” “好好的他弄死自己老婆干什么?”黑青冷哼一声“真是多年狗改不了吃屎,不会又看上别家的女人,想纳为己用吧?”吕长老的发家故事,南海知道的人不少,凡是有点血性的,都看不起。 梁融淡淡一笑,白一眼黑青“这次方氏被杀,是因为她无意间偷听到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事关泰阿剑。黑青,你可曾听过张家?” “哪个张家?”黑青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南海姓张的家族不少,大大小小都有。 “百年之前,跟太祖皇帝争天下的张孺年,张家。”梁融吐出这几个字,觉得最大的秘密就要被揭开。 黑青想了想,忽然睁大了眼睛,那个张家,他猛的想起最近几个月,利州城里关于张家水军的那个传闻,诧异道“那不是传说吗?跟这有什么关系?” “那把泰阿剑,之前就曾经是张孺年的佩剑。当时天下传闻,张孺年拥有帝王剑,必将问鼎天下。可后来,他却忽然暴毙而亡。这才让太祖皇帝,统一了中原,建立大越朝。” “随着张孺年的死,那把剑也失踪不见。可是方氏的丫鬟碧溪告诉我,张家的后人退守南海,在南海有一个秘密据点。当年他们隐姓埋名,在南海周边岛屿生存下来,准备养精蓄锐,以图后事。而这把泰阿剑,便是一个信物。” 黑青眨眨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小心问道“什么信物?” “泰阿出,则天下聚。”梁融冷笑一声“这话的意思是,有朝一日,泰阿剑出世,那么那些当初张家散落的属下,会重新聚集到一起,谋夺天下。” 这话说完,溶洞里安静了一会儿,两人看着彼此,听着溶洞里的水滴声。良久,黑青嗤笑道“扯淡呢不是,这都多少年了,谁还遵守这个信用?好好的日子不过,哪个去造反?” 都过了上百年,什么样的约定,还会有人遵守?这听着,就是个笑话。 梁融哼笑一声“我开始也以为这是个笑话,但是红岛的情况,让我不得不信。” 黑青渐渐收敛了笑容,忽然想到他们家老头子曾经神神秘秘看着一份卷宗,还有那跟红岛的奇葩约定,他心里开始发凉,只觉得洞里的风更冷了。“难道这些南海的海盗,不,是这些跟红岛有约定的世家海盗,他们都是”黑青顿了顿,紧张道“他们都是当年张家的部下?” 梁融神色复杂,看着黑青“我怀疑,从官船被劫持到南爷封岛,都是一个圈套。” 黑青摇摇头不认同这个说法“不会的,这两件事根本毫无关联。”如果是真的,那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他想不明白,南爷不是在找秘帐吗?这分明只是一个随机事件而已。 “要是我跟你说,南爷在找泰阿剑呢?”梁融淡淡道,眼睛盯着黑青的反应,纵然溶洞昏暗,可他依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难道不好奇,南爷为什么抓了你,却没对你严刑拷打?” “谁说他没严刑拷打,我身上的伤,难道是假的不成?”黑青冷哼,不认同道。 梁融笑笑,意味深长道“何必自欺欺人,你也算是当海盗的,若是要狠心审讯一个人,这么会只在他身上留下这样表皮的伤害?审讯的手段,多的是让人生死不能的办法。” 黑青无力辩驳,南爷的确手下留情了。“那你说说,南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交换 梁融靠后,笑笑道“不知道!” 黑青凝视他一会儿,哼笑道“敢情你说这这么久,都是在胡说八道?”要真是如此,那这小子真是闲的慌。 梁融也不恼,对于黑青的嘲讽,他淡然处之。“我说过了,我们需要交换一下信息,否则我很难判断出,南爷到底想做什么?”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南夫人才是红岛背后的主人,那就该说,是南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黑青哑声,这小子已经算是开门见山,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自己手里的信息,可是他还是有些犹豫。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小子已经是朝廷的人无疑了。只是他是海盗,跟朝廷的人合作?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梁融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轻笑道“你怕什么?就算我是朝廷的人,可如今水军式微,论装备,未必是你黑龙帮的对手。况且,我一个人孤身在此,哪叫救援去?莫不是,你胆子小,怕我吧?” “小子,不要用激将法,那都是爷玩剩下的。”黑青哼笑一声,继续道“也罢,老子横竖了船,没道理空手而回,那不是海盗的作风。” 他心里的盘算是,就算不能彻底消灭红岛,至少也要拿走黄金。那么多钱,可都是他兄弟的血汗。 “那就说说吧,你知道些什么。”梁融看着他,希望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黑青想了想,站起来动动手脚道“我只知道,自从我懂事以来,红岛就一直跟南海的各个世家还有帮派有着利益往来。很多世家去海外弄货,必然要经过红岛这条航线。这可以说,是通往南洋等地方,最重要的中间站。”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红岛之所以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手腕渠道,任何货物到了他这里,都能换成钱,哪怕是黑货。” “我们当海盗的,虽然有本事抢劫,却没有经营,甚至倒腾钱的本事。加岸对海盗有所防御,我们不想贸然流血。红岛作为中间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后来我才知道”黑青用舌头顶了顶右边的脸颊,嗤笑道“红岛原来一直跟三大帮派还有那几个有名望的世家,有着一份约定。约定的内容,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从我爹那一辈开始,就存在了。” “约定里说,我们每年产生的交易利润,要分三成给红岛。” 黑青还小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他本不太懂得。后来渐渐长大,听到帮里的兄弟说,红岛如何霸道,竟然侵吞了他们的血汗钱不说,还越来越过分,以前要三成,现在居然要六成。 想到他那帮兄弟拼死拼活换来的钱,红岛里的人就这么无耻的分走,坐享其成,他们如何能不怨?也不是没抗议过,可都被老头子雷霆手段镇压下来了。 “我问过我爹为什么,他却不让我管。我怎么能不管,黑龙帮以后可是老子的。”黑青冷笑道。 梁融闻言一顿“不是说他们的少帮主是个胖子吗?” 黑青白他一眼“那是我弟弟,熊孩子一个。”这是默认他是黑龙帮的少帮主了。 梁融微微挑眉,扫他一眼,继续听他说。 “后来,我无意间救了陶群那个私生子,从他嘴里知道了红岛密道跟金库的事,我就开始派人暗查,果然发现暗道,还有关于南夫人的秘密。原来她才是南爷身后那个出主意的人,红岛的很多事情,她竟是比南爷还清楚。” 这倒是黑青没想到的,可惜,他只查到秘密金库的位置只有南夫人清楚,其他的一概是团谜。起初还以为南夫人的身份,当真是姚家的私生女,可现在想来,黑青表示怀疑。 咽咽口水,黑青继续道“自从知道了秘密资金跟毁灭机关的事,我就盘算着,怎么把钱弄到手。所以,我假装被当成奴隶,卖到红岛,就想着顺利进入迎风楼,好借此进入南家堡。” “为什么是迎风楼?”梁融疑惑,红岛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选择这里。 “我研究过红岛的地图,根据陶群那儿子提供消息,发现迎风楼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南家堡。你难道没发现,红岛跟迎风楼的距离如此相近?” 迎风楼距离红岛,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而且又是个鱼龙混杂之地,人多本就容易隐藏自己。 梁融思索一会儿,好奇道“既然你有目的去迎风楼,为什么要带关离?她难道不是个累赘吗?”一段时间的交道下来,梁融断定关离不过是个普通人,绝不是海盗,也绝不是什么身份神秘的贼人。她重情重义,但是却有点傻。 想到自己对她的欺骗,梁融闪烁一下眸子,微微心虚。 黑青闻言,淡淡道“按照计划,我本来是被人从西风岛卖进红岛的,但是计划出错,西风岛发生了内乱。我当时只是觉得她有点好玩,就打算带着她一起逃命而已。谁知后来再次发生意外,跟我搭档的那个人,死于非命。没办法,我必须找个搭档,掩饰我的身份。我要让人相信,我是跟同乡一起,被人卖到红岛的。” “后来关离病重,我就借机在纱姑娘面前卖好装可怜,让她买下我们。这才顺利进入迎风楼,也没有引起怀疑。” “这么说,我是你计划中的一个变数??”梁融似笑非笑,他并不相信黑青的这个说法,但是没关系,关离的事并不是最重要的。 “算是吧!”黑青笑笑“到了迎风楼,按照计划,南爷寿宴当晚,南家堡纵然戒备森严,可基本只是外紧内松。我本以为可以进入那里,绑走南夫人,或者找到秘密金库的位置也好,谁知,我小看了南夫人。”直到被抓,他才知道南夫人恐怕不是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你是怎么知道南爷封锁红岛跟迎风楼的?”因为他被抓,红岛才被封,他没道理知道这个消息。 “我在岛有人,他给我传递的消息。”黑青想了想道“我起初也觉得奇怪,我明明没有偷走任何东西,他为什么却大张旗鼓封锁了红岛?后来揣测他有别的目的,直到马波死了,马无畏被大火烧死,然后秘帐的事情被捅出来。” “我们也揣测过,他不是真的在找秘帐,而是在找的别的。当我从碧溪那里知道泰阿剑的事,我便以为,他是为了找泰阿剑,可现在,我觉得自己错了。”梁融接过话茬,继续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计中计 黑青正要再问,想知道他错在哪里,就听到一阵响动,似乎有人向这边走来。两人一顿,立刻紧张,找地方躲避。 这地下溶洞,暗黑阴凉,潮湿的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湿气。两人躲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身怕被人发现。他们躲在暗处,看不见对方,对方自然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躲着人。 “哥,咱还要在这里躲多久啊?”一人声音略微稚嫩,带着几分不耐问道。 被问的人一手开始解开腰带,准备放水,一边道“怎么,这就耐不住了?”哗啦啦的水声在溶洞里声音清晰,听的黑青跟梁融十分尴尬。黑青倒还好些,常年在海上混,整日面的的都是一帮糙老爷们,一起尿尿的事,也经过不少。 梁融却不是了,他在皇室长大,虽然也干过不少荒唐事,可这种偷听旁人如厕的行为,还真是没干过。 年纪小的那个抱怨道“哎呀,哥,我不是被这事儿弄的心里慌的很吗?你说”男子看一眼周围,紧张道“你说,咱按照帮主的吩咐在船上呆了那么久,还以为能上岛玩玩呢,结果呢?帮主昨晚居然命令咱把船开到这里来。啧啧啧” 男子变扭道“我怎么觉得这里面透着事儿呢?” 旁边那人听完他的牢骚,提好裤子,帮上腰带,淡淡撇他一眼,冷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聪明。” 男子呵呵一笑,以为他是夸奖自己,正要说些恭维的话,却被那人在脸上,打了一巴掌。男子愣住,摸着脸,难以置信道“你打我干什么?” 那人双手揪住男子的衣襟,恶狠狠道“小子,你给我听着,要想活命,就他娘的别乱说话,万一让帮主听见,你胡乱猜测,指不定就要了你的脑袋!” 男子不甘心,犟脾气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啊?!”他回忆一下,不过是怀疑帮主这番举动有问题而已。 那人哼笑“好在你什么也没说,老子告诉你,帮主最恨人家揣测他的心意。想在白鲨帮混饭吃,就该知道什么叫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说完,松开男子的衣襟,大步离去。 直到那人走远,男子才不甘心嘟囔道“呸,还真当自己是帮主了。什么了不起的破事,谁还看不出来,这是要造反?!”男子拿起一旁的火把,狠狠踢一脚地上的石头,慢悠悠离开。 直到两人走远,黑青跟梁融才在黑暗中,看了对方一眼。黑青深吸一口气,问道“说吧,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梁融紧紧盯着黑青,紧张道“如果我说,我怀疑这件事,从劫船开始,就是一个局,你信吗?” 黑青一愣,追问道“怎么说?”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梁融带着几分惶恐又有几分兴奋道“我起初以为劫船案就是劫船案,这南爷封岛也不过是意外。可从碧溪那里得到的消息,再到刚才看到马无畏,我忽然就想到一种可能。” “泰阿剑失踪很多年,为什么忽然出现了?劫船案天下都知道了,南海世家跟海盗如何会不知?为什么一船的货物,唯独那把剑失踪了?如果南爷真是为了这把剑封岛,那这把剑为什么会出现在红岛?”梁融的连番发问,让黑青心里一怵,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把剑,从来就没有失踪!”梁融笃定道“或者说,这把剑从上船起,就是一个局。” 黑青咽咽口水,不敢追问。 梁融继续道“南爷不,也许是红岛真正的主人,设了这个局,让泰阿剑重出天下。他用劫官船的事情告诉南海的世家和海盗不,是告诉那些张家旧部的后人,张家人,回来了。” “那这个跟南爷封岛有什么关系?”黑青隐隐不安,他很怕自己的揣测是真的,但是又不敢不问。 “我们都以为,南爷封岛是为了找泰阿剑,可眼下的情形看来,也许这一切都是假象。南爷从来都不是在找东西。”梁融十分笃定,黑青听的心越发下沉。 “那他为什么要封岛?”黑青还是没想通这个关节。 梁融顿了顿,忽然问黑青“假设你准备好了一切,正要抢劫南爷的金库,却忽然不得不改变计划,封锁了一船的属下,我问你,为什么?” 黑青想了想,猛然瞪大眼睛“事情泄露,有人走漏了消息??”这无疑是最合理的原因。南爷突然封岛,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防止的就是消息走漏。 梁融笑笑,目光嘲讽道“我猜测,南爷准备好了一切,有人,有武器,他一定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好动手,按道理,为了防止风声走漏,关键人物都该被关在一处。但是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又必须在表面做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但是如果有人发现了他的计划,让他忌惮呢?”梁融顿了顿,不安道“万一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而南爷又不知道,这个偷盗消息的人是谁,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封锁整个红岛,断绝了那人离开报信的可能。” “而他之所以重点封闭迎风院,我想必然有两个原因。” 黑青想了想道“第一,也许知道消息的人就在其中。第二,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是这次事件的主要参与者。” 梁融摇头,轻笑道“第一点说对了,第二点,说对了一半。” 黑青不明所以,看着他有几分焦虑。“还差哪一半?” “南爷抓住这些掌柜的,一半是因为他们背后的主人跟这件事可能存在的关系,还有一半,是为了裹挟。” “裹挟??”黑青狐疑“为什么要裹挟他们,再说这也就是一群掌柜的,能对当家人产生什么威胁?”必要时,抛弃一个管事的,从不是什么难事。 “亏你还是黑龙帮二当家,你怎么没想明白?”梁融嗤笑一声,继续道“一叶障目,我问你,红岛多年对世家跟海盗的盘剥,你都开始不满意,那其他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打群架 “人心都是自私的!”梁融目光幽深道“自己能拿走一百两银子,白白要分给旁人三十两,就因为百年前,一纸约定?” “世道总是在变的,你们的先祖也许甘心定下这样的约定,可身为后人的你们,跟张家的人可没这情分,有什么理由,要为张家的王朝拼命?别跟我说什么窃国者诸侯,此时的大越朝就算有些不太平,也还不到天下大乱的时候。这帮人都是商人,有什么理由,放弃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去跟朝廷玩命??” “你说的对,既然我会不甘心,旁人也未必甘心。”黑青嘲讽笑道“那件事过去百年,这些世家海盗,早就是南海的土霸王,日子过的逍遥富贵,怎么肯为了张家人再去拼命?张家人大约也知道出问题了,所以等不及,准备造反。” “可”黑青还是有些不明白“就算要造反,南爷抓这帮管事的有什么作用?” “这是一份证据!”梁融哼笑道“张家人怎么会不明白手下的人在想什么?此时此刻,只怕张家的人当家人,都换了几代了。什么忠心为主,早就忘了干净。张家人明白,再不动手,只怕永远都没机会问鼎天下。” “囚禁了这帮人,就是在威胁警告这些世家海盗,如果不配合,就会用这些管事的嘴,将消息捅出去。到时候,不管那帮人是不是真的愿意造反,都会被冠上反贼的帽子。” “真到那一天,为了全家的性命,他们就算不反,也得反!”黑青深吸一口气,嘴里直叹“好歹毒的计谋,张家人可真是恶毒。” “对于造反,朝廷永远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梁融眸子阴阴沉了一下,“就算是皇子王妃,但凡沾染上这样的罪名,也是难逃一死。” “你说的对,我见过一个这样的案例。”黑青恨恨道“利州城里有这么一家人,都是读书的,不过酒后失言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仇家诬害谋反,最后满门抄斩。这样的事,有时候审查下来,甚至不需要证据。” “可”黑青还是有些狐疑“你说的这些都是假设,没有实际的证据。” “要证据?”梁融笑笑“很简单,抓个人来问问就行了。” 关离听完海云儿的哭诉,忍不住翻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原来她被吕家父子抓走以后,先是交代了自己偷人的事,可她不这么看。她又没有进吕家的门,原本就是妓女,在楼子里,招待别的客人怎么了? 她就是倒霉点,将那件带血的衣服锁紧柜子里而已。吕正鹏好了以后,对她就是一阵刑讯折磨,她哭天喊地,也没让吕正鹏饶了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来了一帮人,冲进吕家,将她带走。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呢,谁想,居然有被关到这里来了。 海云儿哭诉的厉害,一边哭一边骂“吕正鹏这个王八羔子,怪不得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我看他就是断子绝孙的命。” 一旁的女子帮她处理伤口,劝解道“好了,你就别哭了,这件事放在哪个男人身上,他也气不过啊。” “那他有本事把我娶进门去啊?将我放在楼子里这么久,又不能日日来陪我,我本就是干这一行的,睡个把男人怎么了?”海云儿说的理直气壮,关离倒绝得有几分道理。 就是,睡几个男人怎么了,不就是男人吗?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们这些人巴不得有个男人包着,不用再接别的客人。你倒好,上赶着找男人,你简直就是就是” “就是下贱!”那个纠缠关离问消息从婢女忽然道。关离一听,得,有得吵了。 海云儿一看那婢女,嗤笑一声,嘲讽道“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丝林啊,真是可笑了,像你这样丑的没有男人要的货色,怎么知道男人的滋味。” 关离闻言,忍住笑容,抖动的厉害。这丝林的确不太好看,放在美人如云的迎风楼,就跟个竹竿样的。但是单论五官,她也算不得丑。可这女人,性子不好,所谓相由心生,一门心思算计别人的丝林,骨子里透出一股刻薄小气的味道。 丝林最恨人家说她丑,一气恼,什么主子的吩咐全都忘了,当场就扑过去,想要打死这个下贱的女人。 众人赶忙来阻拦,可丝林刚才被关离闹了一场,已经是怒气攻心,此时再不愿意委屈自己。她不管不顾,扯住了海云儿的头发,恨不得扯光她的头发才好。 海云儿也不甘示弱,被男人欺负一场也就算了,还要被这贱婢欺负,她要不出这口气,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打死你这贱人,让你偷人!!!”丝林边喊边打。 “你个没人要的丑八怪,要什么没什么,活该被男人嫌弃。”海云儿也不甘示弱,抬腿就是一脚。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你扯我头发,我踢你肚子,谁也不肯示弱。牢里的人靠的近的来劝架,靠的远的在外围看热闹。 对面的男人看到这屋里两个女人逞凶斗狠,也是一场惊讶。 庞爷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丝林你还不赶快放开。” 丝林一听,怒道“我呸,都这时候了,你们还帮着这贱人,我非弄死她不可。”说着就对海云儿的伤口一打,海云儿吃痛,又一巴掌反击回去。 “你个贱婢,真是登鼻子赏脸,你想弄死我,我先弄死你。” 一旁劝架的人被丝林推个仰倒,恨恨道“丝林,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海云儿见状,乐的哈哈大笑。 丝林看一眼那人,气愤道“好啊,你们都欺负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着,又冲海云儿而来。海云儿慌乱以躲避,丝林的脚踹在了一旁黄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气恼,要来打丝林,丝林躲避,另一个女子遭殃了。 这纷争忽然想病毒一样,蔓延开来。一屋子的女子,除了躲避在角落的关离,全都打起来了。人人嘴里吐脏话,将平日的怨恨发泄了个干净。 庞爷再怎么喊,都没人听他的。对面的男人们见状,顿时睁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往日娇娇弱弱的姑娘们,打架起来,一个比一个狠。扒衣服,扯头发,一样没落下。 关离躲在角落,紧张看着这一切,莫名的,有种古怪的猜想。她怎么觉得,这打群架,像是人一手策划的一样? 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呢? 不,是从海云儿进来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证据 关离觉得这一幕怎么都似曾相识,带着一种十分刻意的氛围在里面。她蜷缩在角落,做出惧怕的样子,实则暗中观察,想看看问题在哪里。 这处牢里的女人,打的难分难舍,头发衣服都凌乱不堪。关离看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王妈妈去哪里了? 不是说所有女眷都关在这里吗?一个超大的牢房,关了将近几十个女人。迎风楼里女人多,算上丫鬟姑娘,少说也有将近百人。可她仔细数一数,发现这里最多五十个人。 还有的人在哪里? 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在旁边牢房?可关离努力回忆被人拖进来时候的场面,貌似这两边也关了人,只是都是男人。 眼睛能看见的对面牢房,也全部关着男人。 那其他人去哪里了? 关离还来不及细想,牢头已经被这里的打闹声惊扰,跨刀而来,大声呵斥道“打什么打,都不想活了是吧!!” 牢头的嗓音十分粗狂,丝毫不为对方是女人有一丝怜悯。反而蹙着眉头,十分厌恶的样子。众女被这粗暴的喊声打断,纷纷停下来,不敢再相互招呼。 牢头冷冷凝视众女一眼,阴沉道“谁要是再敢闹事,老子就弄死她!!”他那粗壮的身躯,还有手上明晃晃的大刀,可真不是开玩笑。 众女顿时老老实下来,不敢再造次。 关离静静看着牢头离开,再次看向对面。发现之前还劝架的庞户,此时已经回归自己的位置,而小红子,她仔细看了看,总算在角落发现了那小子。 关离蜷缩着身子,隐蔽起来,生怕被人认出来。 她静静地想,为什么还有些人不在这?这里貌似是最后一间牢房,前面的牢房虽然有人,但是对比这间,十分空。还有那些女人去哪里了? 南爷把人抓来,又不打算审问,这是想做什么? 关离此刻有些担忧,南爷似乎有别的动静,她被抓了,来不及通知黑青林融他们,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黑青跟梁融隐藏在暗处,观察了很久,终于擒住两个人,拖入暗道。他们在这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处最合适的溶洞,将两人放在哪里,等待两人慢慢醒来。 溶洞里,那两个海盗慢悠悠转醒,惊恐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人慌乱道“熊哥,这这是咋回事?”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这种情形,明明意识清醒,可身子完全无法动弹。 “叫啥叫,这”熊哥靠在他身旁,也是欲哭无泪,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来撒个尿,怎么就忽然晕过去,这醒来,连动都不能动了。 最糟糕的是,洞里只有微弱的光,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人对于未知总是惶恐不安的,尤其还是这种情况。一不安,就容胡思乱想。 “熊熊哥,那是什么??”那人惊恐,瞪大眼看向熊哥后边。熊哥闻言,转头看过去,只见几团绿油油的火光慢慢向他们飘过来。 熊哥哆嗦一下,忍住大声叫喊的冲动,颤抖道“萤萤火虫吧??” 那人快要哭出来,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拳头大的萤火虫啊!!他很想大声叫喊救命,可喉咙似乎被人卡住一样,怎么也叫喊不出来。 有鬼,一定是有鬼!!! 惶恐不安的他,疯狂想要扭动身子,站起来逃跑,可身体就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两人正要疯癫之际,一道阴沉暗哑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谁为何要在本尊的洞府乱来!!”那声音,仿佛送黑暗的地狱深渊发出,带着一种苍老嘶哑,狰狞恐怖。 “大大大大爷饶命,小的小的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路过一下,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熊哥稍微胆大一些,颤抖着求饶,希望这鬼怪莫要为难自己。 一阵冷风吹过,伴随一声呵斥“满口胡言!!” “我本以为你们不过路过休整,马上就会离开,可此时此刻,你们差不多停留一日有余,不仅在本尊洞府赖着不走,还吃喝拉撒,胡乱排泄,弄的本尊的洞府臭不可闻。简直该千刀万剐!!!!!!” 那声音如此狠厉,仿佛马上就要斩杀两人。熊哥吓的眼泪直流,要不是动弹不得,当即就能跪下求饶。“爷爷恕罪,爷爷恕罪,小的们当真是暂时路过,没有要玷污您洞府的意思,还请爷爷饶小的一命。” “哦?”那声音悠长叹息一声,冷笑道“那你们告诉本尊,你们到底来此作甚?又何时才走?” 熊哥一愣,忍不住看一眼那黑暗处,还没看清,就被石头砸伤。“混账东西,你是什么玩意儿,竟敢妄想偷窥本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熊哥吃痛,赶紧低下了脑袋,旁边的人已经被这恐怖的气愤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爷爷绕命,爷爷饶命,不是小的不肯说,实在是实在是小的知道的不多啊。”熊哥被打,痛的难受,心里只想赶紧离开此处。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说了,我饶你一命,不说”那声音冷笑,旁边的石头忽然震碎,吓的两人一哆嗦。“这石头,就是你俩的下场。” “说说说,我说,我说。”熊哥哭的十分狼狈,慌乱道“小的小的只知道,我家帮前几日上了岛,不知干什么去了,昨日夜里,却忽然回来,让我们将船开到这里。还说还说要我们做好准备什么什么三日后,开拔。” 溶洞里一阵安静,黑青看一眼梁融的方向,又继续道“哼,黄口小儿,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本尊了?你那船上满是兵器粮食,分明是要杀人越货品。本尊在此修行千年,最恨尔等海盗,今日便结果了你,为名除害。”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一旁的人哭诉,看着熊哥道“熊哥,你就实话实说吧,不然咱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熊哥任然有纠结,黑青见状,从腹部发出一阵粗粗的喘息声,那声音显得十分不耐烦,正要爆发的样子。 “我说,我说!”到底是自己的命重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偷听帮主说,说什么南爷要带着咱们去抢占百湖岛,只要得到那里,以后利州,不是整个南海,就都要沦为咱们海盗的掌中物了。” “我就只知道这些了,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爷爷,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还有我还有我!!!”旁边那人哭诉道。 那声音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你们到底何时离开?” “三日后凌晨,真的,帮主说那日顺风,船能最快到达百湖岛附近。” “既然如此,本尊就再容忍尔等三日,三日后,尔等若再不走,本尊就吞掉你们。”说完,那绿色的光芒消失不见,溶洞再次漆黑。而那两人,一阵风吹过,再次睡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百湖岛 黑青跟梁融一起,将那两个海盗拖出洞外,放置在他们当初撒尿的地方。等处理好一切,两人回到一处隐蔽的洞穴躲藏。这个位置比较高,可以暗中偷窥下面的人在做什么,有因为高,下面的人很难发现他们。 “想不到都让你猜准了。”黑青小心扫一眼下面的人,轻声道。洞穴上有一处人脸大小的口子,能清楚看到下方的人在做什么。 梁融嗤笑一声,并不觉得骄傲。他倒宁愿他没猜准,因为说准了,就意味着事件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的多。当时碧溪告诉他泰阿剑上的秘密时,他还以为自己有时间,可以回到利州调兵遣将,消灭这帮遗祸。 现在呢?人家箭在弦上,即将发出,而朝廷,只怕还沉浸在睡梦中,毫无所觉。 “百湖岛到底是什么?”梁融对于这个岛,连听都没听过。他来的匆忙,对于南海的信息,他只了解了大概。眼下看来,那些情报简直可有可无。全身似是而非的东西,没有一个重点。 黑青狐疑看他一眼,嘲弄道“你不是朝廷的人吗?怎么会不知百湖岛?” 梁融不答话,接受他的嘲弄,安静等他回答。黑青见他神情淡定,顿时觉得没趣。摸摸鼻子,淡淡道“这南海啊,大大小小几十个岛屿,有的呢,是荒岛,没有水源,人根本无法居住。有的呢,就像这红岛一样,地理位置资源还算优质,但是都被海盗占据了。” “但是最特别的,要数这百湖岛。”黑青目光兴奋,看着梁融,有点挑衅的意味。 “百湖岛是唯一一个朝廷有驻兵的海岛,它几乎相当于整个道南省那么大。”梁融带着几分向往跟遗憾“那地方土产丰饶,人口旺盛,简直就像一个小小的王国一般。若不是朝廷派兵将它驻守,早就被海盗吞噬干净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里盛产珍珠,鸡蛋那么大的珍珠,只有百湖岛有,那东西,卖到哪里都是价值不菲啊。”黑青流出贪婪的口水,似乎再述说某种美食一样。 梁融听到鸡蛋大的珍珠,神色一晃,狐疑道“那东珠不是沙湖岛盛产的吗?”每年朝廷都会从利州获得一批贡品,那东西据传是沙湖岛的盛产,其中甚至有金色的珍珠,尤其昂贵。能佩戴这种颜色珍珠的,唯有皇族与贵族公卿。 黑青笑笑“原来你知道?不过那是北面的叫法,我们南海,都叫它百湖岛。” “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黑青笑问。 梁融淡淡看着他,丝毫没有猜测的兴趣。黑青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瘪瘪嘴,抱怨道“你这小子,怎么一点乐趣都没有。算了,不猜就不猜,我告诉你。” “南海传闻,很久以前,南海市没有那座岛的,后来发生天灾,巨大的海啸在南海兴风作浪。经过一场暴虐之后,原本紧挨着道南省百湖岛,竟然生生被撕裂开,飘动到南海上。” “那地方原本就是个湖泊多的水米之乡,所以分裂以后,当地人就叫它百湖岛。” 黑青还要再说,梁融却伸手打断他“还是说重点吧,告诉我,为什么那帮人非要抢夺百湖岛?”这小子东拉西扯的本事不是一般高,再听他说下去,只怕明日也说不到重点。 黑青兴致正高昂,被他忽然打断,顿时无语,扫他一眼,摆手道“你这人就是无趣。” 抱怨归抱怨,话还是继续说。 “他们之所以想抢夺百湖岛,那是因为,它根本就是利州的门户。”黑青嗤笑道“别看百湖岛跟利州隔着将近上百公里,可只要南爷霸占了百湖岛,那就等于掐住了南海的喉咙。凡是南来北往的船只,都必须经过百湖岛附近的海域。南爷只要占领那里,那你南海的海贸,那可就全归他说了算。” “百湖岛不仅比红岛大,更比红岛还难以进攻。知道南爷为什么要三日后才敢攻击百湖岛吗?” 梁融终于摇摇头,黑青得到回应,心里一乐,靠近他几步道“因为那是一年一次的六月半,那天,潮水退下去,露出百湖岛唯一一个浅滩,道路平坦,能让海盗顺利登陆。以前有官兵在,海盗们也没那么多人,也没那份本事,所以从没人去打那个主意。可如今” 黑青啧啧几声,不再言语。梁融却听明白了,那是占领百湖岛唯一的机会。 一想到张家的人借此机会扼住南海的喉咙,让朝廷面临巨大的危机,梁融就有些坐不住。可是他不能乱,越乱越容易出事。他几次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脑子不断转动,想着可行的对策。 此时通知朝廷,定然是来不及了,更别说,朝廷如今是否有那个本事,跟南爷一战。可如此坐以待毙,他当然不甘心。 光线暗淡的溶洞里,梁融的面色变了几次,忽然他抬眼看向黑青“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你黑龙帮没参与?” 黑青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懵了一下,他深深看一眼梁融,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黑龙帮没有参与其中?” 梁融笑笑,淡淡道“要是你真跟南爷一伙儿的,早就将我交给南爷了,何必问这话?我猜,黑龙帮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你才这么急匆匆来偷取黄金吧?” 梁融一直有个疑问,这小子必然不是黑龙帮的当家人,既然如此,他凭什么带着兄弟来红岛盗取黄金?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父亲还健在,又是个忠于红岛的。既然忠于红岛,怎么会放纵自己的儿子来红岛盗取黄金?这不是很矛盾吗?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黑龙帮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逼的黑青不得不兵行险招,来红岛冒险,盗取黄金。这件事一定非常严重,严重到黑青能舍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梁融的话让黑青终于收敛了笑容,沉下脸来。溶洞一时间十分安静,只有外面细碎的脚步声。那是白鲨帮的海盗在换岗,已经中午,他们准备吃饭了。 狭小的溶洞里,两人紧紧对视,良久,黑青败下阵来。“你说的没错,黑龙帮的确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再次结盟 “一个月前,泰阿剑出现的消息传到黑龙帮,我阿爹当日情绪就不太对劲。”黑青喃喃道,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 那一日他刚跟帮里的弟兄赌博完潜海,看谁沉的深,浅的久。结果不用说,自然是他赢了。他高兴得拿着从海底捞到的贝壳,回去找阿娘,可才到门口,就看到母亲一脸发愁的从屋内出来。 黑青疑惑,关心道“阿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胖子又惹您生气了?”他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妹妹还小,不过八岁左右,正是屁都不懂的年纪。可他那弟弟,就比较熊了。好吃懒做,才十三岁,就已经胖的跟个球一样。 他爹娘成着他减肥,多动一动,可他就是不停,一逮着机会就又吃又睡。黑青长长怀疑,他那胖身板,在海里都能浮起来。能让他娘难过的,也就那死胖子。 秦夫人见到大儿子,慌忙擦了擦眼泪,假笑道“没事,是是风沙进了眼睛,娘难受的很。” 黑青已经长的很快,如今比他娘还要高出半个头,差不多一米七的样子。见她如此,将手中的贝壳递给他娘,高兴道“这是我从海里捞来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秦夫人看到那漂亮的贝壳,自然喜欢,以为骗过儿子,对他又唠叨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黑青也乖觉,假装离开,却偷偷绕到屋后,往里面偷看。却看到他爹安静在屋里写字。可他爹神情不对,写一张撕一张,十分焦躁。他觉得古怪,便直接去找平叔。平叔是岛的军师,他爹最亲近的把兄弟,要想知道他爹有什么事,问他最合适。 可往日里对他知无不言的平叔,此时却跟哑声的贝壳一样,什么话斗殴不肯告诉他。只嘱咐他,不要瞎操心,好好教育他弟弟,叮嘱那小子赶紧瘦下来是正经。 黑青要是乖乖听话,那就不叫黑青了。 “我在岛四处打探,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消息。”黑青目光深沉“说是有人来找我阿爹,问我爹要一样东西。而我爹见了那人,就病了。”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的那么严重,只以为就像往常一样,我爹遇了什么难题,但是我爹是谁,那可是黑龙帮帮主,只要他愿意,什么问题不能解决。这南海,就算是章平候见了他,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可现在看来,你的确低估了这次事件。”梁融淡定补刀。 “你说的没错。”黑青也不恼,嗤笑自己道“但凡我心一些,也许罢了,眼前这情形看来,不管我不心,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那人到来第三天,我阿爹就失踪了。” 梁融听的神色一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为了不让帮里出事,让敌人得到风声作乱,我便让平叔放出风声,说失踪的是我弟弟,他被我爹逼的瘦身,气不过,离家出走了。我一边麻痹外人,一边大张旗鼓出来找人。” 梁融看了看黑青,在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下,忽然轻笑一声“还有呢?” 黑青一愣,莫名道“还有什么?” 梁融调整一下坐姿,淡定笑道“我可没见过谁出门找爹,还顺便打劫人家金库的。还是说,你的目的只是想打劫金库,顺便找找你爹。” “你!!!”黑青怒目而视,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就想给他一拳。梁融却毫不介意,一点都不怕。黑青恨恨瞪他一眼,不甘心放开他道“你小子少说风凉话,也不用拿话激我。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骗你的。我的确是要打劫金库,因为我发现,我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南家堡。” “我本想潜进去看看,可南家堡易守难攻,我好不容易进去,却被抓住。计划失败,我恰好进入南夫人的房间,可惜那簪子被我当掉了,不然我也未必不能将南夫人弄出来。” “这么说,你想绑架南夫人,打劫金库,是临时起意,好借此逼南爷交出你爹?”梁融捋顺这个关系,微微颔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要是早知道南夫人那么重要,也不会去打金库的主意。”黑青悻悻道。 梁融凝视他一下,冷笑一声“小子,你当我傻子不成?” “你这番话,真是前言不搭后语,骗着关离去拿簪子,诱骗南夫人当,说是为了救你爹,可你爹在不在红岛,都还不一定呢?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把隐藏的目的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梁融对于黑青的话,越来越不信。因为他的前后逻辑太混乱。他若真是为了救他爹才出现在这里,大可不必非要拖关离,想进入红岛,多的是办法。再者,他爹若真是被关在红岛,难道以为凭着抓住南夫人,就能救出他爹不成? 南夫人若真是身份贵重,那直接抓住她就行了,有什么必要去打劫金库?这小子分明没说实话。 黑青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得,你小子厉害,行,我也不藏了。没错,救我爹的确绑架南夫人就行了,可是,我不止要救我爹,我还要拿到那笔钱,去养活我黑龙帮的兄弟。” “实话告诉你,黑龙帮别看面子光,这些年,早就被红岛压榨的干净了。每一单买卖,赚回来的钱,我爹那蠢货,不仅仅是缴了三层,他是把所有能缴的全缴了。我黑龙帮如今就是个空壳子,连他娘买兵器的钱都没有。可他红岛呢?武器精良,拿着大把的银子修战船。”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今日总算懂了,他们这是打算自立为王呢!我呸!一帮傻缺玩意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逼着人家去造反。我娘哭的眼睛都快瞎了,我恨不得弄死这帮杂碎。” 自从父亲失踪后,黑青才知道自己的家底已经那么薄弱。感情黑龙帮这些年,就是给红岛做嫁衣的。 他不是他爹,不相信那套狗屁不通的忠君思想。他就想带着兄弟们赚大钱,吃好喝好,不受欺负,人人能娶媳妇生孩子。 他就想给他妹妹攒一大笔嫁妆,日后嫁一个好男人,和和美美过小日子。他就想照顾好爹娘,让他们颐养天年。他见不得他娘哭,更不想他爹死于非命。 梁融因为这番话,心里微微震动。他想起自己的大哥跟母妃,那是他最亲近在乎的人,他娘死了,他只剩大哥一个亲人。他想起自己来南海的目的,他要活着回去,他要挣够资本,让王都里那帮野兽,再也不敢为难他们兄弟。 良久,梁融目光灼灼对黑青道“我有办法让你得逞所愿,你可敢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刑讯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人生有时候,就是十分操蛋的。 从关离被关进大牢,已经过去半日有余。不,也许更长!关离看着窄窄的窗口上渐渐消失的太阳,心里嘀咕,这大约是到了下午了。日头应该西落,即将沉入大海。 被关进来这么久,关离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平静,又再次开始害怕。 为什么? 因为大牢深处传来的刑讯惨叫声。 那一声声惨叫,让大牢里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男女,瞬间安静地像鹌鹑一样。一言不敢发,一声不敢吱。 正在被刑讯的人,关离认识,那是当初将她带进南爷放置寿礼的院子,管事的一个男子。关离记得他那年轻的面容,还有他的声音,再次相遇,关离总算想起,这人便是那日她从南家堡逃出去,躲在纱姑娘屋里偷听到的声音。 这个人被抓,是不是意味着南爷已经知道那天的事?更查到了纱姑娘跟她去过南家堡,这是否也意味着,她即将暴露? 她的身份经不起推敲,很快就有人能发现,迎风楼里原本没有她这个疯丫头。既然如此,多出来的她,迟早被揭穿。 关离正惶恐不安,却听得牢房门忽然打开,两个狱卒大步向她走来。关离本能哆嗦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一旁的丝林已经露出兴奋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死丫头是有问题的,不枉费她偷偷给牢头传递消息。 牢里众人紧张盯着关离,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个牢头打量一下瘦小的关离,淡淡道“就是这丫头?” 他身后的人赶紧说是,关离这才发现,这是那个将自己关进来的侍卫之一。 牢头轻轻嗯了一声道“带走!” 关离一愣,忽而装傻喊道“爹,娘,你们不要卖我!!!!我以后不吃肉了,再也不吃饭了。”一边说,还一边抱住牢头的腿。 本以为那牢头也会恼羞成怒,狠狠唾骂她,岂料,那人不过阴森冷笑,裂开嘴唇道“有意思,老子还没打过傻子,今天就试试,这傻子是不是也怕疼。” 关离心里一万句脏话飘过,将这人骂的狗血淋头,可面上依旧只能装傻。嘴里不断呼喊“救命啊,绑架良家妇女啦!!!” 牢里的人忽然大笑起来,对面牢里有人不禁道“老楼,你就算要立功,也犯不着为难一个傻子吧?” 两个狱卒将关离拖走,关离紧紧扒住门框不肯松手。 老楼见此,也不恼,反而淡淡道“既然舍不得,那就剁了这双手吧。”众人闻的一哆嗦,这人可真够狠的。 而原先求情的人,也猛然想起,这老楼可是个没心肝的狠角色,常年干这刑讯剥皮的事,顿时没了声音,不再为关离求情。 关离一时吓的直哭“爹啊....娘啊....救命啊,我不要被砍手啊!!!” 老楼冷笑一声,看着关离被人扒开爪子,拖向大牢深处。那里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很快将人吞噬。 众人唏嘘,更加哆嗦不已。连个傻子都不放过,那他们只怕也不安全。 两人拖着关离进入刑讯室,将她绑在刑柱上,可这柱子原本是用来绑男人的,关离此时个子太矮,个子都还没刑架子高。 两个狱卒一阵郁闷,看到关离的手距离十字架还有一段距离,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绑人。 “要不,不绑了?”关离小声问道。 两人冷冷看她一眼,找来一把椅子,将关离绑在了椅子上。关离一阵郁猝,心想,难道这次死定了?? 老楼迈着步子进来,上下打量一番关离,阴森道“怎么,此刻又不装傻儿了?” 关离瘪瘪嘴,艰难道“大爷饶命,我就是个刚被卖到迎风楼的孤儿,本来被关在后院。谁知今日众人却忽然消失不见,我以为出大事,哪里干逗留,这才想逃脱此地。求大爷可怜可怜我一小孤女,莫要动用刑具了吧。” 老楼哼笑一声“黄口小儿,牙口倒利索,可这话,爷一分都不信。” 不信你还问个屁! 关离忍不住翻白眼,辩解道“你们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抓了我要我说,我说了你们又不信,这难道真要打我一顿,才觉得我的话可信?” 老楼不说话,走到一旁拿起炭火中,烧的通红的烙铁,阴森看一眼关离“到这里的,就没几个老实的。我若不动点非常手段,只怕你也未必全说真话。” 关离心里骂娘,瞪眼看着老楼举着烙铁走进自己。那红通通的烙铁,就像岩浆一般,这烙在身上,那海不得痛死?关离瞬间想起老家杀猪时,那烙铁烫在猪皮上,发出的焦味。 若是可以,关离此时恨不得化身为龙,一张嘴就能吐出水柱,淹死这帮歹毒玩意儿。 可现实是残忍的,她不是龙,她就是条虫。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胆子小,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死亡面前,关离有着强大的求生欲。 可惜,老楼是个暴虐成性的,更愿意相信犯人受尽折磨后,吐露的真言。在他眼里,没有男女老幼之分,只有犯罪程度不同。 这也是南爷器重他的原因之一。 眼看那烙铁就要落在她身上,关离吓的不断挣扎,恨不得跳起来一脚踹死这老东西。眼看老家伙不肯听她的话,关离不再求饶,索性破后大骂“我日你八辈儿祖宗,你个断子绝孙挨千刀的倒霉玩意儿,你今日要是敢将这东西弄到老子身上,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楼对于这样的唾骂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在这里许久,审问过无数犯人,什么样的混不吝没见过,这点脏话,在他眼里,屁都不算。 老楼的烙铁继续往前,眼看距离关离的脸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时,一道男声大喊“住手!!” 老楼一顿,回身看见来人,诧异道“刘爷?您怎么来了?” 关离吓的一身汗,就差尿裤子了。双眼恍惚看着刘桑,也是诧异,他怎么在这? 刘桑淡淡对老楼一笑,指一指关离道“南爷要见他,命我将人带走。”他看向关离,眸子里的情绪,让关离看不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再见南爷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可他的话,却让关离一惊,南爷要见她?为什么?南爷为什么要见一个傻姑娘?还吩咐刘桑亲自来领人?这太古怪了。 老楼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问“这是为何?”这丫头他是因为听到下面人来报,才觉得可疑,所以准备提出来审讯,希望审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才向南爷禀报。 却不曾想,南爷动作这样快,直接就来找人了。 刘桑淡淡道“老楼,这可不像你,平日可不见你有这么多疑问。”老楼是个嘴严话不多的,平日主子交代的事,从没质疑过什么,今日竟然质问起南爷的命令来。 老楼一顿,收敛神色道“不敢,是属下越线了。来人,赶紧给这丫头松绑,给南爷送去。” 刘桑满意老楼的识抬举,对他微微颔首,大步离开。 关离几乎是两个人提着走的,那两人嫌她步子太慢,索性将她提溜起来。他们速度很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关离就出现在一个偏厅。 她忍不住打量一下,发现这里看着规矩森严,想来是平日里南爷跟管事议事的地方。她不禁想,为什么要将她弄到这里来。 只是侍卫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刘桑也不会。将人带到这里,关离就被丢在地上。等她慢慢爬起来,人已经都退出去。 “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庄重的男声响起,关离对着独特的嗓音怎么也忘不了,她颤悠悠抬头,看到一个男人从屏风后走来。 关离紧张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脑袋。南爷盯着她的头顶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是应该叫你小关子,还是.....关姑娘?” 关离心里咯噔一下,吓的一哆嗦。听这语气,知道的事情不少。就是不知,他具体知道些什么。应对敌人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他掌握了你所有的情况,而你对他了解的情况一无所知。 南爷这样的大佬,能坐在这个位置,心思自然深沉不可测。她这种宫斗剧里活不过半小时的角色,恐难以使他的对手。 关离想了想,惶恐跪下,匍匐在地,不想让南爷看到自己的表情。“南爷恕罪,小的实属无奈,我就想求条活路,并不是有意欺骗南爷。” 他既然问了,那还是老老实实承认的好,要不然他找人脱了自己的衣服验身,岂不是更悲惨? 南爷微微颔首,倒是个识时务的。他不疾不徐道“那你告诉本尊....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这是南爷十分疑惑的部分,他断定底下有密道,可手下的人几乎掘地三尺,却怎么也找到密道的位置。 他在红岛多年,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通道,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关离愣了愣,心里纠结不安。说还是不说?说了肯定是要出大麻烦的,不说...南爷又岂会放过她? 出卖兄弟朋友,那是叛徒的行径,她良心过不去。不说,想着刚才老楼手拿烙铁,面容狰狞的样子,关离只觉得自己腿抽筋。 想了一会儿,关离哆嗦道“回....回爷,小的当真不知。” 南爷拿茶杯的手一顿,将茶杯重重撂在桌上,冷冷看着关离,一眼不发。 关离不用抬头,就能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冷。于是头也不敢抬,紧张道“南爷恕罪,小的就是一奴才,当时发生大火的时候,吓的直接晕过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后花园的假山旁。我...我看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自己又一身脏兮兮的,就找了一身衣服换了。” “其他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 关离哭诉的十分厉害,说的自己差点就信了。 南爷凝视她一会儿,忽然冷笑道“这么说,你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是...是的。” 南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唔,继续道“那你告诉本尊,纱姑娘为何好端端的,要帮你装成阉奴?可别跟本尊说,她心善。” 关离心里又凉了一半,心想,他到底知道多少,再这么下去,她的谎言只怕兜不住啊。舔舔嘴唇,关离小心翼翼道“这.....这小的委实不知,我曾问过纱姑娘,她说要我帮她办一件事。可....可事情还来不及办,南爷就封锁了迎风楼,纱姑娘就再没有提过那件事。” 谎话这东西,就是半真半假,能有一点让人相信的东西,掺杂一些虚假的言语。这是最完美的,让人一时间看不破。 可惜,关离碰上的是南爷。 南爷站起来,慢慢走到关离面前。关离微微抬头,看到他脚上绣着龙纹的鞋,心跳的不行。南爷在关离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道“这么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了?” 关离用力点头,哪怕撞上了地面,疼的厉害。她渴望用这种卑微懦弱的姿态,让眼前的人看轻她,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有这样,南爷才会放过她。 只是她低估了对手,南爷知道的,显然比她以为的多的多。 南爷哼笑一声,继续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为兄弟朋友两肋插刀的。可惜.....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你当傻子。” 别相信他,他在诈你。关离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审讯的套路,电视里经常放的,别信他,千万别信他。 南爷看着这个匍匐在地,却不再继续磕头的小丫头,面上神情莫测。诱哄道“怎么?不信?” 关离不说话,死死咬住唇。别信他,他都是胡说的。 “你可知,你那好兄弟黑青,是如何进入南家堡的?”南爷知道她不会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事发当晚,有两个外人进入了南家堡。一个是他,一个便是你吧?” “纱姑娘让你假扮阉奴,是为了接近南家堡里,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从他手里套取东西。可你知不知道,就在你进入南家堡的同一时刻,黑青也混进来了。” 关离听的一顿,心里十分不愿意去想。 可南爷不会停下,继续道“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吗?” “若是平日,也许本尊也当这是一件意外了。可是他黑青?身为黑龙帮的少帮主,怎么会无缘无故假装成一个奴才,进入我南家堡?” 关离对于黑青的身份惊异,她劝慰自己,不会的,黑龙帮的少帮主是个胖子,不是黑青,这人在诈她。 南爷见她依旧不动声色,心道这丫头倒是沉的住气,于是加重语调,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黑青早知道你被纱姑娘利用,他明知如此却没有帮你,知道为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人心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因为他要利用你进入南家堡,在必要的时候,用你的命,引开侍卫,好给他留出时间,去找他失踪的父亲。只是可惜,他低估了老头子,他安排的意外没有发生,我南家堡的侍卫直接发现了他。” 关离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南爷。南爷见她有了反应,微微冷笑。“如何?这样你还当他是兄弟,要为他送命吗?” 关离深吸一口气,颤抖道“南爷说笑了,关离就是个阉奴,哪有这样的本事。我与黑青虽然是一道卖到迎风楼的,可如果他真如南爷所说,只是为了利用我,那他的事,又怎么会告知于我?”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南爷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还能玩这一手。他微微一顿,继而大笑几声“不错,你说的不错,那....林融那小子呢?” “据我所知,你可是救过他的命,让他免于马波的毒手。算起来,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况且,你们算是旧相识吧。” 关离沉默不语,敌不动我不动,对方手里有什么牌,她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多说多错,保持沉默最安全。 南爷见她又沉默,心里微微颔首,这丫头能沉住气,若是平日,未必不能为己所用。而今.....南爷微微惋惜,继续道“你一心帮他,想要拿到那批官船的货品名册,可曾想过,他是何人?为何要拿到那东西?” 关离当然想过,最直接的想法,林融是朝廷的人。可林融年纪太小,才十六岁,她如何也想象不出,朝廷会有十六岁的官员。再加上林融不说,她也懒得追问。他们是相互过命的交情,身份这东西,在她看来,怎么比得上人命重要。 南爷绕着关离走了两步,又道“关离,你难道就不好奇,当初是谁,将你打晕了放到马波的尸体旁?” 关离瞪大了眼,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瘦瘦的手指因为害怕,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她跪坐在地,不想再听下去。 那是她最害怕的时候,被人抓起来,当作杀人犯。这比当作猪仔,差点卖到南洋,更让她害怕。杀人偿命,她那么害怕,深怕自己成了替死鬼,被人当作人犯杀掉。她害怕到浑身战栗,当众人指责她是凶手的时候,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被人砍了脑袋,死不瞑目。 那一刻,她百口莫辩,没有人相信她。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那一瞬间,她最惧怕的是,她会担污名而死。她最后的尊严,会被人狠狠践踏,就算到了地府,也要被人唾骂。 凶手二字,太沉重。 南爷微微眯眼,心里已经有底。“如果我说,正是你那好兄弟,林融将你打晕了,拖进马波房里呢?” 南爷的话,就像原子弹一样,炸的关离魂飞魄散。她瞪着眼,久久凝视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关离脑子里一片空白,南爷的这句话,却一再在脑海中重复。就像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的来。 是林融将你打晕,拖进马波的房间。 是林融将你打晕,拖进马波的房间。 是林融将你打晕,拖进马波的房间!!! 良久,关离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实在想不出,林融为何要这样做?既然诬害她,为何又还要去救她。 “因为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南爷讥讽一笑“只有你成为嫌疑人,他才有借口名正言顺来救人,才能让马无畏相信,他对马家没有威胁。才能让吕长老相信,他要的只是一份名册。” 关离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她一再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这都是圈套,是陷阱,不要相信他,可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南爷是否太看得起在下了,我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到,能被当作借口,让世人都相信林融的目的。 “马无畏这个人,别看他心狠手辣,可骨子里最欣赏的,便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他得知林融救你,是因为救命之恩,当即就信了一半。虽然他依旧怀疑林融的目的,可他更怀疑,马波真实的死因。作为一个凶手,你的确不够资格。” “这件事,不仅马无畏明白,林融也明白。这也是他选中你的另一个原因,你太瘦小,完全不是马波的对手。你瞧,这位林公子如此善于揣度人心,甚至连马无畏的怀疑,他都算计好了。” “关离,这样的兄弟,你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关离沉默,依旧不相信。她不信林融跟黑青会这么对她,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是生死兄弟,是好朋友,不会,绝不会这样对她。 她更明白,南爷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她这些事,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关离,别信,他在骗你,他一定有所图谋。 “还是不信??”南爷倒是有几分欣赏关离了,不是她愚蠢的信任别人,而是她能这样信任自己的伙伴。信任这东西,在他身边已经十分难得。南爷微微一笑,心叹,可惜了。 “带上来!!!”南爷对门口喊叫一声,关离不禁回头,看到两个侍卫拖了一个人进来。 那是个女人,身上有着醒目的血痕,关离看的一哆嗦,不明白南爷的意思。 “这人你认识吗?”南爷指着地上的女子道。 关离摇摇头,不明所以。 南爷淡淡一笑,满是同情道“看来,这位林公子隐瞒你的事,还很多啊。”南爷也不废话,转头看向地上的女子,淡淡道“认识一下吧,她叫碧溪,是迎风楼里的丫鬟。” 关离茫然,为什么要介绍这个人给她认识? 南爷看出关离的疑惑,继续道“我若说她的名字,你大约是不认识的。但我要说,她就是那个将血衣放进海云儿屋里,诬陷吕正鹏的人呢?” 关离紧缩瞳孔,看了一眼那挣扎坐起来的女子。那张清秀的脸上,有着麻木的神情。 “南爷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碎裂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南爷看向碧溪,淡淡道“碧姑娘,你要的,我帮你做到了,如今,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他语调看似轻浅,可话里的语气,却不允许拒绝。态度很强硬,碧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关离来回打量两人,最后将目光凝聚在碧溪脸上。她从没见过这个女子,但南爷说的话,她心里忐忑不安。之前他们分析过,吕正鹏的确是被人诬陷了。可她从没想过,那个诬陷吕正鹏的人是谁。 碧溪慢慢抬起头来,声音嘶哑道“南爷放心,你既然帮我达成目的了,我自是会兑现承诺。” 关离被她那嘶哑如磨砂一般尖刻的声音,吓的一跳。这帮清秀娇弱的女子,如何会有这么难听的声音。 碧溪转头,看向关离“关姑娘,林公子大约没跟我提过你吧?” 不等关离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我想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见过我。秦家管家杀害马波的事,是我告诉他的。” 难怪,难怪林融忽然那么清楚,马波的死因。而且说的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关离好奇过,也疑问过,却从没怀疑过消息的来源。她将这一切归功于林融强大的分析能力,却没想到,这里面又这样的渊源。 “你是怎么知道的?”关离忍不住问道。 碧溪讥讽笑笑,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淡淡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马波之死,是我亲眼所见。” “那一日,我路过后花园,想要去找些东西,却忽然看到马波鬼鬼祟祟出现在后花园的厢房。” 马波这人,红岛上下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他每次出行,身边都带着很多随从。因为他的仇人太多,自己又是个喜欢作恶的浑人,自然要多找些保镖保护自己。 是以,当看到马波一个人出现在这地方,碧波十分好奇,便忍不住偷偷跟上去。她发现马波跟秦家的人见面,还没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就看到秦管家趁人不备,杀死了马波。碧溪完全不知道,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秦管家,竟然是个练家子。 马波死的很快,不过转瞬之间,便失去了气息。秦管家见状,将尸体摆弄好,离开了现场。碧溪缩在窗角下,不敢动弹,深怕被秦管家发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腿没那么软了,才慢慢起身,准备离开此地。却忽然听到一阵响动,那屋子竟然又有人进来了。 “我亲眼看到林公子,将你拖进那间屋子。他刻意将你摆成杀人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怀疑是你杀了马波。” 关离只觉得头上的耳朵不是自己的,她看着碧溪的嘴一张一合,觉得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她仿佛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假的,都是假的。 他们在设局,在说谎。 关离惶惶不安,哽咽发声“空口无凭,我不会听你一面之词。”她不信,一点都不信。他们是过命的交情,这些人怎么会这样对她?不会,绝不会的。 碧溪轻轻一笑,站起来走到关离面前,扯开她的衣袖,指着她手臂上一道伤痕道“你是不是好奇,这条疤痕怎么来的?” 关离瞪眼,这条疤痕,她被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当时伤口已经结痂,她不明白这伤痕是怎么出现的。如今碧溪这话,难道知道什么。 “当时林融将你拖进屋子,不小心踩到门槛,不小心摔跤,连带你也摔倒在地。十分不巧,你的手臂就被地上的瓷瓶碎片刮伤,所以留下了这条疤痕。而他...如果有机会,你可以亲自去查验一下,他的左手手肘部位,也有一道瓷片划破的伤痕。” 关离终于说不出话来。 这样具体隐秘的细节,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知道。如果真是林融利用自己,那.....关离一想到这些可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来,一路窜到心脏,凉了全身。冷,十分的冷。 明明是大热的天,日头能将人晒出油的季节,她却冷的如坠冰窟。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关离最后挣扎道。她不信这个女人会有什么好心,也不相信南爷会有善意。既然黑青林融这些人有自己的目的,那他们必然也有。 小人之交在于利。 碧溪轻轻扫一下眼眸,淡淡道“我当初把马波的死因告诉林公子,是因为他答应,帮我杀掉吕正鹏父子。可惜,他动作太慢。”她转头看一眼南爷,又道“南爷雷厉风行,他抓到了我,答应帮我杀掉吕家父子。” “刚才,我已经如愿见到吕家父子的尸体。我家小姐死的时候,我发过誓,谁能帮我杀了吕家父子,我的命就是他的。何况,南爷知道我说一句实话。” 关离凄惨笑笑“你倒真是个忠心为主的。” 南爷见关离面色惨白,温和道“如今你已知道真相,打算如何?” 关离收紧双手,慢慢站起来,看着南爷。“南爷有话不妨直说,既然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要隐藏的。” “说吧,说说你的目的,无需装作为我着想的样子。”假象,都是假象。关离此刻清楚的意识到,在这个地方,她没有朋友。哪怕她为人家舍过命,哪怕快死了,还想着帮助别人,人家也未必把她放在心上。 这地方,谁也不可信。 南爷凝视关离一小会儿,哈哈大笑几声“有趣,要不是你的身份,我都开始怀疑你的真实来历了。”此刻的关离,不在唯唯诺诺,胆小怯弱,反而像个孤勇的斗士。 “我想知道两件事,第一,那一晚,老头子跟你说了什么,可有交给你什么东西。第二,林融跟黑青,他们在哪里?” 关离沉默好一会儿,淡淡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见一个人。” 南爷一顿,想不到这时刻,她还想见谁。“你想见谁?” “我要见南夫人。”关离目光灼灼,盯着南爷。平静的眸子里,是南爷不明白的情绪。南爷十分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见南夫人。 “怎么?不行?”关离微微扬起下巴,挑衅道。 南爷哼一声“好,本尊答应你,可那莫忘了,如果到时候你不说,本尊就将你交给老楼,他的手段,想必你见识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买卖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马无畏巡查完战船,确定一切按照安稳,心里稍稍平静,转身往船舱走去。作为一帮之主,马无畏有单独的休息室。 可临到门边,他又转了方向,往作战室走去。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不安,最近发生太多事,他心里实在不太安稳。 此时已经夜黑,溶洞里纵然没有白日,看不见太阳,可天黑以后,这里面更冷了。马无畏裹紧一下衣衫,推开作战室的门。 往日里,他都是在这间船舱跟帮里的兄弟议事,船舱里有着详细的南海海图。临睡前,他想再看一眼,希望计划万无一失。 可一开门,他就察觉不对,想要动手,身后的人已经将匕首抵住他的后背。 “马帮主,别来无恙。” 这声音有些耳熟,马无畏没有回头,谨慎道“你是谁?” 梁融慢慢收回匕首,走到他身前,笑的深不可测“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您老人家竟然还活着?我是应该为您高兴,还是为吕长老难过?”这是明显的调侃,毫不犹豫刺痛两者的关系。 他明知道马无畏差点死在吕长老手里,竟然还敢提这个人,显然是嚣张过头了。 可偏偏越是如此,马无畏却越不敢轻举妄动。他在这里,是何其隐秘的事,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知道自己还活着? 思索一番,马无畏冷哼一声,语带威胁道“竟然是你?小子,胆子不小,竟然找到这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梁融闻言,漫不经心地笑笑,拿起桌上的一只小船模型把玩道“马帮主,看来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句话,挑动了马无畏的神经。 他危险的眯眯眼,戒备道“你这话是何意?”他自从诈死,便躲藏在此处。为了防止意外,南爷只让他三日后开拔,尽量减少接触,避免消息走漏。 如今听到句话,眼皮子忍不住跳动几下,十分不安。但这小子的出现,让他更是担忧,这家伙是怎么上来的,船上可全是他的人。马无畏悄悄将手放置在腰间的佩剑上,准备情况一不对,就拔刀相向。 梁融放下精致的模型,直视马无畏“马帮主,不必担心,我不是你的敌人。”他轻浅笑笑,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是来帮你的。” 马无畏闻言,盯着梁融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破口大笑“黄口小儿,真是大言不惭,不过多吃了两碗饭,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救我?你还真敢说。莫非真以为老夫不知道,当日姓吕的敢放火,就是你出的主意。” 上一次这小子为了救人,让自己给他腾出时间查找凶手,结果祸水东引,差点让他死于吕家父子的手下。若不是南爷的人出现及时,他早就着了这人的道。 这一次,竟然又敢来说这番话,马无畏心中冷笑。纵使这小子有几分心机,可不代表,他马无畏就是任人摆弄的傻子。 梁融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窘迫,面上依旧淡定从容。他继续笑道“马帮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没错,当时我的确这样给吕长老提过建议,可.....恕我直言,就算不是我说,难道吕长老就想不到这个方法吗?” 他笑的十分笃定“毕竟,您当时咄咄逼人,时间紧迫,他也是穷突破路了。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别说杀你,就算让他杀南爷,他都不会犹豫的。” “您可以怪我,但是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来,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哼,少在这花言巧语,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会那么好心帮助姓吕的老东西?我看你是另有所图吧!”马无畏是何人,白鲨帮能成为南海三大海盗帮派之一,他又岂会看不出,梁融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家伙。 只是他想不通,这小子想从吕长老手里,得到什么。 “马帮主是个聪明人,晚辈在这,也就不班门弄斧了,我来,是想跟马帮主做一笔交易。”梁融见他半天没有要喊人的意思,心里估算,他必然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所以不会轻举妄动。 马无畏阴沉着脸,若是旁人见了,只怕要吓破胆子,可梁融依旧神情淡定从容。马无畏缓缓开口“你凭什么以为,老夫会如你所愿,跟你做这一笔交易?” 马无畏纵然还没看清楚对方的底牌,却不想轻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所以不答反问,掌握住话语权。 “如果我说,我知道是谁杀了令公子呢?”梁融淡淡抛出诱饵,观察马无畏的反应。 马无畏微微眯眼,“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他并不相信梁融的话,上一次就中了他的陷阱,差点丢了命。 梁融轻笑一声,将手伸进怀里。马无畏谨防他出暗器,浑身戒备起来。梁融睨视他一眼,缓缓从怀里抽出一封信笺,放在桌上。“这是秦家公子教唆秦管家谋杀令公子的命令,帮主不妨看看在做决断。” 从碧溪那里知道这件事后,他就让王铮做事,偷来这封信,做了个假的放回去。当时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刻。 马无畏狐疑看一眼梁融,却见他态度坦荡,不觉上前两步,打开信笺一看。等看清上面的字,马无畏心中激荡愤怒,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想不到,他儿子的死,竟然是因为这么一批货。 秦家人简直该死!! 可无论多愤怒,马无畏还是忍住怒意,冷静下来。他淡淡收好信笺,看向梁融“你莫不是以为如此,本座就要跟你做交易不成?” 梁融心想,不愧是一方霸主,此时此刻还能冷静,可见其心思深沉。梁融轻笑一声,玩味道“帮主为何不问问,在下想跟你做什么交易?” 马无畏端详一下梁融,心里微微思量一番,方才道“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晚辈想卖给帮主一样东西。”梁融笑的神秘,神情十分笃定,似乎马无畏一定会卖一样。 马无畏不觉好奇道“哦?是什么东西?” 梁融上前两步,淡淡道“您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十二章 决断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南夫人。 若是一个人的传闻听的多了,你很难不好奇,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离从没见过南夫人,可关于她的种种传言,一直不绝于耳。可当她亲眼见到那灯火下的美人时,心里嘲笑黑青。这样看着弱不禁风的美人,难怪他会大意了。 那小子,迟早死在色字上。 南夫人的美,就像江南水乡里,一朵清雅的芙蓉花,白净透彻,亭亭而立,令人见之忘俗,赞叹美人倾城。 可因为黑青的预防针,关离知道,这美丽的皮囊下,恐怕是浸了毒的骨头。 “关离见过南夫人。”关离轻轻行礼,周到礼貌。 南夫人淡淡撇一眼关离,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头也不抬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我?” 屋子里照着特制的鱼油灯,空气中散发淡淡的花香,屋子里明亮异常。传说鱼油灯是经过秘法炮制的,是从鲸鱼身上割下的肉秘制而成,十分珍贵。一瓶油,能买一头牛。 这屋里如此之多的鱼油灯,也不知会燃烧多少鱼油,一夜下来,恐怕能杀死十几头牛。真是奢侈无比,让人羡慕又恶心。 关离见她爱答不理,也不气恼。而是看一眼身旁的下人,才对南夫人道“有人让我给夫人带一句话。” 南夫人翻动一夜书,漫不经心道“什么话?”她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关离轻轻打量她一番,淡淡道“这句话只能对夫人一人说。” 南夫人一顿,终于抬眼看关离。 关离身后的侍卫冷冷看一眼关离,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南夫人依靠在软榻上,轻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他下去?” 关离面无表情,从怀里抽出一只金簪子。南夫人一见那簪子,瞬间变了神色。侍卫也察觉到,不安看了一眼南夫人。南夫人挣扎犹豫一下,挥手让侍卫下去。 侍卫不甘看一眼关离,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可门上的影子清晰可见,那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关离看了,也不恼,转头看向南夫人。 “簪子的主人呢?”南夫人站起来,狠厉看着关离。 关离深吸一口气,淡定问道“夫人怎么知道,我不是簪子的主人?”黑青跟这位南夫人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南夫人却没有心思跟关离纠缠,冷声笑笑“小丫头,这不是你该问的,告诉我,簪子的主人让你带什么话?” 关离拿着簪子在手中轻轻摆弄两下,低着头,上前两步,小声道“簪子的主人让我告诉您......” “什么?”关离的声音太小,南夫人没听清楚。 关离似乎为了让南夫人听清楚,上前两步,靠近南夫人道“他说.......” 电光火石之际,关离迅速抬手,将簪子抵住南夫人的脖子,狠狠道“他说,让夫人您送我出去。” 南夫人轻松被制服,她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子又不好,怎么会是身体健康的关离的对手。 关离挟持着南夫人,南夫人冷冷道“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南家堡不成?就算你能离开这里,也出不了红岛。” 南夫人的声音很大,侍卫立刻冲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呵斥“快放开南夫人!!!”他一声大喝,院子周围的侍卫纷纷将地方围住。 南爷匆忙赶到,见状狠厉呵斥“混账,你不想活了?快放开夫人!” 大约是债多了不愁,鬼见多了不怕,此刻的关离,似乎有着不管不顾的莽撞与勇气。她狠狠钳制着南夫人,对着门外的人大喊“南爷,你明知夫人给你戴绿帽子,还选择原谅她,我关离佩服的五体投地。” 门外的人听了,纷纷诧异,忍不住看向南爷。此时南爷的脸已经铁青,恨不得活撕了关离。 但是关离还没说完,她装出哭腔,说的十分凄惨“我娘跟了你那么多年,没名没分就算了,如今人死了,你竟然连我这个儿子也不敢认,为了这**高兴,竟然还要杀了我。就你这样的人,还配当人家的丈夫,当人家的父亲吗?对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你让外面的兄弟们以后如何跟你讨活路。” “闭嘴,你这猖狂小儿,竟然敢信口雌黄。”南爷气恼的狠,想不到竟然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他以为这丫头毫无本领,又断了退路,为了活命,必然会乖乖顺从自己,不想,她竟然挟持了南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 “我没有胡说!!”关离大喊“岛上谁不知道,你带了个儿子回来。”当初谣言出来的时候,关离还当个笑话听,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着一日,会用这一招救自己的命。 “人人都知道你儿子回来了,可为什么没有露面?还不是因为这贱人狠毒,自己生不出儿子不说,还将我卖到迎风楼,阉割成阉奴。可怜我在外面好好的,就是被你们夫妻二人,害的连男人都当不成。” 南夫人要说什么辩解,关离用簪子狠狠抵住她的咽喉,只要她敢说话,当即就能刺穿她。 南夫人无奈,只能狠狠瞪眼,一言不发。 南爷此时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体会到,女人胡说八道的本事。那个私生子的传言,他认为处理了吕家父子,就没什么要紧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这死丫头利用,说出这番话来。 而此时南家堡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想不到私生子的传闻竟然是真的,而南夫人当真如此狠毒,将南爷好不容易弄来的儿子,变成了太监。 这还不算,她给南爷戴绿帽,南爷竟然还接受了。这.....南爷简直成了商纣王,周幽王之徒。南夫人如此惑主,岂不就是妲己褒姒之流。 某些心思深沉的人不禁心里打鼓,这样的人,能带领他们占领百湖岛吗?不远处的刘桑也忍不住揣测起来,看向关离的目光有些微妙。 这小子,难道真是南爷的儿子? 南爷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可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着了这丫头的道。夫人在她手里,南爷投鼠忌器,一面想着如何应对,一面劝解道“你放开夫人,要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谈。” “呸,你个挨千刀不要脸的窝囊废,管不住自己的婆娘就算了,还想再害死我一次不成??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把路给我让开,否则我就跟你的宝贝心肝同归于尽,让你知道什么叫白发人送黑发人,呸,不对,是什么叫红颜薄命。” 不要脸加上不要命,没什么比这更令人无可奈何。 关离现在就是滚刀肉,打定主意不让南爷好过。见他不愿意动弹,抵住南夫人的簪又用力了几分。眼看夫人的脖子出血,南爷只能先妥协,挪开脚步,让关离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逃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追捕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南爷气狠狠的站立在门口,看着侍卫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到处排查。眼看一无所获,南爷的气压已经降到最低,没几个人敢靠近南爷。 人人都可以逃,刘桑作为总管,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南爷,密道...没找到。”他们几乎是掘地三尺了,可地上全是石头泥土,一点空隙也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密道的样子。 若不是亲眼见到那两人进入屋子,他们几乎要怀疑,这两人有遁地术了。 南爷冷冷看他一眼,声音阴沉道“找人来,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人。”上次在迎风院,也是如此,这地下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他痛恨无法掌握的情况。事发在即,容不得一点差错,准备了这么多年,他不容许事情有一点点意外。南夫人,必须找回来。 刘桑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南爷,心里对于刚才的闹剧,其实还是怀疑的。当时听了热闹,现在看出门道。那小阉奴,恐怕是故意这样说,扰乱军心的。 而现在,她借机遁地逃走,可见有几分心机。 看着侍卫忙碌找寻,刘桑劝慰道“南爷,恕属下直言,那丫头既然敢从密道逃脱,想来是不怕您找的。这样下去,咱们未必能找到夫人,还白白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南爷闻言,微微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默,继续听着。 刘桑见南爷没有反驳他,想来是认同这个说法。于是继续道“属下以为,与其花时间将找寻密道,不如引蛇出洞,将这帮人一起引出来。” 南爷终于转头,看他道“如何引蛇出洞?” “南爷关心则乱,心里担忧夫人,所以没想到这件事。您忘了,黑青那小子,显然是奔着他的父亲来的,不管他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只要咱抛出这个诱饵,他必然要出现。” 南爷眸子闪烁一下,淡淡道“那其他人呢?”黑青救父亲,其他人可未必。那个林融,显然是朝廷的人,这次事件,他是个变数。自己大意了,才让他上了红岛。 眼下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如果那个人跟林融是一伙儿的,那消息很有可能已经被林融知道。虽然他及时封锁了红岛,可难保这小子不会想办法逃离红岛,去传递消息。 还有那个纱姑娘,原本让王妈妈盯着她,本以为她在红岛几年都没出事,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她的目的也不单纯。想尽办法将关离送进南家堡去见那老家伙,也不知关离从老家伙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这帮人,红岛的秘密,谁也带不走。 南爷想了想,在刘桑耳边说了几句话,刘桑眸子一亮,一脸佩服的离开。而院子里,那些侍卫依旧在查找着密道所在。南爷暗道,这南家堡只怕不止一处密道。 --------------------- 红岛上风声鹤唳,街道上行走的人越来也少。 黑青跟梁融,装扮成少爷跟下人,假装住店吃饭,实则是出现打探消息的。两人一落座,黑青就召唤小二,要了几个菜。 “为什么我要扮成小厮,而你却是少爷。”黑青一面留意四周,一面咬牙道。 梁融面上淡淡,笑的几分优雅从容“谁让我比你白。” 黑青听的一噎,觉得还真是无力反驳。 南海这地方,有一种泾渭分明的辨认法,就是肤色。普通老百姓,包括海盗,都是在烈日下劳作行走,被日头晒的黢黑,一看就是干活的。 而另一种人,能在残酷的烈日下,自在的在屋里喝茶看戏。这种人的肌肤显然白嫩许多,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就算不是官宦世家,也该是富商之家。 梁融的肌肤很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黑青是个野小子,常年在海水里泡着,肌肤粗糙不已。若是平日,黑青才不在意这个,还很得意自己一身的男人味。可眼下,自己做了梁融的小厮,他却心里不满极了。 真是你奶奶的螺旋腿,他居然给这小子当下人。 黑青纷纷,一边笑着看周围,一边小声道“你个小白脸。” 梁融看着他露出的白牙,笑呵呵道“多谢夸奖。” 两人相视一笑,眸子里放出冷箭来。 “不好了,出事了。”一个瘦小的男子一冲进客栈,就咋咋呼呼喊道,深怕旁人听不见一般。黑青跟梁融看了彼此一眼,都十分有默契的看向那人。 “李猴子,你小子咋呼什么呢,又出什么惊天大事了?不会是你媳妇跟人跑了吧??”店小二一说完,大厅里的人哄堂大笑,纷纷嘲笑这小子。 熟悉的人没几个不知道的,李猴子娶了个厉害的媳妇,李猴子降不住她,但凡李猴子不让她如意,她就要闹着跟人家跑。街坊邻居闹了不少回,都习惯了。 “呸呸呸,我媳妇在家好着呢,不准你们胡说!!!”李猴子唾骂两声店小二,才一脸紧张道“我告诉你们,广场上出告示了,南爷又要做人彘了。” 众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南爷手段狠辣,他们知道,可人彘这东西,是极刑中的极刑。南爷就算再狠辣,也不会日日搞出人彘来。但凡要这么做,那一定是出大事了。 上一次,还是几年前。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好奇问道。 黑青跟梁融,就算假装喝茶,耳朵也竖起来仔细听。 “我看告示上写着,什么黑龙帮大当家黑武杰,意图谋害南爷,对红岛不利,逃跑路上被抓获,明日午时三刻,在广场上处以极刑,做成人彘,以儆效尤。”李猴子一说完,当即有人反驳。 “你小子胡沁什么,那可是黑龙帮大当家,南爷敢这么干?” 黑青握着杯子的手,已经颤抖个不停。梁融压住他要起身的肩膀,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冷静,听下去。 “我骗你干什么,那上面还写着,什么迎风楼阉奴关离举报有功,明日一并嘉奖呢!” 接下来众人议论纷纷,说些什么,黑青再没听。他狠狠看着梁融,两人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是他??”黑青不安问梁融。 梁融微微摇头,想说不,自己却也没把握。黑龙帮跟黑青的关系,关离显然不知道。也许,他是在无意的情况下,发现了什么。“你先冷静一下,可能有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诡异的密道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紧张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若是可以,她一定逃跑了。可身后没有退路,她只能往前走。这踏踏的脚步声落在关离心上,跟击鼓一样,紧张又难受。 她拿出身上唯一可以当作武器的金簪,靠着墙壁,将南夫人挡在身前。打算一不对劲,就那她当挡箭牌。 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忽而听到一个女生娇喊道“姓王的,你确定没走错路吗?这都走了快一个时辰,我的脚底都起泡了。” 这是.....轻韵的声音。 关离愣住,想不到竟然能在这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可转念一想,心里又不安起来。经历几场生死,关离已经被吓的不轻。她并不确定,来者一定是盟友。 按照她倒霉的运气,敌人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她安静呆着,不说话。而原本有些小激动,以为有人来救自己的南夫人,对于这个陌生的嗓音,心里也是不安的很。 两个人就这样隐藏在暗处,屏住呼吸,谁也不发话。 另一头,纱姑娘捶打一下酸涩的脚,淡淡道“要不我们休息一下,这地方实在太大,线路密密麻麻,我们都在这里绕了一天多了,原本的路都找不到了。在这么下去,我们怕是要饿死在这里。” 纱姑娘现在忍不住后悔,当初就不该凑热闹,帮着找路。她应该直接弄到出口的位置,早早离开这里。都怪自己贪心,听到金库二字把持不住,想着分一杯羹。 现在真是绝望的很。 王铮颇为无奈,他心里也焦急,自己这样为难,主子那边还不定怎么危险。再找不到出路,他们几乎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话说回来,只怪他们大意,以为这暗道留下标记,必然能回到原点。可见鬼的是,这地方就像会活动一样,当初画的标记,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这才被困在这里,无法逃离。 “那就先歇息一下吧。”王铮同意,找个地方坐下来,喘息道“这地方真是邪门,怎么就出不去呢?” 关离闻言,神色不安了几分。 “要不咱再回想一下,问题到底在哪里?不然我们真要被困死在这了。”轻韵委屈地嘟嘴,简直想哭起来“姑娘,我不想死在这里.......” 纱姑娘被她的哭声弄的心烦意乱,忍着脾气道“你别哭了,哭的我头疼。”说罢,又转头看向王铮“你家主子难道没教你什么?黑青那小子总不会也没说吧?” 王铮苦笑,摸着手里的剑道“我倒是想呢,可他们交代的时候,你不也在吗?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 “他奶奶的,难道老娘真要死在这?真是白瞎了老娘的好皮囊,我还没玩够呢!”纱姑娘气呼呼骂脏话,一点花魁的样子都没有。 轻韵是了解她家姑娘的,见怪不怪。 王铮从最初的惊讶,已经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以后他再也不相信女人是娇弱的了,眼前这个人比花娇的花魁娘子,粗糙起来不比男人差。 恰在此时,轻韵忽然道“也不知关离那家伙怎么样了?迎风楼里全是南爷的人,她会不会被抓住?” 王铮微微颔首,也是担忧道“但愿那小子机灵,莫要像我们一样,身陷囫囵。” “你们放心吧,他命大着呢,照我看,他肯定已经得手,在约定的地点等我们。可惜我们不争气,就要死在这里了。”纱姑娘讥讽笑笑。 而被她们念叨的关离,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个喷嚏。 王铮几人立刻吓的站起来,大喝一声“谁!!!!” 关离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然后无奈摇头,喊道“别怕,是我,关离。”防火防盗,没防到自己的喷嚏。 纱姑娘举着火把,往暗道口照去,看到关离推搡着一个风韵十足的女子出来。看到关离穿着一身女装,王铮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看着两人。 “你.....你....你是关离?”王铮十分不适应。“你一个男人怎么穿了女人的衣服?” 关离翻个白眼,很想大骂,老娘哪里像男人了。想想还是忍住,推搡南夫人上前,看着略微狼狈疲倦的两人道“几位认识一下吧,这位就是南夫人!” 这下纱姑娘跟轻韵几人,都张嘴瞪眼。他们以为关离在地面上等着他们,几人到时候一起去绑架南夫人,没想到,人家直接把南夫人弄到地道里来了。 “我的乖乖,你这本事可真是见长了,你是怎么把人弄到手的?”纱姑娘忍不住惊叹,在她眼里,南夫人就不是人,而是一把闪亮亮的金库钥匙。 轻韵狐疑道“她真是南夫人啊?” 关离翻个白眼,不管南夫人不悦的神色,凉凉道“老子九死一生才弄到的人,要是不是,我把她剁了吃掉。”想到自己过山车一样的经历,关离只想嘴上痛快一把。 南夫人冷笑“小子,凭你,也配!”就算身陷囫囵,南夫人也是娇弱柔美,气质高贵的。一点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落魄,的确是好教养。 “太好了,现在我们只要找到主子,事情就能解决了。”王铮欢快的想,反正他们找密道的原因,就是绑架南夫人,现在南夫人在手,他们回去找主子就行了。 关离这才注意到,黑青跟林融并不在他们身边,不忍好奇道“黑青跟林融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纱姑娘掏了掏发痒的耳朵,十分不雅道“我们分开找路,走失了。” 轻韵哭诉“我们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快饿死了。”她自从跟了姑娘,还没饿过肚子呢,想想都委屈。 王铮摸了摸响动的肚子,尴尬笑笑。 关离扫一眼几人,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递给几人。“吃吧,我身上就这么点吃的了。”这是南爷答应她去见南夫人前,她顺手从南爷的偏厅里偷来的。 当时是在太饿,吃了稍许,又拿了不少。她想的是,就算死,也要做饱死鬼。 几人看到糕点,兴奋的不行,只觉得关离是上天派来的救星。 南夫人暗暗打量几人,沉默不言,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关离没心情猜测,一边看他们吃东西一边道“你们为什么会困在这里?黑青没告诉你们路线吗?” 她很狐疑,这不合理啊。 “当然说了,可我们来了以后,才发现很多地方跟他描述的不一样。”王铮咽下一口糕点,焦急道。 关离想了想,谨慎道“说说看,哪里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撒网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天色有些暗沉,原本晴朗的白日,忽然就狂风大作,乌云在头顶,压的人难受。经验老道的居民看出不对,纷纷回到屋子里躲避,想着大约又是一场暴风雨。 黑青跟梁融二人悄悄挨近广场,在墙壁上,看到了那一纸告示。黑青把墙上的字一个个拆开看,翻来覆去,终于接受上面说的话。 梁融在旁人察觉异样之前,拉着呆愣的黑青离开。到了隐蔽处,梁融才道“不要着急,这告示肯定有问题。” 黑青心里慌乱,实在无法冷静。“你说说看,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你帮我分析一下。”他努力压制怒火,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可是心里太着急,手里的拳头握的死紧。 梁融看一眼他的拳头,不动声色道“你想想看,南爷既然抓了你爹,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非要现在杀?” 黑青抬眼看他,狠狠喘息,胸膛一鼓一鼓“告示上不是说了吗,我爹逃跑了,关离发现我爹,南爷好不容易将人抓住,这才要杀人。” “你相信关离会出卖你爹??”梁融反问他“你跟他相识比我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 “我不清楚!!!”黑青怒喊,他咬牙切齿,十分悲愤“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爹快要死了,南爷不会放过他,我现在没办法救人!!” 他不敢面对这个消息,一想到他爹会被南爷做成人彘,他简直要发疯。他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血液里膨胀的害怕跟怒火,简直要将他逼疯了。如果关离在眼前,他几乎能拿刀杀了她。 天上一阵巨大的雷响,惊的两人同时抬头看了一眼,梁融拉着黑青往更隐蔽的地方走,打算找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黑青被这一声雷响弄稍微冷静一些,带着梁融,到达一处破烂的院子。 两人一进门,大雨便落下。闪电伴随雷鸣,大雨浇湿了红岛。 站在屋檐下,梁融看着屋外的大雨问“你不信他,是不是因为你利用了他?” 这个他,便是关离了。 黑青沉默一下,淡淡道“你说的对,我做贼心虚,我利用了他,心里便难以相信他。如果是你,知道自己被兄弟利用差点丢了命,会不会报仇?”黑青苦笑一声“这算不算是报应?” 梁融微微一顿,要说利用,他又何尝没有利用过关离。想了想,梁融艰难开口“你说的对,如果是我,定然是要报仇的。可是......” “可是什么?”黑青嗤笑一声,找个角落坐下,靠着柱子,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可是时机不对。”梁融看他一眼,伸手清理了一下地面,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贵族的休养,让他就算落魄,也是讲究仪态的。 “怎么说?”黑青不明所以问道。 “你想,关离如果不知道那个人是你父亲,她的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会自投罗网去找南爷告密,她自己也正被人通缉呢。”梁融淡淡开口,将事情拆开分析给黑青听。 “如果她知道那人是你的父亲,那她是怎么发现你跟那人的关系的?她明明出现在迎风楼,你在那里那么久都没发现,她怎么发现的?我们刚才在路上可打探过,南爷的人一直暗中监视迎风楼。” 黑青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她原本发现了我爹,但是不想管闲事。但是运气不好,被南爷抓住,所以她才出卖了我爹?” 梁融微微思索一下,看着黑青道“合情却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 “她如何知道,那人是你爹?我想你爹在逃命,不会轻易相信旁人。再者,就算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卖你爹,那到了南爷手里,她为什么不出卖我们?”梁融哼笑“我若是南爷,我绝不相信,她跟我们没关系。” 他们一起失踪,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其他人的去向呢?此时非常时刻,他若是南爷,绝不会容许一丝意外。必然要将他们全部找出来,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黑青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紧张道“你的意思是,这就是一个局,南爷可能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设局,将我们都引出来?” “不然此时此刻,南爷为什么要杀人?立威吗?不,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黑青想了想,紧张道“南家堡出事了。”他猛然站起来,来回走动“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南爷开拔在即,有什么理由要节外生枝。就算是杀人,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亲自对我们赶尽杀绝。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一定有别的原因,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件事可能跟关离有关。”梁融笃定道“不然别人不说,非要提到关离?她有那么重要吗?” “按照这个情形来看,南爷的人一定是发现了关离,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才出了这么一招,想要将我们引出来。”黑青想了想,不安道“难道关离现在在南爷手里?” 梁融颔首,狐疑道“你说,南爷为何这样大费周章,非要把我们逼出来?” 黑青也茫然的很,抓抓头皮,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几下,忽然站定,看着梁融道“也许跟你有关。” 梁融微微瞪眼,恍然道“他可能猜到我的身份了。” 如果此时此刻有什么让南爷真正担心的,那应该是造反的消息走漏,让朝廷有了防备。若是梁融的身份确定是朝廷的人,那么南爷必然是要抓住他,彻底断绝他传递消息的可能。就算不能杀了他,也不然会想办法拖住他们,直到南爷离开红岛,攻占百湖岛。 “可.....眼下红岛封闭,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查你的底子,怎么会怀疑你的身份?”黑青不解。南爷跟南海的许多官宦世家都有联系,关系千丝万缕,举事之前,必然就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为什么忽然会担忧起这方面的情况?又为什么独独怀疑梁融? “我忘了一个人。”梁融思索良久,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谁?” “碧溪!她是吕正鹏原配的婢女,她亲眼见到秦家的人杀了马波,也是她栽赃吕正鹏的。”梁融几分不安道“我跟她聊过,她却十分清楚我的来历。如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为何什么会如此清楚我的身份?” “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她!!”黑青听完梁融的描述,只觉得是他自己留下一个祸害。 梁融摇摇头“情况不允许,再说,我还留着她有用。谁知,后来南爷将我们烧杀,还抓走迎风楼里所有的人。”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现在怎么办?”黑青气愤又焦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迷宫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分开以后,我们往左边的路线走,公子他们走的右边。起初我们打算的是,沿途做好记号,如果没找到,就回到原点汇合。无论有没有找到午时必然在原地汇合,可出来以后我们才发现,想的太简单了。”王铮苦笑叹息,述说这一日的艰辛。 “我们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是死路,就往回走,可走着走着,却发现,我们当时做的记号全不见了。”纱姑娘接过话,无奈叹息道。 关离听了,面上不显,淡淡的等几人往下说。南夫人似乎也很诧异,面上带着几分疑惑。 轻韵焦急道“我们都快吓死了,要不是碰上你,今天可能就饿死了......呜呜呜.....这地方怎么这么恐怖,跟迷宫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出路。”她捂着脸,委屈地哭诉。 几人都被她带的情绪低落,关离想了想,站起身来。王铮诧异看她“你要做什么?” 关离冷笑一声,淡淡道“老子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会动的迷宫,我倒见识一下。”她站起来,拿着簪子在墙壁上写写画画,几人围过去,看着古怪的图形,很是诧异。 “你这画的是什么?”纱姑娘好奇问道,她偏了偏头,发现自己看不明白。 关离用字母标好方位,按照映像中的南家堡地图,画出了图案,南夫人凝视半天,瞪大眼道“你怎么会知道南家堡的结构图?” 其他人纷纷看向关离,显然诧异不已。王铮是知道南家堡地图的,只是他没想到,关离竟然全部记在脑海里。纱姑娘看关离的目光充满探究,此时此刻,她当真开始好奇,这个女孩的来历。 轻韵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全是震惊。 关离不回答,而是指着地图道“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在这里,这是南家堡的后院,我刚才为了逃命,毁掉了南夫人院子里的入口。看现在的情况,南家堡不会再有第二个出口了。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出口.......” 关离顿了顿,指着南家堡附近的一个地方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在这个位置。” 几人看向那个圈圈,不明所以“那是什么地方?”王铮问。 关离凝视那地方半响才道“金通兽场。” 几人都诧异不已,王铮是知道那里的,红岛为了聚财,什么离奇的玩乐都有。为了满足某些嗜血者的欲望,那里是专门的训练猛兽跟兽奴的地方。有好几种娱乐方式,奴隶跟奴隶打斗,野兽跟野兽战斗,野兽跟奴隶战斗。 总之,那是个至死方休的地方。 没有一个奴隶,可以活着从那里出来。 关离刚到红岛的时候,就差点被卖进斗兽场。想到那里,她依旧有些胆寒。 “你凭什么确定,那里有出口?”纱姑娘表示怀疑,这没评没据的,就能断言出口的位置,任谁听了,都会怀疑。 王铮也很是怀疑,静静看着关离,等她回答。 关离看一眼几人,哼笑一声“我不确定,也没证据确定。” “你是逗我们玩吗?”轻韵气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南夫人讳莫如深看一眼关离,情绪诡异复杂。 “那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现在我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转,按照现在我们的情况,没吃的没喝的,最多七日,大家一起死。”关离冷笑“别指望有谁来救我们,我们现在就算逃出去,也是南爷的通缉犯,大家还是赌一把,碰个运气,也许有条活路。” 关离的话让众人沉默下来,最近的出口被毁掉,大家不另外找出路,那就必死无疑。要活下去,除了赌一把,似乎也没有别的退路。 纱姑娘撸了撸袖子,骂道“他奶奶的,老娘跟你一起赌,我就不信了,我真的运气这么差,一定会死在这里。” 王铮看这几个女人,瞬间觉得自己也没别的选择,得,就当舍命陪君子,她们几个女人都敢,他一大老爷们还扭捏什么。 几人下了决心,也不挣扎王铮打头阵,率先往右边那条密道走去。 一边走,关离一边拿着王铮给的石头在墙上做记号。她走在最后面,南夫人跟纱姑娘三人走在中间。 王铮走在前面,举着油灯,边走边留意周围的情况。也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弯,众再次停在一堵墙面前时,轻韵终于忍不住哭丧起来。 “呜呜呜,我们出不去了,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早知道,我还不如让南爷烧死呢!” 南夫人因为走了太多路,脸色微微泛红,喘息不已。但真是个病弱的身子,经不得折腾。王铮叹息一声,苦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好,赌输了。”眼前这情形,别说找到出口,简直是死在这里了。走了这么多路,距离当初的位置,早就不知多远了。 纱姑娘气恼,苦笑道“难道老娘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真是天妒红颜,白瞎了老娘的美色。” 几人不同程度的抱怨,可关离却沉默不语,静静看着几人喘息。 等众人休息抱怨好一会儿,关离才开口问道“王铮,你这石头,是哪里来的?” 王铮看着关离手中做记号的石头,虽然疑惑她为什么问这个,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轻韵给我的。” 众人都看向轻韵,却见她迷糊不安看着几人,一脸委屈难过。 “怎么了?”纱姑娘察觉关离的不对劲,不安问道。 关离抛了抛手里的石头,诡异笑笑,看着轻韵“小丫头,告诉我,你这石头哪里来的?” “地....地上捡的,就在密道里,怎么了?”轻韵傲娇迷糊道。 关离扫一眼几人,沉默一下,淡淡道“老子从来不相信,这世界有能自己移动的密道。这世上的人,要是有这本事,早他娘的上天了。” 几人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 关离看着轻韵,继续道“我只相信,这世上有玩心计的人。轻韵,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说。” 几人诧异纷纷看向轻韵,轻韵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顿时委屈大哭“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不明白。” 纱姑娘不忍,到底是自己的丫鬟,怎么能让人作践去,于是护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何必为难一个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敌人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看一眼拦在身前的纱姑娘,讥讽笑笑“我还以为你很聪明,谁想到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纱姑娘脸色冷下来,阴沉道“你有话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的讽刺。” 轻韵哆嗦靠后,紧张看着关离,咬牙道“你...你个死阉奴,到底什么意思。” 王铮也看过来,满是不解“这石头有什么问题?” 南夫人乐意看着几人内斗,完全看好戏的姿态。这几人无论谁倒霉,她都开心。 关离将石头举到几人眼前,嗤笑道“要不是我曾经见过这东西,还真就被你骗了。这石头吧.....可不是红岛会有的。” 那是一块面上灰灰,可是能在墙壁上画出白色线条的石头。 “这能说明什么?”纱姑娘依旧不解,在她看来,也就是块石头,谁会去注意这个。 “所以我说你们傻帽,被人算计了,还以为是闹鬼呢!”关离着石头在墙壁上画了几道线条,然后道“你们看着,不出半盏茶的功夫,这图案就会消失。” “怎么可能?!!”王铮诧异,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图案会自己消失? “正常情况下不会,但是这里,有点意外。”关离敲打两下墙壁,轻笑道“你们自己摸摸看,这墙壁是不是很冷还有点点湿气?” 几人闻言,都将手掌摸上墙壁,的确是这样。于是纷纷看向关离,等她做出解答。 “这种石头,若是在干旱的地方写写画画,也没什么,除非有人刻意抹掉,否则不会这么容易消失。可要是碰上这种石头墙壁,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会被湿气浸润,消失不见。 南夫人看向刚才关离画了线条的墙壁,发现果然,那几个痕迹竟然渐渐被墙壁渗出的水,化掉了。 纱姑娘跟王铮自然也看到了,心里顿时都诧异看向轻韵。轻韵眼里露出惶恐,委屈要哭起来“我....我也不知道这石头有这种问题啊。” “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轻韵有问题,你这样的依据可站不住脚。”纱姑娘还是不信,跟了自己几年的轻韵会有这心机。 王铮却已经是怀疑的很,他就说,这世上难道真有自动移动的密道,原来是自己画的线条都被毁掉了。不觉看向关离的眼神,多了几分信任。 “这当然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这种石头,红岛根本不会有,你从哪里捡来的??”关离质问轻韵,眼神狠厉道。 “就.......就是在那间密室门口啊,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不信你问他们,他们亲眼看到的。”轻韵指着王铮道。 “这.....的确是这样。”王铮微微颔首,认同她的话。 关离扫视一圈几人,嗤笑出声“如果我没见过这种石头,还真就被你糊弄过去了。”她推开纱姑娘,上前两步,逼视轻韵“这种石头,是西风岛特产的,整个南海,只有他们岛上有。这是西风岛那帮人,专门用来做火石子的,一般人根本拿不到,你倒是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捡到这玩意儿。” 原本还相信轻韵的纱姑娘,听见火石子三个字,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着轻韵“她说的是真的?” 轻韵咬唇,不说话。 这下连南夫人都震惊看着轻韵跟关离了,火石子是西风岛特制的一种武器,装在船上,当作火雷发射,能瞬间将小船炸出一个洞来。 西风岛在南海嚣张多年,残暴无比却无人敢与他为敌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武器。 这样重要的东西,居然被这小丫头拿到? “说话?!!”纱姑娘忍不住怒吼叫,眼里全是被背叛的气恼。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跟了自己几年的小丫头,会有如此隐秘的身份。 “我门口那张南家堡地图也是你给的吧?”关离再次问道。 “什么地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轻韵戒备看着几人,再不复之前娇气委屈的样子。王铮再呆愣,也看出不同来。 他心想,若是论起来,这丫头的确有可能做这件事。她也住在纱姑娘的院子里,下手最方便。只是当时他们都没将这么一个傻愣愣的丫头放在眼里,谁知,她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现在看来,你必然是西风岛的人。这就有趣了,三大帮派,出现两个了,而西风岛........”关离想了想,嗤笑道“一贯以凶狠残暴出名的西风岛,在这一次事件中,好像太过安静了。” “你们,憋着什么阴谋呢?!” 轻韵狠狠看着关离,还是不说话。 关离顿了顿,忽然对王铮道“抓住她,她身上一定有密道地图。” 王铮闻言,即刻伸手扑向轻韵。岂料轻韵一个反击,连连避开几步。纱姑娘显然没想到,在她身边多年的轻韵,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你居然会武功?!!” “哼,既然被揭穿了,我也没什么要隐藏的。没错,我是西风岛的人。不过你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今日你们都将死在这里。”轻韵狡黠一笑,笑容里有着不同平日的阴狠,关离只觉得这女人像是日本恐怖电影里,半夜坐在人家床头的阴冷小鬼。 关离一把推开还要说话的纱姑娘,大喊道“废什么话,要死也是你先死。”说完侧身让开,让王铮过去擒轻韵。 岂料轻韵自知不是王铮的对手,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往地上一砸,消失在一阵烟雾里。几人只等烟雾散去,才喘息道“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手。” 关离紧张捂住鼻子,憋了很久的气,实在扛不住才放下,但愿这东西没毒,不然就死在这里了。 王铮等烟雾散去,还想再追,可关离却喊住了他“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那怎么办,她身上可是有密道地图。”王铮气恼,恨自己竟然没有抓到人,白白错失了逃出密道的机会。 纱姑娘有些萎靡,情绪低落不想说话。南夫人被烟雾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关离淡淡道“没有她老子也能把你们带出去。”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关离从怀里掏出那支金簪子道“密道地图在这里。”在几人诧异的眼光下,关离解开簪子的蝴蝶头,从那小小的孔隙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绢布。 “有地图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纱姑娘气恼道。 关离白她一眼“我要是不设这个局,就算你们找到密道口,恐怕也不能活着出去。轻韵那丫头,一看就是要将你们两个困死在这里。” 原来关离早就怀疑这里面有问题,所以才故意说哪里有出口,说要赌一赌。她开始也不清楚谁才是有问题的那个,直到王铮将这石头交给她。 “那你怎么不怀疑王铮?”纱姑娘不解道。 “他?”关离扫一眼王铮,淡淡道“他一定是你们这里最想出去的,他还要出去护着他主子呢,舍不得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行刑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天气阴沉,原本应该在家中歇息的居民,此时却纷纷聚集在广场上。 大风刮过,冷的人忍不住打个寒颤。可饶是如此,依旧挡不住看热闹的人群。南爷多年后,再次要使用极刑。这次的对象还是南海有名的黑龙帮帮主,这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热闹。各种各样的原因,看热闹的人将广场围的水泄不通。 黑青藏在人群里,装扮的十分普通,跟红岛的居民别无二致。梁融依旧是公子哥装扮,华丽的衣袍,干净整洁,手里拿着纸扇,轻轻扇动,若不是时机不对,众人都要停住脚步欣赏这公子如玉。 “来了,来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吆喝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广场刑台,只见一个浑身伤痕,衣衫烂路的中年男子被人推搡着上了刑台。 黑青一看到那人,就险些激动的喊叫出声。梁融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才没让他冲出去。黑青铁青着脸,死死盯着台上的人。那是他的父亲,他心中的英雄,南海的霸主。如今,竟然被几个宵小这样对待,黑青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些人,以泄心中的羞辱。 “别冲动!”梁融紧紧盯着广场中央,留意周围的情况道“到处是南爷的人,小心中计。” 黑青狠狠咬牙,忍住赤红的眼,半响才道“如果今天他们敢对我爹......我一定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梁融微微回头看他一眼,闪烁一下眸子,情绪复杂。他知道,黑青说到做到,如果是他,只会比黑青更狠。 两人观察之际,负责行刑的刘桑站了好一会儿,一边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直到手下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动手。刘桑微微颔首,走上高台道“各位红岛的父老乡亲,今日为何将众人聚集在此,想来众位都已经清楚了。” 他喊完,众人鸦雀无声,静静观望,谁也不答话。 刘桑很满意众人的安静,指着台上被捆绑的男子道“这位,便是黑龙帮的帮主,黑武杰。” “众人大约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黑龙帮帮主,也一定十分好奇,南爷为何突然对他出手,一定要对他处以极刑,做成人彘。” 刘桑才喊叫完,人群中便有人大喊道“刘爷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呀!!” 众人听到喊叫,也好奇纷纷。要说黑龙帮在岛上出现的人不在少数,红岛是销金窟,逍遥窝,做的就是海盗的买卖。今日却忽然说要杀大金主之一的黑龙帮帮主,告示上说的比较含糊,众人都好奇不已。 再说,黑龙帮帮主在这出事,黑龙帮肯定会跟红岛过不去,他们心里不觉忐忑起来。 众人在下面议论纷纷,黑青死死握紧拳头,忍住要冲上去救人的冲动。 刘桑见众人喧闹,眸子深沉几分,伸手喊叫道“安静,众位都安静,听我细细道来。” 喊了好一会儿,众人总算安静下来。纷纷看着刘桑,等他说个子丑寅卯。 “咱们南爷在红岛这么多年,对众位如何,众位是看在眼里的。”刘桑不着急说黑武杰的问题,反而赞扬起南爷的好来。 “众位扪心自问,自从南爷接手红岛以来,众位可还短缺过银子??”刘桑喊完,看了看人群,见众人纷纷认同他的说法,又继续道“众位可遭遇过不公,被外人欺压过?” 众人依旧点头,甚至有好事者高喊道“全都没有,南爷比那姓陶的好多了。” “就是,就是,姓陶的在时,只管自己捞银子,哪里管咱的死活。还是南爷好,咱兜里的钱,可不都是南爷给的。” 一时间,众人都议论起南爷的好,赞美之声不绝于耳。黑青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么些年,南爷用南海众人的血,喂饱了这帮吸血鬼。他们过的好,可其他人呢? 黑青冷笑一声,继续盯着高台,想看他们到底有何打算。 梁融不再摇动扇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刘桑很满意众人对南爷的态度,再接再厉道“众位,刘某人跟随南爷多年,亲眼见他呕心沥血,为了诸位的福利,劳心劳力,到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你们大家伙说说,南爷他,是不是一位好岛主??” “是,是,南爷万岁,南爷万岁!!”人群中再次有人高喊,其他人纷纷跟着高举右手,大声高呼,南爷万岁。 “可是!!!”刘桑再次叫喊道“就是这样一位好岛主,却有人要谋害他,你们说,这人该不该杀,该不该死!!” “该杀,该杀!!”众人群情激愤,简直感同身受,恨不得立刻杀了谋害南爷的人,看黑武杰的目光,也森冷了许多。 刘桑觉得气氛到此,差不多了,于是走到黑武杰身旁,指着他唾骂道“就是这混蛋,他眼红我红岛赚的盆满钵满,想要杀了南爷,将红岛据为己有,你们说,他该不该死!!!是不是应该做成人彘!!!” 黑青激动地要上前,梁融死死拉住他“现在你上去,救不到人不说,还白白送了性命。” “那是我爹!!”黑青赤红双眼,用力最大的努力,才忍住不上前。冷静,冷静,不能乱,不然会害死阿爹。黑青努力劝阻自己,让自己千万别乱了阵脚。 “在等等看,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杀人。”梁融坚信自己的判断,南爷如此费力,绝不会为了简单的杀人而已。 刘桑眼看群情激愤,心中有了计较,继续道“众位,今日让你们来,不仅仅是为了见证杀人。能将这混蛋擒住,全靠迎风楼里的一位阉奴,关离!” “南爷就是要告诉各位,凡是跟红岛过不去的,我们都要铲除,不管他是谁。就算天王老子,咱也照杀不误。而凡是对红岛有功的,南爷一律有重赏!!”说罢,揭开一旁大箱子上的红布,露出里面堆满的金子,众人被金光刺眼,纷纷发出惊叹声。 “这金子,就是奖赏给阉奴关离的。”刘桑大喊一声,便有人在人群中吆喝说好。众人附和,高声说好,纷纷鼓掌。 忽然,有人喊道“那阉奴呢,让他出来,我等也好见见,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擒住黑龙帮帮主。” 众人激动,都想见见这英雄。 刘桑对身旁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偷偷往人群中走去。梁融察觉,嘴唇为不可察笑笑“他在说谎。” 黑青一顿“什么意思?” 还没等梁融解释,刘桑又高喊道“众位,我知道你们着急见一见这位英雄,可是他为了擒住这混蛋,被重伤,此时正在南家堡养伤,等他日伤好了,我定然让他出来见见诸位。” 黑青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心里对关离的怀疑,到底减轻几分。 “今日,让众位来,主要是为了观刑,要众位亲眼看看,得罪我红岛,是何下场!!”刘桑大义凌然,将一场针对南爷的谋杀,上升到跟红岛过不去的高度,引起全岛人的激愤。他日就算黑龙帮来报仇,也只会遭遇红岛更狠烈的反击,而不是埋怨。 当真是好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撬开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在众人一片义愤填膺,高声呼好声中,刽子手拿着刑具上前,走到黑武杰身旁。 黑武杰被人捆绑,动弹不得,他似乎被下了药,一声不发,任人摆弄。黑青急红了眼,眼看刽子手一步步靠近,手里的大刀,就要落在黑武杰的身上。 黑青大怒,挣脱梁融的阻拦,要上前救人。 可就在众人的激动兴奋的时刻,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叫喊“杀人啦,杀人啦!!”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刚才还紧密的人群里,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露出那里的情景,一个男子胸口中了匕首,一身是血倒在中央。 梁融看一眼,竟然微微颔首,小声对黑青道“准备动手。” 黑青诧异,还没反应过来,相继有人高喊,死人了。接着就见,像是被瘟疫传染一样,人群里相继有死尸出现。众人惊慌,窜逃起来。 刘桑恼怒,高喊立刻行刑,刽子手上前,刀还没对准,就被远处飞来的一道银光,射中胸膛,倒地死去。 接着,就看到几个蒙面人,从人群中窜出来,跳上高台,将黑武杰救了下来。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快到黑青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爹已经被人救走。刘桑赶紧命人追击,一时间广场上人群混乱,众人只顾着逃命。 梁融拉上呆愣的黑青,尾随刘桑的人而去。 ------------- 当关离几人好不容易逃出地道,出现在某一处小客栈的时候,自然听到了众人的议论。纱姑娘忍不住问道“你真出卖了黑帮主?” 关离鄙夷她一眼,纱姑娘悻悻然瘪瘪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王铮打圆场,插话道“眼下看来,公子他们可能也出来了。” “何止是出来了,可能还劫囚救人了。”关离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纱姑娘静静吃饭,饿了这么久,她现在有些狼吞虎咽。 王铮看向关离,不知她打的什么注意。关离却笑笑,看向王铮“吃完饭,你去打探一下那边的情况,希望你家主子没事。” 王铮一听,毫不犹豫点头。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他的主子重要。 等众人吃完饭,找了个隐蔽的院子安置,王铮才乔装打扮,去打探公子的消息。纱姑娘累的慌,直接倒头就睡,屋里此时此刻就剩下南夫人跟关离两人。关离打开门,避免有人躲藏在门外听消息,直接敞开了让人看。 关离看着南夫人道“夫人,您说,黑帮主的事,南爷为何要瞒着您呢?他想做什么?” 南夫人被他们下了药,身体酸软的不行,若不是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只怕人就趴在地上了。进店的时候,南夫人被他们乔装打扮过,看着就像是个多病的老妇人,谁也不在意。 “小阉奴,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南夫人淡淡道,及时此时此刻,也没有失风度。 关离站起来,轻轻击打两下南夫人的手边的桌子,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南夫人,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南夫人偏头看向她,神情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关离也不恼,继续道“告诉我,金库在哪里?” 南夫人笑的玩味讽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关离目光灼灼盯着南夫人道“当然是,为了给你保命。”她眸子里,有势在必得的狠,她一定要得到金库的位置。如果这是很少人知道的秘密,那一定能成为自己保命的秘密。 她要用这个秘密,逃离红岛。 南夫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嗤笑道“你可真是有趣,简单几句话,就想拿到金库。你就不怕,这消息是假的?” 关离在她身旁坐下,淡淡道“如果真是假的,南爷何必要抓黑帮主,还是瞒着您?”她笑的讥讽“他,不信您呢!!” 南夫人神色一冷,看关离的神情便没了刚才的淡定。若不是不能动弹,此刻她大约要站起来,给关离一巴掌。 关离知道自己大约踩到她的痛脚,继续道“我猜南爷大约知道了金库的存在,可又无法从你口中套出消息,于是瞒着您,抓了黑帮主。毕竟,他也是知道金库位置的人。” 关离啧啧叹息两声,笑道“你们夫妻,为何要相互防备呢?不知道,大约要以为你们是仇人了,您说,是也不是?” 南夫人半响才抬眸看她,勾唇讥讽关离“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个阉奴来废话。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什么吧?” “当然不。”关离接话,笑笑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您的性子硬,南爷都撬不开的嘴,我自问也不行。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这人贪生怕死惯了,死里逃生好几回,十分珍稀自己的命,所以,我非要撬开您的嘴呢。”关离收敛了脸上的假笑,目光便的狠厉。 南夫人紧张戒备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关离嗤笑一声,讥讽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帮你保命的。” 关离从怀里掏出那支金簪子,拿在手里晃了晃道“南夫人,我来给你说个故事吧。”不等南夫人拒绝,关离已经自顾自说起来。 “从前吧,有个美貌的少女,她爱上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两人心心相映,约好要一生一世,过一辈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位少女的家人,反对他们在一起。” “少女为了爱人,决定跟少年私奔,他们的确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甚至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少女的家人很快找到了她们。家人见到他们,十分震怒,带走了少女跟孩子,而那个少年,则被打的奄奄一息,差点死掉。” “等少年病好以后,再次找上门,想要讨回自己的孩子跟妻子,却发现,孩子失踪,妻子另嫁他人了。”关离说道此处,顿了顿,看向南夫人。 南夫人愤怒道“住嘴!!”她眸子里全是憎恨,激动地想撕烂关离的嘴。 关离却不管不顾,继续刺激她“那位少女以为自己的丈夫死了,儿子被人挟持。为了孩子,心甘情愿嫁给别人。谁知,过了几年,却听到丈夫还活着的消息,她.....” “我让你闭嘴!!!”南夫人因为激动,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关离沉默,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狼狈的南夫人,半响才道“南夫人,黑帮主就是那个少年吧。” 南夫人狠狠抬头,瞪着关离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父亲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她是怎么知道的? 关离想了想,心里淡淡,当然是连蒙带骗。当她第一次听到南夫人的传闻时,就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女人,能在不生孩子的情况下,让一岛岛主宠爱这么多年,甚至连一个小妾都没有? 这可是个传宗接代大过天的时代。 起初关离单纯的以为,这就是一场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见识了南爷的手腕,再听到黑青关于南夫人的描述,关离便多出几分揣测。 而在发现南爷跟南夫人各自有秘密的时候,关离就根据一团线索,整理出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没想到,是真的。 但关离并不以此得意,在她看来,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黑武杰是如何成为黑龙帮帮主的,南夫人为什么心甘情愿跟南爷这么多年,南爷又为什么对她这样好,到处都是疑点,关离小心谨慎地看着地上的南夫人,顿了顿,蹲下去要将她扶起来。 南夫人甩开关离的手,挣扎地自己坐起来,靠在椅子上,目光灼灼盯着关离。“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眼前的阉奴虽然没有全说中,但是故事的大概却没有错。 这件事,除了她的家人还有黑武杰,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关离笑笑,“夫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不管我怎么知道的,想来对您算不上大事,你为何这么紧张?” 南夫人一顿,明白自己掉入这小子的圈套中。如果她不认,这小子可能并不确定故事的真假。可是自己失去冷静,反而让他察觉到猫腻。南夫人沉默不语,看着关离不说话。 关离眨巴一下眼,打个哈欠。“夫人,我想折腾这么久,我们都累了。我就有话直说了,我知道您一定背着南爷在筹谋着什么,我原本并不感兴趣,但是如今的情形看来,我必须从您这里,拿到一些足以保命的东西。而作为交换,我愿意为您,保住这个秘密。” “秘密?”南夫人冷笑一声“你都能知道的事,你觉得他对南广义而言,会是秘密?”想用这件事威胁她,这小子显然太嫩了一些。 关离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不,夫人,您说错了。我说的秘密,不是指这件事。而是.......你背着南爷,跟黑武杰还有联系的事。” 南夫人闻言,瞪眼看她“你.......” “您不必否认,您跟南爷的关系,显然不像传说中那么要好。否则南爷怎么会背着您,抓了黑帮主?那么相对的,南爷大概不清楚你跟黑帮主之间,有什么秘密吧?”关离凝视南夫人,继续往下说。 “黑青这次上岛,不仅仅是为了救他爹,还想要偷走金库里的金子。且不说他是否有这个本事,照眼前的情形来看,红岛即将有场大事,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是能逼着南爷对黑龙帮帮主出手,想来是一件破釜沉舟的事。” “可这种重要的事里,夫人您与南爷似乎不是一条心,想来,你还存着别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我就不去猜测了。但是恕我直言,我这人贪生怕死,如果到时候再次被南爷抓住,为了保命,我可是什么话都会说的。” “到那时,会不会乱了您的计划,我就管不着了。”关离最后这几句话,颇有无赖的味道。没错,她其实算是黔驴技穷了,手里没有有用的东西,只能空手套白狼。 南夫人人沉下脸,神情几变。良久,她才抬起头道“你为什么要知道金库的位置?”她手里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可是这小子却似乎只认定了金库一般。 关离想了想,轻笑道“当然是,大家都喜欢钱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世界上最好的保命符,可能就是一笔能撼动天下的巨款。关离以为,就算是皇帝来了,也要为这巨大的金库,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 黑青跟梁融,一路尾随劫走父亲的人,清理了好几个尾巴,确定再没有任何威胁以后,才现身。 救下黑武杰的人一看到黑青,顿时扯下面罩,“少帮主?!!” 黑青看清这人,诧异道“黄大哥?怎么是你们?可是平叔让你们来的?”黄坚,黑龙帮的四把手,他是平叔手下最能打的人之一。 黄坚不着急回答,而是将黑武杰安置好,又仔细检查了伤势,帮着包扎好伤口,给帮主喂食了药物,再三确定帮主没事,才走出屋外,跟黑青聊起来。 “自从帮主失踪,平叔就派我等上红岛查探,想不到今日,差点就.....”黄坚不无唏嘘,谁能想打南爷如此大胆,竟然连黑龙帮的帮主都敢下杀手。 “姓南这畜生,老子跟他不共戴天,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黑青恨恨,咬牙道。 黄坚还想说些什么,屋内却传来一阵呻吟,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帮主醒来。黑青即刻上前,紧张关心道“阿爹,你感觉怎么样?” 黑武杰悠悠转醒,看清黑青的脸,立刻挣扎的要起身。屋内被折磨许久,身子早已虚弱不堪。黑青紧张扶住他,给他身后塞了枕头,这才让他好一些。“你怎么在这?” 黑武杰第一句话,竟然有些训斥的意味。 黑青苦笑“阿爹,你这说的什么话,您都失踪了,我能不着急?” 黑武杰虚弱摆摆手“青儿,听爹的话,赶紧走,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门外的梁融闻言,神情一顿,这是什么情况?听这话的意思,这黑帮主显然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立在门前,也不准备离开。 黑青发愁,他爹一直就这样,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再是万事不懂的小孩。于是不悦道“我也不小了,且不说你要是出事,我就是下一任的帮主,帮里的一应事务都由我掌管。就是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儿子,我怎能舍弃您走?您这是逼着儿子不孝啊!” 黑武杰咳嗽两声,怒道“我让你走,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别再废话,赶紧走。”他似乎很着急,黄坚不解道“帮主,南爷早就将红岛封锁,眼下咱们根本走不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南爷跟咱们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这次为何出手,如此针对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帮主的秘密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你说什么??”黑武杰听到这消息,激动不已,一把抓住黄坚的手,质问于他。 黄坚闪烁几下眼光,喏喏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黑武杰听完,惶惶不安。一个劲儿道“完了,全完了,他这是疯了。” 黑武杰的反应,让两人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反应?黑青疑惑,追问父亲“阿爹,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为什么会被南爷抓起来?” 梁融站在门外,对于这位帮主的反应心里微微有些揣测,难道,他早就知道南爷的目的?所以南爷才将他抓起来? 黑武杰嘟囔半天,才推搡黑青道“走,赶紧走,马上离开这里。” “阿爹,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若是不将话说清楚,打死我也不走。”黑青来了脾气,犟的很,非要得到个答案。他想不通,自己失踪那么久的阿爹,与自己重逢竟然不是高兴,而是疯癫地驱赶他。 黑武杰还要在驱赶,梁融恰时推门进来。几人诧异看着他,梁融直奔主题“黑帮主是否已经知道南爷要攻占百湖岛?” 屋子里的众人都愣住,黄坚转头看向黑帮主,紧张问道“帮主,他说的可是真的?”攻占百湖岛,那不就等同于造反谋逆? 黑武杰惊异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不安道“你是何人?从何得知这个消息?” 梁融看一眼黑青,示意他自己开口说。 黑青站起来,对着黑帮主道“阿爹,我们也是偶然知道这件事的。南爷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囚禁你的?” 黑武杰点点头道“既然你们已经都知道,那我也不隐瞒什么了。你们说的没错,南爷他,的确要攻占百湖岛。” “他疯了??”黄坚被这爆炸性的信息吓住,当海盗没关系,打劫来往船只都可以。可攻占百湖岛?那就是谋逆的大罪,朝廷会杀光他们的。 黑武杰看着几人,担忧道“当日我得到消息,知道南爷意欲攻占百湖岛,心里就不同意。这就是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可他偏偏要这么做,主人......”黑武杰顿了顿,继续道“总之,红岛这帮人心里发狠,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前来劝阻,结果被囚禁起来。” 黑青闻言,恼怒道“他们要送死,关你什么事,你让他们去死好了,为何要来劝阻。没了红岛,我黑龙帮过的更好。”一想到阿爹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囚禁,还险些被红岛众人杀害,他就替自己的父亲不值。 可黑武杰却训斥道“你懂什么,南海这几个帮派,谁没有跟红岛有所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红岛要是出事,我黑龙帮岂能免灾?朝廷要对付红岛的同时,难道不会彻底剿灭我黑龙帮?” 梁融闻言一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黑帮主话里有话,似乎还隐瞒着什么。 黑青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在他看来,红岛的死活跟他有何关系,可父亲似乎带着某种拗执,认定了这种情况一般。他愤愤不平,实在不能理解父亲。 “阿爹,人家现在箭在弦上,你是拦不住了,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好。”黑青比较务实,眼前这情形,给自己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扯淡。找到阿爹,金库都没那么重要了。 黑武杰在挣扎,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去做,梁融察觉到他情绪中的不安稳,正要劝说,却听见门外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几人神色一凛,黄坚往门口一站,回头道“不好,是西风岛的人。” 还不等几人反应,门外的侍卫已经被那来人纠缠,另外一些人冲进屋内,就要来抓黑武杰。黄坚挡住几人,对着黑青大喊“快,带帮主走。” 走?往哪里走? 梁融跟黑青严阵以待,主动出击对付敌人。他们来不及细想,为何西风岛的人会出现在,眼前只能顾上逃命。 黑武杰身体虚弱,浑身疼痛难当。挣扎的起身,想要逃脱。 奈何敌人似乎铁了心,要擒住黑武杰,将出口封锁的死死的,一时间双方纠缠打斗,难分难舍。 眼看敌人越攻越猛,黑武杰就要落到敌人手中,忽然听到一声大喊“快来啊,帮主人在这呢!!!” 正在打斗的众人闻言一愣,再次听到一声高喊“帮主在这,兄弟们上啊,打死这些绑架帮主的杂碎!!” 那人说完这句话,无数的火芯子飞进院子,一时间烟火飞扬。这情况,就算来的不是黑龙帮的人,也能很快把南爷的人招来。 夜色太黑,西风岛的人听到外面轰隆的脚步声,看到慢慢的火光,知道情况不好,当即不再留恋,率众离开。 黑青大喜,以为黑龙帮的兄弟赶到了,正要去迎接,却看到墙头上下来一个人。他看清来人,一下愣住了。 关离在王铮的帮助下,慢吞吞从墙壁上挪下来。她手短脚短,又不敢跳墙,怕摔断了腿。下来的姿态,实在不雅。 “怎么是你们?”黑青诧异问道。 关离扫一眼几人,焦急道“别废话,赶紧跟我走,不然人家一会儿反应过来,咱就完蛋了。” 黑青不解“怎么完蛋了,黑龙帮的兄弟不是到了吗?” 关离白他一眼“扯犊子呢,老子上哪给你弄人,还没看出这是虚张声势吗?”说完又看一眼梁融的方向。但见他姿态从容,看着自己,关离扫一眼,转过脸,不去看他的神情。 跟黄坚一起的兄弟,好几个都死了,地上躺着几句尸体。 黑青反应再慢,此时也明白过来。关离这是玩的空城计!顿时也不废话,带着人跟随关离,匆忙离开此地。 几人跟着关离一路转了无数弯道,终于出现在一处隐蔽的院子。 关离一冲进门,就大口喝水,真是累死她了,她这身体,可是一点体育细胞都没有。跑了这一段,差点气动没了。 纱姑娘听见响动,从屋内出来,看到几人,心里松一口气。当她知道关离要去找人的时候,还担忧来着,现在看来,情况还行。 而被人背进屋子的黑武杰,在看到神情淡漠,一身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南夫人时,顿时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 南夫人握紧茶杯,脸上却淡淡“你没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再入密道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鉴于情况特殊,一行人再次进入密道。从目前看,密道里,是最安全的躲藏点。 黑青扶着父亲在前面开路,纱姑娘扶着南夫人,其他人走在中间,关离跟梁融走在最后面。一路上,关离不时打量梁融,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一言不发。 身旁的人窥探自己,梁融怎么会没有察觉。走了一段路,梁融率先开口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他声音平缓,不高不低,甚是悦耳。 关离听的一顿,想了想,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她想说什么?质问梁融是否真的利用她?还是其他?这件事,再相见的刹那,关离就想问来着。可时机不对,她没来得及开口,只顾得上逃命。 而眼下.......关离思索片刻,到底将话咽了回去。 其实她不敢问,要是梁融跟黑青,真的一直在利用她,她该怎么面对这样残忍的现实?是狠狠暴打他们一顿,还是彻底报复回去? 关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她的脑子十分混乱,也十分纠结。她想知道答案,但更害怕知道答案。如果,南爷说的,都是真的呢? 无论她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心里都有个疑问在告诉她,这一切,很可能是真的。当你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临死都不想拖累他的时候,却发现在那个人心里,你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这份痛苦,能让关离痛彻心扉。 良久,关离长长吐出一口气,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几日不见,发现你更美了。” 梁融闻言,眉毛微微挑动一下。美?这对男人而言,可不是个好的赞美词。这是变相在说一个男人娘。他可是纯汉子!“几日不见,你倒是.....有些古怪了。” “哪里古怪?”关离看着前面的人,静静问道。 梁融想了想,哪里怪呢?他的直觉告诉他,关离必然发生了什么,之前见她,透彻的像一汪清泉,至少在自己眼前,关离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可这次重逢,她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最直接的部分,在她不像之前那样,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 她这是,在防备着谁? “你这几日,可是遇上什么事?”梁融忍不住关心道。 关离听着这样温润,贴心的话语,心里一沉,眼眶莫名有些湿润。重逢以来,他是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如果他是真心的,那有多好。这样才不枉自己将他当作朋友,掏心掏肺一场。 可惜,关离现在就像惊弓之鸟,对于这份关心,带着忍不住的怀疑跟猜忌。关离努力将眼泪逼回去,淡淡道“没什么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困难吧。”说罢,加快速度,追上前面的人。 梁融呆愣一下,追了上去,心情复杂,但也不再纠缠什么。关离说的对,此时不是谈心的好时候。 走了一段漫长的路,几人再次出现在当初的密室。 众人各自找地方休憩,关离实在累的慌,不想再说一句话。她找了个角落蜷缩,靠在墙壁上休息。石床被交给黑帮主,他一身是伤,正是应该好好休息。 南夫人坐在石凳上,静静看着躺下的黑武杰。面容淡然,眼光里,却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感慨,心酸,欣慰,叹息。太多了,说不清。 黑青安顿好父亲,这才想起关离来。他情绪微微纠结,想了想,还是走到关离身旁坐下。“你......” “我很累,什么也不想说,你有什么要问的,等我醒来再说。”说罢,关离将头埋入膝盖,不再言语。她委实不知,此时该如何面对黑青。太纠结,太复杂,也太害怕。 黑青话到嘴边,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靠近关离坐下,安静的思索着什么。 梁融在关离的右侧,静静凝视关离一下,也不再言语。 其他人大约都累了,纷纷各自找地方休息。一时间,密室安静不已,只有众人安静的呼吸声。 --------------- 关离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没有床睡,就这么蜷缩着,怎么能好好休息?她估摸着,自己大约也就休憩了一个时辰左右,再也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众人似乎都醒过来,在整理着什么。 “既然醒了,就收拾一下,准备走吧。”南夫人淡淡道。 关离诧异,狐疑道“去哪里?”此时此刻,还能去哪里?想不出。 南夫人嗤笑一声,姣好的面容勾人心魄“当然是去你心心念念的地方,金库!”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关离却吓到。当时两人胶着,她想了很多办法想让南夫人开口说出金库的位置,可南夫人一直没开口。 直到王铮回来,带回了黑青等人的位置。她见情形不对,不敢再逼迫南夫人,害怕王铮知道什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千想万想,没想到南夫人竟然在此刻,愿意带自己,不,是带众人去金库? 关离以为,这十分不对。可她看了看其他人,似乎早已知道一般,情绪淡定从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她睡着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关离心惊,忍不住打量南夫人,却见她淡漠起身,准备出发。 关离来不及细想,只能跟着起身,在她看来,这些人已经决定好下一步干什么,根本没打算问询她的意见,也根本没有兴趣告诉她,到底为什么。 忍着心里的不快,关离站起身,跟随众人往外走。 大势所趋,不管她想不想,只能跟着去。这好比在大海中航行,没本事的,最好顺流而行。想要逆流的人,小心一个不觉,就丢了性命。 这一次,纱姑娘跟她一起并肩走。黑青跟梁融似乎有话说,走在一起,在商量着什么。南夫人跟黑帮主并肩,一边走,一边淡淡说这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事儿?”纱姑娘在关离耳边小声开口道,她声音很轻,几乎跟蚊子一样。为了让关离听清楚,几乎是凑到关离耳边说的。纱姑娘吐出的气,吹在关离耳边,让她觉得直痒痒。 “我最后才醒的,难道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关离记得,纱姑娘可是休息了一天的,精神状态应该比他们这里每一个人都好。 纱姑娘也不尴尬,淡淡笑笑“那我也没听到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呀。” “他们?”关离狐疑一下,看她一眼“他们是谁?” 纱姑娘扬了扬下巴,看向前方“还有谁,当然是南夫人跟那位黑帮主。”关离顺着眼光看去,发现这两人走的太近,窃窃私语着什么。 关离嗤笑一声“别发愁,到时候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金库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当看到眼前这一扇巨大的石门,众人无不露出震撼的眼神。关离心里直嘀咕,真是我滴个乖乖,这山洞之中,竟然有这样巨大的石门。 这些古人是如何做到的? 纱姑娘看着足足有四五米高的大门,也是惊叹的长大了嘴。这么大,要怎么打开?这得十几个人一起,才能推的动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库?”黄坚惊叹的问道,他忍不住推了一下眼前的石门,果然跟预想的一样,丝毫没有动弹。 黑武杰神情复杂看一眼南夫人,在她的示意下,对众人道“你们小心一些,此处有机关,不要乱来。” 梁融跟黑青对视一眼,各自都有所计较。没想到,梦寐以求的金库,竟然在当初两人出现过的溶洞中。 只是这溶洞显然经过特殊处理,竟然一分也没有潮湿之感,反而还十分干燥。 “这要怎么进去?”黄坚激动的问道,他实在太好奇,想亲眼见一见,这传说中的金库。这里面,难道真的堆满黄金,像传说中一般,根本就是一座金山? 南夫人走到一旁的石雕前,大门前,有两座大大的石雕,应该是某种吉祥兽,关离没见过,但凭经验,她觉得不外乎是狮子或者貔貅之类。 南夫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移动了一下右边那个石雕的爪子,只见刹那间,那石雕沉了下去,而同时,另一个石雕竟然转动,露出一个巨大的罗盘来。 看到这里,关离已经很惊讶了,更惊讶的是,黑武杰竟然走到罗盘前。关离看着他按照某种规律,左右各摆弄了几下,然后那巨大的石门,自动向两边打开了。 黄坚看到石门打开,忍不住欣喜,就带着属下往里冲。这是海盗的本能,看到宝库就要往里冲,晚了东西就被人抢走了。 关离本来也想往里冲,可她余光瞥见南夫人跟黑帮主几人都静静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往里走的意思,顿时停下了脚步。 纱姑娘察言观色,自然也发现不对,站在关离身旁,一动不动。 果然,只见那几人冲进去不过一小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惨叫,然后是一声声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 关离打个寒颤,跟纱姑娘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吓。然后双双一起看向南夫人的方向,一时间,竟然看到她噙着唇角,在冷笑。 而黑青跟梁融,甚至黑帮主,竟然一言不发,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关离差点尖叫,想要大声质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问,里面仓惶跑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关离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黄坚吗?她惊讶,正想上前关切一下,却被梁融拦住了脚步。梁融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 关离顿住脚步,不安看着黄坚。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里面怎么会有机关?”黄坚狼狈问道,他身上多处是伤,若不是他还有几分本事,又拿了属下挡箭,此时早已是死尸一具。 黑青看着勉强用剑支撑着自己,以免跪地倒下的黄坚,冷笑道“你是南广义的人吧?” 黄坚一顿,目光游离不定,干干道“少帮主这是何意,我怎么会是南广义的人?” 关离闻言,心下一凛,诧异看着黄坚。 黑青嗤笑一声,上前两步道“你也算是本事,在黑龙帮隐藏这么多年,我们都没发现,要不是这次事件,我根本想不到,你会是内奸!” “少帮主有何凭据?”黄坚喘息,紧张看向黑武杰,焦急道“帮主,小的是您一手培养出来的,属下的身份,您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而原本病弱弱,神情萎靡的黑帮主,此时却精神倍增,目光如炬。看着黄坚道“你说的没错,你是我一手培养的。”黄坚刚要大喜,黑武杰却转了话调“可是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死南广义安插在我黑龙帮的一颗钉子。” 黄坚呆愣,不可置信看着几人,一言不发。 黑青见此,接过话茬,继续道“你一定很奇怪,明明自己隐藏的很好,怎么就暴露了。”他笑笑,看着黄坚“说实话,原本我也没想到,若不是你脱口而出的那句西风岛的人,我还真的发现不了你。” 黄坚神色一变,眸子闪烁几下“这...这又说明什么?” 黑青见他还在死撑,冷笑两声“当时情况慌乱,夜色那么黑,人人都穿着黑衣,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那是西风岛的人?” 黄坚滴落一滴冷汗,不敢动弹。 “你的表现,似乎是背好了话本一般,黄坚,那其实是南广义的人吧?”黑青起初没发现这个不对,还是到了密室中,梁融提点的他。 联想到那几个人来的太巧合,起初他们被关离的计谋所骗,以为是关离吓跑了几人。后来仔细一想,就察觉不对来。 红岛正值多事之秋,南爷那样谨慎,红岛到处都是巡逻的卫兵。可偏偏他们那个位置,没有人来巡逻不说,甚至关离造成了满天火光,也没见巡逻兵及时赶到。 南爷的黑铁甲有多厉害,众人都有所耳闻,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完全是失职。黑铁甲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设计好的一样,若是当时有一个人冷静查看,就能发觉不对来。 黄坚转动眼珠,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转变了脸色,狠狠道“哼,你们察觉了又如何?我沿路留下记号,此时南爷已经按照线索找来。夫人,你可莫要做对不起南爷的事。” 黄坚死死盯着南夫人,他怎么也想不到,南夫人呢竟然跟黑帮主有旧,帮主设计这一切,除了将这帮人一网打尽,更是为了救出南夫人。 被点名的南夫人,淡淡扫他一眼,张嘴道“哦?是吗?多谢提醒。” 众人一顿,顿时不知说些什么。关离心想,这南夫人也是个人才,在现代,大约就是那种善于将气氛搞砸,聊天聊死的人。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黑青此时不再废话,抬手直扑黄坚,誓要将这叛徒拿下,此时此刻,可不能容他逃窜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被擒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黑青一个飞鹰抓,扑向黄坚,以为此人现在浑身是伤,就算本领高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他显然低估了对手,黑帮主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黑青跟黄坚纠缠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看似棋逢对手,可王铮看的出来,这小子根本不是黄坚的对手,不出二十招,他就得败落。 果然,黄坚找准时机,一个白龙翻身,即刻退出黑青的包围,退出几米之外。黑青气喘吁吁,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必须心服,这小子不愧是黑龙帮第一高手。 黄坚自知情形不对,硬拼没有把握,此时最好逃离。这般一想,也不废话,转身就要逃跑。王铮得到梁融示意,这才追了上去,避免这小子逃走传递消息。 未料,黑青才追出去一个拐弯,就反身推了回来。 关离见他情形不对,似乎被什么东西吓住。顿时紧张看向梁融,想躲到他身后。但转念一想他对自己的行为,心里的心思又歇下了。 这地方,谁也不可靠啊。 南夫人看着黑青跟王铮退回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等见到拐角处出现的南爷,面容微微动容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黑武杰戒备看着来人,神情复杂,紧张又愤恨。 南爷大步走来,关离觉得他就想终极大boss一般,每走一步,都让她心跳如鼓,害怕震撼。本能的,她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来人狠辣的视线。 纱姑娘跟她一样的想法,竟然也后退了几步,因为站在关离前面,后退的时候,还不小心踩到了关离的脚。关离吃痛,也不敢喊叫,只能狠狠瞪一眼纱姑娘。未料,纱姑娘沉浸在几的世界中,完全没发现。 南爷缓步走来,扫视一圈众人,他身后跟随着一帮侍卫,将通道挤的满满的,关离确信,自己不可能见缝插针逃跑。 “人都齐了。”良久,南爷吐出这句话。 黑武杰不愧是一帮之主,一步走到众人前面,挡住南爷的视线。义正言辞道“南广义,你到底想做什么?” 南爷淡淡看他一眼,神情冷漠“都到了宝地,我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金库而来!”南爷上前两步,跟黑武杰对视“黑帮主,打开金库,让我们见识一下,这里的宝藏吧?” 黑武杰不动,一言不发,跟南爷僵持着。 黑青想要上前,却被梁融拉住,黑青焦急,这情形,可如何是好。逃是不能了,只有一条路,全堵着黑铁甲呢,这几个人,也就是王铮有点本事,但他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能带着他们全部逃走。 “把门打开!”南夫人凝视南爷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南爷当心,里面有机关。”黄坚有人撑腰,胆气都旺盛一些。 南爷淡淡瞟他一眼,黄坚瞬间安静。“既然如此,劳烦众位帮本尊探个路吧。” 关离心里只冒出一句话,卧槽。 在南爷的逼迫下,众人再不愿意,也只能去趟雷。好在黑武杰不是个坑儿子的爹,也不知动了什么机关,那大门打开后,众人本逼着往里走。 关离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面。梁融察觉她的害怕,走在她身旁,安慰道“莫怕,不会有事。” 关离勉强笑笑,这话真是一点安慰感都没有。 里面很黑,王铮走在前面,手里举着火把,走了十几步,黑武杰便让他停下。黑武杰拿过他手里的火把,在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上一点,室内忽然灯火通明起来。 可........ 说好的金山呢? 关离看着眼前的一个个木箱子,心想,难道金子都在箱子里?她有些心痒痒,要不是时机不对,她一定冲过去,打开木箱看个究竟。 满屋子的木箱,还是那种粗糙的原木。关离疑惑,这装金子的箱子,是不是太简陋了?纱姑娘走在她身旁,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我也觉得。”关离附和她。如果她是南爷,看到这些木箱子,为了确定是不是金子,他一定会命人动手打开看看。可眼下,南爷居然纹丝不动,似乎对箱子里的东西不感兴趣。 只有黄坚,一脸兴奋,好像要发大财了。目光贪婪地像一头猪! 关离走开几步,避开地上的尸体,走到一个靠柱子的位置,觉得这样安全一些。纱姑娘尾随着她,此时两人更像同盟。 “既然来了,南爷不去看看金子?”梁融忽然问道。他也察觉出南爷的不对,出言试探。 南爷饶有趣味看一眼梁融,轻笑道“怎么,朝廷也盯上这批黄金了?”这是当面戳穿梁融的来历,黑武杰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梁融。 南夫人闻言,神色一顿,陷入沉思。 梁融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微微一笑,关离心想,这小子笑的真好看。“南爷太高看在下了,若不是这次偶然,在下也不知,这红岛竟然还隐藏着张氏余孽。”直接讽刺南爷的身份背景,这是杠上了。 纱姑娘心里轻叹,都是大爷,一个比一个不怕死。 “既然林公子如此好奇,不如为本尊亲自开封,看看这箱子里的黄金,如何?”最后那两个字有些重,显然不准梁融拒绝。王铮当然不愿,即刻挡在梁融身前。 关离相信,只要允许,王铮一定会带着梁融逃走,至于其他人的死活,王铮眼睛都不眨一下。 黑青一直心存戒备,此时跟梁融也算是盟友,若是梁融出事,他黑龙帮以后都不好过。想了想,他站出来道“不就是金子吗?老子来开!”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黑青已经上前,快速撬开了一个木箱子。等箱子一打开,他傻眼,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于是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他又接连拆开好几个箱子,确定每一个都是同样的东西,这才转身质问“阿爹,这箱子里怎么会是火药??” 卧槽!!!! 关离恨不得夺门而出,你大爷的,这种囤放火药的地方,你点火把。这简直是阎王面前扯皮,活得不耐烦了。 可看到门口堵的死死的黑铁甲,关离真是欲哭无泪,这怎么走啊? 黑武杰闻言,一愣,忙跑到箱子处查看,看了好几个,终于确定是火药,还是黑色的,呈球状,分明是战船上专用的那种炮弹。“这怎么回事?”黑武杰看向南夫人,难以置信的问。 南夫人听到他的质问,神情淡淡,似乎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向南爷,凉凉道“南广义,你满意了?” 梁融自从听到火药二字,双手就忍不住握紧。这满满一屋子的火药,足够炸沉一座岛。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火药是禁品,朝廷严格管制,就算是南海的水军大营,也没有这样多的火药。而这区区一座红岛,竟然囤积如此之多。狼子野心,可见一般。 南爷冷峻的面容在暗处,让人看不真切,关离只听到他说“我的计划,谁也别想破坏。来人,将这些人抓起来,带上船。” 上什么船?关离跟纱姑娘对视一眼,一片迷茫。 王铮护着梁融,不让那些人靠近自己家主子。梁融却十分淡然,轻声道“南爷好算计,只是不知,南爷准备如何处置我等?” 南爷扫视一眼梁融,对他的淡定有几分欣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冷着眸子道“让你们见证一下,本尊是如何占领百湖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开拔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虽然不知道占领百湖岛是什么意思,但鉴于南爷没有暴怒,当场将他们杀了,心情还是轻松稍许。一行人被黑铁甲挟持,关进了船舱里的囚室。关离摸摸那冰冷的铁栏杆,心情复杂。 这在现代,算起来都是四进宫了。 “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关了这么多次,难道最近命里缺金?”关离嘲弄自己的运气,边说,边敲打了几下铁栅栏。 纱姑娘看她一眼,对她乐观的自嘲情绪,表示不屑。“四进宫?小关离,你难道真以为南爷会放过你不成?”要是坐牢,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就怕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也不知南爷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将人分开关押。他们一行六个人,王铮跟梁融不知被关在哪里,纱姑娘跟关离被关在一起,而黑武杰跟黑青,却被南爷带走了。 船舱里的囚室,只有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关离微微恼怒,觉得这女人真是最讨厌的损友,哪壶不该提哪壶。“你就不能让我自欺欺人一下,哪怕一瞬间?” 关离发愁,都这样了,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只是自己心里安慰,希望不会死的太惨而已。谁知这女人,这一点都不肯让她痛快。 纱姑娘撩拨一下眉间的碎发,烦心的很“想我乔玉薇英雄一世,如今居然落到这么个下场,真是白瞎了老娘的好皮囊,天妒红颜。” 关离这是第一次听到纱姑娘的真名,她诧异道“你不姓纱啊?” “你傻吗?哪个女人出来卖,会用真名!”纱姑娘毫不介意吐槽自己的身份,关离听的很尴尬。 “你倒是毫不介意。” “有什么要介意的,当了婊子,老娘就懒得立牌坊了。难道以为自己装清高了,世人就能看的起你了?矫情!”纱姑娘嗤笑,她最瞧不起那些当婊子还立牌坊的家伙,男女都一样。 想了想,关离决定转移话题。她挪过去一点,坐到纱姑娘旁边“照你看,南爷会怎么处置我们?”其实关离还是有些心存侥幸的,横竖说起来,她跟这些事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比较倒霉,被人弄进来当棋子而已。 纱姑娘看向船舱入口的楼梯间,凉凉道“你这丫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南海人。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懂。” 她本来就不是南海人啊!关离苦笑,要是可以,她宁愿现在回到自己的身体去,虽然那个身体胖了一些,难看了一些,可好歹安全啊。 “别嘲讽我了,直说吧,南爷到底想干什么?” 纱姑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扫一眼关离,,忽而怜悯道“南海的这帮海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次大战前,都要祭旗,以此来平息海神的震怒。” 关离眨巴着眼,看着她不说话,心里十分无语。 “南海有个传说,海神是个贪婪的神,但凡发动战役,大量的血腥就会让海神震怒,人们在他的地盘厮杀,会玷污他的领地。所以,战争之前,海盗要先祭奠海神,说白了,就是贿赂买通海神,让他在大战的时候,不要发怒。以免发生海啸,吞没所有的船只。” 关离嗤之以鼻,这纯属封建迷信。 纱姑娘不管她不屑的情绪,继续道“以往海盗祭旗,大部分只是用牲口,而这次......”纱姑娘哼哼两声,看向关离“我们大概会是祭品。” “人祭?”关离顿了顿,半响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她已经无力吐槽。折腾来折腾去,还是逃不出一死。“这算什么?早死晚死都是个死?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多吃两顿呢!” 纱姑娘闻言,先是一愣,忽而大笑起来,笑声在船舱里震动,飘出船舱,引得门口的守卫往里看了两眼。 门卫道“里面那娘们笑什么?” “谁知道,也许知道快死了,疯了吧。” “哎,真可惜,这可是迎风楼的花魁,我都没机会玩呢!”一人意淫道。 “你要是不要命,现在可以进去爽一把。”门卫嘲讽笑笑,说着还看了看他的下半身。 那人摆手“别,哥你可别吓我,我哪有那胆子。” 门卫嗤笑一下,不再说话,两人再次安静下来。 关离等她笑够了,才问“你笑什么?” 纱姑娘擦干一下眼角的眼泪,笑的太激动,泪水都溢出来,“我发现跟你在一起,永远少不了乐子啊。你说的没错,早死晚死都是死,人这辈子折腾来折腾去,不都是瞎白费功夫吗?” “说的对,说的都对,色即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都是表象,都是表象啊。”纱姑娘突然感慨伤感起来,关离有些不适应。 关离还想问些什么,纱姑娘却转过脸去,一点也没兴趣再没说些什么。 关离哑声,悻悻然转过头,恰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抬眼看去,看到黑青被人推搡着下来。 “推什么推,老子自己会走!”黑青气恼唾骂两句,然后被板着脸的黑铁甲关进了囚室。 黑青被门槛绊倒,跌了个狗吃屎,黑铁甲锁好门,黑青匆忙搬起来,指着那人唾骂“你大爷的,敢推老子,有种过来单挑!!!” 黑铁甲赏给他一个背影,头也不回离去。 “别走啊,有本事回来,老子打的满地找牙,喂......”黑青喊的厉害,黑铁甲砰的一声锁了舱门。 关离真心替他尴尬,黑青回头,就看到关离一脸无语加鄙夷的样子。 黑青嘿嘿一笑,若不是关离见识过他的心机,大约真要被他这傻样给骗了。“好巧,你也在这啊!” “不巧,咱俩一起被抓的。”关离淡淡说完,看着他找了个角落坐下。 黑青尴尬笑笑“是吗?哈哈哈,我忘了。” 关离凝视他,看的黑青不知如何是好。关离见他尴尬,也不再迟疑,终于开口道“都到这地步了,你也别装疯卖傻了,说说吧,你是怎么利用我的?” 已经到死路,还有什么不敢问的。关离忽然十分想知道,这个被自己当作好朋友,好兄弟的人,为什么就偏偏选中自己。他利用自己的时候,难道真的毫无愧疚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实话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黑青看着关离,被这样坦诚的质问,他忽然有些心虚起来。可关离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没有激动,没有恼怒,只是淡淡看着他,仿佛那个被欺骗背叛的人,不是她。 “怕什么,眼下这情形,大家的下场想来差别不会大,都死到临头,你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关离讥诮看他,让黑青觉得自己此刻的德行,实在无比矫情。 “好吧,我都告诉你,老子纯汉子一条,总不能比娘们矫情。”黑青放下心防,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虽然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当时也是没办法,谁让你恰好撞上来了。”黑青说着,还抱怨了几分。 关离眨眨眼“什么叫我自己撞上去的?” 黑青坐到她身旁,一本正经道“你忘了,当时在西风岛上,所有人都去抢食,只有你,不仅不抢,还退让开。当时你被人挤到一旁,差点踩着我的脚?” 关离眨巴眼,张了张嘴,良久才道“就这样??”就这样黑青就选中她当棋子了?要真是如此,那真是日了狗。 黑青摆手,继续道“当然没那么简单,我当时故意被抓紧西风岛,就是想接着西风岛的手,假装成奴隶被卖进红岛,可谁知他们内部出现分歧,我莫名其妙被关到猪仔堆里。我当时就在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当时我本来有个搭档,准备一起进入红岛,可事发突然,我们被分开了。我当时就在想,要找个临时的棋子。观察了很久,发现只有你在危机面前,还有点人性,足够冷静,所以,就选中了你。” 关离想了想,忽然道“那后拉来把我们抓起来的海盗,也是你的人??”若不是如此,怎么会那么巧,那帮人正好是送货到红岛的。 黑青却再次否认“当然不是,当时我已经在怀疑红岛,为了不让红岛察觉,我几乎都不动用黑龙帮的人。但是我知道那帮人是谁,是南海一个小帮派,常年往红岛送货的。我掐算好了时间路线,恰好出现在他们经过的地方,这才导致我们被买到红岛。” “可饶是如此,还是差点出现意外。” “我再问你”关离转头看着他道“当时我们没能逃脱那艘船,也是你的手笔吧?”现在想起来,黑青的重重迹象,都表明,他从没有真的想带自己逃离。 黑青顿了顿,点点头。 关离见他承认,心里竟然十分平静。她微微吐气,再次问他“你利用我进入南家堡,是不是....是不是打算让我当替死鬼?你早知道纱姑娘要逼我进入南家堡是不是?” 黑青沉默,这一刻,他无法否认。他知道这样不对,利用一个把自己当兄弟的人,怎么说,都是缺德的。可当时,时间太紧急,他实在担心自己的父亲,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为了救自己的父亲,他可以出卖所有。 “对不起,我.....我欠你的,若有机会,一定偿还。”这是黑青唯一能作出的承诺。 关离凝视他,眸子清冷淡然。此时此刻,大家都未必能见到明日的太阳,还说什么偿还,说来,实在是干瘪无力的诺言。 黑青见关离不说话,心里忐忑不安,这辈子做过最缺德的事,就是利用过自己的兄弟,送他去死。 凌晨的大海,还是黑漆漆的,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摇摇晃晃。关离听着船舱外规律的海浪声,良久才道“算了,都要死了,我也不怪你了。” 黑青诧异,他以为关离一定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要是换个时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关离看穿黑青的心思,淡淡嗤笑一声“要不是你,我大约早就被卖到南洋当猪仔了,现在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未必就比现在好,所以,算了吧,兄弟一场,我不想带着仇恨去死。” 一番话,说的黑青十分愧疚。关离若是打他骂他,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可这不打不骂的,反而让他无所适从。“要....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好歹出口气。” 关离摇摇头,将脸埋进膝盖,没有再继续说话的心思。她身上突来的颓废,让黑青不知如何是好,不觉看向一旁的纱姑娘。 纱姑娘面露嘲讽,凉凉吐出一句“人渣!” 黑青瘪瘪嘴,一言不敢发。 囚室安静的下来,伴随着巨大的海浪声,在夜色中,催人昏昏欲睡。 茫茫大海之上,几十艘巨大的战船,缓缓在大海上航行,因为得了吩咐,船上的灯火都十分晦暗,避免让远处的人发现。 南爷站在主船的甲板上,遥遥看着海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刘桑站在他身后,静静等待,等待南爷的决定。过了一会儿,跑来一个士兵,恭敬道“禀报南爷,距离百湖岛,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南爷闻言,面瘫的脸,终于有一丝动容。他慢慢转身,淡淡一句“知道了。”便挥手让人下去。士兵得令,即刻退下,刘桑看向南爷,紧张道“爷,要小的去准备吗?” 南爷点头,淡淡道“去吧,当心一些。” 刘桑郑重点头,行礼退下。 等众人退下,南爷抬起头,看到二层船舱上,高高站立的南夫人。两人遥遥相望,在夜色中,看不清彼此的情绪。可彼此都知道,即将发生的,谁也改变不了。 海风有些大,吹得船帆发出响声,南夫人撩动一下耳边的碎发,转了目光,看向大海。唇角露出诡异又怅然的笑容,似乎这一刻,等待许久,终于来临。 南爷收回目光,看着海面上的战船,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明情绪。 这一天,终于来了。 可就在南爷踌躇满志的时候,大海的那一边忽然出现一道亮光。他诧异,瞬间瞪大眼,快走两步上了高台,拿出千里眼一看,竟然看到几艘船。他一愣,忽然回身大喊“来人!!” 守卫的士兵很快凑过来“南爷有何吩咐?” “去,派人自己查看前方是哪里来的船只。”南爷看着海面上的火光,虽然还很遥远,可他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士兵领命即刻退下,传递消息给最前方的船只,让他们分析情况。 顺着水流,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靠近那些船只。等南爷能看清那些船只上高挂的旗帜时,瞬间瞪大了眼。这...... “禀报南爷,是木家军!!”士兵紧张来报。 “本尊知道!!”南爷愤怒道。 木家军,那是南海最强盛的水军。早些年,北海一带佛郎机人作乱,盛国公木家奉命组建水军,对抗佛郎机人。木家儿郎骁勇善战,用一年时间组建了强大的水军,打的佛郎机人节节败退,再不敢来袭。 可后来先帝宠信毛玥儿,木家担心自己功高震主,妨碍了毛家,只得避其锋芒,退避南海。可饶是如此,毛家依然大大削弱了木家军的力量,想尽办法苛刻军饷。南海的水军力量弱的不能再弱,可饶是如此,木家军依旧实力强悍,让敌人不敢小觑。 毛家没有办法,最后将人赶到百湖岛驻守,这才安心一些。 而此刻,传闻中的木家军居然出现在此地?南爷瞬间明白,消息走漏了。他瞪眼回首,对士兵道“传令下去,准备战斗。”说罢,大步走向船舱,来到关押梁融的屋子。 他当真小瞧这小子了,还以为他没机会传递消息,可人家恐怕早就将消息送出去。一想到这小子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事,南爷就一阵恼火。他怒极攻心,决定现在就用这小子祭旗,大杀四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战!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听到了一阵又一阵脚步声,这声音纷乱中透着继续,想来是船上的卫兵在跑动。这是怎么了?她竖起耳朵听,眼睛看向船舱方向。 纱姑娘跟黑青自然也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能让卫兵如此齐整的移动,若不是要战斗,就是在整军。那声音实在太齐整,就算是一直对红岛黄铁甲嗤之以鼻,也不得不承认,这帮人不是海盗,而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这是要开战了吗?”纱姑娘站起来,声音略微紧张,船舱里灯火幽暗,她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黑青看向船舱门口,盯着门上小小的窗口,不再嘻嘻哈哈。“不对,不该这么快。”他估算过时间,就算顺风顺水,也不可能在这个时辰就开战。 关离咬一下唇,恨恨道“这么说,我们快被祭旗了?”娘的,还以为自己真不怕死,可到了生死关头,她还是浑身抖的厉害。一股电流从脚底窜到头皮,又麻又痛。这是不是就是胆怯? 正思量,也不知发生什么,似乎是一个海浪拍过来,船身一阵剧烈的摇动。关离没站稳,往后倒去。正好跟身后的黑青装在一起,两人抱着一起滚了几圈,关离的头撞在船舱上,痛的难受。 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惊讶发现自己压在黑青身上。两人四目交接,眨巴着眼看着对方。黑青呆愣了一下,犹豫道“你......” 话未说完,海浪再次袭来,两人再次在船舱里混起来。这一次关离机敏,一把抓住栏杆,避免了再次撞头的悲剧。 接连几个海浪之后,船身终于安静下来。关离确定没有事情,这才慢悠悠站起来。黑暗中,黑青咽咽口水,压下刚才奇怪的燥热感。纱姑娘来回打量两人,心中明镜一般。 “看情形大概是出什么意外了,不然不会忽然整军。”黑青为掩饰刚才的尴尬,咳嗽一声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在这等死吧?”纱姑娘紧紧抓着栏杆问。 关离正想说话,船舱的门忽然打开。几人看过去,只见下来几个面无表情的黑铁甲,关离瞪眼,忍不住后退两步,未料船身晃动一下,她在此撞在栏杆上。她气恼,心里直骂娘。而在她恼怒的时候,她诡异的发现,那几个黑铁甲似乎双脚粘在地板上一样,稳稳的站着,纹丝不动。 而更诡异的是,没有她碰撞的黑青,居然也纹丝不动的站着。 这是什么技术? 船平稳后,黑铁甲上前打开门,一句废话也没有,拖着几人就往外走。关离也不挣扎,由着他们拖动,横竖自己也不会游泳,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这四周可都是海! 在船舱里关了许久,终于能够爬出船舱的关离,被外面明亮的火光微微刺痛一下双眼,她习惯性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适应。待看清外面的情形,忍不住张大嘴。 我滴个乖乖,她这是看到了什么?简直堪比顶级好莱坞大片,还是海神之战那种。黑压压的海面上,触眼所及,全他妈的是战船啊!! 关离看着密密麻麻一片,觉得自己一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要是情况允许,她真想好好数一数,这到底有多少船只。每一只都十分巨大,关离估算一下,差不多每一艘都跟......一栋排屋那么大。 这得多少钱啊? 此时此刻,她忽然不再害怕,而是明白,红岛为什么逼着手下的人,缴纳那么多的利润了。感情钱都花在这上面了,打仗,打的就是钱啊! 关离在心里骂一句败家子,觉得有这么多钱,还不如好好建设红岛,造福百姓呢,大什么仗,吃饱了撑着。 三个人被黑铁甲像拖死狗一样,被拖到了甲板上。在哪里,关离已经看到侍卫们摆好了祭桌,上面是牛羊猪头,还有水果点心。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竟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关离一愣,怎么是张?不应该是南吗?难道南爷不姓南? 不等关离想明白,三人已经被绑在柱子上,等着被屠戮。关离被绳子捆绑的痛,忍不住道“大哥,轻点行吗?” 那黑铁甲白她一眼,大约是没见过死到临头,还有这种要求的傻子。 纱姑娘似乎并不着急,神情古怪的四下打量,不知在盘算着什么。黑青则紧紧盯着右边,似乎在等着什么。 只有关离一个人,身处状况外,似乎等待她的不是死亡一般。 ------------------- 当南爷带着人赶到关押梁融的船舱,却发现守卫早已被打晕,而里面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南爷震怒,一脚踹在晕倒的侍卫身上,那人吃痛,转醒。看到南爷威严恐怖的样子,吓的伏地求饶“南爷饶命,南爷饶命。” “说,人呢?”南爷没时间跟他废话,直奔主题。 “回禀南爷,属下当真不知。刚才屋内有人叫喊,小的担心有事,才进去查看,不想一进门就被人打晕了。再然后....就......” 刘桑匆匆赶来,见此情景,知道不好。着急上前“南爷,眼下怎么办?” 南爷回眸,狠厉看他一眼,咬牙道“找,这茫茫大海,能逃到哪里去,肯定还在船上,马上命人给我找!!” 刘桑即刻吩咐人去找,自己跟着南爷往主舱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道“南爷,前面出现了木家军的人,可见咱们走漏了消息。小的已经命令下面准备迎战,只是现在敌方情况不明,您看......” 南爷冷眼看他一下,淡淡道“命令众船分散,后翼的船只熄灭火把,隐藏住。其他船只装好炮弹,做好战斗准备。” 刘桑听完,也不废话,赶紧让人去准备。 南爷大步流星,走回船舱,却南夫人正在船舱内,静静看着航海图。南爷神情复杂,上前两步道“怎么不在屋里休息,你身子不好,不该操劳。” 明艳的烛光下,南夫人慢慢转过脸,看着南爷,唇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休息?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开战了,我怎么能休息。” 她上前几步,走到南爷跟前,抬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眸子里是让南爷迷离的光。“广义,你说,他们会成功吗?” 她笑的很温柔,眼睛里像是带着漩涡,能让人沉溺进去一般。南广义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阿柔,莫怕,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就算赔上所有,都会让你如愿的。” 南夫人很少笑,跟南爷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见她笑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今,她又笑了。笑的很美,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南广义觉得,自己似乎又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她就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笑,眸子清澈温暖,像是初落凡尘的仙子。她轻笑的问自己“你没事吧?” 彼时的他,一身血污,觉得自己像是脚底的泥泞,脏污不堪,如何能玷污仙女。可她却蹲下身来,帮他查看伤口,救了他一命。从那以后,这个女人的身影就永远刻在他心上,永远忘不了。 南夫人静静看着他,目光忽然哀婉起来,她抽掉双手,转身给他一个背影,淡淡道“我累了,你忙吧。” 直到南夫人走开,南爷依旧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海风骤起,吹得船帆鼓鼓的。远处的天,像是褪色的黑,渐渐白了起来。关离被绑在柱子上,仰头看天,发现头顶的海鸥,都消失不见了。想来察觉危险的靠近,它们也逃走了。 “我怎么就没有翅膀呢?”关离喃喃道。要是有翅膀,就可以飞走,逃离这里了。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想她关离,不过一个小小的阉奴,怎么就卷入人家的争斗中了?如今更惨的是,还要被杀掉祭旗。 真是悲惨! 黑青也抬头看了眼天,淡淡道“那你不是成了鸟人?” 纱姑娘闻言嗤笑,“小子,你平时不是很会哄人吗?今天这话怎么如此难听。”她望着黎明的大海,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人都要死了,还管话好不好听?”黑青笑笑,并不在意纱姑娘的嘲弄。 关离看了半天,一只海鸥都没看到,才低头动了动脖子。转头对黑青道“也不知林融他们怎么样了,对了,你爹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关离这才想起来,既然要祭旗,怎么他们不在? 黑青却忽然不说话,沉默看着亮着烛光的船舱。纱姑娘忍不住打量他一下,心里一阵狐疑,莫非,这里面还有事? 要不是有点距离,关离很想踢他一脚“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她声音有点大,惊扰了一旁的守卫,那人走过来,给了关离一脚,踢的关离吃痛。“喊什么喊,都他娘的要死了,还不老实。” 关离吃痛,想骂回去,可接触到那人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自己这德行,被绑在这里,嚣张有什么用,还不是任人宰割? 关离忽然觉得有些恨,为什么这帮孙子能够随意欺辱她?她明明没做错什么,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 那人见关离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便不再搭理她,回去站岗。 “你没事吧?”纱姑娘小声询问她。 关离微微摇头,手里攥紧了拳头。她此时无比痛恨,自己没有学个一招半式,哪怕会解绳索也是好的,那刚才就能反击回去。 黑青知道她难受,可依旧沉默不语,什么也不说。 恰在此时,一阵号角声扬起,船上的众人纷纷看向前面的船。关离不懂,但能感觉,这东西大约是个神秘命令。忍不住看向黑青,这东西可能只有他知道意思。 “要开战了!”黑青主动道“这是警戒声,说明前面有敌军来袭,告诉所有战船,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关离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她抬眼看去,船上的黑铁甲似乎急匆匆的,到处搜索着什么。才一小会儿,她便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储藏室着火了。” 原本看守关离等人的侍卫,迅速离开,去救火。储藏室里,放着可都是重要物资。最重要的,是淡水。这种时刻,在大海之上,可以没有粮食,但绝不能没有淡水。 而那帮人才消失,距离关离不远处的大船,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那声响,分明是爆炸的声音。关离背对着前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是傻子也能猜出,这分明是开打了。 关离挣扎,多么好的机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可......你大爷的,她不会解绳索。老天爷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好好学习生存技能,争取在这乌泱泱的南海活下去。 正苦求,她惊讶的发现,跟她一样被捆绑的纱姑娘,竟然自己解开了绳索,走过来,帮着她割断了绳索。关离傻眼“你怎么做到的?” 纱姑娘不说话,帮黑青割断绳索后,拉着关离就跑。炮声连连,双方已经开战。众人都跑去战斗,没人来管这几个小虾米。纱姑娘拉着关离左右闪躲,往没人的地方逃跑。黑青跟在两人身后,不时帮着阻挡一下视线。 “我们去哪里?”关离紧张问。 “逃到囚室去,那里现在肯定无人看守。”纱姑娘冷静的很,此时此地,只有那里最安全,没人去。 关离跑了几步,紧张道“那林融他们怎么办?”她这人就是如此,这种时刻,还能想到自己的盟友。纱姑娘闻言,忍不住冷觑她一眼,“你倒是好心,这种时刻,还忘不了自己的兄弟。” 黑青跟上来,也略微担心“我要去找我阿爹。” 纱姑娘看着这两人,有点无语。她其实谁的死活也不关心,轻韵那死丫头已经背叛她,要不是她还想着关离的那本书,早就抛下这帮神经病,自己逃命去了。 正犹豫,忽然几个士兵发现了他们。关离率先看见那几人,畜生提醒黑青。黑青险险躲过背后袭来的刀,一个翻滚,站在关离身侧。 来人一共四个,应对关离几人,绰绰有余。关离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踢了自己一脚的混蛋。 “双方对峙,黑铁甲惊觉这几人逃脱,也顾不得其他,挥刀就砍过来。宁可杀死他们,也不能让他们逃脱。反正这几人,原本就是要被用来祭旗的。 黑青迎头而上,他是有功夫的,避开黑铁甲一刀,一个回旋踢,击打了对方的手腕,趁着对方不备,竟然几招之内夺取了对方的刀。有武器再手,黑青觉得更有底气。 那几人大约察觉出黑青难缠,而关离二人才是软柿子。于是分开,开始攻击关离等人。关离一看那几人神情不对,拔腿就跑。开玩笑,她这身板,还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可她快,人家比她更快,那人猫耍耗子一样,一脚就将关离踹倒,关离吃痛,摔倒在地上。她惊恐翻身,慢慢往后挪动。关离瞪眼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这人面目狰狞丑陋,简直是地狱恶鬼。 关离死死看着他,最后绝望闭上双眼,等待此人的屠刀砍向自己。老天爷,请让我死的痛快一点。 可预期的痛苦没有来临,关离只感觉脸上被溅了一道热水。她惊讶抬头一眼,只见那人的头颅从脖子处断开,然后诡异的跪倒在地,头颅顺着脖子滑落,滚到关离身旁。 在那人身后,是纱姑娘充满杀气的脸。 关离看着她手里紧握的刀,正在滴落鲜血。惶惶道“你.....你会武功?” 纱姑娘反手一刀,捅穿了身后要袭击她的人,将那人死死定在舱门上,冷静擦掉脸上的血。“老娘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武功?” 关离看着迎风而立的纱姑娘,顿觉这女人此刻有一种女王的气势。霸道狠厉,杀伐果决。她娇艳的面容,因为沾了血,此时更是艳丽非常,犹如妖艳绝然的女鬼。她忍不住惊叹,都是人物。 黑青处理完另外两人,跑过来一看,也不废话,拉起关离就跑。此时此刻,还是先避开黑铁甲的好。 关离狼狈跟着黑青跑,脑子混乱的很。纱姑娘跟在后面断后,不时杀掉一两个不长眼的人。 跑了一段路,眼看要逃到囚室门口,却发现另一队人跑了过来。人数太多,几人慌忙间,躲进一间仓库。 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里面黑的很。 屋外一阵脚步声跑过,几人静静听着,直到他们跑远,几人才松了一口气。黑青喘息几下,平复过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查看这是什么地方。 借着微弱的光,既然看出来,这仿佛是一间厢房。房间布置的简单,可是能在这样的船上睡单人间,那就不是一般人。关离走到床边,摸了摸柔软的床,还有枕头,心想,这肯定是南夫人或者南爷的屋子。 真是的,怎么逃到这里来了。 “这看起来像是南夫人的屋子,可是.....”纱姑娘拿着刀,走了两步,狐疑道“为什么南夫人人不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夙愿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也许南爷不放心,将人家带在身边呢?”关离淡淡道。这对夫妻,真是绝配,心思一个比一个深沉。还以为夫妻之间有嫌隙,她可以借机谋事,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再次落入南爷的手里。 黑青说的对,南夫人不是好惹的。 “是吗?”纱姑娘诡异笑笑,让关离猜不出头绪。这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黑青拿着烛火在屋里走了一圈,除去柜子床榻,便只有简单的四角方桌,几张相应的凳子。装饰看上去,虽然简洁,可满是女性气息。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特殊的女性香气。 看着黑青略微陶醉的样子,关离腻味恶心一下,真实狗改不了吃屎,都这时候了,还沉溺女色。“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一直躲在这吗?” 关离其实有些疑惑,这到底是谁跟谁在打,想到南爷说的百湖岛,忍不住追问“百湖岛是什么?南爷这是跟人抢地盘吗?” 纱姑娘终于相信,关离可能不是南海人。就连她这个北面来的,都知道百湖岛,关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黑青正欲嘲弄关离,却再次听到脚步声。三人惊讶,赶紧找地方躲藏。关离钻到床底下,纱姑娘跟黑青,钻进了衣柜。 门咿呀一声打开,来人走进屋子,将烛火点燃。外面兵荒马乱,她淡定从容的坐下,过了一小会儿,另一道身影走进屋子。南夫人回头,看向来人“你来了?” 黑青跟纱姑娘对视,南夫人这是在跟谁说话。关离爬在床底下,摒住呼吸,看见来人一双男人的鞋,觉得些许眼熟。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男人一开口,黑青就瞪大了眼,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分明是他的父亲。可怎么会在这?南爷虽然将他们父子分开关押,可此时此刻,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身受重伤,等着自己去营救吗? 南夫人看着黑武杰,微微一笑,浅淡如水。“我想要的?不不不,这怎么会是我想要的。”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船舱的窗户,让海风进来。“这分明,是张家人想要的。” 黑武杰愤然,上前两步道“可你就是张家人!!” “我?”南夫人喃喃自语“是啊,我是张家人,最后一个张家人。” 黑屋杰一愣,不知说些什么。他怅然看着南夫人“这件事,明明可以避免的,你....为何非要听从他们的话,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看看外面,无数的人会因为你的这场战役,死在海上,甚至尸骨都不能完整。阿柔,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就非走到今天这一步?”黑武杰指着窗外的战火,愤恨道。 “因为我?”南夫人蠕动一下嘴唇,忽而大笑起来,笑出眼泪,嘴里全是苦涩。她抬眼看向黑武杰“真的是因为我吗?你扪心自问,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推动的吗?不!!” 她决然道“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张家家臣的遗孤造成的!!黑武杰,你不敢认吗?!!” 南夫人站在黑武杰身前“你忘了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后来呢?后来你们做了什么?你们逼迫我们分开,让我失去了儿子跟丈夫,让我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还要被那帮人逼着嫁给南广义!!” “黑武杰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你扪心自问,是不是我造成的?!!!”南夫人的怒吼质问,像一把尖刀,刺痛了黑武杰的心。 他仓皇退后两步,有些羞愧,有些无奈,还有茫然。是啊,这一切,其实不是眼前这个女人造成的。是他们,是那些人的欲望,推动了今日的战役。 黑青看着纱姑娘,从她眼中也读出了震惊。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从不知道,他父亲还有个弟弟?黑龙帮离从每人提及此事,父亲身上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关离听见这番话,心里恍然大悟,难怪南夫人不上当,原来自己弄错了人。黑武杰根本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黑武杰的弟弟才是。这种时刻,关离甚至忘了害怕,忘床边靠近一些,想听清楚里面的八卦。 “阿柔......你听我说.....”黑武杰还没说出口,门再次被人打开。 两人看向来人,也是十分诧异。“竟然是你?” 关离竖起耳朵,心中的好奇心达到鼎盛。 来人姿态优雅,缓步走来,举手投足之间,全是风采。“真是令人惊讶,黑帮主此刻不急着去救自己的儿子,反而来这里,对南夫人兴师问罪。黑青兄弟听了恐怕是要心酸难过的!” 纱姑娘看一眼铁着脸的黑青,唇角隐隐有笑意。黑青心里骂娘,他才不是那种娘们叽叽的人,心酸难过,他呸! 黑武杰看着梁融,他可没忘记,这小子是朝廷的人。这小子不应该被南爷关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融闲庭信步,慢悠悠走进来,撩动一下袍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关离偷偷拉开一点床单,看到梁融,心里忍不住吐槽。都这时候了,这下子还是这么骚包。 王铮跟在梁融身后,握紧手里的刀,时刻戒备着。他目光如炬,狠狠看着眼前的两人。 “我还以为,南广义已经将你祭旗。”南夫人恢复冷漠淡定,不复刚才的歇斯底里。 黑武杰条件性将南夫人户护在身后,戒备看着梁融。这小子实在太淡定,这种危急时刻,不忙着逃命,却来找他们,不知有何目的。 梁融轻轻一笑“晚生不才,竟然不知,南夫人是张先生的后人。”他语气笃定,向来刚才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梁氏当年得登大宝,世人传闻,张孺年是被梁太祖害死的。自此以后,张家人被驱逐屠戮,消失在南海。至今虽然过去百余年,可一提到张家后人,朝廷都不会放过。 梁融是朝廷的人,黑武杰自然认定,他会第南夫人不利。 “你想如何?”黑武杰警戒两人,身上不自觉露出杀气。 南夫人却拦下黑武杰,上前两步,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淡淡问道“你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她十分好奇,红岛封闭的那么严,就连她都被看管起来,他怎么可能有机会传递消息。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好奇起来。关离心里只突突,觉得林融这小子,真的高深莫测。他到底还有多少自己看不明白的秘密?莫名的,关离再次想起南爷说的那番话,他利用了自己。 梁融看着南夫人,笑的云淡风轻“夫人,可记得马无畏?”此言一出,屋内的人除了黑青,都惊讶起来。 南夫人微微蹙眉“他不是死了吗?”当日迎风楼里闹翻沸沸扬扬,她虽然心有疑惑,可从没怀疑。 梁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逃了这么久,早就有些渴了。 “不,他没有死!”梁融拦下王铮欲要试毒的举动,轻轻抿一口茶,继续道“南爷瞒着我们唱了一出好戏,利用吕家跟马帮主的误会,弄死了吕家,赢得了马帮主的信任。” “所以?”黑武杰不解,他为何提到马无畏。莫非这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黑武杰心里狐疑,但是更不能相信,马武杰会跟朝廷的人联手。要知道,白鲨帮可是朝廷最痛恨的海盗之一。 但他这次猜错了! “晚生不才,机缘巧合,碰到了大难不死的马帮主。又十分凑巧,说服了马帮主,跟在下做了一笔交易。”梁融回忆那一日,情形也算是十分惊险。 那日在马无畏的战船之上,其实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彼时他深陷困境,没有哦办法传递消息,如果真要想办法逃出去,再想办法传递消息,就算能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怕也为时晚矣。 危急时刻,他铤而走险,决定说服马无畏,投降朝廷。 马无畏原本瞧不起梁融,觉得这小子在说大话,竟然敢用威胁自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梁融当然知道,马无畏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他面上淡定从容,告诉马无畏,朝廷早已怀疑红岛,并且知道红岛意欲攻占百湖岛。马无畏原本不信,可听到梁融将他们的计划说的十分清楚,身上也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是绝密,若非早有所觉,他如何能知道的这样清楚? 更重要的是,梁融还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家的事。张家是他们这些人心中的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梁融十分笃定说出,南海三大帮派原本是张家的家臣时,马无畏已经信了八分。 梁融看出马无畏脸上松懈的神情,心里越发有底气。继续道“马帮主,其实过去这么多年,张家是否有能力颠覆朝廷,你心中必然比旁人都更清楚。别的不说,南爷造反,成功了,他当王。可帮主您呢?” 马无畏不解,不明白他的意思。 “南爷成了王,会有很多儿子,横竖他还年轻。可您呢?您已经没有儿子了,这个年纪,还有多少机会再生育子嗣?你就算跟着南爷占领了百湖岛,也不过是个乱成贼子。更何况,朝廷已经知道你们的事,必然早有准备。若是您一意孤行跟着南爷,只有送死的份!” “南爷真值得您如此行事?” 梁融的话说中了马无畏的心,可南爷于他有救命之恩,让他背弃盟友,似乎并不厚道。他一犹豫,梁融心里就明白。于是再次抛出诱饵,梁融拿出一枚玉佩,表明身份“我用我的身份对你承诺,若是此次能绞杀红岛叛逆,你跟你的白鲨帮就能并入朝廷水军,吃皇粮,再不用被朝廷围剿。” 马无畏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就这样被打消了。他已将近五旬,旁人这个年纪,早已儿孙满堂。可作为海盗,他还在刀口上添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而今,更是死了儿子,可能无人送终。 若是能平静下来,说不定,还能安度晚年。 南夫人闻言,并不诧异。“原来是马无畏帮你报的信,也对,唯有他在外围,能顺利传递消息。”她说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这让众人都十分惊讶,好像有哪里不对。 黑武杰看向梁融,紧张道“这么说,红岛之人岂不是都要惨死于此?” “说不好,那得看,他们是否愿意投降了。”梁融态度模凌两可,既不说杀光,也不说放过。将这些人的生死,留给他们自己去决定。 -------------- 木海平站在战船高处,用千里眼观看远处的战役。不时发出指令,指挥手下作战。林中郎站在木将军身侧,看着年前交战的双方,不有感叹道“若非殿下来信,我等如何能知,红岛竟然有这样的军备力量。” 如此之多的战船,非一朝一夕能够制成,更不是一点钱可以造就的。看着无害,不过是男人销金窟的红岛,竟然悄悄默默的,藏下这份家底。今日若无小殿下传来的讯息,他们恐怕要被人侵占了百湖岛。 木海平神情复杂,年轻的面容上,有着一丝兴奋,还有几多担忧。“能防患于未然,是我等的幸运,可眼下这情形,若是那位小殿下有何意外,只怕是有过无功啊。” 他少年老成,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接管木家军。如今年近三十,也看着年轻的很。可此事的话,却让林中郎一愣,忍不住追问“这是为何?” “你不懂,陛下年事已高,朝中几位皇子蠢蠢欲动,显然是要争抢皇位的。可偏偏此时陛下不肯册立诏书,这位小殿下若是能活着回去,我等今日起,便是自然被划分为他的人。不管愿意与否,木家都将卷入皇权之争。而我等若是失败.....” 木海平凉凉一笑“只怕等待我等的,将是灭顶之灾。” 林中郎少了战斗的兴奋,面上的笑容褪去,情绪不安道“那可怎么办?赢了我们倒霉,输了我们也倒霉,这岂不是赶鸭子上架,逼我们上绝路吗?”他是木家养大的,从小跟在木海平身边,是他的亲信。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担忧加愤怒。 木海平扫他一眼,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还有海面上到处扬起的浓烟,木海平笑笑“那就得看,咱们这位小殿下,是不是个狠角色了。”说罢,不管林中郎的心思,上前两步,对属下发号施令,从两侧包抄,呈包围趋势,将炮口对准敌军,全面开炮。 传令兵得到命令,即可站在高处挥动旗语,吹动海号。得到命令的战船立刻调转了船身,向周围散开,意欲包围南爷船队。 南爷站在高处,通过千里眼,看出敌军的计谋。冷冷一笑,发号施令,命令船只装上新运来的炮弹,即可发射。他心里冷笑,这些高射炮,都是经过改良的,射程跟威力,远远超出朝廷的船只好几倍。 朝廷因为被克扣军饷,在装备上,如何比得上他? 就算这帮人早知道自己要来又如何,他一样能让这帮人,死无葬生之地。 南爷心中得意,看着官船仿佛在看一群死鱼。可命令发下去许久,炮弹也发射出去,但是.....他预料的毁天灭地并未发生。他满心期待的炮弹,被放射以后,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远远飞出去,衰落在对方的船只上,却滚了几个圈,安静无声息了。 木家军的人见到炮弹来袭,原本吓的伏地躲避,未料,竟是虚惊一场。 南爷吓住了,木家军也吓住了。南爷气冲冲跑进船舱,查看那些重金买来的炮弹,一个个查看,却发现这些从金库运出的炮弹,竟然是哑炮? “南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刘桑看着这一幕,震惊的的难以言喻。 南爷狠狠看他一眼,船上的士兵都吓的退后几步。南爷带着恨意,咬牙道“先用原来的炮弹!”说罢,大步离开,前往南夫人的船舱。 当他一脚踹开南夫人的门,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外人。随后而来的刘桑,诧异看着屋子里的梁融等人。他们怎么在这? 南爷忍住怒气,扫视一圈屋内人,最后将眼光停留在南夫人身上。他带着无奈跟难以置信问道“为什么?” 南夫人看着他,淡淡道“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南爷怒吼,鼻子重重的喘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痛,看着南夫人“为什么那些炮弹全是哑炮,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不是你一手操办的吗?” 南夫人依旧平静冷淡,眸子里,倒映出南爷愤怒的脸。“你问我为什么?南广义,你真的不懂吗?” “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你不是都看在眼里吗?你.....”南夫人指了指南爷,又指了指黑武杰,嗤笑一声道“你们清清楚楚看到我的痛苦,凭什么以为,我会帮着那些人,争夺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毁灭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听了一顿,那些人是谁?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黑青跟纱姑娘。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拉开一条缝隙,往外面看去,今天真是重头戏轮番上。 梁融站在一旁,看着南夫人指责黑武杰还有南广义,神情微微变动,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他预料过南夫人身份不简单,也猜测过她的目的。可眼下,事情似乎跟他猜测的相差甚远。 王铮换了个角度,略微靠近南爷一些。从眼前看来,南爷的威胁,显然大过屋内其他二人。 南爷被南夫人的愤怒镇住,一时看着她,无法言语。他心中隐隐不安,仿佛被埋藏许久的某些东西,即将浮出水面。他很想阻止,可此时此刻,却无能为力。 刘桑站在南爷身后,转了转眼珠,垂下脑袋,让人看不清神情。 黑武杰也震惊于南夫人的愤怒,可听她话中的意思,难道不是要攻占百湖岛。那她唱这一出,是为什么。莫非....黑武杰忽然瞪眼,不可置信看着南夫人“阿柔,你难道.....是故意将这些人引到此处的吗?” “是,你说的没错!”南夫人诡异笑笑,扫视一圈众人,然后道“你们都说我疯了,找各种借口,将我圈禁在南家堡。好啊,那我就疯给你们看!” “不错,那些哑炮是我弄的,他们不是做着皇帝梦,渴望一统天下吗?我就偏要让他们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沉入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彻底毁灭这些恶鬼,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他们......早就该下地狱了。” 南夫人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心里的恨,从骨子里发出来。好像煎熬多年的苦,终于有了一吐为快的机会。漫长无边的黑夜,总算见到了光明。南夫人说的痛快,旁人却听的心惊。 南爷隐忍悲痛,不安道“阿柔,你这又是何苦?!” “苦?”南夫人凉凉一笑“死亡不是苦,我活着才是苦!” “南广义,你只知道我是张家人,可你知道,为什么张家只剩我一个了吗?”南夫人看着南爷,情绪稍稍平复。 南爷一愣,这么多年,他的确不曾想过这个问题。黑武杰却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变的有些不自然。 梁融察言观色,在几人身上来回打转,暗中观察着什么。 关离觉得自己就要接近真相了,忍不住露出半边耳朵,不想错过一点八卦。黑青被憋在柜子里许久,觉得自己的脚都麻了。若是时机合适,他早冲出去了。 纱姑娘却变了脸色,似乎想起什么来。 “事已至此,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我,张柔,是我父亲强暴了我的母亲,才生下来的。更肮脏的是,我的母亲,是他的儿媳妇啊!!”南夫人说出心中隐藏的秘密,没有一丝窘迫,反而有种发泄的快感。 “你们这些人,都以为张家的血脉珍贵,为什么?因为南海隐藏的势力,只认张家的血脉。为了延续张家的血脉,这些家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可张家人,仿佛被诅咒一般,生下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死于意外。到后来,张家就只剩下我父亲这一条血脉。” “这个肮脏恶心的畜生,为了生育孩子,任何女人都不放过,可结果如何,除了我这个孽种,他什么也没生出来。” “有一日,他终于因为女色,死掉了。当时我愚蠢的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可谁知......”南夫人凄苦笑笑,带着几分凉薄几分嘲弄“谁知道他们这帮疯子,为了延续血脉,竟然想将我当成配种的种猪!” “他们不甘心我跟南海任何一方势力有所牵连,以免动摇这帮家臣的地位,于是,他们杀了我的丈夫,黑龙帮的小儿子,黑斯远。黑帮主,你还记得自己弟弟,长什么样子吗?”南夫人看着黑武杰,嘲讽的意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黑武杰脸色铁青,不敢接话。他哪里敢记得,当年那件事,他就算现在想起来,也悲痛异常。可他没有办法,黑龙帮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为了私仇,断绝祖上留下的基业。更不能为一个违背规矩的弟弟,害死弟兄们。 南夫人见他沉默不语,扯动唇角,笑的讥讽。“南广义,这么多年,我让你帮我找儿子,其实都是骗你的。” 她看向南爷,眸子里闪过微微一丝歉疚。“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中你吗?因为你没有根基,只能依靠他们存活着,万一你不听话,他们能很轻松的除掉你。而我.....只能再换一个丈夫,继续为他们生育张氏血脉的孩子。” 关离一愣,心中不解。既然要孩子,那她之前不是生了孩子吗?怎么不提这个? 梁融心有灵犀,张嘴问出同样的问题。“你生过的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南夫人惶惶一笑“早就死了,他当时还那么小,就被那帮人抢走了。那帮畜生,用这个孩子威胁我。我没办法,只好跟斯远分开。可......他们根本没有照看好我的孩子。一场风疾,轻易夺走了他的性命。而那帮人,为了控制我,竟然继续骗我。” 南夫人忽然变的狠厉,面容扭曲狰狞看着众人“我的孩子死了,我的丈夫死了。他们还妄想继续操控我,让我生育孩子,以此来维持他们的利益。哈哈哈哈......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他们渴望自己子孙满堂,儿孙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我偏要让他们断子绝孙,人人都尸骨无存!!” 南夫人声音里的恨,让在场的人胆寒,关离忍不住打个冷战,再没有听故事的闲心。甚至觉得自己无耻,明明是别人最痛苦的事,怎么她能当成八卦听?她在心里抽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纱姑娘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流露出感同身受的哀痛。黑青神经再大条,此事也不觉戚戚焉。真是造孽,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人。 南爷久久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她身上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良久,他方才开口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早点告诉他,也许....... “早点告诉你又怎么样?”南夫人嗤笑一声“南广义,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旦你有一丝不同流露出来,他们就会杀掉你。我不能赌,不能让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成为新的监控人。” 梁融闻言,瞬间明白,南爷当初能成为红岛岛主,只怕后面有南夫人的助力。不是那帮人选中了南爷,而是南夫人设计了那帮人。因为有了南爷,南夫人背后的计划才能实施的顺利,否则,南夫人如何能瞒天过海,让金库里存下的炮弹,全是哑炮。 这金库,也许一直都是个阴谋。 “就....就算如此,你也不必要杀光他们全部人。还有许多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岛民啊!!”黑武杰辩驳道,他心里一贯仁慈,见不得如此之多的杀戮。 南夫人却嘲弄看他“无辜?黑武杰,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他们那帮人的后代,哪个不是吸着别人的血活下来的,就算没有直接参与这些计划,可骨子里的血脉,难道不是肮脏可耻的吗?他们无辜?他们谁有我无辜?!!”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这贱人在捣鬼。”一道森冷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南爷看见来人,微微蹙眉,黑武杰则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那人走进来,每走一步,都是气势。 南夫人冷笑一声,看着他,毫无惧意“方长老,您终于出现了。” 关离诧异,这是什么人,怎么没听过。纱姑娘讥讽笑笑,似乎知道此人。黑青见她如此,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他是谁?” “里面的人,都出来吧。”纱姑娘还没回答,方长老却开口,让几人都出来。关离躲在床下,摒住呼吸,这不会是在说我吧? 见几人没有动静,方长老再次张口“怎么,还要方某亲自去请不成?” 纱姑娘嗤笑一声,推开柜子门,走了出去。黑青无奈,只好跟着出去。关离爬在床底,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可惜,人家不放过她。 “怎么,床下那个,不肯出来?”方长老大声音低哑威严,完全容不得人拒绝。关离苦笑一下,只能慢慢挪出来。 一屋子人都看着她,她尴尬窘迫笑笑。 方长老看清几人,冷冷一笑“原来是几只老鼠!”语气中的鄙夷嘲讽,溢于言表。 关离低垂着脑袋暗想,要不是看在年纪大的份上,老子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方长老都出现了,可见红岛当真是倾巢而出,一点余地都不留了呢!”纱姑娘讥讽笑笑,扫了一眼黑压压的门外。 方长老,轻微挑动一下眉毛,淡淡道“纱姑娘对红岛的事,知道的不少!”但并没有兴趣继续跟她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南夫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冷冷注视她“阿柔,你这招的确够狠,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我们的后路。可你想过没有,你断的还有张家的天下。” “天下?”南夫人嗤笑“闭嘴吧你,什么天下,张家早就在百年之前败掉了。天下从来不属于张家!只有你们这帮疯子,还幻想着攻占中原,问鼎天下。你们想疯想死,自己去便是。为什么要拉上我?这天下,我不屑!” 方长老恼怒,狠狠看着南夫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不知好歹!帮助张家争夺天下,一直就是他们这帮家臣的心愿。从先祖开始,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上百年的时间里,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让张家重新拥有天下,实现当初的梦想。 可这个张家唯一的后人,竟然不屑?竟然将他们心中念念不忘,最为神圣的使命,如此践踏,甚至要毁掉这一切。 不,他决不允许。 屋子里一瞬间十分安静,方长老凝视南夫人好一会儿,淡淡道“只要你活着,张家,就永远都在。这一次,我们可以败,但是,我们还能从头再来。” 关离一愣,心里骂娘,简直卧槽,都这样了,还怎么从头再来?这难道不是魔障了? “你没有机会了,大越的木家军就在外面,他们会将你们全部歼灭,你们的春秋大梦,要破灭了。”南夫人被方长老的话刺激道,恨不得现在就撕了这张虚伪的脸。 她如何也忘不掉,当初就是他带着人,将自己擒回来。杀害了她的丈夫跟儿子。 方长老依旧稳如泰山,看向一旁沉默的梁融“哦?不....”他摇摇头,轻笑道“只要这位林公子在,木家军,就得退回去。” “不,我应该叫你....梁公子!”方长老说罢,梁融心中凛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铮当即挡在梁融身前,挡住方长老阴毒的视线。 “年轻人,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动手?”方长老淡淡开口,语气里却全是威胁。 关离微微着急,这情形,看来这老头才是终极大老板,若是被他擒住,岂能有好下场?她忍不住看一眼黑青的方向,黑青微微摇头,屋子里众人一时间都紧张起来。 见众人都沉默,方长老冷着眸子挥动一下手,身后鱼贯而入几人,分别走向梁融跟南夫人。 南爷见状,立刻拔刀相向。“你们休想动她!” 关离顿时觉得,南爷是个爱妻的好男人。这一刻,简直太男人了。若不是时机不对,她差点给南爷鼓掌。 方长老愤然“南广义,真当老夫不敢杀你?!莫忘了,谁才是红岛真正的主人!!” 南爷冷笑一声,毫不畏惧道“若不是为了阿柔,我岂会让你们摆布?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会听从你的命令,为难于她吗?” 南夫人淡淡的眼眸,有着一丝动容。 方长老冷笑“好,好,好!!既然你找死,老夫就送你一程!!动手!”几人得到方长老的命令,即刻开打,要来抢人。 关离眼看情形不对,吓的立刻倒退,开玩笑,她可不耐打。 屋内空间狭小,几个人打成一团,可谁都无法彻底施展手脚。王铮大约也看出来了,大力一挥动,将其中一个黑衣人,狠狠摔向门口。但是方向有点偏,那人被砸在船舱上。而王铮不知使了多少力道,那船舱上的木板,破了一个大洞,竟然杀出一条路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关离瞅准机会,拉着梁融就往外跑。屋内其他人也纷纷往外,方长老一顿,立马命令人追击。 众人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外面空旷许多,可他们觉得方便,敌人也觉得方便。双方到达甲板,再次开打。 关离拉着梁融要躲避,梁融却将她拉到怀里,一个抬脚,狠狠踹倒了后面袭击关离的人。关离愣住,感情他也会点功夫? 眼看着众人厮打在一起,你砍我我砍你,关离惊讶,感情这里只有她一个弱鸡。 梁融一边应对敌人的攻击,一边找机会躲避。忽然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两人抱团滚地一圈,还没爬起来,梁融再次压下关离。关离听见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船再次狠狠摇动一番。 等稍稍平静,关离才抬头,发现这些船,似乎已经被官船包围。 此事天已经灰灰的亮,太阳从海平线升起,白日已经到来。 “呆在这里,我一会儿再来找你。”梁融将关离安置在一堆木桶角落,让她藏好。她惊恐未定,连点头都忘记。 梁融深深看她一眼,起身出去。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战役,只要成功了,他就再不是无所依靠的皇孙。 战事已经到了白热时期,一切即将见分晓。 没有火炮的张家战船,如何抵挡的住战斗经验丰富的木家军。他们许多战船已经被围剿,而这艘主战船,已经被官船包围,木家军涌上来,跟黑铁甲颤抖在一起。 关离透过木桶的缝隙看去,甲板之上,到处是留着血的尸体,还有残肢断臂。一节被砍断的手掌飞了过来,落到关离眼前,吓的她不敢睁眼。 她心中不断祈祷,阿弥陀佛,拜托不要让她死于非命。 南爷已经顾不上失败或者胜利,他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带南夫人离开这里。去哪 里都好,只要能让她活着。南夫人踉跄跟在他身后,不断喘息着。 可方长老怎么会放过他们,一路追击,誓要抓住南夫人。一切都可以丢,象征张家的南夫人,觉不能丢。只要她还在,张家的血脉就能延续,他们的梦想就还能实现。 眼看无路可走,南爷反身对抗敌人的攻击。他连着击毙几个人,体力渐渐不支,自己身上也中了几刀。南夫人终于不忍,大喊道“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不,阿柔,我不能丢下你!”南爷一脚踹开敌人,背上又挨了一刀。 南夫人扶住他,哀痛道“你走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是我对不起你,让你陷入这泥潭。”她带着恨,要毁灭所有,若还有愧疚,那就只有对南广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结束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她利用了这个爱慕自己的人,曾经年少的面容,已经有了白发。她什么都没给他,却让他为自倾注了所有。这是她唯一的罪! 到此刻,她不想让这个人为自己陪葬。 南爷笑笑,并不说话,而是继续面对敌人的厮打。 刘桑追来,帮着南爷诛杀敌人。可敌人太多,他腹背受敌,最后被捅穿了心脏,倒地身亡。临死前,他目光殷殷期盼看着南爷,唇角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眸子里,有着不甘心。“南爷,走!!” 可惜谁也走不了。 方长老提刀而来,他杀红了眼,眼里是梦想即将破灭的恨。这么多年,从他活着开始,就是为了恢复张家的天下,可如今,这一切都要被毁灭了。 他的恨,谁也拦不住。 好像所有的人都围着他们来了,南爷已经有些双眼模糊,他数不清,到底还有多少人,怎么也杀不完。他机械一般,挥舞着刀,他不能倒下,不能让阿柔被他们抓走。他真傻,怎么看不出,阿柔心里真正的愿望呢? 要是早一点知道,他一定会帮着她实现心愿的。他不会被富贵迷了眼,不会让这帮人的花言巧语欺骗,以为只要拥有了天下,阿柔就会爱上他。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所以他不能让他们带走阿柔,否则,她真的会疯掉的。 方长老的人,被南爷的气势吓住,一时间不敢上前。凶狠的,总是怕不要命的。方长老砍死一个官兵,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冷哼道“谁杀了南广义,谁就是下一任红岛岛主!” 这就像一个魔咒,让围攻者兴奋起来。 红岛岛主,那是多么风光的位置。金钱美人,要什么要什么。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人,再次攻向南爷,人人的双眼,都因为欲望,而变的血红狰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南广义岂是好对付的,他纵横红岛多年,这一身的本事,从来就不是几个小兵能撂倒的。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人,纷纷死于南广义刀下。 只是可惜,南广义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他还要保护南夫人,不觉间,身上已经被砍了许多伤口,血流不止。 南夫人眼看情形不对,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道“都给我住手!!” “你想干什么?!”方长老紧张道。 “让他走,否则,我死在你们面前。没了我,世上再也没有张家!”南夫人狠狠道,见方长老犹豫,她刺进去一分,脖子流出猩红的血液,无比醒目。 “慢着!!”方长老惊慌“你把簪子放下,一切好商量。” 南广义紧张看着南夫人,深怕她做出过激的举动。南夫人不看他的眼,继续道“让他走,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方长老几个喘息,想了想,点点头。示意众人让开,放南广义离开。 “不,我不会一个人走。”南爷拒绝这样的方式离开。 南夫人苦求道“算我求你,走吧,你难道真要看着我死?”南广义一听,怕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受伤害。 南爷无奈,缓步往旁边走,那里有小船,可以逃离。可惜,天不遂人愿。 方长老此事绝不会是个信守陈诺的人。 在南夫人不察之际,一人忽然从身后制住她,抢过她手里的簪子。其他人见状,再次攻击向南爷。所有的阴谋诡计,在此刻都没有用。南夫人眼看着那些人法疯一般,围攻南广义。 直到刀剑砍伤了南广义的腿,让他跪在地上。南夫人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刀剑,刺穿了南广义的胸膛,鲜红的血,从胸口涌出,染红了甲板。 阿柔,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了。 南夫人发疯一般挣脱,跑过去抱住南爷。她颤抖哭喊“不....不要.....”眼泪跟鲜血交织,模糊了一切。 她到底还是连累他了。 这世间,最后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就这样,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南夫人哭的凄惨,声音心酸痛苦。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丈夫跟儿子死后,她已经没有心了。可此时此刻,怎么还是这么痛苦。 方长老不屑看着这一幕,挥挥手道“赶紧,带着她走。”他要的,从来都是南夫人。 南夫人低垂着脸,不说话,任由那帮人将她拉起来,走近方长老。 方长老似乎很满意她这样,转身就要带着人走。他已经准备好逃跑的船只,只要能离开,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上了船,看着自己渐渐远离战场,方长老心中得意。想要他死,没那么容易。 南夫人神情麻木,一脸血污。看着渐渐远去的战船,一言不发。 方长老见此,露出苦口婆心的样子“阿柔,我都是为了张家好,等他日你登上大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你会感谢我的。” 海风咸咸的,吹过南夫人的脸庞。她终于抬头,静静看一眼方长老。“不会的,你不会看到那一天的。” 方长老一顿,正要再次训斥她,却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球。上面的一端,连着引线。方长老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南夫人已经扯掉了引线,扑过来,死死抱住他。 不过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艘船都被炸毁,巨大的火力,让两人瞬间粉身碎骨。 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南广义的死,战事终于分出胜负,投降的投降,死亡的死亡。梁融杀掉最后一个反抗者,收起利刀。他赢了,他终于赢了。 木家军的人欢呼起来,人人都高兴,诛杀了盗匪,这是多大的功绩啊。 梁融响起关离,跑到木桶堆里,兴奋的拉她出来。大概是太高兴,想要跟人分享,梁融一把抱住关离“阿离,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关离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可看到远远走来的马无畏,她唇角的笑,僵硬住。 马无畏前来,恭贺了梁融的胜利,又与他交谈一番。关离听着,大概是什么承诺交接之事。想来,是林融,不,是梁融当初答应马无畏的某些事吧。 梁融拿出一个信物,交给马无畏,马无畏看了开心离开。 此处只剩下关离跟梁融,关离想了想,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这个人的身份太复杂,她有种感觉,自己眼下不问,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再问了。 梁融一愣,笑笑道“你说。” 关离深深吸一口气,跟他对视道“南爷跟我说,当初....是你将我打晕,扔进马波房里的。他说的,是真的吗?” 梁融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半响,他微微不安道“没错,是我做的。可是......” 关离心口一痛,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证明自己是个潇洒的人,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听见自己哽咽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也全然不在乎我的死活? 梁融看着她,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你是不是像南爷说的一样,为了更好的接近马无畏,让他相信你。是不是像南爷说的,从来没把我当兄弟当朋友,纯粹只是在利用我??”关离很想知道,这个被自己当作朋友的人,是不是真的,从没瞧得起她。 在他心里,自己是不是自始至终,都只是个低贱的阉奴? 良久,梁融只能吐出一句“对不起。” 关离看着眼前的少年,哼笑一声,深呼吸道“原来,是这样。”她甩开梁融伸过来的手,自己爬出木桶,潇洒的甩一下头“梁公子,我们也算是共同经历几次生死。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没什么对不起的。既然你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敢自作多情,高攀你了。” “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关离悲凉隐忍的脸,让梁融心里难受,可他不会表现出来,而是淡淡道“阿离,你听我说.....” “当心!!”关离打断他的话,一把推开他。 梁融只觉得身侧有一道冷光擦肩而过,然后关离的胸膛便被利箭刺穿。梁融被力道推倒在地,来不及拉扯关离,眼睁睁看着关离被那一箭的冲击力撞击,站在船侧的关离,往后倒去,跌落战船。 “阿离!!!” 梁融焦急站起来,看过去,只来得及看清海面上,激荡的水纹。那中心位置,散发一圈又一圈波纹,哪里还有关离的身影。 王铮发现了远处的余孽,飞快冲过去,杀了那人,等他转身,就只看到自家公子焦急站起来,要跳下去救人。 幸好官兵赶紧拉住他,才没有让他跳下去。 这可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此事跳下去,水性不好的人,非死不可。何况公子身份高贵,怎么能为了一个阉奴冒险。 拦下欲要救人的梁融,王铮劝慰道“公子,你一个人救不了他,还是让水性好的士兵下棋。” 说罢,看向身后走来的木海平。 木海平会意,立刻吩咐属下下海捞人。 梁融看着碧蓝的大海,渐渐恢复神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 黑青推开身上的尸体,艰难吐一口气,骂道“你大爷的,想弄死老子,没那么容易。”黑青一身血渍,拿着刀站起来,这才发现船上全是朝廷的官兵。他们正举着武器,虎视眈眈看着他。 黑青丢下武器,举起双手道“别动手,自己人。” 几人看一眼黑青,想了想,将他带到了主舱室。在那里,父亲给纱姑娘已经被看管起来,还有久违的马帮主。 马无畏淡淡看一眼黑青,沉默不说话,众人都安静的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梁融走进船舱。黑青看过去,看到他身后的王铮,还有几个大越的将领,再无其他。他一愣,忍不住问道“关离呢?”他记得关离当场拉着梁融跑的,他们不是应该在一起? 王铮看一眼黑青,觉得这下子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小殿下情绪刚刚平复一些,怎么又来提那个人。 梁融凝视黑青一会儿,又看了看同样关心的纱姑娘,咽咽口水,艰难道“他....他为了救我,落水了。” 黑青闻言,瞪大眼,冲过去一把抓住梁融的衣襟。动作之快,王铮甚至来不及阻止“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她不会游泳,怎么不派人去救他?” 王铮扯开黑青,焦急道“殿下当然派人去救她了,可.......”可搜索没有结果。 黑青狠厉看他们一眼,冷冷问道“在哪里落水的?”说罢,也不等他们回答,就要冲出去救人。纱姑娘看他们一眼,也冲出船舱。关离那丫头,可是她离开南海的关键。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起来,木海平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位关离也是个人物,能让皇帝的亲孙子放在心上。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关心的,是木家的未来。 从眼前看,木已成舟,他们还算幸运,跟了一个不错的聪明人。这位小皇孙,也许能带给木家不一样的未来。 “殿下,张家余孽皆已伏法,稍后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木海平清楚,经此战役,这位小皇孙在朝廷的分量注定不同了。 他会是唯一一个身有军功的皇孙,在同辈中,已然是佼佼者。若是他日他的父王能登大宝,那他未必没有机会,问鼎天下。 木海平的姿态放的低,马无畏心中还是高兴的。自己站对了人,安享晚年是没有问题了。而黑武杰,则情绪复杂。他也算是张家余孽,虽然没有参与谋反,不知朝廷之后会怎样处置他。 梁融淡淡扫视两人一眼,恢复了人前的淡定从容。“木将军,这位于此次战役有功,稍后我会禀奏朝廷,说明情况。好生对待两位,朝廷必有封赏。” 顿了顿,梁融又看向木海平道“此次战役,木将军居首功,我一定禀明圣上,为阁下请功。过几日,你与我一同入王都,面见圣驾。” 木海平闻言,心中大喜,这对木家而言,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木家自从被毛家驱赶到南海,已经多年未有入王都,此次战役,给了木家翻身的机会。 看来这位小殿下不是个贪功的,如此,甚好。 屋子里的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纷纷计划接下来的收尾事宜。 黑青再一次猛然扎进水里,一路深入,想要找寻关离的身影。可这里是大海,水深不可测,饶是他有水性了得,也无能为力。当他第十次冒出水面的时候,纱姑娘阻止他继续。“算了,都是命,强求不得。” 她是最不想关离出事的人,不仅仅因为钱财,更因为这个女孩的善良跟尊重。关离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她是妓女而鄙夷她,并且尊重她,帮助她修理坏人的女子。这样的人,世间难寻。 可她也明白,没有水性的人,身中利箭,很难在海里活下来。 黑青扶着小船的船沿,狠狠击打几下水面。心里的愤恨恼怒,还有愧疚,当真是交缠在一起,十分难受。他苦笑几下,自己欠下的这份债,大约是没机会偿还了。 “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傻的小子。”对一个利用他的人,还那么重情义,黑青觉得心里十分不好受。若是这小子有几分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他或许还没这么难过。想了想黑青觉得自己难受的想哭,为了不让人看出来,黑青再次潜入海里。 纱姑娘坐在小船上,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太阳很红,已经冒出海平面。这一轮朝阳,满是生命的气息。海风吹来,纱姑娘感到一丝凉意,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看着苍茫的大海,久久无法言语。她的心里,是难过跟怅然。 朝廷的官兵在甲板上来来去去,一个个船舱检查搜索。战乱结束,红岛死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投降了。朝廷不仅赢得了战役,还有这么多价值不菲的战船,怎看,都是赚了。 每一场战役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一个士兵搜到什么值钱的小东西,那就可以收归己用,只有大量的财产才需要上缴朝廷。 木家军纵然规矩严明一些,但也不会拘谨属下搜刮一些小钱。只要不起哄闹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兵的不打仗就没有油水来。 梁融走出船舱,就算经过一晚未休,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困意。两个士兵在清理尸体,当梁融看见他们拖着南广义的尸体时,喊住了两人。 士兵不明所以,可还是遵循命令停下。梁融上前看着南广义瞪大眼的尸体,心里一阵感慨。伸手将他的双眼捂下,闭上他的眼。“将这位的尸体收拾好,带回去好好安葬吧。” 若是之前,他还憎恨南广义的凶残,知道他身后的故事后,心里也是一阵怜悯。一个男人愿意为了爱的人,走到今日这一步,这份情谊,对于从小见惯皇室情义淡薄的他来说,难能可贵。 他已经得知南夫人跟方长老同归于尽,尸体他是找不到了,但是他愿意为这对苦命鸳鸯,建立一个衣冠冢。 士兵听从他的话,将尸体带走。 梁融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心中还是觉得寒冷。王铮看一眼殿下,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披风,给梁融披上。“殿下,南海之事已经了结,属下收到大殿下的来信,希望您早日回到王都。” 他从找到小殿下开始,就已经跟大殿下联络了。 梁融微微颔首,嘲讽笑笑“是啊,是时候回去了。” 王都里,还有一笔帐,等着他去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此去经年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张柔从被抓回来到现在,大约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她哭过闹过,最终都没有回应。那些人不在乎她的痛苦跟快乐,她像是一只被擒住的野兽,人人都只想驯服她,拔掉她锋利的爪子,让她听话懂事,做个好傀儡。 张柔不服,可渐渐的,她明白,哭闹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又过了几日,大约是觉得她被驯服了,方长老带着人,出现在阁楼。 “你们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张柔神情麻木质问道。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长者,是她痛苦的根源。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但是不行,她的儿子还在他手中。 方长老沉吟一下,坐到桌边,苦口婆心道“阿柔,你这是何苦,我们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黑家那小子根本就是在欺骗你,你又何苦为了一个负心人,伤心难过?” 他们告诉她,黑斯远有了别的女人,张柔原本是不信的,可亲眼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跟别的女人耳鬓厮磨,两具肉体交缠在一起,她恶心的难以言语。 就这样,她惶惶回到红岛,整个人,失魂了很多日。耳边一直回荡着爱人那残忍刻薄的言语,我怎么会喜欢你,你不过是生的美丽一些。可性子实在骄纵任性,我消受不起。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大小姐,莫要纠缠于我。 张柔痛苦难受,心如刀绞,恨不得诛杀了那对狗男女,可看着那张自己心爱的脸,她又如何也下不了手。最后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张柔压下心口的疼痛,淡淡道“别装模作样了,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方长老一顿,想好的措辞在心中一堵,半响才道“阿柔,你父亲已经过世,如今张家一脉,只剩你一个孩子。为了延续张家的血脉,我为你挑了几门亲事,只盼着你早日诞下麟儿,他日我去了地下,才有脸面见你的父亲。” 张柔压下翻涌的胃酸恶心,抬眼看一眼方长老。久久,吐出一句“随便吧。”说罢,翻个身,盖上被子不再说话。 她知道,方长老并不是来跟她商量,不过是通知她一声。不管她愿意与否,答案都已经确定。她想逃,可是没有能力逃。 方长老说的没错,张家只剩她这一条血脉,这些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方长老不恼她的态度,依旧笑意盈盈,把张柔当作一个耍小性子的女孩。等他离去,张柔才转身,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鲛纱帐,想起自己偷听到的传闻。 她竟然,是被强暴所生。 故事说来狗血下作,她的父亲,又或者,原本该是她爷爷的人,这一辈子,勤恳在女人的肚皮上耕作,可到头来,也只得了她父亲一个儿子。 为了不让自己家绝后,这位张家家主,一直想尽各种办法,意欲生养子嗣,可惜女人弄了很多,儿子再也没生出来。 后来儿子长大,他为了延续血脉,在儿子刚成年的时候,就为他迎娶了妻子,希望早些看到孙子,儿孙满堂。 未料,这儿子是个不省心的,跟人在利州城里胡闹,不知得罪了谁,被人害死了。张易来不及悲愤,心中开始担忧的是,后继无人。 那一夜,狂风大作,疯癫的张易,竟然在灵堂上奸污了自己的儿媳。所有一切,只为延续血脉。不久之后,便有了她,世人都以为,她是遗腹子。可只有少数人知道,她不过是个乱伦的孽种。 张柔从没如此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可以,她多想做一个,普通的渔家女。 再一次见到南广义,张柔是诧异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这个稚嫩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高大的青年。当初她在海边玩耍,偶遇他被人追杀。她救下了他,给他一笔钱,让他能好好生活,不要沦为海盗。 可如今,这个长成的少年,身上已经有了血气。 那是杀过人以后,才会有的狠厉。 方长老为了彰显自己的公允,让十个长老各自选派了人来竞争,最后剩下几个人,供张柔选,看着他装作公平公正的样子,张柔笑的讥讽。多么伪善的一群人,装作对她很恭敬,可哪个不是在利用她? 她原本十分抗拒这荒谬的事,但看到南广义,她改了主意。与其让不知名的人留在身边,不如选择一个爱慕她的男人。 她何其聪明,怎么会不了解男人爱慕的眼光,那时候的她,心中还没有那么恨,她不过是不想如了他们的愿,可后来,得知儿子跟丈夫的死讯,她才彻底疯狂了。 事情还是一个奴婢无意间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的。那时候,她才刚刚新婚,让南广义成了她的丈夫。 一个无知的奴婢,在酒后失言,让她得到消息。原来,她的爱人,黑斯远从没背叛她,他是为了她还有孩子的安危,才不得不那么做的。从他妥协作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作为黑龙帮的次子,作为张家的家臣之一,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破坏了规矩,违背了誓言,下场只有一死。 他们太弱小,抵不过庞大的家臣势力。 黑斯远渴望用自己的死,换妻子跟儿子的活。可单纯的他不知道,在他死后不到一个月,下人的粗心,就导致他的儿子死于风疾。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张柔毫不犹豫杀掉了婢女。她装作被冒犯生气的样子,其实是为了隐瞒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实。 她一面让南广义帮着他找儿子,一面悄悄开始布局。 那一刻,她无比冷静,知道吵闹挣扎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儿子跟丈夫都已经死了,她不能只会哭泣。 张柔笑意盈盈应对着长老们,装作身体不适,心甘情愿被困在南家堡,而实际上,她暗中联络黑武杰,布下一个又一个局,渐渐削弱长老们的势力,让他们相互倾轧。 但是这还不够,她心中的恨,不止是这一点人命就能平息的。她要的,是所有的人,为自己的愤怒陪葬。她要这些喝着她的血,享受的荣华富贵的生命,全都死无葬生之地。 后来,她的确如愿了。 红岛的长老们,带着金库中的哑炮,妄图攻占百湖岛。可每一个人,都死的凄惨。更狠的是,当她离开红岛的时候,启动了自毁装置,那座罪孽的岛屿,彻底沉入大海。 她疯狂又痛快,这场报复,终于平息了她的怒火。 可是,当看到南广义为自己丧命的时候,她哭了。这么多年没有落泪,她以为自己早已凉薄麻木,再没有心。 可是这个心甘情愿被她利用的人,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仅没有恨她,还想着带她逃走。为了她能活下去,生生死于非命。 他其实可以自己逃的,没有她,他一定能活得很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南广义停止呼吸,死在她怀里的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爱上这个男人。可是,爱比不上恨,恨让人蒙蔽了双眼。 抱着方长老临死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她不顾一切跟南广义走,他们会不会幸福? 好像不会,因为方长老这些疯子,不会放过她。 百年前的帝王梦,在她死的那一瞬间,彻底终结。 张柔感觉自己的躯体灼热撕裂开来,脑袋沉入大海,睁着眼,看着蔚蓝的天。她想,若有来世,南广义,请让我偿还你。 ------------------- 人怕不怕死? 怕的,大部分人都怕死。这是本能,求生的本能。南广义感觉冰冷的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那么痛,撕心裂肺的疼。 可他不能退,他要带着妻子离开这里,离开这肮脏的欲望漩涡。 可是,他失败了。航行的船只,在暴风天里,遭遇漩涡洪流,很少有人能活下来。倒地的那一瞬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对不起,阿柔,我无法带你走了。 南广义回想这短暂的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成亲那一日,他掀开盖头,看到娇艳如花的妻子。那一瞬间,他觉着自己这一生圆满了。 张柔是他心里的一个梦,美梦成真,再没有比这更巨大的幸福。 南广义出生在利州城边缘,一个小小的渔村。村子里的人,靠打鱼为生,只是大海无情,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南广义三岁的时候,父亲出海捕鱼,死于非命,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是去给龙王当女婿了,也有人说,他死于海盗之手。传闻很多,但是他们不关心。 因为对于南广义这样贫穷的渔家来说,光是活着,都已经耗尽全力,拿什么报仇? 为了养活儿子,南广义的母亲带着他改嫁。可惜,那家人对他们并不好,因为南广义是个拖油瓶,被那家的婆婆当成出气筒,成日打骂。 母亲常常落泪为他包扎伤口,母亲不是个厉害的人,遇到事只能让他忍。忍到大一些,就能自己养活自己,离开这个家了。 南广义心中攒着火,可为了母亲,他都忍下来了。 但是他低估了人心的下作,那个曾经答应会对母亲好的男人,竟然在喝酒赌博之后,将母亲赌掉了。母亲不愿意,上吊而死。 南广义发了疯,在十三岁的时候,用毒药毒死了继父一家人。 从那以后,南广义开始流浪,讨饭过活。被人打是经常的事,在打斗中,渐渐摸出门道,竟是自学了一身武功。 遇见张柔的那一天,他被一帮小海盗抢劫,打的浑身是伤,好不容易逃出来,因为耗尽力气,动弹不得。 当时的张柔,就像是天上掉下的仙女,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他曾经以为,自己到了天上,见到了仙女。 可是身体的疼痛提醒他,他还在人间。 张柔温柔的笑容,让他温暖,在母亲之后,再没有人这样温柔疼惜的看着他。他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第一次,他有些自形惭愧。 张柔轻笑着为他上药,给他准备吃食“你别怕,这里很安全。” 南广义在那一瞬间,爱上了这个女子。 张柔给他留下钱财,便离开了,却不知,从那以后,自己成了南广义心中的梦。 经过多方打探,南广义终于知道了张柔的身份,他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成长,只为了再次与她相见时,自己有勇气跟能力,迎娶她。 终于,机会来了。他知道红岛的长老们在为她招婿,他极力钻营,进入方长老门下,成为候选人之一,再次见到张柔的那天,他清楚的感觉到,她认出了他。 他心跳的厉害,若是可以,他当场就想跑过去问问,“我是南广义,你还记得我吗?” 比赛胜利,他成了她的丈夫。他并在乎什么红岛岛主位置,从始至终,他想要的都是张柔。这是他最大的幸福! 只是越接近她,他却觉得她离自己越远。哪怕夜里抱着她,也感觉不到她的温暖。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一直努力,将红岛变成最赚钱的岛,可后来他才明白,他越是这么做,张柔就越恨他。 她要的,是红岛众人的灭亡。 一起逃命的瞬间,南广义第一次觉得,自己触摸到她的心。她对自己笑,她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以死威胁。那一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们的敌人,太强大。 死亡如期而至,红色的血液溅湿了甲板,红的罪恶,腥的凉薄。南广义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他舍不得阿柔难过,不想她再次回到红岛,沦为长老们的囚徒。 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逼迫她生子繁育,成了奴隶,他心中的恨,便化成力气,死死抵抗。他杀了很多人,尸体遍布周围,可是,人太多了,多到他无能为力。 对不起,阿柔,我不能带你走了。 张柔抱着南广义的尸体,悲痛不能自己,她眸子里全是恨,全是痛,眼泪在眼眶打转,怎么也流不出来。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南广义多想擦掉她的眼泪,让她不要哭,可是,他出不了声。出气比进气多,心脏终于停止跳动,南广义睁大眼,死不瞑目。 他看着张柔被人拖走,下了船,消失在甲板上。他好恨,为什么他们不能是普通人,不能简单快活的过着?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为难他们,让他们沦为别人的棋子,生不由己。这世道,怎么如此悲凉。 ---------------- 纱姑娘帮着收敛了南广义的尸体,又在海上捞起一节断臂,上面有一枚戒指,蓝宝石的。纱姑娘认出来,那是南夫人戴过的。 她亲眼目睹了南广义的死,也亲眼看到南夫人的自杀跟报复。第一次,她觉得人生苍凉,世事无常。原本的霸主,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死于非命。 对于南广义跟南夫人的故事,她其实早有耳闻。 从她出现在红岛,就打探过南家堡的情况。起初,是因为计划需要。后来,是心中怀疑。 她从小就见识了男人的凉薄自私,她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为看中母亲的香料方子,又迷上母亲的美色。他的父亲,还是个小县令的乔大人,使了阴谋,威逼母亲成为他的外室。 母亲生下她以后,父亲就厌倦了母亲。对她非打即骂,发泄种种怒火。纱姑娘从小看着母亲受罪,无数次想救助母亲,却被父亲毒打。 从那以后,她恨毒了父亲。或者,她憎恨天下所有的男人。 她一日日长大,越发美貌,父亲终于发现她的价值,想要用她,去换更好的前程。可母亲不愿意,殊死抵抗,却遭遇父亲更加粗暴的对待。 这个外人眼中温文有礼,清廉的好官,其实是个暴虐的刽子手。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无所不用其极。 纱姑娘那时候很傻,以为答应父亲嫁给上司的儿子,就能换来母亲的幸福,可天知道,那个儿子竟然是个傻子。 他有着跟父亲一样暴虐的脾气。 母亲不愿意,上吊死去,可父亲并未停下逼迫。纱姑娘当时握紧了匕首,心中发誓,等那男人一进来,自己就跟他同归于尽。 可她在家中等了很久,没等来暴虐的父亲,却等来了朝廷的官兵。 原来姓乔的被人算计,成了通敌卖国的罪人。 纱姑娘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充入妓院,成了贱籍。若不是后来遇到师傅,她大约,就真的生不如死。 纱姑娘并不相信,世间有男人会心甘情愿为一个女人,舍弃所有。男人的心里,只有权利欲望。女人对男人而已,不过是可以轻易抛弃的一件衣服,有时候,甚至比不上一套昂贵的茶具。 但是看到南广义拖着南夫人逃亡,甚至宁愿死,也不愿意退缩的时候。她动容了,原来这世间,真有这样深情的男子。 爱一个人,哪怕知道她在欺骗利用自己,也心甘情愿守护她。 她救不了这对夫妻,但是她可以帮这两人安葬在一起。但愿,来生的他们能生活在幸福平安的家庭,做一对简单快乐的夫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歃血为盟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窗外下起大雨,雨水刷刷落地,倾盆而来。下人赶紧跑来,关紧了窗子,避免雨水溅湿屋内的东西。 梁融挥挥手,制止了下人关门的举动,坐在门口的榻上,看着暴雨连连。 章平候轻轻落下一枚白子,摸了摸胡须,笑道“殿下可是有心事?”自这位殿下荡平红岛匪患已经过去两日,这几日,各处都忙着收尾工作,对于这个隐藏在南海多年的张家余孽势力,朝廷可谓是彻底大清扫。 那些抢先的官员,纷纷占了先机抢占功劳,落后的不甘示弱,上跳下窜,誓要多抓住几个海盗,借此沾沾功。 一时间,南海鸡飞狗跳,凡是跟红岛沾点边的,都夹起尾巴,东躲西藏。往日里嘴上最爱念叨红岛美酒佳人,蚀骨销魂的世家子弟,连个红字都不敢提。更有甚者,关门闭户,妓院都不敢去,只等这阵子风头过去。 赌场妓院生意冷淡,最高兴的自然是姑娘们,终于能喘息休息一段时间,也不管老鸨脸色如何,纷纷闭门谢客。 进入利州已经两日,登岸的那天,章平候就等在码头,亲自迎接梁融。梁融扫一眼等候的官员,神情淡漠,不悲不喜。倒也不与这些人为难,只径自来到章平候府落脚,等收尾工作差不多,就启程回王都。 “无事,不过是在红岛呆了太久,一直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稍稍有些不适应罢了。”梁融淡淡一笑,截断了章平候探索的话题。 这位章平候,是第三代了。章平候这爵位,是太祖皇帝在位时封的。第一代章平候从草莽时期,便跟随太祖皇帝。别看是个习武之人,心思却比旁人都细腻。 早在先帝宠幸毛玥儿之初,他便察觉到问题。在先帝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借口来南海剿匪开荒,帮着先帝拓展版图,在南海驻扎下来。这一经营,差不多就有三十年之久。 到如今,章平候在南海,已经算是土霸王一般的存在。 眼前这位章平候,是第三代,名章如仕,外界传闻,是个文弱书生一般的人物,心思全在风花雪月上,最爱听曲看戏,游戏山水。 可今日一见,这位年约四旬的章平候,大约是个万精油之类的人物。无论人家抛出来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接住,而且多尴尬的场合,都能让他轻易化解。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日他刚刚上岸。人群中便有不长眼的,竟然吐槽梁融与海盗为伍,招降一群盗匪,将来必然要成大患。 这说的,便是梁融招降白鲨帮一事。 梁融当时未叔什么,倒是马无畏,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场就要发飙。章平候立刻出来,笑意盈盈拉住马无畏道“这便是传闻中的马帮主吧?果然是英雄气概,让在下钦佩不已。在下听闻这次木家军能得到消息,早早有了防备,多亏马帮主深明大义,传递消息。待会儿,马帮主可要多饮几杯,不吝赐教才好!” 一番话说的马无畏情绪缓和好多,连说惭愧惭愧。 章平候见他情绪要转,又道“这位参大人,是个直性子,想来还不知帮主为了南海百姓做出牺牲,一会儿宴会上,马帮主可要好好说道说道,您是如何突出重围,传送消息的。也让参大人消除误会,不要误伤了自家人。” 一句误会,给了参大人台阶,他也自知失言,当场借坡下驴,双方笑意盈盈,携手回府。 梁融想到那一幕,心中便藏了几分心思。老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根据他在王都多年的经验,章平候这种人,要么当真是个老好人,和事佬。要么,就是绵里藏针,笑面虎。 对人对事,从来都是阴谋诡计,让人防不胜防。 梁融尽量隐藏自己的心思,不让这位章平候探寻太多。 章平候也是聪明人,旁人说第一句,他就能知道这人接下来三句话是什么。他依旧笑的和熙,在梁融落子后,再次执起一枚子。“王都那边已经收到殿下的消息,想来不久便要派人来催促殿下回都,只是......” 梁融抬眼,眸子闪烁一下,他就知道,这老头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聊天的。“章侯爷有话不妨直说,您是长辈,无需对我顾忌什么。” 章平候瞬间放低姿态,微微惶恐道“可不敢,殿下是君,在下是臣,怎么敢对殿下无礼。” 他正襟危坐,十分严肃对梁融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事是殿下起的头,下官少不得要来多问一句。就是那马帮主,殿下准备如何安置?还有黑龙帮,下官听闻,他们的少帮主此次也立下功劳,不知殿下对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梁融闻言,顿了顿,马无畏倒是好说,横竖是彻底归顺朝廷了。可黑青那边,当时并未表明要归顺,双方只是合作关系。但眼下这情景,必然不能如此不清不楚的处置着,总不能,再放他们回去当海盗。 想了想,梁融淡淡道“马帮主好办,他已经表明过态度,此次归顺,就是想安度晚年。你给他个闲职,赏赐些田地,让他顺心过完下半生便好。至于他的属下,你派人去问问,愿意参军的,编入木家军,不愿意的,打发一些钱财,就地解散便是。” “那黑龙帮呢?”章平候追问。 梁融拿着一枚棋子,在指间把玩,思索良久,对章平候道“他的事,我亲自去问问,稍后再告诉你,如何处置。” 章平候会意,不再追问,两人又下了一会儿棋,直到窗外大雨停歇,章平候才意兴阑珊离去。 章平候一走,王铮就进来了,他微微不安打量一下梁融的神情,才小心翼翼道“殿下!那边传消息来了。” 梁融一顿,手指不受控制抖了一下,他拿过茶盏,掩饰自己眼里的慌张问“如何?” 王铮叹息一声,摇头道“木家军选了最好的水军在海上打捞寻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手里的茶盏举了半日,梁融一丝反应也没有。王铮不觉担忧,劝解道“殿下,已经三日,关离那小子不识水性,又身受重伤,只怕是.....只怕是.......凶多吉少。”王铮跟关离,也算是有几分交清,何况这位还救过殿下的命。 要说关离死了,他也不是不难过,但是跟殿下的身体比起来,关离的生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说到底,关离只是一个小小的阉奴。 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为主子去死,本就是荣幸。而关离......真的不算什么。 梁融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说难过,似乎不完全是,说悲痛,又似乎不到那种地步,说凉薄,他对关离并非没有动容。两个人朝夕相处多日,好几次一起闯荡鬼门关。最后一面,关离纵然知晓了自己的阴谋,可还是舍身救他一命。 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这样无怨无悔帮助他? 别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听从,可关离,是实实在在把他当兄弟朋友。在不明白他的真实身份之时,就能为他舍身忘死。这份情义,是他这辈子,都未曾用于的。 而今,这份情义被他亲手斩断了。 梁融挥挥手,“知道了,你让他们停止打捞吧。” 王铮领命,转身离去。 梁融端着茶盏,看着屋外的天,大雨过后,地上落满粉色的花瓣,显然是被暴雨践踏了一番。梁融怅然忘了忘天,心中到底戚戚然。 关离,是我对不起你。 ----------------- 暴风雨过去之后,利州城里又恢复了热闹。海盗被擒,最高兴的还是老百姓。没有盗匪侵袭的日子,他们又能安心出海打渔了。 小童拿着花枝在街头乱窜,沿街的小摊再次开张迎客。街上很快又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交汇,形成一副热闹的生活图。 黑青迈着步子上了二楼,小二一看到他,便引着他进入包间。那是个临窗的位置,可以看到街景,也能看到码头,还有远方辽阔的大海。 “来了?”纱姑娘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剥了虾,开始吃菜,一点也没有客气等待的意思。 一起共患难,两人的感情便亲近了几分。当然,也只是几分而已。 黑青笑笑,露出几分无赖的样子道“你倒是会选地方,这里风景独好,一般人还订不到这房间。” 利州码头上,多的是南来北往的过客。富贵的不在少数,是以这码头上上好的客栈酒楼,很多时候都没有位置。 纱姑娘淡淡一笑“不过是检漏而已,这几日官府清查,有钱有势的都窝在家里,生怕出事被牵连。他们这帮人,有几个没跟海盗红岛有瓜葛的?所以眼下这客栈,反而冷清了几分。我这才订到这包间。” 她扯断一直蟹钳,露出里面的肉,十分自在的吃起来。 黑青已经习惯她这样子,心中对于女神高高在上的印象已经破灭,此时再看纱姑娘,怎么都没了当初那份绮念。 “木家军已经收队,他们不再打捞了。”黑青拿起一只螃蟹,静静开始吃。 他嘴上的话让纱姑娘愣了一下,纱姑娘扔掉手里的壳道“真是可惜了,我蛰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一下,全毁了。”这话里的指的,自然是《扶南异物志》那本书。 黑青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并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原因。“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得到那本书?难道有什么宝藏不成?” 纱姑娘看他一眼,轻笑道“没必要套我的话,实话跟你说,我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只是我的雇主,让我想尽办法拿到那东西,并且为此给了我一大笔钱。”她叹息一声“眼下看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怎么没去红岛找找看,那老头子也许还活着?”黑青忍不住问道。 纱姑娘摇摇头“红岛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如今偌大的岛,已经沦为鬼城。那老头子,早就下落不明了。”虽说南夫人启动了自毁装置,但是显然,她对于自毁装置的意思不是很懂的。 或者,他们都会错意了。 那个传说中的自毁装置,仅仅毁灭了南家堡还有地下通道,至于让一座岛屿沉没,那是天方夜谭。没有了南爷,没有了黑铁甲,红岛上的居民就跟弱鸡一样,任人宰割。 有些海盗闻风而至,趁火打劫。有本事的人,早早在南海其他地方置办了产业,已经逃离。没本事的人,只能在绝望中死去。他们曾经赖以生存的一切,如今都成了催命符。 可是,没有几个人关心这一切。 在黑青眼里,那是他们欠下的债,如今到了偿还的时刻。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黑青忍不住关心道。 纱姑娘想了想,看着窗外的天,淡淡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出来这么久,是时候回去看看我的师傅了。也不知,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顿了顿,她看向黑青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如今红岛毁灭,白鲨帮归顺朝廷,南海的大小海盗帮派,走的走散的散,差不多是重新洗牌。这一次,海盗遭遇重创,我看没有十年八年,这些帮派是起不来了。” 黑青吐掉嘴里的壳,嗤笑道“还能怎么办?不当海盗了呗。反正我的理想也不是当海盗,杀人越货什么的,都是要遭报应的。” “朝廷会放过你们?”纱姑娘狐疑道。 黑龙帮不同其他小帮派,作为张家曾经的家臣,纵然这次有功,可到底曾经是想要造反的余孽。哪朝哪代,也容不下造反的余孽。 黑青深吸一口气,往后靠了靠。“不怕,老子手上有谈判的筹码。” 纱姑娘闻言一顿,差点就问出口。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那就好,你....自己好好的吧,我不想下次再来南海,再见不到你们了。” 共同经历生死,对于江湖儿女来说,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再相见,都是朋友。 黑青点点头“你也是,一路走好,若有困难,尽管来南海找我。” 纱姑娘深深看他一眼,嗤笑道“小毛孩,人小鬼大。”虽然是嘲笑,可眼里却有感动。她站起来,将白色的纱帽戴上,隔着薄薄的纱,淡淡道“我走了,你保重。” 黑青目送她离去,望着楼下那个渐渐远去的人影,心中怅然。他想,自己也有这么娘们叽叽的时候,要是被帮里的兄弟知道,指不定怎么嘲笑他。 他嗤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螃蟹继续吃。吃到一半,屋内走进一个人,大大方方坐在他对面。 黑青看一眼来人,嘴里含着螃蟹肉道“你怎么来了?” 梁融看一眼门口,王铮推开门,让小二换了一桌酒菜。等上好菜,小二出去,门被关上。王铮守在门口,一言不发。 “尝尝这酒,听说是这酒楼的独门配方。配这螃蟹吃,最好。”梁融主动给黑青倒上一杯酒,黑青恍惚以为,眼前的人,还是溶洞里那个丑小子。 可他不是,他的真实身份,是皇帝的孙子。 黑青也不矫情,一饮而尽,喝完重重放下酒杯,双手环胸看着他“你到底为什么来?” “你不是猜到了吗?”梁融笑笑,放下酒杯道“在我走之前,我想把黑龙帮的事情处理好,没有后顾之忧的走。” 黑青放肆打量一下梁融,忽然凑近他“如果我说不想解散黑龙帮,还要继续做海盗,你会怎么办?杀了我?” 梁融迎上他探究的眼光,淡淡道“你不会?” 黑青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抖动着腿道“哦?你哪里来的判断?” “凭你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梁融在饮一杯酒,看着黑青“黑龙帮之前做海盗,是为了张家。如今,张家已经没有了,你们还有继续的必要吗?更何况,你的梦想不是做个富贵闲人,在大海上航行冒险吗?” “那我岛上的兄弟怎么办?我可不是马无畏,能丢了手下人,自己去享福。”黑青追问他。 “简答,我让你保留黑龙帮的势力,但是帮众的身份需要在官府留档案。你们就当作民兵编制,我赐予你一个编号,薪俸自己想办法。我再给你一张出海官牒,给你海商的身份,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在南海经商,买卖货物。但是必须依法纳贡。” “这么一来,我岂不是成了吃皇粮的?”黑青笑道。 “不,严格来说,你们算是我的私兵。”梁融目光灼灼看着黑青道“我的意思你懂的,对吗?” 黑青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此以后,黑龙帮就是他梁融在南海的势力,为他所用,受他庇护。他这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黑青看着梁融,思索一会儿便明白,这是最好最合适的结果。“好,我答应你,但是...” “什么?” 黑青站起来,紧紧盯着梁融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究一个义字。我可以成为你的人,也能忠于你,但是,你必须明白一件事。” “老子当你是兄弟,不是主人。若有朝一日你背弃我们,我们也会毫不犹豫抛弃你。同样的,我黑龙帮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梁融的事,你大可杀我泄愤。” “今日你若愿意,我们就在此结拜,你若不愿,就当老子没说。”黑青拿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指头,将血液滴在酒杯里,然后看着梁融。 梁融笑笑,接过匕首,隔开手指,做了黑青一样的动作。至此,两人歃血为盟,成了兄弟。 少年人,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江湖义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有幸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醒了,醒了,阿娘,她醒了。”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回响。关离艰难睁开眼,慢慢适应了刺眼的光芒,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人。 这是个小小的女孩,大约.....应该不到十岁,稚嫩可爱,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她还活着?关离忍不住想,身体尿意膨胀,她十分想下床如厕。 一阵脚步声传来,关离转头一看,进来一瘦瘦的大婶。看见醒来的关离,立刻上前帮忙扶住她,关离勉强坐起来,再三表示感谢,这才不好意思问道“请问,茅房在哪?” 关离忍着胸口传来的痛,在大婶的搀扶下,到一个偏僻的草屋里,脱了裤子放水。上完厕所,她终于舒坦了。真是,她差点让尿憋死。 待她出来,见到小女孩正眼巴巴看着她,十分好奇。而那位大婶,端了一碗茶出来,递给关离道“你睡了一日多,想来也是渴得慌。” 说是茶,其实就是几片叶子泡点水,大约是觉得才算是招待客人,关离感觉到她的善意,微笑喝下,她的确渴了。 “是你们救了我?”关离坐在小凳子上,捂着伤口问道。 “是我是我,是我在海里发现你,把你救回来的。”小女孩笑着邀功,目光兴奋看着关离,就差说,快来表扬我吧。 大婶却笑着打断女孩“妞妞,不要胡闹。”她坐下来修补渔网,轻笑道“你别听她胡说,是她爹在海上打渔,看见你,将你救回来的。” “才不能,分明是我先看见的。”妞妞嘟嘴抱怨道。觉得母亲这样抢功,实在是过分。 关离笑笑,摸摸妞妞的头,“是是是,还是妞妞厉害,多谢你救了.....救了姐姐。”关离本欲说哥哥,可此地再不是红岛,这些人日夜照顾她,想来已经洞悉她的身份,那又何必隐藏。 “对,还是你会说话。”妞妞开心地笑,得意看一眼母亲,看见没,还是有人识货的。关离笑笑,觉得这女孩真是可爱的紧。 正笑着,院子门被推开,来人提着鱼叉跟鱼篓子,笑呵呵进来“谁会说话啊?” 妞妞看见来人,两眼放光,一下子跑过去,抱住来人“阿爹,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小女儿抱着自己撒娇,男人开心的放下东西,一把抱起女儿,转了几个圈圈,才将她放下。 关离观察一下,发下这是个看着敦厚可亲的男人,俭朴的青衣短袍上,打了几个补丁,双脚的裤腿卷起,脚上是一双旧旧的鞋,大约是才踩过泥泞,沾了一些泥巴。 女孩一下来,立刻又跑到门边,抱住进门的少年。关离这才发现,门边还有一个瘦弱的少年,看样子,比自己这具身体小一点点。很瘦弱,但样子十分精神。 “哥哥,我也想你了。”妞妞抱住少年,开心的撒娇。少年宠溺摸摸她的头,拉着她进来,看向关离。 “当家的,这位姑娘醒了,您找大夫再给她看看,伤口如何了。”大婶将鱼放进厨房,一边笑着对自己男人道。 关离迎上两人打量的目光,艰难站起来“在下关离,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叫什么大哥,你的年纪与我儿子相当,该叫我一声叔叔。”中年男子挥挥手,豪爽的说道。 关离一顿,忽然不知如何称呼的好。她习惯自己的年纪,一时间叫这样的人叫叔叔,的确有些不适应。正犹豫,少年开口道“我爹苗强,你叫他苗叔就行,我娘人家都叫她苗婶子。我是苗路,她是我妹妹,苗思,不过我们都叫她的乳名,妞妞。不知你怎么称呼?” 男孩看着年轻,可显然比同龄人成熟一些。见他大大方方跟自己打交道,关离自然不好扭捏。笑笑道“我叫关离,你们唤我阿离便好。这次多亏两位搭救,大跟不言谢,来日必将报答。” 苗强见这孩子落落大方,谈吐颇有礼节,顿时觉得这孩子的来历可能不同。他当日在海上打捞了她,发现她身中一箭,那箭他找人看过,是海盗们用的。 本来他还有些犹豫,害怕救了这么个人会给自己惹麻烦。但是潘爷劝他放宽心,加上利州城里传来消息,朝廷在大力剿匪,他便放下心来。 这孩子,恐怕是遭遇了海盗,才落水的。能活下来,并且被自己遇到,只怕是海龙王的意思。 海上讨生活的人都颇为迷信,若是在海上遇上遭难的人,能搭把手都要相助一番,否则来日自己遇难,恐怕不会有人出手相救。 “阿离就不要客气了,谁还没个遭难的时候,这段时间你先在这养伤,等伤好以后,再做打算。”苗强是个心善的汉子,看到这么个小孩遭难,心中已经把她当作被人拐卖的孩子。心中思量着,等她伤好以后,便送她回家。 关离再三感谢两人,苗强又帮着请来大夫看伤口,确定没事,才让她继续休息。 关离也不矫情,横竖这恩情是欠下了,必须要偿还的。关离问苗婶要回自己的旧衣服,心中思索一番,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 王都的信使很快到达利州,梁融看到来信,赏了信使,让他下去。自己则坐在屋内,看着信纸久久不语。 王铮送走信使,回来看到梁融此番模样,心中不安。“殿下,可是有事?” 梁融背手在屋内走了好一会儿,才决定道“你让人准备,明日我们就回王都。” “这么着急?”王铮不解,眼下这情况,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不然殿下为何会着急回去?王铮想问,但是他懂的规矩,殿下不说,他就不会张嘴问。顿了顿,他拱手退后,命人去准备行囊。 当夜,木海平得到消息,立刻叫来属下,在他耳边细细嘱咐几句,属下惊讶,可依旧照命令去做。 第二日天微微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离开了利州城,消失在城门口。早上等着进程的人被扬起的尘土呛住,忍不住唾骂几声。 梁融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王铮看一眼窗外,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走陆路,走水路不是更方便一些?”利州到王都,有一条顺畅的航线,不过十日,就能入王都。可走陆路,那就要绕远路了,委实辛苦不少! 梁融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王铮,小声道“王都出事了。” 王铮一愣“何以见得?”昨日的信件上不是写着一切安好,让他们不用着急回去吗? “信是大哥送来的,字字嘱咐,让我在利州多玩几日,王都一切安好,可越是这样,才越有事。”那封信不是造假,大哥的笔迹他认得,书写的习惯他也认得。 “属下愚钝,这问题在哪里?”让王铮打架训练属下可以,让他玩阴谋,这真不是他擅长的。 梁融看他一眼,淡淡道“我问你,你有多久没有接到大哥的私信了。”梁融的母妃在南海自有店铺,他的母家在整个大越都有生意店铺。当初梁融在南海失踪,王铮就是通过这些店铺找寻梁融的。 大哥梁旭一直从这个渠道知道自己弟弟的消息,但是如今....... 王铮惭愧摇摇头道“属下失职,大殿下的信件,已经有十日未到了。” 梁融狠厉扫一眼王铮,王铮吓的赶紧跪下求饶。梁融让他起来,继续道“我们这次破获这么大的案子,翁翁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就算了。可大哥竟然让我不要着急回去,而是在南海多玩玩。这意味着什么?” 王铮想了想,想不出。 “这意味着,王都出事,大哥跟父王,被人监禁了。”梁融说出这句话,王铮惶恐看着他“怎么会,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不会?我刚来南海,他便想让我回去。可我如今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却不着急让我回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梁融再问,眸子里的冷,已经起了霜。 “可....也许大殿下只是担心你这次太辛苦,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呢?”王铮还是不理解,小殿下凭这个就推断出王都出事,是否武断了一些。 “不,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梁融拿出那封信,递给王铮“你看看这信纸,可有什么不同?” 王铮摸了摸,不然瞪眼看着梁融“这不是大殿下常用的文轩纸。”王府里,为了杜绝某些人假冒王爷殿下的书信,故而在发令时,都会用一种特制的文轩纸。这种事只有王府几个亲信知道,旁人一概不清楚。 梁融微微颔首“不错,大哥给我书信,怎么会忽然换了纸张?你再看看,这是什么纸?” 王铮拿起信纸,对着车窗,透光一看,看不出具体的名堂。梁融拿过信纸,嗤笑一声道“这是皇宫内,用来给大臣批折子用的黄玉纸。可见我大哥写这封信的时候,人正在皇宫里。” “可....”王铮狐疑“什么人要监禁大殿下?莫非是圣上?”能在皇宫里,权势滔天的人,不是只有皇帝了吗? 梁融摇摇头,收好信纸“非也,翁翁若不想我回去,直接一道圣旨便足够。这人显然无法发号施令,只能用我大哥的手,阻挡我回王都。恐怕.......宫里有变。” 宫变,是历来朝廷动荡,皇权交替的时刻。越是这时候,越容易死人。王铮虽然没经历过宫变,可是关于当年毛氏一族企图谋反,颠覆皇权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王府里的一些老人,至今还在传说,当初的王都,那是血流三日,一片死寂啊。 梁融看着王铮,迎上他眼中的恐惧道“王铮,此刻跟我回去,弄不好,九死一生。你我共经生死好几回,我视你为兄弟,你若不想回去,现在便可以走。” 王铮看着殿下,心中的不安稍稍退却。他双手抱拳,肃穆道“殿下大义,小的身为殿下的侍卫,从出王都的那一刻起,小的生死便交给了殿下。殿下生,小的生。殿下若出事,小的必然挡在殿下身前,誓死保卫殿下。” 梁融松一口气,心中安定。他没有看错人,王兄也没有看错人。王铮是个忠臣!! “好,我记得你今日的誓言。此次回去,若是大难不死,我许你高官厚禄。若是不幸....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梁融的话,大义凌然,说的王铮热血膨胀。 他一个下人,能得到殿下如此厚待,此生足矣。 这辆灰扑扑的马车在官道上驰骋,驾车的车夫稳稳驾驭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往王都而去。 ----------------- 王都,皇宫内,太监宫女们低着头,小心翼翼在过道上穿行。人虽多,可脚步声十分轻,众人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敢说。 偌大的皇宫,此时将近黄昏。太阳的余光照射在皇宫的屋顶之上,巍峨的宫殿,此时像是一只即将进入沉睡的巨兽。皇宫里安静的诡异,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可人人都安静沉默。一座皇宫,将近上万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没有人一般,着实令人惊叹。 文德殿内,端王长子梁旭,正手持羹汤,在殿前伺候。 年迈的皇帝梁惠帝,被大总管周斯扶起身来。“翁翁,吃些羹汤,刚送来的,还热乎着。”梁旭小心翼翼将羹汤送到他眼前,希望他吃几口,身上能好受一些。 梁惠帝挥挥手,虚弱道“朕吃不下,外面情形如何?” 梁旭拿碗的手一顿,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一切都好,翁翁放心。眼下还是将龙体养好是正经,外面的事,自有皇叔做主。” 梁惠帝一听,猛然将碗打翻“他做主?朕还没死,轮不到他上位。”说的着急,他气的一阵咳嗽,周斯赶紧摸着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说罢,责备看了看梁旭。 梁旭跪下,磕了一个头,才道“翁翁恕罪,旭儿知道您生气,可眼下,您的龙体才是要紧的。只有将身子养好,才能对付皇叔不是?您若是在此处出了意外,那孙儿......”他深深看一眼皇帝,眼中含泪,跪行两步,上前握住皇帝的手。 “若是您有个什么意外,那孙儿们,更是没有活路了。”梁旭的话不假,皇子们争夺皇位已久。可皇帝对于几个儿子都不满意,加上自己的身体又还不错,总觉得不着急立太子。可病来如山倒,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让他缠绵病榻。 而今,更是被三儿子趁虚而入,把持了朝政。 老三平王,是最狠心的。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是他登上帝位,那当初那些与他争夺天下的皇子们,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梁惠帝如何也不甘心,将手里的基业,传给这样的一个人。他耗尽一辈子的心力,才将那个岌岌可危的皇朝,恢复成如今鼎盛的样子,若是交给老三,恐怕王朝必有一番动荡。 若是这样,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大约是被梁旭的话说服了,皇帝总算愿意吃些东西。周斯大喜,即刻命人去准备。等周斯一走,屋内便只剩下爷孙二人。 皇帝看一眼周围,小声道“信可送出去了?” “送了,只是....翁翁确定融儿他,能明白您的意思?”梁旭几分担忧,若是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回到王都,卷入这场纷争。他们兄弟如果真有一个人要死,他宁愿是他。可眼下的情势,由不得他做决断。 皇帝轻轻笑笑,久病的脸上终于有一丝血色“旭儿,莫要小瞧了你弟弟。他机灵着呢,这次能否渡过危机,就看他了。” 梁旭沉默,明白皇帝说的没错。此事的王都,表面上看,依旧风平浪静,可暗地里,早已暗潮涌动。皇帝一病,平王就迫不及待跳出来,联合几个大臣,把持了一部分朝政。 梁旭怎么也没想到,王都的禁卫营统领,童指挥竟然是平王的人。禁卫营是保卫王都最大的一股兵力,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王都的兵权。以往这个位置一直是皇帝的亲信来做,可谁知这姓童的,竟然一直是平王的人。 可见平王狼子野心,早有预谋。 如今但凡离开王都的消息,都要经过他们的盘查,皇帝昏睡了几日,梁旭进宫面圣,无意间发现皇帝的病,被迫滞留于此。 没有人救驾,平王很可能就此登上帝位。 梁旭胆寒,觉得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被困住的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弟弟早已离开王都,去了南海。可如今,他又不得不将他引回来。 梁旭心中不忍,看着皇帝道“翁翁为何不从河内调兵?传消息给陈琰,岂不是比四弟更快?”进京勤王,应该讲求一个快字。 梁惠帝看一眼梁旭,有些浑浊的眼,令人看不清情绪。良久,他才开口道“旭儿,我知道你心疼这个弟弟,所以不愿意他回来。我为何不让陈琰入王都,你心里都明白,可是你宁愿我让他来,也不想让融儿回来冒险。” “哎!!!”皇帝长长叹息一声“我又何尝不心疼融儿,可你别忘了,梁融也是皇孙,就算他逃的了一时,只要梁平登位,他又岂会放过融儿?” “南海,他不可能躲一辈子。” 梁旭闻言,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地面,收敛了心绪。陈琰的确可以进王都勤王,可陈琰跟父王,却是有一段仇的。而且这个人狼子野心,不是那么好掌控的,若是让他进王都,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此时此刻,唯有四弟手中掌握的木家军可以一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消息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王都傍晚,一辆灰灰的马车赶在城门关闭时,最后一个进了城。守了一日的士兵早已疲倦不堪,只想早点关了城门,回家休息。抱着老婆喝上两杯美酒,日子逍遥惬意。 因为车夫是个脏兮兮的少年,衣衫不太整洁,似乎刚刚跑了一趟活计回来,也是风尘仆仆。等这车夫一进去,巨大的城门即刻被关上,砰的一声,死死的闭紧。 车夫微微抬一下草帽,加快速度,往城里去。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停在北城黄泉街一间普通的四合院门前。北城地方在王都而言,是比较偏僻的。这一代早些年立都的时候,有术士说过,此地风水不好,不适宜居住,凡是在此居住的,不是容易短命,便是死无葬生之地。是以房价低廉,却没几个人来这里居住。 除非一无所有活不下去的老百姓。 黄泉黄泉,听名字就不吉利,哪有人敢来此处。 可这对于梁而言,却是极好的秘密居所。他下了马车,在门上敲打几下,三长两短,门内的人听到暗号,即刻打开门让他进去,然后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才禁闭门户。 梁融进入屋子,王铮已经等在那里。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两人是分开乔装入城的。王铮最先到,梁融后来。见到主子平安无事,王铮立马迎上来单膝跪“给殿下请安,殿下一路可平安。” 王铮起先不乐意跟主子分开,但是梁融劝他,此时王都禁严,平王定然知道他身边跟随着护卫,与其一起进城被抓,不如分开行动,还有胜算一些。 梁融扶起王铮,打量他一眼,确定他无事,才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打探到什么消息。” 王铮看一眼门口的侍卫,那人会意,立刻出去,禁闭上门,守在院子里,以防不测。这是端王府暗中的点,一般人并不知情。 “属下查探到,陛下偶然风寒,已经足足半月不曾临朝。朝政现在由平王跟朝廷几个大臣把持。但丞相曹大人,也病假休憩在家,并未临朝。”王铮早早命人在城里收集了消息,更是按照梁融的吩咐,打探了朝中大臣的动静。 梁融饮用一口茶,淡淡道“我那几位皇叔呢?平王动静这么大,他们没点消息?” 当今圣上,一共有四位成年的皇子。端王梁社,汾王梁术,平王梁庆,易王梁郭。 在外人看来,这几位似乎都还不错,都是皇家子弟,堪为表率。但是梁融早已摸清这几人的秉性,端王是梁融的父亲,为人文雅书气,谦恭柔和,但是身子不好,性子稍微柔弱一些。其他三王,梁术阴险,梁庆狭隘,梁郭武夫。 可无论如何,这四位,都有的当皇帝的野心跟欲望,只是梁惠帝一直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弹跳,加上皇帝一直没有表露,更属意谁当太子,故而这几人一直明争暗斗。 若不是这次皇帝病倒,平王大概不会这么快跳出来。可能让平王狗急跳墙,这么着急出来抢占权利,可见皇帝这次的病,病势汹涌,不容小觑。弄不好,皇帝可能再也起不来。 “殿下,平王如此着急,属下担心,陛下他....”王铮顿了顿,看一眼门窗,小声道“恐怕凶多吉少。”这是大不敬了,诅咒皇帝去死,简直是不要命。 可梁融明白,王铮说的是实话,但是他比王铮乐观“不会,目前的情形来看,陛下应该还活着。只是行动不便,这才被平王把持。” 王铮想了想,觉得对,若真是皇帝已经宾天,只怕平王早已迫不及待抢夺皇位了。“属下查探过,那两位王爷似乎一切照旧,并无任何担忧。” “哦?”梁融闻言一顿,忽而轻笑道“这两位也是个活宝,平王只敢把持朝政,却不敢谋夺帝位,只怕是在忌惮这两位。” 都是抢皇位的人,身上怎么会没几分本事?身后的力量,恐怕镇住了平王。平王纵然抢占先机,暂时把持朝政,可此时却也不敢轻易逼宫。不然激起另外两位,他们可是能用勤王为借口,直接杀进皇宫。到时候,别说皇位坐不稳,命都难保。 想了想,梁融又道“平王纵然心胸狭隘一些,可到底不是莽夫,怎么忽然冲出来抢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不意外平王的举动,可总觉得这次抢夺,太匆忙了一些,这不像平王平日的举动。 “殿下英明。”王铮赞叹一声,才道“属下打探得知,殿下离开王都这段时间,兵部侍郎因为贪污军饷,被陛下斩首了。” 兵部?梁融站起来,来回走动两步,很快想清楚关键。“他是平王的人?” 王铮微微颔首,表示正确。 梁融闻言,深深吸一口气,苦笑一声“难怪平王要狗急跳墙,我若是没猜错,这贪污军饷一事,有他的手笔在里头。他这是担心翁翁继续查下去,早晚处置了他。” 贪污军饷,这是灭门的大罪。 梁惠帝最忌惮的,便是皇子手握兵权,私通大臣,尤其是兵部的大臣。平王难怪要着急强权,这是被逼的没有退路了。 想了想,梁融又道“若真是如此,那我那两位皇叔,也安静的太诡异了。” 端王是个文人,纵然喜欢权利,但是更多的喜欢结交文人雅士,天下大文豪,在士子中,颇有威望。加上身体略微不好,皇帝从不担心他参与兵权之争。 这次回王都,梁融就已经耳闻,端王身子不适,告病在家。可大哥却进宫侍疾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端王府已经被监控,端王被囚禁。平王放着他回来呢! 而另外两位皇叔,梁融以为,既然手里有兵有人,不应该如此轻易放过平王才是。再不济,在金銮殿上直言,也不会让平王一家独大。 “会不会是他们也被监视囚禁了?”王铮揣测道。 梁融想了想,摇摇头“若平王真控制了两位皇叔,只怕早已大开杀戒,逼迫翁翁禅位于他。显然,这两位还是自由的。平王恐怕没有掌控住他们,是以,现在王都应该是几方势力僵持在一起,谁也不敢轻易出手。”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一直躲着。万一陛下宾天,平王掌权,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端王殿下。”王铮焦急,端王于平王,表面上兄友弟恭,可他们之间有旧怨。当年围猎,平王殿下差点就因为端王的马,丢了性命。 平王众所周知心胸狭隘,那件事记恨至今。这么些年,明处暗处,两人都有争斗,输赢各半,仇恨越积越深。 平王甚至酒后放话,一定要杀掉端王,以泄心头之恨。 他现在之所以没有动端王,只怕是担心授人以柄。若是他朝登位,只怕随意一个借口,就能弄死端王一家。 梁融想了想,看向王铮“曹丞相那边如何?” “只是告病在家,外围有些探子监看,只是小的以为,他应该是借此避祸。”皇权之争,一个不好,就能赔上全家性命。 丞相曹密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为官多年,深谙其道。自然懂的此时千万不可站错队,否则恐会丢了全家性命。 “看来,我需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丞相大人。”梁融顷刻之间便坐下决断。 王铮不解,忍不住追问“殿下为何此时去见他?此时更应该着急的,不是拿下童波童指挥的时候吗?掌控了他,就能轻松解救陛下了。” 一个文人,在此时能有什么作用? 梁融笑笑,为他解惑“童波潜伏多年,连陛下都未察觉,可见对平王十分忠心。他手上有五千禁卫,你我拿什么去跟他拼?而曹丞相便不同了,他的门生遍布朝野,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逼迫平王交出皇帝。” “逼?”王铮一顿“如何逼迫?” 梁融笑而不语,一切都要等他见过曹丞相方可。 ------------------ 关离的伤渐渐好转,蒲先生的药还挺灵验。第一次见到蒲先生,关离还以为他就是个教书先生。想不到,他不仅会教书,还医术高超。 这一日夜里,关离换了药,正睡的迷糊,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关离被尿意涨醒,正想出门如厕,却听到苗婶子担忧对苗强道“当家的,这钱粮不够了,下个月的保金,可怎么是好?” 苗强想了想,也有些发愁。握住苗婶子的手道“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吃苦了。家里本来就困难,我还救回来那么个孩子,这药费口粮,真是委屈你们了。” 关离一听,心里就羞愧了。她知道这一家人不富裕,却想不到,竟然因为她,更加捉禁见肘。关离当然清楚,她这是箭上,能活下来,可见用了不少好药材。这对于苗家而言,当真是雪上加霜。 苗婶子笑笑安慰苗强“这怎么能怨你,我知道你心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孩子好歹是一条人命,若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苗强长长叹息一声,敲打几下自己的头“都是我无能,我若是能多打一些鱼,多卖些钱,咱家何至于家徒四壁。你看看你,明明是三十不到,头上的白发都有了。嫁给我,真是让你吃苦了。” 苗婶子闻言,眼眶微红,笑着走过去,靠着苗强的肩膀“傻子,这怨不得你,跟你吃苦,我心甘情愿。没钱不怕,但咱不能没了胆气良知不是。” 苗强揽住妻子,心下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帮想着,心中更是决断,必然要努力多挣钱,养活老婆孩子,一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关离站姿门边听完,直到那屋子熄灯睡下,她才出门如厕。从茅房出来,关离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真是好美的夜晚,繁星点点。 也是她关离好运,被这么一家人救下。人家不问她来历,就凭着良心二字,敢于救她一命。她此时还有什么好隐藏的,想了想,关离心中做出决断。 第二日一早,苗强正准备拿着渔具出门打渔,关离叫住他,还有苗婶子。在两人诧异的眼光中,从旧衣服里掏出一张银票。 “苗叔苗婶待我至诚,关离也做不了忘恩负义的人。实不相瞒,在下原本被卖到红岛当奴隶,也是机缘巧合,才逃了出来。只是运气不好,被红岛的士兵射中,险些丧命。如不是二位相救,在下只怕早已死在海上。关离再次,谢过二位大恩。” 说罢,跪下给两人磕头。 若是在现代,她是做不来这举动的。可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关离深刻体会到,一无所有的人敢于救助毫不相干的性命,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给这样的人下跪,值得。 苗强夫妻赶紧将她扶起来,憨厚笑笑“瞧你这孩子,这点事,如何算事,不值当。” 关离钦佩这对夫妻的为人,拿起银票递给两人“这是我手里的积蓄,我知道两位救我一场,不图这些钱财,可关离清楚,你们为了救我,已经耗尽家中钱财。关离无以为报,还请二位收下。” 苗强夫妻一愣,本欲拒绝,可关离坚决要给。两人便不再矫情,可打开银票一看,乖乖,整整一千两啊?!“这...这使不得,这一千两,足够在城里卖个很大的院子,再娶几房媳妇,一辈子啥也不干,都吃喝不愁了。” 苗强当场就拒绝,财帛当然动人心,可话说回来,这钱财太大,拿在手里,实在烫手的很。他们夫妻二人,这辈子见过多多的钱,也不过十两。 若是小钱,两人也就接下了,可钱太多,他们却不敢。“阿离,你收回去,我们受不起。”苗婶子强烈拒绝她。 “如何受不起?叔叔婶婶救我,花费了不少药钱吧,我关离不是那心疼救命钱的人。”钱没了可以再挣,救命之恩不报对不起良心。 “那也没多少钱啊,你这伤势蒲先生看的,药钱他也没收,你若要谢,自当拿了这钱财去感谢蒲先生才是正经。”苗强拒不接受。 关离感动,笑笑道“叔叔婶婶莫着急,我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两人愣了愣,追问道“何事?” “你们也知道,我曾经是红岛的奴隶,眼下红岛灭亡凡是跟红岛沾边的余孽,都要遭殃。我想着,能否请苗叔为我办理一下户籍,让我能有个清白身份。”关离恳切看着苗强,希望他答应自己。 苗强闻言,松一口气,笑道“我还当什么事,你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前些日子,利州城里是大肆抓捕红岛余孽,可那位贵人梁殿下临走前,放出话来。红岛一时,主犯皆已伏法,其他人等,只要不再追随红岛,统统既往不咎。” 关离听到一个梁字,心中微微痛了一下,淡淡笑道“是吗?那挺好的。” “这钱婶婶收下吧,就当帮我存着。等把家里的债还清了,剩下的再给我不迟。”关离知道这二人拗执,再纠缠下去,也无意义。果然,听见关离这般说,二位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苗强打铁趁热。进了城,在蒲先生的陪伴下,将银票兑现,又换成小钱,拿走一部分,存了一部分。又到衙门,将关离的户籍办好。少不得拿出些银子打点,但是到晚上,事情差不多都办完。 回到家中,苗强拿出户籍证明给关离“我跟他们说,你是我远房的侄女,特意来投奔我。只是不巧,遭遇海盗,失去的身份户籍。他们拿了钱财,也不多问,就为你办理了。” 关离看着手里小小的证明,心中感慨,这终于有了良民的身份。 “多谢苗叔为我奔波,关离在此谢过。”关离深深一鞠躬,走进门的妞妞看了,呵呵直笑,也学着关离的样子,跑过来鞠躬。 关离摸摸她的头,笑的开心。 “对了,还有一事,今日之事,都是蒲先生帮着我去办的,先生大义,你明日也该备些薄礼,去感谢一些先生。”苗强提起蒲先生,满满的钦佩之心。 关离笑道“着我自然晓得,明日便去。” 至此,关离用苗强远方侄女的身份,彻底在许榕县边上一个小渔村落脚了。夜里睡觉,她终于能呼呼大睡,再不用担心谁会算计她,要她的命。 -------------------- 黑青回到黑龙帮已经好几日,按照梁融的安排,黑龙帮表明上还是叫黑龙帮,可实际上,已经成为黑龙军。跟父亲一番彻夜详谈之后,黑青第二日,便接管了黑龙帮。并且拿出官牒,告知众人,他们可以在南海经商买卖货物,再不用刀口上添血度日了。 黑龙帮众人欢呼,虽然这次战役,黑龙帮也死掉不少人,可到底主要实力保存下来。相信假以时日,他们又能恢复如初。这次有了官府的认证,他们早不用小心翼翼进城了。 不过为了更快达到梁融的要求,黑青还请了木家军的教头来训练他们,至此黑龙帮帮众苦不堪言,但是甘之如饴。 处理完帮里的事,黑青带着人,再次出现在红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重游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黑青领着人,再次出现在红岛。 往日繁花似锦,日夜热闹的红岛,此时死一般沉寂。曾经远远看着,都雄伟壮观的南家堡,此时已经徒留一片废墟。 黑青遥遥相望,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花无百日红,可见世上没用永恒的事。” 跟在身后的小厮候三笑笑,挠着头道“可不是,这红岛曾经多厉害啊,可南爷非要作死去跟朝廷对抗,这不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吗?” 小红子笑笑,不接话。他是黑龙帮在红岛的暗线,当日出事,早早按照黑青的嘱咐躲避去了。如今旧地重游,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其他几个没来过,只听闻过红岛的传说,如今见到一片荒凉,怎么也无法跟繁华的红岛连接在一起。 黑青回头道“你们两个跟小红子去迎风楼,看看还有什么余留的东西,都给我清理干净。其他人,跟我去南家堡。” 吩咐完,十个人分开行动。 黑青领着人,往南家堡走。一路上看到的,便是无人清理的街道房屋,堆满了落叶,大风吹来,落叶满天飞。扬起的尘土,让几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待大风过境,候三看了看天道“帮主,看天色有些不对,恐怕会有暴风雨。咱还是赶紧了事,离开这里吧。” “怕什么,这里地方大,实在不行住一晚又怎么了?”沈石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子跟娘们一样娇弱,怎么还计较这些。 其他人闻言,都大笑起来,糙汉子一群,笑的不留情面。 候三不开心了,连呸几声道“你们懂个屁,老子是为了自己吗?老子是为了你们的命着想,别他娘的不领情。” 候三一说,沈石更感兴趣了“你小子真是信口开河,这破地方,现在别说人,连个鬼都没有,哪个还能要了老子的命?” 黑青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的人侃大山,也不阻止,当作乐子听着。 候三瞪他一眼,然后神神叨叨看一眼周围,小声道“你没听到传闻啊,这地方.....闹鬼!!” 他一说完,众人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在候三得意的眼光下,爆发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候三啊,你这说谎也不打草稿,这地方怎么会闹鬼?你别是挺门楼子那里的说书瞎子吓住了,晚上都不敢上茅房吧。” 候三委屈,对众人叫嚷道“我骗你们干什么,青龙帮的吕斌知道不?恩!!” 众人一顿,听见青龙帮这个名字,不约而同看向黑青。 要说青龙帮,不过是南海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小波海盗。跟三大帮之一的黑龙帮,完全没法比。可那帮小兔崽子,为了搏出位,竟然起了一个跟黑龙帮相差不多的名字,搞的人家都以为青龙帮是黑龙帮的分支。 原本老帮主性子好,也不计较这些。可是青龙帮的那帮傻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打着黑龙帮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什么人的抢,简直败坏黑龙帮的名声。 老帮主这才气不过,让人灭了青龙帮。 青龙帮被灭以后,他们的帮众就地解散了。有的人拿了钱回家,有的人拿了钱去投奔其他帮派。还有一些不肯走,老帮主又觉得可用的,便留在了黑龙帮。 吕斌就是留下来的人之一。 现在大家都是兄弟,也不计较那么多。但是有时候仍不免开玩笑,说那些青龙帮的。这些话老帮主训斥过,说进了黑龙帮就是黑龙帮的兄弟,不能借口再羞辱人家。 从那以后,帮里再无人敢提青龙帮。 谁知候三这不长眼的,竟然新帮主面前又提这三个字,简直找死。 候三叶知道自己错了,不安看一眼黑青。未料黑青并不生气,反而问道“说说看,吕斌那小子看到什么了。” 见黑青不生气,候三这才放心下来,小心翼翼道“帮主,你有所不知。早几日之前,一帮海盗不是趁火打劫,袭击了红岛吗?吕斌当时也跟着帮里几个弟兄,到红岛检漏。可是来的不巧,他到的时候,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那天风也挺大,他们来的晚,是胡铁驾船。当时他担心夜里出事,就没同意晚上回去。当夜,他们就睡在红岛了。可就这一晚,他们说,就见到鬼了。” 黑青怔了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石插话道“真的假的,我们怎么没听说。”男人也有八卦话痨的时候,若真有这种事,早就私底下传遍了。 候三白他一眼“你懂个屁,吕斌那小子要面子,跟他一起上岛的几个人,也是大老爷们,那么丢脸的事怎么可能到处嚷嚷。要不是我夜里如厕,偷看到他偷偷烧纸钱,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呢。” “那你快说,到底怎么个见鬼法?”沈石好奇的问,其他人也竖起耳朵,一脸八卦听着。 侯三得意,一脸神秘道“话说那一日,吕斌跟几个兄弟留宿红岛........” 眼看船走不了,几人只好在红岛找地方将就,好在这地方只是荒凉一下,岛上的房屋设备还是一应俱全的。 他们找了一间不错的屋子,还有被褥之类,好歹能睡个安稳觉。 没有客栈厨子,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几人在院子里找了一些水,又从海边弄了一些海味,凑合吃了一餐,就找地方睡了。 开始一切都好,可到了夜里,吕斌被一阵冷风吹醒。他揉揉眼,起身一看,发现窗边闪过一道黑影。他吓住,以为岛上还有其他人。 因为他们捡漏,弄了不少值钱的玩意儿。所以很担心碰上另一拨抢劫的。于是吕斌慌乱摇醒兄弟,让几人一起出去看看。 几人穿好衣物,拿上兵器往外走。 可才走出门口,就感觉屋檐上有东西滴落下来。吕斌以为是雨水,没在意,抬手擦了擦。可一摸就感觉不对劲,那东西黏黏的,哪里是水的手感。 跟吕斌同样遭遇的,还有其他几人。几人同时抬头一看,这一看,差点吓掉半条命。 那屋檐上,倒挂着一个头颅,正长大血盆嘴,对着几人笑。笑容诡异狰狞,唇角不断吐出猩红的血丝。 几人吓的腿软,吕斌连裤子都尿了。拔腿就跑,慌不择路逃窜而去。这还不算,出了院子,竟然发现无路可走,到处都是墙壁。 吕斌当场就跪下来磕头“大哥大姐,爷爷奶奶,冤有头债有主,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误闯宝地,当真不是故意,还请几位放过我们。” 其他几人跟着一起磕头,那声音厉害啊,感觉地板都要被磕破了。 大约是吕斌几人求饶见效了,那原本看不清道路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条路,让他们离开。几人当即顾不得其他,拔腿逃命。 候三说的有模有样,其他人听的一愣一愣,都露出不可思议的延眼神。“这....听着怎么那么玄乎呢?”沈石狐疑道。 “哎呀,鬼神之事,自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候三看一眼众人,小心询问黑青“帮主,您看,今日要是情形不对,咱能不能早日回去?” 黑青扫一样众人,嗤笑道“听着挺有趣,可帮主我是个驴脾气,越是不让我干,我就非要看看,这岛上到底是有神,还是有鬼。” 候三一听,傻眼了“不是....帮主,咱何必跟鬼过不去?” 其他人听了,有好奇的,有担忧的,但是谁也没反驳黑青的话。众人跟随黑青,加快脚步往南家堡走去。 -------------- “南海那边有消息了没?”奢靡的屋子里,平王饮下侍婢倒好的美酒,觉得通体舒畅。半月前,他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担心皇帝查到他,已经做好求饶的准备。腹稿都打好了,谁知,老天给活路,父皇居然大病一场,起不来了。 也是他运气好,当夜进宫,原本准备求饶的。不料,父皇晕倒,他听从谋士的建议,当场封闭宫门,让人把持了皇宫,第一时间,将权利抓在手中。 凡是讲个运气,讲究先机。他平王,就是运气好。 如今,他掌握了朝局,只要能挨到皇帝宾天,他就能名真言顺登上皇位。朝廷上,如今大部分是他的人,有权利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 谋士常韦笑笑,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王爷高瞻远瞩,乃是真龙天子,这运势自有天庇佑,岂是他们那些家伙可以比拟的。” 平王被这马屁拍的舒坦,享受的再饮一杯,眯眼笑道“进白,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常韦笑笑,接着道“南边传来消息,梁融那小子还在利州城里乐不思蜀。至于木家军....”他嗤笑一声“陛下没有下诏,他们要是敢私自入王都,那就是灭门的死罪。” “这么说,人都在南海窝着,没动静?”平王吃一口菜,狐疑道。 “王爷放心,属下早已查清楚,木海平还在南海收尾,梁融原本要及时回来的,可忽然大病一场,正在章平候家里养病。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的病害挺厉害,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等他病好,这王都,早就换了主子了。” 说到这里,平王放下筷子,看着常韦“照你看,我父皇还有多少日子?” “这.....”常韦看一眼周围的奴婢,平王会意,让她们都下去。等到侍女都出去,常韦才小心翼翼道“李太医给的消息,说.....说陛下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平王一顿,心里纠结一下,很快平复心绪道“这么说,我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不然....我那几个兄弟,怕是要跳出来了。” 历来皇权更替,都容易起动乱。就算皇帝立下太子,也有可能被人篡权。当场废掉太子,自己坐上皇位。 此时此刻,最需要防备的,便是他的二哥跟四弟。这两人,安静的有些过分。 常韦笑笑“王爷无需担忧,属下早有安排。童指挥使早早就在几位王爷周围设下埋伏,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您立刻就能知道消息。根据这几日报上来的消息看,咱们的计划奏效,他们暂时不敢动弹。” 两人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平王十分满意,觉得这常韦真是自己肚子力道蛔虫,将自己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办事,本王放心。既然....父皇没多少日子了,你便让下面的惹做好准备。一旦我那几位兄弟有什么不轨.....”平王扯出一个森冷的笑容“那就送他们上路吧。” 常韦听的心里一凉,会意的给平王再次斟酒。屋子里在焚香,空气中全是檀香的味道,两人继续饮酒吃饭,聊的十分开心。 ------------ 关离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日,拿着苗叔给买的礼品,跟随苗叔上门拜访蒲先生。 苗家居住的村子不大,都是靠出海打渔养活自己的渔民。全村一共三十户人家。这蒲先生,用苗叔的话来说,前几年来村里落脚,因为识文断字,又懂医术,还经常免费给村里的人看诊,村里的人都很敬佩蒲先生。 蒲先生住在靠近内陆的屋子,关离跟着苗叔绕了好一段路,才看到隐藏在石头后面的院子。关离打量一下这院子,北面靠着悬崖高山,前面朝着大海。真是诗情惬意,十分美好。 苗叔敲了敲木门,屋内走出一个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大叔。关离愣了一下,苗叔也诧异,蒲先生自来一个人居住,这人是谁?难道是来看病的? “你们找谁?”那人看着杀气腾腾,脸上一道刀疤,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苗叔被吓了一下,礼貌谨慎道“蒲先生可在家?我们是来谢谢他的。” 那人摇头“先生不在,出门看病去了。” 关离微微失落,还想当面谢谢人家来着。苗强闻言,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让关离将东西放下,改日再来拜访。 可就在出门口的时候,关离听见屋里一阵响动,是碗摔碎的声音。关离跟苗叔同时回头,忍不住看一眼屋子。 那人冷冷看着两人,粗声道“屋子里有猫,两位慢走不送。”说罢,关上院门,将两人隔离在外。 关离是怀疑的,但是她知道,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可苗叔不同,一贯好心,又敬重蒲先生。得知他可能出事,怎么能不管。当即就要敲门再进屋,问个清楚才好。 关离拦着他道“苗叔,那人一看就不好惹,不如我在这守着,你去村里叫人来,万一有事,也不怕那家伙不是?” 苗叔一听也是,可担忧对关离道“你是个女娃子,万事莫冲在前头,若是有事,赶紧跑来找我,那边是村长家,我现在就去找村长,明白了吗?” 关离感动苗叔打关心,心里感动,笑笑说自己知道了。便找了个大石头,躲在后面,留意着屋子里的举动。 等苗叔走远,她当即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院子墙壁砌的高,又是背靠大山,要想看清楚里面有什么,只能从山上往下看。 想了想,她决定不逞强,留在原地观察就是。 再说苗强快步跑向村长家,一进门就喊救命。村长从屋里出来,吓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正要问,却见蒲先生从村长的屋子里走出来。 苗强喘息道“蒲...蒲..蒲先生,你..你不在家?” 蒲先生一脸诧异“村长夫人身体不适,我来给她看看。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满头大汗?” 苗强咽咽口水,笑着摇头道“我跟我那侄女今日带了东西去拜访你,想要感激一番您的救命之恩,未料,却看到一个满脸凶相的人从你家出来。说你出门看诊,我原本打算明日再去拜访,可怎知屋里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我是在担心你出事,这才来找村长救命。” 村长闻言,啼笑皆非“强子,你也太小心了。” 蒲先生也笑笑,洗好手道“那是我一个朋友,特地来看我。他是个镖师,身上难免戾气重了一些,吓到你们了?莫见怪。” “那就好,瞧我,还让阿离那孩子在门口守着呢,这就去让她回来。”苗强一拍脑瓜子,笑笑道。 谁知,蒲先生听到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什么?你让她在门口守着?” “是啊,怎么,不对吗?”苗强不解道。 蒲先生也不多话,当即拿了东西往外跑。他十分着急,生怕出事。苗强跟在先生身后跟过去,一路往那边赶。 两人跑的挺快,很快就到了蒲先生家。可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两人就听到一阵尖叫声。苗强心急“不好,是阿离的声音。” 蒲先生焦急冲进院子,一进门,就看到关离爬在树上,而刀疤脸正站在树下,手拿大刀,一脸气愤。 “住手,你这是做什么?”苗强当即大喊道。 蒲先生看向刀疤脸,用眼神疑问。 关离看到来了救兵,当即大喊“苗叔,快喊人将他抓起来,他是个人贩子,屋里有个小姑娘,被绑在屋子里。” “放你娘的屁,老子才不是人贩子。”刀疤脸唾骂道,恨不得活活撕了这小子。关离因为身子跟苗强的儿子差不多,所有暂时穿着他的衣物。 蒲先生苦笑一声“都是误会,你先下来,我告诉你们详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病人 关离看了看蒲先生,又看一眼苗叔。心中有些怀疑,可苗叔是信任蒲先生的,当即劝她下来。她想了想,慢慢顺着大树下来。 可大约是很久未曾爬树,关离下树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裤子勾住树杈,一声撕裂,她的的裤子破了。这真是世上最尴尬的瞬间,关离一下树便蹲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几人。太丢人了,简直脸面全无。 原本还十分严肃的几人,瞬间笑出来,蒲先生斯文温雅,饶是如此,也憋不住笑出声。 关离心道,真是一帮坏人,毫无同情心。 好在蒲先生还是个礼貌人,知道关离尴尬,回屋拿了一件长袍递给她,让她遮挡一下。关离一进屋,就拿着蒲先生给的女装换上。等出来时,蒲先生已经在给床榻上沉睡的女孩看病。 之前还惨叫无比,惊恐喊救命的女孩,已经安稳睡着。关离看一眼桌上的药碗,心想她大约是喝了药,不然岂能如此安静。 蒲先生把完脉,将女孩的手放回被子里。刀疤脸赶紧问道“她怎么样?” 蒲先生微微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们出去再说。” 苗叔见状,心中虽有疑惑,可还是信任蒲先生的。几人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石凳上落座。 蒲先生从厨房端出一壶茶,给几人倒上。关离这才仔细打量院子,满是药材,有的还是新鲜等待处理,有的已经在晾晒。 蒲先生笑道“陋舍,没有什么好茶,二位凑合着喝吧。” 关离却更好奇屋内那个女孩,她原本在外面等待消息。可没一会儿,屋内传来惨叫声,关离听不真切,找了个地方爬进屋子,这一看,吓一跳。那刀疤脸竟然强行抱住一个女孩,要将她拖进屋子。 女孩大声喊救命,刀疤脸却要去堵住她的嘴。同为女人,关离一瞬间就将这女孩当成被人绑架拐卖的,而那刀疤脸是人贩子,欲要对女孩行不轨之事。 关离哪里忍得,当即爬上墙头,用石头狠狠砸向刀疤脸,大声呵斥“放开她,你这个禽兽。” 刀疤脸被砸到脸,吃痛,不觉放开女孩。女孩赶紧往外逃,刀疤脸顾不得其他,立马跑去打晕了女孩。关离怒喊道“我已经去叫人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人放开,不然一会儿村民回来,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气不过,可竟然不管关离的威胁,而是先将人送回屋子。 关离感觉自己完全被人忽略,心想这人贩子也太胆大,正犹豫该怎么办。就见刀疤脸拿了刀从屋子里冲出来,关离这一看,就怂了。开玩笑,她怎么打的过这大叔? 那人拿着刀就要砍向自己,似乎十分痛恨她一般,她眼看墙头站不住,十分灵活跳到了树上。那里高,她只要大声喊叫,一定能吸引人来救命的。 接下来就是蒲先生跟苗叔看到的一幕。 蒲先生看住苗强跟这女孩的好奇,也不废话,苦笑道“这实在是个误会,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潘山,他是一个镖师。里面那孩子”蒲先生顿了顿,带着几分哀痛道“那是蒲先生好友的女儿,他们家遭遇不测。这女孩亲眼目睹了父母被人虐杀,等潘先生赶去救人的时候,这孩子已经” “疯了?”关离接话道。 蒲先生微微颔首,“这女孩得了失心疯,见人就咬,谁都怕。潘山没办法,收敛了她父母后,就带她来找我,希望我能治好她的病。” 潘山一直沉默不语,身上是阴沉的气息。关离此时却觉得他脸上的疤痕没有那么狰狞了,能对朋友失心疯的女儿这么好,可见是个有情义的。 苗叔也钦佩起眼前这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潘山终于开口道“刚才我正给婉娘服药,若不是你,她早就该吃药安睡。也不知耽误一下,会不会影响她的病情。”这段时间,他一直遵循蒲先生的嘱咐,按时给她服药,唯有今日,被眼前这小小丫头打断。 他一时气愤,才差点拔刀杀人的。 关离悻悻笑笑,一脸尴尬,好心办坏事,不是一般惨。“那个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她我还以为,你是想对她做点什么呢。” 潘山瞪她一眼“无知小儿,潘某岂是那等无耻之徒。”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还请潘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关离的无知。”说着举起茶杯道“关离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潘山有些不悦,可蒲先生出来打圆场“好了,老潘,这孩子也是好心。担心婉娘有事,能对陌生人救助,可见她心存善意。你也别计较了,莫要跟她过不去。” 苗强也在一旁劝阻“是啊,潘爷,你看看,她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也是好心而已,你就原谅她吧。” 潘山沉吟一会儿,关离感觉手都举酸了,他才点头道“罢了,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看好婉娘。” 关离松一口气,感激万分。 话说开,众人都轻松起来。苗强忍不住问道“不知这女孩的父母到底得罪了何人怎么” 潘山闻言,顿了顿道“她爹娘原本是朝廷的一个小县令,她爹姓楚,人称楚青天。可就是因为为人太正值,得罪了利州城里的小人,这才遭了难。被人满门屠杀,要不是她娘机敏,将她锁在柜子里,她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原来是官场倾轧,关离唏嘘,自古当好官都不容易,不然清官怎么永远比贪官少呢? 苗强听了,忽然惊呼道“潘爷说的,可是伯阳县县令,楚浩然,楚大人?” 关离一听,好奇看向他,这大人名号这么响亮?连这个小渔村的苗叔都知道? 潘山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可惜潘某知道的太晚,来不及阻止这些畜生。”说到那些人,他咬牙切齿,关离觉得要不是碍于蒲先生,他大约能一拳咂碎了石桌。 苗强同情不已“几年前,我有幸见过楚大人一面。当时我跟几个村民去伯阳县找活计,谁知遭遇黑老板,不给我们工钱不说,还诬陷我们偷盗。若不是楚大人明察秋毫,我们只怕早就深陷囫囵,小命不保了。谁知那么好的官,竟然落的这么个下场。” 苗强微微红了眼,追问道“凶手可抓到了?” 潘山摇摇头,“那些狗官,竟然说是流寇作案,他们毫无作为。可我知道,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若不是担心婉娘的病,我早就去找凶手去了。” 关离想了想,插话道“这位楚大人,会不会得罪了官场中的人。” 几人诧异,都看向关离。 关离也不羞涩,大大方方道“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位楚大人想必是位家无恒产,两袖清风的好官。这样的官员,家里怎么会有大财?流寇作案必然是为了钱财,官衙有衙役,县令又没什么钱,试问哪个流寇吃饱了没事做,去抢劫一个县令?” 潘山惊讶看她“你说的不错,我也觉得不对,可事发突然,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做下这桩案子。” 蒲先生眸子闪过精光,温雅笑笑“关离有什么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是啊,你说来看看,若是能为楚县令早日破案,也是好事一桩。”苗强在一旁说道,他也希望早日抓到凶手,以慰楚大人一家在天之灵。 关离想了想道“不知潘爷能否将整个案情详细跟我说说,关离厚脸皮,给个参谋。” 潘山想了想,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干脆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一下也好。 王都里,最大的成衣铺子彩凤阁内,曹丞相家的大小姐,曹佩音正在掌柜的推荐下,看着新到的衣服布料。 “小姐,这次相爷大寿,您可一定要好好装扮一番,将林候爷家的女儿们比下去。”丫鬟绿柳在一旁说道,觉得自家小姐人美心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温和,万事不爱争。 “就是,凭小姐您的样貌,若是肯常常出现在夫人们的诗会上,哪里还有她林芳芳什么事?”丫鬟绿静也吹捧道。 曹佩音回头看一眼两人,眼里无奈,叹笑道“真是胡闹,女子应当端庄贤淑,如何能为这样的虚名争风吃醋。她能被人称赞,自然有她的好,王都的人又不是瞎子,你们这般说,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是个心胸狭隘的女子?” 放下一块面料,她又去看另外一块。陪同的掌柜十分聪明,这时候觉不可插话,万一搅合到这些贵族小姐的事情里去,指不定还要吃什么排头呢。 “小姐,您就是太好性子。上次三小姐抢了您的主意,做了刺绣给老夫人。结果人人都夸赞她做的好,您不仅不拆穿她,还在一旁帮衬夸赞,奴婢真替您不值当。”绿柳气不过,想着三小姐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出来。 曹佩音无奈笑笑“要说不开心,我多少是有点的。可是转念一想,三妹妹不同于我,母亲是个小妾,还身体不好,不得父亲欢喜。她若不是不费心讨好一下老夫人,这在相府的日子可怎么过?” “可” “好了!”曹佩音打断她“以后这件事不准再提,不然就罚你不准吃晚饭。”她戏谑笑笑,让两个丫头赶紧闭嘴,不敢言语。 曹佩音笑笑,对掌柜的道“这鹅黄的,这湖绿的,还有那老红的,都给我包起来,送到府上。” 掌柜笑笑,马上出去办事。 曹佩音又选了几匹一般的料子,赏给丫鬟们,在她们欢喜的目光中,出门上了马车,准备回府。正想着该做个什么样子的衣服,也给母亲还有老夫人做上一些。 却在撩开车帘子时,发现里面坐了一个男人。 她惊讶,正要大喊,那人却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曹姐姐,是我。” 曹佩音闻言,惊讶回头道“你阿融,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南海了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回到王都的梁融。 “小姐,怎么了?”丫鬟们察觉不对,就要上来,却被车夫挡住。曹佩音看一眼梁融,对车外道“绿柳绿静,今日我有些乏了,要早日回去休息。放你们半日假,在外面玩玩再回去。”说罢,从车帘子后面伸出一只手,拿着一小袋银子,让车夫分给两人。 两人欣喜,连忙多谢主子,目送马车离开。 等车子走远,曹佩音这才道“你这是做什么,回了王都也不说一声,反倒跑到我的马车上来,就不怕我告诉你哥哥,让他收拾你。” 曹佩音本是说笑,梁融却不似往常那般胡闹,而是一本正经道“还请姐姐救我大哥一命。” 说道梁旭,曹佩音也紧张起来“他他怎么了?不是入宫侍疾去了,怎么会有事?” 梁融悄悄观察一下,发现她的确不知情的样子。便问“姐姐有多久未曾见到大哥了?”这话问的唐突,闺阁女子与男子哪里就能随便相见了?可梁融着急,顾不得其他。 好在曹佩音也不是矫情的女人,落落大方道“上次一别,我与他已经有一个月未曾相见,最近,更是连信都未曾通过。” 曹佩音与大哥两情相悦,原本去年大哥请父亲就要上门提亲的,可无奈,父亲大病一场,身子不好,这件事便耽搁了。 如今听得梁旭可能出事,曹佩音也担忧起来。 想了想,梁融小心问道“不知曹丞相身体如何?”曹佩音闻言一顿,想到最近一段时间,翁翁告病在家,不去早朝,又听闻朝上平王把持。她何其聪明,一下想通其中关节。 “翁翁身子还好。”简单一句话,就说明了信息。曹丞相果然是装病,故意不上朝,以避锋芒。 梁融转念之间,做出决断,拱手道“还请姐姐相助,让我见一面曹相爷。” “这”翁翁这些日子闭门不见客,梁融又出现的如此诡异,她心有有些犹豫。不知这么做对不对,会不会给家里惹来麻烦。 梁融看出她的犹豫,慎重道“姐姐,如今大哥深陷囫囵,唯有相爷可以救他一命,还请姐姐看在你们的情份上,救大哥一命。” 提到梁旭的性命,曹佩音哪里还有犹豫,当即道“好,你放心,我来安排。” 得到曹佩音的保证,梁融松了一口气。 来之前,他做好了准备,若是她变了心思不愿意帮助自己,他只能动用武力威胁。不是他心怀叵测,而是如今朝中暗涌颇多。曹佩音到底还是曹家的女儿,又未曾过门,这样的她愿不愿意为一场没有落实的姻缘冒险,他并不确定。 好在大哥没有看错人,曹姐姐是个大气端庄,有情有义的女子。 中午时分,马车从街头穿过,最后停在丞相府门前,曹佩音却嘱咐车夫将车驾到偏门,自己也不下车,直接进了院子。 下车后,车夫牵着马车到马厩。蓝嬷嬷见小姐一人回来,疑惑道“小姐怎么一人回来,绿柳绿静那两个丫头呢?” 曹佩音笑笑“今日天气好,我给她们放了假,也出去玩玩,免得成日拘在屋子里,人都憋坏了。” 蓝嬷嬷不悦,颠怪道“小姐就是太纵者她们,两个丫头,脾气都宠上天了。”话虽如此,可到底没有继续责怪。 曹佩音笑笑,亲昵的挽住蓝嬷嬷的手道“知道了嬷嬷,她们还小,以后再教。对了,翁翁如何了?身子可好些了?” 蓝嬷嬷慈祥笑笑,觉得自己家的小姐就是好。拍拍她的手,才道“相爷也是奇怪,这几日闭门不出,一直在书房呆着。不见人也就罢了,大夫来了,也不过让他开一些养身的药,可我听说” 她抬眼看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才凑到曹佩音耳边道“下人送去的药,都给甄管家喝了,他一点都没沾。” 曹佩音闪烁一下眸子,心里了然。“那翁翁这几日,可还歇在书房?” “这是自然,这几日,别说老夫人,就是大爷都不曾见过呢。”蓝嬷嬷有个干儿子,在甄管家收下做事跑腿,人又是个爱打听的,所以很多消息,蓝嬷嬷都比旁人知道的快。 曹佩音想了想道“我今日出门,得了一套好茶具。想着翁翁最爱喝茶,晚些便给翁翁送去。” 蓝嬷嬷笑笑“小姐孝顺,相爷见了,一定高兴的很。” 傍晚时分,众人都吃过晚饭,曹佩音借口送东西,带着丫鬟前往书房。因为送的东西比较重,还特意找了个小厮跟着过去。 到了门口,自然收到阻拦。 曹佩音笑笑,对小厮道“劳烦小哥进去禀报一声,就说孙女给翁翁带了一套好茶具,想翁翁品鉴一番。”身后的丫鬟递上赏钱,小厮拒不敢收。 小厮知道大小姐深得相爷喜欢,为人又好,他当然乐意跑腿。只是这几日相爷不愿意见客,自己恐怕惹恼相爷,想了想,小声道“小的去问问,若是相爷不见,小姐可莫要责怪小的。” 曹佩音笑笑,依旧将钱给了小厮。 小厮得到赏钱,进门禀报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过一会儿,相爷竟然同意让她们进去。曹佩音大喜,领着人便往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解构 夜已黑,黑青带着人找了合适的地方,安歇下来。傍晚的时候,狂风暴雨,海上波涛汹涌,不适合行船。 无论侯三再怎么担心害怕,黑青还是执着的留下来。其他人嗤笑侯三的胆自顾找地方休息。 在南家堡忙碌一日,黑青如愿在废墟中找到一些相关的资料。当然,这些资料随着红岛的覆灭,其实已经变的没那么重要。只是黑青谨慎,不想日后再因为红岛或者张家的事,被人牵连,甚至翻旧账。 所以他要彻底清个干净。 夜里,屋外大雨磅礴,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客栈内堂有一间堂屋,带着火坑,能烧火取暖。几个男人点了柴火,围着火烤衣物。顺便烤着打猎来的野物,海鲜,准备吃晚饭。 “帮主,我在迎风楼里找了一圈,东西都被人搜刮干净,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小红子将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黑青。 黑青咬一口鸡腿,淡淡道“既然没有,就算了吧,我这边找到一些小东西,已经处理干净。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侯三总觉得这地方阴森,忍不住靠近黑青“帮主,你们一点都不害怕?” 沈石嗤笑一声“你这小子真是可笑,哪里有那么多鬼怪,就算有鬼,我们这么多汉子在,阳气旺盛,还抵不过区区几个死鬼?” 其他人纷纷附和,黑青也笑话候三“你要是害怕,今晚拿着刀睡,一有不对,就砍死那鬼怪。想来鬼怪见你一身杀气,早就吓跑了。” “可不是,候三爷杀气凌人,那些鬼怪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小红子也嗤笑起来。 侯三讪笑几下,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抱紧了刀具。虽然众人笑话他,可他就是感觉有一股阴气,不知从哪里闹出来,一直在他耳边吹,冷的心里打颤。 黑青摇摇头,吃饱喝足,找地方窝着睡觉。今日查看一番,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是好事,至少对黑龙帮来说,再好不过。 入夜,大雨已经停歇,可风还是继续吹。屋外树荫斑驳,风声呼啸,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呜呜呜”黑青睡的迷糊,听到一阵诡异的哭声。他慢慢睁开眼,看一眼窗外,除了斑驳的树影,什么也没有。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想太多,都是被侯三那小子给念叨的。 翻个身,黑青再次睡下。可一闭眼,那呜呜呜的哭声又想起来,十分瘆人。这一次,不止他一个人听到,侯三跟沈石也醒过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几人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 侯三想尖叫,黑青一把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他一眼,侯三冷静下来,不再言语。小红子悄悄叫醒屋里的人,让他们都安静不要出声。 屋外的哭声越来越近,带着某种诡异的声调,让人起了鸡皮疙瘩。黑青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隙,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可才一会儿,一个满脸是血的面孔忽然出现在黑青眼前,他吓的赶紧退后几步,跌倒在地上。 其他人吓一跳,还没上前,就被黑青制止。接着,所有人都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十分惨烈。候三胆子死死抓住沈石的手,怎么也不敢放。 其他人都拔出刀,戒备看着周围。 “帮主,怎么办?”小红子紧张问道。 岂料黑青不慌不忙收起刀,淡淡一句“学狗叫。”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以为帮主被鬼吓住,脑子坏了。黑青给小红子一锤头,嗤笑道“怎么,还没听出来,这声音,不觉得耳熟吗?” 众人疑惑,不明所以,纷纷竖起耳朵听。仔细一听,终于有人察觉不对“这是猫叫?” 众人看向黑青,眼神问询。 “不错,就是猫叫。”黑青断定,刚才外面的,是人不是鬼。只是出现的太突然,自己条件反应,这才摔倒。 “当真?可”怎么会有这么多猫叫声?沈石不懂这个,只觉得诡异一场。 “难道是被鬼怪上身了?我听老人们说,这些鬼怪最爱上猫的身了。不是都说,狗招财,猫招灾吗?”侯三说完,所有人都狠狠瞪他一眼,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黑青笑笑“兄弟们,拿起火把,让我们会会这些被上身的猫。” 有人领头,他们就信服一些,没那么害怕。众人从火坑里拿过火星子,点燃准备好的火把,鱼贯而出。 一出门,确实被眼前的情形吓住。只见院子里,墙头上,屋顶上,到处都站着猫。野猫诡异的的瞳孔,在黑夜里,发出瘆人的光芒。 侯三吓住,真是见了鬼,哪里出现这么多野猫。 众人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猫都停止了哭叫,像是被人控制一般,安静的十分统一。 黑青环视一周,大声喊道,“不知是哪一路的朋友,我等兄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说,不要躲在后面鬼鬼祟祟。” 没人回答,一切都安静的过分。若不是那么多的猫在,他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对着空气喊叫。见对方不回答,黑青想了想,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一只黑猫向自己扑击过来。黑青一个侧身,躲过攻击,黑猫落在地上,喵呜一声,面容诡异狰狞,似乎毛发都要炸裂。 它一声啼叫,所有的猫都开始攻击他们。黑青来不及说话,就被猫颤抖住。所有人跟猫对抗,有人被抓伤,有人杀了猫。院子里很快一阵血腥味飘散,伴随着诡异的猫叫声。 黑青眼看这些猫不怕死一样,一直扑腾过来,总觉得不对劲。这样下去不行,总不能让猫害死。 黑青拿着火把挥舞,打退要攻击过来的猫。忽然,他看见右边树上,有一重黑影闪动一下。当机立断,一个飞身,跳上树去,果然见一个人影从树上挑跳下,逃出院子。 黑青赶紧追击,只见那黑影跑入巷子左右闪躲,黑青追击了一路,愣是没有追上他。反而被他引入深巷,迷失方向。 黑青追了一路,大口喘息,周围除了风声,就只有他大声的喘息。他紧张看着周围,阴暗森冷,鬼气逼人。黑青觉得不对劲,可一时间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冷风从身后袭来,黑青侧头避开,鬓角的一缕头发被隔断。他一个反身,向后一脚,击退那人的攻击,自己退开几步,险险站稳。 一抬眼,才看清面前是个蒙面黑衣人。黑青来不及思量,那人已经再次攻击他。这是善于使用剑术的人,黑青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发现,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人招招狠辣,完全是要置他于死地。黑青想不通,自己跟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在黑青疲于应对之际,那人几个连环招,打的黑青节节败退,一个不察,被那人狠狠一脚踹飞出去,撞在墙壁上。 黑青吃痛,觉得内脏都震碎了。暗巷里,黑青看着那人手持冷剑,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剑光森冷,在这夜里,发出肃杀的气息。 黑青很想站起来跟他继续大打斗,可怎么也起不了身,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眼看那人逼近自己,举起长剑,就要拿走自己的命,黑青忽然觉得绝望。 心中唾骂一句,艹,想不到老子到死还是童子鸡。 黑青慢慢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却一道冷光传射而来,那人看一样远处,似乎有人高立在墙上,冷冷看着自己。他心知不好,当即丢下黑青,逃命去也。 黑青还来不及看清墙上的人,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跟呼喊声。是小红子他们到了,那人蒙着脸,深深看一眼黑青,消失在夜里。 等小红子等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差点掉了半条命,口吐鲜血的黑青。他正咧着嘴,对他们笑的诡异。几人吓住,这怎么还笑上了? 几人也顾不得其他,抱住黑青赶紧撤离。 关离静静听潘山述说案情,一边细细分析。听完之后她总结了一下,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这位传说中的楚青天楚大人,原本是朝廷的状元。因为朝廷的一次政治斗争,遭殃被波及,才贬为县令,发配到伯阳县的。 可这位楚大人是个品节高圣的好人,虽然被发配此地,却也不自怨自艾。依旧打起精神,造福一方百姓。 原本是任期三年,到上个月,就期满,可以回京述职了。 但是就在他即将离任的前几日夜里,一帮匪徒袭击县衙,杀光了楚县令全家。楚婉娘因为运气好,躲过一劫。可人却疯癫,不知能否治好。 “要说得罪人,大人虽然是清官,可不是个脑子死板的酸腐书生。为人也算圆融,基本没得罪过官场上的同僚。县衙里的富豪乡绅,还有上面的官员,基本都对他挺满意,没有过为难。”潘山说完,怎么也想不通,这样好的一个官,怎么会被人杀了全家? 苗强也道“那位大人的确会做人,我是见识过的。” 关离闻言,却不信“他或许会做人,可不代表,他不会得罪人。” 蒲先生来了兴致,给她再倒上一杯茶,笑笑道“那阿离说说,他可能得罪什么人?” 关离想了想道“我也说大话,只给你们提供一个方向,你们可以试着调查一下。” 她看向潘山“我问你,你可见过死者身上的伤口?” 潘山想了想摇摇头“未曾,但是我听验尸的仵作说,尸体道口整齐,大部分人都是一刀毙命。只有楚大人跟夫人,身上有多处刀伤。” 关离点点头,又问“你认为,在伯阳县,或者整个利州城里,有几个穷人能请的起流寇或者杀手?” 潘山摇头“穷人怎么会去杀害朝廷命官?” 关离满意,又问“若是你,如果去抢劫,是速战速决,赶紧抢了东西就走,还是多花点时间,在陌生人身上多捅几刀,耽误抢劫的时间?” 潘山不悦“自然是速战速决,为何要浪费时间,老子又不是跟他有仇!” 最后一句话说完,几人都愣住。关离却笑笑“不错,就是有仇。其他人都是一刀毙命,为何楚大人身上却是好多刀痕?这说明什么?” “什么?”苗叔好奇问道。 “这说明杀人者,要么是个新手,要么就是故意折磨楚大人,让他死的不痛快。”关离冷冷道“若不是有仇,何苦如此折磨楚大人跟他的夫人?” “而且照我看,这帮人不仅跟楚大人有仇,还有可能”关离顿了顿,不说话。 潘山着急“还有什么,你快说?” “楚大人家里可丢失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信件,书籍或者印章之类的?”关离忽然问道。 潘山想了想,苦笑道“这我真不知道,我只来的及收敛楚大人一家的尸体,可朝廷的衙役,根本不肯说里面的内情,我甚至不知道,楚大人一家到底丢失了什么。” 关离叹息一声,陷入沉思。 蒲先生觉得异样,追问道“关离到底猜出什么了?” “潘爷,恕我直言,楚大人得罪的,可能是官场上的人。”关离说完,其他人都愣了愣。苗强好奇,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 “你们想想看,若是正常情况下,一个朝廷命官被人灭了全家,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惊天大案了吧?这件事必然要上报朝廷,派人来查案。而接手的官员为了破案,没道理不多收集线索,对于案情内幕,多少会透出一些消息,可这件案子,你们不觉得了结的太草率?” 关离一番话,让蒲先生也惊讶“你说的不错,一方县令死于非命,还是被灭门,无论如何,朝廷也不该这么安静。可诡异的是,朝廷很快就结案,并且说是流寇作案,将案子悬挂起来。” “那楚大人到底得罪了谁?会招致这样的屠杀?”苗强气愤,觉得凶手真是可恶至极。 潘山坐在那里,脑子里不断搜索各种可能,会是谁呢,楚大人得罪的官员? 关离叹息一声“我只是提供一个方向供你们参考,对不对,我也不清楚。只是可怜屋里的姑娘,好好的就家破人亡,成了孤儿。如今得了这病,也不知何日能治好。” 一番话说的几人都沉默,纷纷看一眼屋子。屋里,婉娘吃了药勉强睡的安稳。 几人有聊了一会儿,蒲先生才起身送关离他们离开。等他们一走,蒲先生关好门,回身看到树下端坐的潘山。 他微叹一声走过去,劝慰道“我知道你恨,可眼下晚娘的身体才是要紧,你可别做什么冲动的事,你若是没了,谁来照顾晚娘?” 潘山深深吸几口气,方才抬眼看向蒲先生“刚才那小丫头的话,先生以为如何?” 蒲先生笑笑“倒是有几分本事,跟我们猜测的方向大致相同。而且比我们更细致,甚至猜到楚大人可能丢失了东西。这小丫头,不简单哪!” “那可否” “不行!”蒲先生话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行。我们的事,不能将外人牵扯进来。那丫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别让她搅进我们的麻烦中。” “可我真是不甘心,楚大人一死,咱们断了臂膀不说,连线索都断了。这样下去,如何才能找到樊爷?”潘山头疼,觉得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 蒲先生想了想,笑道“不着急,我有一种预感,樊爷会联系我们的。” 潘山不悦,站起来道“但愿你的预感是准确的。” 见他气冲冲离去,蒲先生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一口查,看着满院子的草药,心里暗道,但愿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樊爷还活着。 曹佩音领着丫鬟往里走,一进门,就看到翁翁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对弈。见到曹佩音进来,他轻笑一声,慈祥和蔼“佩音怎么过来了?” 曹佩音笑笑,一面让丫鬟布置好餐桌,一面笑道“翁翁没吃晚饭,孙女担心的紧,这才叫厨房准备了几道小菜,想让翁翁尝尝。” 曹丞相笑笑,站起来走到餐桌旁“哦,都是翁翁爱吃的,佩音有心了。”桌上四菜一汤,醉虾,芙蓉蛋,时令青菜,一道百合羹汤。 “不止如此,孙女进入出门,还淘到一套上好的茶具,孙女想着翁翁定然喜欢,所以特意带来,让您品鉴一番。”曹佩音说完,相爷微微笑了笑。 “好,好,好,还是佩音孝顺,懂得翁翁的爱好。” 曹佩音闻言,眼神示意屋里的婢女出去,留下拿着茶具的小厮。等那人一进门,便主动关上门。曹相爷一愣,不知她唱的哪一出。 小厮将茶具摆上桌,这才摘掉围帽,露出真容。“晚辈梁融,见过曹相爷。” 曹丞相一看,瞬间瞪大了眼“小殿下?你怎么在这?”不怪曹丞相震惊,原本被发配南海的皇孙,突然出现在王都,还就在自己眼前,有个人能不震惊的。又联想到王都最近的波涌,曹丞相微微眯了眯眼,冷冷扫一眼孙女。 曹佩音露出小女儿像,低头不敢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密谈 “这一切都是晚辈的主意,曹姐姐心善,这才相助与我,相爷若是要怪,便怪梁融。”梁融礼貌周到,将姿态放低,给足了曹丞相面子。 曹丞相到底是一国之相,能做到这个位置,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纵然方才有些震惊,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看一眼乖巧歉疚的孙女,沉吟片刻做出决断。“佩音你先出去,我与小殿下单独聊聊。” 曹佩音略微担心,看了看两人。梁融笑笑,安慰她没事。曹佩音这才小心翼翼执了一个蹲礼,安静退出去。可出门后,她不敢立刻就走,反而守在门外,等待消息。 小厮不明所以,只能给她找来一把椅子,让小姐坐下。曹佩音笑着拒绝,心思全在门内。 “小殿下是何时回王都的?”榻座上,两人隔着棋盘对坐。曹丞相淡淡开口,并不急着问他来此的目的。 谈判的时候,谁最先透露目的,谁就是被动那个。 在朝堂中玩弄政治多年,曹丞相当然深谙此道。只是梁融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加上这次南海之行,一番锻炼,自已不是昔日阿蒙。 “最近几日,一回来,就听说朝堂里新鲜事。想着丞相告病许久,晚辈自然要来拜访一番。只是如今晚辈身份特殊,不能正大光明造访,还请相爷恕罪。”梁融巧笑,将私会大臣说成造访前辈,这是避重就轻。 曹丞相眸子微微闪动一下,抬眼看了看梁融。简单几句话,曹丞相便察觉,眼前的这位小殿下,跟往日有些不同了。 从前的小殿下,在王都里也算得一霸,什么不正经玩什么。王都里所有的纨绔加起来,都追不上他。可这次回来,曹丞相清洗感觉到,他身上有些感觉不同了。似乎,变得沉稳,镇静,还有深沉。 这是在南海发生了什么吧。 前段时间朝堂传来小殿下领着木家军,大败海盗,浇灭张氏余孽一事。众人自然将这件功劳记挂在木家军身上,至于这位小殿下,按照他以往的表现,人们理所当然认为,是木家军将功劳给了他。 这种下面人做事,上面人领功,上级照顾下级,下级得偿所愿的事,朝廷之上的人,哪个不是深谙其道? 在此之前,曹丞相也如此认为,可眼下,曹丞相心里产生疑问。或许,这功劳真是这位小殿下自己挣来的? 曹丞相微微颔首,决定再探究一番。“听闻殿下在南海,大破张氏余孽,真是可喜可贺啊。” 梁融闻言,笑着落下一子。“晚辈不过出个主意,哪里比得上木家军劳苦功高。这次回来,正是要给木家军请功,只是不想,王都忽然戒严,晚辈差点就回不了王都了。听说,翁翁病了,可是当真?” 曹丞相愣了一下,抬眼看看梁融,见他目光坦荡如君子,姿态大方。心中微微赞叹,有功又不贪功,懂的提携下属,不骄不躁,这份心境,当真是难得。 跟他比起来,那位平王殿下,可真是显得十分小家子气了。 曹丞相是个聪明人,一直忠于皇帝,不参与皇权之争。可若是非要问他愿意选择谁,那一定是不是平王。 平王此人,心胸狭隘,格局甚小。可以做个逍遥王爷,但作为皇帝,没有容人之量,那是所有臣子都不愿意看到的。 “殿下长大了,能为陛下分忧。陛下若是知道,一定十分高兴。”曹丞相落下一子,淡淡说道。 可这一句话,梁融便明白,皇帝暂时还没事。只要皇帝没事,大哥就不会有事,他心里的大石落下,松了一口气。 “多谢相爷,晚辈不敢当。”梁融笑笑,这次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接着,却又话锋一转,变的凌厉起来“可是我那皇叔,迫不及待跳出来,搅动朝局,这总不该,是翁翁的意思吧?” 曹丞相闻言,淡淡一笑“小殿下还是着急了。”这是在指点梁融。 梁融当然明白,可他到底没有曹丞相老谋深算,能沉得住气。“晚辈来之前,从太医院得到一个消息,说是翁翁,时日无多了。” 曹丞相闻言,刚才还冷静的面容,微微一变“殿下何处得到的消息?”皇宫被封锁,任何有关皇帝病情的消息都透露不出来,就算是他,此时此刻也得不到消息。 这位小殿下手中的消息,能否当真? 皇帝若是出事,那平王,岂不是很容易得手? “平王府出来的消息。”梁融笑的高深莫测,曹丞相一顿,紧紧盯着他。 “殿下这是何意?” 梁融再次落下一子,方才抬头看向曹丞相。“明日王都里便会传开,陛下久病不起,恐时日无多,身为群臣之首的您,是不是该出现在朝堂呢?” 曹丞相眸子一冷,还以为他是有事相求,却原来,是来逼迫他做选择的。这小子,进门之时,姿态放的很低。加上他往日的风评,自己心中难免看轻他几分。想不到,他竟然威胁自己来。 凝视他看了好一会儿,双方都不曾退却。面对曹丞相狠厉的目光,梁融依旧淡定从容。良久,曹丞相大笑几声“小殿下来此,想来是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吧?” 若不是计划好了,怎么敢如此逼迫他。他倒想听听,这位小殿下,能说出什么花来。 梁融轻笑一声“晚辈不才,还请相爷相助。” “不忙,说说看,让我听听,你要如何破这王都里的局。”曹丞相来了兴趣,笑道。 如今的王都,几方势力盘踞,相互威胁,又相互协助,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身为朝臣之首,他之所以借病不出,除了不想被波及,便是他还没找到一个破解的方法。 这是皇权之争,他是臣子,若是要参与,势必被牵扯进去。若是站对了,将来必然飞黄腾达,至少可保三代富贵。 可若是站错了,那等待曹家的,便是瞬间的灭亡。 梁融笑笑,额角微微汗湿。计划能否成功,便在于能否说服这位曹丞相了。 黑青从疼痛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侯三惊喜的叫声“醒了醒了,帮主醒了。”他一吆喝,其他人都跑了过来。关心看着黑青,问询他的情况。 “我这是在哪?”黑青艰难坐起来,咳嗽两声问道。 侯三闻言,苦笑一声“咱们还在红岛上,没走成。” 黑青闻言,疑惑看着他“为什么没走成?” 其他人面色古怪,都不敢说话。黑青扫视一圈众人,看着沈石问“怎么回事,你说。”被点名的沈石一愣,不安道“这”他犹豫,黑青不悦了,阴沉下脸“怎么,这是眼里没我这个帮主不成?” “小的不敢,是是帮主你已经昏迷两日,我们原本要带你走的,可可船不见了。”沈石说完,其他几人纷纷不敢看黑青。 黑青皱皱眉头,追问“怎么回事?船上不是留人看守着吗?怎么会不见了?” 这是海盗的规矩,但凡停船靠岸的,基本都要在船上留一个人看守,如果发生意外,立马放信号弹,或者驾船逃离。等事情平息后,再开船回来。防的就是敌人突袭船只,或者船只被抢走,其他人无路可走。 大海之上,船只就是海盗的命。没了船,海盗很有可能死于荒岛。 “帮主,你别怪财宝,他看守了,可是也不知是谁,放了迷烟,将他放倒,抢走了船。眼下我们困在这里,真不知怎么出去。”侯三苦笑道。 若是往日,红岛上多的是来往的船只,只要给钱,就能乘船离开。 可现在,连个不,这岛上恐怕只剩鬼了。 黑青勉强站起来,他受的是内伤,吃了一些药丸,稍稍补充了元气。可到底损伤的厉害,不宜大动干戈。 “是张家的人!”他忽然说道。 众人吓住,侯三惶恐不安“您别吓我,张家的人不是都死光了吗?这难道是鬼不成?”前晚那件事,还在他脑海晃悠。一院子的野猫,诡异的哭叫,还不断攻击他们。后来若不是帮主追击那个操控者,他们可能真就被那帮野猫玩死了。 黑青微微摇头,冷笑道“张家的人可能死绝了,可那些想借着张家作乱的余孽,只怕没清理干净。做完那人跟我交手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了,他大概是西风岛的人。” “西风岛?”沈石迷糊了“怎么跟西风岛扯上了,红岛跟朝廷大战的时候,他们不是没出现吗?现在朝廷查的严,他们连岸都不上了。” 黑青沉默,想到纱姑娘跟他说过,她的婢女轻韵便是西风岛安插的眼线。张家的事,西风岛一定有所参与,只是奇怪的是,西风岛这次太神秘,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黑青看不明白西风岛的意思,可那晚那个人,让他感觉到,西风岛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为何要将上岛的人都驱赶出去,又为何非要杀了他? 明明自己已经追不上那个人,他分明可以逃走,为何又要回来杀了自己。而那个救自己的人,又是谁? 这两拨人,到底是谁? 想了想,黑青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之中。不禁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房子暂时不敢住了,我这在海边找了个洞穴,暂时委身一下,想着等您醒过来,再想办法离开。”小红子苦笑道,这两日帮主昏迷不醒,他们都急坏了。要是他在不行,他们真是要以死谢罪。 黑青思索片刻,对几人道“你们跟我走。” 众人诧异“咱去哪儿?” “找船!”黑青说完,大步离去,众人一听见有船,当即开心笑起来。不愧是帮主,这时候还能找到船只。 黑青领着众人往南边走,爬过一段山路,穿过小片树林,最后出现在岛的南部,看着眼前的大海悬崖,众人脑子直冒汗。帮主这不是受伤一回,脑子出问题了吧,这地方哪里有船? “帮主,您当真是带我们来找船的,没错吧?”侯三干干问道,深怕帮主的脑子是真出问题了。 众人都有相同的问题。 黑青回头,给几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再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跳下悬崖。 “帮主!!!!”众人尖叫,然后听到一阵巨大的落水声,再然后,帮主浮出水面,对几人喊道“快下来,船在这!” 众人的角度看去,除了一片海,什么也没有。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真跳下去? 沈石是个急性子,看这帮人犹豫,嗤笑一声“怕什么,帮主还能害死咱们不成。”说罢,第一个跳了下去。 有人牵头,其他人也没再犹豫。都是当海盗的,水性是基本功。跳个海算什么,何况这悬崖也不算高,至少比他们黑龙岛后面的绝命崖矮多了。 邓众人像下饺子一般,一个个跳下海,终于明白,他们的帮主果然没有骗他们。想不到这悬崖下,竟然有个这么大的溶洞。众人跟随黑青,一路慢慢走进溶洞,然后在溶洞之中,看到了一艘小小的战船,虽然不大,但是对他们而言,足够了。 “帮主,你咋知道,这地方有船呢?”侯三好奇问,摸着那船,看起来虽然有些旧了,可还是不错的。 黑青笑笑,看一眼众人“我猜的。” 众人 “帮主,您说”小红子还没说完,黑青就做了个手势,嘘了一声。其他人都诧异,安静下来。 黑青从怀里抽出匕首,对众人使个眼色,众人会意,纷纷散开,围着一个溶洞口散开。 等蹲点好,黑青大喊道“行了,既然有船,咱就走吧,别在浪费时间。”说罢,小红子会意,附和地跑开,伴随匆忙的脚步声。 接下里,众人摒住呼吸,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溶洞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慢慢的,从里面露出一个人头。那人一探头,就被黑青擒住“别杀我,别杀我,我不会武功。” 黑青听的声音耳熟,一时没想起来,这人反正狼狈乌黑,也看不出模样。小红子仔细看了看,忽然惊讶道“方先生?” “你认识?”侯三诧异问。 “帮主您忘了,他是方居胜,吕长老座下的谋士。”小红子在迎风楼见过他很多回,他经常找王妈妈对账,他如何不认得。 黑青这才放开方居胜,狐疑道“你怎么在这?”他记得吕家父子可是被南爷杀了,作为吕长老的心腹,他竟然没死?倒也算是份本事。 方居胜苦笑一声“阁下有所不知,在下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说说看,横竖我还有时间。若是老子听的开心,便带你离开这里。”黑青神秘笑笑,见他这模样,便知他必然吃了不少苦。能在这里躲避,可见根本不知如何离开。 方居胜一听,心下欢喜,他无意躲避落入此地,已经快十日有余,再不离开,当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件事,要从吕长老那里说起。” 话说那一日,南爷查封了迎风楼,全红岛戒严。他猜到南爷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假象,为了迷惑他人,所以也察觉到,南爷恐怕故意布局,下套给吕家父子。 他原本要跑去告诉吕家父子,谁知到了门口,却远远见到吕家父子被南爷的人带走。他心知大事不好,原本还想救一救吕家父子。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南爷已经动手将人杀了。不仅如此,还全岛通缉吕家的人,包括他这个谋士。 他哪里还敢逞强救人,心中还有大仇未报,只能对不起吕家父子了。于是他当即躲避,想要等风头过去,再离开红岛。 谁知,南爷玩的那么大,整个红岛的赔进去。一时间,红岛的居民不仅被海盗屠戮,还被朝廷为难。纷纷成了丧家犬,人人喊打。 他因为躲避追杀,无意中滚落悬崖,然后飘到了这里。这一待,便是十日。 “我在这里躲避这么久,对外面的事一盖不知。只想着早日离开此地,可我可我一耳光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识水性,根本无法离开此处。每日靠着在此钓鱼活命,开始还有柴火能烧口熟食吃。可这几日只能吃生的了。” 黑青看了看地上被烧的灰烬,心里信了几分。可依旧有些怀疑“你说你心中有仇,是何仇?” 方居胜看一眼黑青,还有众人,苦笑几声“罢了,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不是朝廷的人,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原本是王都里,一位大人的谋士。那位大人在王都里,也算是有几分权势,可忽然某日,他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朝廷抓了全家,说是他密谋造反。” “我一个谋士,道哪里不是混口饭吃。我虽然忠心,可对于想叛国的,那也不敢管不是。再说,我也就是那位大人手下,最不起眼的一个。那时候我还年轻,想着离开此地,换一个地方谋生路也是可以的。” “可谁知,那位办案的官员也不知听谁说的,说我是戎狄的奸细。抓了我全家十二口,连过审都没有,就全部杀害了。可怜我老娘,一把年纪,一日我的福都没享受到,就遭此大难。” “我的哥哥嫂嫂,还有家中的几个侄儿侄女,哪一个不是无辜的。偏偏也因此惨遭毒手,而我若不是我恰巧出门拜访老友,只怕当日也死在那里了。” 方居胜笑的苦涩憋屈“想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如今还要隐姓埋名,躲避到红岛。而眼下,连仇都报不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谣言起 一大早,通往政和殿的宫道上,一群身着暗红色兽鸟图案的官员,缓步往殿内走去。人群里,有官员小声翼翼问道“听说了吗?王都里传言?” 他的同僚小心看一眼周围,才压低声音道“陛下病重那事儿吗?这里的人,都听说了吧。”声音很小,可他还是听清楚了。 “您说是真是假,陛下这可都半月没临朝了。”另一个同僚说道。 其他人虽然不说,可心里都狐疑的很,平王半月前,趁着陛下病重临朝。说是代理朝政,可他们心中都有疑惑。原本想着能亲自面见陛下,可作为群臣之首的曹丞相,却忽然也病倒。一时间,朝臣谁也没提出面见皇帝。 没有人领头,平王轻易掌控朝局。 这段日子,平王春风得意,众臣夹着尾巴做人。唯有平王的亲信,耀武扬威了一阵子。职位高的不说话,职位低的,也没必要触霉头。 于是朝堂上短暂的维持着平静。 可如今皇帝病危,若是如传言一般,时日无多,那就不同了。接下来,事关储君,这时候要是站对了队伍,将来可是飞黄腾达的。有那野心的,忍不住就心里蠢蠢欲动。 等众人达到政和殿内,太监遵循古礼,唱和几声,政和殿的门,才被打开。巨大的宫门被几个小太监合力打开,大臣们排好顺序,鱼贯而入。安静的低着头,静静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了一会儿,平王姗姗来迟,走到监国的位置上坐好。大臣们纷纷行礼,跪拜平王。但不同于帝王之礼的三跪九叩,行的是亲王之礼,不过微微叩首而已。太监高喝一声“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大臣们有人一言不发,有人上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拉扯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平王忍住想打哈欠的感觉,对太监使了一个眼神。 太监会意,正要高喊退朝,却听到门外一声大喊“臣有本上奏!!” 大臣纷纷回头,看向殿外。 只见多日未见的曹丞相,此时容光焕发地大步而来,丝毫没有病人的样子。他已出现,朝堂之上难免出现一些细碎言语。 平王忍不住捏紧了扶手,心下微沉。这老家伙,看着来者不善啊。 曹丞相走到殿前,环视拱手行礼道“臣有本奏。” “说!”平王冷冷道,想看他要做什么。 “近日王都传言,说陛下龙体欠安,更是传出谣言,皇帝时日无多。臣恳请平王,让我等去探望陛下,以破谣言。”曹丞相直击问题关键,这场在王都里的传言,大臣们纵然议论,可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问出口。 有那官员赞叹,曹大人许久不见,已出现就抛出这么大的题,不愧是丞相大人。 平王闻言,立马就气冲脑门,紧紧捏着扶手。他努力压制怒气,咬牙道“丞相大人有心了,您的忠心,本王会转给父皇的,只是眼下父皇得了风疾,太医交代,避免见人,一面影响病情。众卿家还是等父皇龙体病愈,在来觐见吧。” 可惜,曹丞相并不买账。他今日仿佛跟平王杠上一般,毫不退缩“平王恕罪,陛下的龙体乃是国祚之本,如今王都传言越演愈烈,若是今日不能解开这等疑惑,我等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大越的江山社稷?” 曹丞相说的凶狠,一瞬间将所有大臣牵扯进来,平王到底忍不住,站起来道“丞相这是何意?莫不是信不过本王?就算你信不过本王,难道还信不过太医?” 以为这老家伙生病避让,是个识眼色的。可如今看来,也是个不识好歹的。 “陛下得的是风疾,最不能见人着风,若不然,恐有性命之忧。敢问曹丞相,可是想害死陛下不成?”见到自己主子遭发难,礼部尚书立刻走出来,反驳曹丞相。 有人发难,当然有人附和。 臣子有即刻有人站出来道“不错,曹大人,您身为丞相,怎么能如市井妇孺一般,人云亦云。陛下龙体欠安,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您此时听信谣言,非要见陛下,若是耽误了陛下的病情,您这就是大逆不道。” 这人说的狠辣,一下子将曹丞相的忠义,说成了狼子野心。 曹丞相闻言,大怒“一派胡言,本官一心为陛下龙体着想,如何就成了大逆不道。尔等尔等” 刚刚还满面红光的曹丞相,忽然就喘不过气来,开始大喘气,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过去。这一幕,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一瞬间,众人都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还是小太监率先反应过来,大喊着找太医。 大臣们这才纷纷让开道,让太医过来诊治。 一场朝会就在这样的混乱中结束,平王却松了一口气,觉得老东西病的真是时候,若是一下子气死他,或者气得中风就更好了。 他果然是真龙天子,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平王得意笑笑,踩着台阶,消失在政和殿,大臣们纷纷散去,心中唏嘘不已。曹丞相如此,难道是真不行了? 未料,到了第二日,王都里的谣言更近一步。这一次的内容是,皇帝已经宾天,平王秘不发丧,正准备谋权篡位。而曹丞相为了面见陛下,却被平王与其党羽阻挡,生生气晕在朝堂上。 “一派胡言,父皇明明还活着,是哪个宵小,竟然传出这等谣言。若是让本王知道,必割掉他的舌头,灭其九族。”平王摔碎桌上的茶盏,气的一塌糊涂。 简直是脸都气紫了! “殿下息怒,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止,您可一定要冷静,否则,就中了小人的奸计。”常韦站在一旁,劝说平王息怒。 “你懂什么,此时此刻,我那几位哥哥正愁找不到借口对付我,此谣言一出,他们定然会嚷着见父皇。一旦他们坚持要见父皇,我可就再也拦不住了。”平王气喘吁吁,端王那废物也就算了,可汾王与易王,哪个是好惹的。 若不是自己占了先机,这两人能活活撕了自己。他现在对他们有所忌惮,不敢逼父皇禅位,可现在这谣言,就像一把刀,正要花划开他精心编织的网,很快,他就不得不放出皇帝。 真要到那时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常韦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下放出皇帝,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两人同样着急,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过了一会儿,常韦忽然道“有把办法了。” “快说,什么办法?”平王惊喜看着他,殷殷期盼道。 “殿下可记得,下月十号,是什么日子?”常韦一说,平王就愣住,一时没想起来。十号,能是什么日子。 常韦心中微叹一声,笑道“殿下忘了,那一日,是钦天监算的祭天之日。” 这一说,平王到底想起来。所谓祭天,便是每一年,祭祀皇族列祖列宗的日子。到那一天,皇帝皇后需要沐浴更衣,斋戒一日,再到宗庙祭祀。 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也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江山永固,国祚延绵。 这一日,就算皇帝不适,不能亲自前去,也必然让太子代为祭天。 想到这里,平王不悦道“你莫非是让本王将父皇放出来?那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祭天时候放出来,跟现在放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逼死自己? “殿下稍安勿躁,待属下给您细细道来。”常韦笑笑,继续道“殿下,如今这王都里,最能与您抗衡的,便只有汾王跟易王。既然王都传言,陛下病危,那咱们就将这消息传大一些,让他们都相信。而您呢?” “明日早朝,等他们要求见陛下的时候,您就答应他们,皇帝会在那一日祭天。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不会再逼迫您,要见陛下。” “然后咱们再通过太医放出风声,说皇帝确实时日无多,您又密谋造反。那对汾王他们而言,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平王不傻,听出了常韦的用心。“你的意思是,故意让他们相信,我要造反,这样一来,到了那天,他们便会带兵勤王。我就可以名正言顺,除掉他们?” “不错,不仅如此,您还能借他们的手,除掉皇帝。而您,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登上帝位了。”常韦笑的奸恶,平王却听的顺心。 好一招借刀杀人,这一来,简直是一石三鸟。除掉了汾王跟易王,端王那个病秧子,又岂是他的对手? “妙,实在是妙啊!”平王欢喜,觉得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计谋,当即吩咐常韦去做事。 而此时王都某个角落里,梁融正听着王铮的禀报。他虽然觉得惊讶,却并不觉得意外。原来当日害他落水,想要他性命的,正是平王的人。 梁融的手指放在茶盏旁轻轻敲了敲,王铮略微出神,不明白主子心中怎么想的。关于谋害主子落水那件事,他到南海之后,就嘱咐这边的人调查,可当时身在红岛,一时没顾得上这件事。 如今回到王都,这件事又被下面的人提起。 王铮得了消息,也不管其他,急忙赶来禀报。在梁融看来,王铮这一点十分好,从不会自作聪明自作主张。遇到事情一定会清楚告诉他,至于怎么做,全看主子吩咐。 这件事的根源,还是从那件劫船案说起。起初梁融还以为,是利州城里有人不想他到来,才故意害他。可经历红岛一事来看,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而如今,王铮顺着当初船老大,远房亲戚周汤的线索一路查,竟然查到了平王头上。梁融怎么也灭想到,害他的人,竟然是皇叔。 可梁融疑惑,当时他只是一个小皇孙,还是纨绔子弟一个,平王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的害他? 那叫周汤的小子,七拐八拐的亲戚朋友关系,最后不过跟平王府座下一个叫常韦的谋士有所牵连。梁融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有些问题。 “你确定那周汤认识常韦?”梁融狐疑道。 “十分确定,属下派人去查探过,那周汤虽然隐蔽身份,可他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下面的人查了查,发现周汤早年在乡里喝花酒,打死了人。若不是常韦出面救他一命,他早就死了。” “后来,这件事被常韦摆平,周汤也跟着常韦来到王都谋生。常韦为人谨慎,一直偷偷跟周汤联系,而周汤又一直在码头做事,俩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联系。”王铮将线索说完,静静看着梁融,等待他的吩咐。 梁融想了想,“这样,你先找人盯着常韦,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要说平王想害死他父王,他是信的。可针对他?他不太相信。全王都的人都知道,端王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纨绔儿子。 王铮领命,起身出去。 梁融拿起茶盏,看了一眼屋外的天。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朝堂传来消息,平王抵挡不住汾王跟易王的威压,做出退让。下月十号,会让皇帝出来祭天。 这都在他的预测计划中,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他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他漏掉了。是哪里呢? 关离打个哈欠,拿着小敲子在海边的石头上,敲着生蚝。今日一大早,就听见妞妞嚷着要赶海,她以前生活在山里,从没见过大海。如今生活在海边,对于赶海这件事十分好奇。 当妞妞带着她来撬生蚝的时候,她兴奋的不行。生蚝啊,原汁原味,没有污染的生蚝。现代的时候,可多人吃了。在内陆比大海卖的贵不说,味道还没有原产地的新鲜。 可撬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哎,果然看跟做是两回事。撬了半天,她还没撬的比妞妞多,真是丢人。 苗路走过来,看了看关离,略带尴尬道“你你这么撬,都撬坏了,还怎么吃啊?” 关离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人家的篓子里,撬的那么多,还各个饱满。她的篓子里,都是碎掉的壳,完整的没几个。 好在苗路也不嘲笑她,而是蹲下来,跟她道“你这样撬,很容易的。”苗路挥着小敲子,做了一下示范,关离看出窍门,这才找到方法,小心翼翼模仿他的动作,撬了起来。 正要开心,却听到一阵杂乱声。关离抬头看过去,这一看,吓一跳。 只见几个嚣张跋扈的人,像是在海边驱赶什么人。关离还来不及说什么,苗路已经拉住她躲藏起来。而苗思早已悄悄跑过来,躲在苗路身后。 三个人躲在暗处,直到脚都蹲麻了,确定那帮人走了,才小心翼翼出来。 关离诧异的问道“那些是什么人?咱们为什么要躲?” 苗路拉着苗思往回走,边走边道“他们是褚柏成的人,你若是见到他们,一定要躲远点。”小小年纪的苗路,已经几分沉稳,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关离见他这样,微微心酸。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要怕他?”关离好奇道。 “他是许容县里的霸王,我娘说,那不是个好东西,是畜生。”妞妞笑道,带着几分俏皮。 “霸王?”关离一听,就明白,这人可能是传说中的恶霸。这种人,古往今来都有。可“这种人一般都是欺行霸市,怎么会跑到这贫穷的海边,为难穷人?” “你有所不知,这许容县的海,都是他们家的,咱们要出海打鱼,甚至捞一些海货,就必须每月给他缴纳保金,否则就不让咱们出海。”苗路面容平静,可关离想到那晚听到苗叔跟苗婶的对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保金,要多少?” 苗路顿了顿,停下来看着关离道“要两百钱。” 关离诧异“每家都这么多吗?” 两百钱,这几乎是苗家一个月一半的收入。简直是吸血鬼,怎么能这么剥削老百姓? 苗路摇摇头,淡淡道“按人头算,一家一个人五十文,不分男女。” 关离想骂娘“这不是抢劫吗?他凭什么呀?这海谁规定是他家的?他拿着锄头开出来的不成?” 苗强嗤笑一声,妞妞也跟着笑笑。“人家有权有势,就算他说天上的星星是他家的,大家也得认。” “难道就没有官府管制吗?朝廷都不管?”关离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这样的恶霸,当地老百姓还不是被欺压死? “褚柏成他爹是县老爷,县老爷是我们的父母官,他说的话就是王法。咱们那里敢对抗?”苗路苦笑,关离也沉默下来。 如今这世道,不比她身处的时代。没有发达的通讯,要告状,甚至是跨级告状,何其艰难,有时候简直是九死一生。 可就算是她的哪个时代,也免不了难以告状的时候。 老话说的好,惹谁都不要惹当官的。生不入官府,死不入地狱。可见这官府,跟地狱是一个级别的。 关离觉得有些苦涩,这世道,似乎并不美好啊。她忽然觉得前途渺茫,不知未来该怎么走。想了想,她决定去拜访一个人,问问他的意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寒风 黑青听完方居胜的描述,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到了红岛?” 方居胜笑笑,狼狈的脸上,是很久没刮的胡子。“我也不知得罪了谁,被人一路追杀,好不容易逃到南海,可那人还是不依不挠,没办法,机缘巧合我遇上吕公子,便想了法子,投到他的门下。这才来到红岛,到如今,已经四年有余。” “我原本想着,一来可以在这安身立命,二来可以借助迎风楼打探消息,查出当年害我的人是谁。可谁知几年过去,消息没探听到,如今还落到这么个下场。”他苦笑摇摇头,自嘲废物。 其他人都听的一阵唏嘘,对眼前的中年男子略表同情。可黑青却站起来,居高临下道“方先生,你没说实话吧。” 众人一愣,纷纷盯着方居胜。 “阁下这话从何说起?”方居胜面带疑惑,不安看着黑青。 黑青笑笑,给众人解惑“你的故事大概都是真的,只是,故事里还少了重点。” “倘若真像你所言,是得罪了人,那么请问,世上有几个人会这么大费周章,来对付一个丧家之犬?你若真是个小谋士,人家怎么会紧追着你不放?还从北面追到南海来。”黑青嗤笑一声“方先生,若真是如此,您比您自己说的,还有价值啊!” 小红子到底在迎风楼呆过,很快反应过来。“帮主说的没错,谁会有那个耐性从南到北追杀你?养那么多杀手,不用钱财吗?方先生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小红子亮了亮手里的刀,吓的方居胜一哆嗦。 众人看方居胜的眼神,也从同情转为犀利。 方居胜见状,简直想哭。“我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乔大人手上一个最小的幕僚而已,能知道什么。他要造反,我哪里知道消息。怎么你们都认为我知道什么,这不是往死里逼迫我?行,反正我今日也落魄至此,与其赖活着,不如现在就死了,也省的这般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眼看一个大男人,都要痛哭起来,几人都忍不住动容一下。 黑青凝视他许久,确定他并非作假,这才打断他道“那我问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否则他们为什么追着你不放?” 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算他们当海盗的,也不会做无用功。更何况千里追杀这种赔本买卖,哪怕马无畏当初诛杀海盗全家,也是因为死的人是他亲爹。 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害死人亲爹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身上有人家想要的东西。 方居胜想了想,猛然抬头看着黑青“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几年前,乔大人正值春风得意,搭上了兵部侍郎,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傻儿子,谋取前程。那一日,乔大人得了嘉奖,两家又过了亲。他一时欢喜,便在家里设宴款待他们这些谋士。 他当时也参加了宴会,酒到一半,他出门如厕。因为喝多了,认不得路,不知怎的,就走到后花园。 别尿憋的急,他找了一处假山洞方便。刚完事要回去,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事情办的如何了?”一人问道,方居胜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另一人他却是认识的,分明是乔大人的声音。“让大人放心,小的已经安排妥当。不出三日,事情就会在王都传开,到时候,就是那位想回天,也乏力了。” “恩,很好,这事办成了,你的前程,大人会记得的。”那人说完,小心翼翼离开。 乔大人等了一会儿,才离开那里。 “我等他们走了好久,才出来。出来后却不小心踩到一样东西,我拿起来一看,是个香囊,里面装了一块红色的血玉。”方居胜回忆道。 “那玉呢?”黑青追问。 方居胜摇摇头“我原本打算将东西还回去,可转念一想,担心他们知道我偷听,我总觉得他们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决定赶紧离开。” “我还在想第二日怎么办,结果第二日就听到乔大人通敌叛国,被抄家了。那块玉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就听说到处抓捕乔大人的幕僚。我胆子小,连夜赶回老家。可谁曾想,竟是给家中带来灾祸。” “至于那块玉佩,实不相瞒,我看过,并无什么特别,在市面上都能找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黑青。 “我研究很久,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一直不敢明目张胆查找。”实在是这块玉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怎么找,也找不出不同点来,所以一直留在身边,但也怀疑不了什么。 黑青接过那块玉,上面是奇怪花纹雕刻,的确看不出有何不同。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事。想了想,黑青道“这样吧,玉佩暂时交给我,当作你的船资,我见你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跟我回黑龙帮,当个师爷吧。” 方居胜一听,心里自然乐意。在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去处了! 众人见帮主决定好了,也不迟疑,纷纷上船,将船绳收起,开船回去。 梁融乔装打扮一番,出现在芳华阁内。这里虽然不是王都最大的酒楼,里面却有几款菜,是童指挥使最喜欢的。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想探探路。 童指挥使这个人,往日里他真没留意过。在一品二品大员漫天飞的王都,一个五品指挥使还真算不得什么。只是如今他发现这职位的重要性了,难怪翁翁要放自己最重要的人,在这里。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翁翁竟然没发现,这个人,是平王的人。 童指挥使悄无声息在禁卫营待了四年以上,深的皇帝信任。梁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怎么就成了平王的人。 照平王那性子,不是个能容人的。童指挥为什么对他如此忠心? 梁融思索良久,打算会一会这位指挥使。于是不管王铮的阻拦,出现在芳华阁内。 只是他等了多时,传说这个点会出现在风华阁吃饭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王铮发愁,这难道是弄错了消息? “殿下,会不会有事耽搁了?要不咱明日再来,我再去打探打探?”王铮小心翼翼问道。 梁融想了想,点头同意。传闻这位童指挥十分准时,从来不早一刻,也从不晚一点。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他不来,相信是被什么耽搁了。 梁融站起来,起身出了包间。在穿过回廊的时候,他路过一间新开的包间,只见小二引着一位中年文士,往里走去。 梁融反应快,一下停住脚步,躲在拐角处。王铮紧张“殿下?” 等小二关好门出去,梁融才道“去小二那打探一下,刚才那包间里,来的是什么人?”王铮往哪包间看了看,点头出去。梁融下了楼,一下钻进马车。马车停在暗巷里,十分不起眼。 他静静地等,过了一会儿,王铮回来。“殿下,是平王的谋士,常韦。您猜猜他是来见谁的?” 梁融睁开眼,嗤笑一声“谁?” “席拓!!”王铮惊叹道,梁融瞬间冷了眼。 “易王的人?” “不错,我还打听到,那两人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这里。”王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平王跟易王虽然说不上水火不容,也算是相看两相厌,他们的谋士怎么会私下见面? 梁融想了想,冷笑一声“看来有人被下了套,还不自知啊。” 这两人私下见面,不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要给谁下套,就是其中一人,是奸细。只是不是,这奸细是平王的人,还是易王的人。 王都里,真是好戏一场接着一场啊。 “可要属下再去打探一番?”王铮小心问道。 梁融摇摇头“我们先回去,这些事让下面的人来做。现在这时候,我们还是少出现在街面上,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铮会意,驾车离开此地。 而梁融却开始思考,这几个皇叔果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三个王爷已经跳出来两个,剩下的那位汾王,似乎还没有动静。 可越是平静,就越代表有事。 正所谓,暴风雨之前,都是风平浪静的。 那位狡诈多智的汾王,怎么会错过这场好戏? 梁旭夜深难以入睡,在服侍皇帝睡着后,自己走出屋子,想静一静。平王的人将宫门把持,外面都是他的人,自己插翅难逃,殿内就没有再安排人了。 梁旭披上一件紫色披风,静静站在廊下,抬头仰望夜空。高高的夜空上,悬挂着一轮月牙。乌云从月牙边上飘过,寂静如霜。 梁旭心中发愁,也不知梁融现在如何了。这弟弟,虽然有几分聪明,甚至机灵,可很多时候都是爱瞎胡闹。当日出事,他本欲替父王顶罪,却不知他从哪里冒出来,硬是将自己跟父王送了出去。 而他,落了个调戏皇帝妃子的罪名,被发配南海。 那时候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痛恨父亲的懦弱,保不住弟弟。想不到如今,他却要靠弟弟来救命。 梁旭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这大哥做的实在羞愧。母妃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骂他一场。可他此时被困在宫内,父王也被平王借口软禁。此时此刻能动的,唯有梁融。 他手里的一切都被困住,甚至连消息都难以传送。 真要坐以待毙不成? 梁旭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高高的宫墙,心里一阵发苦。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眼下翁翁病重,他要如何才能脱身? 想不到答案,梁旭抬步往回走,准备回去睡觉。可忽然眼尾闪过一道身影,他察觉不对,小心翼翼跟过去。 穿过一个小门,竟然见到一个宫女正将什么东西放在花坛子地下。那宫女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才小心翼翼离开。 等人走远,梁旭才从暗处现身。几步走到哪花坛子前,小心翼翼移开,拿出那压在底下的东西。 这一看,上面竟然是皇帝的病情? 是谁?那宫女是在给谁传信? 此时此刻,定然不是平王,平王的人能长驱直入,直接来探寻皇帝的病情。那能是谁呢?朝中的大臣,还是那几位皇叔? 上面描述的很简单,皇帝身体尚好,未曾病危。 梁旭想了想,将东西放回去,赶紧离开此处。那简简单单几句话语,传递的很多信息。第一,有人在勘探皇帝的病情。第二,这个人不是平王的人,甚至无法接近皇帝,所以才用这种手段探查皇帝的病情。第三,这个人想知道皇帝是否病危,否则应该问的是皇帝安康与否,而不是病危与否。这说明,这个人很希望皇帝病危。 梁旭回到屋子,点燃一根蜡烛,在夜色中静静思索。 这个人在这种时刻,为什么要探寻皇帝是否病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有其他目的? 如果他是平王,此时此刻觉不想有人知道,皇帝的真实病情。而这个人似乎想用皇帝的病情做文章? 想了想,他叫来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小李子,这是皇帝给他的人,暂时可用。 他在小李子耳边小声说看几句,小李子会意,谨慎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妥。”说罢,恭敬退出去。 第二日一早,平王就来觐见皇帝。 梁惠帝靠在床头,脸色阴沉看着这个儿子。在权利面前,早已没有父子之情。“你这逆子,竟然还有脸来见朕?”说的着急,又连连咳嗽几声。 平王面不改色,装模作样道“父皇龙体不是,还是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站在一旁,看着周公公给皇帝顺气。见皇帝缓和一些,才转头道“皇叔今日来,可是有事?” 这人得了权利,身上的暴戾之气更胜。往日里还装几分,如今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暴力嚣张。 平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对皇帝道“父皇,儿子知道您龙体欠安,本不该来叨扰您。可是国事为重,过几日,便是祭天之时,还望父皇早日养好身子,带领群臣前去祭天。” 梁旭一愣,不可置信看着他,他会放皇帝出去?不,绝不会这么简单。 梁惠帝闻言,讥讽看他一眼“怎么,朝臣给你施压了?” 平王神色微微变动一下,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不过面上不显“父皇误会了,您到底还是一国之主,儿臣不过是看父亲身体不适,这才站出来为您分忧而已。这祭天一事,不还是需要父皇出面吗?” 皇帝不说话,静静看着他。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梁旭忽然明白为何昨晚那宫女要传递这个消息了,想来是外面出现了什么谣言,扰的人心惶惶,平王为平息众怒,这才要让皇帝出门祭天。 只是不知,这消息到底是何人探寻的。 “你凭什么以为,朕会如您所愿?”皇帝冷哼一声,脸上越发难看。 平王闻言也不恼,而是笑盈盈看一眼梁旭。“父皇最是疼爱这个孙儿,若是父皇有什么意外,儿臣让他为您陪葬如何?” “你敢!!”用皇孙给皇帝陪葬,哪朝哪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从来都是杀了妃嫔奴婢殉葬,哪里有杀皇孙的? 这是裸的威胁,自己若是不照做,当即要杀了梁旭。 梁旭冷冷看着得意嚣张的平王,心里有了思量。等平王得意离去,梁旭才让周公公下去,自己伺候皇帝吃药。 “翁翁,照我看,他这是要谋反了。”梁旭说的十分淡定,似乎在说今天的菜不错一般。 皇帝也跟着笑笑“我看,不止他一个,你那另外几个皇叔,只怕也开始动作了。”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有讥讽,还有哀叹。 年纪越大,越在意亲情。作为皇帝,则越加恐惧死亡。 像是一个天道轮回一般,当年他的父皇是这样得到皇位的,他也是,如今轮到他的儿子,似乎也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皇权,就没有平安过渡继承的时候。 梁旭苦笑一声“您还笑的出来,刚才不是骂的很生气吗?” 皇帝淡淡道“我若是不演的真一点,他怎么会相信,我已经无计可施?我越无能,他们就越敢折腾。唯有他们闹腾了,你那弟弟,才有机可乘。” 梁旭想了想,抬头直视皇帝“您就不怕,融儿会失败?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皇帝笑笑“能顺利长大成年的皇子,都算不得孩子。” 看梁旭沉默,皇帝继续道“旭儿,你要相信他,我不会看错这孩子。让他去南海,一来是避风头,而来,就是想让他收复木家军。” “要说如今还有谁的兵力能跟陈琰童对抗,木家军是不二人选。他们离开王都多年,早已憋着一股气,想要重新夺回爵位。” “可您为什么不让我去?梁融若是有事,我如何去见母妃?”梁旭忍不住反问“当年母妃是如何死的,难道您不知?” 提到那个儿媳妇,皇帝心中略微愧疚。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他淡淡道“你跟他不一样,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而他,朕要让他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利刃。” 一把战无不胜的利刃,无所畏惧。 梁旭心中有些悲凉,为了权利,连自己的子孙都要利用吗?皇权面前,亲情何其淡薄,血浓于水,便是一场谎言。 “你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梁旭,不要妇人之仁!”梁惠帝警告道。 良久,梁旭才道“若是他败了呢?” “败了?”皇帝喃喃自语一下,叹息道“那就是天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逃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各怀鬼胎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皇帝要祭天的消息,很快在王都里传开。众人虽然没见到皇帝真容,可圣旨是实打实的下了。一时间王都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皇帝必然还没死,不然哪里会出来祭天。也有人说,横竖没见到皇帝,指不定到那天会有什么事,也许只是平王的障眼法。 无论如何,圣旨一出,王都里关于皇帝宾天的传闻,就彻底消失了。人们静静等待,想看那一日,皇帝是否真的露面。 汾王府内,有些微胖的汾王,正笑意盈盈听着属下的禀报。听完消息,挥手让人下去。“老三这回动作倒是快,才一天功夫,就平息谣言了。” “这谣言来的也真是妙,咱们屡次想觐见陛下,都不得而入,想不到曹丞相在朝堂上一闹,反而将平王逼的不得不让步。”谋士闻达笑笑,恭喜汾王好运。 汾王却道“闻达不觉得,这事情来的有些巧合?” 闻达一愣,想了想“这不算巧合吧?陛下病了这么多日,王都里早就有风声了。属下可是打探过,太医院的胡太医,给平王递了话,貌似是,陛下的龙体,不大行了。” 闻达说的隐晦,汾王听见,顿了顿,笑道“可你怎么不想想,曹丞相那只老狐狸,明明借口装病呢,怎么就忽然上朝要面见陛下?” 闻达垂眸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道“或许.....他也听闻了陛下的病情不成?”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皇帝病了,曹丞相可以装病不参与朝局斗争,可若是皇帝病危,那就事关皇权继承一事。 到时候,不管愿不愿意站队,都要出来面见皇帝。 汾王眯眯眼,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从他得到的消息看,父皇虽然病重,但还不到大限之时。如果曹丞相跟他得到的消息一样,有什么理由忽然跳出来,搅混水? 还是说,他们得到的消息不一样。父皇他.....其实已经病重? 这么一想,汾王立刻站起来,叫来一人,仔细吩咐几句。那人得到吩咐,立刻谨慎退出去。 “王爷这是担心....陛下的病情.....”闻达有些不敢问,说皇帝不行了,那可是大忌讳。 “是不是,咱心里都该有个底。老三那蠢货,这次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你再去,将事情给我敲夯实了。别给他留退路,这一次,我要扫清一切屏障。”说道恨处,汾王的笑脸顿时让人阴沉胆寒起来。 闻达听了,垂下脑袋应声。 -------------- 易王府里,易王刚下了练武场,打的几个陪练一身尘土。婢女赶紧上前,递上毛巾给他擦汗。接触到易王结实的胸膛,忍不住羞红了脸。 易王任由婢女为他擦好汗,穿上衣服,这才接见了属下。 “启禀殿下,宫里传来的消息,陛下过几日便要去祭天。如今王都里的传言都改了方向,大家都好奇,想在那一日,一堵陛下真容。”赵觉原本是禁卫营的人,年前因为兵部侍郎的事被牵连,撸了职位。 还是易王欣赏他的一身武艺,故而将人收到门下,当个侍卫。虽说是侍卫,可这侍卫也是有品级的。不比禁卫营差,而且还松快许多,可以到处打探消息。 易王恰恰需要这么个给自己打探消息的人,正好用了他。 “照你看,平王为何会同意陛下祭天?”易王虽然比不上汾王阴险狡诈,可也不是莽夫一个。平王突然把持朝政,还拿着圣旨出来。他原本就觉得不对,可到底圣旨摆在眼前,他一时动弹不得。 但他始终觉得,父皇是被平王软禁了。只是平王碍于王都的几方势力,暂时不敢动弹而已。可如果他是平王,绝对不会轻易把人放出来,这不等于是放虎归山,自寻死路吗? 他们那位父皇,当年可是从一堆皇子里杀出来,抢夺的皇位。 “王爷说的是,事情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属下打探道......”他看了看一眼周围,易王会意,让下人下去。 赵觉这才小心翼翼道“属下从禁卫营那边得来消息,说是童指挥使最近取消了所有的假期,让他们全部归队。并且人人都要在军营里待着,每日训练,不准离开。” 易王一愣,狐疑道“全部?” “是。” 易王沉吟一下,嗤笑道“若是为陛下祭天,怎么会这么夸张?我看,他这是有大动作吧?” 赵觉赶紧点头“王爷英明,属下打探道,不仅人人都回营训练,他们还弄来一批新的兵器,属下以为.....他们恐怕是要......逼宫!”吐出最后两个字,赵觉顷刻退后两步,紧张的不敢说话。 易王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如水。忽而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冷冷道“混帐东西,这是想逼死父皇不成?老三想当皇帝想疯了,父子之情都不管了。” “王爷息怒,这只是属下的揣测,不一定是真的。”赵觉不安道,要是弄错了,他可担不起责任。 易王想了想,压下怒气。“这样,你再去打探打探,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无论如何,给我弄清楚了。” “是,小的这就去,王爷放心。”赵觉出了一身冷汗,在易王的虎目怒视下,退出门去。 ------------------- 皇帝要祭天的消息传出来不过一日,王都里汹涌的传言便歇息下来。可梁融知道,这平静都是表面的,那些看不见的暗潮,才是他们担忧的。 “殿下,属下打探道,那常韦跟席拓分开后,便去见了童指挥使。他们谈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分开。而席拓.....这个人的底子很干净,暂时看不出问题来。”王铮将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梁融微微蹙眉。 “什么叫底子很干净?” “席拓这人,听说原本在西北一代谋生。几年前到了王都,经人介绍,投入汾王门下。可汾王门下人才济济,最看重的并不是他。是以,这几年,他就跟汾王养的一个门客一般,没什么身份地位,可有可无。” 王铮说完,面带犹豫看了一眼梁融。 梁融放下折扇,淡淡笑道“你我二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王铮想想也是,便也不顾其他,继续道“我听说,这个人看着十分平庸,似乎没什么才华,属下想不明白,汾王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养这么一个废物在身边?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养闲人。” 梁融凝视王铮一眼,满是打趣“看不出来,回到王都,你这心思都细腻了不少。” 王铮摸摸头,笑的憨傻“殿下谬赞,这不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多少学了几分本事呗。” 梁融笑笑,表示他做的好。“你说的没错,我这位皇叔,出了名的不养闲人。能在手底下混饭吃,必然有几分本事。这种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结交平王的谋士?” “照我看,汾王叔,这是给平王下套了。”梁融笑笑,面容带上几分冷意。 王铮觉得不对,谨慎道“这种时候?那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他不是不担心,这次的事情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当然他不是怕死之人,命都交给主子了,牺牲算不得什么。 可能活下来,加官进爵,谁不想? 梁融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才道“我记得你手下有个西北来的侍卫,是不是?” 王铮点头“是,貌似....跟那席拓就是一处来的。” “这样,你让这个人出面,接触一下席拓,将他的情况仔细给我探查一番。我倒想看看,我的汾王叔,挖了什么坑,给平王。”梁融觉得,依照汾王的性子,这次的机会这么好,他没道理不动弹。 就是不知他会怎么动,眼下王都云波诡谲,一个不留意就会跌下云端,死无葬身之地。他好不容易从南海回来,大仇还没报,可不是来找死的。 “是,属下明白。”王铮点头就要出去,梁融却喊住他。 “周汤那事怎么样,确定了吗?”那个害他的人,他怎么会落下。 “属下打探过,您出事之后,他就得了一大笔钱,回老家去了。那笔钱,走的是义通银号的票子。听说同一天,常韦从另一家义通银号,取出了一笔数额相同的款子。”王铮的话,坐实了常韦陷害自己的事实,更是坐实了平王害他的事。 这仇,他记下了。 王铮见主子脸色不渝,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去将周汤找回来?” “找?”梁融笑笑“不必了,只怕等你找到,已经是白骨一堆。”这件事只要确定是平王做下的便足够,不需要什么证据。 世上的事,很多时候不需要证据,也能了结清楚。 “你去吧,将事情办妥当,木家那边想来也该到了,让他们隐蔽好,不要漏了身份。” ----------------- 关离拿着新打到的海鲜,犹豫一下,还是敲响了蒲先生的门。来都来了,怕什么。 门开的很快,蒲先生斯文的脸从门里露出来,看到关离微微诧异,很快笑道“阿离怎么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关离笑笑“先生真是职业病,凡是来找你的人,你大约都要当作病人吧?” 蒲先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关离对他这一点很是佩服,无论面对什么人,都是一视同仁,年纪大的也好,年纪小的也罢,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身份如何,就区别对待。 在关离看来,这样的人,才算的上真正的君子之风。 “进来再说,我正好沏了茶。”蒲先生将人迎进去,方才关上门。 关离将手里的海鲜递给蒲先生,笑道“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礼数做的很足,蒲先生笑看她一眼,拿手接过东西,放进厨房。半响,端了些小吃食出来,拌茶吃。“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什么来意?” 关离见他大方,倒也不矫情。探头看了看住屋,发现潘山不在,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人,在红岛关了好一段时间,脑子又受过伤,很多常识都没了。所以,想找先生问些事,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蒲先生闻言,笑道“我还当什么事,你问便是,但凡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关离大喜,赶紧问道“远的不说,我就想问问眼前,您可知道褚柏成?” 蒲先生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诧异看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人?” “怎么,不方便说?”关离愣了一下,以为有什么不妥。 蒲先生摇摇头“没什么不妥,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这人....凡是这许容县的,哪个不知道?说的好听,说高衙内,县令之子。说难听了,便是当地一霸,为祸百姓。” “褚家父子是四年前来到这里的,原本去年就该回到王都述职,换个地方当官。大越朝的规矩,一方县令在同一个位置不能超过三年。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位褚县令硬是留了下来。” “姓褚的,面上功夫做的不错,从没出过什么大错,上面的人来了,看到的也是他兢兢业业。可背地里,他的儿子借着他的官威在外敛财,横行乡里。远的不说,就说咱这小渔村,每家每户都要按时缴纳保金,才可以在海里捕鱼。若是不交......” “会怎么样?”关离紧张问道。 蒲先生嗤笑一声“轻的,砸了你的家。重的,逼的你卖儿卖女,不得不还债。” “那就没人管吗?”真是横行霸道,十分过分。关离想到昨日被驱赶的人,心里就气恼起来。 蒲先生闪烁一下眸子“管?怎么管?褚大人手眼通天,怎么会让人跟自己的儿子为难?再说,南海这地方,官官相护,从前官府还勾结海盗,为祸乡里。如今王都来的那位贵人清理的一帮海盗,老百姓的日子稍微松了松。但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蒲先生没有说的详细,关离却已经明白。南海这地方,只怕是已经抱成团,成了强大的地方势力。褚县令手握权利,只要每年上供给的合适,必然不会有人阻挡他在这里捞钱,养肥自己。 而至于当地百姓如何,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关离心存怒气,觉得世道不公。可还是隐忍下来,这种事情很复杂,不是她一个人能改变的。想了想,她看着蒲先生,小心问道“那....就没办法脱离这里吗?苗叔一家....日子过的挺不容易的,我想帮他们换条活路。” 每个月辛辛苦苦挣不到四百铜钱,光是保金就要缴纳一半,剩下的钱,刚刚够他们一家吃口饭,只是饿不死而已。至于想修补一下漏雨的屋子,给家人买几件新衣服,那是天方夜谭。 这么不饥不饱的活着,简直就是褚家父子随时压榨的奴隶。 蒲先生凝视一会儿关离,淡淡问道“你为什么不问,如何让所有人,摆脱这个困境?” 关离愣了一下,苦笑道“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孤女,有什么本事帮所有人改变命运。我这点能耐,若是能自扫门前雪,不给别人添麻烦,已经是很好了。” “自扫门前雪?”蒲先生喃喃自语,将这句话在唇间咀嚼一番,方才道“你说的对,如今这世道,能自扫门前雪,已经是本事了。” “你想换条活路,也不是没办法,只是你有所不知,大越朝的户籍制度十分严格。苗叔一家虽然是良籍,可这户,落的却是渔户。” 关离不解“这有什么区别不成?” “渔户不同农户,渔民只能靠海吃饭,要想转农户,必须有钱买土地。苗叔家这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哪里来的钱买地?况且,南海的农户也未必比渔民自在。” “那商人呢?不能经商吗?”关离又问。她想着手里有点钱,也许能在城里买个铺子,做些生意。好过日日出海打鱼,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蒲先生摇摇头道“士农工商,商人的确有钱,可若是真入了商籍,世人可就瞧不上了。” “那为什么还那么多人经商?”关离不信。 蒲先生笑笑“傻丫头,那些人经商,可入的不是商籍,他们有的名下有田,是地主身份。有的,家里有人考取功名,是读书人的身份。而真正的商人......只有那些没有田地,没有宗族的小摊贩,才不得已落了商籍。” “我知道你为苗叔一家好,可我劝你一句,苗叔一家是不会脱离这个小渔村的,就算搬出去,他的族人宗庙还在这里。这世道,没有一个人会舍弃自己的宗族,除非大逆不道,被宗族除名,或者......被族人相逼,不得不这么做。” “那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关离发愁。觉得进退两难,十分憋屈。现实根本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简单,什么穿越女种田发家致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赚很多钱,嫁给英俊忠心的老公,简直是天方夜谭。 “办法吗?也不是没有。”蒲先生笑的神秘莫测,关离立马双眼放光,紧盯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陈琰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梁融领着人,再次出现在芳华阁,想要探查童波的底细。他不是没想过调查童波,只是这人的身份实在隐瞒的太好,别说他,就是皇帝翁翁都没察觉出来。 王铮带回的消息不过寥寥几句,河内人士,四年前突然调入王都,在此之前,不过是河内一个小小的七品参将。他怎么也想不通,皇帝用这个人的原因。 想来当初很多人都跟他一样,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而今,大概所有的人都像他一眼迷惑,皇帝也有走眼的时候,养了条白眼狼在自己身边。 可更奇怪的是,他甚至查不到平王跟童波接触的信息。一点也没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在这件事事发之前,都没有跟平王,甚至平王门下一个小谋士,有所关联。 童波实在太神秘,似乎有人故意将他的履历隐藏起来,让人查不出头绪。如果是皇帝,梁融毫不犹豫相信。可平王? 平王哪里来的这份心计? 他若是有这样的心计,也不会因为贪污军饷,被人逼到绝路。 可梁融注定失望,这一次童波依旧没出现。 王铮陪着主子等了许久,几乎沉不住气。“殿下,这童波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不然为什么我们每次来,都看不到他?” 眼下看来,亲自接触童波探底的心思,只能歇下。梁融心中微微失落,想了想,准备起身离开。 两人下楼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粗糙的汉子。那几人看着面容普通,身上的衣服也不过是普通的麻衣葛布,可梁融却顿住脚步,回首看了几眼那几人。 王铮一愣“怎么了?” 那几人察觉,似乎有人打量自己,也回头看了过来,却只看到两个离去的背影。见他们离开,那几人交换了眼神,不再纠结。 小二迎上来,笑笑道“二位是用饭还是住宿?” 为首的男子拿出银钱,淡淡道“将你店里的好酒好菜打包一份,咱们要带走。” 小二见到银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见,赶紧谢过客人,到后堂准备去了。 那几人找个角落的地方坐下,一个国字脸的男人问“老大,刚才那两人是不是看出我们的来历?” 老大目光闪烁一下,瘦瘦的脸上是淡定与从容。“放松一些,你越是紧张,越容易露出马脚。你看看这周围,有几个正常吃饭的,像你这么戒备?” “就是!”胖一些的男子道“王都风声紧张,本就容易引人怀疑,你越不自在,越容易露陷。” 国字脸笑笑,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也没办法啊。 老大笑笑,给他倒上一碗酒“这是这里最好的酒,喝一碗,压压惊!” 国字脸接过,一饮而尽。到底放松下来,等着小二上菜。 等了半个时辰,几人才拿到做好的酒菜,行色匆匆离开芳华阁。等他们一走,一个瘦小的身影立刻跟上去。 傍晚时分,王铮回到据点。“殿下,属下一路跟去,可那几人太谨慎,咱们还是跟丢了。”他面带愧疚,十分不安看着梁融。 谁知梁融并不生气,而是笑道“你要是不跟丢,那我也肯定不了了。” “殿下这话是何意?”王铮迷糊,怎么跟丢还是好事?主子这心思,也太难猜测了。 “那是陈琰的人。”梁融轻轻抿一口茶,笑的玩味。 “陈琰的人?”王铮瞪大眼,不可置信“陈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王都?”陈琰是河内的督军,正三品归化大将军。按照朝廷的规定,地方军无调不得入王都,否则视同造反。河内的兵被管束在当地,怎么就到了王都? 莫非...... “不错!”梁融肯定了他的猜测“这王都里,有人跟陈琰联手了。” 能让陈琰冒险入王都,唯有那几位皇叔。平王是不可能了,当年他差点落马,里面似乎就有陈琰的参合在里头。虽然是有嫌疑,可平王自来瞧不上乡巴佬出生的人,陈琰绝不可能是他的人。 而易王跟汾王? 梁融敲了敲桌面,陷入沉思,这两个哪个才是陈琰的主子?目前看来,似乎都有嫌疑,可一仆不侍二主,只有一个人是。易王好武,陈琰最对他的胃口。可汾王狡诈,这样好的助力,他怎么会放过? 目前这状态来看,他们来的人只怕不在少数。而且不是最近才出现的,也许,从皇帝生病那天开始,就已经悄悄潜伏进来。 王都里,目前有两股兵力,禁卫营跟河内兵。这是自己已经知道的,不知道的呢?梁融想了想,方才开口问道“王铮,我问你,这距离王都最近的兵除了河内,还有哪里?” 他从前没有关心过这个,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王铮想了想,“是义阳!可殿下,义阳兵的督军,是何澄江,他只听从陛下一人。” 梁融愣了一下,只听陛下一个人的命令?这个何澄江他知道,早年是皇帝的伴读,后来关东遭遇蛮夷进犯,他亲自请命前往,为皇帝镇压蛮夷。从此战功显赫,一路长歌,官至国公。 也是唯一一个亲自驻守在边关的国公爷。 皇帝对他的信任,可见一般。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义阳?“他是什么时候调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铮想了想“是几个月之前,那时候殿下因为....闯了祸,被陛下关起来了。后来放出来就直接去了南海,所以不知。”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大的事,他不知情。 可如果是这样,皇帝病重,何澄江必然早知道消息,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是担心无招入王都,被人抓住把柄?还是有其他原因? 总不会是皇帝让他不要动的吧? 梁融想了想,嗤笑出声,真是糊涂,皇帝怎么会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下这么大的套?他疯了吗? 或者,这位审时度势的国公爷,也在静观其变?这个答案好像更准确一些,皇权交替,国家即将换新的主子,作为国公也要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不是?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心。 梁融相信这一点,可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那个对自己毫无保留信任的关离。 回到王都这样久,他一直很忙碌。忙着布局,忙着找活路。一点思考别人的时间都没有。而忽然,这个人蹦了出来,一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未免王铮看出异像,梁融挥手让他出去。去调查王都的风声,看看王都还进了什么人。 等王铮一走,梁融再也忍不住,走进内室,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那个镶嵌粉色钻石的钥匙。 这大概,是唯一跟关离有牵连的东西了。当时关离很信任自己,自己说拿来研究一下,她毫不犹豫交给了自己。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梁融有时候觉得她的信任十分可笑,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梦里总是梦见她一脸决然说,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可转身,她却为了救自己,掉落大海,再也没了踪迹。 梁融深深叹息一声,坐在书桌前,看着这把钥匙,情绪复杂。怎么就想起这人了?他自问不是个矫情的人,他一直很忙,忙着活命,忙着战胜敌人。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值得他付出情义的,唯有他大哥。 可这次南海之行,很多东西都变了。他觉得自己不同了,不再是那个冷漠孤独的人。也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人,被人围堵在红色宫墙内,无人救援,只能自己孤独应对欺负他的小孩。 在南海,他第一次遇到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陌生人,不关心他的身份,不恐惧他的手段。只是单纯的帮他,信任他,把他当兄弟朋友。 而这个最后也愿意为自己送命的关离,像是他心口的一道伤疤,无论怎么骗自己,他想起来,是真的痛。 ---------- 黑青驾船回到黑龙岛,当即将张家人还有余孽的消息,传给了梁融。要不要继续追查,他需要一个命令。 因为要送消息,他特意带着人出现在利州城,那里有梁融交代的秘密联络点。 候三跟在黑青身后,一路东张西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在利州城里闲逛。以前是海盗,每次都是跟着帮里的前辈来,行色匆匆办事,深怕惹到不该惹的人物。被官府盯上,抓到大狱去。 还是帮主好,跟了朝廷的贵人,他们这才能正大光明在利州城里闲逛。 黑青走了一段路,来到一间杂货铺子。看了看,牌匾上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火焰纹路,他笑笑,大方走进去。“你们老板在吗?” 伙计闻言,笑着走过来“二位里面请,不知二位要些什么?本店虽小,可货物一应俱全,南来北往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只要客官需要,咱都有。”店小二说的流利,一看便是会来事儿的。 黑青笑笑“你们这收货吗?” “收的,收的,不知您要卖些什么?”小二笑嘻嘻问道。 黑青看了看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凑到小二耳边,小声道“卖点海上来的货,送到北面去最合适,不知店里收不收?” 小二闻言,眸子微微闪动一下,笑的更加礼貌“瞧您说的,自然是收的?可是您这东西太贵重,不如您往里间走,我让掌柜的亲自估个价?” 侯三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打哑谜一般,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东西哈药掌柜的亲自鉴定?来不及细想,黑青却将他留下,让他自己看一会儿店,抬脚往内堂走去。 侯三也不在意,对着店里各种古怪的商品看个不停,想着回去要给岛上的姑娘带些什么。 黑青跟随店小二来到内室,见到一个面容黑黑的中年掌柜。那人笑笑,迎上来“在下封麒麟,阁下可是黑龙帮帮主,黑青?” “正是在下,封掌柜有礼了!”黑青笑笑,这人猜到他的身份,想来梁融早就打过招呼。 “帮主客气,殿下早有嘱咐,如今一见,黑当家真是年少有为,少年英雄啊。”封掌柜赞扬的黑青十分舒心,觉得这人实在会说话,难怪能在这里当个掌柜。 能在利州城里盐石街屹立不倒,本就不是一般人。 这盐石街上的店铺,除了有背景,有人罩着,就是必须要有本事,能将生意经营下去。否则拿着这么好的店铺,做不到日进斗金,人家是要嘲笑你的。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客套话了,我这次来,是想你给梁兄带个消息。”黑青直奔主题。 “哦?是什么事?”能让黑帮主亲自来送的消息,可见很重要,封掌柜当即重视起来。 “你告诉他,发现红岛有人装神弄鬼,怀疑是张家的余孽跟西风岛联手了,你问问他,要不要查下去。”黑青说完,封掌柜变了脸色。 张家余孽?果然是大事件。 “帮主放心,封某这就安排人去送消息,保证三日内,将消息传递出去。”封掌柜信誓旦旦,黑青便放心下来。 两人又聊了当日的细节,约定了传递消息的日子,才起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侯三买了一堆女人喜欢的小东西,黑青一看就嗤笑他“小三子,你这是打算讨好几个姑娘?岛上的丫头们,恐怕都有份吧?” 侯三笑笑“帮主,您这是嫉妒。我就是讨姑娘喜欢,这是羡慕不来的。” 黑青闻言,大笑道“说你胖还喘上了,小子,你这小身板,恐怕还是童子**。” 听这话,侯三不乐意了。挺起胸膛道“呸,你才童子鸡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受伤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黑青眯眯眼,看着他“你听到什么?” “我听到你说,可惜老子到死都还是童子鸡!”侯三一说完,就后悔了。当日听到这句话的,可不止他一个。当时那帮人都劝他,千万别在帮主面前提这件事,否则一定不让他好过。 谁知这一刺激,他就脱口而出。 黑青似笑非笑看着他,看的侯三后脊背发凉。侯三拿盒子挡住黑青的视线,小心翼翼道“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的了,老子听见了!”黑青拨开他的礼物,眼神诡异道“小子,我看你是皮痒的厉害,爷给你松松?” “别...别...别,我错了帮主,您大人大量,饶过小的吧。”侯三认怂,被帮主整,那不是一般的惨。 “晚了,爷不开心了!”说着就要上前来抓侯三。 侯三抱住手里一堆礼物,就要逃。 跑出没几步,就被黑青抓住,“小子,你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被堵在墙边的侯三欲哭无泪,真是犯了大忌,男人最见不得人家说他是童子鸡。他自己被人说是童子鸡的时候,还追着那人打了一顿呢! 眼看黑青的巴掌要落下,侯三认命闭上眼,盼着帮主赶紧消气,放过他。未料,黑青忽然看到什么,松开侯三是衣领子,跑了出去。 侯三诧异,赶紧跟上去。 只见黑青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扯住一个瘦小的男子大喊了一句“关离!!” 那人转过头来,去是一张陌生的面容。见到黑青,不悦的看他一眼“你谁啊?”那是个年轻的小孩,从来没见过,比关离更黑一些,也难看一些。 见黑青怔怔的不回答,吐了一句失心疯,那人大步离开。 侯三赶过去,紧张问道“帮主,你干嘛呢?” 黑青有些失落,惶惶道“是啊,怎么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谁啊?帮主?谁死了?”候三第一次见帮主这个德行,看着...就像戏文里说的那种失魂落魄。 黑青摇摇头,转身离开。侯三跟在身后,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在黑青转身离开之后,从巷子里走出一个人。 关离看着黑青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落寞。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关离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情绪复杂的不行。 妞妞扯了扯她的衣角,好奇道“阿离姐,你怎么了?” 关离摸摸她的头,笑笑“没什么,不是要吃糖人吗?阿姐去给你买。” 一句话转移了妞妞的注意,她开心死了。垂涎已久的糖人就在眼前,她立刻就将关离刚才的古怪忘了干净。 关离牵着妞妞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告诉自己,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不要放在心上。那些人跟那些事,再跟她没关系了。从今以后,她只是渔家女儿关离。 只是,心中为什么那么怅然呢? 两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就这般,在热闹的盐石街,背道而驰,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一个避而不见,一个怅然若失。 人来人往的大街,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谁也不曾留意谁。 关离给妞妞买了糖人,找了个凉茶摊坐下,等苗叔他们来。他们原本约定好,来利州城里送货。她跟着来,是过来看看行情,想要找些合适的门路,开间铺子的。 谁知事情比她想的要更加麻烦复杂,她决定重新规划一下,再做决定。利州城里,也许没有那么好立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戒严 ,王都里,转了风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原本还只是表面平静的城池,从皇帝宣布祭天开始,各个城门都开始严查。 王铮带回来的消息,每一个进出的人都严格盘查,对于身带武器,或者稍微有嫌疑的,一律看押起来。等待祭天结束之后,再做处置。 梁融看看天,觉得他的这位平王叔,可能是察觉到王都的不太平了。终于出手,防备其他势力。可惜,他反应的太慢。梁融估算,这该进来的,只怕早就进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是陈琰的人。 梁融思索良久,认为陈琰不管是谁的人,参与造反是一定的。前有平王,后有不知名的对手。梁融以为,祭天那日,觉不会太平。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出陈琰那帮人聚集在何处。 “殿下,要不属下派人下去查,挨个找,总能找到线索。”王铮看梁融发愁,也跟着着急。 梁融摇摇头,并不认同这个方式。“眼下童指挥使的人,只怕早已在王都布下眼线。你们现在出去,立马就能暴露行踪。” 禁卫营停止个各种休假,所有人员被召回。除了外围日日巡逻的,几乎都在营里训练。他们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梁融不想这时候暴露自己,木家军还没到王都,他这时候暴露,只会给木家军带来麻烦。南海一战之后,谁都知道,木家军是他的人,他若是出现在王都,那平王恐怕会狗急跳墙,做出更不管后果的事来。 可他的人不能出面,那谁合适在王都里打探消息? 他在心中将可行的人一个个过滤,最先想到的是曹丞相,可显然不行,那是文人,文人的人脉不在于此。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不不不,他们只会更快暴露他。 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赵驸马家是不是经营几家粮食铺?”梁融问的这个赵驸马,就是当初送他出城上码头的赵恒。这位驸马爷,家中家财万贯,是个喜欢经商的。家里也算是有爵位,一个侯爷的位置。 可惜,他命不大好,老子太宠爱继母生的孩子,为了给小儿子腾地方,继母给他爹出了鬼主意。让赵恒去尚公主,按照大越的规矩,凡是尚公主的人,是不能再朝中担任要职的。而他们家身为同进候,乃是走的武官的路子。 将来谁继承同进候的爵位,谁就要进军营的。 如果尚了公主,赵恒久不能继承爵位。而皇帝为了补偿驸马爷,会给他其他的官职虚位。横竖是个能看不能用的位置,维持皇家脸面便是。 可皇帝的公主们早已出嫁,哪里还有公主可以给他尚?也是巧了,梁惠帝膝下原本还有个儿子,可惜命不好,早死,留下一个小女儿,太后怜悯,一直带在身边。皇帝怜惜她,先是封了郡主,后来又赐了公主爵位,还给了封地。 这位昭平公主,自小跟梁融玩的来,小时候谁欺负这个弟弟,她是一定出头的。姐弟两人大约都从小没了娘,感情很要好。 当初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梁融还帮着到处打探合适的驸马人选。也不知怎么的,赵恒久跟公主看对眼了,两人一番折腾,还真就走到一起。 反正赵恒也不是个好武的人,心里又真心喜欢公主,干脆就乐颠颠尚了公主,住到公主府。公主支持他赚钱的爱好,由着他在外经商。这赵恒也的确是一把好手,赚的盆满钵满。 到如今,他那位好姐姐,已经是王都里,最有身家的公主。绫罗绸缎,宝石头面,只要她喜欢,赵驸马要多少给多少。对老婆宠爱的不行,让当初瞧不起赵恒的夫人们,都觉得心里发恨,怎么就看走眼了,失去这么个财神爷呢? 如今要说人脉广,王都里还真没有谁比得上赵驸马。 “殿下这是想通过赵驸马找人?”王铮想了想道“如此也不是不可,只是殿下想怎么做?” “我问你,如果王都里忽然进来很多人,那么这些人是不是要住宿吃饭?”梁融笑问道。 王铮点点头“不错,若是陈琰的人真进王都了,那最少也该上千人。这么多人,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梁融笑笑“说的不错,就是因为这么大的消耗,我若是陈琰,必然担心被人察觉。所以,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些人一定是被分散的。可同时,为了联络方便,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约定的信号。” “那他们一定是不会轻易联系,为了以防万一,这个约定的信号只能用一回。”王铮思索一下,方道“就算如此,这能说明什么?他们约定的信号,咱们很难查探到。” 梁融却道“我记得,赵驸马家开的粮食铺,可是满城都有的。” 要说王都最大的粮食店,那一定是赵驸马的。不仅如此,还在王都拥有最多的分店,各个角落都没放过。 王铮闻言,忽然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他们反正要吃饭,又是分开住。最好的通讯方式,便是通过赵驸马的粮食店?” 可说完,心里又担忧,“那赵驸马岂不是也有嫌疑?” “他?不,你不了解我姐夫这个人,他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如今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参与朝局政事,他这人又不像他的父亲,贪恋权位。再说我出王都前,听说阿姐又怀孕了。这个时候,他在家陪我阿姐的可能性更高。” 昭平公主虽然在父母缘分上浅薄了一些,可在婚姻上,却是个幸运的。她的丈夫不贪恋权位,心里眼里只有她。对她好的,全王都的女人都嫉妒。如今已经怀上第三个孩子,驸马身旁连个丫鬟都不要。 “那那些人是怎么联系的?”王铮一时间想不出,这帮人怎么通过粮食铺子传递信号。 梁融想了想,才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一会我这位姐夫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在梁融打算会一会赵驸马的时候,王都之外,木家军的人已经悄悄靠近王都。这一次,为了不引起各方的注意,早在梁融离开南海之时,木海平就得了吩咐,一面让船队伪装成梁融的行队,慢慢往王都进发。 另一面,早已将上万人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分开向王都进发。 而今,这些人有一小部分在王都戒严之前,已经进入王都。还有一些人,假扮成贩夫走卒,出现在我王都附近。 “将军,再有半日,可就到王都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随从左向才小声问木海平。 木海平装成一个镖局镖师,带着大队镖师,押送货物。眼看要到王都,他却不急着前进,而是在周边一个叫六合的小镇歇脚。 “王都那边现在什么情形?”木海平边问,边喝口茶,驱散一下暑热。 “听说是从昨日开始戒严,凡是带兵器的,一律不得进城。像咱们这样的镖师,只能等到祭天之后,才能入王都。”左向才已经打探过,像他们这样的镖师,镇上有不少。 王都作为一国的政治中心,南来北往的商人不少,他们大都带着各色货物,贵重的,难免要用镖师保驾护航。 而今,听闻王都那边见着带兵器的,都抓,自然不敢轻易出现在王都。大都等在这里,期望祭天之后,放宽政策,让他们进去。 木海平闻言,神色沉了沉。他抬眼看了看窗户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乏身带武器的镖师。早知道这一趟惊险,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富贵险中求,曾经风光鼎盛的木国公,当年若不是得罪小人,也不至于流落百湖岛那样的小地方。 这些年,日子虽然过的舒坦,可对于木家男儿来说,心中一直有一道坎,那就是拿回被夺去的爵位。 不错,木家早已失去爵位。 先帝在位时,毛家人曾经拉拢木国公。可惜木家世代忠烈,怎么能与奸佞为伍?面对毛家的步步紧逼,木家最后被逼的贬了爵位,发配到百湖岛。 如今,重振家业的时候到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定定心神,木海平道“你去传消息给殿下,告诉他,我们已经到了。请示下一步怎么做,剩下的咱们就只能等了。” 无诏书入王都,若是被抓住把柄,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的命跟那位小殿下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左向才闻言,心里震动一下,看了一眼将军情绪不明的面容,安静退了出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从利州城回来,有些失落。情况比她想的更复杂,也更麻烦。 当日她问蒲先生要应对之策,蒲先生给她的答案是“你虽然不好脱离渔户身份,可大越朝却没有规定,渔户不能经商。你若是有些本钱,可以在城里开一家铺子,只是你要做好准备,想在城里开铺子,若无背景相助,恐怕容易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关离苦笑“您这法子也没高明到哪里去,横竖我是出海打鱼,还是进城开铺子,都离不得被人欺压剥削的命?” 可不是如此,城里开铺子,要缴税。在海里打渔,要叫保金。 纳税纳税,除非你什么都不干,不然一辈子都要给朝廷纳税。无论你多穷! “你说,朝廷的苛捐杂税怎么这么多?”关离抱怨道。 蒲先生笑笑“那是因为国家穷啊!” “穷?穷的只有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吧,那些皇帝大臣,哪个不是吸血鬼一般,吃着我们的人血馒头?”关离这是最真切感受到,这个国家对于穷苦百姓的压榨。 不同于她的那个时代,税的征收都是有界限的。金额从五千到上万开始,才刚刚缴纳个人所得税而已。农民呢?直接连税金都免了,不仅如此,还有国家补贴。 可这里,关离苦笑,纳税最多的,就是这些小老百姓。他们就像一头奶牛一般,将会被压榨到不能产奶的那天。就算不能产奶,还会被杀了吃肉。 古代人讲究生育孩子,才不是因为要你多生多好,根本就是希望多生一个孩子,上位者好多收一个人头税。 万恶的剥削阶级! “皇帝的确不愁吃穿,也不愁小钱。他们愁的,是大钱!”蒲先生吃筷子鱿鱼,继续道“你大概不了解,先帝在位的时候,奢靡浪费,为了讨妖妃的欢心,几乎讲国库掏空了。他死以后,现在的梁惠帝大半辈子都在想办法,填补国库的窟窿。” “这好不容易国库稍微充盈一些吧,又是洪灾又是雪灾,不时还有戎狄来侵略骚扰。国库的钱,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往外走。皇帝根本连银子都没摸到,就散出去了。” 关离闻言,嗤笑一声“这么说,这位皇帝也真不容易,完全是被他亲爹给坑了。那他就没有其他的生财之道吗?光压榨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压榨出什么油水?” 蒲先生笑笑“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还是改日,我再跟你细说。眼下你若是要开店铺,不如往利州城里看看。别在许容县,这县里都是要遭受褚家父子盘剥的。” 关离谢过蒲先生,借着苗叔进利州城送货的机会,顺道来探探底。可在这街面上走了许久,却发现所有的店铺都不是她能经营的。用凉茶摊贩的话来说,这几条街道上的店铺,都是有背景的人家。 小老百姓最多在城里摆摊,想开铺子,那光是地痞流氓就能骚扰死你。 而更让关离发愁的是,她还有另外一桩事没办妥。就是那个神秘老者跟她的交易! 关离回忆起,那老头的原话是,你要是去一个地方,将那本《扶南异物志》交给一个人,他便能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关离当时笑问“是不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我?” 老头一本正经回答她“你不会要这些东西的。” “你凭什么这么以为?”关离觉得这老头神秘有古怪,当然,还有些阴森恐怖。 老头子深深看一眼关离,嘶哑道“他只会给你你心中最想要的。”老头子的眼睛当时已经有些浑浊,可关离还是被那双眼睛看的畏惧。他似乎,能将她的灵魂看透彻一般。 如今,她按照老者的吩咐,找到他说的那个地址,可那地方居然被人夷为平地了。她怀里揣着那本好不容易找来《扶南异物志》,心里一片发愁。真是扯淡,怎么就信了老头子的邪。 也许那老头根本就是在骗她。 算了,不是她不守承诺,是要兑现承诺的人,自己消失不见了。关离乐观的想,反正老头说,只要她活着,那些人会找到她的。既然如此,她就留着这本书,等别人来找她吧。 当关离回到小渔村,找了僻静的地方翻看那本书,可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关于叫扶南的地方介绍,还有一些粗糙的航海路线图。这地方似乎不是大越,更像是海外的某个大陆。 关离看着上面的描述,那地方有神秘的香料,盛产宝石,当人肌肤黝黑,大眼睛高鼻梁。还有更重要的,当地人都信奉佛教,那里似乎是佛的起源。 关离想了想,这地方,怎么那么像印度? 书中还描述,穿过扶南的某个海峡,可以到达世界的最西端,那里有着不同于大越的人种。他们肌肤雪白,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喜爱大越的茶叶跟丝绸,还有珠宝瓷器。这些人不仅生的丑陋高大,但是他们好吃懒做,穷兵黩武,动不动就当街斗殴,甚至为了一个女人决斗。 关离扯动一下唇角,想不到在后来人眼里,高鼻子蓝眼睛,引领审美的白种人,在大越人眼里,是丑陋的。果然,一个世界的审美是由强者说了算。 她忽然就想起两个十分有名的美人,皇帝喜欢赵飞燕,全国就流行瘦瘦的美人。皇帝喜欢杨贵妃,全国就是以胖为美。万一那天皇帝喜欢猴子了,大概猴子就是世上最美的。 潮流这东西,果然是扯淡的很。 直到将一本书翻完,关离将生涩的繁体字读了干净,也还是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信息。所以,那帮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本书?纱姑娘那家伙甚至因为这本书,在红岛伪装了四年。 结果她一落海,都没跟她交代书的下落。 哎,也不知哪女人现在如何了。 正叹息着,忽然听到苗路的呼喊声,她赶紧收好书本,方才回应苗路。苗路爬了好几块大石,才看到娇小的关离。他笑道“你怎么在这?” 关离茫然“没什么,出来吹吹海风,怎么,你找我有事?”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出去打渔吗?别看他年纪小,其实就比她小一岁,性子已经沉稳的很。若是再过两年,开始二度发育,大概一下子就抽条长大了。 “你忘了?不是你自己说,要我教你游水的吗?”苗路见她不记得,开口提醒她。 关离这才想起来,自从她伤好以后,就想学游泳。常年在海边混,她已经吃过很多次不会游泳的罪,眼下正好有个好师傅,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游水学会了。 “那太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关离顾不得其他,爬着石头走过去,等她学会游泳,再也不担心在海上被人绑架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成长 苗路找了浅水区,带着关离下谁。南海此时正值夏日,天气炎热。好在今日阴天,又是下午时分,海水的温度没那么难受。而苗路是个心细的孩子,找的地方正好背阴,实在是学游泳的好地方。 这时候的人,也没有泳衣。男孩子都是穿了裤衩下水,有些甚至光屁股,也没什么。苗路到底顾忌关离是个女孩,身上还穿着裤衩子。 关离穿了一身比较贴身的短褂,露出胳膊跟小腿,慢悠悠下了水。 “你别怕,在海水里多泡泡,就能学会了。”苗路贴心地扶着关离,直到海水没过两人的腰,才让关离整个人沉到水里。 关离按照苗路的说法,将身子潜入水中,因为浮不起来,又不会游,只能用双手扶住一旁的岩石,先学闭气。 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头闷入水中,借着酒感觉到,身体渐渐浮出水面。可坚持不过一分钟,她就扛不住了。赶紧从水里冒头,眼里有些惊慌。 关离大口喘息,觉得自己简直要憋死。一边喘息,一边听到苗路张嘴跟她说话。关离耳朵蒙蒙的,大声喊道“我耳朵进水了,听不清楚。” 没错,游泳最难避免的,就是耳朵进水。 苗路见状,做了一个动作,让她单脚在水里跳跳,侧耳就能将水弄出来。关离赶紧照做,跳了好几下,感觉耳蜗一热,一股水流从耳朵中流出。接着又做了另一边,关离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关离舒服了,才问道。 “我说你别怕,第一次都这样,多学几次就好了。”苗路十分贴心,关离正觉得感动,那家小孩学游泳不都这么过来的。却看到小小的妞妞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下水,然后悠哉悠哉在她面前游过。 关离瞪眼,心里委屈,她还比不上一个小屁孩,太丢人了。接着妞妞还潜入水中,一个猛扎,尽然到深处去了。关离忍不住担心“她不糊有事吧?” 苗路摇头,示意她继续练习。 关离瘪嘴,继续苦练。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她想着自己三番四次因为不会游泳,差点被人玩死,就抛开恐惧,继续学游泳。 连着学好好几次闭气,关离总算不那么害怕了。可才没高兴一会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屁股,她吓一跳,赶紧跑出去,生怕遇到蛇之类的东西。 谁知,却听到妞妞大声的笑。 她回头一看,屁股上竟然有只螃蟹。 苗路跑过来,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妞妞胡闹。” 得,敢情这是小丫头的恶作剧。关离瞪一眼妞妞“小破孩,有本事你上来,我打烂你的屁股。” 妞妞得意,做个鬼脸“我不,有本事你下来,到海里来抓我啊。” 关离 真是熊孩子,明知道她不会游水,故意刺激她。 关离不能拿小家伙怎么办,气不过,抢过苗路手里的螃蟹,恶狠狠道“回去就炖了你!”螃蟹张牙舞爪,似乎在垂死挣扎,可惜关离不容它反抗,找了绳子将它捆绑。 几人在水里又玩了一会儿,天色将晚,苗路便说该回去。关离从水里出来,按摩一下酸痛的肌肉,感觉自己似乎又轻了一些。 可才刚上岸,又听到妞妞的尖叫。 关离吓的回头,以为她遇上什么大事,岂料她惊呼“血,你你屁股上有血。你被螃蟹咬伤了?” 关离吓的回头一看,可怎么看的清屁股上的血迹。苗路担心,要上前来看一下,又觉得不妥,担忧道“咱们赶紧回去,找蒲先生要些伤药。” 谁知关离却拒绝,顿住了手脚。两人疑惑,不明白她的意思。关离感觉到体内的那股热流,刚才是在水里,所以没察觉,现在到了岸边,她猛然明白,她这是即将二度发育了。 “阿姐,你怎么了,很痛吗?”妞妞天真的问道,眼里很是担心。 关离摇摇头,看着苗路“你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借给我。”说完,十分尴尬,不好意思。 苗路虽然不懂,但是还是照做。 眼看关离将衣服罩住屁股,一路加快速度回去,妞妞捡起地上的螃蟹,快步跟上去。 关离边走边想,真是早不来晚不来,还能更丢人一点吗? 赵恒想不到,这种时刻,还能在王都见到梁融。当他被人绑架,上了马车的时候,还以为是他那个狠毒的继母,想害死他。这几年,驸马府赚的盆满钵满,同进候府却日子过的不太顺遂。 继母眼红他赚钱厉害,通过父亲旁敲侧击几次,想要让他带着继母的娘家人一起赚钱,可惜他不是傻子,根本不管那些人的死活。继母狠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最近听说,她娘家的日子越发难过,开始想办法打秋风了。 赵恒被蒙着眼,在马车里等待的时候,不断猜想,这老女人会怎么对待自己。谁知,到地方,等待自己的不是继母那虚伪的嘴脸,而是梁融这臭小子。 赵恒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骂“你个混小子,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告诉你阿姐,让她收拾你。” 梁融笑意盈盈给他倒一杯茶,递给赵恒“姐夫先做,喝口茶,消消气。” “这气没法消,知不知道刚才我都快吓死了。我一定要告诉你姐姐,让她好好收拾你。”赵恒喝一口茶,气呼呼瞪他一眼。真是过分,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你不会告诉阿姐的。”梁融笑眯眯,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 赵恒冷哼一声“你这么笃定?” “阿姐刚有的身孕,你怎么舍得她生气?”梁融蛇打七寸,赵恒一下子就焉了,没错,媳妇还有身孕呢,这时候怎么能动气? 赵恒白他一眼,不屑道“你小子长本事了,敢威胁你姐夫。” “不敢不敢,瞧您说的,哪里是威胁您。这不是遇上难事,才用非常手段请你过来吗?”梁融再给他斟茶一杯,表示歉意。那笑容,十分谄媚。 王铮在一旁看的瞪眼,难得他主子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见他认怂,赵恒心的气才消了几分。这才有时间关心,他突然回到王都的事“你这时候不应该在南海吗?怎么突然回王都的?” 他最近陪着老婆孩子,日日窝在家中,几乎不出门。除了知道因为皇帝病重,王都里物资紧张,其他事情,一概不关心。对于梁融的出现,还是很诧异的。 梁融换了神色,慢慢正经道“姐夫心中无政事,想来不知王都的变动。” 赵恒见他如此,却伸手摇摇,反驳道“表面上的变动我还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是暗地里的。你小子突然回来,恐怕是这暗地里,要出事了吧。” 梁融颔首,轻轻抿一口茶。“有些事,我还是不告诉姐夫了,免得到时候牵连你跟阿姐。我这次请你来,是想问姐夫一些事。” 赵恒闻言,抬眼上下打量一番梁融,忽而嗤笑一声“行啊,小子,出门一趟,学了几分本事,倒学会在我面前装了。说说呗,小殿下,想问什么。” 梁融既然不想说,赵恒也聪明的不问。能让他忽然回王都,还有什么事。皇帝病重,他跟昭平不是没去探望过,可平王派人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作为一个皇子遗孤,昭平身边没有任何势力的牵扯,无论谁当皇帝,为了名声好看,都不会为难他们夫妇。 赵恒知道这件事不是他是和参与的,所以也懂的明哲保身。除了让他担心的梁旭,其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如今梁融忽然回来,加上他在南海的传闻。赵恒如何不知,他这是要参与皇权之争了。 于情于理,赵恒都不能不帮这个忙。 “我想问问姐夫,你在王都里的粮食铺,可有什么统一的信号?”梁融问的有些模糊。 赵恒思索一下,狐疑道“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梁融想了想,才道“比如说,你店里有没有统一换货,或者统一改价钱,或者其他什么总之,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所有店铺统一会做的事。” 梁融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点。只有是别人不会察觉,并且粮食铺统一发生的事情,才能成为一个隐蔽的信号。让人不会怀疑,也让陈琰的人,迅速传递消息。 赵恒闻言,陷入沉思。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王铮在一旁看的着急,忍不住插话“或者什么特别的日子,你们会上新货什么的。” 他一说,赵恒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 平王着人在王都里,查找谣言的源头。可手下的人派出去一拨又一拨,还是没消息。他气不过,在屋子了摔打了一堆瓷器。身旁伺候的美人,都被他砸伤了。 常韦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一地的碎片,头上满是血,却呜咽不敢出声的美人。 知道他情绪不好,常韦小心翼翼上前“王爷息怒,何至于动这么大的干戈。” “大?本王就快被这帮废物气死了。”平王喘息坐下,恨不得砸碎下面人的脑袋。原本皇帝答应祭天,他正高兴,想着此次事件可以圆满解决。 可连日来,派出那么多人去追查谣言的源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抓到的,都是一些三脚小猫,连个屁都问不出来,就知道喊冤。他如何能不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背后放谣言的人,心思缜密,他抓不到人。 平王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传出这样的谣言,还传播的这么快,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眼下祭天在眼前,没有多少时日,他要是不赶紧将人抓住,谁知那天会出什么事? 他最怕的,便是到时候功亏一篑。 常韦闪动一下眸子,笑了笑“属下还当什么事,找我看,这人不抓也罢。” 平王诧异,狐疑看他“你这是这么了?什么是不抓也罢?” 常韦上前,对那美人挥挥手,让她下去。才站到平王身侧,小声道“属下的意思,还简单。如今起事在即,无论背后那人想做什么,祭天那一日,都会出现。王爷与其大海捞针去找幕后之人,不如守株待兔,布下天罗地网,等待那人出现。” “到时候,不管那人什么身份,咱都可以给他安一个谋反的罪名。” 平王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那人抓不到,到时候会出事。“你那边布置的如何?” “童指挥使早已准备妥当,到那日,无论是谁,只要碍您的事,都能给您清干净咯!”常韦说着,露出一个阴狠的眼神。眸子里的杀气,让平王十分舒坦。 他轻笑道“常韦,还是你办事牢靠。好好干,他日本王登基,绝不会亏待你。” “谢陛下隆恩!”常韦赶紧跪下,显得十分高兴。 平王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传出门外,屋外等候的管家小心擦了擦汗。心想,还是常先生有办法,怎么都能哄得这位殿下心花怒放。 真希望那些事赶紧了结,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有一段好日子过。 与此同时,梁融收到了黑青传递来的消息。 “殿下,听黑帮主的意思,张家还有余孽不成?”王铮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南爷征战百湖岛,可是出动了所有的红岛兵力。 余下那些,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不知事的无关人员。 当日大战,木家军将大部分红岛兵力全部诛杀,留下的那部分,也按照规矩,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 照王铮的看法,那帮人不是应该死绝了吗?哪里还有余孽? 这消息梁融也是疑惑的。 他面上淡定,心中却隐约觉得,黑青不会看错,因为这件事里,至始至终,缺少西风岛。除了那个神秘失踪的轻韵,其实还有一件事,让他不解。 就是那个叫碧溪的丫头。 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又如何逃脱的。南爷死后,他派人去查找过,碧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两个女人的身份都很神秘,他摸不清,可不管如何,这件事告诉他,张家可能真有余孽。 他们依旧在红岛徘徊,可见红岛必然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只是眼下,他暂时无暇顾及,这件事,只能让黑青自己去查。 想了想,梁融道“你传消息给黑青,让他放风声,说朝廷已经不再追究张家余孽,让他暗地里探查,不要露了风声。等我处理完这边事,再说。” 这种时候,他既没有精力,也不能明目张胆去查。张家人经此一役,想来也是元气大伤。就算有余孽,必然不敢大摇大摆现身行事。不如让朝廷放松风声,好给他喘息的机会。 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露出马脚。 王铮会意,不再说这件事。“对了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 “您之前让小的查童指挥使,我虽然没查到什么,但是下面的人来报,说发现陈琰曾经跟童指挥使有过节。”王铮的话,让梁融喝茶的手一顿。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有什么过节?“知道是什么事?” “具体的不是太详细,只听说”王铮看一眼梁融“似乎是跟当年王妃的死,有关。” 梁融冰冷看向王铮,王铮吓的一句话不敢说。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端王妃的死,是朝廷的禁忌,也是梁融心中的禁忌。 那件事死了很多人,被当成丑闻。梁融这么多年,最恨的,便是有人提起这件事。 屋子里阴沉森然,纵然屋外天气炎热,王铮已然觉得后背发凉。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梁融咬牙,阴沉问道 “殿下恕罪!”王铮吓的跪地求饶“属下不是有意打探,实在是无意中听到的消息。” 梁融深深吸一口气,看着王铮,知道自己迁怒了。压住怒气,淡淡道“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想听听。” 母亲的死,是他心里的一道疤。母妃临死前绝望的眼神,让他恐惧憎恨。他恨这个世界,也恨父王的无能。那天起,除了大哥,他再也不信任任何人。就算是一起长大的昭平公主,他心里也是存了几分戒备的。 那件事以后,王都里没有任何人敢提起他的母亲,甚至是皇帝翁翁。可他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么说他的。 人心的有多肮脏恶心,他从那么小,就开始深有体会。所以他能轻易的利用关离,轻易的背弃她。饶是如今后悔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梁融决然道。 王铮慢慢站起来,抬眼看看阴森的小殿下。谨慎道“属下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只是听说,当年王妃出事之前,这两位都曾近在长芳殿值夜。那晚一出事,所有的侍卫都被斩首,唯有他们二人被分配到别的地方。” “后来也不知发生什么,这两位明面上,都看彼此不顺眼。各自离开王都,去了别的地方。直到四年前,乔大人一家谋反事发,陈琰立功到河内做了督军,童波升任指挥使。” “而”王铮顿了顿,看到梁融不悦的眼神,才继续道“而且听说,他们的事,吏部尚书姚策,似乎也知道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焦急 胡太医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平王府。顾不得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带着焦急,直接闯进平王府。此时平王正搂着新到的美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见他匆匆赶来,十分诧异。可也知道,不是紧急情况,他不会这么冲到到这来。等平王挥退下人,胡太医才紧张道“王爷,情况不妙。” “怎么不妙?”平王也被他带的情绪紧张。 “王爷,微臣今日个陛下诊脉,发现发现”胡太医神情慌乱,哆嗦的厉害,整个人仿佛被吓的不轻。 平王不耐烦,一巴掌打桌子上“结巴什么,赶紧说。” “王爷,陛下他他大限将至啊!”胡太医的话震的平王半天反应不过来,这话的意思是是父皇快不行了? 平王仓皇失措,颓然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无感交加。他不知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愤怒。皇帝要死了,这对他也许是好事,可以省了他谋害父皇的罪名。可突然知道自己的父皇要死,他心里有忍不住惆怅几分。 事情,好像来的太顺利了一些。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言语,屏风后的常韦得到消息,赶紧走出来,也顾不得胡太医诧异的眼光,追问道“我问你,陛下还剩多杀时日?” 胡太医斟酌了一下,不安道“最最多七日。” 七日?常韦惊慌,这根本撑不到祭天那日。若是在那之前皇帝死在大内,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全盘落空?他收敛慌张,谨慎道“王爷,事态紧急,咱们必须提前计划。” 平王一愣“提前?为何要提前?父皇若是自己驾崩,对我们不是更有利?” 常韦紧张道“王爷糊涂,如果陛下提前宾天,您就真担上谋害陛下的罪名了。到时候,别说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另外几位王爷,随时能有正当理由,对您进行讨伐。” 常韦说的义正言辞,苦口婆心,平王也是吓了一跳。可转瞬一想,事情不就是如此?世人都知道,皇帝要在初十那日祭天,若是皇帝提前宾天,那意味着什么?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皇帝早就被他弄死,他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那些兄弟们,正愁没机会对付他。 “先生快说,本王现在该怎么办?”平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稍稍有的那一点父子之情,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样,我先去安排,让钦天监上奏,说夜观天象,发现祭祀的日子必须提前,否则于国运不利。您赶紧进宫,安排人手,自己照看陛下。带上胡太医,好好为陛下续命,确保陛下能支撑到祭天当日,否则” 常韦回头阴狠看一眼胡太医“胡太医,陛下就交给你了,若是出事后果你知道的。”常韦拍拍胡太医的肩头,吓的他一阵哆嗦,胡子抖的厉害。 平王扫视一眼胡太医,冷冷道“都听到了,还不赶紧去。” 胡太医打个冷颤,转身要走。 “慢着!!”常韦却又叫住他,在平王疑惑的眼神下,走到胡太医身旁,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太医,刚才进府的时候,不少人看到你慌乱的样子。你若是这么出门,外面的人大约都会知道,陛下出事了。” 平王一愣,看向胡太医的眼光就不善了。这个蠢货,冲进府中,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皇帝有事吗?“常卿,你看” “在下送送胡太医,让世人知道,王爷只是连日来,为朝事操劳过度,并无大碍。胡太医笑笑,不要露怯。”常韦的意思十分明白,这是要在门口演一场戏,告诉世人,胡太医之所以焦急进府,是因为平王殿下病了,不是皇帝有事。 “常卿心思缜密,本王佩服的紧。”平王不得不赞叹,这谋士行事稳妥。 常韦笑笑,领着人往外走。到了大门口,故意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道“真是劳烦胡太医跑这一趟,王爷忽然晕厥,我等也是吓坏了,好在没事,真是万幸。” 胡太医捏紧了药箱子,拱手一下道“先生不必客气,王爷只是近来太过劳累,才导致如此,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忧。等王爷吃了药,好好歇息一番,也就无大碍了。” 两人又在门口寒暄一番,探头探脑的人,亲眼看着胡太医拿走一袋银子,高高兴兴离开了王府。等目送胡太医离去,常韦才转身回了王府。 等大门一关,各路探消息的人,即刻消失在隐蔽处,去向各自的主子报告消息。 而平王身子不好的消息,也迅速传递到王都各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平王夜里再次入宫,觐见了皇帝。 第二日,钦天监果然上奏折,说夜观天象,紫微星微弱,掐算星象,发现初十那日不利于祭祀,皇帝最好将日子提前到初五,否则最合适祭天的日子,便要等到三个月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有猫腻,可谁也不拆穿。 提前祭祀,似乎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提心吊胆的日子,即将过去,早些结束,好过晚些到来。一时间,朝野上下空前团结一致,都同意了钦天监的说法。 皇帝的圣旨随之而来,很快,王都里就传遍,祭天的日子改到了本月初五。 各怀心思的人,纷纷改变计划。一切都来得的突然,却挡不住人心的涌动。 梁旭看着离去的平王,还有沉睡中的皇帝,面无表情退了出去。 关离在经历几次生死关卡后,第一次月事来的凶猛,一度让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苗婶知道她难受,特意请了蒲先生来给她看看。 “先生,我这是要死了吗?”关离躺在床上,感觉全身都痛苦的厉害,就算是前世,她也没遭过这样的罪。身体不断血崩就算了,小腹就跟刀捅一样。这痛苦,完全不比当日被箭射穿少。 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一想到往后都要这么凄惨的过日子,关离恨不得当时就被箭射死算了。 蒲先生安静地把脉,好一会儿才道“你之前可是生过大病,得了寒症?” 关离点点头,之前被黑青连累落海,在水里泡了很久。后来被送到红岛,一路上都是被海水沾湿衣服,浑身上下一直都是冰凉的。当时病的迷糊,要不是遇上纱姑娘救命,直接就死了。 蒲先生听了个大概,心下了然,温声道“你原本受过寒症,又有湿气入体,身子就没调养好。后来又中箭落海,九死一生,虽然伤好了,可内里的元气大伤,还没调补过来。眼下葵水忽至,自然疼痛难当。我给你开些药,暂缓一下。不过” 苗婶见她难受,也揪心的很“不过什么?” 蒲先生看一眼关离惨白的脸,踟蹰道“不过她这状态,恐怕一朝一夕不好调养,身子亏损的这么厉害,光是吃药,恐怕难以痊愈。” 关离忍着疼痛,喘息问“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办?”只要能让她停止痛苦,解除痛经,让她干什么都行。 蒲先生收回手,思索一下道“我看你这身子,不如练练武艺,既能强身健体,也好自保。” “学武艺?跟谁学?”关离苦笑,这村里都是渔民,哪有会功夫的人。 蒲先生也知道为难,想了想,才道“不如这样,老潘这几日回去办事,回头等他回来,我让他教你几招,可好?” “那再好不过了!”苗婶子笑笑,老潘她倒是听丈夫提起过,是个好人。他既然是镖师,如果能教教关离,自然是极好的。想了想,她又私心道“不知那位潘爷,能否顺带教教我的儿子,男娃子,学点本事,也省得以后被人欺负?” 关离一听,觉得是个好事,一脸期待看着蒲先生。 蒲先生笑笑“可以,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他应该不会拒绝。” 苗婶子大喜,开心的一直道谢,亲自将蒲先生送了出去。关离躺在床上,刚才被蒲先生施针之后,疼痛缓和一些,她这时候才稍微清醒一些。 一清醒,就忍不住想起潘山。那人看着凶神恶煞,也不知是不是个严厉的师傅。万一他十分严格,自己恐怕还有苦吃。 一想到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对自己大声训练,关离就忍不住头疼。 蒲先生告别的苗婶子,又为其他几家有病人的村民看了看病,这才往家走去。一进院子,就感觉有人来过。他戒备拿起一旁的棍子,小心翼翼往屋里走。 一进门,便看到一人正背对着他,翻看他桌上的医书。那人头也不回,淡淡道“先生回来了,在下恭候多时了。” 蒲先生听到这声音,情绪不好,可到底放松了警戒,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回头,是个清俊的男子,只是脸色十分阴沉,看着不是很好惹。他古怪笑笑“先生让在下好找,要不是通过老潘,我还不知道,您居然藏身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渔村。” “身为岐门的传人,您不觉得羞愧吗?” 蒲先生走过去,夺走他手里的书卷,淡漠道“你到底来这做什么?”不着痕迹打量他一眼,忽而冷笑道“受重伤了?” 靠近这人,才发现他身上有一股药味。不同于屋内的味道,蒲先生一闻,便知道那是治疗重伤的药物。 来人被拆穿,也不觉得难堪,自在找个地方坐下,给自己倒茶喝。“你的医术又进步了,没错,我是身子不好。这不,找你来看看。” 蒲先生凝视他一会儿,略微挣扎了一瞬间,就坐下给他把脉。越把,眉头越紧。“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那人轻声咳嗽两声“我猜测,应该是那边的人。我这次去红岛办事,运气不好,被他们发现了,这才受了重伤。” 蒲先生一愣,紧张道“你疯了吗?一个人上什么红岛,就算那里荒废了,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红岛。你这时候去,不等于暴露自己。” 那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想,老头子最后的线索在那里,我听人说,是南广义把他关在南家堡。” “张柔那疯女人,过河拆桥,将整个南家堡都炸掉了,老家伙失踪,我能不着急?”来人气恼,一点悔改之意也没。 蒲先生闻言,却震惊道“樊爷在红岛?怎么会?南广义抓他做什么?” “做什么?”那人讥讽笑笑,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南广义做那件事不是为了张柔?樊老头手上有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要不是老头子固执,非要找什么有缘人,会中了南广义的计谋,被困在红岛吗?” “照我看,那些都是多此一举,他直接把东西交给我们不就行了。” 蒲先生一边起身给他配药,一边淡淡道“给你,还是给我?”他似乎情绪不好,拉抽屉的动作很重,关门的动作更重。 “你以为那本书上的东西,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懂的?实话告诉你,除了你我,老头子找了很多人看那本书,都没弄明白那东西的作用在哪里。”说道这里,回头看一眼那人。 语重心长道“算我求求你,别这么折腾了行不行。你怎么句一点不惜命,你这样,对得起” “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折腾,怎么了?”那人打断他,笑的讥讽“我爹娘都死了,你何必成日这般说教?他们自己为心中的大义丧了命,丢下我这么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我为什么还要珍惜这条命?” 那人带着一种报复式的快感,踩着父母的痛脚。蒲先生听的一愣,不知如何反驳。当年的事,一言难尽。 “行了,你也别这么罗嗦。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句跟老头子样的,每次见面,都要唠叨我一番。告诉你一件事,老头子失踪前,见过一个人。”那人挠头笑笑,在蒲先生继续唠叨前,转移话题。 “他见过谁?”蒲先生好奇道。 “我逮着一个南家堡的侍卫,听说这几年,南广义送了很多人去见那老头子,可惜老头子一个都不满意,最后,有人说,张柔身边的紫嬷嬷送了个阉奴进去。而神奇的是,那小子居然活下来了。”那人语气中,有几分难掩的兴奋。 蒲先生怪异看他一眼“什么叫活下来?” “不懂了吧,我听说,南广义送了很多人去见那老头,可没几个人能活着离开密道。唯有那小子,活着离开了。”那人笑笑,一听到消息,他就明白,老头子下了套,凡是进去的,不怀好意的,最终都死于非命。 听到有一个人活下来,蒲先生也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一般。“你是怀疑,老头子将东西交给她了?” “自然,我听说,老头子被南广义囚禁几年,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期间似乎因为什么事,脑子变的有些不清白。”说到这里,那人顿了顿,不安道“他大概也觉得时日无多,所以最后赌一把,将东西交给了那小子。只是后来红岛出事,我暂时失去那小子的踪迹。” “叫什么名字知道吗?”蒲先生也有几分期待,能得到老头子的认同,会不会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人摇摇头,苦笑一声“找到又怎么样,老头子病糊涂了,居然将东西传给一个阉奴,若真是找到人,你要将身家都托付给一个阉奴吗?”何其荒唐。 蒲先生却淡淡道“樊先生也是残缺之人,你为何要对他们有偏见?难道忘了明公的话?” 那人一顿,失笑道“是我魔障了,只是我不懂,难道一个阉奴真能改变什么?” 蒲先生笑笑,手上慢慢将药物放入药罐,准备给眼前的人煮药。“大道三千,世人不过蝼蚁,如何能全部参透?” “樊爷虽然身子残缺,可脑子里的学问,比你我不知高出多少。他既然选定了人,这人一定有过人之处。照我看,不妨找找这个人,也许,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那人凝视他稍许,有些不安问“若是错了呢?”他站起来,走到蒲先生身旁,跟他对视“若是老头子错了,你当如何?我们是不是就断在这里了?” 那人眼里有疑惑,有担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幽深的双眼,让蒲先生愣住,若是错了,又该如何?他有些恍惚,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错了,他们会怎么样? 好几代人的心血,是不是就这样彻底断了?所有人的努力,都化为灰烬?想到那个结果,他忽然一阵恐慌。就像多年的信仰,突然在眼前崩塌。 他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摇摇头,也是给自己一份肯定安慰,他咬牙道“不会的,先生不会错,他一定不会错!”这话说给眼前的人听,也让自己安心。那样敬仰的先生,绝不会用他们的未来赌气。无论他多糊涂,心中的信念,觉不会变。 那人见他如此,淡淡一笑“但愿你说的都对。”但愿,他们的信仰跟坚持,不会错付。希望那个小阉奴,值得他们去找,否则那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眸子里的杀气让屋子都冷了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祭祀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早上起来的时候,王都里的老百姓都感觉到,那一阵诡异的大风。大风扬起的风沙,在王都上空盘旋好一阵,才消失不见。天有异象,王都里人心惶惶。 路过的小摊贩遇上开店的店小二,都忍不住问一句“这天也太诡异了吧。” “可不是,今日皇帝要举行祭祀大典,照我看,不吉利的很。”店小二吐口唾沫,还是感觉嘴里有沙子,赶紧给自己倒一杯茶,漱漱口。 小贩子站在店门口躲避一会儿,等风沙小一些,才离开。店小二看看昏黄的天,摇摇头,知道这情形是不会有客人上门,于是找个角落窝着,补觉。 平王阴着脸,看了看漫天黄沙,情绪明显不好。身旁的随侍都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站在平王身后,深怕触怒平王殿下的眉头。 常韦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心神稳了稳,才上前拜见平王。平王淡淡扫他一眼“常卿,你说,今天这日子,是好还是不好?” 平王语气和缓,常韦仔细辨别一下,方才小心翼翼道“王爷,这日子,对您来说,肯定是好日子。可对于汾王他们来说,恐怕就不是好日子了。” 这话一出,平王转过头来,深深看着常韦。常韦面色如常,情绪平稳。平王凝视他好一会儿,哈哈大笑道“常卿,你可真是个能说会道的。” 这一笑,手下的人都释放了高压。低头伺候的人忍不住交换一个眼神,心中暗赞,这常谋士,可真是个会拍马逢迎的,这鬼日子,也能说成人家的不好,王爷的好。难怪平王殿下如此器重他,真是本事的很。 “王爷谬赞!”常韦笑的温和恭谦,平王十分满意。 “走吧,今天是个大日子!”平王大掌一挥,大步向马车走去。王府外,等候的马车列队早已准备妥当,只等主人降临。 平王穿着蟒袍朝服,头戴玉冠,踏着马奴的背,上了马车。他志得意满,已经幻想到,自己登上皇位的美好时刻。 常韦跟在身后,上了马,在一片沙尘中,缓步向皇宫进发。 皇宫大内,皇帝的寝宫内,太监总管周公公带着宫女太监,为病弱的皇帝更换龙袍。尽管医药伺候一段时日,皇帝的病情依旧毫无起色。满脸倦容,两颊凹陷下去,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梁旭扶着皇帝走出寝宫,神情复杂看一眼屋外的侍卫,稍稍紧张一下。 皇帝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龙轿。明黄色的轿子,华丽尊贵,雕刻着九龙的金座,让人畏惧。等皇帝坐好,梁旭才退开,下了巨大的龙轿。 十几个太监扛着轿子,周公公高喊一声起驾,众人一起发力,将轿子高高抬起。 梁旭跟在一旁,随着仪仗队出行,到了宫门口,要换成马车的时候,平王出现了。此时的王都,大风已经停歇,黄沙褪去,虽算不上天空明亮,却也好过刚才一片混沌。 平王十分满意,他一到皇宫门口,风便停歇,岂不是正说明,他是真龙天子?他得意的下了马车,童指挥使已经站在宫门口,迎接平王。 平王笑笑“卿做的很好。” 童波拘谨说不敢,退到一旁,一脸死板。常韦见他如此,对他微笑一下,童波淡淡点头,当作回复。 眼看皇帝到达宫门,平王即刻迎上去,恭敬地向皇帝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冷冷扫他一眼,面容淡漠。伸出手,让周公公扶他上车。未料,平王主动过来,挤开周公公,自己扶着皇帝上马车。 皇帝不悦,正要训斥,却见童指挥使的人,站到了梁旭的身侧。平王笑意盈盈“儿臣恭送父皇上车。” 梁惠帝阴沉看他一眼,忍着怒意,上了马车。皇帝如何不明白,他这是杜绝自己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朝臣们都守在大门口,包括汾王易王,还有久病的端王。 直到皇帝上了马车,不再挣扎,冷漠看着平王吩咐起驾,庞大的马车穿过暗红的宫门,往宗庙出发。 梁旭被挟持在平王身侧,远远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端王。端王气质文弱,看着久病未愈的样子。见自己的儿子望过来,眼里几分担忧,可到底相隔甚远,两人什么也没说。 “王爷,上车吧。”贴身侍从清公公小心翼翼扶着端王,上了马车。端王一走,其他人纷纷跟上。 汾王看一眼易王跟端王,面色平和。可进了马车,脸色一下就冷掉。 易王骑马,他不喜欢坐马车,觉得太娘气。人群里,就见他英姿飒爽,踏马而行。他原本想要接近皇帝,问问他的身体。可今日这阵仗,他如何看不出,平王的心思。 今日有一场硬仗,他深深一想,看了看汾王的方向。 心思各异的一群人,排列整齐,往宗庙进发。因为天色终于正常,王都的百姓纷纷从家里出来,围观这盛况,想要一堵皇帝真容。 可皇帝的脸隐在珠帘纱帐后,让人看不清楚。唯有那一身明黄的龙袍,让人激动。龙袍上的刺绣的龙,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 禁卫营的人排成长队,将街道的人群分开两侧,为皇帝的马车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等到皇帝靠近,众人纷纷跪下,不敢直视龙颜。 唯有那站在高楼上的人,透过窗户,深深看着街道上的热闹。 皇帝之后,是漫长的朝臣队伍。往日里难得一见的各路大臣们,此刻都姿态恭敬,跟在皇帝的马车身后,一路前行。 人群里,有那心怀不轨的,随时留意周围的情形,不时跟同伴打个眼神。 从皇宫到宗庙,大约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一路,禁卫营的人严防死守,没有人可以越雷池一步。 这一路也十分顺遂,浩浩荡荡的人群,很快到达宗庙。 巍峨的宗庙,高高在上,皇帝看着眼前高高的台阶,心下一冷。若是往日,这是要皇帝亲自一步步走上台阶的。可这一次,这上几十级的台阶,皇帝要是走上去,只怕是要死在台阶上的。 好在平王早有准备,看着梁旭道“陛下身子不适,不如侄儿背着父皇上去。” 这十分不合规矩。 若是往常,皇帝身子不适不能祭天,那就回委任皇子来主持祭祀。谁被委任,谁就是下一任的太子。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信号,可这次,情形特殊,皇帝无法委任任何人祭祀。 平王的话可不是什么好意。 梁旭一下成为众矢之的,朝臣都知道,皇帝十分宠爱这个皇孙。不仅文采卓著,对政事颇有见地,还品行端庄,为人谦和。翩翩君子这几个字,分明就是为他打造的。 世人都言,若他是皇帝的儿子,必然已经被封为太子。 可眼下,优秀的梁旭,被平王提溜出来,分明是成了众人眼中的刺。往日有多招皇帝喜欢,此刻就有多危险。 所有人都看着梁旭,谁都清楚,平王这不是在给梁旭赏脸,这是在打他的脸。就算你是皇帝宠爱的皇孙又如何,还不是本王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背人?那是奴才才做的事。 周公公看不过去,凑上去道“这种粗活,还是奴才来吧。” 平王却一脚踹开他“滚开,这路也是你一个奴才能走的?”踏上宗庙的台阶,这条路,只有皇帝能走。其他人,只能走两旁的小台阶。 梁旭神情莫测看一眼平王,在众人的紧张中上前道“翁翁身子不适,还是让孙儿背您。” 不以皇家之礼,只论爷孙之情。 简单一句话,化解了场面的尴尬。大臣们心中感叹,不愧是君子如玉,这位皇孙的气度,比平王实在高出不少。 两厢一对比,平王便显得小家子气了。 平王不悦,还想说些什么。常韦连忙劝阻“王爷,莫要耽误了吉时。” 平王这才收敛了姿态,让梁旭背着皇帝上去。他担心的可不是父皇祭祀的时辰,而是他夺位的时辰。 梁旭蹲下身子,皇帝千头万绪,化为眼里的叹息,上了梁旭的背。 皇帝这一病,身子清减不少。可身上的配件加起来,还是挺重。好在梁旭平日都有锻炼身体,虽然比不上侍卫武艺高强,可强身健体,总没有问题。 梁旭登上祭坛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可奇怪的是,他登上祭坛以后,原本昏暗的天,竟然出现了阳光。 太阳穿过厚厚的云层,直射在祭坛上。所有站在下方的人,都清晰感觉到,这位皇孙身上,有一道神奇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天有异像,令人望而生畏。 有些心中敬畏的人,差点就给跪下了。要不是被人扯住,几乎犯下大错。 平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恼恨,这可不是他期待的。常韦心知不好,立刻让太监高喝,命令大臣们准备祭祀。 钦天监的星象官已经准备好一切,礼部官员陪同在侧,祭坛之上,祭品贡品已经摆满祭祀用的桌子。 礼乐响起,庄严的祭祀乐在祭坛上回荡,声音盘旋在宗庙,令人肃穆,不敢有一丝不敬。深厚绵延的礼乐,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持续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皇帝将燃好的香插上香坛,祭祀的基本典仪,算是完成。礼官得讯,高声喝唱一段祭文,述说着皇帝最先祖的敬意,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大越,国运长隆,江山永固。 等礼官唱和完,便轮到皇帝亲自诵念祭文。 平王站在身后,看着皇帝唱念,心中已经做好准备,等皇帝一结束,就逼迫他将传位诏书昭告天下。诏书他已经拟好,就等皇帝亲自宣读。 他似乎已经预见,自己登上大位,接受朝臣朝拜的样子。心中得意,脸上的笑止不住。 未料,他还没高兴一下,一道冷光穿云而来,射向皇帝。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梁旭已经一把推开皇帝,自己被射中。皇帝惊慌,紧紧将孙子抱住,礼官大喊着救驾。禁卫营的侍卫跑上来将皇帝团团围住。 平王傻眼,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还不等他想明白,侍卫已经动作迅速,将刺客擒住。那人竟然竟然穿着禁卫营的衣服,被擒住的时候,已经被打伤了腿,无法动弹。 等童指挥使拖着人出现在偏殿时,太医正忙着为梁旭诊治。利箭穿过箭头,没有伤到性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对某些人来说,就不是如此了。 平王见到刺客,狠狠一脚踹上去,狠狠道“说,是谁让你来的。”这一箭,破坏了他的计划,让皇帝掌握了先机。 那人不开口,被平王踹的口吐鲜血。皇帝努力打起精神,冷冷看着这一幕,汾王一个眼神,大臣中便有人站出来说话。“平王殿下这是做什么?想弄死刺客不成?” 此言一出,群臣都看着平王,眼里满是怀疑。 平王恼怒,原本可以名正言顺的让皇帝禅位给他,此刻却全乱套了。平日注重斯文的平王,此时忍不住骂脏话“放你娘的狗屁,本王会那么蠢,干这种弑君的蠢事?” “那可说不准,这段时间三弟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皇帝呢!”汾王恰时插话,不无讥讽。 端王看一眼几人,眼光飘向内里,等待儿子的讯息。 易王冷哼一声,不参与,等着看他们想做什么。 曹丞相得到皇帝的示意,走上前,欲要审问刺客。未料,那刺客深深看一眼平王,咬舌自尽了。众人惊慌,曹丞相赶紧命人自尽,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人竟是流出乌黑的血来。原来,他还吃了毒药。 皇帝冷冷看着这一幕,大怒“搜身!” 禁卫营的人看一眼平王,没有动弹。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狐疑。这是怎么个意思?皇帝的话不管用了? 汾王乘机补刀“老三,这内外的禁卫营,只怕都是你的人吧?是不是,童指挥?” 众人心下一凉,平王掌握禁卫营,这他娘的不是造反还是什么?胆子小的,纷纷往角落里缩,朝中重臣却避无可避。这时候,站错了队,那可是身家性命都没了。 “我来吧!”易王恰时站出来,推开侍卫,自己在刺客身上一番搜索,一会儿,竟然搜出一个令牌。这分明是平王府的东西,易王如何不认得。 “这是栽赃!!”平王大怒,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是谁,是谁要害他?他惶恐不安,直到看到汾王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平王气昏头,一把拔出侍卫的刀,就要冲到汾王眼前,杀了他。 “你疯了!!”易王恰时挡在平王眼前,不让他乱来。平王恼怒,此时此刻,箭在弦上,就算他没有造反,也不得不担上这样的罪名,更何况,他原本就有谋反之心。 易王的本事,是兄弟几人中最好的,他自知打不过。看着群臣冷冷的眼光,还有皇帝阴沉的注视,汾王得意的笑容,平王彻底失去理智,大喊道“童波,动手!!” 童波闻言,深深看一眼平王,从腰间拔出佩剑。当剑出鞘的那一刻,偏殿的门瞬间被打开,无数的禁卫营侍卫冲了进来。 “三哥,你这是真要造反吗?”易王不可置信道。 “我就反了,怎样!!”平王恨恨“横竖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在场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怎么选,自己掂量掂量吧!”说罢,从侍从手里接过一道明黄色的卷轴,走向皇帝。 “父皇,您身子不好,还是让儿臣为您分忧吧。” 那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像是烫手山芋,令人不敢错开眼。 这祭坛内外,早已被禁卫营的团团围住。要想活命,皇帝就必须顺从。 平王狠下心,冷冷看着皇帝。 “庆儿,你当真要如此?”皇帝深深看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痛。 平王冷笑一声“事已至此,父皇也莫要说什么应不应该,这皇位,我要定了。”这是无数人心中的梦想,他距离这个位置如此之近,如何不想要这个位置? 有了它,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有的人见到他,都要跪下参拜。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将所有的仇人踩在脚下,肆意羞辱。 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命令,更没有人,可以让他憋屈。 权利,是世人心中最渴望的欲念。 他让人高高在上,主宰着旁人的命运。那是最接近于神的位置,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有了这个位置,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平王着了魔,红了眼,几近癫狂。 眼看皇帝要接过圣旨,汾王大喊道“父皇不可!” 众人都看向汾王,不知他要做些什么。此时此刻,又还能做些什么? “三弟,我劝你回头是岸,否则,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汾王看着平王,眼里满是讥讽。 平王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笑声在这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狰狞。“二哥,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敢威胁我?”他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汾王嗤笑,还没说话,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随后,原本守在门口的禁卫营士兵,被杀死,大殿的门,被人冲开。 臣子中有人迅速认出进来的人,忍不住惊呼一声“陈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胜负 陈琰的到来,让汾王脸上的得意,更嚣张。朝臣中有人偷偷窥探一眼,心想今日真是热闹,一场大戏,不知鹿死谁手。看今日这架势,这几位王爷,定要分个你死我活。一想到这帮家伙,争夺权位来,亲爹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他们这些当下臣的,只怕也不会被放在心上。 这般一想,有些胆小的,当即往后退让一些,避开两方的侍卫,一面待会儿打杀起来,自己丢了性命。 自然,也有胆大的,想着这是一个好时机,若是能立下功劳,日后新皇登基,自己定然能混个好。于是壮胆看向双方,盘算着该怎么站队。 平王看见陈琰,瞪大双眼,狠狠看了看汾王,而后觉得十分荒唐,大笑起来。“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吗?父皇,他才是狼子野心啊。连驻扎在河内的陈琰都能请来,可别跟我说,他跟他的人,是一天之内到的王都!!” 平王红了眼,几近癫狂,这算什么,亏他以为王都被他封闭的严实,可结果呢?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平王怎么想,都觉得他们不可能一夜之间出现。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早就潜进王都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平王来不及想,汾王已然开口。 “父皇恕罪,自从父皇因病罢朝,而成就知道您一定是被软禁了。儿臣迫于无奈,这才联系陈琰,让他领兵秘密前来。不敬之罪,还望父皇见谅。”汾王苦口婆心,说的十分无奈。 见他唱作俱佳,所有的人都要以为,这位王爷真是一个孝子了。 皇帝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久病的脸上,是微微的疲倦。他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汾王,淡淡道“皇儿有心了。” 汾王起身,看看平王,劝阻他“三弟,事已至此,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就算你贪污军饷,软禁父皇,可到底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闭嘴,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成日在父皇面前装孝子。当谁不知道,你早就打了主意,想抢皇位。我说呢,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查到我头上来了,老二,这里面,少不了你的推动吧?” 平王气恼,汾王这话听着是劝他放下,可每一句都踩着他的错处不放,这分明是想让皇帝别忘记他做过什么。他知道老二阴险,可想不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他的道。 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被他逼迫的。 汾王淡然,一丝不见慌乱“老三,你不要出了事就怨怪别人,今时今日,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贪污军饷难道是我逼你的?软禁父皇难道是我让你做的?就是当年端王妃的事,不也是你害的吗?” 从内殿出来的端王正好听到这句话,瞪眼看向平王。大殿内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都纷纷看向几人,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有人恨不得堵上耳朵,这种皇家秘闻,知道的还想活吗? “放你娘的屁,别什么脏水都往本王身上泼,你自己难道就是干净的。”平王恨恨,却不知自己被带偏了节奏,顺着汾王的话往下走。 童波恰时站出来,在平王耳边道“王爷若是顺着他的话说,今日的事,恐怕就算了结,你也没有好名声。” 平王这才恢复一丝理智,习惯性的,他想去问常韦意见,可一回头,却发现一直假扮护卫在他身侧的常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消失? 平王惊恐回头,看到汾王诡异的笑容,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一个不好的猜测。他似乎,太信任常韦了,从他进王府开始,就用各种手段,成为自己的心腹。他很相信常韦,就连监控汾王这样的事,都是交给常韦去办。 明明说了,十分严谨,可为什么汾王私通陈琰的事,常韦没打探出来?为什么汾王对他的行动,那么清楚?他早早布置陈琰进王都,分明已经察觉他的行动。 平王这时候无比清楚,脑子从没如此清晰。告诉他皇帝在查探军饷一事的,是常韦。让他当机立断囚禁皇帝的,也是常韦。甚至劝说他让皇帝祭祀的人,也是常韦。 而眼前,这一切的受益者,却不是他梁庆,而是汾王!! 平王终于意识到,他犯了多大的错误。那个所谓的心腹,也许一直是汾王的人。 “常韦那厮,是你的人!!”平王恼怒,指着汾王怒骂。恨不得立刻用剑结果了他。可眼下,陈琰的人跟童波的人持刀对立,分庭抗礼。 他动不得汾王。 汾王眼中流出一丝讥讽,可面上还是一脸温和。“老三,事到如今,你还是举手投降为好,父皇念在父子一场,最多将你圈禁,不会要你性命的。” 易王纵然是个莽夫,也听出这话分明不是劝阻,而是在拱火。他忍不住道“二哥,你” “父皇,请你念在父子一场,饶三弟不死吧!”汾王跪下,给皇帝磕头,看着比谁都虔诚,似乎为了弟弟,不惜一切代价。十分有情有义,顾念手足之情。 端王却冲过来,质问两人“把话说清楚,当年倩兮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殿外,王铮忍不住看一眼自家主子,小心翼翼道“殿下,咱是不是该进去了?” 梁融站在外面,灼热的太阳照在身上,也丝毫不为所动。他静静看着被兵包围的祭坛,淡淡道“再等等。” “还等?”王铮迷惑,这都这么久了,再晚,该不会出事吧。 梁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看他一眼“有些人的戏还没唱完,总该给他一个机会。”准备那么久,连表演的机会都没有,多可惜啊。 身为侄子,当然要给他一个表演的机会。 “够了,都给我闭嘴,这件事我说过,不准再提!”皇帝总算发话,这样的秘密,是家丑,怎么能外扬。 众多臣子心叹,说的对,这种要命的秘密,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端王不甘心,瞪眼看向两人,汾王欲说还休,满是为难。可平王,却毫无顾忌。他像是破罐子破摔,断定自己没有好下场。既然如此,他也不让汾王跟端王好过! “老大,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好,我告诉你。你的王妃,当初并没有跟我有染,她是被父皇玷污的。” 平王的话,是一道惊天雷,吓坏了大殿内的所有人。父亲给儿子戴绿帽,玷污儿媳妇,而且还是在皇家,这简直是千古丑闻。以儒家思想为中心的大越朝,这种违背人伦,有违天道的事,简直让皇帝的脸丢尽了。 听到这件事的旁观者恨不得自己成了聋子,这平王实在混账,怎么能将这样的丑闻,在大庭广众之下吐露出来。 端王不可置信看着皇帝,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当日端王妃回来,人就变了,不出半月,就在家中自杀。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宠爱的小妾冲撞了她,她心里委屈,才如此的。当时还被皇帝训斥一场,处理了那个小妾。 可此刻,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听到了什么,他尊敬的父皇,玷污了自己的妻子。而他,一直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父皇?这不是真的,对不度?”端王哑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平王嗤笑一声,讥讽看着自己瞧不起的大哥,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骗你。不过父皇,当年的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还有!!! 众大臣想骂娘,心里哀嚎道,你们干脆相互拔刀,捅死对方算了,我们实在不想再听了。 平王看向汾王,古怪的眼神让汾王觉得不好,不等他想明白,平王已经开口“父皇,当年你以为自己喝醉酒,才酿下大错,可你知不知,你那酒中,是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媚药。而端王妃,我的好大嫂,也不是巧合出现在那处偏殿。你们,都是被人算计了!” 皇帝捏紧金丝楠木的座位扶手,死死看着平王。当年的事有问题,他如何不知,可事情若是闹大,谁的脸面都挂不住,他只能压下这件事,暗地里查探。可查来查去,都是巧合,天衣无缝的计划。 恰在此时,端王妃自杀。他松了一口气,知道再追查下去,只会引起更多丑事。还不如就此揭过,彻底消除这件事。 所以后来,皇帝才处置了端王的宠妾,将罪责都推到小妾的头上。将王妃的死,定性为宠妾灭妻。王都里再不准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而今,事情的真相就要被揭开。 平王得意看一眼汾王,眼里全是不怀好意,甚至,有种同归于尽的意味。“这一切说来,都是我这好二哥干的。” “那药原本也不是给父皇你下的,他是想下药给我,可惜,我躲过去了。也不知哪个蠢货,办事不利,将药送到了你的手里。而您又恰好出现在偏殿。这才酿成那场错事!如今,又还想栽赃给我不成?” “大哥,要说起来,你恨我这么些年,甚至想要弄死我,还真是冤枉我了。”平王嗤笑看着端王。 当年端王妃死后,也不知哪里传出谣言,说平王跟端王妃有旧,端王妃眼看平王要成婚,心灰意冷,才自杀的。端王彼时失去爱妾,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心中恼恨。可皇帝为了皇家颜面,自然将这件事压下来。 而端王,则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将这个怀疑彻底坐实。从此视平王为眼中钉,恨不得弄死他。 “我跟大嫂,不过是年少时相见过几回,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哪里来的奸情?”平王讥讽看看汾王“汾王就不同了,看如今的架势,你们就知道,他的野心多大。从十年前开始,就开始想要谋害自己的兄弟,以此来消除对手。二哥,世人都说你阴险,今日我算是彻底见识了。” 汾王握紧袖子中的手,勉强镇定道“三弟,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挑拨离间?” “都这时候了,本王用的着说瞎话吗?”平王嗤笑“大哥,你若是不信,只要你还能活着回去,就去西巷同门铺子,找一个瞎眼老太,当年的事,她就是证人。我原本想用这件事处理掉老二,可惜,动作太慢,来不及。” 皇帝闻言,也诧异看着平王,此时此刻,他的确没必要说谎。 汾王听见瞎眼这两个字,瞬间变了表情。终于恼怒“梁庆,你软禁父皇,贪污军饷,谋害兄弟,如今还想着挑拨离间,污蔑本王,今日本王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畜生。” 说罢,拔刀砍向平王。平王自然不是好惹的,也拿刀对抗。 皇帝恼怒“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平王一脚踢开汾王,冷笑道“二哥,你怕什么,怕我说出更多真相不成!” 众臣麻木,说吧说吧,债多了不愁。横竖逃不过,他们也不装了,索性听个清楚。 大臣们不装,可汾王却是畏惧起来。他自以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平王这蠢货替自己背黑锅多年,还以为他早已放下,谁知,他竟是不声不响查出这么多事。汾王当机立断,不能让这个人活着,再说下去,更多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冷眼看看皇帝跟众人,再也不装伪善。他看着陈琰道“陈将军,今日祭祀,平王大逆不道,谋害父皇,诛杀无辜大臣,尔等奉命勤王,只来得及救下受伤的本王。平王顽固抵抗,死于乱刀之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汾王这是疯了不成?这是要杀了他们全部人! 这是明晃晃的造反啊! 陈琰闻言,却肃穆点头,拔刀喊道“兄弟们,诛杀叛贼,为皇帝报仇!” 我日!!! 众臣慌乱躲避,陈琰的人却只跟童波的人打起来,并且抓住汾王,护住皇帝跟易王端王,丝毫没有遵循汾王的命令,诛杀大臣。 大臣像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鸡崽,被圈在偏殿一角,不敢动弹。眼看这帮人没有要诛杀他们的意思,心里更是糊涂的不行。 童波跟陈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打的难分难舍。 偏殿内的侍卫相互打斗,可显然,禁卫营的人,不是陈琰军的厉害。很快,禁卫营为了活命,很多都投降了。 殿里很快恢复平静,唯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令人不寒而栗。有那胆子小的大臣,被飞溅的血液沾了一脸,吓的昏死过去。 一场混乱很快平息下来。 平王被打伤,陈琰擒住童指挥使。 汾王得意,看一眼陈琰,命令他动手杀掉不该活的人。有些胆小的立刻跪下求饶,呼喊汾王万岁。曹丞相冷冷看着这些小人,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也有忠心的,屹立看着汾王,虽然胆怯,也也不肯退宿求饶。 汾王冷笑一声,看着皇帝道“父皇,老三不孝,害您性命,您先走,儿子立马给你们报仇!” 他狰狞的面孔让众人胆寒,易王在打斗中也受了伤,此刻恨恨道“二哥,你这是不顾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了不成?” “兄弟?父子?”汾王嗤笑,看一眼皇帝“父皇,这不就是你教给我们的吗?天家无父子,皇室无兄弟。” “你当年,不也是这么杀掉翁翁的?”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皇帝死死看着他,气不过,吐出一口鲜血来。 汾王冷笑“动手!” 陈琰刚刚举起刀来,却被一箭射中手,刀跌落在地。众人诧异,纷纷看向门口。 堵在门口的侍卫,有秩序的让开一条道,众人看清来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真是见了鬼,远在南海的小皇孙,梁融怎么会出现在此? 端王见到自己的儿子,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也跟众人一般,傻傻看着他进来。 梁融摇着扇子,缓步走来。扫视一眼周围,轻笑道“两位皇叔这是做什么?弄的一屋子的血,连大臣们都吓晕了。” 汾王诧异,想不通这小子怎么如此淡定出现在这里。“你你怎么进来的?” 王铮闻言,嗤笑一声“王爷糊涂,咱们当然是走进来的,难不成还是飞进来的?” 可不就是飞进来的? 明明昨日他收到的消息人还刚从南海出发,怎么眼下就出现在王都,还来到祭坛? 汾王懒得纠缠,恨恨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好啊,本王送你们一家人上路,也省得路上寂寞!动手!” 汾王喊完,却没有人动作。 他怔怔看着这一幕,背上冒冷汗。 梁融笑笑,走到皇帝面前跪下“陛下恕罪,孙儿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众臣惊喜,这是来救命的?只有曹丞相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 皇帝终于露出笑脸“融儿快起来,这一路辛苦了。”尽是亲手扶起梁融。 汾王不知可置信,对着陈琰的兵大喊“你们聋了吗?为什么不动手?”这些人却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要听令的意思。 梁融站起来,拍了拍手,就见那些原本蒙着脸的侍卫,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陈琰这才发现,这些兵不是他的人。 他惶恐不安,怎么会,这些事谁的人。 恰时,梁融走到一人身旁,将这人请到皇帝身侧“孙儿为救陛下,无诏宣了木家军进王都,还请陛下原谅孙儿的胆大妄为,莫要责怪木将军。” 皇帝看过去,木海平跪地行礼“微臣木海平,叩见陛下!” 众人这才知道,这都是木家军的人。藏的这么好,可见厉害。 陈琰吐血,那他的人,去哪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退散 他的人,梁融勾了勾唇角,笑的讥讽。“让皇叔失望了,陈将军的人,侄子将他们关在大牢里,等候陛下发落。” 关起来了?怎么可能?别说陈琰不信,汾王也不信。那可不是几百人,那是几千人。王都里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监狱,能关这么多人? 事情要说梁融见赵恒说起,那一日,赵恒被绑架去见梁融,原本还不高兴。可听到他的目的,心里也吓一跳,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利用,一个不好,他名下的财产很可能都被人夺走。那跟割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他赵恒这辈子两个心头好,一个是他媳妇昭平公主,一个是钱。他可以不要家里那可笑的同进侯爵位,却绝不能被人不明不白夺了家产。 于是,他努力想,这就想出问题在何处了。 他手下的粮食店遍布王都,但有个小小的规律,那就是,月初一次盘账。他盘账,跟人家关了店门清点货物不同,是大早上晚两个时辰开店,专门用于盘账。至于原因,很简单,当初他媳妇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他到大业寺求了签,说是他媳妇本就子嗣艰难,就算生了孩子,以后也难以养活。 他当即追问补救之法,大业寺的喝上跟他说,让他造桥铺路,施粥造福。而且还给他算了日子,每个月的月初之时,太阳出来那两个时辰,最为合适。 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赵氏的粮食铺子每月月初的早晨,会闭店两个时辰,一来为了盘点货物,二来,会在门口施粥给穷苦人家。 多好的讯号。 到了那一日,只要粮食铺正常盘点,陈琰的人就能知道。然后,他们假扮成穷苦人家,明目张胆的出来拿粥,并且交流讯息。官府也已经习惯每月月初这种情形,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梁融听到这,忍不住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还真多。 “你当然不知道,这还是半年前才定下的。那会儿你的小侄子生了病,身子不好,你阿姐愁的天天落泪,我被逼的没办法,才上大业寺找了和尚开光。说来也怪,自从按照和尚说的做,你侄子从那以后,连个喷嚏都没打过。”赵恒笑笑,感觉这鬼神之事,还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梁融唏嘘一下,又跟赵恒闲聊了几句,才送他离开。 等他一走,梁融就安排人下去做事。 他也不是莽撞之人,距离月初还有几天,他当务之急,是将木家军的人,弄进王都。王都被禁卫营把持,要想让人进来,当然不容易。 可他早有准备。 也是他运气好,跟黑青结交。两人结盟之后,黑青为了表示诚意,给了他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一份账册。 作为南海最大的海盗之一,他手里自然有一些保命的东西。账册上,恰好就记载了一件事。事情的主人,是禁卫营副指挥乔良故的事情。 这位乔大人,莫看面上光鲜,可底子也不干净。为了捞钱,竟然跟秦家联手,倒卖海货。这还不算,更糟糕的是,他将东西卖给了北狄。 卖的,还是人家最紧缺的粮食。而买卖的时间,恰好是几年前,北狄跟大越有战事的时候。跟北狄做生意,大有人在。可他身为朝廷命官,明知朝廷不允,还做了,梁融一句话,就能让他成为通敌叛国的罪臣。 梁融拿着这份证据,递交给乔良故。也不说什么威胁他的话,还赠送了一份大礼,正是他一直在找的药草。他是个孝子,赚了钱,却找不到合适的药草给母亲治病,一直是他的心疼恨。 如今梁融软硬兼施,如此示好,他敬畏梁融的手段,当然臣服于他。 是以,找了个合适的机会,看守南门的乔良故便将木家军的人,偷偷放了进来。 到施粥那一日,那些神情有异的陈琰军队,赵恒早有安排。先是给他们的粥里,下了迷药,在他们不备之际,木家军出击,将这些人都擒住,关了起来。 当然,大牢里没那么大的地方,装的下这么多的人。可大牢外,有巨大的广场。所有贼人都绑住,扔在那里。 动用监狱的事,还多亏了曹丞相打招呼。 听完梁融的描述,汾王面如死灰。他想不到,自己精心盘算这么久的事,竟然被这小子一招就瓦解了。 平王听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梁术啊梁术,枉你机关算近,到头来,还不是被个毛头小子给破了局?当日你害他背污名被驱逐,如今这报应不就来了?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眼看平王笑的癫狂,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皇帝冷冷扫他一眼,又看着功败垂成的汾王。刚想说些什么,汾王却挥剑刺向皇帝。 动作很快,易王赶忙挡上去,准备将他拦截,却不料他突然转了方向,一把擒住端王。 “都别过来,不然本王杀了他!” 梁融阴沉了脸“皇叔这是冥顽不灵了?”真是大意,想不到被这人钻了孔子。陈琰见状,赶紧从地上起来,站在汾王身后。带着几个残余的陈家兵,团团将汾王围住。 “小崽子,本王这次输,算是本王百密一疏,算错了你小子,可让本王认输,你还嫩了一点。赶紧让开道,让我们出去,只要本王能顺利出城,我就放了你父王。”汾王说着,看了一眼皇帝。 梁融也不觉看向皇帝,这时候,他不能做主。皇帝还在,谁也不能越过他。 见皇帝犹豫,梁融沉了沉眸子。汾王没耐性,逼迫道“感情父皇是不心疼这个儿子了?为了皇权,你这是要舍弃大哥不成?人家的儿子可是为了你,身受重伤,在里面躺着,你可别寒了他们的心!” 梁术一番叫喊,梁融狠厉看向皇帝,“大哥怎么了!!”他为了计谋,来的稍微迟一些,如何能想到,大哥受了伤,不知情况如何? 皇帝蠕动一下嘴唇,终于开口“散开,让他们出去。”眼下事情已经够乱,他千万不能伤了梁融的心。 木海平看一眼梁融,一挥手,木家军纷纷散开。汾王得意,领着人出去。木海平对手下使个眼色,那人会意,悄悄离去。 此时此刻,胜负已分,众大臣都松口气。当然,刚才求饶的那些不算。皇帝脱离危险剩下的,恐怕是秋后算账了。 梁融没心思跟旁人打哈哈,跟皇帝请罪一番,便进内殿看望自己的大哥。 皇帝看一眼梁融消失的门口,这才恢复了神情,让曹丞相全权处理善后事宜。剩下的,容后在做决断。 死里逃生的大臣们一个个软脚离开,到门口恨不得赶紧回家压压惊。侍卫下人清扫现场,将一地的残肢断臂还有血迹,很快清理干净。 梁旭被诊断没有大碍,送回王府休养。梁融看着他肩头的伤口,不觉想起那个中箭落海的人。她似乎,也是伤的这个位置。 如今这情形,算是报应吗? 想到这里,梁融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被平王的话,弄的有些魔障。梁旭吃了药,昏睡不醒。梁融吩咐下人好生伺候,才出门入宫。 端王是在渡口被救回来的,汾王上了船逃走。似乎是早有准备,他们猝不及防。听左向说,要不是他们去的及时,汾王大约是要带走端王。 木海平将端王平安送回王府,才去见梁融,禀报此事。梁融笑着说知道了,让人好生伺候照料端王,可心思,却早已变故。 这次宫变,掀起了他母亲的死因。 这是梁融最在意的一件事,他永远记得,母亲死的样子。那时候他不懂,后来才明白,有个词,叫绝望。 以前小,以为是父王宠妾灭妻,害死了母亲。他憎恨了父王很久,可后来那些关于母亲跟平王的风言风语,让父王转了心思,对他跟兄长不再那么疼爱。 他恨过,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母亲那样端庄贤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丑事?到如今,真相揭晓,玷污母亲的,是皇帝。而这背后的推手,是汾王。 十年前,他不过才六岁,什么也不懂,而今,他却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他曾经听闻,那时候皇室这几兄弟的感情还算可以,他们都喜欢来端王府,大家高谈阔论,自在潇洒。梁惠帝因为前朝毛玥儿的事,十分痛恨后宫干政,所以在女色上十分节制。皇后死后,没有留下子嗣。唯一的嫡子病死,留下昭平公主。 其他的皇子,都是宫妃所出。身份都普通,不相上下。是以这几位皇子年少时,感情不错,没有争端。至少,面上看起来如此。 可好端端的,汾王为何忽然对父王出手了? 还用的如此阴狠的招数? 梁融觉得这里面有事,想了想,派人去找平王说的瞎眼老太。可还没找到人,皇帝就将梁融宣进宫。 经此一事,皇帝的身子算是亏损很大。胡太医当初看的病人,不是皇帝,是梁旭派人找来的一个病重的假冒者,为的就是瞒过众人。 可就算皇帝不到病危,可身子也的确大不如前。岁月不饶人,哪怕是皇帝,也逃不过天道轮回。 看着病态初愈的皇帝,梁融恭敬地行礼问安。“翁翁身子大好,不日便能临朝,这是天下百姓之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梁融笑的诚心,皇帝也笑笑,仔细打量他一番“去一趟南海,长高了,也黑了。但是,更像个男人了!” 梁融淡淡一笑,算做回应。 “平王,你觉得该怎么处置?”皇帝也不废话,直接问起梁融来。 梁融一顿,心里狐疑,皇帝为何要问他的意见。来不及细想,他只能斟酌道“到底是皇叔,还望翁翁从轻发落。” 皇帝闻言,顿了顿,凝视他道“这是真心话?” 梁融被这话问的一蒙,皇帝这是何意?质疑他的态度?“孙儿若是说错,还请翁翁原谅。”他当真摸不清,皇帝的意思。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你跟朕又何必装傻,平王派人谋害朕,你大哥为朕挡了一箭,你就不恨?” 竟是如此,梁融总算反应过来。他站起来,深深鞠躬道“翁翁恕罪,孙儿以为,这件事,恐怕不是平皇叔所为。” 皇帝来了兴致,轻笑道“人证物证都在,你怎知不是?” “翁翁容禀,平皇叔虽然狼子野心,可也不是那等愚蠢之人。当日的情形,他大可拿出准备好的圣旨让您同意,何必多此一举,谋害于您?相比平皇叔,孙儿倒认为,汾皇叔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没有证据,但从理论上看,这才更正确。 汾王在平王动手之前,借平王的手谋害皇帝,那么随后他的人讨伐平王,就显得顺理成章。到时候皇帝身死,汾王率兵勤王。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他都占尽了,等他登基,谁有能说些什么? 皇帝自然也不傻,但他依旧要考考这个孙儿。旁人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他最关心的大哥,他可能理智处理? 结果他恨满意,这孩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看来这一次南海你没白去,不枉你大哥日夜操心。”皇帝恰时说着梁旭的好,梁融如何不明白,他这是担心,自己借着功劳,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在这件事上,皇帝看错了梁融。 他对于皇权,没有那种疯狂的。他也清楚,自己骨子里,是个凉薄懒散的人,若不是为了大哥,他当初夜不会背黑锅,甘愿去南海。 在他心里,一直念着母亲说的那番话。你们兄弟,要好好照顾对方,切不要兄弟相残。母亲当初若不是因为兄弟相残,又如何会落得那个下场? “大哥爱护我,我永远记在心上。”梁融的话很简单,大哥永远是他大哥。 皇帝很满意他的态度,这份兄弟情谊,在皇家最是难得。他曾经羡慕过,但更多的是怀疑。在权利面前,有几个不动心的。 思索一番,皇帝才道“你父皇可还安好?” 梁融淡淡点头,“只是有些惊吓,不足为虑。”对于这个父王,他是有心结的。这么多年,不是一日两日可消除的。 当日梁融顶包,也不见父王对他有所挂念。梁融心里,如今也只将他当作一个长者尊敬,而不是父亲。 皇帝对于他们父子的心结,如何不知,可到底,他没有再说些什么。这里面,还有他的罪过,说不清楚了。 “我这身子,太医说若想多活些时日,就不能再操心政事。我思索一番,决定禅位给你父王。”皇帝忽然说这个,梁融面上一顿,可心里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皇帝成年的儿子,就这四位。端王身子虽然弱一些,可总好过平王跟汾王的心狠手辣。而易王 梁融抬眼看看皇帝,皇帝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易王那孩子,我知道,他虽然有争权的野心,可不是个狠毒的人。我不选他,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这份治国的本事。” “皇位这东西,是天底下最有价值的。可这位置,不是谁都能坐。若是交给无能之人,岂不是小儿抱珠,徒令人起了贼心?” 稚嫩的孩子抱着珠宝走在大街上,只会招惹一帮有野心有的贼人。小孩子守不住,很可能死于敌人的抢夺之下。既然如此,不如将东西交给有能力守护的人。 皇位,便是这个道理。 梁融想了想,略带不安“可父王那身子” 皇帝笑笑“融儿,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为什么选中你父皇,你不懂吗?” 懂,他当然懂,可他不太信。皇帝翁翁的心思,他总也看不透。就好比这次,童波明明也参与了谋反,皇帝却让人留下了他。童波这人,造反的奇怪,投降的也奇怪。 还有 “你猜的不错,我之所以选你父王,是为了借他的手,将这个位置传给你大哥!”皇帝目光灼灼,眼里是梁融看不懂的情绪“你大哥这人,无论是心胸还是本事,都是我见过最好的。我那几个儿子,我一个也看不上。可你大哥,颇有太祖风范啊!” 太祖?梁融诧异,能将大哥比太祖,这是何等高的评价。 “自先帝末年以来,我耗尽所有心力,也只堪堪将这江山稳固住。我不能让我那几个儿子,将祖宗留下的江山,毁个干净。融儿,我相信,唯有你大哥,能力挽狂澜,将大越恢复到太祖的景盛王朝。” “唯有他,能将咱们梁家的江山守护住。融儿,你难道不想看到那一幕吗?” 皇帝说的激动人心,梁融也被感染,大哥的本事,他如何不知。呆愣了一会儿,梁融看向皇帝“翁翁,你希望我怎么做?”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番话。 这样的非常时刻,将他召来,绝不会是为了说这番预见未来的话。 皇帝笑笑,目光忽然变的狠厉“我要你,当一柄刀,一柄扫清你大哥登位障碍的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摸胸 梁融面无表情走出宫门,等候良久的王铮一看,赶紧迎上去。“殿下没事吧?” 深深看他一眼,梁融淡淡摇头“无事,我们回去吧。”不是所有的话,都可以跟人说的,哪怕这个人眼下是你的心腹。 皇帝的话,犹在耳边。 成为一把刀?梁融愿意为了大哥去做,哪怕是杀人的利器。他相信就算今日他跟大哥调换位置,大哥也会心甘情愿去做。可问题是,皇帝真的这样想吗? 帝王心难测,梁融如何不知。越靠近这位陛下,他越是看不清他的心思。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的逼宫事件,汾王不是最终的黑手,皇帝才是。 有很多关节,他没有想明白。他心里总是不安,觉得还有事情是他没理清楚的。他不敢断定,这些没理清楚的事,将来是否会成为大哥的隐患。翁翁的目的,就真的只是让大哥登位? 跨过儿子,传位给孙子,那是从来没有的事。所以按照他的推算,父王虽然成为皇帝,可很有可能,是个傀儡皇帝。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大哥登位做铺垫。 翁翁心思深沉,他看不透,心里越发没底。 父王若是知道真相,心里会怎么想?就算他不将这个父亲放在心上,可到底还是他的父亲。若是有朝一日,父王知道了翁翁的心思,会不会憎恨厌恶自己的儿子?他嗤笑一声,自己横竖打小就不讨父王的喜欢,心中早已不在意那浅薄的父子之情。 可大哥呢? 他重情义,君子胸襟。心里不止有天下,也有父子兄弟之情。翁翁的心思,必然不会让他知道。这个恶人,迟早是他来做。 真到那一日,大哥会不会恨他? 梁融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大哥对自己怀疑憎恨。他有些发愁,皇帝给他出了一道难题,现在看来,还无解。 父子情,兄弟情,在权力面前,他必须做出选择。真是左右为难! 马车在街道上行走一段路,忽然停下。梁融诧异,拉开帘子问王铮“怎么了?” “回禀殿下,是大理寺的人,在处置平王府的下人。”王铮斟酌一番,还是说出来。如今平王被圈禁,平王府的人,地位一落千丈。衙役们凶狠,推搡着下人还有女眷踉跄地前行。 梁融一顿,心中狐疑,翁翁才问他怎么处置,怎么这些人就动手了?他抬眼看去,一帮男男女女被衙役押送着,纷纷带着锁链,面容麻木的走。 忽然,有人推开衙役,朝他跑来。那人抱着孩子,哭喊道“小殿下,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是无辜的,求您救救她。” 衙役们跑来,一看马车的标识,当即吓的不敢造次。擒住那妇人,惶恐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的们这就将人带走。” “慢着!”梁融示意王铮拦下几人,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地上跪着放妇人,疑惑道“你认识我?” 那妇人抬头,狼狈道“奴婢是平王殿下的女眷,有幸见过殿下一面。” “那这孩子” “是平王殿下的女儿,奴婢知道王爷罪孽深重,可这孩子是无辜的,若是跟着奴婢被流放,只怕是必死无疑。还请殿下怜惜,救一救这孩子吧。”妇人哭的委屈难当,梁融却疑惑看着衙役。 “既是皇室血脉,怎么能如此处置?谁给你们的胆子?”梁融恼怒,这分明是践踏皇族血脉,他如何能忍? 衙役吓的马上跪下,磕头道“殿下恕罪,这妇人胡说的,这孩子不是平王殿下的。否则给咱们是个胆子,也不敢为难皇室的血脉啊。” 就算是造反,平常人被诛九族,皇家子弟的孩子,却是不受牵连的。这便是,皇权的意义。 梁融狐疑看着那妇人,妇人哭诉“小殿下容禀,奴婢奴婢原本是平王殿下身旁的一个通房丫鬟,可平王妃善妒,知道奴婢有孕,自然容不下奴婢。奴婢偷偷藏了许久,好不容易生下这孩子,可王妃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这孩子是皇家血脉。殿下,可奴婢句句属实,还有证人,求殿下救一救奴婢。” 看她抱着孩子哭的委屈,那孩子大约被母亲的痛苦感染,也跟着啼哭起来。瘦瘦小小的样子,十分可怜。梁融瞧着,这孩子,可能不足几个月大小。 梁融想了想,遂道“回去告诉鲁大人,平王的事,陛下还没有定论,这孩子连同她的母亲,暂时送到端王府去,等陛下决断后,再做处理。” 若真是无辜的孩子,梁融不介意饶她一命。 妇人大喜,抱着孩子一直给梁融道谢。梁融对王铮吩咐几句,王铮立刻着人,将孩子送到端王府。 衙役们见状,哪里还敢阻拦。如今这位殿下,可是如日中天,在没有比他更红的人了。全王都谁人不知,这位小殿下凭一己之力,戳破平王跟汾王的阴谋,保护圣驾。 暗处,一道人影看到这一幕,眸子深深多看了梁融几眼,迅速消失在拐角。 关离大姨妈一结束,就再次出现在蒲先生的院子前。按照蒲先生的说法,她这身子,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否则日后会留下祸根。关离一听祸根二字,当即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要遭受着变态的痛经威胁。 吓的稍微好一些,就跑来找人。没别的,弄点药吃。 这一次她才伸手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关离迷糊,怎么个意思,在家? 关离觉得自己跟蒲先生也算熟了,也没放在心上,大步走了进去。扫视一圈,院子里没人。她想大概在屋子里,便往屋子内走去。可进了门,还是一个人没有。上次听蒲先生说,潘山将楚姑娘送到她某个亲戚家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照顾女孩。 见没有人,关离想则会还是出去等为好。可才走了两步,她感觉手背一凉,然后低头一看,一滴红色的鲜血落在她的手背上。 条件性的,关离抬头一眼,跟房梁上,一张笑的诡异的脸。关离眨眨眼,抬脚就往外跑。真是你大爷,怎么每次来蒲先生家,都能遇上麻烦。他是不是跟自己八字相克? 可惜她动作快,那人动作更快,不过几步只见,就将关离擒住。他将关离提溜起来,一把扔进屋子。关离被甩在地上,来不及呼叫痛,就被这人森冷的眼光吓住了。 “小姑娘,你来的不是时候。”那人面容明明英俊,可身上阴沉的气息,就像地狱来的恶鬼。一看便知,手里沾了很多血。 “你你你不能杀我!”关离害怕道。他奶奶个螺旋腿,回去以后,再也不来蒲先生的院子了。他这里就像一个怪物出没的门,那回来,都让她撞上。 那人偏了偏头,诡异笑笑“哦?为什么我不能杀你?” 关离眼看他逼近,往后挪动稍许,仰头看他,瞧见他的衣服有点眼熟,脑子迅速转动道“我我我是蒲先生的女儿!” 喊出以后,关离愣住了,男子也愣住。他蹲下来,捏住关离的下巴,来回看了看“不可能,老蒲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丑的女儿。” 关离我日你仙人个板板。 “谁丑,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关离对上他鄙夷嘲讽的目光,一把打掉他的手,气鼓鼓道。 见她瞪眼像只青蛙,那人开心一笑,又道“小丫头,实话实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倒是你,鬼鬼祟祟穿着蒲先生的衣服,还偷偷藏在他家房梁上,你干什么?偷东西的吗?”关离鄙夷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那人嗤笑一声“死丫头,老子才不是贼,收起你那愚蠢的眼光。” “呸,谁信啊,一会儿蒲先生回来,我让他送你去见官,打烂你的屁股!”关离幼稚道。 那人来了兴趣,诡异笑笑,逼近关离,直到将关离逼到墙角。关离吓的捂住胸口“你想干嘛?” “放心,我对”他讥讽看看关离平板的胸道“我对搓衣板没兴趣。” 搓你大爷,老娘那是还没发育。关离气不过,挺起胸膛,指着他道“你胸大了不起啊,男人胸那么大干什么,小心有病!” 那人一顿,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狐疑道“大吗?” “大,很大,跟馒头一样!”关离恨恨道。这小子八成还有腹肌,一看就是练家子,胸肌很大。 还以为这人会很生气,谁知他竟然退开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胸“你这么一说,我是觉得有点痛。” 关离一听,忍不住好奇问“是不是捏起来硬硬的,还有肿块的感觉。” 那人迷惑“说不准。”说着,又揉了揉自己的胸“就是有些酸胀难受。” 闻言,关离心中有些揣测,也不知怎么的,就伸手摸上了他的胸膛。一边捏,还一边道“是这里吗?有没有酸痛?” “不是,左边一点。”那人握着关离的手往左边移动一下,关离捏了捏,不像是有肿块的样子,也许不是乳腺癌。 应该不是,正想着,他可能是别的病症,却听到口被猛然推开,蒲先生走了了进来。 一抬眼,看到屋内的庞义空正握着关离的手,而关离的手正在抚摸他的胸膛。蒲先生瞪眼“你们在干什么?” 关离看看蒲先生,又看看那人。那人看看她,也看看蒲先生,嗖的一声,两人都向后推开一步。 “误会!” “误会!”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异口同声,说的无比默契。说完,双方都瞪眼看了对方一眼,大喊道“你干嘛学我?!” 蒲先生 泡好茶,蒲先生给两人倒好茶,关离笑着说谢谢。庞义空白她一眼,拿过蒲先生的茶,轻轻吹起来。 等茶凉一些,才一饮而尽。喝完就将杯子放在蒲先生眼前,示意他再倒一杯。 关离看了,冷冷撇他一眼,心里吐槽,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蒲先生却似乎早就习惯,给他倒上一杯茶。“关离,这是我一个远房的侄子,你叫他庞义空就好。” “先生,这个丑八怪是谁?她说她是你的私生女,真的吗?” 关离一口茶喷出来,好在量她没有喷到别人脸上。蒲先生扫她一眼,默默倒掉了杯子里的茶。庞义空嗤笑一声,笑的十分放肆。 笑你大爷笑,关离怒瞪他一眼,觉得这小子混球的很。 “先生,你听我解释,我真是迫于无奈,没想玷污先生的美名。”关离紧张地将刚才的事解释一番,委屈又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还请先生见谅。” 蒲先生温和笑笑“关离莫怕,小庞跟你闹着玩,他不会杀人的。”说着,还看了眼庞义空,“是不是,小庞?” 庞义空却忽然变了脸色,古怪看着关离道“你叫什么?” “关离!”关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感觉毛毛的。 庞义空凝视她好一会儿,让关离感觉他像是在看牲口一般,正想问他看什么,他却道“你就是南广义的私生子?” 噗的一声,这次是蒲先生喷水出来。他咳嗽几声,拿着娟帕擦了擦嘴“你说什么?” 说完,又看向关离,眼神十分纠结。 关离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当初被南爷抓住,要逼供她的时候。她绑架南夫人,对着南家堡的人这么说的。当时她纯粹就是想恶心南广义来着,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这件事。 顿了顿,关离干干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你的当真是南广义的私生子?可你不是个女的吗?虽然丑一点。”庞义空道。 丑你大爷!三句不离她长的丑,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关离气鼓鼓瞪他“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不然你哪天被人打了,一定是你这张嘴惹的祸。” “可惜小爷我本领高强,人家打不到我!”庞义空得意笑笑,十分挑衅看着关离。 关离恼恨,气的想要扑上去撕烂他的嘴。蒲先生看不过,出来打圆场。“好了,关离莫要跟他计较,他就是个熊孩子。” “岂止是熊孩子,简直是熊大爷!”关离咬牙坐下,问候他全家。 “哎,孙女儿!”庞义空恬不知耻地回应,一点不饶人。 关离觉得自己要抓狂。 “好了,关离,南广义那件事,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蒲先生打哈哈,转移话题。 关离顿了一下,眨眨眼,看一眼蒲先生,又看看一脸好奇的庞义空。淡淡道“这事儿说来也是无可奈何。” “你无可奈何的事还真多!”庞义空再次补刀。 关离觉得,她的忍耐要到极限了。要是她手里有把四十米的大刀,大概只会允许这小子先跑05厘米。冷冷瞪了庞义空一眼,关离说起那段故事来。 也不废话,反正事情的来龙去脉,能简洁都简洁。大概的描述是,她被人卖到红岛,莫名其妙被南爷抓住为难,无可奈何绑架南夫人,用私生子的事情逃出升天。 其他关于黑青关于梁融的事,她一句不提。 蒲先生静静听完,叹息道“想不到小小年纪,遭受如此多的磨难,真是苦了你。”蒲先生温柔似水,说话温文尔雅,神情贴心温暖,关离心里暖呼呼的,只觉得蒲先生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庞义空在一旁眨巴一下眼,嗤笑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阉奴?” 关离顿了顿,微微点头。“都是生活所迫,我也没办法。”可不是如此,她要是没有误打误撞成了阉奴,还不知被那帮禽兽卖到哪里去呢。 庞义空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关离,神情若有所思。关离被他看的不自在,转头对蒲先生道“我来找先生拿些药,还请先生帮我配一下,苗婶还等我回去帮忙做饭呢。” “好,你稍等,我现在去拿。”蒲先生站起来,抬脚进药房。 庞义空神情莫测看着关离,唇角似笑非笑。关离眯眯眼,觉得这小子诡异的很。蒲先生也真是,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认识。 蒲先生很快配好药,拿着药包出来,给了关离。关离放下药钱,匆匆离开,心里发誓,再也不来这里。 等她一走,庞义空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看着蒲先生道“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昨儿还在想,要到哪里去找着倒霉的阉奴,今天倒好,自己撞上来了。” “你确定她就是那个阉奴?”蒲先生疑惑道。 “骗你作甚?我可打探清楚了,当日这小阉奴大闹南家堡,谁都知道南夫人因为嫉妒阉了他,而南爷不管不问,将人买到迎风楼。这事儿,当时可热闹的很啊。”只不过庞义空没想到,小阉奴原来是个丫头。 蒲先生陷入沉思,没有说话。庞义空不会无的放矢,他说是,那就真是了。 见他如此,庞义空笑笑,玩味的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挖空心思要找的人到了眼前,现在他该怎么办?蒲先生凝神想了稍许,盯着落日里的树影道“先看看吧,确定东西在她手上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扶南异物志 皇帝要禅位了。 这是自从祭坛之变后,朝野上下最震动的消息。一切似乎很意外,一切又显得很合合理。经过祭坛的事,皇帝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太医传出的消息,这回总不是假的。 年逾六十的梁惠帝,终于到了要退位的时候。 而毫无悬念,皇位传给了端王。朝野上下都清楚,端王有两个好儿子,一个为皇帝挡下一箭,就了皇帝的性命。一个力挽狂澜,救了所有朝臣的性命。 于情于理,这位置都只能落到端王身上。可还是有些人不服气,认为易王也救驾了,怎么不传位给他? 在众人的争论中,易王主动退让,自愿去驻守南疆。那是蛮夷之地,许多小国蛮族位于哪里。地势复杂,族群众多。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易王的话很明白,不愿朝中再起波澜,对于端王继位心服口服。皇帝松了一口气,准了易王的奏折,作为补偿,还多封了一些领地给易王。 而稍后更令人诧异的是,梁惠帝直接越过端王,册封梁旭为太子,梁融为承王。太上皇直接册封太子,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可见梁惠帝对梁旭的看重。而更令朝臣们担忧的,却是梁融的封号。 承,传承之意。大越至开国起,只有一位被封承王。那是太祖皇帝的亲弟弟,当年战功显赫,一路扶持太祖登上帝位。可以说,承王,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今,这个封号落到了梁融的头上。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希望梁融继承先祖的遗志,像爱承王一般,辅助太子梁旭。 可是,这位新的承王,乐意吗? 册封大典在半月后举行,那时候大家的身子都疗养的差不多。梁旭的伤口基本愈合,他站在高高的祭坛上,看着自己的父皇举行登基大典。稍后,他跟弟弟接受了册封,一个成了东宫的太子,一个,成了第二代承王。 大臣们狐疑,这两位看着兄弟情深,难保不会手足相残。要知道,为了权利,人会变成什么样,谁知道? 有人更是疑惑,太上皇这是何意,分明将这两兄弟放在火上烤。越过皇帝册封太子,这将的颜面放在何处?这不是让父子相残吗? 而承王,自己亲手救下皇帝跟群臣,却得不到皇位的继承权,还要成为助力太子登位的利刃,那个男人能受这样的气? 自己取得那么大的功,皇兄轻易给摘了桃子,是个人心里都气不过。有闻梁融往日品行的人,难免在心中担忧,这兄弟俩日后怕是要起争端的。 这件事,不说普通臣子们担忧,曹丞相心里也是忧愁。承王如今手握兵权,若是稍有不满,又将是场动乱。纵然眼下他没有看出任何不满,可难保他日会成大患。 心里愁苦,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皇帝为太子跟长孙女赐婚了。 按理说,这是好事,算是皇帝对于当日自己在祭坛维护天子正统的奖励,可这复杂的局势,他心里难免担忧。过早被绑着站队,可不是他所甘愿的。 他发愁,可曹佩音却不是。 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未来的帝王。她将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曹佩音也是女人,来此旁人的羡慕恭维,还有嫉妒,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唯一担心的,是梁旭的身体。自从上次受伤后,回到王府养伤,她不过借机去看过他一回,实在不知,心中牵挂的紧。 作为母亲的于氏如何不知女儿的心思,想到丈夫传递的担忧,她心里惆怅。女儿嫁得好,一家子水涨船高,没什么不好,可眼前的局势来看,日后难免一番争斗。做母亲的,如何不心忧? 思前想后,她叫来女儿,想探探女儿的口风。看看这两兄弟,如今是何状态。 “娘担心梁融不,是承王会跟太子争夺天下?”曹佩音闻言,笑的花枝乱颤。 于氏见她如此,拍打她一下,颠怪道“你这样子,哪里还有几分世家女儿的仪态,若是让太子殿下知晓,恐怕要嫌弃你的。” 曹佩音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安慰道“娘,你只管放一万个心。承王室绝对不会这么干的,你跟爹爹说,与其担心承王,还不如担心太子殿下另外两个弟弟。” “这话何解?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于氏疑惑,这分明话里有话。 曹佩音坐到于氏身侧,抱住母亲的手道“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您只需知道,他们兄弟啊,两个人,一条命。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承王放在心上,那也就只有他大哥了。太子殿下对这个弟弟,也是如此。说敢动他弟弟,谁都没有好下场。” “娘,你听我的,让父亲转告翁翁,千万不要在他们兄弟间搅合。他们那关系,谁也拆不动。倒是那另外两个庶出,心大着呢。” 端王膝下一共四个儿子,太子梁旭,承王梁融。这两人是王妃嫡出,谁也越不过。剩下两个,一个是李侧妃生的二儿子梁振,陈册封所出的梁德。 这两个自来跟梁融不合,小时候没少打架。甚至还有人用端王妃的事,羞辱过梁融。梁旭作为长子,自然一碗水端平,可涉及亲弟弟梁融,也不是没用手段对付过这两个弟弟。 加上端王妃死后,两个侧妃都在争夺王妃的位置,所以几人的关系,一直明争暗斗。 这次出事,这两人没抢到功劳,自然愤恨的很,可惜人争不过命,不是他们的,抢都没机会抢。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们要争夺的,是皇后的位置。端王妃死后,碍于祭坛的事,只是安静追封了皇后的位置。那件事当日谁也不敢提,身怕招来杀生之祸。 外面的人不知道,端王府的人却略有猜测。 风言风语传了多年,加上端王对于王妃莫名不耻的态度。李侧妃跟陈侧妃十分清楚,这位端王妃在陛下心中是没有什么分量的。丈夫当了皇帝,后位虚空,她们怎么会没有惦记? 那两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大哥被封了太子又如何,父皇命还长着,太上皇又能活多久。倒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曹佩音的话被转达给曹丞相,这样的答案,他却是始料未及。思索一番,他决定暂且观察一番,毕竟朝廷刚刚经历动乱,暂时不会再有折腾。 至此,皇权算是顺利过渡,剩下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皇后之位的问题。 王府的旧人都进入皇宫,太上皇移居安慈宫,跟后妃安享晚年。可皇权暂时还把持在太上皇手里,很多重要的大事,都是要经过太上皇点头的。 新皇也不着急,皇权的交接,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父皇如今的身子,他等得起。横竖帝位已经属于他,旁人再也无力争夺。 对于后宫那帮女人的争夺,梁融并不关心,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看着眼前跪拜的女子,梁融有些激动。他安静良久,直到地上的人腿都麻了,才开口道“你刚才的话,可是真的?” 那人抬起头来,十分虔诚道“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欺瞒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质问平王。” 这人就是当日被梁融救下的女子,名叫思月,乃是平王的通房丫头。这些时日,她带着孩子住在端王府,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来的安稳,心中对于承王的感激,溢于言表。 她现在过的日子,是她从前想的不敢想的。比在王妃手下讨生活的时候,要幸福多了。孩子有乳娘,她身边有下人伺候。这日子,再幸福不过。于是,她也投桃报李,将自己知道的一件秘辛,告诉了承王。 这件事说来,还是跟端王妃有关。 有一日,王府来了一位客人。思月作为平王的贴身丫鬟,自然随身伺候。好巧不巧,就偷听到一件事。 原来,平王打探到,当年汾王之所以忽然对端王妃发难,竟是因为,她无意间撞破了一件事。这件事,事关汾王的隐秘。 “奴婢听的清楚,那人说,汾王之所以针对端王妃,乃是因为王妃发现,汾王跟一个叫做张氏家族的人有来往。而且,他们在找一本书,叫什么扶扶扶南” “扶南异物志?”梁融接过话题,神色凝重道。 “对对对,就是这本书,奴婢当时听说,这书上有什么张氏一族的秘密宝藏之类的,我也很是迷惑,后面怕被人发现,就躲开了。”思月很惊讶,原来承王殿下知道这本书。 梁融却比她更震惊,他从不知道,纱姑娘想尽办法要找的书,竟然会跟母亲的死有所关联。而唯一知道这本书下落的人,已经落海死亡。 提起这本书,他又想到了关离那张脸。梁融恍惚一下,看着思月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铮见状,主动送思月离开。思月说完这个秘密,心里舒畅,终于能安心享受承王殿下给予的帮助了。 等王铮送了人回来,看到梁融静静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王铮犹豫一会儿,才道“王爷,那本书,不就是关离那小子要找的东西吗?”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不然,咱还能找到那本书,查下去呢。”见梁融不说话,王铮又说了一句。 梁融淡淡道“她不在了,平王还在。”说罢,站起来,出了王府。 皇帝登基之后,曾经的端王府就改成了承王府,太子跟皇帝搬进皇宫。另外两个皇子,梁振还有梁德,因为没有功绩,暂时住在皇宫,等皇后的事确定下来,再做册封。 这偌大的承王府,就成了梁融一个人的天下。 梁融赶到圈禁平王的别宫,侍卫见是他,哪里还敢阻拦。立刻放行,让他进去。这别院跟普通人家比起来,已经算是豪门大户,可跟平王府比起来,那就只是陋室而已。 梁融快步往里走,在一出寂寥的院子里,看到了衣着简朴的平王。不过半个月,他已经意气风发,成了一番狼狈的模样。 似乎一夜之间,他已经老了十岁有余。 梁融看着他,情绪复杂,若是不出意外,他这一生都将在这里度过,直到老死。 平王看到梁融到来,扔下手中的枯枝,讥讽道“这不是我那如日中天的大侄子吗?怎么,你也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梁融恭恭敬敬行了礼,淡淡叫一声“侄儿见过皇叔。” 平王扫视一眼梁融,不屑道“如今你我胜负已分,你来这里恐怕也不是来看手下败将的惨状,不如说说,你的目的。”他已经落魄至此,早已不耐烦跟任何人打机关。 梁融上前两步,走到他的对面,开口道“汾王针对我娘,是不是因为一本书?” 平王一愣,终于抬眼看他“你如何得知?” “那本书是不是叫扶南异物志,它是不是跟张孺年的张氏一族有关?”梁融再问,逼视平王。 平王从地上站起来,跟他对视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觉得,我凭什么告诉你?”他能有今日,除了汾王,不还有他一份功劳吗?他有什么理由,要帮助自己的仇人。 梁融笑笑,扫视一圈这小小又寂寥的院子,捡起一片地上的落叶,淡淡道“我知道皇叔心有怨恨,也知道,你认为自己命不该绝,不该沦落至此。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棋差一招,到底还是争不过命。” 平王瞪眼,死死看着他“激怒我对你可没什么用?” “不,皇叔误会了。”梁融笑笑,捏着那片落叶道“皇叔,你如今就如这枯叶一般,既然从树上下来,自然是再也回天乏力。可是你别忘了,是谁害你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严格说起来,我可不是你的仇人。你真正的仇人,是我的汾皇叔啊。你瞧你,被他安插眼线,用了常韦那样的小人在身边,若不是他,你如何能中了汾王的奸计?又如何会被逼的走头无路,要去逼宫?” “皇叔,凭你的本事,若是正大光明争夺,未必不能得登大位。可惜,汾王的阴谋,防不胜防。” 梁融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平王渐渐恢复平静。他凝视梁融好一会人儿,嗤笑道“小子,不要跟我玩心眼,想用汾王来刺激我,可以。我如今深陷囫囵,可他逃之夭夭,我当然不甘心,不过这不代表,我就要帮助你。” 他不好过,凭什么让这小子好过。 “那如果我用汾王的人头作为回报呢?”梁融笑问。 平王停住要离开的脚步,回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用汾王的命,换你的情报,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梁融扔下落叶,死死盯着平王。 一阵冷风吹来,挂起一地落叶。平王看他好一会儿,嗤笑道“皇子造反,就算你抓住他,也只是将他圈禁而已。” 梁融笑笑,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如今他出逃在外,已经是丧家之犬,若是牵扯出他跟张家私通,侄儿抓捕的时候,他又负隅顽抗,侄儿的人不小心射杀了他,也是可能的。” 平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诡异畅快,他笑过之后,盯着梁融道“我有些同情你大哥了,你比他狠多了,他未来可未必是你的对手。” 梁融淡淡的,不接话,只是看着平王,等他的答复。 “好,我告诉你,记得你今天的话,让我看到汾王的尸体。”平王咬牙,对于这个设计坑害他的人,恨之入骨,恨不能生痰其肉。 将汾王挫骨扬灰,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梁融笑笑,点头允诺。他知道,平王这人,心胸狭隘,与其动之以情,不如将他的仇人摆出来。这样的人,为恨而活,能杀死自己的仇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汾王于他而言,是这世上最痛恨的人。 从别宫出来的时候,王铮赶紧迎上去,一上马车,梁融便吩咐他,去找一个人。 “纱姑娘?殿下要找她做什么?”王铮疑惑道。 “你忘了,当初逼迫关离去找那本书的人,正是她。”梁融闭眼养神,淡淡道。 “可纱姑娘也说过,她只是收人所托,她”王铮一顿,狐疑道“是不是平王说了什么?” 梁融点头,睁眼看他道“从平王的意思来看,汾王应该就是那个出大价钱,找寻那本书的人。那本书汾王志在必得,一定还会联络纱姑娘,既然我们找不到汾王,不如从纱姑娘入手。汾王一定猜不到,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本书的事。” 平王的话,他原本还有些怀疑,但是提起纱姑娘,他心里便有些信了。之前三分的信任,变成了五分。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纱姑娘。 好在当日南海一别,相互留了联系的方式。眼下要做的,就是赶紧将人找到,问出幕后的人是否跟她还有联系。就算没有,也能从她哪里,找到别的线索。 梁融疲倦回到王府,却见一人匆忙迎上来,定眼一看,是大哥身边的小太监,符公公。 “王爷,您可回来了,太子殿下等候您许久了。”符公公焦急地扶梁融下车,梁融疑惑看他一眼“大哥来了?” “可不是,见不到您,十分着急。”符公公不敢催促,只能说着太子的着急。 梁融却不解,这时候,能有什么事情让大哥亲自跑一趟?他不是应该在东宫里,帮着父皇处理要务吗?难道是宫里出事了?这么一想,梁融加快脚步,往书房走去。 一进门,人还没看清,就喊道“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婚事 杯子破碎在地,一杯茶水浇湿了衣裳。 梁旭看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感觉有点无语。梁融也有几分尴尬,他只是着急,以为大哥出事,谁知一脚踹开门,吓到了正在喝茶的大哥,连累他失手,打翻茶杯。 符公公吓一跳,赶紧招呼奴才准备衣裳替换。 好在兄弟两人身高差不多,梁旭不至于没衣服换。等更衣好,梁旭从屏风后走出来。见梁融稳稳的喝茶,不复刚才焦急毛躁的样子。 “你倒是自在,刚才还急急躁躁的,怎么这会儿又淡定了。”梁旭轻笑一声,坐到他对面。婢女上了新茶,水温还有些热。梁旭摸了摸,没喝。 梁融斜他一眼“还不是你的贴身太监,一副焦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要不然他能这么着急,还以为大哥出什么大事,魂都吓掉。眼下汾王还没抓到,王都里在清查汾王余孽,难免有点不太平。 梁旭打量这个许久不见的弟弟,心中有种吾家小弟初成长的感觉。当日他去南海,自己无力阻止。才不过走了三日,就传来他遇刺,被人打下海,下落不明的消息。梁旭记得自己气极,当即就要前往南海找人。 可心腹拦下他,告诫他王都里必然有人对梁融不利。此时冒然出王都,不说能否找到人,很有可能被敌人借机处置,兄弟二人同时惨遭毒手。梁旭知道他说的对,为了一丝找寻的希望,他忍住去南海的冲动,留在王都主持大局,派了别人去找人。 好在弟弟运气好,命大活下来了,不仅如此,还破获了张氏余孽,消灭红岛反军。甚至收服木家军,带着人回王都勤王,救了所有人。 无论外人怎么猜忌他们兄弟的关系,梁旭心里是开心的。弟弟如此优秀,他不仅不忌惮,还十分欣慰,欣慰弟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 他虽然只是年长弟弟四岁,可自从母后过世,梁融就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们的感情,如兄如父,才不是外人以为的相互猜忌防备。 “不说这些,你不在东宫呆着,怎么跑我这来了?”梁融放下茶盏,看向梁旭。这次回来,大哥一直在养伤,他一直忙着善后,两兄弟基本没有好好谈过。 “还不是皇后的位置闹的,父皇信登基,外人还没说什么,他那些侧妃侍妾自己开始打了。如今后宫放封赐都没定,有些人,憋着劲想当皇后。这不,脑筋都动到我头上了。”梁旭苦笑摇头,被这事弄的啼笑皆非。 皇后的事,再怎么说都是皇帝的老婆,怎么轮到当儿子的插嘴? 梁融闻言,微微挑动一下眉眼,颇为惊讶。“谁那么大胆子,敢来惊扰你?处置了便是,何必心烦。” 梁旭睥睨他一眼“还以为你性子转了,怎么还是这德行,一听到她们的事,恨不得一刀切,有那么容易吗?” 梁融自从母后死后,一直认为母后的死跟那些女人争宠脱不了干系,一直对父皇的后妃没有好脸色。好在母后死后,父皇也自责的一段时间,府中不过多了两个侍妾,加上那些侧妃,一共五个人。 这对王爷来说,真不算多。 别看梁融现在长大了,小时候没少折腾那些女人。 梁融想了想“父皇什么态度,是打算从那些女人中提一个出来,还是另外在选一个进宫?”若是从前,皇帝重新立个王妃,也不算什么。可这次是皇后,按照皇帝的样子,少说还要在位十余年。这时候立的皇后,对于政局的影响,可就不同了。 梁旭顿了顿,犹豫道“我看他的态度,似乎中意陈侧妃。” 梁融一下就冷了脸,哼笑道“他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 这事说起来,还有段渊源。皇帝曾经有个宠爱的侧妃,是他奶娘的女儿,生的十分娇媚,深得皇帝的喜欢。在端王妃进门之前,就已经跟皇帝有了首尾。端王妃一进门,第二日皇帝就迫不及待纳了那女人进门。 要不是太后阻止,皇帝当时直接想给那女人侧妃的名分。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端王妃遭遇了皇帝的冷落。进门几年,跟皇帝同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好在端王妃命好,一举生下两个儿子。 而那女人,则因为造孽太多,一直没怀上。 也不知那女人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认为是王妃克她,才导致自己不孕。为了这个事,跑到皇帝面前哭闹,逼的端王妃去庙里吃斋。 当时的皇帝简直失心疯,无论那女人说什么,都听她的。太上皇知道后,气不过,当夜派人处死了那女人。什么样的胆子竟然敢谋害主母,简直不知死活。 皇帝阻挡不及,将这件事怨怪在母亲头上。对母亲越发冷淡,后来母亲没办法,挑了一个长相极为像那女人的妃子给皇帝,皇帝这才对母亲好一点。 可心里依旧不喜欢母亲,若不是母亲有嫡长子傍身,只怕早就被他发配到家庙去了。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梁旭早已司空见惯,梁融却冷笑不已。“看不出来,陈侧妃还有几分本事,能哄的父皇对她这般死心。” “父皇在女色这问题上,真是太像文帝了,也正是这一点,翁翁才一直犹豫,不肯将位置传给他,怕的就是再宠出一个毛家来。”梁旭苦笑,觉得遗传这东西也不知怎么回事,好的不传,这这种糊涂事竟然传了下来。 听到传位这件事,梁融忍不住一顿,想起了翁翁的打算。不着痕迹打量一下大哥,撇撇嘴道“只要你不犯糊涂就行,横竖这朝政,你得握在手里。” 梁旭一听,骇然转头看他“翁翁跟你说了?”他何其聪明,这一句话就能听明白,太上皇将心中的主意告诉了梁融。想来关于那些作为棋子利刃的话,也没隐瞒。 梁融对视他的眼,眸子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去南海的时候我就打算好了,只要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要将你推上那个位置,谁也不能阻挡我。” 他的样子,让梁旭一震,半天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梁融笑道“大哥,你知道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我从出生起,就不可能活成普通人的样子。”他知道梁旭的心思,哪怕一百分危险,梁旭都会挡在他的前面。只盼着他轻松自在的活着,做个快乐的富家翁。 可皇权之争如此危险,作为梁旭唯一的弟弟,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大哥独自身陷险境,而他逍遥自在去? 良久,梁旭深深叹息一声“我有时候更希望,你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样子。” 作为大哥,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决定的事,绝不会回头。当日替父皇遭人算计,他本要顶罪,结果这小子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以死相逼,让他离开。而这次,他从南海回来,比从前更有心计谋略,就更不会听他的话了。 “我要正成了那样,你百年以后,可敢去见母后?”梁融戏谑。 梁旭摇摇头,叹笑道“不提这个,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一事跟你说。” “什么事?” “那几个女人为了皇后的位置,可能将手插到你的婚事上。”他倒是不害怕,翁翁早做了打算,已经给他赐婚曹佩音。 这是他自己选中的女子,心思机敏,心性高洁,性子好,模样好。温婉大方,像足了母亲,但是又比母亲更坚强。加上身份摆在那里,是当妻子最好的人选。 他心悦于她,一见钟情。 可梁融不同,以前身边就不太喜欢女子接近,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但是这次,那些人为了拉拢他,难免要找个对他们有利的女人,安插到梁融身边。 枕头风这东西,自来不可小觑。 男人吧,其实没那么理智聪明。 提到女人,梁融不知为何想到当初在南海,那间关离的小屋子里,自己看到她熟睡的睡颜,还有她侧睡时,从胸口露出的一丝肌肤。 那一次,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忽然燥热起来。后来关离醒来,他还假装天气太热,掩饰过去。 他明明是个阉奴,自己当时怎么就起了一丝绮念? 摇摇头,梁融冷笑“我看她们实在太闲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知道,什么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敢算计他,也不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梁旭笑笑“行吧,你知道就行了,防着点,宫里的事我会处理。就怕她们在别处动手脚,防不胜防,要我看,你若是有中意的女子,不妨早日成婚,也断了那些人的心思。” 梁融眼前闪过关离的脸,迅速又被他挥出去,淡笑一声“这你就别操心了,横竖我的婚事不会扔人摆布。我可不想再弄出一个母后那样的女子来,害了人家一辈子。”顿了顿,看一眼梁旭,又道“你对她好一些,她是个好姑娘,千万别让母亲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 这次能得到曹丞相的支持,多亏了曹佩音的帮助。梁旭已经知道这里面的事,心中对曹佩音除了喜欢,更多了一分敬重。 “你放心,我心悦阿音,自然不会让她伤心。”梁旭笑笑,拿起茶盏饮用起来。 庞义空在小渔村住下了,既然要找的人近在眼前,他也没必要再到处游荡。只是这如何观察,成了麻烦事。 小渔村不比某些豪门大户,可以趴在人家屋顶偷听。庞义空观察过那茅草屋,觉得自己再轻功盖世,一脚踩上去,也要掉下去,摔个口啃泥。 既然不能偷听,那就正大光明观察。 可这地方实在是小,大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突然出现一个外人,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全村人都能知道。只要他一出现在苗强家门口,立马就被人围观了。 一旦被围观,他还怎么观察关离? 庞义空头疼,都怪他长的太好看了,那些小姑娘总喜欢围着他转。 蒲先生一边磨药,一边见他神情几变,一会儿发愁,一会儿大笑,也不知想些什么。这小子,总不会伤了脑子吧? “哎,你说,要不我把那小丫头抓来,直接审问一番怎么样?”庞义空觉得,那丫头只怕也是敢胆小,上次见到自己,当场就吓的要死。要不是自己并无杀心,她早就不知死了几百次。 还有机会来摸他的胸吗? 说到胸,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大是大点,但是没有之前的酸痛感了。 蒲先生诡异地看着他自摸,然后脑门冒汗道“你这是在干嘛?”一个大男人,好好的摸什么胸,这姿态,他实在忍不住想说脏话。 庞义空古怪道“没什么,就是昨日那小丫头说我的胸太大,怀疑我身体又病,我昨日是有点酸痛,今天倒没有这感觉了。”说着又摸了摸。 蒲先生翻一页药书,扫他一眼“你那是肌肉酸胀而已,这都是吃了伤药的反应,不要大惊小怪。” “哦,这样啊,那就行。”庞义空顿了顿,又道“你还没说,我刚才的主意怎么样?” 蒲先生闻言,终于放下书本,脚上继续滚动着药轮磨药“你想问些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那本书的事,问清楚东西在不在她手上,老头子跟她说了什么。怎么,你不想知道?”庞义空嗤笑道。 蒲先生停下脚上的工作,抬眼看过去,忽而道“若是她不说实话,你还想怎么办,对她用刑不成?” 庞义空摸摸下巴,居然认真考虑这个提议。“你说的,也不是不行。” “胡闹!”蒲先生怒道“你可知道樊爷为何选中她?当初樊爷如此看中那本书,考察了那么多人,都不满意,如今竟是选了她,你就不想想,这个人对我们有多重要。” “她可能是樊爷最后的希望,你伤了她,如何跟樊爷交代?” 庞义空却嗤笑道“最后的希望?当真可笑,你怎么知道老头子心里在想什么?万一他疯了呢?那么多人不选,选个阉奴不算,最后整出个女人来。我问你,我们那些事,是个女人能担当的吗?你难道指望兄弟们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小丫头身上?” “老蒲,这事不是我胡闹,是你们太荒唐。” 这么多年,找了无数的人,考验了无数的人,最后选出来的,只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让他们去相信一个小丫头能成事,他们疯了吗? 庞义空看来,也许樊老头根本就被南广义关傻了,糊里糊涂交代了一个人。 什么叫谁能看懂那本书,谁就能掌控他们?真是笑话,一本不知所谓的破书,就想让他们信服?做梦! 照庞义空的心思,直接将人擒住,拷打一顿,什么都交代了,省时省力。 那么一个小丫头,恐怕一招都扛不住。 蒲先生压下怒火,苦口婆心道“关离还是个孩子不假,可你也不能这么怀疑樊爷。这件事,你我尚不知道过程,不如静观其变,先看看那丫头的底再说。” 蒲先生其实也怀疑过,想着樊爷是不是糊涂了。可心里对樊爷的信任,又阻断了这种想法,樊爷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他不能再这种时候,动摇他们的信念。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等她上门不成?”庞义空不耐,觉得蒲先生怎么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 蒲先生想了想,淡淡道“我之前打算让这丫头跟老潘学功夫,强身健体,对对身子有益处。老潘这段时间去查杀楚大人的凶手,过段时间才回来,你正好在这养伤,等他回来再说。” 关系熟了,有些话就好说了。 庞义空无语,真不明白他为何顾忌那么多,不就是个丫头。他不耐烦地挠挠头,想要骂娘。来回在院子里走动几步,忽然回头看着蒲先生“老潘这一走,恐怕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咱不可能一直等下去,要不,我去教那丫头?” 蒲先生一愣,狐疑看他“你?” “我不行吗?”庞义空不乐意了,这是什么眼光“我的本事可不比老潘差,能让我教那丫头,是她的福气。” 远在海边捡生蚝的关离莫名一阵发凉,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蒲先生有点犹豫“你你这性子关离她恐怕不会乐意。”昨日关离离开时,那恨不得咬死庞义空的样子,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庞义空浑不在意道“怎么不乐意了?老子长的这么好,卖菜的大娘都恨不得摸我一把,她怎么不乐意了?老蒲你不懂,她那是小姑娘害羞,不好意思。” “真是这样?”蒲先生表示怀疑。 “当然是,哪个姐儿不爱俏?我这脸难道还比不上老潘?”庞义空嗤笑“老潘那刀疤脸,小孩见了要做噩梦的。” “可”蒲先生还是犹豫,要不他先去探探口风? “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再犹豫,事情又要被拖延,我可不想再等了。”庞义空十分坚持,蒲先生思索一下,只能点头同意。 眼下看,似乎没有别的好借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圈套 关离的身体好了不少,这一日,再次来到海边学游泳。上辈子她就没学会,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学会才好。 望着浅浅的海水,关离犹豫一下伸出一只脚,试试水温。恩,还行,最近天气有些转凉,她还担心水太冷,冻着她。如今她本就身子缺热,再冻一冻,每个月姨妈到访,那干脆杀了她得了。 正觉得水温不错,想着要不要跳下去练习一下。耳边就传来一道男声“你在干嘛?” 关离被突来的声音吓一跳,一个不小心,大叫着跌进了海水里。 庞义空蹲在石头上,看着关离慌乱挣扎一番,然后自己从水里一路走了出来。颇为惊讶,她看起来明明不会水,落到水里,居然不害怕,反而自己一步步走上岸?这倒是,有几分冷静。 被海水溅湿了衣裳,头发贴在头皮上,关离抱住自己,恶狠狠看着石头上那嬉皮笑脸的家伙,咬牙道“你你啊欠!”一阵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个喷嚏,气鼓鼓道“你他娘的想吓死我不成?” 庞义空单脚屈膝,坐在石头上,一手扶着脸,笑嘻嘻道“我来给你当师傅啊!” 关离脑子一蒙,这是什么梗。“你什么意思?”这倒霉鬼,真是讨厌的紧。 “我听老蒲说,你要跟老潘学功夫,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如我来教你啊!”庞义空笑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关离看他那样子,觉得自己怕是遇上的中二少年。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种直男计较。转身就走,一点废话的样子都没有。 见她如此反应,庞义空快速跑过去,挡在关离身前。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还想好这丫头无比开心,但是却要别扭害羞的拒绝他,然后自己再三坚持,她最后扭扭捏捏的答应。谁知道,她竟然这种反应。 “你不用害羞,你虽然长的一般,我不会喜欢上你,但是看在蒲先生的面子上,我一定好好教你。”那施恩的语气,关离恨不得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这二货,哪里来的自信。 冷风吹来,她实在哆嗦的厉害,没力气跟他争吵,决定赶紧回家换衣服,喝碗热汤去去寒。 见她还是不搭理自己,庞义空奇怪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她在变扭。于是再次拦住关离,再三道“我不骗你,真的会好好教你功夫的,你就别矫情了。” 关离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教你大爷,你个胎盘直男,一等蠢货,从哪里看出来我变扭矫情了。我那是压根不想搭理你,你这眼睛是白长的不成,看不出我在嫌弃你。艹,智障!” 关离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憋屈过,简直要被眼前这自作多情,自我感觉良好的二货弄的气死了。长的帅怎么了,长的帅就以为全天下的姑娘都喜欢他,见他就要发花痴了? 日你仙人个板板,她是做了什么孽,要遇上这种神经病。 关离大步走开,谁知庞义空一把扯住她的手,目光阴狠看着她,关离被他的眼神吓住,忍不住哆嗦一下,这样子,不是要打她吧。“你你要干嘛?” 她忽然觉得有点后悔,不该那么冲动骂人的。几乎忘了第一次见面,他身上那阴蛰的杀气,这小子绝对杀过人。 庞义空俯身逼近关离,关离忍不住向后弯腰,不敢跟他对上。正当关离以为他要对自己怎么样的时候,却听他问了一句“什么叫胎盘直男?” 关离眨巴眼,半响反应不过来。 “别想骗我,我听出来了那是骂人的话,说,什么意思。”庞义空阴沉沉的,关离脑子一点发蒙。 什么事胎盘直男?这个是她胡诌的词呗。 见这人没有要打她的意思,关离想了想,挣脱庞义空,站直了腰道“那个嗯哼那个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说”说什么话能不惹怒这个家伙?关离脑子快速的转动,想着合适的说法。 谁知,庞义空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跟她对视道“眼珠子转的这么快,是在想怎么骗我吧?嗯?!” 嗯你奶奶个腿! 关离觉得这小子除了喜欢自作多情,其实很聪明。知道遮掩不过去,想了想,打掉他的手,关离看着他“要我解释也可以,但是你发誓,不能打我,不能骂我,也不能杀我!” 丑话先说在前头,免得这小子知道了,会打死她。她可一点都不耐打,更不想再躺在病床上。 庞义空双手环抱胸,似笑非笑看着关离“好啊,我答应你,说吧。” 关离想了想,小声道“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你这个人从娘胎出来,就是个纯粹的男人。” “就这样?”庞义空挑眉,显然不信。 “对啊,就这样啊!”关离想想,直男不就是纯爷们?还能什么意思。 庞义空再次散发阴沉的气息,关离被吓住,退后两步,才道“我说,我说,意思是你是个纯粹的大男子主义者,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其实讨厌的很,是个自大狂。” 奶奶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胡诌的。 “自大狂?自我感觉良好?嗯?”庞义空每说一个字关离都觉得他危险一分,简直腿都要软了。 “你你说过不打我不骂我的!”关离认怂,她真的打不过他呀。 眼看庞义空要逼近自己,关离吓的转身就跑。谁知庞义空手长腿长,几个脚步,就一把扯住了关离的头发。 “轻点轻点,头发要掉了。”关离欲哭无泪,这绝对是小人,说好不为难她的。 庞义空扯住她的头发,盯着她道“哦,是吗?我有答应过你吗?” “有有有,你刚才答应的。”关离忙喊着说是。 谁知,庞义空诡异笑道“有证据吗?谁听见了?” 关离哑声,你大爷的,这里就他们两个,她上哪里找证人去?“姓庞的,是个男人就别扯我头发,你放开我,咱俩单挑。” “单挑?那我多亏啊,我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是胜之不武啊!”庞义空笑笑,白色的牙齿晃花了关离的眼。没想到这小子笑起来还挺好看,呸,发什么花痴,这是你的敌人!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不成?”关离刺激他,等会儿立马找机会逃跑,不信他敢追到村里去。 庞义空笑笑,状似犹豫道“若是你输了怎么办?我总不能随便跟你打,小爷我身子金贵着呢。” 关离只想摆脱这家伙,什么都不管道“那你想怎么样?” 庞义空想了想,十分无奈道“这样吧,要是你输了,就认我当师傅吧。”关离闻言看去,那小子分明一副我吃亏,自认倒霉,你赚大发的样子。 “怎么?不愿意?”说着,庞义空的手用力了几分,关离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你奶奶个螺旋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关离此时此刻,除了答应,还能干嘛?“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说了算。”等老娘以后再收拾你。 庞义空非常满意她的态度,这才松开了关离的头发。关离放松,揉了揉自己痛苦的头皮。真是问候你全家,迟早扒光你的毛。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庞义空笑笑,神情得意的很。 关离舔舔唇,看了看他,忽然道“哎呀,我的肚子。”刷的一下蹲了下来,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庞义空,愣住了,他想起来蒲跟他说过,这丫头有痛经的毛病,受不得寒,这状态,难道是葵水来了? 一着急,庞义空走过去蹲下,关心道“你没事吧。” 谁知,他一蹲下,关离就一手扬起沙子,向他撒去。庞义空赶紧挥手一挡,关离已经起身,狂奔而去。 庞义空见状,嗤笑几声,脚上使了轻功,飞速跑过去,一把扯住关离的衣襟,将她制服在地。“小短腿,胆子不小啊,敢阴小爷。” 关离被他反手压在地上,啃了一嘴海沙子,唾骂道“混蛋,胜之不武,没有你这么欺负女人的。” 庞义空笑笑,拍拍她的脸蛋。“可以啊,以前人家跟我说,没见过比我无耻的,我现在可以跟那家伙说,我见过比我无耻的了。你这丫头,明明是你玩阴招,竟然还反咬我一口,说是我胜之不武?嗯!” “你才无耻,一看你这家伙就是招收不到学生的,竟然想逼我拜师,我呸,我看你是想收学费想魔障了你,穷疯了吧。”关离再次唾骂,简直将庞义空形容成为了钱,逼迫人家拜师的混蛋。 庞义空失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笑过。这小丫头,简直就是开心果。就算不是为了那本书,这小丫头他也要收了。 “你说的没错,我想钱想疯了,刚才因为你的偷袭,小爷感觉自己伤口又裂开了。作为补偿,你给我个千八百两作为补偿吧。”庞义空说的一本正经,关离听的想吐血。 “你的肉食金子做的啊?那么值钱。” “对啊,小爷就是这么值钱。说吧,是现在给,还是怎么给?”庞义空按住关离,不准她挣脱。 关离见挣扎不脱,气恼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今天这是碰上个碰瓷的了?真是点背。 “没钱?没钱我就拆了你的骨头。”说罢,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关离手臂吃痛,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叫啊,你叫的越大声,小爷越兴奋!”庞义空说的坦然,关离却顿住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好像是某些小黄文里,恶霸欺压良家妇女的时候说的话。关离想到这里,脸色一红,她都看了一些什么书!! 羞愧!!! 庞义空见她不叫了以为她害怕了,故而转了声调道“这样吧,看在你认识老蒲的份上,给你选择,要么,立马赔钱,要么做我的徒弟。” 事已至此,挣扎只是徒劳无功。关离看出来,这小子的目的,就是逼自己答应做他徒弟。暂时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关离思索一下,终于妥协。 “我答应你,放开我吧。”先答应,看看这小子什么目的再说。 得到她的回复,庞义空十分满意。却不急着放开她,而是逼迫道“叫我一声师傅,我就放开你。” “师傅!!!”关离大声喊道,算了,又不是叫爹,有什么不能喊的。 庞义空终于满意,站了起来。 关离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古怪看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实在奇怪,为什么非要逼她拜师? “嗯,既然从现在起,你是我徒弟了,明日起,就开始跟我练功吧。”庞义空说的十分正经,关离差点都要怀疑,刚才威逼自己的人不是他了。 事态反常,一定有鬼。 关离想了想,明日坚决不出门。 见她低头不语,庞义空嗤笑道“别想着整日不出门,我会亲自去找你的。要是我亲自上门找人了,那你就惨了,知道吗?” 关离傻眼,这小子还真敢去找她不成? “听到没?”庞义空又喊了一句。 关离委屈点点头,真是赶鸭子上架,逼迫人家拜师,缺德,缺大德了。 见她点头,庞义空满意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丢给她。关离险险接住,狐疑道“这是什么?” “拜师礼,收好。丢了打断你的腿!”顿了顿,庞义空又说了一句“很值钱的!” 值钱? 关离听到这两个字,双眼一亮,忍不住拿起那块白色的玉佩一看再看,这看上去,的确是块好玉。“值多少钱?”关离忍不住问出口。 庞义空想了想“大概五百两吧。” 关离倒吸一口气,语气瞬间变了。两眼冒光道“师傅,你真好!!” 眼看刚才还一脸矫情,不愿意拜自己为师的丫头,听到玉佩的价钱候,瞬间变了口吻。这声师傅也喊得心甘情愿许多,庞义空失笑“看不出,还是个小财迷。” 关离将玉佩收好,笑的格外灿烂“瞧您说的,长者赐不敢辞,徒弟这是尊师重道。” 庞义空见她这样,终于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无耻了。 忽又觉得她这贪财的样子太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记着,明日这个时候,在这里练功,要是敢迟到,打断你的腿。” 关离沉浸在得到大财的兴奋中,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毫不犹豫点头。笑着目送庞义空离开,然后乐呵呵回家去了。 “她答应了?”回到蒲先生家,庞义空一进门,蒲先生就问起来。 “当然,小爷是谁。她一听我要教她功夫,就开心的不得了,缠着我磨了很久。要不是我身上还有伤,今天就真拉着她开练了。”庞义空得意笑笑,他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 蒲先生表示怀疑,昨天见那丫头分明十分讨厌他,怎么会忽然该了主意,答应跟他学武?“你不会逼迫她了吧?”这种可能性更高,蒲先生越想,越觉得这符合庞义空的性子。 庞义空喝茶的手一顿,收起眼里那一丝被拆穿的尴尬,抬头看过去“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没人比蒲先生更了解这小子,他一眨眼,蒲先生就知道,他一定用了威胁的手段。“你可别弄巧成拙,害的人家姑娘讨厌你,厌恶你才好。” 庞义空瞟一眼蒲先生,淡淡道“我给她一块价值五百两的玉佩,她就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蒲先生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你哪里有价值五百两的玉佩?”这小子就是个梁上君子,缺钱了就去有钱人家偷一些,花钱大手大脚,自己从来不存钱。 庞义空心虚一下,小声道“不是我的,是在你房里拿的。” 蒲先生一愣,猛然站起来跑进屋子里,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匆忙跑出来道“那是我的棺材本,你脑袋里装大粪了,我的钱你都敢偷。” 这是蒲先生难得脾气爆发的一次,气不过的他,拿起门边的扫帚就丢了过来。 庞义空险险躲过,几个飞身跳上一旁的大树“还不是你说的,不能用武力,我只好用这招啦!”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没有钱。 不然也不能来偷老蒲的钱啊! “我我”老蒲觉得自己真是怒极攻心,迟早被这臭小子气死。“你你你给我下来。” “老蒲,做人要讲道理,东西我已经送出去,事情我也已经办了。你那五百两,大不了以后我再补偿给你就是,你可不能倚老卖老,欺负我啊。”庞义空也是很久没见蒲先生发脾气,想不到斯文人生气起来,也还是很恐怖的。 蒲先生哭笑不得,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混小子,偷人钱财,还如此理直气壮。不让他动手,他就花钱,可有本事花自己的钱啊,偷他的钱干什么。 “你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不,我” “蒲先生在吗?”庞义空还没说完,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虚惊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有外人来,庞义空迅速跳下树,躲进了屋内。这是做做贼的习惯使然,蒲先生摇摇头,理了理衣服,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村长,还带着一个脸生的面孔。蒲先生一愣,不明所以看着村长。村长笑笑,客气道“先生有礼,这是县令府上的李管家,有事找您。” 蒲先生眸子一闪,并不开门迎客,反而在门口,疏离道“不知阁下找蒲某,有何要事?” “你就是蒲先生?”李管家的态度微微倨傲,看着不是很礼貌。 蒲先生面上淡淡“正是区区在下。” 那人扫一眼蒲先生,觉得他更像个读书人。要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来这里找人。他不耐烦道“嗯,听说你医术不错,县令爷很是欣赏,你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吧。” 村长在一旁赔笑,不敢触怒眼前的人。褚县令是个什么货色,谁都清楚。哪个敢招惹他?若不是这李管家带着人找上门,他才不想带人来找蒲先生。蒲先生人好,在他们村里行医多年,村里人家都惦记他的好。 万一这人被带走,再也不回来了,他们村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他也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是个小老百姓,这衙门里就算是条狗,那也是官家的狗,他一升斗小民,哪里敢招惹。 是以见到李管家这倨傲的态度,他只能赔笑,这两边,他都不想惹。 蒲先生一听他这自以为是的口吻,情绪就不太好。可依旧礼貌问道“不知县令找在下,有何事?” “找大夫自然是看病了,废什么话,感觉跟我们走,耽误了事,拿你是问。”李管家憋屈的很,什么鬼地方,还非要他跑一趟,若不是县令下令,他才懒得来。 庞义空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想着要不要狠狠收拾一下这狗仗人势的东西,可还没想好,蒲先生就回到屋里,拿了药箱准备离开。 庞义空小声道“要不要我跟你去?”这姓李的杂碎,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蒲先生阻止他“不用,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若是明日没回来,你再来找我便是。”说罢,提着东西离开家。 眼看蒲先生跟着姓李的上了马车,庞义空眸子冷下来。这姓褚的县令他自然知道,雁过拔毛,秃子头上都要扯三根头发的主。偏偏还要装成清廉的样子,最喜欢人家叫他褚青天。 端是个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主。 左思右想,庞义空还是不放心,等人走后,悄悄跟了上去。 -------------- 梁融处理了手里的事务,松了一口气。连日来,新皇登基,朝臣调动,汾王余孽清理,一堆事情忙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天气转凉,屋外的树开始大把大把落叶子,风一吹,打扫的奴仆就心中叫苦,恨不得砍光了院子里的树。 侍女上了一站热茶,红着脸偷窥一眼梁融,静悄悄退出去,不敢打扰这位王爷处理事务。到今日,王都里的一切算是太平下来。 封赏的封赏,贬官的贬官,抄家的抄家。总之,一切事务,基本尘埃落定。 只除了汾王依旧没有踪迹。 那日绑架端王逃离后,汾王上了一艘船,朝廷很快发下通缉令。可汾王却如泥牛入海无消息,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这件事在皇帝跟太上皇看来,就是一桩天大的隐患。 所以,这件事交给梁融追查。 只是还无消息,皇帝也知道,不可能立马有结果,只能让梁融继续追踪,没有放弃。再者,皇帝最近头疼的,是立后的大事。 正如梁旭所言,皇帝属意陈侧妃。这些年,这位侧妃,也的确深得皇帝宠爱。可惜,身份实在太低微,是个罪奴出生,难登大雅之堂。别说太上皇,大臣们都不会同意。 可那位陈侧妃,蠢而不自知,竟然想要通过插手梁融的婚事,来取得梁旭跟梁融的支持。不放过梁融也就罢了,甚至还想让梁旭换一个太子妃,再不然,插上她的人做太子良娣也是好的。 梁融知道消息的时候,啼笑皆非。人蠢起来没边,这么多年是怎么在端王府活下来的?还是说,父皇就是喜欢这种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大哥让他别管,他就不管。他冷眼旁观,这女人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果然,自然有人叫她怎么做人。 最先出手的,自然是李侧妃。 跟其他妾侍相比,她有儿子,也有分位,身份自然更有话语权。无论如何,她决不允陈侧妃挡了自己的路。 于是这位李侧妃,借着别人的手,在王都里放出谣言,说陈侧妃为了当皇后,竟然想让自己的亲侄女当太子妃。随着消息出来的,还有这位亲侄女误闯东宫,企图勾引太子。 这一闹,曹丞相怒了,直接上奏,怒告陈侧妃一状。人证物证确凿,陈侧妃就算喊着冤枉,也被狠狠申斥了一顿,娘家人被发配,再也无法回王都。 可这事还没完,陈侧妃没讨到好,李侧妃也没有。 曹丞相雷厉风行,将李侧妃如何构陷陈侧妃,以图染指太子妃位,对太子不利的事,公之于众,这一下,谁也没讨到好。都被贬斥,原本能封妃的两人,只得了一个嫔位。而其他没有生育的妾侍,分位都在这以下。 如此,皇后的位置暂时悬空,皇帝发话,新帝登基,忙于国事,过两年,再议封后的事。 梁融得到消息后,觉得自己大哥这手腕,真是越发厉害。自己一言不发,就让敌人自己狗咬狗,痛不欲生。他呢,站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在世人眼里,成了被诬陷的受害人。 皇帝为了安抚太子,赏赐了很多东西,还将迎娶曹佩音的事,加速了日程。 这正是梁旭所希望,早日将太子妃娶进门,后宫就早日稳妥。他屋内的事有信任的人打理,从此可以安心应对朝堂上的事。 而梁融的婚事,自从他找皇帝亲自谈了一番之后,皇帝放出风声,同意梁融自己决定王妃。众人十分好奇,梁融跟皇帝到底说了些什么,梁融没说,皇帝也没说,一切都成了秘密。 只是王都里的待嫁闺秀们,都开始翘首以盼,期待自己能成为承王殿下的王妃。 梁融对此毫不在意,他不是皇帝,离不开女人的温柔乡。他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汾王,还有查清张家余孽的事。 王铮大步走进屋内,恭敬行礼之后,略带紧张道“殿下,去莫城的人回来了,只是结果不太好。” “没找到人?”梁融诧异问。 王铮苦笑“比这更糟糕!属下去的时候,不仅没找到人,还发现,纱姑娘的师门,被灭口了。” 梁融写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你说什么?那纱姑娘人呢?也遇害了?”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消息。 “情况不好,属下到的时候,人已经被下葬,据说,是当地官府清理的尸体。有好些人都面目全非,分不清了。官府只来得及匆匆收尸,一些模样不清楚的,也无法辨认,只能匆匆安葬了。” 当时天气热,尸体不能放置太久,以免产生瘟疫。官府的做法无可厚非,举动也没有可疑的地方。 “也就是说,无人确定,纱姑娘在其中?”梁融抓住重点问道。 王铮点点头,却并没有感到乐观。“也很难说,里面是否有纱姑娘,若是万一.....”他没再说,梁融却陷入沉思。 这分明是汾王的手笔,灭人全家,不留活口。想不到他就算亡命天涯,还能如此胆大妄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手里还有一股力量,能够为他所用。 对梁融而言,这可不是好消息。 星星之火,说不得就能燎原。 “传令下去,让探子小心查探,一旦发现汾王,就地处决,不用禀报。”梁融狠狠道,他害死自己的母亲,自己一定要杀了他。至于真相,呵呵,并不重要。 ----------- 黑青过了几日,召集了人马,再次来到红岛。这一次,他小心很多,在岛上四下搜索,可结果一无所获。岛上的人早就逃走了,什么有价值的都没留下。 唯有一些残留的尸骸,见证着这里曾经有人到来。 黑青想了想,下了一道命令,让人在红岛放了一把大火,打算烧掉所有。属下们虽有不舍,可到底没拦住。 于是大火在红岛上燃烧起来,远远看着,正是一片火海。海鸟察觉到危机,逃亡而去,到处一片鸟叫,诡异的很。 侯三不明白,好奇问黑青“帮主,咱们为什么非要烧了这里?把这当成根据地不好吗?”多好的地方,曾经是个三不管地带,日进斗金呢。 黑青笑笑“这里已经被人惦记着,我怎么能给他人做嫁衣。他们想要红岛可以,我就给他们一个废掉的红岛。若是想重建,不花大把银子跟时间,我看他们什么时候建得起来。” 说罢,又看向小红子道“红子,你让人给我在利州城里盯着,但凡有人突然买了大批建材出海,都给我记着。顺着这条线,害怕他们不出现?” 侯三终于明白,惊叹道“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引蛇出洞?” 黑青笑笑,仰头躺在甲板上,看着蓝蓝的天道“他们不出现最好,一出现,老子一定弄死他们。” 对于张家人的恨,黑青是最执着的。他忘不了自己的父亲被那帮人囚禁伤害,也忘不了这帮人是如何想尽办法吸他们的血,只为了完成一个恶心下作的皇帝梦。 他不是老一辈,还执着让谁当皇帝。他黑青宁愿在海上飘着当海盗,自由自在,也不去做人家手里的刀,被人任意打磨利用。 小红子得到领命,下去办事,侯三却忍不住追问“那帮主,咱还去利州城吗?”上次去城里,看了花花世界,小红子早就野了心。 黑青侧头撇他一眼,嗤笑道“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逛花楼了?” 侯三笑的淫荡“怎么?您不想?” 黑青给他一锤头“混小子,小爷风流不下流。你少跟我这嬉皮笑脸,再想那不该想的,我就把你给花婶当上门女婿。” 花婶是黑岛上的厨娘,一手好厨艺,就是人太彪悍。年轻时候,他爹为了传宗接代,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谁知还是生了个丫头。到她这一代,接着找上门女婿。可是她那女儿生的粗黑,脾气还不好,真没几个男人敢倒插门。 侯三一听这,吓的赶紧求饶“帮主,饶了小的吧,那花千千,长的实在太爷们了,小的消受不起啊!” 黑青似笑非笑白他一眼“你小子,还挑肥拣瘦的,告诉你,人家千千虽然胖一些,可那一手好厨艺,丑媳妇才能守住家,懂不!” “不懂!”侯三捂着脑袋退开一些。惊吓道“你那么看的上,你怎么不自己去娶她?我就要找个漂亮的,看的顺眼。” 黑青坐起来,瞪他一眼“你个臭小子,还学会顶嘴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罢,伸手要打他,侯三见状不好,赶紧跑开,两人顿时在船上闹腾起来。一船的人哈哈大笑,起哄让侯三赶紧点头,娶了花千千。 侯三一路跑一路骂,诅咒这帮人娶个丑婆娘。 ----------------- 蒲先生下了马车,跟着李总管一路进入县衙。到了内宅在知道,这是让他来给一位小妾看病。 说来可笑,县令褚寿自从死了原配,就纳了不少小妾可这些女人肚皮不争气,一个蛋也没下出来,只有原配留下的一儿一女。 这时代,当然是讲究多子多福,褚寿这些年搜刮不少钱财,就是遗憾自己儿子太少。于是发下誓愿,谁能给他生儿子,就给谁扶正。 于是那帮小妾,挨个想法子,险些没掏空褚县令。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没生出孩子来。褚县令正发愁,就听到一个叫洪娘的小妾,有了身孕。这可乐坏了县令,赶紧找人给看看看。谁知,那小妾说府中有人要害她,就是不肯吃药。 也不知是谁,告诉小妾,小渔村里,有个叫蒲先生的大夫,医术高明,宅心仁厚,可以请他来看看。洪娘大喜,赶紧将这人告诉褚县令。 褚县令为了儿子,还有什么不愿意,当即派了李管家去接人。 这才有了蒲家院子门口那一幕。 蒲先生听完大概,心里落下来,安静走到后院,准备给小妾看完病,就回去。可到了后院,却看到躺在病床上等待他看看病的,是个男人。 蒲先生大囧,疑惑看着李管家“这.....这是何意?” 李管家没开口,床边坐着的美人却先开口了。那女子娇娇弱弱,上前来,袅袅行了一礼,含泪道“实在对不起先生,奴家这也是没办法。若不是情况紧急,奴家也不敢骗先生前来。” “蒲先生,对不住,其实这有病的,正是我家县太爷。”李管家拱手赔礼,蒲先生看着床上的中年男子,心下当即明白了。 这恐怕涉及什么家族内斗,内宅阴私。他这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不来也得来。来了还不算,要是看不好,这小命恐怕都要丢。 他就说,许容县里,怎么会找不到大夫,感情这是觉得他好欺负,万一出事,灭口也容易呢。 蒲先生不动声色,温和道“夫人多礼了,在下这就给县太爷相看!” 洪娘见蒲先生识时务,退开两步,让他去看病,自己对着李管家,使了个眼神。 蒲先生拿出脉枕,将褚县令的手放上去,一号脉,心里就清楚了。这老东西,常年沉浸女色,身子掏空了不少,如今大约为了大显雄风,吃了不该吃的药材,这才导致如今这模样。叹息一声,蒲先生站起来。 “怎么样?老爷没事吧?”洪娘焦急,要是让公子知道,老爷死在她的床上,只怕让她陪葬的心都有了。她心里惴惴不安,都怪那老道,给的什么仙药,说好助兴,能早日有孕。这哪里是什么仙药,分明是毒药。 老爷一吃,就差点断了魂。 李管家见蒲先生面有难色,心里一沉,立刻开始盘算,自己要如何脱身。 蒲先生也是人精了,扫一眼就知道这两个蠢货在打什么主意。他叹息一声,哀伤道“县太爷这是.....房事太频繁,又吃了不该吃的药,这才.....昏迷过去的。” “对对对,老爷就是吃了药,先生可有办法医治?”洪娘焦急问道。 “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李管家一听还有救,高兴地追问起来。老爷不死,他就不会倒霉。 “只是一来,这药材珍贵,价钱不菲.....” “钱不是问题。”洪娘此刻一点也不心疼钱,保命要紧。 “二来,县太爷这身子,被掏空的厉害,吃药这段时间,至少有半年,不能再有房事。”这还真不是骗人,都这样了,还想着搞女人,那只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洪娘松一口气,只要能救活老爷,一年不行房都没事。 蒲先生见他们如此上道,便提出,能立刻施针将人弄醒,但是这药材鬼,至少要两千两。洪娘还有什么不同意,立刻逼着李管家去取银子。等李管家取了钱回来,老爷果然醒来了。 李管家此刻无比信服,乖乖送蒲先生离开。 蒲先生出门后,租了马车赶紧回家。庞义空假装成车夫,到门口将他接走。回去的路上,庞义空忍不住好奇问,蒲先生全盘说出。 听到那药需要两千两,他忍不住追问“什么药那么贵啊?” 蒲先生嗤笑一声“就是一点金匮益肾丸而已,加了点特殊料,让他好好补身子。” 庞义空一愣“那不是猜一两银子的成本吗?你也太黑了。” “要不是你偷了我的棺材本,我用的着这么黑。再说,贪官的银子不拿白不拿。”蒲先生得意道。 庞义空理亏笑笑,不再追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时光 时光飞逝,一晃三年过去了。 已经十六岁有余的关离,习惯性早起,到老地方练功夫。庞义空早早等在那里,看到关离过来,伸手一个石子就飞了过去。关离抬手接住,笑道“师傅,您老人家今天真早。” 庞义空白她一眼,过了几年,这丫头长大长高了,可嘴也越发讨厌了。什么叫老人家,他分明才二十出头一点而已,正是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 可关离却调笑道“叫您老人家,那是尊重您,谁让您是我师傅呢!”庞义空纠正很多次,都无果,也就懒得管了。 关离笑笑,不在意他的白眼,凑过去道“咱们今天练什么?” 当日被逼着当徒弟,关离虽然愤恨很久,可到底还是认命了,当然,是看在钱的份上。谁让人家给了那么大一块值钱的玉佩!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庞义空的目的,可这几年,这小子的确好好的教她功夫,一丝不准她懈怠,这还不算,甚至不准她告诉别人,自己跟他学武艺的事。 原本关离不理解,也有点为难。毕竟当日蒲先生可是说过,要让她跟苗路一起,跟着老潘学武艺的。好在后来老潘回来了,见苗路资质还行,答应收他为徒,还把人带走了。几年未归,只是偶尔托人送些钱财信件回来。 苗婶子当初也是有些不舍得,可儿子学好本事,总好过在这小渔村一辈子当渔民强,苗叔狠心决定,就将人送走了。而关离,则在这里留下,一面跟着庞义空学本事,一面帮着苗叔在许容县里开了一间吃食铺子。 当初原本打算在利州城里开,谁知那里势力盘根错节,升斗小民很难在那里开店立足。恰好蒲先生治好了县令的病,托人一说情,关离就在许容县安稳的开了一家小吃铺子。 苗婶子手艺好,能做很多吃食,加上关离的参合,现在许容县里都知道,源山街上,有一间味道很好的吃食店,卖不错的海鲜面跟小吃。 日子还算过的去,虽然不是日进斗金,可一年赚个几百两不成问题。这比在海边打渔,靠天吃饭不知好了多少。 每日练武,关离身子好了不少,从刚开始被训的跟狗一样,到现在跑几公里可以不歇气,进步不是一般大。 庞义空扫一眼关离,淡淡道“嗯我明日要离开这里。” “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关离好奇,庞义空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可是过几日就会回来,关离已经习惯。只是他很少说自己去哪里,但是每次临去前,都会交代训练任务,按照庞义空的话说,若是短了一日不练,自己就会知道,不要妄想多懒。 关离曾经不信邪,趁他离开那几日,狠狠休息了一下,结果一回来就被发现了,然后当日加倍训练,整个人腰酸背痛,爬都爬不起来。 用庞义空的话说,“习武这东西,一日不练就会倒退,你一日没练,我试试伸手就知道。” 关离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触老虎须,老老实实训练,风雨无阻。 庞义空从大石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道“这次走,没个一年半载,大概不会回来。” 关离大囧“去那么久,你不怕我偷懒不练功吗?”关离实在好奇,他每次离开都去干什么了?要不是自己不是她老婆,简直压怀疑他是不是砸外面有人了。 庞义空不说话,忽然抬手攻击她的正脸。关离伸手一挡,庞义空乘胜追击,连连攻击她,一时间,两人竟然打斗起来。 庞义空也不知怎么了,招招狠毒,直接攻击关离的弱点。关离不是没跟庞义空练过,可这么狠,却少有。她知道,庞义空这次绝不是开玩笑。心里一面狐疑惊慌,一面专心应对。 庞义空上下起手,一个回旋踢,踢的关离节节败退。退开几丈之后,还没站稳,庞义空再次迎面袭击而来。关离有时觉得,庞义空那迅猛的动作,就像黄飞鸿,又快又狠。 不知不觉,关离被逼到了大石附近,眼看没退路,她一个翻身,踏脚踩在石头上,高高的后空翻,跳到了庞义空的后面。 抓住好时机,关离一个擒拿手,就要去抓庞义空。庞义空早有所觉,侧头避开攻击,翻手握住关离的手,狠狠一阵,关离手臂发麻,来不及吃痛,就已经被庞义空扣在地上。 “别打了,我认输,师傅您厉害,您最厉害了。”关离求饶,满头大汗,哀求不已。 庞义空放开她,却道“小关子,你出师了。” 关离一愣,猛然站起来,不知可置信看着他“你确定?一般不是打败师傅,才能出师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少林的和尚要下山出师,都还要过十八铜人阵呢! 怎么她失败,还出师了? 庞义空白她一眼“哪个跟你说的?没听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让你打败我,那我还混不混了。” 关离一想也是,是这么个道理。可转念,又觉得不对“那你出师的标准是什么?教我一身三脚猫功夫就行了?”这也太不负责任,虽然没想炼成东方不败,那她也想当个花拳绣腿啊。 “标准?”庞义空嗤笑一声“老子高兴就是标准,我说你出师,你就是出师了。” 关离 就这样,不知自己功夫深浅的关离,跟庞义空依依不舍告别后,回了家。庞义空目送她离开,还不忘叮嘱她要日日勤奋练习,以免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功夫废了,就弄死她。 关离那一点点不舍之情,在庞义空恶狠狠的威胁下荡然无存,巴不得这家伙赶紧消失不见,最好再也不回来。 庞义空送完人,消失在石头后,回到蒲先生的院子。蒲先生见他回来,翻一页手里的医书,抽空问道“怎么,事情交代完了。” 庞义空坐过去,自己倒了一壶茶,张嘴猛灌了一口,才道“嗯算是吧。” 蒲先生闻言一顿,抬头看向他。明显感觉他语气中的古怪,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像是老娘送儿子上战场一样。” 庞义空喷一口茶,瘪瘪嘴,无语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老娘送儿子上战场?关离又不是去送死,我至于那德行吗?” “那你这神态,怎么一点都不像你,曾经潇洒浪荡的庞小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跟失了魂一般。”蒲先生打趣他,难道见庞义空露出这样的神情,看着比比从前有点人情味了。 从前见他,总是浑身冷冰冰的,一股子阴沉气,人畜勿近。眼下,又像个活人。 庞义空闻言,摸了摸额头,叹息一声道“老蒲,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当日知道关离就是樊爷选中的阉奴时,他们就打算先接近关离,观察一番再说。庞义空也不负所望,旁敲侧击,从关离那里套出了扶南异物志的下落,还从关离手中拿出一看。 关离跟他们混熟了,也不计较那些,反而大大方方,将这本书交给蒲先生两人看了看。全然不知,眼前这蒲先生,就是樊爷当初让她找的人! 原本急于知道樊爷下落的二人,在听到关离对樊爷的描述之后,再也没有找寻樊爷。因为,这本书的出现,说明樊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交代了后事。他可能已经自我了结,消失在人间的。 蒲先生放下心中的感慨惆怅,对庞义空道“不急,在等等。” “等什么?”庞义空不解,实在不明白蒲先生怎么打算的。书找到了不是应该揭开它的秘密吗?可蒲先生一等就是三年,三年里,逼着庞义空好好训练关离,一丝不准懈怠。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让他做。 他实在狐疑的很,老蒲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蒲先生凝视着天上的白云,淡淡道“等她退无可退,无路可走的时候。” 庞义空一顿,愣在当场。 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关离到了许容县,一进老苗小吃店,就看到屋里坐满了客人,坐不住的,已经在外面占了地方,等待吃面。她也不废话,赶紧进店,拿了围裙穿上,帮着送菜。 苗婶在后厨忙碌,已经七岁的妞妞坐在门口帮着摘菜。苗强在店里一边记录着哪桌要什么吃食,一面帮着上菜。 几个人忙了一中午,过了饭点,总算能休息一下。关离从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苗婶子做了几碗海鲜面端出来,给几人吃。 关离大口朵颐,吃的满口鲜。“还是婶子手艺好,我都快饿死了。” 苗婶笑笑,自从日子过的宽裕,她也吃的胖了一些,比从前瘦不拉几好好看多了。“你喜欢就多吃点,后面还有。” “不了不了,我够了,你多给苗叔一些,他忙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关离笑笑,拒绝吃太多。 妞妞闻言,笑着将自己碗里的面夹到苗叔碗里。“阿爹多吃一些,长高高!” 苗强笑起来“好,妞妞也多吃一点,长高高。” 妞妞笑笑,开心的大吃。 屋子里氛围很好,一家人温馨的不行。关离觉得开心,这是难得的家庭幸福。跟他们相处三年以来,这帮人一直都没将关离当外人,妞妞一直叫关离阿姐,苗叔苗婶也将她当女儿一般看待。 这时候,若是苗路在,一家人就更齐整了。说道苗路,苗婶就忍不住道“阿路走了也三年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问过蒲先生没?” “男孩子在外多学本事,你那么担心做什么?”苗叔笑着,小声在她耳边道“要是想儿子,咱再生一个。” 苗婶子脸一红,啐他一口“不正经!” 妞妞闻言,笑呵呵道“阿爹羞羞脸。” 关离沉默低头,老实吃面。 苗叔知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前还有一个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不是小姑娘了。于是转移话题“我回头去问问蒲先生,看看阿路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让你安心,省得日日惦记。” 苗婶子这才满意笑笑,正想着忽然看到门口大街上,几个男人气势冲冲的从门口走过。几人一愣,都担心有不好的事发生。 走过去为首的那个人,叫伍建宾,算是这条街上的一个小霸王。人长的粗矮,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一直纠结一批闲汉,地痞流氓,在这条街上收保护费,关离的小店因为有县太爷打过招呼,所以他们没来找麻烦。 但是,周围一些新来的商家,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尤其是,一些初来乍到,不懂情况的小摊贩,一日挣不得几个钱,却被迫缴纳比收入还多的保护费,他们怎么受的住。不情愿,就只能被打。 关离第一次跟着苗叔来街上找铺子的时候,就亲眼见到过伍建宾带着人作恶。 那个瘦小的摊贩被打倒在地,浑身是伤。 当时苗叔想要去阻止,还是被旁人劝住了,为什么呢?因为伍建宾身后有人,据说,是衙门里的。 小老百姓,听到官员心里都怵得慌,哪里还敢招惹这些恶势力。 关离无能为力,只能明哲保身。她也不是什么本领高强的女侠,能为人仗义出头,更何况,人家也未必需要。 等伍建宾那帮人离开,关离跟苗叔帮着把人送到医馆,谁知那人欠下药费,连声谢谢也没对他们说,便溜了。 关离咬牙付了药费,觉得自己倒霉,救了一只白眼狼。可苗叔却道“那人也不容易,出来摆摊,一分钱没赚到不说,还摊上一身伤,他那样子,哪里有钱付药费。你消消气,别跟他计较。” “苗叔,你也太好性子了。幸好只有一钱银子,若是那人欠了一千两,咱们今天就别想走出药铺。当了冤大头,你还能笑的出来。”后世她不是没见过这种事,有人好心将路边的病人送到医院,病人非但不感激,还能昧着良心碰瓷,逼好心人给医药费,给赔偿。 好人难做,都是这些不知感恩的混账害的。 苗强笑笑“我决定帮他的时候,就做好了没有回报的准备。阿离,你须记得,做好事不是为了求回报,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想,当初我要是不在海上救了你,你不也早死了吗?”助人为乐,可以说是苗强的本性。 他们夫妻都是好人,哪怕穷一些,也从没想过做坏事。 对于这样的人,关离是从心底里佩服的。 但不表示,她认同苗叔的见人就救的观点。因为这样,真的很容易遇到碰瓷的。 苗强笑笑,说她还小,不再说什么,继续找店铺。 想起往事,关离忍不住想,这回不知哪个倒霉鬼要遭殃了。忍不住好奇,她放下碗,走了出去。妞妞也好奇,跟着她一起出去。 苗强走到门口,看到的是五十米开外,一群人围在一起,有些争执的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关离拉着妞妞,穿过人群,上了旁边茶楼的二楼,看热闹去。那店小二认得他们,还经常在关离店里买些小吃食给自己的孩子,所以也没阻拦,让她们上去了。 关离谢过,一路上了二楼,两人爬在窗户上一看,喝,真是要命,又是个愣头青,正更伍建宾讲道理。 关离无语,流氓要是讲道理,还会来做流氓?早就进私塾,当教书先生去了。 “阿姐,他们在吵什么?”妞妞踮脚趴在窗边,好奇问道。 关离听了听,听到的的大概是,那个粗衣布衫的男子,要在街上摆摊,卖点自家做的小吃食。谁知,占了人家的卖糖人的位置,那人气不过,向伍建宾告发这小子不交保护费。 伍建宾一听就怒了,想不到这还有新来的不懂规矩。正好赌博输了不少钱,觉得就是这小子触霉头,于是带着人来,准备教训这小子。 谁知这小子似乎还读过书,竟然跟这帮人开始讲道理起来。 关离听了听,两个人完全鸡同鸭讲,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照这么下去,一定是要出事的。 “妞妞以后遇到那几个人,记得跑远一点。”关离指着伍建宾几人道。 “为什么?”妞妞狐疑不解。 关离看一眼周围,蹲下身来,小声在她耳边道“因为那几个人是坏人,会打人的,你不要去招惹他们,好吗?” 妞妞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人?阿爹说,打人是不对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是坏人。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关离就看见那伍建宾拿刀砍人,却一个脚滑,一刀砍在那卖糖人的身上。这一刀,直接要了他的命。 然后一瞬间,关离就听到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人群四下散开,再无人敢看热闹。伍建宾一愣,没想到就闹出人命来。慌乱之间,一把抓住那讲道理的文弱书生。 在衙役到来的时候,指着他道“是他杀的人!!” 书生慌乱,大喊“冤枉,不是我,分明是你杀的人。” 可伍建宾发话了,他身后的人都喊道“是他杀的,就是这个书生杀的人。” 好一招指鹿为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污蔑 关离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 伍建宾将沾了血的刀,直接塞进那书生手里。也不管旁边的衙役是否看着,就那么理直气壮,对捕头说道“大人来的正好,就是这小子杀的人,被我当场擒住。你们赶紧将人带回去,绳之以法。” 关离傻愣愣看着这一幕,跟那书生一样愣在当场。正当关离以为,捕头不会让他这样为所欲为的时候,捕头的做法再次跌碎她的三观。 “嗯,你做的很好!你们两个,将人带走!”为首那阴沉的捕头冷笑一声,在书生高喊冤枉的时候,将人拖走。临去前,关离亲眼看到伍建宾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了捕头。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尸体被清理,只剩下一地血迹,关离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众目睽睽,伍建宾就敢这样明目张胆泼脏水,陷害无辜之人? 可身为衙役的捕头更是毫不犹豫认同了他的说法,连问一句原有的没有。 是她太无知,还是这世界太疯狂? 关离抱着妞妞回到店里,安静的不敢说话。刚才那一幕,苗叔在外围,不过看了个影子,并不知道过程。见关离这样,以为她被吓住,小心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事发时,妞妞被关离捂住了眼睛,什么也没看到,所以并不害怕。见关离如此,不禁害怕道“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关离笑笑,让她出去玩。可刚才出现这样的事,大街上一下子冷清下来,谁也不敢出门了。 到了夜里,下起一场大雨,将地上的血迹冲刷的干干净净。第二日,关离从那里路过,所有的人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提起昨日的事,也没人提起那个卖糖人的。 人们有一种诡异的默契,绝口不提昨日的悲剧。沿街的小贩继续叫卖,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只是卖糖人的那个位置,再也无人去占。 关离夜里做噩梦,梦见那书生一个劲的喊冤,叫声十分惨烈,关离被吓醒。 连着几日做噩梦,关离黑黑的眼圈,满眼疲倦。苗婶子疑惑,问她怎么了。苗叔当然也觉得不对,看着她,等她答话。 关离动动嘴唇,犹豫好一会儿,才将那天看到的事,说了出来。她苦闷道“苗叔苗婶,那姓伍的,怎么这么大胆?” “简直岂有此理,这不是草菅人命,指鹿为马吗?”苗叔气恼,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苗婶子看一眼门口,还不到饭点,店里没有客人。想了想,赶紧将门关上,以免外人听到。 “你关门做什么?”苗叔不解道。 苗婶子白他一眼,看着关离“阿离,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到处说,会出事的。” 关离一愣“会出什么事?” 苗叔也不悦“这话怎么说?” 苗婶子看一眼这两人,心里无奈,做好人没错,可到底也要量力而行才是。“你们不知道,这姓伍的敢这么嚣张,是因为背后有人。我问你阿离,出事以后,你可见到外面有人替那书生说一句话?” 关离顿了顿,摇头说没有。苗叔也是一愣,除了这事,似乎店里来的客人都没议论过。他不是三姑六婆,不爱在人背后议论这些。可这一细想,才觉出不对来。 苗婶子叹息一声,劝两人道“这伍建宾在许容县里,就是一霸。整条源山街,哪个敢跟他作对?咱们要不是有李总管打了招呼,现在哪里有能耐在这开店?” “那天的事,看到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可谁敢说一句话不曾?都不敢!” “说难听了,大家这都是明哲保身,不敢沾惹麻烦。那姓伍的,心狠手辣,又背靠县令爷这棵大树,谁敢招惹?你一个小丫头,难道还想去摸老虎屁股?” “听婶子一句劝,这事儿你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再提。” 苗婶子说的苦口婆心,关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伍建宾背靠大树,自己不过升斗小民,哪里敢跟权力搏斗?可关离觉得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婶子,难道这书生就只能当替死鬼了?那这许容就没有公道,没有王法了吗?” 苗叔看一眼关离,也是叹息一声,王法,褚县令霸占许容多年,早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的话就是王法。 “婶子知道你心善,可你别忘了,咱是普通老百姓,若是旁的小事,咱出手相帮,能帮就帮了。可这事太大,咱们那里挡得过官府?”苗婶子为难,也觉得良心难安,可她不是圣人,做不到舍己为人。 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她还有家人,还有不成年的小女儿,她哪里敢让关离去管这件事。这要是招来伍建宾的记恨,别说人没救到,恐怕连自己一家人都要搭上去。 苗婶子狠狠心,看着关离道“你就答应婶子,把这事忘了吧。” 苗婶子都说道这份上,关离哪里还敢说不?只能呐呐点头,应允下来。 得到她满意的答复,苗婶子这才松口气,满腹心事的去开门做生意。 日子继续往下过,原本关离以为,那倒霉的书生就这么完了。她无能为力,只好不去想。可过了几日,却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见着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儿子。 无数的人从她身旁经过,可谁都说没见过。老太太一脸哀愁焦急,就差沿街叫喊儿子的名字。大概是在是累的慌,她便找地方歇脚,恰好就坐到苗记食铺门口。苗婶子也不赶她,由着她坐。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干的饼,还主动给她倒上一碗茶。 老太太见了,再三感谢。 关离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见外面太阳晒,店里正好没有什么客人,便请她进来坐。老太太又是一番感谢,这才坐进来。 “大娘,你这是在找人吗?”关离问她。 老太太愁苦道“我在找我的儿子,几日前,他说到县里来卖些自己做的小吃食,贴补家用。我还说,他一个读书人,哪里做的来这小摊贩的活计,他不依,非说要来,我争不过他,只能做好了吃食,让他进城。可可那天出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 看着面前白发苍苍,身上好几块布丁,十分疲倦的老人,关离顿时哑了嗓子。她的儿子,不会就是那个倒霉的书生吧? 想了想,关离试着问“您儿子叫什么?” “夫家姓孔,他是我的老来子,叫孔修仪。”老太太一说,关离就愣住了。当日起争执,她听的清清楚楚,那粗布男子,分明就自称孔某。 苗婶子见她神情有异样,立马就猜到了。 关离顿了顿,不安问道“你儿子有有什么特征?我是说,长什么样?” 老太太看她道“姑娘这么问,可是见过我儿子?” “您先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您打探一下。”苗婶子拉过关离,示意她进屋去。她显然不想这老太太缠上关离,以免招惹祸端。 老太太想了想,不疑有他,说起儿子的外貌特征来。 关离在屋里呆坐很久,久到那老太太离开,苗婶子才来叫她。 “人走了?”关离紧张问道。 苗婶子叹息,握住她的手道“又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那么害怕。”这孩子,就是心善,一想到刚才那老太太的样子,她也发愁,若是可以,她也愿意助人为乐,可这事,太大。 关离心里发苦,想起老太太难过发愁的样子,觉得她可怜,觉得自己心狠。“婶子,人” “我也不是那狠心的,我跟她说,前段时间见到衙门抓了个书生,不知是不是她儿子,让她去衙门找人了。至于其他的,我没敢说。”苗婶子也觉得自己狠心,可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去衙门?那她若是知道儿子成了杀人犯,岂不是要疯?”那么大把年纪,哪里经得起刺激?关离心里十分不安,总觉得自己有过错。 苗婶子拦住要往外走的关离“你就是去了,又能怎么样?能让县老爷放人不成?” 关离听的一愣,县老爷?对,还有县老爷。“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苗婶子阻拦不及,只能眼看她跑出去。 叹息一声,苗婶子无奈摇摇头,恰好店里来了客人,她没时间去追,只能期盼这孩子聪明些,莫要折腾出事。 关离出了门,却不是去找县太爷,而是直奔小渔村,到了村里,一直往蒲先生的院子跑。她很着急,希望早日解决这件事,可到了门口,却看到门上贴着字“有事外出,归期不定。” 什么叫归期不定? 他去哪里了? 他也像师傅一样,忽然出门,不知归期吗?关离十分慌乱,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蒲先生,你在屋里吗?听到您应我一声。” 可敲了半太门,屋里就是没人回应。关离愁苦,看看周围,想要翻墙而入。还没做呢,就听到有人道“阿离啊,你这是干什么呢?找蒲先生?” 关离定睛一看,正是村长。“村长,您见到蒲先生了吗?” 村长笑笑“他门上不写着吗?有事外出,归期不定。他啊,昨日才走的,不会这么快回来。你要是有病,不如在县里看看。” 关离傻眼,蒲先生不在,县太爷还会卖谁面子? 这几年,蒲先生跟县太爷走的比较近,在蒲先生的调理之下,县太爷身子大好,还有了两个儿子,所以很给蒲先生面子。 关离原本想着,让蒲先生出面,给那书生求求情,或许有条活路,可眼前他却不知踪迹?难道真是哪书生倒霉,断了后路? 村长见她神色不好,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关离摇摇头,僵笑一下说没事,告别村长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憋屈。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她边走边安慰自己,其实跟你没关系,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人家都不管,你着什么急?你当你是谁,小丫头片子一个,难道还想着拯救世界不成? 关离挠挠头,劝自己,别想了,都是人家的命。也是他运气不好,碰上了,跟你无关,别想了,什么都别想。 关离步履蹒跚的往回走,终于到达县里的时候,远远看到县衙门口,刚才那老太太面色仓皇的坐在衙门对。关离缓步走过去,这才发现,老太太身上好几脚脚印,头发凌乱,面容哀痛茫然,完全傻了一般。 关离到底不忍心,走过去道“大娘,你怎么了?” 大娘茫然,一眼不发,看着失心疯一般。 关离反身看一眼衙门,门口的石狮庄严郑重,站岗的衙役一脸庄重,可关离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一股子邪气。本该维护世间公道,保护老百姓权益的衙门,此刻却成了小鬼的保护伞,护着恶霸,为难着老百姓。 这许容县,怎么会是这样。 关离双眼一红,努力忍着眼泪,笑着对老太太说“孔大娘,你先跟我回去吧。”此时此刻,若是丢下这个人不管,她实在心里难安。若是救不了她儿子,好歹,也帮帮她。 见关离带着老太太回来,苗婶子心里叹息一声,却也不说什么。苗叔见了,看一眼苗婶子,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也不说话,帮着关离将人引到内堂休息。 盘下这店的时候,是全额买下来的。这店好在前面能当铺子,后面是个小小的院子,有五间房屋,可以住人。 关离将人引到堂屋,将人安置好。打了一盆水,给老太太梳洗一下,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这时候,苗婶子已经关了店,苗叔从外面回来,妞妞被哄睡了。 他看一眼关离跟苗婶,苦闷道“我打探过,孔大娘去衙门找人,果然发现那是她儿子,她一着急,就跑到衙门去喊冤。谁知被衙役打了出来,人恍惚失神。” 苗婶子一听,心里也发愁,觉得这是自己害的。想了想,出门去找了大夫,给老太太看病。 等大夫一走,苗婶子才道“老太太是吓着了,身上没有大碍,吃了安神药就好。” “可我觉得,她儿子若是不能出来,她这病只怕好不了。”关离为发苦,这叫什么事。明明那帮人做了坏事,不遭报应不说,无辜的人还要被迫害。 “眼下别想这些,先照顾好老太太,其他的,明日再说。”苗叔也没法子,只能这样道。 升斗小民,怎么跟当官的斗。 到了第二日,老太太醒来,一睡醒,就要去取县衙找儿子,说是要击鼓鸣冤。苗叔却拦下她,劝道“大娘,不是我不让你去,实在是这事喊冤也没用啊。” “怎么就没用呢?那县老爷不是父母官吗?咋就不能给咱做主?”老太太委屈“我家修仪式再好不过的一个孩子,知书达理,从来不跟人吵架,最是讲道理。他不会杀人的,他绝对不会杀人的。” 见她神情激动,几人劝不住,关离担忧,这要是冲出去,恐怕要出事,不得已才道“您要去也行,喝了药再说。” 苗婶子会意,赶紧道“就是就是,你这身子,若是现在去,只怕会晕倒在路上,不如喝了药再说。” 老太太一听,觉得有道理。她要留着力气去伸冤,可不能晕倒在路上。 苗婶子去熬药,熬了很久才来。给老太太吃了药,又吃了饭,最后还是磨不过,才让苗叔送她去衙门。 关离感觉十分不好,按照这情形,老太太注定无功而返。 果然,傍晚的时候,回来了。这一次的情形,并没有好更多。听苗叔的意思,老太太甚至遇上了死者的家人。 那卖糖人的媳妇柳氏,是个凶悍的。一口咬定是孔修仪害死了她丈夫,不仅要孔修仪偿命,还要老太太赔钱,一口就要一百两。 老太太家里若是有这个钱财,还用的着出来摆摊吗? 这一去,苗叔找到李管家,送了些银子,总算让老太太见了她儿子。见自己的儿子一身狼狈深陷大牢,老太太哭的昏天黑地。可哭,解决不了问题。 苗叔在狱卒的催促下,带着老太太离开,到门口,老太太直嚷着儿子冤枉。可没人听,这牢里关着的无辜人,多了去。 回到店里,老太太叫住苗婶子,面带尴尬,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苗婶子,你莫嫌弃,我身上只有这,剩下的,我想办法还给你,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在这住几日?”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得了人家帮助,没感激人家就算了,还想用这一点钱财,在这住下。可她真的走头无路了,儿子被关,身上没钱,她现在只想留下,想办法救儿子。 她何尝不知,今日苗强为自己见儿子,花掉的买路钱就不止这些。只是,她当真是囊中羞涩。 苗婶子闻言,也没接她的钱,安慰道“谁还没个为难的时候,孔大娘,你且住下便是。”她不收,老太太非要给。 “我住着已经是叨扰你们了,你若是不收,我还有何脸面住下?我这就出去,睡大街。”孔大娘却是个有骨气的,不做那无耻之事。 苗婶子见状,哪里敢不收,接过钱财,让她安心住下。 而关离不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等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证人 第二日,孔母再次出门,想要找人打探,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一救自己的儿子。关离在店里忙碌,可心思早就飘出去老远。好几次差点上错菜,苗叔见她不对劲,赶紧将她劝回厨房,让她跟妞妞一起洗刷碗筷。 “阿姐,你再这样,碗都要被你洗坏了。”妞妞嘟着嘴唇看她,关离这才发现,自己吸了半天,就拿着同一个碗在洗。 关离叹息一声,觉得头疼,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妞妞看出她的不对劲,不觉道“阿姐,你是不是病了?”声音甜甜的,很稚嫩可爱。 关离看着她笑笑“没有啊,怎么这么想。” “你刚才的样子,可像街尾阿海他娘了。”妞妞吐槽完,关离感觉自己真是五味陈杂。源山街的尾端,有一户姓刘的人家。那户的女主人有点智障,虽然比较轻微,但是也在傻子行列。 偶尔会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若不是老刘人性子好,早就抛弃这傻媳妇了。 好在他们的儿子阿海聪明的很,不傻。 如今被妞妞说自己像个傻子,关离真是不该如何回答她。叹息一声,她埋头洗碗。可不是,自己这样子,就跟个傻子一样。 关离,那件事跟你没关系,那么多人看见多不说话,你在这内疚个什么劲。你还想着拯救世界不成,你以为你是谁? 关离不断劝导自己,压下心里的内疚,快速将碗洗完,一直忙碌,什么也不去想。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过去,她终于喘息一下。 恰时,苗婶子做好晚饭,端出来。扫一眼店里,狐疑道“孔大娘没回来?” 天色渐晚,苗叔这才意识到,孔大娘没有回来。不安看一眼关离,关离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才出门十几米,就看到孔大娘走回来。关离立马迎上去“大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大娘有些激动,进了店便对几人道“我今日遇到一个人,他说有法子可以救我儿子。” 几人听的一怔,苗叔好奇问“什么法子?”那伍建宾可不是一般人,这种时候,谁还有法子能救孔大娘的儿子? 苗婶子很怀疑,不安看一眼孔大娘。 “那人说,只要找到证人,证明我儿子无辜,他就能写状子,帮我儿子诉状。”孔大娘笑笑,显然十分激动开心,儿子这是有救了。 苗婶子跟苗叔却是一愣,苗叔不安“那个人是不是姓李,自称是个状师?” 孔大娘顿了一下,反问他“你咋知道?” “那就是个骗子!”苗婶放下菜碗,坐到孔大娘身旁“大娘,真的,我不骗你。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那家伙就是个拿钱不办事的骗子,骗过不少外乡人。你可千万别听他的,不然哭都没地哭去。” 孔大娘不相信“不不能吧,他他也没问我要钱啊。”如今她也身无分文,那人没道理骗她啊。 关离给几人摆好饭,劝慰大娘“不是我们骗你,是是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那姓李的,可是雁过拔毛的主,怎么会这么好心帮您?” “大娘,您听我一句劝,千万别相信那个李状师,否则他真会害你人财两空的。”苗叔苦口婆心,姓李的不是东西,大街上的人都知道。 只是碍于他复杂的社会背景,谁也不敢去说而已。 孔大娘聂聂的,蠕动一下嘴唇,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沉默下来。 一顿饭吃的安静压抑,最后大家早早回屋休息。 关离辗转难安,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孔大娘再次出门。起初大家都没在意,可到了晌午,街上粮食铺的小良,匆匆跑到店里,喊道“阿离,不好了,快去看看吧,你家那孔大娘在街上跪下了。” 关离惊吓“怎么回事?” “还不是姓李的那缺德鬼出的馊主意,说只要找到证人,就能帮她儿子诉冤。姓李的杂碎,给孔大娘写了一块牌子,跪在大街上,求人给她儿子作证呢!”小良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关离听的难受不已。 一着急,直接摘下围兜,跑了出去。苗婶子不放心,让苗叔跟出去看看。拦着妞妞,不准她去看热闹。 关离跑的快,很快出现在当初死人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关离挤进去一看,眼泪一下溢满眼眶。 她努力憋回去,不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苗叔赶来一看,就见白发苍苍的孔大娘跪在地上,身前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老母狗,便宜卖。” 这哪里是帮她,这分明是在羞辱孔大娘啊!欺负孔大娘不识字,就这样践踏人。姓李的杂碎,忒不是东西。 关离跑过去,扔掉牌子,要扶孔大娘起来。 孔大娘慌乱去捡牌子“不能扔啊,李状师说了,只要有人看到这个,就会来救我儿子的。”孔大娘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能救她儿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关离不忍告诉她实情,只能努力劝她“大娘,姓李的骗你的,他字都不认识,这上面写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回去给你重新写,咱们回头再来。” 苗叔也上前扶起孔大娘“是啊,大娘,你别听姓李的,他这是乱写字的,你不信问问他们,是不是写错了!!”他回身大喝一声,围观的人不安看看周围,有人不想惹事,悄悄退了出去。 有人忍心,连说是的。 终于,孔大娘挨不过关离的劝阻,跟她离开。 等人群散去,站在不远处二层窗口的伍建宾指着关离,问身后的李状师“那丫头是谁?敢出来管这闲事。” 李状师伸长脖子看了看“哦,那是苗记小食铺的叔侄俩”他顿了顿,犹豫道“就是李管家打过招呼,让咱不要收保护费的那家。” 伍建宾一听是李管家做主的,暂时就歇了收拾那些人的心思。“算了,横竖这老婆子也丢脸了,爷的戏看过就行,就这样吧,你做的不错。”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扔给李状师。 李状师赶紧接住,谄媚笑笑,目送他离开。 关离引着人回到店里,孔大娘焦急道“阿离啊,能不能麻烦你赶紧给我写个牌子,我好继续去找人,也好早一日救出修仪。” 苗叔听的一愣,不知说什么才好,关离勉强笑笑“您别着急,这会儿大家都回去吃饭了,不如晚些,我晚些给你写了,你吃完饭喝了药再去,可好?” 孔大娘还是着急,不安道“阿离,那李状师说了,过两日我儿子可就要过堂了,若是不能找到证人,那县老爷可要判我儿子死刑的。” “你行行好,帮帮大娘,算大娘求你了!!”说着,竟是要给关离跪下。 关离哪里敢受,赶紧将人扶起来。“好好好,我写还不成,您答应过,千万不要再跪了。” 孔大娘破涕为笑,再三看些关离。 关离僵笑一下,实在难受的紧,转身回到院子,四下翻找木板子,给大娘写字。因为要教妞妞识字,关离这几年跟蒲先生好生学习了一番,学会了写繁体字。 苗叔担心关离,跟进来,就见她站在石桌前,提着笔,半天写不下去。 他担忧走过去“阿离,这事儿,恐怕有人在后面指使。”至于是谁,除了伍建宾,不做第二个人选。街巷都传闻,姓伍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凡是得罪他的,他都要想办法折腾回来。 孔修仪算是将伍建宾得罪彻底了,不仅被栽赃杀人,还连他娘都被羞辱。姓伍的,着实可恨!! 关离哽咽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抬头道“我当然知道,可苗叔,我我能不能去” “不能!”苗婶子打断她。 她早知道这两人会不忍心,既然如此,这个坏人就由她来做。她走过来,盯着两人道“阿离,这已经不是普通事,若是你在门口救了那姓孔的,让咱们出些药费,照顾一下病人,我绝无二话。可你要招惹的,是姓伍的。” “那姓伍的,岂是好惹的?那天的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要是作证有用,早就有人站出来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发愁?阿离”苗婶子握住关离的手再三哀求“算苗婶求你,千万别冲动,这件事,咱们已经对的起那姓孔的母子了。” 可不是吗? 别人都避之不及,他们不仅没有落尽下石,还帮着收留了孔大娘,再多的,他们当真不能去做。本就是萍水相逢,总不能为了陌生人,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都搭进去。 况且,凭他们的本事,跟姓伍的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不能去告御状?”关离天真的问。 “傻丫头,告御状哪里那么容易,莫要相信那些话本子。咱们这南海,官官相护,有钱的怕有权的,有权的相互关联。你要是想告御状,只怕走不出这南海,就要被那帮人弄死了。”苗婶子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关离全然没有主意,最后败下阵,给孔大娘写下求助的牌子,看着孔大娘再三感激,她笑的比哭都难看。 她真的不敢告诉孔大娘,自己就是目击证人,可自己不能去作证。这一条街上的人都不能去作证,他儿子,必死无疑。 实在不忍心去看那难受的一幕,关离回房闭门不出。 孔大娘在烈日下熬了一日,无数的人路过,却无人敢去告诉她真相。也没人赶去作证,谁也得罪不起伍建宾。 这里的事,早有小喽啰告诉了伍建宾。伍建宾正在赌博,闻言哈哈大笑“老不死的,喜欢站让她站,老子倒要瞧瞧,哪个不要命的敢跟老子过不去。” 第一日没有结果,孔大娘不甘心,第二日继续去。 距离过堂,只剩一日。 可是证人还没找到,孔大娘哀叹,直接在大街上跪下,对过路的人苦苦哀求,希望有人能出来作证。 天色忽变,黑压压的乌云飘过来,起了大风,卷起一地尘土。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来的急又猛,关离远远看着孔大娘跪在那里苦苦哀求,却没有一人敢上前相助。 她不忍心,又想去劝,她想告诉孔大娘,她愿意去作证。她就是目击者,她可以帮她。可走了一半,却被小良拉住,扯进店里。“你疯了,没看到那附近有伍建宾的人吗?这时候去,不是找死。” 这几日街巷那几个喽啰老在附近晃荡,街面上的人,还有几个不清楚的。是以眼看老太太可怜,也无人敢去说实话。 伍建宾这摆明了要整死孔家母子。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淋雨啊,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这样淋雨是要生病的。”老太太十分执着,不肯错过一丝遇见证人的机会,连下雨也不肯离开。 粮食铺的老板,方掌柜叹息一声道“阿离啊,不是我劝你,当日的事,街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出来作证吗?” 关离点点头“他们惧怕伍建宾,我知道。” 方掌柜摇摇头“你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啊。” 关离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小良也好奇“爹,你这话啥意思啊?” 方掌柜看一眼大雨中的孔大娘,指着斜对面的一间铺子道“看见那间绸缎铺了没?”两人点点头,表示看到。 “好些年前,那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那家的掌柜的儿子是个读书人,也跟你一样,古道热肠。” “他也遇上一件跟你一样的事,心里过不去,帮着人家去衙门作证,可后来你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 关离摇摇头,但心里明白,下场恐怕不好。 “那时候,也是这样。有人得罪了褚县令的大公子,褚柏成。褚柏成是个高衙内,心思狠着呢。他自己不出手,让下面的人设局,弄死了一个跟他不对付的书生。当日的情形,也是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伍建宾杀了那书生。” “书生的家人不清楚这背后的指使者是谁,跑到衙门告状,要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可结果呢?姓伍的明目张胆说瞎话,说人不是他杀的。他们没有证人,县老爷不听。对面店铺的邱掌柜,他儿子跟死去的书生是同窗,见不得同窗死的那么冤屈,竟然自告奋勇去做证人。” 方掌柜说到这里,怅然道“可惜,褚县令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 表明上,褚县令说知道了,容后再审。可暗地里,却让人将姓邱的一家栽赃陷害,说他因为嫉妒同窗,故意诬陷伍建宾杀人。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迅速结案,将那姓邱的一家判了个流放。 好好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了。 关离听的心里气氛,不可置信问“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吗?就没人敢反抗吗?这王法就成了褚家父子手里的谋私利的工具不成?” 方掌柜叹息一声,对关离道“阿离啊,你还是太单纯。自来便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权利是个好东西啊,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想尽办法去做官?”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清官,为民做主?那是话本子的说法,至少在这许容县,在这南海,没有老百姓能跟官斗,跟县太爷斗。” 憋屈吗?痛苦吗? 都收起来吧,这地方,褚家父子的话就是王法,老百姓没有能力跟本事,与这帮人斗。他们一句话,就能将老白姓关进大牢,让老百姓家破人亡。 所以啊,忍着吧,老老实实忍着吧。也许,也许有一日,这褚县令退了,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关离看着还在雨中哀求的孔大娘,心里苦闷憋屈。难道老百姓受了委屈,受了迫害,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国家的政府机关,竟然是一把悬在老百姓头上的刀。难怪,难怪后来的先烈们,要推翻封建王朝。 关离觉得很无力,明明看到了不公,明明看到了压迫,可她连反抗的本事都没有。在庞大的权利机关面前,原来她这样渺小。 心酸难受,关离堵的很痛,还来不及难过,却看到孔大娘已经抗不住,倒在了大雨之中。她吓一跳,赶紧跑过去救人。 方掌柜到底不是个狠心的,在小良期盼的眼神下,点点头,让他去帮手。 关离跟小良扶着人一路往回走,关离觉得难受,手里扶着的,不是孔大娘。这里,是沉甸甸的良心,压的她快喘不过去。 大雨中,关离扶着人蹒跚前行。街道两侧的人,从窗口探出脑袋,静静看着这一幕。这里面,也包括伍建宾的走狗。 “她又将人弄回去了?”伍建宾吃口肉,问眼前的喽啰。 “回伍爷,可不是,那丫头胆子不小,竟然敢跟你作对呢,咱要不要教训一下她?”小喽啰狗腿谄媚道。 伍建宾夹菜的筷子一顿,扫他一眼,眸子里眼白多过眼三角的眼,看着十分瘆人。小喽啰吓住,赶紧低头。 “怎么,想替老子做主了?” “不敢不敢,爷恕罪,是小的不会说话。”小喽啰自己扇了几巴掌,以示畏惧。 一旁伺候的妓女呵呵直笑,伍建宾捏一把妓女的腰,继续问“那丫头只是把人送回去,还做了什么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决定 孔大娘到底身子不好,连日来,又为儿子操碎了心。经过这一场大雨,扛不住,彻底垮下来。老大夫来看了看,只说人十分不好。若是明日高烧能退,或许还有救,可若是不能,那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守在门口的关离听到这个,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苗叔送走老大夫后,见关离一人安静坐在门边上,看着黑黑的夜空。 白日下了雨,夜晚竟然还有月亮。苗叔走过去,坐在关离身旁。“你在想什么?”苗叔其实想安慰关离,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点什么。犹豫一番,便问出这句话。 关离望着天上的月亮,惆怅道“苗叔,这许容县不这整个大越,是不是都像这里一样,老百姓受了委屈,无处伸冤,官官相护?” 苗叔愣了愣,想不到她会问这个。沉吟一下,他苦笑道“也不全是吧,你还记得那个楚大人吗?他不就是个好官,人家都叫他楚青天。” “可他死了!”关离垂眸,呐呐道“就这么一个难得的好官,被人杀了。苗叔,这是不是说,当好官没有好下场,所以人人都去当贪官污吏?” 是这样吧,当好官,一个做的不好,无数的人攻歼你,老百姓也要嘲弄一声,沽名钓誉。还不如当贪官污吏,有钱有权,老百姓还敢怒不敢言。 所以人人宁愿当贪官? 苗叔被问住,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关离是被眼前的事弄的魔障了,想了想,温声道“孔家的事,你别多想,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又解决不了问题,徒增烦恼而已。 关离不说话,将脸埋入膝盖,抱着自己的双腿不说话。苗叔叹息一声,起身离开。苗婶子忙到半夜,孔大娘还不见退烧。无奈,关离跟苗婶子轮流照顾,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苗叔刚开门,就听到打更的沿街敲着铜锣喊,“县太爷今日要审讯孔书生杀人案!!” 一路韩喊过去,整个县力的百姓都知道了。 到了巳时,衙门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孔大娘今日早晨终于退烧,可人还没醒过来。关离在一旁照顾,苗婶子看店。眼看店里人少,苗叔到底不放心,跑到县衙看情况。 一阵威武过后,孔修仪被人带上大堂。那里,已经跪了卖糖人的家属,柳氏。柳氏一看到孔修仪,立刻就要扑上去厮打,恨不得将孔修仪撕碎才好。孔修仪一个读书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泼妇,吓的连连后退。 “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民妇的丈夫,死的太冤枉了。”妇人哭喊不休,吵的褚县令耳朵疼,一拍惊堂木,大喊道“肃静!!” 众人吓住,纷纷安静下来。 褚县令十分满意这情景,震慑住众人后,摸了摸胡须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柳氏率先道“民妇查柳氏,乃是受害人的妻子。大人,这书生为占摆摊位,竟然愤怒将我丈夫捅死,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严惩杀人凶手。” “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是街上的恶霸杀的。”孔修仪被关了几日,想来遭受不少折磨,神态已经有些慌乱。 褚县令狠狠一拍惊堂木“吵什么,本官自有决断,罪犯报上名来。” 孔修仪一震,清醒稍许“晚生乃是天宝二十年秀才,孔修仪。”这竟然还是个秀才,难怪见了官老爷不跪拜。 褚县令的绿豆眼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之人,顿了顿道“既是秀才,缘何要跟一小贩争夺摊位,你也不怕有辱斯文?” 孔修仪慌忙解释“大人容秉,晚生因为家贫,不忍老母辛苦,这才出门卖些小吃食,以图赚些钱财,贴补家用。原本见街上有块空地,晚生以为无人,这才占了位置。谁知那卖糖人的,竟然跑来跟在下厮扯,非说这地方是他的地盘。” “晚生说,这大街上原本就是公众的地方,如何成了他的地盘。晚生不肯相让,他气恼,便请了恶霸伍建宾来做主。晚生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不肯听就算了,那伍建宾竟然拔刀出来,要砍死晚生。卖糖人的运气不好,被伍建宾砍中,这才丢了性命,跟晚生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孔修仪心里发苦,不过是出来摆个摊,怎么就摊上人命官司。这几日在大牢,他是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喊冤,都要被狱卒嘲笑,让他早日认罪。孔修仪如何肯?他分明是无辜的,怎么能因此枉死。于是憋着一口气,想到等到今日来诉冤。 “你胡说,分明是你气我丈夫不肯将地盘让与你,这才拿刀捅死了他。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柳氏哭天喊地,十分委屈。 褚县令闻言,看着两人道“既然都说是在大街上杀的人,那必然有目击者,你二位可有证人?” “有有有,民妇有证人,就在大堂外。”柳氏率先发话,对着褚县令只点头。 褚县令也不等孔修仪发话,立刻道“那就把人请来。” 柳氏闻言,赶紧对身后某人点了点头,那人便大步走来。孔修仪一看,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 “小民曹叶,见过大人。”来人瘦小,看着有些猥琐,跪拜的时候,带着几分谄媚。 “说说看,你当日看到了什么?”褚县令肃穆着脸,看着十分威严。 曹叶抖一下,看着孔修仪道“小的看见那卖糖人的,跟眼前这小子吵架。这小子一言不合,就捅死了卖糖人的。” “你胡说,分明是姓伍的恶霸干的,你怎能血口喷人?”孔修仪激动,想要冲过去理论,瞬间被衙役制服在地,动弹不得。 曹叶哆嗦一下,看着褚县令道“大人明鉴,小的胆子小,不敢胡言乱语,真是亲眼看到他拿刀捅死的人。” 柳氏闻言,就要扑过去打孔修仪,还是衙役制止,这才没让孔修仪被人抓花脸。 褚县令见闹的差不多,这才敲打惊堂木,高喊一声肃静。众人被震慑之后,褚县令才道“孔秀才,既然你说有人证,不妨请出来,让本官听听他的证言。” 孔秀才一愣,他哪里去找证人。一出事,就被关了起来,如何有机会见一见证人。见他犹豫,曹叶低垂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柳氏捂着嘴哭,悄着看一眼曹叶。 褚县令见状,冷笑一下“怎么,没有?” “这这”孔修仪不安地犹豫,最终道“大人明察,当日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看见了,只要找到当街的店铺掌柜伙计,定然能证明晚生的清白。” 褚县令心里冷笑,当真是个书呆子,蠢的要死。他抬手指着外面的人道“今日审讯过堂,本官已经通知了全县之人,这外面就有当日看热闹的。若是真有证人,你只管去请,本官为你做主。” 孔修仪一愣,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惶惶不安站起来,看向门外的围观者。可众人将他走来,却都纷纷躲避他的眼神,不敢看他,深怕被他点名,求着去当证人。 “给位街坊,那日的事若是有哪位亲眼所见,还请出来,给晚生做个证明,还晚生一个清白。”孔修仪深深一作揖,恳求围观的众人。 未料,众人一片安静,空气安静的可怕。孔修仪见状,不安害怕,再次说了一遍。结果众人还是安静不已,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褚县令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心叹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不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衙门口这些家伙,定然没有一个愿意给他作证的。都是自私小心之辈,谁会为陌生人,将自己陷入险境。 曹叶早有所觉,一点也不害怕这帮人会有人站出来。 柳氏冷眼看着这一幕,唇角噙着一个讥讽的笑。 县衙上的衙役,神情麻木看着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眼见过去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无人愿意站出来,孔修仪着急了,慌忙跪下,喊道“若是哪位当日在场,还请出来为晚生做个证人。孔某家中还有年迈老母,等着孔某回去赡养。求好心人站出来,救一救孔某吧。” 眼见他抛弃读书人的尊严,跪地磕头,人群里不是没有人动容,可一想到姓伍的凶残,都退却了。这明显是个局,就算有人作证,褚县令也不会放过姓孔的。 既然都是要死,他们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孔修仪磕的头都出血了,依旧无人愿意站出来。苗叔很想站出去说实话,看他并不亲眼见到凶杀现场。这证人,他做不得。 孔修仪的眼神从期待到幻灭,走向绝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褚县令见戏演得差不多,也不再废话。当堂将孔修仪判了谋害罪,判了斩立决。 孔修仪被拖下去的时候,已经放弃挣扎,他想不通,怎么会无人敢为他作证。 衙门喊了退堂,县令率先离去,衙役们也散去,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退散。唯有被孔修仪磕头出血的地面,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孔修仪的判决很快传遍许容县。 知道内情的,直叹可惜。不知内情的,唾骂读书人不是东西,为了个地盘就捅死小摊贩。孔修仪的案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孔修仪说一句公道话。 关离听苗叔书说完,心情沉重不安,她不敢告诉孔大娘,她若是知道结果,只怕命不久矣。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孔大娘还是从一个客人的闲聊里,听到了风声。承受不住,当场就吐血昏厥。关离赶紧将人送回屋子,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摇头叹息“这是抑郁成疾,心结若是不解,恐怕时日无多。” 送走老大夫,苗婶子心下难安,不敢看孔大娘,只在前面忙碌。 一日之后,孔大娘还是没醒过来。苗叔叹息一声,走到关离身旁“丫头,你你怎么打算。” 明知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问。这件事,一家人都过不去这个坎。 关离看一眼苗叔,神情坚定“既然官府不肯给咱们公道,那咱们就自己讨公道吧。” 苗叔一愣,不安问道“你你打算怎么做?”自己讨公道,如何讨? 关离顿一下,没说话。苗叔心下不安的很,忍不住追问“你莫不是想劫囚?”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十分轻浅,几乎听不到。 关离深深看一眼苗叔,点了点头。 苗叔站起来“你疯了不成?你一个小丫头,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关离抬眼看向苗叔,轻笑一声“放心,我自有计划。” 苗叔不安,“你千万别冲动,这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做的,你若是一个不好,是要惹上杀生之祸的。” “苗叔,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乱来。你也不想孔大娘跟她儿子,含冤而死吧?这是两条无辜的人命啊,我们没遇上也就算了,可到了这一步,若是还见死不救,咱们的良心,怎么过的去?” 关离每日遭受良心的谴责,她真的难受,今日见到孔大娘差点送了命。心里的愧疚已经占据全部,她真的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苗叔闻言,退后两步,坐在石凳上。是啊,若真的见死不救,他的良心怎么能安?这是两条人命,还就在自己眼前。 可劫囚那么大的事,岂是一日就能成功的?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安的很。 “让她去吧。”两人回头,发现苗婶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身后。她上前来,看着两人道“阿离,你去做吧,救一救这书生。若是运气好,能救他们一命。若是救不了,你也不要自责。你尽力了,不欠别人什么。” “你怎么又改了主意?”苗叔不解道。 苗婶子淡淡笑了一声“都这样了,我再铁石心肠,看着孔大娘的惨状,也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她转头看向关离“阿离啊,你去吧,这事无论成不成,婶子都支持你。若是失败,被人发现,大不了大不了这地方咱不待了。” 这是要丢下手中的产业,去外地讨生活了?古代不比现代,物离故土贵,人离故土贱。到了别人的地盘,就要低着头活命。 关离闻言一哭,觉得自己真是任性,这是逼着苗家人跟自己流浪啊。 苗婶子抱着她安慰道“你别哭,谁让咱做不了狠心的人。既然见不得,那就任性一回。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关离再三感激,终于不再哭泣。 第二日,伍建宾的喽啰来报,苗家人将那孔老太婆送走了。伍建宾闻言,大声笑笑,他就说,这许容县里,还有几个硬骨头。再硬的骨头,这些年都让褚大人用各种手段驯服了。 许容这些年,不是没人反对过褚大人,可他手段高啊,凡是敢反对他的,都被他用各种阴招给收拾了。久而久之,许容县的老百姓都驯服了。 伍建宾嗤笑一声,一帮贱民,也敢跟褚大人作对,结果如何?还不是被褚大人收拾的服服帖贴。 他笑着挥退手下,走进内堂。 屋子里,一个面容端正,却阴气沉沉的男子头也不抬,继续逗弄着笼子里的鸟。 “公子,事情都办妥,那姓苗的将人送走了,可见不是个硬骨头。”伍建宾笑笑,谄媚的很,全然没有在外头嚣张跋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褚县令的公子,褚柏成。 褚柏成闻言,轻笑一声“哦?倒是个识时务的,本公子还以为,又要出一个邱氏呢!”这邱氏,便是当年胆敢站出来作证的书生。如今这人,只怕已经是一杯黄土了。 “公子的本事,谁敢跟您作对,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这姓孔的也是,当日若是应了公子,也落不到这样的下场不是。”伍建宾笑笑,心里觉得那姓孔的不识时务,真是活该落的家破人亡。 褚柏成逗鸟的手一顿,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喝茶。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孔修仪竟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被伍建宾栽赃陷害,弄的家破人亡。 “嗯,我爹可判了刑期?”凡是死刑,按照朝廷的规矩,是要送到利州城,由上面的官员执行的。一个县衙,没有资格。 伍建宾笑笑,凑过去道“判了,三日后,送到利州去。” 褚柏成阴蛰蛰一笑“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敢不听他的话,不为自己所用,这样的贱民,怎么能让他轻易去死? 伍建宾人精一般,立刻就明白过来,小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褚柏成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细细说两句。伍建宾听的心里一凉,可面上却道“公子好手段,小的这就去办,定然让您满意。” 看着伍建宾恭敬退出去,褚柏成十分满意。这真是一条好狗,做事稳妥,十分顺自己的心意。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心下冷笑一声,孔修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落到今日这下场,可都是你自找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设伏 案子判决以后,街面上安静了两日,就恢复如常。人们忙于自己的生活,忙着找钱,忙着生计。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没几个人有时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同情别人身上。 外人看来,苗家食铺照常营业,店里的老板活计跟从前没有区别。伍建宾的人观察了两日,实在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也就不再盯梢。 这一日,关离刚刚忙碌完,坐下来休息一下,苗婶就喊着开饭,吃晚饭了。“妞妞呢?怎么不见她?”苗婶子一边从厨房出来,一边问关离。 关离擦擦汗,扫视一圈周围,摇头道“我也没看到。” “这孩子,都饭点了,能去哪里,真是爱折腾。”说罢,就要脱了围兜去找人。 关离拦下她,笑笑道“您忙了一日,歇歇脚,我去找。八成又在巷子里,跟谁家的小孩玩呢。” 苗婶子抱怨一句,回身进厨房拿菜。 关离出了门,看一眼落日的余晖,往旁边的小巷子找去。妞妞胆子大,在这一带差不多是个孩子王,比男孩还调皮。很多时候都带着周边的小孩,在这里玩耍。 关离走了一圈,没看到妞妞,不禁疑惑,平日里都在这玩呀? 她一阵狐疑,高声喊起来“妞妞,回家吃饭咯!”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回答。她心里感觉不好,不会出事了吧? 这么一想,顿时有些着急,往巷子深处走去,还没进去,就感觉迎面跑来一个丫头,一头撞进自己的怀抱。 关离扶住她,看清是妞妞,这才道“熊孩子,跑什么呢!”说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妞妞满头大汗,看到是关离,便不再害怕。她大口喘息道“阿姐,有坏人。” 关离神色一凛,狠厉道“在哪?”莫不是遇上拍花子,敢到她面前来拐人,活腻味了。 妞妞却道“我刚才跟小乞丐玩,听到他说,那个伍坏蛋找了好几个人,说是要去劫囚。”这话听得关离一阵迷惑,什么劫囚,姓伍的那帮人,想做什么。 “是孔秀才!”妞妞喘息道“小乞丐偷听到的,说那姓伍的,想半道上将人弄出来,似乎想把人整死。”妞妞听到这个就吓的赶紧往家跑,家里这几日住了个奇怪的大娘,发生了什么事,她多少听到一些。 知道这件事,她一想觉得不对赶紧来回家找阿姐。 关离惊慌看一眼周围,拉着妞妞赶紧回家走。回了店里,不准她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妞妞也觉得害怕,发誓什么都不说。关离笑笑,给她买了糖块,她转眼就将事情忘了。 而关离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悄悄改了计划。 那一日,关离送大娘回家,一面安抚她,一面想着先让她避开伍建宾的视线再说。可到了孔家,发现她们家根本就家徒四壁,十分凄惨。 她不忍心,便走到街坊处,想买点吃食给大娘。卖小食的邻居见她从孔家出来,就跟她搭话道“孔秀才这孩子,我看是得罪了人,被人算计了。” 关离闻言一顿,对上小贩闪躲的眼睛,狐疑道“大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无缘无故,怎么会跟她说这个。 那摊贩看一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才小声道“姑娘,你是孔家的亲戚吧?听我一句劝,赶紧将老太太带走,孔秀才得罪了县老爷的儿子,那褚柏成是不会放过他老娘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白,褚家辉杀人灭口。 关离还想再问,大叔却挑着担子离开了。 孔家本住在城外的村子里,距离县里的大约有一刻钟的路程。她本打算将人暂时安置好,劫囚后,就想办法将人送出南海的。想来县令对于一个无足轻重的逃犯,不会放在心上。 可今天这消息透出的意思,伍建宾的举动,纯粹是有人指使。 这个叫褚柏成的县令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孔修仪? 关离惴惴不安,回到房里,问去大娘来。可惜大娘面如死灰,大有儿子活不下去,她也不活了的架势。 关离劝了好一阵,孔大娘直说让她走,莫要再管自己。恰时,邻居家的婶子过来串门,那婶子大约也是同情这一家人的遭遇,想着孔大娘一个人,大约有什么难处,不如来帮把手。 当她进了院子,看到关离,跟她寒暄了一阵,关离便主动问起,孔修仪的事。 “褚公子?”大婶一听,声音小了很多“姑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关离好奇问她。 “实话跟你说吧,这孔大娘的丈夫原本是个举人,后来不幸病死了,这才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你别说,这孔秀才也争气,在县里的容山书院读书,功课可好了,要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 “原本日子都挺好的,可前段时间,我听人说啊”大婶扫一眼周围,小心翼翼道“最近我听说啊,王都里的平成书院要来招人。据说来的是书院里的大儒,那可是当今太子的老师。” “听说啊,凡是能进那书院的,相当于半只脚踏入官场了。将来不用科考,都能有一份功名。” “这消息一出来,书院里的学子都绞尽脑汁,想要被选进去。可又听说,那名额只有三个。” 关离听了半响,没听出重点。不仅有些着急“婶子,您到底要说啥?” “你这丫头,着什么急,我这不就开说了吗!”婶子颠怪一眼,继续道“跟着消息传来的,还有一个消息,说是那大儒要考验学子们的文章,谁要是能作出让他满意的文章,这名额就是谁的。” “我听人说,孔秀才作了一篇不错的文章,却被褚柏看中。褚柏成愿意花大价钱买了孔秀才的文章,当作己用。谁知,孔秀才不肯,还指责他这是弄虚作假。褚柏成是什么人,那是县太爷的公子,哪里受过这种气?” “开始,大家见他二人不欢而散,还担心了一阵子。可后来什么也没发生,大家就以为这件事过去了。谁曾想,这今日还出了这么一件事,你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关联,谁信啊?”婶子义愤填膺,为孔家母子不值当。 关离这是听的震惊无比,邓大婶离去,都还未平息。 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弊,难怪要逼死孔秀才。这是好正大光明霸占了他的文章,好给自己的锦绣前程铺路啊。 怪不得世人说寒门难出贵子,因为这上升的通道,都被这样的权贵人渣把持了。寒门自己辛辛苦苦读来的学问,不接受强买强卖,就要被权贵害死。这是个什么世道?!! 关离觉得心酸,也觉得难受。世间不平事,只怕不止这一件。 褚柏成靠着老爹这棵大树,轻轻松松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可就算这样,还是不满足,非要剥夺寒门子弟晋升的路,将世上所有的好处,都揽进自己的怀里。 这些人,哪管旁人死活? 褚柏成这样的子弟,为了晋升的名额,竟然设下如此恶毒的陷阱,非要害别人家破人亡,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关离从孔家离开后,坚定了帮助孔家人的决心。 入夜后,曹叶怀里裹着一包银子,大步走进同升酒楼,大口高喊“小二,赶紧将店里的好酒好菜都上了,小爷我今日有的是钱,要一醉方休。” 店小二笑呵呵将人引到二楼,给了个好位置。 跟着曹叶来的男子,年纪小一些,最多是个少年,胆子有些小“曹哥,你喝了酒,不怕误事?不是说明日伍爷还有计划?” 曹叶白他一眼,拿着一坛子的酒,给自己倒满“你小子懂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可是小爷我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不好好享受一番,怎么对得起爷受的罪。” 少年笑呵呵,嗤笑他“哥,你不就过了个堂,能受什么罪啊。”那日在衙门,他可是亲眼所见,县太爷连板子都没打他。 曹叶呸他一声,大口喝下一碗酒道“你小子懂个屁,那天的事,弄不好就是诬告,老子那可是要丢性命的。伍爷手下没人敢去干,老子才捡了这个缺。要不是老子命大,现在你能跟老子在这吃香喝辣?呸,早就给老子从牢饭去了。” 小二恰时进来,开始上菜,少年见不是说话的时候,闷头吃菜。曹叶扯了一只鸡腿,狠狠咬一口道“艹,老子多聚没吃肉了,馋死老子了。” 少年等小二上完菜出去,给曹叶满上酒,一边给他灌酒,一边恭维他。等酒过三巡,曹叶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少年这才张口问道“曹哥,说说呗,你们明日有什么大计划啊?可是又要跟伍爷,出去发大财?” 曹叶醉醺醺,含糊不清道“不不是发财,是去是去劫囚。” “劫囚?哥哥莫开玩笑,伍爷还干这绿林好汉的营生?”少年笑笑,又给他满上。 曹叶挥挥手,双眼已经迷离,险些连酒碗都拿不住。“什什么绿林好汉,他他那是得了上面的吩咐,要将将姓孔的倒霉鬼,捉来下油锅。”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曹叶酒气熏天,凑近少年。 少年神秘兮兮凑过去,保证不说出去。 “我告诉你,他们明日,在清湾道设了埋伏,跟那帮衙役都打好招呼了。就说说姓孔的那小子,勾结贼人,意欲逃跑,不了坠崖身亡。” 少年听的心里一愣,忍不住追问“这孔秀才横竖是个死,伍爷何必要费这个功夫?” “你小子,不懂了吧。我听说啊那褚公子,想抓了人关起来,给自己当代笔。过些时日,那王都里的大儒可就要来了,他这是想想用完了人,再虐杀!”曹叶到底扛不住酒劲,昏睡过去。 少年听的心里震撼,想不到褚柏成这么心狠手辣,一方面让人身败名裂,成了外人眼中的死人。而背地里,却让人家成为他的代笔,为他的青云路铺道。 只怕等这事一成,这孔秀才也活不成。 “真是好毒的计谋!”关离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桌上的人,一脸鄙夷。 这少年赶紧迎上去“阿离姐,你想怎么做?”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小良。他也同情孔秀才的遭遇,虽然素未蒙面,却被关离说动,来套曹叶的话。 这也算是一点绵薄之力。 关离笑笑“今日的事,多谢你了。后面的,我来处理。你不要再管,记住,今晚我们没见过。” “那这姓曹的怎么办?”小良鄙夷看一眼这人。 “放心,今天的事,他不敢说出去。若是出事,伍建宾第一个绕不过他。”关离以为他担心,说话安稳他。 小良却摇摇头“我倒不担心这个,横竖空口无凭,我只是觉得这小子不是东西。为了那么点钱,这么缺德的事都能做,日后还不定干什么坏事。不如咱们” 关离制止他“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胡思乱想。成天看那些话本子,真当自己是绿林好汉了?这小子日后留着有用,暂时别动他。否则伍建宾很快就能察觉过来,你我不要节外生枝。” 这话不假,明日就要去办事,若是此时发现曹叶出事,恐怕伍建宾很快就能顺线查过来,到时候不利于她救人。 小良这才知道自己孟浪了,对着曹叶唾弃一声“算你小子走运。” 关离得了消息离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神情恍惚的孔修仪,被官差拷上厚重的枷锁,走上了去利州的路。在牢里,他被一顿毒打,早已失去精气神。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这是入了旁人的套,必死无疑,只是可怜他的母亲,不知生死如何。 官差见他走的慢,狠狠踢他一脚“快些走,磨蹭什么。”区区一个酸书生,还要送到利州去,真是麻烦。好在路上有人接应,走到半道,自己就能回来。 想到到手的银子,官差心里冷笑一下,算这小子倒霉,得罪谁不好,得罪县令公子。 孔修仪踉踉跄跄跟着官差走,一路上低着脑袋,不敢看旁人的目光,深怕被人指指点点,羞愧难当。 他心里委屈,如何就落到这个境地? 两个官差,一个犯人。三人出了城,慢慢往清弯道走。两个官差已经觉得疲累,只想赶紧走到那里,将这事情了结。 可孔修仪一副薄弱的身板,身上拷着三十斤重的枷锁,如何走的轻松?少不得被官差又打又骂,斯文扫地。 好不容易到了清弯道,四下无人。观官差对视一眼,嚷道“行了,就在这歇歇脚吧。” 孔修仪的双脚早已磨出泡来,当然想坐下休息。可还不等他坐下,几个蒙面贼人就窜了出来。孔修仪大惊,这是要做什么? “尔等何人,竟敢劫持朝廷钦犯,不要命了不成?”仪官差假模假式喊道。 “呸,我们西风岛大当家敬佩孔秀才的才名,特意来相请,尔等要想活命,赶紧留下人跑路,否则,别怪老子刀下无情。”蒙面人喊道,官差闻言,假意跟几人过了两招。 眼看敌不过,一官差嚷道“姓孔的,你居然勾结西风岛的海盗,简直罪大恶极,我一定禀明县老爷,将你的罪状公之于众。”说罢,丢下孔修仪逃去。 孔修仪被这变动弄的一阵惊慌,来不及说冤枉,官差已经逃之夭夭。建三人蒙面而来,孔修仪害怕道“晚生晚生并不识得什么西风岛,几位到底是什么人?” 为首那人笑笑,扯下面罩,赫然就是曹叶。 “怎么是你?!”孔修仪如何不认得,眼前这人就是当日做伪证的。 “当然是小爷,秀才爷难道真以为,会有什么西风岛的人来救你不成?”他说着,大笑几声,身后的人跟着笑起来。 “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孔修仪心里直喊苦。 “孔秀才,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算你运气好,褚公子不想要你的命,他啊,还要留着你,有大用呢!”曹叶伸手,拍了拍孔秀才的脸,神情十分讥讽。 孔修仪总算明白,自己为何有今日的遭遇,远来这背后,最终还是因为褚柏成。 他愤恨,正想唾骂,却听到有人叫喊“哪里来的杂碎,也敢借我西风岛的名声,在此作乱?” 几人纷纷抬头,看到大石上,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女子。 曹叶嗤笑“哪里来的小妞,竟敢跟爷过不去,小心爷将你抓起来,好好收拾一番。”说着,咂巴一下嘴,笑十分淫荡。 身后二人跟着大笑“曹哥,可忘了我们兄弟。” “那是自然,兄弟一场,当人有福同享。”曹叶哈哈大笑,看着关离妙曼的身姿,目露淫光。 孔秀才见状,喊道“姑娘快走,这都是奸恶之徒。”说罢,竟然挡住了那几人,希望关离逃跑。这种时候,还想着保护别人,可见心思不坏。 关离看向另外几人,冷笑道“竟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西风岛轻韵了。” 说罢,拔出腰间的长剑,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几人见这女人不知好歹,冷笑一声,迎上去。 这是关离第一次跟旁人对战,她其实也不知自己有多少把握,可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但是她运气好,这几个喽啰不过三脚猫功夫,她十几招内,就结果了三人。 孔秀才还来不及惊呼,就被关离拆开枷锁,“姑娘是谁?为何要救我?” 关离拉着他跑“别问那么多,赶紧走,到了你便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善后 孔修仪十八年的人生,从没像这几日,过的如此惊心动魄。 先是被人诬陷坐了大牢,再是被县令判下死刑押送去利州,可转眼间,就被陌生女子救出来,要送他离开。 “姑娘,你到底是谁?”孔修仪想到刚才听见的西风岛,想起那群有名的海盗,心里一哆嗦,莫不是,自己真被海盗看上了? 关离拉着他跑了一路,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几人,才停下气喘吁吁。杀人的后怕稍稍蔓延,她强硬压下心中的恐惧,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等到喘息的差不多,关离才抬眼看眼前的文弱男子,之前没近距离看,这一看,发现这是个秀美的少年。长的不错,关离心里赞叹一声。“先别问,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什么?”孔修仪也喘息个不停,这一停下,脚上的痛便传来,他呲牙一声,皱眉疼痛。 关离不说话,望着右边的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听到了马车声。关离看到马车,立刻从隐蔽处跳出来,对那马车挥舞双手。 马车在关离眼前停下,来人是苗叔。 “这是”孔修仪疑惑,这是何人? 苗叔不说话,掀开车帘子,里面的人出来,看到孔修仪,立刻喊道“儿啊!!” “阿娘!!”孔修仪震惊,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这这里见到自己的母亲。“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他心下不安,这两人到底意欲何为。 孔大娘连忙道“修仪莫怕,这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这段时间,若不是他们相助,你我母子,早就天人永隔了。”说到这里,她擦擦眼泪,拉过孔修仪跪下“赶紧给恩人磕头,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孔修仪听到这里,立刻就要跪下,关离阻挡不及,眼看着孔修仪磕头感激自己。 “好了,不要多话,赶紧离开这里,以免再生事端。”苗叔警戒看着周围,一刻不离开这,事情就回变动。 孔修仪一愣“走?去哪里?”他是入了罪的死刑犯,若是出逃,便要被通缉。从此以后,难免亡命天涯。 他明明无罪,如此这般,哪里能甘心。 孔大娘也是担忧,她年纪大,无所谓,早晚一杯黄土。可儿子还这般年少,若是含冤而亡,她又何尝忍心。 关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飞镖给两人。“你得罪了褚柏成,他不会放过你。今日这些人,就是他派来抓你,要将你关起来,让你为他做代笔的。许容县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南海又是官官相护,你定然找不到人为你做主。” “你拿着这个,去王都找一个人,他定然会帮你。”关离将那只飞镖放入孔修仪手中。有细细嘱咐一些话语,将包裹行囊,还有银子一并给了他。 “姑娘大恩,孔某没齿难忘。还请告诉在下恩人的姓名,修仪定然报答。”孔修仪听她甚至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事无巨细安排周到,两人素不相识,她能做到这一步,孔修仪实在不感激万分。 “孔修仪,我听闻你是个有才学的,想来心中也盼着有朝一日,学有所用,为百姓造福。我不求你的回报,但请你记得今日的遭遇,他日若为官,一定要做个好官,莫要让你这次的遭遇,在旁人身上重演。你做到这些,便是对得起我今日的作为。” 关离说的郑重,孔修仪听的心中激动。对着关离再三鞠躬,表示感激。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也怨恨老天不公。可从天而降的陌生女子,救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对自己殷殷期盼。孔修仪第一次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番道理,是真的。 圣人果不欺我也! 孔大娘有拉着关离感激再三,才上了马车,跟关离告别而去。苗叔驾着马车,最要紧的,是立刻将人送到码头,离开南海。 关离目送一行人离开,遵循这师傅教导的方式,清理了现场,才消失不见。 “你们听说了吗?”一个男子在店里对同伴道。 “听说什么?”另一人不解问他。 “就是那孔秀才,我听说,他在被送往利州的路上,联合海盗意欲逃亡,结果意外坠落山崖,死了!”男子惊叹说完,周围的人连连附和。 “哟,是这事儿啊,许容县里不传遍了。我听说,那劫囚的人,是西风岛的海盗呢!”又一人道。 “西风岛?他一个穷秀才,怎么跟海盗牵扯上了?”一人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衙门里的人说,当日官差压着人走到清弯道,从天而降三个海盗,说什么孔秀才是西风岛的人,要劫了囚犯走人呢。”男子又爆料。 “这说不通吧,孔秀才看着也不像是海盗啊?不是都说”那人小心谨慎看一眼周围,压低声音“不是说,孔秀才是被伍建宾害的吗?” “这谁说的清楚,反正我听到的是,官差英勇抵抗,打死两个海盗,那孔秀才眼看情形不好,失足丢落山崖,死了。”男子唏嘘,觉得这事邪乎的很,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还不算,我听说啊,孔秀才被发配的前一日,他娘受不住,在家里烧火自杀了。”又一人八卦道。 众人听的一吓,“这这也太惨了吧。”母亲烧火,儿子坠崖而亡。一想到孔秀才遭的难,又那目睹当日实情的,面上就不太好看。 谁人也说不清,这事到底跟不跟自己相关。 只是话到这里,无人再有兴趣说下去。关离安静的上菜,收拾餐具。对于这些事,似乎不太关心的样子。 可等回到屋内,她却勾唇一笑。 如此这般,这姓孔的一家,暂时算是安全了。 早在关离送孔大娘回家那一刻,她就计划好了。当晚,就让苗叔想办法找来一具无名女尸,将她安置在孔大娘家里。孔大娘回家,很多人都见到了。可她出门,却是无人知晓的。 等到夜里,关离将房子点燃,烧了尸体。好在他们家跟被的地方没有连在一起,纵然烧了大火,也连累不到旁边人家。 关离知道褚柏成的计划后,心里就担忧,他恐怕会擒住孔大娘,为难孔秀才。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死遁,让人彻底消失。 后来听小良说,褚柏成的人,果然去孔家找过人。可惜去的晚,人早就化为尸骸。 再接着,便是曹叶。 这个人的确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既然褚柏成想用西风岛海盗的名义,将孔修仪害死,那她就将计就计。故意杀了两个人,却留下曹叶。 曹叶受伤回去,恰好被小良救下。小良按照自己计划的,引到曹叶。让他相信,若是这么回去,褚柏成知道人被救走了,可定不会放过他,不如就告诉他们,人掉落悬崖死了。 曹叶闻言,心中疑惑“为什么这么说,我直接告诉伍爷,人是被西风岛海盗劫走的,不行吗?” 小良看一眼窗户,小声问“您也不想想,伍爷为何要你们假扮海盗去劫人?他分明可以让官差直接将人交给你们,为何还要演这么一场戏?” 曹叶一愣,可不是,分明直接给人就行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我听说啊,貌似是利州城里,有人跟西风岛的过不去,伍爷这么做,一来是将人抓住,而来,是顺利嫁祸给西风岛的。”小良说的似是而非,曹叶听的惊讶,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那我说人被西风岛劫走,那不是正好吗?”正好给了他们栽赃的借口。 小良心里翻个白眼,嘴上依旧笑道“你也知道这是栽赃,可你别忘了,那来历不明的女人是如何知道你们的计划的?她怎么知道你们要在路上劫人?” “她她说她是西风岛的。”曹叶想到那女人的凶残,就打个冷战,肚子上的伤口又疼起来。 “可不是,她是西风岛的海盗,你们的计划,她如何得知,这分明,是你们内部的人透露出来的消息。你说,这说明什么?”小良一顿,摇摇头,不解的很。 “这说明,你活着的消息,她肯定很快知道。你若是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说出去,那女人能放过你?只要她透露风声,说是你将你们劫人的计划说出来的,你说,伍爷会怎么想?”小良循循诱导,曹叶吓的一声冷汗。 “你的意思是,伍爷会认为计划是我透露的?”若真是如此,那他还有活路吗? “可不是,去了三个人,为什么只有你一个活下来?若不是你透露的消息,还能是谁?”小良说道,眸子里闪过精光。 “可真的不是我啊,伍爷怎么能信?”曹叶焦急,觉得委屈,这分明是背黑锅的节奏。 “所以啊,你千万不能说,人是被女海盗劫走。你不说,他们就不知道。横竖这件事你已经办砸了,只要将责任都推到孔秀才身上,说他趁你们不备,拿刀砍杀了同伙,被你追击,不小心跌落山崖。如此一来,死无对证,你才有活路啊。” “不然,伍爷能容下叛徒?” 曹叶被这话吓住,觉得十分有道理。此时此刻,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活命。他听出来了,伍爷原本就打算让人死的,后来虽然不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可人横竖死了,也算是完成初衷。他咬定人跌落山崖死了,他们也不会对他如何。 这般想着,曹叶果然如此汇报。 伍建宾听到消息,先是一愣,也不见得多生气,不过微微挑动一下眉毛,就让他下去了。 再然后,县衙就以孔修仪私逃,坠落悬崖身亡,结案了事。 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苗叔当晚回来后,告知关离,人已经平安送出南海。他将人托付给潘镖头的朋友,给了银两,保证将他们送到王都。 关离得到消息,彻底放松下来。 她良心安定,但是为了防止伍建宾顺着线索往下查,她又告诫苗叔,家里安生一些,不要露出异常。 如关离所料的,褚柏成的确怀疑他们了。 他让伍建宾打探过,发现这一家人的确没什么特殊的。如果要说有,那就是跟蒲先生有些关系。但是认识一个大夫,跟李管家搭上线,保护他们在许容没事而已,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褚柏成拿着鸟食,喂一下笼子里的鸟,忽然道“你手下那小子说,是孔修仪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所以才反抗的?” “这他说,是孔修仪认出他就是当日堂上作证的,所以所以便以为,是小的要害他,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跟他们几个同归于尽。”曹叶的话,伍建宾还是信的几分。 若是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仇人又在眼前,自然要拼死一搏。 褚柏成思索一下,觉得也算是合情合理,可那场大火,来的实在有些诡异。想到唯一跟孔家接触过的苗家人,他心里虽然狐疑,却找不到证据。 苗家人跟往常没有却别,生意照旧做,唯有知道孔老太婆的死讯,去帮着收敛了尸体。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想不出疑点,褚柏成只能将事情暂时放下。眼下要紧的,是王都来的那位大儒。 这可是他绝佳的好机会,若是能进平成书院,加上他父亲的扶持,再不济,这许容县令的位置,他也能坐。 能在这里当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他心思一转,开始考虑找新的人代笔。伍建宾见他不再追究,也松一口气。 等门口盯梢的彻底消失,关离这才放心,她知道,这件事到这里,算是了结了。 日子又恢复如常。 王都里,正是春花灿烂,众人结伴出游的好日子。一个灰衣小厮拿着帖子匆匆往晚枫亭里跑,沿路差点撞上管家狄叔,被狄叔一顿念叨。 “你小子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狄叔看他一眼,心里叹息,还是缺调教,毛手毛脚的,也不知王爷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小子当跟班。 “狄叔恕罪,小的这急着给王爷送帖子,没看到,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这一回。”小厮低着脑袋赔罪,十分怕狄叔怪罪。 这位狄叔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做事利落干净,其他都好,就是人一板一眼,下面的人最怕他,光是看到他板着一张脸,就能吓的哆嗦。 狄叔扫一眼他手里的帖子,也不问,只是道“既是给王爷的,那就赶快去,莫要耽误了王爷的事。” 见他放人,小厮松一口气,干净往亭子跑。 一路跑到晚枫亭,远远便看到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对弈。微风徐来,吹动岸边的垂柳,亭子内的纱帐,微微晃动一番,那人轻轻落下一子,垂眸思量。 小厮跑过去,见婢女远远在别处候着,便知王爷定然不喜欢有人打扰。于是小心翼翼走到台阶处,低声给王爷请安。 梁融听见声音,微微动一下眉眼,几年时光,曾经还有些稚嫩的脸,如今已经历练的沉稳大方。看不出一丝浮躁,明明是公子如玉,可身上的气度,却犹豫朝中那帮年老的大臣一般,沉着淡定。 “何时?”梁融淡淡问。 小厮饶是在承王眼前伺候许久,也还是被王爷的气场折服。他家王爷不但人长的好,本事也好,为人从容宽厚,对下人也不苛刻,简直是哪里都好。 “回王爷,这是定国公府遣人送来的帖子,说是三日后赏花宴,还请您务必出席。”小厮将帖子送到梁融手中,便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梁融打开帖子一看,眉眼微微挑动,淡笑一声“定国公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这保媒的活?” 见承王将帖子搁置,小厮忍不住好奇“王爷,这是要给您做媒?” 梁融抬眼,扫他一眼,淡淡道“你这好奇的性子怎么一点没变,本王看,是要将你送到狄叔那里,好好调教一番。” 这小厮名叫观宇,一次梁融路过大街时,看到他护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打的凄惨。明明自己也伤的很重,可依旧不肯放弃保护自己的兄弟。那一瞬间,梁融便想起了关离。 鬼使神差,梁融让王铮将人带过来。这一看,竟然发现他跟关离长的几分相似。 于是,便将人带进府中,签下卖身契,留在身边伺候。 观宇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对梁融忠心耿耿,王爷让他做什么,他局做什么。事关王爷的事,旁人一个字也别想从他嘴里掏出来。 只是少年心性,总是对很多事好奇。 “王爷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我记得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连莲子羹,小的这就去拿。”溜得很快,梁融失语笑笑,这活泼的性子,倒是很像那人。 王铮到来,看到观宇匆匆跑出去,眉头动了动,走到亭子处。 “王爷,纱姑娘有消息了。”王铮的话让梁融一顿,手里的棋子放回原处,略带急切看着他。 “人在何处?”找了三年,总算有些消息。 “黑青来的消息,说他的人在南海看到了纱姑娘。他现在正按暗中找人!”王铮禀报完,抬眼看向梁融。 梁融却一顿“在南海?她去那里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海路 王铮摇摇头“暂时还不知,但我听江湖上的朋友打探,她是去报仇的。” “当初她回到师门,却发现师门的人全死了,她断定是幕后买家干的,顺着线索一路查,似乎一直没放弃报仇。” 梁融神情有些凝重“这么说,我那皇叔,也在南海?”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王铮跟在梁融身边许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这几年国库因为各种原因,已经空虚。眼看北狄不时进犯,国家却没钱打仗,只能憋屈的消极抵抗。 太子这几年一直力图改制,认为朝廷的制度,导致国库入不敷出。可皇帝手里的那帮老臣却守旧的很,极力阻止太子改制,深怕一个不察,就撼动江山社稷。 大越从梁惠帝接手到如今,凭着这制度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们谁也不想因为改制,乱了自己的利益。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制度不改,国家不稳。朝中还是有很多大臣,同意改制的,只是一直拿不出可行方法。而且,比这更重要的是,国库空虚才是目前最大的障碍。 可当今皇帝登基的时候,为了彰显大度,坐稳皇位,大赦天下,三年内的赋税都免除。加上各种七七八八的原因,国库目前就一个字,穷。 太子发愁,皇帝发愁,要怎么去搞点钱呢? 带着这个疑惑,太子跟梁融亲自拜访了驸马赵恒。 酒过三巡,赵恒总算给了他们一个法子,那就是,解除海禁。 “解除海禁?这可不是小事,你忘了太祖为何下令海禁了?”梁融诧异,这件事,一听就难度很大。 太子却沉默看向赵驸马,等他继续说。 赵驸马笑笑,捏着酒杯对下人道“你去把公主的珠宝匣子给我弄来。” 下人一顿,小心道“公主那” “让你去就去,这是大事,公主知道了,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好好奖励本驸马。”赵恒催促他一番,下人见太子跟承王都盯着他,哪里还敢阻拦,赶紧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那下人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公主殿下一起。 见到自己媳妇,赵驸马立刻清醒几分,站起来迎接“哎哟,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还大着肚子,御医交代你好好安胎吗?” 昭平公主被他扶着坐下,娇颠看他一眼,才对太子跟承王笑笑“我就是好奇,你们几个大男人,干嘛要看我的珠宝匣子。” 说罢,让婢女将珠宝匣子放在桌上,打开给几人看。 赵恒笑笑,从匣子里挑出一串大珍珠道“你们知道,这东西价值多少吗?” 梁融想了想“一千两?” 太子一愣,这东西这么值钱?“驸马对公主,可真是宠爱。”这样一串珍珠,个大饱满,还是难得的粉色,一串下来,难怪这么贵。 昭平闻言,笑笑不说话。 赵恒却摇头道“不对,是两千两。” 太子瞪眼“这都能在王都里买一套四进的宅子了。”他知道这妹夫豪,可没想到这么豪。他走过去,看了看那珠宝匣子,这整整一盒子,各色珍珠宝石,只怕得有好几万两银子。 难怪世人都说赵驸马宠爱公主,什么都舍得。可不就是,光是这一匣子珠宝,都抵得上公主当年一半的嫁妆。 梁融却笑道“知道你宠爱姐姐,可你给我们看这个,只怕另有深意。” 这么多钱,真是肥的流油。 昭平也是第一次知道,她这珍珠这么值钱,她还以为不过百两银子,想不到竟然如此贵重。昭平心惊“你不是在骗我吧?这么贵?” 赵驸马不悦,低下去捏捏她的脸蛋“媳妇,你男人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他拿起珠宝匣子里的另外一块宝石道“这些东西,都是泊来品。我的人带船从海外弄来,你知道当地的成本多少吗?” 几人摇头,想不到。 赵恒笑笑“这么一串珍珠,成本不超过五十两。”五十两的东西,卖到两千两银子,这翻了好几十倍。 梁融看了赵恒半日,呐呐道“姐夫,你可真是个奸商。”太子十分赞同。 赵恒笑笑“话可别这么说,价钱不是我炒上去的,我不过是顺风而为,多赚些钱罢了。” “不是你炒的,那是谁?”连昭平公主也觉得,自己的丈夫实在是太奸猾。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他跟奸猾的奸商? 太子想了想,问赵恒“是不是南海的商人?” “不愧是太子殿下。”赵恒笑笑“您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不错,就是南海的商人。” “你们在面上封了海,不让南边有贸易往来。可别忘了,商人重利,南边天高皇帝远,只要将钱给足了,那出海的文书,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朝廷再如何禁海,也挡不住商人外出赚钱。这一点,承王最清楚,你可是亲自到过南海。” 几人看向梁融,梁融面无表情道“可我没想到,这里面的利润如此丰厚,简直是暴利。”在南海的时候,他忙着剿匪,根本没注意,这里面藏着这么大的利润。 “可就是这样,南边那帮人,还成天问朝廷要钱,去剿灭海盗。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赵驸马笑笑,看着几人。 太子跟承王不说话,昭平公主却道“这说明那里的官商勾结,人人富的流油。” 昭平瞬间想到,只怕南海的商人官员,各个家里都买的起这样华贵的珍珠宝石。跟她想到一处的,还有梁融跟太子。 “所以,你们要想快速充盈国库,南海绝对是个好地方。”简直是肥的不能再肥的一块肉,拆开了吃,肯定够国库好几年的收益。 只是,这肉恐怕带刺,没那么容易下嘴。 那日过后,梁融跟太子,就在估量开海禁,动南海的可能。 而今,听到汾王在南海,梁融整个人都不好了。在那样的地方积蓄几年,只怕招兵买马,造反的资本都有了。 想到这里,梁融蹙眉,站起来道“我们赶紧进宫一趟。” 承王入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云妃耳中,她凝眉思索一番,将报信的小太监挥了下去。等人一走,她敲打着扶手,心中开始疑惑,承王这时候入宫,所谓何事。 当年她跟陈侧妃争夺皇后的位置,还以为算计了那贱人,谁知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反而是逼的皇帝为了安抚曹家跟太子,提前了婚期。如今,后宫被太子妃掌控,她们这些母妃却退避后宫,做个摆设。 过了三年,李侧妃才哄的皇帝将她提上妃位。为了儿子能得到相应的爵位,她甚至联合陈侧妃,一起求了封赏。 皇帝享受她送到手的美人,觉得她识大体,不仅封了她云妃,还册封陈氏贱人,德妃之位。可他们的儿子,只封了区区一个郡王。 一想到这里,云妃就来气。都是皇帝的儿子,怎么梁融能封亲王,她的儿子就只是个郡王。不仅如此,还是个闲散郡王。手上一点实权也没有,百年之后,皇帝驾崩,她定然要老死偏宫,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居于人下。 云妃越想越不甘心,她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思索一番,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太监“陛下此刻在何处?” 太监黄里小心翼翼道“眼下这个时辰,应该在御书房。”平日这时候,皇帝都在御书房批折子。 云妃闻言,对身旁的嬷嬷道“我记得御膳房还炖着老鸭汤?” “是,炖着呢。”嬷嬷恭敬回复,皇帝最近火气太大,太医开了方子,让皇帝吃些降火的食补。云妃闻言,转头领命道“你去,让御膳房备好汤,本宫要给陛下送去。” 过了半个时辰,云妃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御书房,为皇帝送老鸭汤来。 大太监邓才禀报后,皇帝就让人进去了。 见到皇帝,云妃立刻换了神情,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个娇媚可人,温柔贤惠的女人。皇帝见她进来,停下手里的笔,笑道“爱妃今日怎么过来了?” 云妃娇怪一笑,假装生气“陛下真坏,这岂不是说臣妾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着,走到一旁的侧坐旁,将老鸭汤放下。 皇帝笑笑,走过去“你这小性子,真是一点未变。”宫女上了汤,退到一旁,安静等候命令。 “陛下尝尝,这是臣妾让御膳房顿了很久的老鸭汤,此时吃正好。”云妃动手,亲自为皇帝倒上一碗汤,递到皇帝眼前。 皇帝没有接过,而是一旁的大太监,命令一个小太监过来,亲自用银针测试,又亲口尝了一口,确定无事,皇帝才用另外一个碗盛汤,饮用了几口。 “嗯,这汤不错。”皇帝淡淡赞扬一句,喝了两口的汤就放下。 云妃见状,赶紧拿出帕子为皇帝擦拭了唇角。贴心温柔,十分周到。皇帝感受到云妃爱慕的眼光,满足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还是爱妃贴心。” 云妃小女儿娇态,她纵然生过一个儿子,可保养的好,如今看上去,三十都不到。“陛下谬赞,若论贴心,臣妾不过在后宫做些琐碎小事,哪里比得上太子跟承王殿下,在朝堂为陛下分忧解难。” 说着,看了看周围,狐疑道“承王殿下可是刚走?” 大太监闻言一顿,抬眼悄悄扫一眼云妃。很快低头下去,没人察觉。 皇帝听了,却微微蹙眉“承王入宫了?何时的事?” 云妃面露惊讶,略微惶恐道“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有意打探朝廷的事,实在是听说承王殿下一个时辰前入的宫,臣妾怕耽误陛下正事,故而晚了些时辰来,就是想避开承王殿下。莫非,承王没有来?” 皇帝已经蹙眉,喊一声邓才。 邓才小声道“承王殿下入宫来找太子殿下,说是有关定国公三日后的春宴。他入宫时听说陛下在接见朝臣,就没过来。”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承王来过,也知会过皇帝,只是未曾来拜见而已。 皇帝闻言,心里舒坦一些。 云妃察言观色,笑笑道“是臣妾无知了,陛下恕罪。这承王殿下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可真好,什么事都跟太子殿下商量。” 原本松懈下去的气氛,再次被提溜起来。云妃见火烧的差不多,就起身告辞离去。 皇帝坐在原地,面色阴沉。一旁伺候的太监小心翼翼,一言不发低垂着脑袋。半响,皇帝才开口道“你说,融儿跟旭儿,这关系是不是太好了?” 邓才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回禀“都是陛下的子嗣,还是一母同胞,关系自然亲厚。”这话不偏不倚,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皇帝却冷笑一声“是啊,好兄弟,好的不行呢。”邓才被这语调弄的一惊,可依旧低着头,不乱接话。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揣度主子的心思。 皇帝此时的情绪,可不是想让他接话的意思。 果然,皇帝说完,便什么也不说,起身继续批折子。御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沉默的诡异。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太子率先向皇帝提出,解除海禁的事。此言一出,朝堂震动。海禁,是从太祖时候就存在的制度。忽然要开海路,这将太祖皇帝的颜面放在何处? 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争论不休。有人说海路不可开,开了,朝廷暂时没有本事招架外面的佛郎机人。又有人说海路可开,能给朝廷增加不少收入。 争论不休,没有结果。 最后,太子征求皇帝的意见。岂料,皇帝简单一句,兹事体大,容后再议,便退朝了。等太子回到东宫,梁融早已等在那里。 “如何?”梁融见他进来,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梁旭拿起饮下,一点防备都没有。 “果然如你所料,咱们的父皇,反应冷淡。”太子笑笑,并没有为皇帝的拒绝感到伤心。今日的事,就只是一次试探而已。 昨日进宫,兄弟二人一番细谈,便明白,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开海路,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要动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今日抛出这个话题,不仅要看看皇帝的反应,更是要看看大臣,甚至他们背后之人的反应。 这一石头下去,只怕是要激起千层浪来。就是不知,这浪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暗地里。 梁融笑笑“不急,要动南海,还需要契机。”他也不指望父皇立刻就同意,他是个读书人的性子,凡是喜欢三思而后行,可有时候,难免优柔寡断。 太子微微颔首,不过,眼里闪过狐疑的光“我今日见父皇,神情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纵欲过度吗?”梁融淡淡一句,说的一本正经,要不是内容不对,都要以为他在说什么重要的事。 梁旭抬头,瞟他一眼“到底是你父皇,不要口无遮拦。” 梁融冷笑一声“我难道说错了?听说云妃最近又送了两个美人给他。”梁融心里,这云妃如今跟窑子里的老鸨差不多了。 梁旭何尝不知,自己这弟弟,是讨厌皇帝的那些女人?当然最讨厌的,是云妃跟德妃。梁旭也讨厌,可他君子风范,做不来如自己弟弟这般,吐槽长辈的举动。 他将茶杯放回桌上,转移话题“还是聊聊定国公的春宴吧,我可是听说,定国公太夫人受人所托,为你广寻名门闺秀。” 自从三年前德妃大闹一场,梁融就将婚配权握在自己的手中。可饶是如此,也没阻挡住那些家里有闺女的人家,想着法子打探承王的喜好跟行踪,想要入了承王的眼,成为承王妃。 太子也不是没为他操心过,谁知,他一概拒绝了。一推推到今日! 如今太子妃都生了两个儿子,承王还依旧孤家寡人。 承王却一点也不着急“我无心于此,大哥就不要瞎操心了。”对于这个问题,他的态度冷淡的很。 梁旭不悦“什么叫无心于此,男女之事,人之大伦也,你已经不小,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你你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承成”一想到自己弟弟会有什么不好的喜好,梁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猛然站起来“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小厮,那个叫观宇的?”他紧张的不行,王都里的确有人公子哥儿喜欢,可他从没想过,这人会是自己的弟弟。 梁融颇为无语,看着太子道“大哥,你何时变的如此爱胡思乱想了?不要听那些下人胡说,没那回事。” “当真没有?我可听说,那个叫观宇的小厮,跟你形影不离,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你身旁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还不是因为不好女色?”太子对于弟弟的婚事,可是十分操心,比当皇帝的亲爹还操心。 “不行,我还是让你嫂子赶紧给你找些合适的人家,为你选妃才好。”太子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可能喜好男子,因为断子绝孙,整个人都不好了。 梁融苦笑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何时跟观宇同床共枕了?哪里来的传言,真是笑话。” “那你为何一直不肯娶妻?甚至连个伺候的丫鬟都不要。”太子不解,到他这个年纪,那个正常男人没有点需求。他当初看上太子妃,就恨不得早日将人娶回来。如今得偿所愿,日子过的别提有多美。 这小子能忍得住冲动? 梁融轻怅然笑笑“我不过是羡慕大哥跟嫂子相濡以沫的婚姻,也想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人罢了。说到底,我不想我未来的妻子,落得母亲那样的下场。” 提到母亲,梁旭不说话了。如果这是原因,那他真的无话可说。他当初选择曹佩音,想的不也是,不要再造出一个母亲那样的悲剧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王妈妈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游走。关离坐在露天马车上,一边张望繁华的街道,一面笑着问赶车的大爷“大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成,感觉今天街道上的人,比往常还多很多。” 沿街的小贩吊着嗓子吆喝,街道上买卖各种货物。这是个没有网购的时代,虽然不够便捷,可关离却觉得偶尔逛街,亲身淘宝,也是一项乐趣。 苗叔也很疑惑,他慢慢看着热闹的人群,是比从前来要热闹很多。 赶车的大爷笑笑“哦,丫头,忘了不是,今日是海神祭呢。” “今天?”关离狐疑道“不是说三天后吗?怎么就成了今日?”海神祭是南海一年一次的大事,是跟春节同等重要的日子。每年这一天,朝廷也好,沿街的商家,打渔的百姓,都要举行祭祀仪式,祈求海神赐福,允许他们在大海上讨生活。 “丫头有所不知,原本是三天后,可道观里的道爷给章平候算了一卦,说那一日他运气不好,恐有血光之灾,所以建议他将这祭祀的时间提前到今日。”老大爷慢悠悠避开人群,将车子往停靠的地方赶。 利州城里的街道管束还是比较严格的,有专门供马车停靠的地方。 苗叔听了,也是诧异“这祭祀海神的日子还能改?那不是特定的吗?”往年可从没改过。 老大爷闻言,却笑笑,他找到地方,停好车道“这每年海神祭,可离不开章平候的主持,若是今年他不出现,谁还敢出来祭祀?所以你说,他要改日子,不是一句话的事。” 关离闻言,很是疑惑看着苗叔“章平候不是侯爷吗?怎么还管这祭祀的事?” 关于这位章平候,关离略有所闻。他在南海的存在,就跟一省之长差不多。用现在的话来谁,就是封疆大吏。如果说许容县里,褚县令是土皇帝,那这南海,章平候就是土皇帝。褚县令见了章平候,那是要下跪叫爷爷的。 这么大牌的官,还管祭祀这种神婆诡事? 苗叔领着她往大街上走,边走边道“你有所不知,南海的祭祀那是头等大事,咱们这地方的人谁不是靠海吃饭?既然如此,怎么能不祭祀海神。这海神大人,就是南海老百姓心中的天,章平候主持祭天,那是必然的事。” “他要是想南海百姓信服他,可不就要如此吗?” 关离顿了顿,可不是如此。古人迷信皇帝是天子,见了得下跪。可饶是如此,皇帝也要祭祀神灵,让百姓相信,他是上天选中的天子,奉神命来统治百姓的。 往日某些造反的,不都要弄出一点神迹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吗?这就叫,君权神授? 想来这海神祭,也是章平候用来巩固自己威信的一种手段。 想着想着,叔侄二人就到了往日采买食材的铺子。关离跟着苗叔采买了好些配料之类的东西,因为是老客户,苗叔跟掌柜的又熟悉,掌柜的就邀请苗叔去喝两杯。 关离好奇海神祭,就告诉苗叔,自己出去转转。苗叔嘱咐她注意安全,两人约定了离开的时间,关离便离开逛街去。 关离藏好银子,在人群里慢慢走,一边买着小零食吃,一面打包好美味的干果果脯,给妞妞苗婶子带回去。利州不愧是省城,热闹非凡。很多吃的玩的,许容县都没有。 逛了一圈,关离看到一家布庄。想着妞妞也长个子了,不如买些回去,给大家都做几件新衣服。 这么想着,关离一脚踏进布庄。伙计赶紧迎上来,问她需要什么。关离想了想,说先自己看看。伙计机灵,知道这是个有主见的,也不再废话,退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关离看着店内的布料,看的仔细,又连刺绣也仔细查看,不曾放过。正看到一匹喜欢的娟布,打算问价格,却听到门口一阵吵闹。 关离诧异,回身看去,一个胖胖的女人正指着伙计大骂“你什么意思,那块青天百花底料子可是老娘看中,我不过去取个钱,你就将它卖了,是看不起我封三娘是不是?” 伙计发愁,才送走一个祖宗,怎么又来一个。“封掌柜的,真不是小的要卖出去的,实在是,实在是那客人硬抢啊,小的拦不住。” “怎么就拦不住,哪个不要脸的,胆子这么大,敢跟老娘抢东西。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封三娘是什么人?!”女人胖胖的身子因为激动,抖动好几下,骂的伙计连声道歉。 封三娘不管,非要伙计说个清楚。伙计哪里敢说,这要是将人引出去,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没办法,伙计只能一再赔礼道歉。眼看封三娘稍稍消气,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封三娘吗?我就说,这大街上,嗓门大到能吓死人的女人,可没几个。”这熟悉的声音让关离忍不住看过去,那人踏进一只脚,上好的锦缎绣面鞋,关离往上看那女人的脸。 还真是熟人! 这可不就是好久不见的,迎风楼老鸨,王妈妈。 关离条件性转头,背对几人。真是奇怪,她怎么在这?红岛一别,她没想过还会见到他们。要知道,梁融当初清理了南爷的势力,红岛据说就废了。很多人逃离红岛,自然也有很多人死在红岛。 关离清楚的记得,王妈妈算是南爷的人,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封三年看到王妈妈,顿时讥讽道“我道是谁,这不是淑芳阁的王大娘。怎么,你不在你的酒楼里拉皮条,跑这来干什么?” 伙计头疼,都是彪悍的女人,谁也不放过谁。 正想着怎么办,王妈妈率先开口“瞧您说的,来布庄当然是来买布料,总不能,是来偷人吧。”说着,她身后的丫鬟哼笑起来,店里有些客人也哼笑起来。 关离不解,她们这是在笑什么。 封三娘气红了脸,这贱女人分明是在嘲讽她。她因为长的胖,她男人就想纳妾。可是她性子彪悍,将她丈夫死死捏在手里。她丈夫产生反抗心里,不能去嫖娼纳妾,就跟拐角的寡妇私通,有一回在酒楼偷情,被封三娘逮个正着,闹的满大街的人都知道。 如今事情虽然过去了,可提起这事,谁都要笑话一场。 “老鸨子,你说什么?别以为开个酒楼,就没人知道你以前的底子了。不就是个开妓院的,当谁不知道不成?”封三娘气的怒骂。 王妈妈是谁,在迎风楼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一身脸厚的本事,任你说的再难听,她都受的住。只见她甩动一下帕子,风情万种看一眼伙计“小哥,我刚才拿这匹布料,觉得还少点什么,就想再买一匹,给配一套,你给推荐推荐。” 说着,看一眼丫鬟。 丫鬟立刻将手里的布料拆开外面包着的一块白布,一看到那块布,封三娘的双眼都能喷火了。“我看中的料子怎么在你手里?” 王妈妈讥讽看她一眼“多新鲜,老娘可是拿钱在这买的,怎么就成你的了?你是给了钱,还是在上面刻字了?你的?真亏你说的出口。” 关离这才留意,王妈妈不再像妓院那般艳俗打扮之后,人倒是年轻好看不少。这一看,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叫她妈妈,分明是叫老了。 封三娘被刺激,伸手就要去抢“把布料还我,这分明是我先看到的。”她挑了很久,才中意这么一匹料子,谁能想居然被这老鸨截胡。 丫鬟险险退后,王妈妈挡在她身前道“怎么着,光天化日的,你还想明抢不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想活了?” 封三娘闻言一顿,冷静下来,对,这铺子可不是一般人的,自己要是在这惹事,闹不好,会给自己的店惹麻烦。 这两女人之所以如此不对付,除了封三娘的丈夫成日对着王妈妈流口水,还有就是她们都是开酒楼的,所谓同行是冤家。虽然一个街头一个巷尾,可偏偏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关离自然不知道两人的纠葛,她已经打消了买布的心思,只想着赶紧趁机离开这里,一面她们打起来,自己被牵连。 封三娘实在不甘心,自己看中的东西被抢走,可到底人家已经给了钱,拿走了货物,再不甘心,个不能再章平候亲家的布庄闹事。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可话都说出来,就这么离开,实在没面子。封三娘觉得,自己实在丢不得这人。正想着怎么搬回一城,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王妈妈耳边说了几句。 王妈妈闻言,神情微变。转眼冷笑一声,对封三娘道“老娘店里还有事,不跟几纠缠了。下次买东西,一定要带够银子!”说罢,大步离开。 见王妈妈先离开,封三娘顿时再后面喊一声“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 这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找场子,免得输的太难看。关离低垂着脑袋,匆匆离开布庄。纵使有信心不会被王妈妈认出来,可从前的人跟事,她都不想再有瓜葛了。 走了一段路,关离确定再看不到人,才松一口气。她另外找一家布庄,匆匆买好东西,回去找苗叔。 当她抱着一堆东西从大街上走过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头戴白色纱帽的女子。从她身旁走过,那熟悉的百合香味,让她一愣。 那身影却没有停下,而是穿过人群,走进一家客栈。一道风吹来,吹开女子的纱罩,关离一顿,那是纱姑娘。 她怎么在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苗叔喝的高兴,跟掌柜的聊了很久,关离好不容易将人扶上马车,才在掌柜的告别下,往家回去。 一路上,天色将晚。关离坐在车里,听着苗叔稳稳的呼噜声,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色,陷入沉思。她记得,纱姑娘当初跟妈妈,可是相互防备的关系,怎么如今看来,似乎还有联系。 而看纱姑娘的样子,神情很凝重。 关离知道,纱姑娘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个娼妓。如今见她一副女侠的架势,可见不是个好惹的。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回到南海? 难道是因为那本书?自己当时的确答应过她,要将那本书交给她,可意外落海,这事就黄了。如今她又来,莫不是还是来找书的。 也许是吧,不然当初为何在迎风楼潜伏那么久? 关离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要东西交给她,也算是了结欠她的?可是该怎么给?自己也不知她的行踪,又不想跟她再有牵扯。 关离陷入两难。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夜里,最后一个进入县城。要不是马儿脚程快,差点就进不了城。 到家门口,关离付了车钱,叫苗婶子出来帮忙,将苗叔扶进店里。又将采买的东西,都搬下车,看着妞妞开心的拆吃零食。摸着漂亮的布料,嚷着让苗婶子做衣裳。 苗婶子一边数落关离乱花钱,一面给她倒好茶,为她去厨房做晚膳。关离笑笑,摸着妞妞的小脑袋,心里满足而开心。 苗家给了她家的温暖,这点钱又算什么。 关离获救后,曾经到老家找过这具身体的父母,可他们以为她是逃回来的,深怕她触怒人贩子,人贩子要将钱要回去,逼着她离开。 眼看着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如此薄待自己,关离放弃了认亲的想法。留下十两银子,彻底了断了这段亲情。 从那以后,关离再也没提过那帮家人。 这几年,有苗家人给的温暖,她早已将自己当作苗家人。 “阿姐,告诉你一件大事。”妞妞吃着果脯,笑嘻嘻道。 关离回神,一边吃晚饭,一边问“什么大事?”才离开一日,许容县就发生大事了? “我听小乞丐说,今天县令隆重招待了一个人,说什么那人是什么大儒?”妞妞吐出果脯核小心问道“什么是大儒啊?很厉害吗?” 关离顿了顿,怎么将这件事忘了。褚柏成费尽心机陷害孔秀才,不就是为了得到那位大儒的青睐,好入住平成书院吗? 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关离心中算了算,距离孔秀才离开,已经快七天了。也不知他走到何处,但愿,那个人愿意帮他吧。关离心里笑笑,当初将东西交给孔秀才,自己其实也没底。毕竟那些人眼里,都以为她死了,对死人的诺言还有必要遵守吗? 罢了,她能做的都做了,是好是坏,就看孔秀才的命了。 只是不知,没了孔秀才,褚柏成要如何拔得头筹。 这边,褚县令正吩咐李管家好好生招待大儒万宗安。伺候好这一位,将来儿子等于是跟太子搭上线。 这万宗安是文人领袖,不仅深得太子尊敬,还深受皇帝的喜爱。陛下对于他的文采,可是赞赏有加。只是不知,这一次,他为何忽然来到这么个小地方招学生。 李管家安顿好万宗安,谦卑退出来,回到县令的房间。 “怎么样?先生可还满意?”褚县令一见他,便追问。这位大儒也是个注重名声的人,说县令忙于政务,不该为了招待区区一个他,就撂下手里的事。耽误了县令公事,那就是他的罪过。 褚县令闻言,哪里还敢亲自招待,他可不想落一个不好的影响,影响儿子后来的仕途。 于是这一日,褚县令不过出面简答招待一番,剩下的事,都让李管家代劳安排。李管家笑笑“老爷放心,人都安排好了。小的听万先生的意思,对大人勤政爱民的态度,十分满意。” 李管家谄媚恭维,褚县令松一口气。那就好,他可不想自己的真实名声被这位先生知道。自己做的脏事,自己清楚,他可以逼着老百姓违心说他好,可他没有本事逼着这位大儒低头。 见他神情好转,李管家赶紧道“老爷,小的听万先生说,明日就要去书院看看。” “明日?这么着急?”褚县令原本安排的是,明日让手下那帮富商乡绅见见周围大儒,若是有机会,能入了他的眼,也算一份好事。 “可不是,我原本说让他休息一日再去不迟,可我听他的意思,似乎十分着急”李管家顿了顿,狐疑道“老爷,这位万先生,看样子不像单纯来选学子的。” 褚县令一愣,瞪眼看他“不选学子他来干什么?”这地方难道还有万先生看中的地方不成? 李管家笑笑,谄媚的很“老爷,小的也看不出,就是觉得,他似乎很着急,要不,回头想办法打探打探?” 褚县令闻言,顿时有点不安,这人,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吧?这么些年,他在许容县里,干过的事,往难听了说,那是罄竹难书。虽然他上下都打点好了,可这打点也只在南海,王都里,他可没有人。 会不会,有谁将他告了一状,上面派人下来查案子了? 这么一想,褚县令心里不安起来。做坏事做多的人,宗难免疑神疑鬼,见谁都有问题。“这样,你悄悄找人打探一下,看看他私下都跟什么人接触,事无巨细,一件件都要报告给我,明白了吗?” 李管家见状,也谨慎起来“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遇刺 第二日,许容县里的读书人,都跑到容山书院去参加文会。关离大清早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又一个学子,从眼前跑过。有人因为匆忙,不慎跌倒,又赶紧爬起来,飞快追赶前面的同窗。似乎晚了,就占不到位置。 关离忍不住摇头叹笑,做事这么匆忙慌乱,想来为人是个没成算的。 “阿离姐,你不去看看吗?”小良抱着一包棉花从门前走过,好奇问道。 关离笑道“这书院里都是酸书生,我去凑什么热闹?”男人博前途,女人去干什么?还能上学不成? 小良暧昧笑笑“去找郎君啊!” 关离听的一愣,没反应过来。小良见她如此,好笑道“你不知道吗?这大儒一来,十里八乡有才有名的书生公子都去凑热闹了,那些思春的小姑娘都去看热闹了,想着要是运气,能逮着个如意郎君呢!” 关离扑哧一声,笑的乐不可支“这样也行?”这种方式找老公,真是开放的不行,比后来的姑娘们不逞多让。 “怎么不行,听说王都里流行榜下捉婿,咱们这待嫁的小姑娘可不少,谁不想找个有学问的读书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时代,凡是能读书的学子,难免让人高看几眼。若是他日本事,金榜题名,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飞黄腾达,才是人追求的吧。 关离笑笑,回身拿了扫帚清扫门前“你若是有兴致,不如也去看看热闹。横竖我看,这时候县里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店里暂时没什么生意,跟你阿爹说说,你也去掺和掺和。” 小良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我最怕读书,要不是阿爹不希望我当个睁眼瞎,我连那两年书都不想读。”小良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不爱读书,学不来之乎者也,好在家里有个能读书的兄长,父母供养着,已经去外地求学,明年在王都就能参加科举。 父母见小良更善于做生意,也开明的让小良停学,好生跟着父亲打理生意。 两人又寒暄几句,小良才抱着棉花离开。关离见店里没什么客人,便开始打扫店里的卫生。 日头慢慢升起来,今日天气好,容山书院人山人海,学子们跟看热闹的人群,将文会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没办法,书院院长命令门口的看门人,杜绝不是本书院的学子进入。那些没有帖子,入不了书院的学子只能爬墙头,偷摸摸看热闹。 只见书院巨大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摆着书桌座椅,等待有资格参与文会选拔的学子入座。随着一声铜锣响,学子们挨个入座。又等了一会儿,万众期盼的大儒,万宗安总算出现。 他一出场,所有人都震住。 常年浸淫于书海的万先生,通身传递着书卷气。又因为在御前行走,一身的气派令人望而生敬,儒学大家。众人见他优雅踏步而来,缓缓落座,这才敢呼吸。 真是好以为风姿卓雅的君子。 万宗年早已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摸摸短须,温声道“各位请落座。” 众人反应过来,有那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小声交谈起来,对这位先生满身的气派,仰慕不已。 院长见状,大声让众人安静“今日,我等有幸请到本朝大儒万先生,为学子们指点文章,学子们可要好好表现,抓住难得的机会,得到万先生的教导。” 说罢,看看万宗安。万宗安面带微笑,柔和淡定。 周围坐下的其他教师,也忍不住多看两眼万先生。真是近距离看,更加令人仰慕。 随着院子的一番话落,学子们开始按照按照万先生提出的议题,开始作答。 围观的人,有些一知半解的,听个热闹。那些懂文章的,听到有意思的见解,高兴的鼓掌,听到狗屁不是的,难免要嘘一声。 眼看众人高谈阔论,酣畅淋漓,却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人群中窜出来,一箭刺向万宗安。众人来不及反应,万宗安已经被那人一剑刺中胸口,昏死过去。 褚县令等人最先反应过来。 立刻大喊着捉拿刺客,这变故来的突然,直到此刻逃窜出墙外,侍卫捕头才出现。现场一片慌乱,逃命的逃命,躲藏的躲藏。褚县令慌乱命人将褚先生送到内堂,找了大夫诊治。 此时已经晌午,关离正忙着给店里的贩夫走卒上菜,忽然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就看到很多人慌乱的逃跑过来。 她一愣,这些学子如此慌乱,难道出事了? 可此时没人回答她,一个个都忙着逃命。店里的客人也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在捕头出现之前,纷纷结账离开。 果然,不过一会儿,满大街都是官兵跟捕头,挨个查看。这分明,是在找人。 等捕头到关离店门前,关离忍不住好奇问“官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官差情绪不好,冷冷道“万先生在书院遇刺,我们奉命搜查。”关离闻言,也不阻拦,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一行人扫荡一圈,发现不过是个小院子,藏不住人,也就不管了。 苗婶子喘息一声“这都什么事啊,闹这么大?看样子,是要全县搜捕哦。” 关离见情形不好,想道“听说在搜捕刺客,我看不行,咱们今日要不早些关店。”多事之秋,不要凑热闹。 苗婶子认同“等你苗叔回来,咱就关店。” 关离点头,转头又问“妞妞呢?怎么不在?” 苗婶子一愣,喊了两声不见回应,担忧道“不会又出去野了吧?这孩子,真是男孩性格,皮的很。” “我去找人,婶子你看着点。”关离脱下围裙,大步往妞妞常玩的地方走。 大街上人来人往,挨家挨户在找刺客。关离担心妞妞,加快脚步,往巷子暗处走。边走边喊妞妞,可喊了一路,竟然没人回答。 关离感觉不好,千万别遇上什么麻烦才好。这丫头太能乱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否则还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 “妞妞,妞妞你在哪里?”关离换了一条路,继续喊道。往日里妞妞玩的地方都找过了,她思索着,会不会换了玩的地方。于是往从没走过的暗巷走。 走到一半,她闻道一股血腥气。立刻警觉起来,不是这么倒霉吧? 本想转身离开不凑热闹,却听到一声呜咽。关离耳朵灵敏,一听就知道这是妞妞的声音。她浑身戒备,手腕悄悄摸出靴子上的匕首,缓步轻声靠近声音来源。 只见几滴小小的血迹一路蔓延,出现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门口。门被关紧,关离眸子冷了冷,看看周围,这地方十分僻静,没人来过。 关离退开几步,观察一下墙壁的高度,见附近有一棵大树,悄声上了树,爬墙落到院子里。走上几步,果然看到院门口,一个黑衣人紧紧捂住妞妞的嘴,戒备看着门口。 关离小声走过去,正要偷袭,那人迅速反应过来,一下放开妞妞,跟关离打斗起来。妞妞被吓晕,昏倒在墙边。关离担忧,几个交手,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罩,这一看,惊呼道“纱姑娘?” 纱姑娘狠厉看着眼前的人“你认识我?” 关离翻个白眼,嗤笑一声“想不到久别重逢,你我竟然如此相遇。”见纱姑娘依旧有些狐疑,关离理了理头发道“许久未见,您依旧倾国倾城。” 纱姑娘闻言,仔细打量一下,忽然惊吓道“小关子?” “你还活着??”她十分意外,这丫头,分明不会游泳,又身中一箭,竟然大难不死,这太意外了。 关离来不及跟她叙旧,伸手做个嘘声的手势,纱姑娘顿时安静下来。果然,两人听到一阵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带着妞妞往屋里走。 这是一处废弃的院子,没人居住,屋里落满灰尘。 不一会儿,官兵就跑到门口,大声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官兵见开门的是个浑身脏兮兮,头发乱七八糟的人,惊讶住。 那人打嗝饱嗝,吐出恶心的大蒜味。官兵忍不住退后一步“你什么人?” 那人连着打了几个饱嗝,才含糊不清道“吃吃大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大蒜,要递给眼前的人。 两个官兵吓的退后一步,敢情这个疯子。 “要不要进去查?”一人问话时,看一眼堵在门口的疯子。 就算是当差的,也不喜欢招惹疯子。 另一人道“当然要搜,县老爷可是发话了,走,进去。”话虽如此,可自己却没动,指使着别人动。 别人也不傻,这种应对疯子的事,他才不干。 关离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一团漆黑,发着恶臭的东西递给眼前的两人“吃吃包子,别客气。”说罢,十分好客的将东西塞过去,吓的两人连连退后。 一人道“这地方我知道,是个鬼宅,屋主邱掌柜的被县太爷”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同伴立即明白,当年邱掌柜的事,他们知道的也不少。 这屋子原本是邱掌柜的,后来邱掌柜死后,这家产就被查抄了。只是这屋子从那以后,开始闹鬼,日夜不安,县太爷见卖不出去,就不管了。这屋子从此以后,便成了鬼宅,连乞丐都不敢来。 听到如此,那官差也不敢去进去查找。加上眼前的疯婆子,心里退却“我看这地方也藏不了人,不如” “快过来,这边有血迹”忽然不远处有人喊道,两人如释重负,快速离开。 见几人要走,关离还追喊几声“吃包子”两人飞快逃走,头也不敢回。 等几人走远,关离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屋里,栓上门。纱姑娘见人走了,才放下警惕,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柱子喘息。 关离打量她一番,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于是蹲下身来,从内衣里撕扯出白布,给她包扎。 “你就是他们要找的刺客?”关离问道。 “你是怎么把他们引走的?”纱姑娘不答反问。 关离轻笑“你跑了一路,自己身上滴血都不知道吗?我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台阶上有血。进来之前,就处理好了。要不然,怎么拦得住他们。” 纱姑娘轻笑,唇色惨白“这么说,无论刺客是谁,你都会救人咯?”她玩味打量关离“你就不怕,我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关离哼一声“怕啊,可这小丫头在你手上,无论如何,我都得闯进来救人不是。要是运气好,是个值得救的,就做件好事。要是运气不好,是个坏人,那我只能”她笑笑“殊死一搏。” 纱姑娘闻言,挑动一下好看的眉毛,转眼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妞妞“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拼命?” 关离笑笑“家人!” 纱姑娘顿住,家人她的家人早就不在了,连最亲近的师傅也转了脸色,她笑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三年不见,两人再次相遇,都变了很多。纱姑娘对眼前的关离虽然颇有好感,可到底分开许久,习惯性的,纱姑娘防备着她。 关离也不在意,淡淡道“遇上你这样的讨债鬼,我还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欠着你。”自己的确欠她一笔债,该还的还是要还。 本以为纱姑娘会追问那本书的下落,谁知,她嗤笑一声“我已经不需要那本书了。” “为什么?”关离诧异,她不是为那本书耗费很多功夫吗?眼下居然说不要了。 纱姑娘笑笑“不该问的,别问,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仇是自己的,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关离怔了怔,微微颔首“那我不问了,我们先离开这里,那帮人一会儿反应过来,必然要来查找的。” 纱姑娘疲倦点头,暂时安心将自己交给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官府的人在城里大肆搜捕,许多店铺都战战兢兢,只盼着早日关店,免得遭遇麻烦。这帮当差的,搜捕的时候,难免要趁机刮油,开店的脸上笑嘻嘻,心里只骂娘,恨不得早点将人送走。 正当搜捕者趁机揩油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动,只看到一阵浓重的烟雾飘荡在不远处,众人一看,那不就是书院的方向吗? 接着,就听到官差大喊“快去书院救火!!!” 一时间,城里的官兵都放弃搜索,回去救火。一道人影隐藏在暗处,等官兵都跑去之后,才匆匆消失在墙角。 一场闹剧,直到夜里才安生下来。 关离趁着所有人安睡以后,才小心翼翼推开门,爬墙消失。 她左右闪躲,避开一切可能的视线,终于出现在一处破落隐蔽的院子。进屋后,也不点灯,径直进入屋子,将一包烧鸡放在桌上。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纱姑娘笑笑,自己拿起烧鸡开吃。 夜色里,关离淡淡道“我比你有良心。” 纱姑娘也不在意,而是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几年不见,你跟谁学了这么一身本事?”声东击西,放火烧书院,骗走搜捕的人,让人以为刺客逃走了。 关离不接话,反问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什么时候改行当了杀手?杀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落得个被人追捕的下场,这可不像你。” 她认知中的纱姑娘,有心思有计谋,为了一本书可以蛰伏那么久,可见是个能忍耐的。这次怎么就杀一次人,就沦落到全程通缉的下场。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手笔。 纱姑娘一顿,吐出嘴里的骨头道“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敏锐。我就说,你肯定不是个普通的丫头。” 关离凝视她,等她说话。本来她不想管,可她总觉得这事还没完,她不禁担心,这把无名火会不会烧到她身上。 “怎么?怕我连累你?”纱姑娘笑笑,精怪的很。她也不是傻子,善于揣度人心的很。 “算是吧,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是你实话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关离继续问道。 “暂时还走不了,我的事没完。”纱姑娘笑笑,扯痛了伤口,咧嘴难受一下。 关离闻言,翻个白眼,果然是个能惹事的。想了想,她站起来,准备离开。到门边,纱姑娘却喊住她“黑青跟那小子,知道你还活着吗?” 关离顿住,回头道“不知道,你怎么问这个?你跟他们还有联系?”关离不禁好奇,她的事,是不是跟那两人又关系。 纱姑娘坐在床边,月光照在她绝美的脸上,神情古怪道“那两个傻小子当年以为你死了,曾经疯狂找过你。” 关离愣了一下,拧着眉,看向纱姑娘,半天没说话。两人对视很久,关离才开口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纱姑娘闻言,轻笑道“没什么啊,就是告诉你一声,毕竟那两个傻子,至今还以为,自己害死的是好兄弟呢?不知他们要是知道,当年的兄弟变女人了,会怎么想?我怎么想,都觉得很好玩呀!” 关离白她一眼“无聊!” 见她开门离去,纱姑娘靠在床头,笑的古怪“真是有趣的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意外 “一群废物,再找不到人,本官将你们都废了!!”褚县令气恼,几乎要被气死。真是见鬼,万宗安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就招惹杀生之祸。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死在自己的地方,他这乌纱帽哪里还保得住。 而手下这帮废物,找人就找人,怎么就忽然回来救火了? 这分明是敌人的调虎离山计,好好的容山书院,忽然就发生了大火,引得众人回来救火。他起初也没想明白,可后来看到所有的手下都跑回来救火,脑子都要抽筋了。 “大人,这不是您下令让咱们回来救火的吗?”捕头裘梓立小心翼翼道出心声,当时可是听到县太爷的召唤,他们才回到书院救火的。 “本官何时说了这话?”褚县令气不打一出来,他当时一直守在万宗安门外,吓的一步都不敢离开。 “是是”裘梓立刚要说是您命人来告知的,可忽然顿住,他当时只听到有人高喊,县太爷命令回去救火,就跟着回去了,根本没留意谁说的话。 这一想,顿时傻眼,现在看来,这是刺客的诡计啊!! 裘梓立急的直掉汗,吓的话都不敢说了。 褚县令不满,给他一脚“你倒是说啊,谁让你们回来救火的?”那火本也不大,就是院子里的浓烟太大,才造成的假象而已。房子根本没烧着。 裘梓立下的顿时跪下“大人恕罪,小的们是听到有人高喊,以为是您的命令,这才回来的。”他跪下求饶,其他人也吓的说不出话,纷纷跪地求饶。 褚县令气的有口难言,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恰时,褚柏成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阴蛰的脸上露出一个轻笑“阿爹,与其在这生气,不如让他们下去找人,晚一会儿,人可就真跑了。” 裘梓立闻言,心下顿时松一口气,终于有人来求情了。 褚县令冷淡看一眼下面的人,挥手让他们出去。等人一走焦躁不已的他坐下,要喝茶。结果一端茶斋,竟然连水都没了。他一起,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怒骂下人不懂事。 褚柏成见状,淡淡笑道“阿爹何苦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对自己的儿子,褚县令的情绪好不少。“都是一帮废物,我如何能不气?” “阿爹,如今重要的,可不是生气。”褚柏成提醒他。 褚县令一愣,不明所以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等下人上了新茶,褚柏成轻轻饮用一口,才道“阿爹,万先生的身份贵重,出这么大的事,还是在咱们的地盘上,你说,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你会怎么样?” 褚县令吓的一下站起来,真是的,竟然将这茬忘了。“来人” “别喊了,我早就叫人,去封锁消息。如今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我用您的名义闭城。一日不找到凶手,一日就不开城门。”褚柏成拦住他,淡定告诉自己早就做了安排。 褚县令闻言,松一口气,赞赏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儿不愧是阿爹的心腹,做事滴水不漏。” 跟一般只会惹事的高衙内相比,自己这儿子要心计有心计,要手段有手段,就是读书这一块差点,若是能考取了举人,自己花些钱,好歹能给他打点个县令的官位。可惜,他一直是个秀才,这一直是褚县令的遗憾。 所以这一次,他是十分期盼自己的儿子能入了万先生的眼,走别的路径入仕。 褚柏成自然也有这个打算,但眼下看来,算盘再次落空。是以,他对这刺客也是十分憎恨! “可城门这么一直关着也不是办法,照你看,这凶手何时能抓住?”褚县令现在慌的很,深怕万宗安死在这里,自己连凶手都抓不到,丢了官位不算,还有后顾之忧。 褚柏成嗤笑一下“阿爹,这许容县才多大?所有捕头衙役,还有那一点点官兵下去,一日就能全部排查完。我担心的是,只怕这凶手早就不在城里了。” 褚县令吓的瞪眼“你胡说什么,不是都关城门了,怎么就不在城里了?”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褚柏成将茶盏放回桌面,凑近他爹道“阿爹,您不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吗?” “哪里诡异?”褚县令狐疑。 叹息一声,褚柏成心想,他爹果真是被吓到了,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见。于是他只能点明“您想想,若是刺客,暗地里杀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折磨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万宗安?他图什么?” 褚县令一顿,也狐疑起来,可不是,刺客不都是暗杀吗?怎么如此光天化日的杀人?难道不怕自己逃不出去?当时的人可多着,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褚柏成见他沉思,又追问道“我听李管家说,万先生有些古怪,您让人在查他。”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李管家说,万先生这次来,似乎很着急。连休息都不曾,就着急开文会。我觉得有古怪,所以让他去查一查。”褚县令也不瞒着儿子,都说出来。 “您是不是怀疑,万先生是冲您来的?”褚柏成一针见血问道,别的都不怕,就怕这万先生是针对褚县令而来,当官的,有几个干净的。何况褚县令,那底子比煤炭都黑了。 “他可是太子的人,我听说,朝中正考虑要动南海!”作为县令,他还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动南海?”褚柏成眯了眯双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阿爹,您绝不觉得,这次的事,是冲咱们来的?” “怎么说?”褚县令惊讶问。 “您想,若是直接刺杀您,肯定不容易,但若是万先生死在您的地盘,有心人又设下绊子,咱们家在许容经营多年的地位,可就不保了。”万先生若是出事,那是能引得朝廷震动,皇帝太子动怒的。 一路追查下来,首先倒霉的,一定是他这个县太爷。 褚县令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似乎就是这样。他惊慌着急“那咱们该怎么办?”敌人在暗处,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他们,这局该怎么破? 褚柏成心里也不安的很,想了想道“为今之计,一定要保住万先生。只有他活着,咱们才能将功赎罪,若是不能,这把火定然要烧到咱们身上。”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城里所有的大夫待命,一定不会有事。”大夫说了,万先生命大,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脏,只是依旧危险,所有的大夫已经在救治。 “蒲先生呢?那个大夫不是您最看重的,怎么不在?”蒲先生的医术,褚柏成还是佩服的。 “他?”褚县令苦笑一下,一个月前就离开了,说是有事外出,不知何时能回来。 “那就赶紧派人去找找,这种时候,多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多个保障。”褚柏成要求道。 “这好办,我回头就让人去找。可”褚县令愁苦“这刺客的事,咱们该怎么办?” 无论这背后什么人,此刻一定要找的,他担心的是万一刺客已经离开,可怎么交代? 褚柏成闪烁一下眸子,阴狠道“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只能找个替死鬼了。”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这个人,可不好找。上面那些,不是好糊弄的。”一个会武艺的刺客,可不是满大街的地痞流氓能替代的。这么大的事,迟早瞒不住,随随便便一个人,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褚柏成也明白里面的艰难,想了想“先照顾好万先生,这人选,我来想办法。能抓到此刻最好,若是不能再说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城门禁闭,衙役捕头官兵全部出动,几乎要将许容翻个底朝天。搜索了一日,抓到不少偷鸡摸狗,勾搭寡妇偷情的,就是没找到刺客。 衙门里的人发愁,城里的百姓也发愁。 大街上的店面冷清下来,一整日没什么生意。苗婶子见状,只能让关离早早关了店,就当在家里安歇几日,轻松一回。 妞妞自那日以后,就被关离拘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再遇上什么坏人! 那日关离抱着昏迷的妞妞回来,苗叔苗婶吓一跳,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关离只好说,在后街上的鬼宅里玩,遇上一个疯婆娘,被她臭晕了。 苗婶子见她没有什么伤,这才放心下来。只是从那以后,不准妞妞外出。妞妞当时被纱姑娘及时打晕,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所以就听信了关离的说法。 等到夜深人静,关离窜出屋子,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了纱姑娘的藏匿点,她一面将吃食给她,一面帮她伤药。纱的伤口好一些,只是依旧没有完全愈合。关离一边给她伤药,看着她痛的难受,却咬牙隐忍的样子,不仅调侃道“你倒是硬气,都快赶上关羽刮骨疗伤了。” “我这不是怕惊叫引来官兵?”纱姑娘嗤笑一声,伤口已经好一些,没有前日那么疼痛。 上好药,关离一边看她吃东西,一边不安道“城里到处在找人,你不可能继续藏下去。” 纱姑娘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还不想办法离开?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要做?”关离无语,知道她是个不怕死的,却实在不明白,什么事让她冒险留下。 纱姑娘不说话,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关离忍着怒气,坐到她对面,好奇问道“你难道是因为万宗安没死,才非要留下吗?他跟你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杀了他?” 本以为她会愤恨的说些什么,谁知,纱姑娘却放下手里的菜,狐疑看关离“谁是万宗安?” 关离傻眼,“不是,你在容山书院刺杀的人,不就是万宗安?众目睽睽之下杀的人,你居然不知他是谁??” “我没有再众目睽睽下杀人啊!”纱姑娘也吓住了“我是在容山书院后面,杀了一个人而已。” “你杀的谁?”关离觉得事情不对,焦急问道。 “一个教书先生,有人拿钱让我杀他,叫什么郑格。”纱姑娘也觉得不对起来“你说的万宗安,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相顾,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出惊吓。 “你没有去杀万宗安,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关离以为她是被人围剿,才成了这样。 “是那个郑格做的,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个教书先生,谁知交手却发现他隐藏了功夫。我好不容易杀了他,将尸体藏好,却自己也他刺伤。本打算赶紧离开,可从后山出来,却发现全城都在搜捕黑衣刺客,我以为是在抓我,所以躲藏起来了。” 纱姑娘将自己的经过说完,关离无语看着她,嗤笑道“你被人算计了。” 哪里就那么巧,她一出来,就出现刺客刺杀万先生,成了替罪羔羊。这怎么看,都是一场阴谋。 纱姑娘此时也略微不安,思索一番,狠狠拍一掌桌面“该死的,肯定是那畜生!” “是谁?”关离追问。 纱姑娘不语,避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 关离咬咬牙“都这时候了,你还隐瞒什么?你最好全告诉我,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否则我就不管你了,你留在这等死吧。”都这种地步,还想瞒着她。当她真的那么无聊,冒着风险来照顾人吗? 纱姑娘低着头,还是不肯言语,关离见了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走。纱姑娘看着她的背影,蠕动一下嘴唇,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己的仇自己报,不该拖上别人。 关离走出去几步,深吸几口气,到底还是不放心,转身又走了回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我就真走了。” 两人四目相对,纱姑娘忍不住心里一热,自从师傅死后,再没人这么关心过她。可这件事,实在太多危险,她不想将关心自己的朋友牵扯进来。 “你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吧,这事太危险,我不想你牵扯进来。”纱姑娘记得关离说过,她这辈子就想当个有钱有闲的富婆,不想刀口上添血。 关离居高临下凝视她好一会儿,嗤笑一声“好啊,算我自作多情,你的事,我不管了。”说罢,大步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纱姑娘苦笑,走了也好,好好过你的安生日子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到了第四日,人还是没有找到,褚县令脑门发痛,照这架势来看,人肯定已经逃出许容县了。他不能一直将城门关着,会影响城里的安定的。 但是比这更让人头疼的是,万先生遇刺的事,还是传出去了。 当褚县令正发愁的时候,章平候的使者,带着人,一脸阴沉的出现在许容县。褚县令慌忙去迎接,使者欧阳杰冷冷扫一眼他,话都不跟他说,直接要去看万宗安。 褚县令哪敢拒绝,即刻命人领路,一路到达书院。 欧阳杰是章平候亲家的孩子,为人谨慎有手段,做事深得章平候信任,于是就将这个妻子的内侄放在身边留用。 “欧阳大人,小的已经将全城的大夫都请来,大夫们说,万先生已经没有大碍。”褚县令小心翼翼禀报,脑门上的汗一直滴落,汗湿了衣裳都不觉。 欧阳杰淡淡扫他一眼,扯唇冷笑“哦?是吗?那为什么,万先生还不醒来?”一屋子的药味,这人只怕被药吊着,一日醒不来,一日就有危险。 朝廷对南海的态度不明,正僵持的很,若是一个不察,就可能成为太子撕开南海的一道口子。这个时候,若是万宗安死在这里,只怕朝廷的人很快就到了。 也不管褚县令如何考虑,欧阳杰指着一个中年大夫道“你来说,病人情况如何?” 被点名的大夫吓的一哆嗦,忍不住看一眼褚县令,还来不及看清,一人挡在身前“看他做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欧阳杰非要个明确的答案,人是死是活,必须给个答案。 “这这回禀大人,万先生的伤,暂时已经没有大碍,之所以之所以没醒过来,兴许是是” “是什么?”欧阳杰阴冷的很,威压逼迫着大夫。 大夫扛不住,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大人恕罪,小的也不知,可能是他元气大伤,一时间醒不过来。小的真的尽力了,能不能醒,看天意了。” 欧阳杰闻言,冷笑一声“这么说,他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他说的清淡,周围的人却听的哆嗦。 若是万宗安永远醒不过来,跟死有什么区别?那到时候这里的人,只怕都活不下去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真的尽力了,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啊!”大夫吓的一直磕头,要是不好,自己恐怕要死在此处。 欧阳杰却不为难他,也不叫他起来,而是转头看向褚县令“褚大人,若是我今日不来,你是不是要一直隐瞒下去?嗯?”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一定尽力救治万先生,确保他能” “能什么?!”欧阳杰忽然怒吼“人到现在都还没醒,你以为你能隐瞒多久??” 褚县令吓的立马跪下“大人” “褚县令,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万先生意味着什么?”欧阳杰居高临下睥睨他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寻找 “万先生活着,你就能活。他若是死了,你跟你的家人,就等着陪葬吧。”欧阳杰的话犹在耳边,褚县令吓的浑身颤抖,直到人都离开,才在李管家的搀扶下,软着腿走出来。 “大人,这可怎么办?”李管家也慌乱的很,若是老爷出事,他也跑不了。 “去让人去找蒲先生,三天内,一定要找到人,否则咱们大家一起死。”褚县令疯狂了,眼下若是还有人能救人,那就只有蒲先生。 李管家当然明白这一点,可这种时候,去找蒲先生?上何处找?见他犹豫,褚县令给他一脚“你还不去找?是想看着本官死吗?” 李管家被提到在地,慌乱爬起来,赶紧去找人。 他一路往外跑,一个不察,撞上了人。 那人险险站稳,见他如此慌乱,好笑道“李管家,你这是干什么去?” 李管家正想骂人,却看到是自己家的公子,顿时放低姿态“公子,出大事了。” 褚柏成刚从外面回来,似乎喝了酒,情绪不错,也不生气他刚才的莽撞,笑道“出什么大事了?你看看你,都乱成何样了。” “我的公子爷,不知那个王八蛋,将万先生的事捅到章平候那,就在刚才,章平候的使者欧阳公子到了,他可是发话,若是就不活万先生,咱们全家都得陪葬。公子,老爷让我赶紧去找蒲先生,我先行一步。”说罢,拱手要离开。 褚柏成被这一番话吓的一下酒醒过来,章平候的人来了?事情发生两日,他自认将消息封锁的严实,一个人都没放出去,章平候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从这到利州,一个来回需要一日的功夫,也就是说,事发当日,这消息就传出去了。 褚柏成心叫不好,如此一看,这帮人必然就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是谁,是谁跟他们家过不去,要弄死他们? 蒲先生外出不归,谁知他去哪里了?要是找不到人,这万先生死在这里,他们家可就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褚柏成心下着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左思右想,对身边的随从道“去,把伍建宾给我找来。” 那人点头,立刻去找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虽然说了不再管纱姑娘,可夜里依旧辗转难眠,还是放心不下。有适合,她无比痛恨自己这爱管闲事的心思。 第二日一早,还是放不下,想了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人送出去,到时候要是不行,就给她吃的东西里下点药,将她硬送出去。 这般想着,关离貌似下了决心。 开门后,这几日封城,店里储备的货物不多了,生意没法照常做。她想了想,那出菜篮子,上街去采买。 关离沿路走来,发现街上的官兵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街上的行人几乎都被盘问,尤其是男子。关离小心翼翼从官差面前走过,那些人见她一个瘦弱的丫头,也不放在心上。 关离提着篮子,在城门口转悠一圈,一路走来,几个城门都禁闭着。四个城门,出了东门容许办事的官差进出,其他的都关闭了,俨然不准任何人出去。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将人送出去? 关离有些发愁,慢慢往菜市场走。因为闭城,这里都没什么新鲜的菜可以买,关离随便看了看,挑了一些干货往回走。 走到一半,看到小良在墙角向她招手。关离狐疑,好奇走过去“怎么了?” “阿离姐,这时候你怎么还出来采买啊,不怕惹事?”小良小心翼翼看着她,问道。 关离被这话问懵了,“怎么了这是?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她可没心思打哑谜,直接问原因比较好。 小良看一眼周围,指着不远处走过的官兵道“你没看出来吗?今日城里多了很多官兵?” 关离点头,“看出来了,但是这又有什么问题?” “我今日去给县衙送粮食,听他们后厨的人说,今日从利州城里来了一伙人,据说是章平候的使者。说是万先生遇害的事传到了利州,章平候发怒,派人来问罪,说要是抓不到凶手,救不活万先生,县令一家子都要陪葬。”小良说完,关离抬一下眉眼。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若是真如此,还好了,褚县令不是东西,恶人自有恶人磨。 “哎哟喂,你想的太天真了。”小良白她一眼“你也不想想褚县令是什么人?他能坐以待毙?” “什么意思?”关离还是迷糊不解。 “这时候你怎么傻起来?”小良恨铁不成钢“褚县令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到时候肯定要大肆抓人的,到时候,如果找不到真凶,很有可能抓个替罪羊。” “不能吧,这怎么替罪?那章平候的人也不是傻子。”关离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当替罪羔羊? “怎么不会!”小良咬牙道“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路子熟的很。我告诉你”他看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留意他们,这才小声道“你赶紧回去,这几日闭门不出。千万不要让外面的人抓到什么把柄,万一弄不好,这黑锅就被赖上了。” 关离瞪眼,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种操作?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褚柏成手里的狗,伍建宾就是干这个的。你看看那边”小良指了指从街上匆忙走过的伍建宾道“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去见褚柏成,这种时候,找伍建宾能有什么事?” 小良又小声说了几句,劝关离赶紧回去。关离打量一番街道上来回的官兵,行色匆匆回到店里。 一进门,就将店面关了。 苗叔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苗婶子跟妞妞呢?都在店里没出去吧?”关离紧张问道。 “没,怎么了,可是外面出事?”苗叔紧张问。 关离想了想,将小良的事交代给他们“苗叔,这几日咱就不要做生意了,横竖在外面的店铺,很多都关门了。避避风头,等这事过去了,咱再开店。” 这几日风声鹤唳,老百姓都不敢出来做营生,生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栽赃?”苗叔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我知道了,马上就跟你婶子说。” 他在许容县多年,虽然之前一直呆在小渔村,可关于褚县令的某些传闻,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不是某位大人物被刺,而是朝廷抓捕海盗。 有一回,上面来人抓捕逃匿的海盗,许容县找不到人,褚县令为了让上面的人有人回去交差,就找了几个人顶罪。那些人抓到人,满意离开,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海盗。 后来听县令的百姓说,被顶罪的人,好几个都是得罪过伍建宾的。 关离说的没错,此时出门,若是被伍建宾看中,指不定就成了替罪鬼。所以还是躲避几日,避避风头为好。 许容县里,很多人家都这么想的。于是官差上街巡逻,发现大街上的很多店面,都关了门。 大街上的人,也少的很,就连要饭的乞丐,若不是实在饿得慌,都不活出来要饭。 这种情况,可急坏了伍建宾。 褚公子可说了,给他两日时间,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替死鬼。这么匆忙的时间,他上哪里去找人?还要会点功夫的,这个人,得有些来历,能让欧阳杰信服。 一时间,他上哪里去找人? 伍建宾出了县衙,就在大街上走,一面发愁,一面思索,什么人最合适成为替死鬼?他原本想着,要不在大牢里找找看。 可这几年,他们作的厉害,老百姓都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大牢里抓的,就是三猫两只,会偷点东西,打架斗殴也还行,但是功夫好的能杀人?还真不是他不想用这帮人,实在是那怂样,一看就做不来当众刺杀的事。 伍建宾发愁,便将手底下的小弟都聚集起来,让他们留意县城里,可有合适的人选。谁知小弟们上了街,发现人少的可怜。 敢出来走的,大部分是老弱病残,这种人,哪个抓回去当替死鬼?那不是将欧阳大人当傻子耍吗? 发愁,发愁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伍建宾发愁,关离也发愁。心里实在不安,关离想了想,告诉苗婶自己不舒服,要好好睡睡,不要叫她起来吃饭了。 苗婶子还担心问,要不要请大夫,关离摆手拒绝了。 等苗婶子进厨房清理东西,关离趁着家里人不备,从墙角翻墙而出,往纱姑娘躲避的地方去。 她一路左右闪躲,避开官差跟伍建宾的喽啰。好不容易艰难到达藏匿点,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关离傻眼,心里狐疑,人去哪里了? 真是要命,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敢到处乱跑,是不是不想活了?算了,不管她,是死是活,随她去吧。 关离走出屋子,转身要回家。 七拐八拐,走了一路,可心里还是不安的很。 不行,真要放任她不管,她就真死定了。关离到底过不去自己的良心,咬咬牙,跺脚认命去找人。 可她会去哪里? 关离没有把握,想了想,决定往荒僻的地方找找,找不找的到,都算她尽力了。 这么一想,关离往南边走去,那里是全县最荒僻的地方,走到一半,就听到一阵兵器想装的声音。 关离顿住脚步,躲在墙角,探出一个脑袋一看,那身形,一看就是纱姑娘。 只见她正费力的跟两个陌生人打斗,看样子,不是官兵。那两个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关离瞧着打量一番,自己硬着头皮去救人,就是能救下,也去掉半条命了。 不行,不能硬碰硬。 想了想,关离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刺客在这!!”她古怪的喊叫一声,那三人都听到了。这种时候,打下去谁都讨不了好。于是各自散去,逃命离开。 纱姑娘往北面跑,跑到墙角,被关离一把拉住。她刚想反抗,看到关离,被她拉进墙角,给她换上一套衣服。 过了一会儿,几个闻讯而来的官兵跑来,看到关离两人,粗声问道“有看到刺客吗?” “有有有,他们往那边去了,是两个可粗壮的男人,吓死我们了。”关离慌张抱着纱姑娘,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大人,你们赶快去抓,那两人刚才好像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听到喊叫,就逃跑了。” 两人一听,心里大喜,赶紧去抓人,这要是逮着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等人跑远,关离瞪一眼纱姑娘,拉着她一阵逃窜,跑到一件染布坊后院。可这几日生意受影响,没有工人在这里工作。 关离熟门熟路将人托到柴房,关上门道“你疯了么?这时候还往外跑?” 纱姑娘好不容易停下来,伤口又撕裂了。咧嘴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本来是反正我出来,恰好就遇上两个倒霉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恰好遇上?怎么,他们不是跟你有仇,要杀你吗?”关离看双方的架势,跟仇人也差不多,招招致命,狠着呢。 “你以为我闲慌,还不是” “不是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纱姑娘转移话题,关离却听到她肚子咕咕的叫声,明白了。 这是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结果遇上两个倒霉鬼。 只怕双方都在躲避官兵,这才撞上了。 关离从怀里掏出一块饼,递给她。原本还带着其他的吃食给她,结果放在躲藏点,没带来。“章平候派人来,严查刺客。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你要是还想活,就必须离开这里。” 这次真不是恐吓,许容县这么小,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关离原本想将人藏在苗家,可转念又打消了念头。且不说这样会不会连累苗家人,光是她这张脸,谁都要怀疑她的来历。 许容县小,若是来了陌生脸孔,很容易被人指认。若是长的一般也就算了,偏偏她还长的极美。真是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要来当刺客? “章平候的人?谁?”纱姑娘好奇问道,一边咬了一口饼。 “好像叫欧阳杰,怎么,你认识?”这人是欧阳家的,指不定也去过红岛。 “他?”纱姑娘轻笑一声“这人我还真认识,他是章平候妻子的堂侄,倒也是个有本事的,章平候挺器重他,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不要告诉我,你来这里,等的就是他。”关离冷冷看着纱姑娘。 “你想什么呢!我我其实是受人所托,来杀人的。那个人说,只要我带着这家伙的人头回去,就能给我想要的消息。本来我杀了人,很快就能走的。谁知还没等我将人头砍下来,后山就来人了。” “我原本想着,等人离开后,再回来取人头,谁知书院出事,所以这才走不了的。” 关离想了想,嗤笑道“亏你聪明一世,也有犯糊涂的时候。照我看,这根本就是一个套,你被人算计了。利用你的人,只怕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纱姑娘当然知道是谁,关离说出万宗安的事,她就明白过来。但是她不会将师门的事,告诉关离。 “看这情形,人头你取不娶都没关系了。眼下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等你回去,再收拾那个害你的人吧。”顿了顿,关离又问“你也算是老江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纱姑娘心里也嘲弄自己一番,是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她早该觉得不对的,可是她实在太着急报仇了。三年,她找了那个人三年,心里的怒火实在难以平息。 这人,她杀定了。 见她沉默不说话,关离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重了话,沉默一下,问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她有预感,新一轮的搜捕已经开始,这次肯定比之前更厉害。 “我”纱姑娘摇摇头“暂时没有,这地方我不熟悉。” 关离坐下,看着纱姑娘,心里一阵烦闷发愁,她也烦恼的很。要逃出去的确不容易,四个城门紧闭,她一没文书,二没关系,怎么送这个人走? 东门开着,查的十分严格,就算是一辆粪车,都要掀开盖子捅几剑。那些什么装死人躲在棺材里就更不行了。这种时候,她上哪里找人抬棺? 照眼前的情形,就算县太爷死了,恐怕都只能放在灵堂里停着。 还有什么办法呢? 关离扯着头发发愁,一言不发。 纱姑娘见她如此,不禁安慰道“别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将命搭在这里。” 关离抬眼看她,冷笑一声“你倒是看的开,那我还在这操什么心!” 被这么一堵,纱姑娘尴尬笑笑,不接话。也是,人家为了你的死活发愁,你还泼凉水,谁爱听啊。 这一下,两人顿时安静下来,柴房里静默的诡异。 关离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这要怎么办才好,真是日了狗,要是那个万宗安没死就好了,他要是活着,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她想来想,觉得的确是这样。今日听小良的意思,万先生活下来才最重要,刺客是次要的。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出城 “你说谁?”李管家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找人。听到下人来报,府外有人找他,他有些不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来给他裹乱。正想让下人将人赶走,却听到下人小心翼翼说“是蒲先生之前让咱们关照的,苗家食铺的侄女。” “她来做什么?” “她说她说家里叔叔身体不舒服,想出城去找蒲先生来看病,希望您给通融一下。”下人收了钱,自然将事情说清楚了。 李管家原本不想管这破事,可以听说是去找蒲先生,立刻就来了兴致。“快将人请进来。”他这可真是运气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正愁不知去哪里找蒲先生,这会儿却来人跟他一样要去找蒲先生。 也许运气好,这丫头正好知道,蒲先生在何处。 关离低着头,一路走进李管家家,见到李管家,小心翼翼的请安问好。李管家见过关离两次,但都没留意她的样子。如今眼看,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看着怯怯弱弱的。 “你说要出城去找蒲先生?你知道先生在哪里?”李管家开门见山,这时候了,哪里还有心思唠嗑。 关离露出无知担忧的表情,小心翼翼看一眼李管家,轻声道“回回李爷,前些日子,先生寄信回来,说人到凤县了,再过两个月就回来。” “在凤县?你确定?”李管家追问。凤县距离这里有两日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三日内便能来回。 “是,信上是这么说的。”关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几日前,蒲先生托人送来的。送信人是老潘的朋友,给苗路送家书,顺便送来了蒲先生的书信。 李管家焦急拿过信件一看,内容不过一页,但是的确说了人在凤县。他心里大喜,对身后的下人道“真是太好了,咱们马上出发。” 关离闻言,面露焦急道“那李爷,我出城找先生的事” 李管家想了想道“这样,你收拾一下,跟咱们一起出发。”说罢,对下人道“去看看马车备好没!” 关离听到这里,连忙谢谢李管家,跑回家,收拾东西。苗叔狐疑,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她不想苗叔担忧,便道,自己要跟李管家出门,去找蒲先生。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苗婶子身体不舒服,关离求李管家出城找大夫去了。苗叔还想再问为什么,关离来不及解释,只求苗叔这般做。 好在苗叔答应,但是要求关离回来后,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关离速度快,等李管家到城门口的时候,她已经等在那里。李管家见到她,满意的点点头,让人上了马车。 守城的看到是李管家,又有县令老爷的命令,赶紧放行。 一行一共五个人,出去关离李管家,还有车夫,两个保镖。这一路出发,可是身负重任。马车牢实,车夫被要求快速赶车。 原本李管家是没打算带关离出来的,他大可以自己骑马跟保镖一起出行。可话到嘴边,他又换了想法。若是去凤县,没见到人怎么办? 他看到关离,觉得如果将这丫头带去,她多少还有蒲先生的联络方式。能找到人最好,若是不能,就将责任推到这丫头身上。虽然可耻可笑一些,可这种时候,事情要是办砸了,最好先找个合适的背锅人。 到时候,还有逃脱的机会。 就这样,两人各怀鬼胎,上了马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管家走后不久,褚县令坐立难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探探欧阳杰的口风,若万宗安真的死了,他难道就此坐以待毙不成? 左思右想,直接问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能旁敲侧击。想了想,他让褚柏成出面,请欧阳杰通行的一个幕僚。此人名唤何顺明,也是章平候手下的一个幕僚之一,跟欧阳杰是一派,能说的上话。 褚柏成动作很快,不过半日,就在琼花楼里摆下宴会,请了楼里的花魁去陪宴。褚柏成调查得知,这何顺明示个好色的,故而投其所好,何顺明哪有不应的。 到了琼花楼,龟公将人引到最好的包间。何顺明文人模样,可那眼尾的纹路,一看就有些纵欲的样子。进了屋子,褚柏成当即迎上来“何先生大驾光临,真是晚生的荣幸。” 何顺明面上淡淡的笑,不过分亲昵,也不拒人千里之外。他自然知道这人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倒想看看,这位褚公子,葫芦里有什么秘密。 褚柏成见何顺明一落座,也不着急提起目的。而是笑道“柏成久仰先生大名,今日有缘,能请先生一聚,实在是晚生的荣幸,晚生先干为敬,以示诚心。”说着,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何顺明笑笑,却不喝自己手边的酒,而是笑道“早听闻褚公子是个会享受的,今日一见,这琼花楼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啊。”他巡视一圈房间,屋内总总摆设,一有尽有,不比利州城里的差,他瞧着,甚至有几分红岛迎风楼的模样。 褚柏成一顿,笑笑道“先生谬赞,乡下地方,哪里比的上利州城里的群芳争艳。听闻先生也是个风流人物,脂粉堆里的英雄。这乡下的姑娘都是小家碧玉,先生可莫要嫌弃才好。”说罢,拍拍手,门就开了。 门外,一个容姿艳丽妖娆的女子娇媚一笑,看直了何顺明的眼。褚柏成悄悄打量一番何顺明的神色,心中高兴,看来选对人了。早就听闻这老小子好色,还最喜欢妖娆美艳的。他仔细挑选一番,才找了个合适的女子。 花魁滟娘迈着小步子,袅袅而来,轻薄的湖纱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姿。她水蛇一般的腰身随着走路,左右摇摆,每走一步,都让何顺明心里的火更旺盛一分。 “滟娘,见过先生。”滟娘走进以后,妖娆行礼,那娇弱的声音,简直勾掉了何顺明的魂。 见何顺明呆掉,褚柏成笑道“滟娘,这是章平候最信任的幕僚何先生,今日你要好好伺候。”说罢,对滟娘使了一个眼神,滟娘会意,眉眼一勾。却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一旁的表演台上,拿起琵琶道“听闻先生最善音律,不知滟娘可有这个荣幸,得先生指点一二?” 一招欲擒故纵,让何顺明更是心里痒痒。 褚柏成笑看何顺明话都说不出,故意生气道“放肆,有你这么待客的?何先生你看” “不碍事,不碍事。何某倒想听听,滟娘有几分本事。”一语双关,何先生说的暧昧,滟娘笑的更加娇媚,拿琵琶,妖妖娆娆弹奏起来。 褚柏成见状,明白事情成了一半,于是也附庸风雅,跟着听滟娘弹奏。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入夜的时候,褚柏成匆匆回到府中,直奔褚县令的书房。褚县令还没睡,正等着儿子。见他进来,立刻迎上去“如何,何顺明怎么说的?” 褚柏成神色复杂,关好门道“有好消息,有坏消息。” “直接说,莫要我问!”褚县令焦急道,他等了一日,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的不行,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好消息是,万宗安的消息被章平候压下来了,朝廷还不知道。虽然欧阳杰坚持一定要抓到刺客,可我看他的意思,若是抓不到人,用替身也不是不行。坏消息是”褚柏成顿了顿,不安道“是如果万宗安死了,一切都没的谈。” “那也就是说,万宗安死在这里,咱们就死定了?”褚县令吓的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真是倒霉透顶,谁跟他过不去,要这么害他。 褚柏成见他惊慌,上前安慰道“我问了大夫,万先生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应该不会有事,我担心的是,这事儿没完。” 褚县令一愣,狐疑道“怎么叫没完?”他实在想不出,这后面还能有什么招数。如今他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阿爹,你也不想想,那人偏偏选在光天化日刺杀,显然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万先生死了。若不是这样,利州那边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若是知道万先生没死,他们会放过他吗?”褚柏成的话令褚县令一惊。 “我已经加派人手守卫书院,他们还敢再来??”书院接二连三出事,先是万先生出事,再是在后山发现一具书院先生的尸体,再后来火灾,引起全城慌乱。 林林总总,吓的县令加派人手,守住书院,一只蚊子都飞不出。 “阿爹,这事我又仔细想了想,背后的人可能是冲着万先生去的。咱们可能是被牵连了,只是眼下,这事咱们处理不好,必然招致杀生之祸。”褚柏成暗中让人调查过,万先生来到这里,本就有些奇怪。 “这话怎么说?”褚县令疑惑,不是冲他们来的,可他们家就快被逼死了。 “您难道没觉得奇怪,全天下那么多书院,不说远的,就是利州城里的南乡书院,就比咱这好不少。你说万宗安这么大的人物,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咱们这选人?咱们这有什么厉害的学子不成?”褚柏成想了很久,就是他觉得不错的孔修仪,也不过那般,跟王都里人才济济对比起来,真算不得多厉害。 褚县令闻言愣了愣,不解看着褚柏成“你查到什么不曾?” 褚柏成看一眼窗外,凑到褚县令耳边,小声道“我听闻,万先生来,可能跟汾王有关。” 褚县令吓的差点叫出来,汾王,那可是造反差点当上皇帝的人。几年前逼宫失败,逃亡消失不见。皇帝发布通缉令,却无人得知他的下落。三年过去,众人都忘了这件事,不想,万先生出现在此,还跟汾王有关? 那可是谁沾上,谁就要倒霉的破事。 “事情变的这么复杂,已经不是咱们能掌控的。”褚县令突然意识到,如果汾王真的在南海,那这里一定有人跟汾王勾结在一起。 万宗安是皇帝的人,他来到这里若真是因为汾王的缘故,那这件事就不是他们这种小喽啰可以参与的。事情太大,他们褚家在这件事里,就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虾米。 可万一万一有人想用这件事做筏子呢? 褚柏成跟他想到一起去了“阿爹,照我看,章平候这么焦急来这里,必然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朝廷抓住把柄,来撕开南海的口子。您想,这么多年,南海一直把持在章平候手里,就是当年红岛那群海盗被平了,章平候也没将手里的权利叫出去。” “可这次不同了,若是若是章平候跟汾王有牵扯,那”褚柏成没说完,褚县令吓的赶紧让他闭嘴。 “你赶紧将替身找好,李管家已经让人去找蒲先生了,说是最迟三天内会回来。你记得,万先生的事,一概要严格把关,千万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若是真的不幸,他死在这里” “那就让欧阳杰背锅!”褚柏成接话道。 “怎么让他背锅?”褚县令吓住,这个想法太大胆,欧阳杰可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那可是章平候的心腹。 褚柏成小声道“阿爹想过没有,蒲先生万一回来,也救不了人怎么办?” 褚县令愣住,他从没想过这个。在他的意识里,蒲先生医术高明,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万一他也束手无策呢? 那这罪,他不还得遭吗? 万先生奉命来南海,死在他的地盘,章平候为了防止皇帝借口发难,为难南海,必然将他推出去顶罪。 “你你想怎么做?”褚县令不安问道。 “蒲先生能找回来救命最好,若是不能”褚柏成凑到褚县令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褚县令闻言,先是震惊,然后担忧,最后无奈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保命要紧,这事儿再难,也得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夜色中,马车疲惫不堪,艰难到了驿站,关离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分成几瓣了。下车的时候,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李管家的屁股,发现他竟然稳如泰山,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禁心中佩服,人才啊。 李管家微不可查扭动一下屁股,咳嗽一声,对驿站的小差说“去准备三间上房。” 小差领命,赶紧去准备。这地方正好在淡季,来往的客人不多,所以空置的房间挺多。小差很快准备好了房间,又上了晚膳给几人,这才退下。 关离一个女孩,自然不好跟他们一起。虽然她装扮成男子,可身段摆在那里,谁也不是睁眼瞎。 这个时代的风气还算开放,女子着男装,算不得什么惊天大事。 赶了一天路,众人早已疲惫不堪。李管家命令众人赶紧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出发。关离早早回房休息,直到夜深十分,才小心翼翼从房间出来,偷摸摸溜到马厩里。 确认周围没有人,才打开车内的暗处,将纱姑娘放出来。 纱姑娘一身狼狈,吐槽道“你再不来,老娘就要死在这了。”被一直关在这里,不能吃不能喝,连转个身都小心翼翼,简直憋屈死了。 “别废话,赶紧出来。”关离一边查看周围,一边扶着她出了马车。 趁着无人发现,两人偷偷从马厩离开,回到关离的房间。夜色中,纱姑娘换好衣物,不安道“你如果没找到那位蒲先生怎么办?” 昨日关离提出利用李总管逃离的原因,就是关离揣测,李总管着急找到蒲先生,为万宗安治病。所以,利用小良的人脉,跟李管家家里的马夫搭上关系,趁着马夫不备,将纱姑娘藏在马车里。 这才能如此顺利出城。 关离笑笑“放心,我心里有数,你赶紧洗洗睡了。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好找地方安置。明日一早我走后,你再跑,知道吗?” 纱姑娘凝视她一会儿,还是不放心“不如我今夜就走,省得夜长梦多,万一明日露陷,不是更麻烦?” 关离想了想,觉得也行,可是还是担心她一个女子,半夜出门实在不安的很。 “放心,我在江湖行走惯了,这点苦算什么。我在车里睡了一日,正好此刻睡不着。”说罢,也不等关离拒绝,拿了东西,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她倒从不是个婆妈的性子。 关离失笑摇头,心里盼着,明日最好能在凤县见到蒲先生,若是不能她不安的想,总该想好退路才好。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小差就来敲门,催促关离起床。关离认命,急匆匆起来,咬着包子,上了马车。 一路上,关离跟李管家都沉默不说话。到了中午时分,就到达凤县。 进了城,李管家就催促马夫赶往关离说的地址。 到了那处屋子,关离紧张的敲了好几次门,却一直无人回应。李管家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他本就是傲慢的奴才,习惯狗眼看人低,为了蒲先生才好声跟关离说话。 此时见不到人,脸上阴沉的能冻死人。 关离即使没转头,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压迫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传讯 深呼吸几下,关离大声喊道“蒲先生,你在家吗?我是阿离啊!”她大声喊了几次,一个路过的小贩听到她喊叫,停下脚步道“蒲先生出去了,你们要找他看病,得晚上再来。” 闻言,关离赶紧追问“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贩想了想道“哦,我记得早上路过的时候,听说是县老爷将人请去的。” 一听这个,关离谢过小贩,李管家催促她上马车,赶紧前往县衙门。 一番折腾,李管家带着关离找上门。门口的衙役一听是许容县令的管家,便引着李管家一行人进入县衙,拜见常县令。 到了内堂,关离这才知道,常县令的公子从马上跌落下来,摔断了腿,若不是得到蒲先生的救治,早就废掉腿了。 入境情况堪堪好转,正是离不得蒲先生的时候。 一听到李管家的来意,常县令犯难了。儿子还没好全乎,怎么能让大夫走。他犹豫,李管家可不敢犹豫。于是道“常县令,不如请蒲先生出来,问问情况。咱们老爷实在病的厉害,若没蒲先生,恐怕有性命之忧。还请常县令看在跟我家大人往日的交情上,相助一回。” 万宗安的事实机密,他可不敢到处跟人说,万先生快死了。只能假托是县太爷重病,也算是有分量了。 常县令是了解褚县令的,同在南海为官,谁还不了解谁的秉性?褚县令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可自己的儿子他也舍不得他委屈。 想了想,只好先将蒲先生请出来。 下人领命,不一会儿,人就请来了。蒲先生看到角落的关离,甚是意外,又看向李管家跟常县令。 “蒲某见过常县令,李管家。”蒲先生温润有礼道。 “先生,请你来,是想问问,小儿身子如何?何时能痊愈?”常县令直奔主题。李管家焦急看着蒲先生,想着不管常县令愿不愿意放人,他今日都必须将人带走。 蒲先生斟酌一番道“令公子的伤势已经好的大半,剩下只需再换几次药,静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那换药别的大夫可否?不是非要蒲先生亲自来吧?”李管家越过常县令焦急问道。 常县令微微蹙眉,到底忍下他的无礼。 “无妨,那位赵大夫擅长治骨,让他换药即可。”蒲先生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李管家焦急的态度,必然是位自己而来,莫不是,褚县令出事了? 李管家得到肯定的答案,忙对常县令道“常县令,既然蒲先生如此说了,那还请您行个方便,他日我家老爷痊愈,一定重重感激。” 话都说道这里,常县令哪里还敢拦着。想了想,对蒲先生道“还请先生留下药方,与赵大夫交接一番,也好让本官放心。” 蒲先生闻言,温和笑笑,点头说是。说着,看一眼关离,示意她跟自己走。关离对李管家告辞一番,便跟着蒲先生去了后宅。 “你怎么跟着过来了?”蒲先生问。 关离满脸歉意道“先生恕罪!”然后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关离说到万宗安遇刺时,他顿住脚步问关离“万宗安怎么会去许容县?” 关离愣了一下,摇头表示不知。 蒲先生想了想,小声对关离道“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个黑俊的青年骑着马晃悠悠进了城,跟在他身旁的侯三疑惑道“帮主,咱今天是先去买东西,还是先去逛窑子?” 黑俊的青年闻言咧嘴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子,熟门熟路啊,你说呢?” “要不先去逛窑子吧,小月楼听说今日来了新花魁,比当年的纱姑娘还美艳呢!”候三一脸猴急像,巴不得立刻就去看美人。 黑青低头微微一笑,然后一巴掌拍在侯三的后脑门,打的侯三捂着头叫苦“你怎么又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都要成婚的人了,还这德行,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诉杏丫头,让你黄了这门婚事。”黑青白色的牙齿森冷的很,可不是开玩笑。 “别别别,帮主,你可千万别告诉杏丫,她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侯三一听就怂了,杏丫头虽然长的挺好,可脾气火爆,一言不合抡拳头,侯三哪里是她的对手。 若不是帮主夫人做媒,侯三还定不下这门亲事。 “你说你小子,即将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怎么还惦记着外面的女人,真是色鬼投胎啊?!”黑青自问也算是喜欢美人,可这小子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哎哟,我哪里敢有那心思。”侯三赶紧求饶“还不是我那石头哥,让我给他的老相好送个金镯子去。我说去看花魁,那就是过过嘴瘾,我有那心,也没那胆呢!” “石头还跟那女人扯着?”黑青闻言,挑动一下眉毛。沈磊,外号石头。是他手下一个功夫挺好的属下,别的都好,就是几年前进利州城办事,看上一个花娘。 那女人勾着沈磊的魂,连老娘给他找的婚事都拒绝,非要将那女人纳进门不可。可楼里的老鸨哪里那么好对付,妓女赎身,没个几百上千两,别想他放人。 再者沈磊的老娘可一点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楼子里出来的女人。从前他们是海盗,也许还行。可如今黑龙帮的身份都转正了,在官府定性为黑龙军,吃的皇粮。 沈磊的老娘死活都不肯让那样的女人进门,这不,就一直僵持到现在。 “可不是,攒了许久的钱,给人家打了金镯子,巴巴的让我送去。”侯三实在不解,那女人长的也不是多美,就是皮肤白皙的很,哪里比的上沈大娘找的那门亲事。沈大哥的眼光,真是奇特的很。 黑青闻言,也不发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外人还真不好管。他转移话题道“走吧,先跟我去后巷,回头再带你去逛窑子。” 这次出门,是听人说在附近见到纱姑娘,这才亲自来找人的。若是能找到人,也好立刻给王都那边传个消息。 两人骑马,一路往后巷而去。 后巷是利州城里,比较偏的部分。富人区在盐石街上,当官的在城北。穷苦人在城南,稍微有点钱的,在城西。生下一些杂居住的,在城东。而后巷,就在城东跟城南的交界地带。 两人骑着马到了路口,发现道路有点窄,于是花了点钱,将马拴在人家酒楼的马厩里。步行往后巷走去,盼着能遇到纱姑娘。 黑青一路慢慢走,发现这里人烟稀少,的确够偏僻的。跟繁华的盐石街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走了一阵,不过看到几个蹲在街边玩石子的小孩,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黑青按照地址,找到线人传递来到地址,却发现大门紧锁,没有人在。 “帮主,是不是弄错了,人不在这?”侯三看着院子,感觉挺破的,能住人吗? 黑青也很疑惑,纱姑娘那么爱美的女人,会住在这破地方?的确不像她,他也很难想象,这几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努动一下嘴,黑青打算找人问问。可是没看到一个人,想来想,他往里走去,想看看有没有邻居在。 走了一段路,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阵兵器碰撞的声响。 黑青跟侯三立刻变了脸色,警戒的样子,完全不是刚才嬉笑怒骂的德行。侯三靠着墙,还没看人,就分辨道“四个人,一女三男。” 黑青看一眼周围,跳上矮墙,越过去一看,就看到三个男人正在围攻一个女子。那女子,黑青待看清以后,在女子被刺一剑后,立刻跳了过去,用剑为纱姑娘挡下敌人的偷袭。 “什么人?!”一个蒙面男子质问黑青。 纱姑娘一时没认出来黑青,喘息警备看着敌人。黑青的出现,让她终于能轻松一下。 “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太不是爷们了吧。”黑青讥讽几人。 黑衣人闻言,嗤笑道“艹,孙子,想英雄救美,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黑青毫不惊惧,对着那人拔剑道“孙子,爷爷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男人!”说罢,率先攻击那人,不用问,这小子一看就是领头的。 那人气恼,提刀就砍向黑青,敢多管闲事,今日就让他知道,管闲事是个什么下场。黑青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刀,一招游龙走,将剑震荡了那人的手腕,那人被这招击打的手腕一麻,连连退后几步。这在险险站稳,看黑青的眼,不复之前的轻视。 当他提前刀,聚精会神再次迎上黑青,另外两人也插手进去,对纱姑娘开始围攻。纱姑娘纵然疲倦一些,到底比刚才好过。 黑青见状,嗤笑一声,游刃有余的剑法,击打的黑衣人节节败退,甚至划破了衣裳。那人见情形不好,知道今天讨不到便宜,高喊一声,三人连忙退走。 见人逃离,纱姑娘终于疲惫不堪,蹲下身来。若不是还有手中的剑支撑,只怕是已经跌倒在地了。 黑青见几人逃离,也不追,反身跑向纱姑娘,关心她“你没事吧?” 侯三从墙角跑出来,就看到自家帮主怀里抱着一个美人。他诧异道“少爷,你得手了?” 黑青差点踉跄,一脚摔倒。他白眼看向侯三“这话时这么说的吗?”搞的他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配上他怀里的美人,外人见了,还以为他对纱姑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意欲不轨。 侯三却不以为意,待看清了纱姑娘的脸,不禁惊艳道“这姑娘也太美了,难怪少爷你要救她。” 黑青无语,他想,自己这辈子是摆脱不了这个满脑子淫秽思想的二货了。 几人找了合适的地方安置,过了半个时辰,纱姑娘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戒备地要找自己的剑。 黑青端着药进来,见她这模样,安慰她道“别担心,人都跑了,这里很安全。” 纱姑娘凝视眼前这高大黑俊的男子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来“黑青??” “万幸,您还记得我,我还真怕你把我当登徒子收拾了。”黑青调笑道。 纱姑娘有点不自在“怎么会?” “不会?那你来南海为什么不找我?出事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要不是我听人说你出现在这,今天能及时救你一命?”黑青不悦,冷笑一声“你这是没拿我黑青当朋友。” “不是你想的那样。”纱姑娘踟蹰道,当初瘦弱的青年如今已经长的更加高大,她目测一番,这小子如今大概身高八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高出她一头的少年。 “不是这样,那你说是哪样?”黑青抱怨“当初离开南海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嗯?结果呢?你师门被灭那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可见没将我黑青当朋友。还是” “什么?”纱姑娘狐疑看他。 “还是你担心我觊觎你的美色,怕我让你以身相许?”黑青暧昧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纱姑娘看他良久,突然抽出枕头给他一下“混小子,调戏到老娘头上了,我这年纪,做你姐姐绰绰有余。” 黑青熟悉的纱姑娘,又回来了。连着躲避了几下,黑青退到桌边坐下“那你说,为什么不回来照我?” 纱姑娘闻言顿了顿,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师门出事了?” 黑青叹息一声,拿起桌上的药碗递给她“梁融那小子说的,前端时间给我传的消息,说你师门被灭,你下落不明,有人在南海见到你,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纱姑娘顿了顿,撇过头不说话。当初师门出事,她去王都找过人。原本是想打听那件事的幕后主使,谁知偶然遇到了梁融。彼时他刚刚平定汾王谋反,忙着处理自己的事。她当时忙着找仇人,就没有去打扰他。 想不到如今,他居然也在找自己? “他找我做什么?”纱姑娘淡淡问,她跟梁融黑青几人算是都有交情,可交情跟交情,也是有区别的。她跟黑青可以畅所欲言,但是梁融,他是朝廷的人,如今她追击汾王,自己与朝廷的关系,就有些不好言语了。 黑青盯着她将药喝掉,这才道“还能为什么?你是不是在找汾王?” 纱姑娘眸子一冷,看他的眼光就不太善意了“怎么,他想抓我不成?”她知道,皇子造反,只会被圈禁,不会被处死。可她跟汾王的仇,不杀汾王,不足以泄恨! “瞧你说的,他怎么会这么干。听他的意思,似乎在查一桩案子,这案子跟他娘的死有关。而恰好,他娘的死跟那本《扶南异物志》有关系,他怀疑是汾王害死他娘的,一直在找你,想顺着线索找到汾王。”黑青听到梁融的意思,大概说给纱姑娘听。 纱姑娘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她顿了顿“他会杀汾王吗?” “这不是废话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能放过害死自己亲娘的人?那他还算个男人吗?”要是他的娘被人杀了,他一定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人大卸八块。 纱姑娘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青凝视她一番,发现几年不见,她竟然更加美艳了。不同于红岛娇弱虚伪,此时的她,身上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气息。这是在江湖上历练出来的,身上那一股子杀气,想来经历的不少生死关头。 想到自己遇见她时,她疲于对抗敌人的样子,这几年为了追查汾王,必然吃了不少苦。黑青莫名有点心疼,都是姑娘家,人家能好好在家里对着父母兄长撒娇抱怨,她却是在血海里自己谋生路。 女人家,可不该这么辛苦。 纱姑娘抬眼看过去,恰好撞上他眼里的怜惜。她心里一愣,立刻换了神情道“不错啊小子,几年不见,都是大小伙了。今天要不是你,老娘只怕要命丧黄泉,这情,我记下了。” 一张嘴,就冲淡了略微暧昧的气氛。 黑青收起心里的惋惜怜悯,正经道“怎么样,你找到汾王了?” 纱姑娘摇摇头“最后的线索现实他出现在南海,可是我被人算计,失去他的踪迹了。”那人告知她去杀一个人,就能得到汾王的消息。结果她差点被困死在许容县,若不是关离相救 想到关离,她微不可查看一眼黑青,收住了嘴边的话。关离一再嘱咐,不要将她的消息告诉别人,是不想再跟从前有所关联。她想想,答应下来。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黑青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纱姑娘想了想道“再想办法,我一定要找到汾王,这个仇,我非报不可!”师傅是她最后的亲人,师门的兄弟姐妹对她那么好,如果不能为她们报仇,她死不瞑目。 “你是打算继续留在南海了?”黑青愣一下,见她点头,站起来道“汾王要是那么好找,梁融那小子会找了三年都没踪迹?你只有一个人,稍有不慎,就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 纱姑娘蠕动一下嘴唇,抬眼看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是她的私事,并不像劳烦别人。 “当然是跟我们联手啊!”黑青白她一眼“一个女人把自己弄的那么累做什么?当初你利用关离的时候,可没心软,怎么到如今,却犹豫不敢来利用我们了?” 纱姑娘顿了顿,当初是为了师门,的确做了对不起关离的事,但那时关离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如今他们,是朋友。 纱姑娘不想连累朋友。 见她沉默不语,黑青坐过去,正对面看她,死死盯着她那张脸。“你要是过意不去,那就以身相许吧。” 纱姑娘看着他不说话。 过一会儿,门外的侯三听到一阵惨叫,然后是他家帮主捂着头跑出来,边走边喊“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侯三见状,贱兮兮凑上去“帮主,你霸王硬上弓失败了?” 黑青玩味看他,笑的不怀好意“我决定把你逛青楼的事,告诉杏丫头。” 侯三傻眼“帮主,我真的只是去送东西!” “跟你家杏丫说去吧,看她信不信!!”黑青得意离开,想看老子笑话,你还嫩的很呢!边走,边捂着头苦笑,这女人,怎么脾气跟样子差那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人祸 几年不见,苗路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昨日傍晚见过蒲先生,目送他跟李管家离开后,关离就留下来。 一来,是答应蒲先生一件事,帮他给人送一封信。二来,是听蒲先生说,关离也在凤县,想着该跟他见一面。 自从出门学艺,这小子真是三年没归家。苗婶跟苗叔想他的很,总是念叨。 “你当真不跟我回去啊?”关离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惋惜不已。还以为人到凤县,一定会回家去。她还想着跟他一起,送完信就回家。 苗路笑笑,虽然是单眼皮,可笑起来十分可爱。以前没发现,真是长成大小伙了。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真是中老年少女最爱的小奶狗! 关离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挂着慈母般的微笑,吾家有儿初成长。 “阿姐,我也想回去。可师傅说了,我学艺还未精,不准我回去。”老潘是个严厉的师傅,这些年将苗路训练的十分狠,可还是嫌弃他实战经验不多,认为他需要多历练历练。 这一趟来凤县,他是奉了老潘的命令,跟随镖局走一趟镖,算作历练。如今镖没完,身为镖师的他可不能现在就走。 关离叹息一声“要不我去跟你师傅说说,给你放个假,苗叔苗婶都三年没见你。妞妞都快忘记你的长相,她可是成天念叨着想你呢。”这不是假话,只是妞妞念叨的是,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给她买糖吃。 苗路也无奈,他倒是很想回去,今天在这见到关离,开心的不得了,连着问了好多家里的事。想了想,他笑道“要不我这趟镖走完,就跟师傅说说,回家看看。” 这次走镖是去燕州,那里距离许容不过三日路程,他倒是可以办完事了,回家一趟。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身体。”关离拍拍他的肩膀,苗路笑笑,乐呵呵的。 到了门口,关离上了马车。门外的车是苗路帮她找的,担心关离一个人,特意找了熟悉的镖师,托人送她一趟。“你自己去利州也当心一些,一个女孩子出门在我外,有事让秦师傅帮你。”说着,跟通行的秦师傅招呼了一声。 秦师傅笑笑,答应一定保护好关离。关离笑着跟苗路告别,想着,这小子几年不见,不仅长大了,还是个暖男,也不知将来那家姑娘那么幸福,能嫁给他。 越想,关离就越觉得自己笑的像个慈母。 蒲先生交托她,让她一定要亲自去利州城里,将信交给别人。她自然不敢怠慢,苗路要不是跟她方向不同,都想陪她一起来。 秦师傅驾驶着马车,一行人往利州出发。 凤县距离利州,不过一日路程,到了明早,就能到达。关离被马车晃晃悠悠的节奏弄的迷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到了利州。 只是时辰还早,城门没开。关离跳下马车,在外面活动一下筋骨。跟他们一样,还有很多人在城门口排队,等着入城。 关离仔细瞧了瞧,发现很多都是摊贩,进城摆摊,卖些蔬菜生鲜。早晨有些薄雾,空气挺好。 秦师傅走到路边的摊贩处,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给通车的人。关离拿过包子,一再谢过,才自己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城门大开,众人都排好队,等着进去。却不料,几人骑着马狂奔而来,扬起一地的烟尘。关离捂嘴退让一些,等尘埃退散,却发现自己手里的包子已经沾满灰尘,吃不得。 关离愤慨,真是有病,都到门口了还骑什么马?装逼遭雷劈! “这不是章平候府的人吗?大清早从哪里来,火急火燎的。”秦师傅对一旁的镖师道。 那人摇摇头“不清楚啊,看样子,好像是章平候的私卫队,不会又什么大事发生吧?” 关离闻言,也有些好奇。眼看着那帮人拿出令牌,被官兵率先放行进去。官兵拉开屏障的时候,一人牵马后退了几下,关离看清那人的样子,顿时愣住,这个人,好像在许容县见过。 他貌似,是跟着章平候的人,出现在许容县的。她当时去找李管家,偶尔遇见了,还多看了几眼,因为这人长的还不错。 他从许容县回来?难道许容的事了结了?莫名的,关离心中有不太好的感觉,慌乱的很。她从没有过这感觉! 想了想,她决定送了信立马回许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纱姑娘收拾一番,乔装打扮,看着没那么耀眼,人有些灰扑扑的。黑青见她如此,帮她提着东西下楼“走吧。” 纱姑娘见他如此,也不矫情,跟他一路上了马车,准备去码头。她受了伤,还没好全,黑青才特意找了马车,将人送到码头。 昨日两人扯谈一夜,黑青终于说服纱姑娘,去王都找梁融。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梁融。他们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有一次结盟了。 刚上马车,纱姑娘就看到迎面骑马跑来几人。纱姑娘看到领头那人,心里一愣,这人从许容县回来了?怎么没跟欧阳杰在一起,许容的事,是否尘埃落定? “怎么了?”黑青狐疑看她,扫一眼窗外。 纱姑娘放下帘子,淡淡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黑青点头,吩咐侯三出发。 侯三驾的一声,马儿便开始在道路上小跑起来。很快,就穿过长长的街道,出现在码头。 码头上,黑青带着纱姑娘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官船,将她安置。“你放心,船上都是我的人,绝对安全。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就行。” 纱姑娘听的一愣“你要跟我一起去王都?”之前他可没说这事。 黑青点点头“放心啊,我不是为你一个人专程跑一趟,我这是又要事,必须当面跟梁融那小子唠唠嗑,顺便去王都看看,那里还有我的生意呢!” 这几年,因为有梁融罩着,他在南海的生意做的不错,帮里的兄弟一面练兵,一面靠着方居胜出主意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如今都肥的流油。当初将方居胜带回去是对的,那老小子,做幕僚一般般,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 方居胜起先还不乐意,觉得读书人从商有辱斯文。被黑青严厉教训一顿后,委委屈屈的开始经商,谁知,这一做就撒不开手了。 如今用方居胜的话说,早知道赚钱这么容易,我还去做什么幕僚。 如今他就是帮里的财神爷,谁都捧着他。方居胜不仅在黑龙帮娶了媳妇成家,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只是报仇的事,他一直没忘记。 黑青也答应他,帮他查出当年的真相。这不,有些事,黑青这得去王都里亲自找梁融问问,找出方居胜当年的案子。毕竟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年。 纱姑娘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开口赶人。要真说了,就显得自己自作多情。“那行吧,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吃饭的时候叫我。”纱姑娘将人推出去,这才坐到床边,看着窗外的海景。 黑青挠挠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荡漾了几圈。他这是怎么了?完全不像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没见过纱姑娘的美貌。当年被她的性子弄的兴致全无,怎么如今却忽然变的扭捏起来? 真是见了鬼,一点都不爷们了。 侯三正在吃香蕉,一边吃,一边拿着香蕉逗船上的小猴子。这是船老大王精天养的,还小,好玩的紧。 见黑青走到甲板上,他立刻将香蕉丢给猴子,凑到黑青眼前道“头儿,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我愁眉苦脸了?”黑青狐疑,捏了捏自己的脸,不信他。 侯三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给他一照“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像个娘们一样,脸都皱到一起去了。杏丫头每次吃多了,就这神情。” 黑青拿过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是有点那么个意思。他这是怎么了?好像从遇到纱姑娘开始,就变的古怪。 “少爷,您是思春了吗?”侯三忽然问他。 黑青拿着镜子的手一顿,无语看着侯三。“你哪里看出我思春了?我这么英俊的脸需要去思春,多的是姑娘往我身上扑。” 如今的黑青跟之前瘦小的样子有些不同,长成大男人了,一身的腱子肉,鼓鼓的胸肌。若是关离见了,定然要赞叹,简直是行走的春药,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太有男人味了。 侯三愣一会儿,才道“少爷,你真不要脸。” “你说什么?!”黑青危险的眯眯眼,瞪着他。 “到今天都还是个童子鸡,还敢说姑娘们会扑你。你还比如我呢,好歹我快要成婚,脱离童子鸡的行列了。”侯三早有所觉,远远跑开。 “来啊小子,信不信老子打的你不举!!”别揭穿老底,黑青咬牙,就要上拳头收拾他。 两人再次在船头闹起来,看戏的猴子吱吱爬上桅杆看热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将信亲自交给那个叫明叔的人,告别他之后,焦急找了马车,出双倍价钱,要赶回许容。 车夫有钱赚,自然乐意。立刻带上关离,驾车去许容。 一路上,紧赶慢赶,车子却忽然出了问题,卡在半路上了。关离无语,只好下车帮着车夫修车,一面等待他修好车,能继续去许容。 这里距离许容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关离看着天色,担心不已,要是天黑了,就不好进城。“师傅,能快些吗?我着急赶路呢!” 车夫也发苦,谁能想到半路上车轱辘坏了。“姑娘,实在不是我不愿意,你也看到了,这车轱辘坏了,我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只能自己用工具慢慢修。 关离无语,接着等。 兴许是听到关离的祈求,另一条小道上,来了一辆驴车。她欣喜,对着驴车挥手,拦下了赶车的老头,正要问话,却听到有人喊她“阿离姐,你怎么在这?” 关离越过老头,看到草垛后下来的小良。 “我的马车坏了,我这就准备进城去。”关离笑道,既然有熟人,那就更好搭车了。 谁知,小良脸色一变,将她拉到一旁,紧张道“你疯了,这时候还敢回去,你不要命了吗?” 关离被他的态度吓道,不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从城里逃出来的?”小良不安问她。 关离摇摇头“不是的,我前几日跟着李管家出城去找蒲先生,不在城里。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出城的?为什么又在这?”城门不是封闭了吗?怎么小良能在此处? 小良见她如此,变的欲言又止起来。见他犹豫不定,关离更加着急“你别吓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良犹豫再三,看着关离道“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冲动。” 关离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觉填满胸口。她勉强笑笑,答应说好。 小良这才开口道“你不在这几天,苗叔一家被被伍建宾抓起来了,说是,说是他们窝藏刺客,跟刺客是一伙儿的。”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关离不信,她当初就是怕给苗家惹事,才没有将人带到苗家食铺的,这怎么还是被牵扯上了呢? “你别着急,听我说。”小良安抚关离,紧张道“我听人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妞妞打了伍建宾的儿子。” “这是怎么个意思?”关离蹙眉,妞妞打人,这又怎么了。她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听说,是妞妞趁着苗叔不备,偷溜出去玩,谁知道,遇上伍建宾的儿子,伍轲。就是那个街上有名的小霸王,性子可坏那小孩,你记得不?”小良提醒道。 关离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那就是个熊孩子,调皮捣蛋,不是往人家店里扔虫子,就是掀人家姑娘的裙子。也不知哪里学的一身习气,跟流氓一样,才九岁,就想着调戏小姑娘了。 “我听说,妞妞出去玩,碰上了那小子。那混蛋不知什么原因,就要去拉妞妞的衣服,逼着妞妞露出里面的肚兜给他看。妞妞气不过,拿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了他一下,打的他满头血。等妞妞跑远了,他才从地上爬起来。” “那小子满脸血污的跑回家,告诉他老子,自己被人打了,还说,说说看到苗叔家里窝藏了刺客,要造反。”小良说道这里,关离已经忍不住倒吸凉气。 伍建宾正愁找不到替死鬼呢,他儿子这番话,简直就是给他递了杀人的刀子。 “那后来呢?他们就这么抓人了?”关离人是难以置信,心里存着侥幸,兴趣章平候的人,没那么好糊弄。 “你不知道,褚县令正愁没有替死鬼呢,伍建宾也歹毒,跟他说,这刺客找替身恐怕行不通,不如诬赖一个同党出来,就说刺客是在苗叔的帮助下,逃走的。如此一来,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那章平候的人呢?不是说他们不好糊弄吗?”关离惊慌问他。 “哎哟,我的姐姐。你不知道,你走以后,又发生一件事。听说有人送了有毒的汤药给万先生,人差点被毒死。章平候的人一心关心这万先生的死活,刺客的事情那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 “不会的,蒲先生难道没有回许容,他难道没有救下万宗安?”关离焦急,不是说人活着,一切都好办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说,蒲先生进了书院,不到半日,县衙就传出风声,要将万先生带回利州城,蒲先生下午就跟着一行人,去利州了。” 这么说,人还活着。关离心里侥幸,这样,她去求求县令,看在蒲先生的面子上,应该能将人放出来。 谁知小良的话,浇熄她全部的期望。 “你现在可千万别回去,伍建宾抓了苗叔苗婶,为了将事情做严实,直接将人给逼死了,还放话出来,说他们是畏罪自杀的。” 关离瞪着眼,不可置信抓紧小良“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不可能的!!”她不信,她才离开几天,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可能,都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小良在骗她,在骗她!! 小良苦笑,眼中含泪“阿离姐,你逃吧,伍建宾抓了妞妞,还说一定要抓到你,苗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也心疼妞妞,可他没本事救人。阿离姐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上次能得逞,那是因为他们在暗处,人家想不到他们。可这次,人家直接是冲着她来的,她势单力薄,如何对付得了伍建宾那么一伙人? 能跑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 关离看着他“妞妞还在他们手中?” “是是,阿离姐,你可别冲动,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关离抽开他的手,走到马车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你这马,我买了。” 车夫刚想说不,可看到五十两银子的数额,立刻笑起来,这钱足够买两匹马了。 关离将马身上的车绳套子取下来,借力磴脚山了马背,驾的一声,跑向许容。小良拦不住她,只能催促赶驴的老头,加快速度跟上去。 关离一路疾行,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她望着头顶上方,悬挂着的两具尸体,彻底泪崩。她那么在乎的亲人,如今却被屈辱的挂在墙头,遭受风吹日晒,成了窝藏刺客的同犯。 担着这样的污名枉死,他们该有多委屈,多痛苦。 这一切,都是褚县令跟他的走狗带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 抗争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阿离,这是给你新作的衣裳,你试试,若是不合身,婶子再改改。” “阿离,把药喝了,蒲先生交代的,你这药一顿不能落下。” “阿姐,快看,这是我找到的大螃蟹,一会儿让阿娘给咱们蒸了吃好不好?” 关离看着城墙上高高悬挂的尸体,脑海不断闪现这些年,苗家人对自己的好。她很幸运,遇到善良的一家人。将她从大海上捞起来,花光了钱给她治病救命。哪怕明知她可能一无所有,也还是善良的救治了自己。 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她最亲密的家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却给了她家人才有的温暖。 而今,她在乎的家人,被人虐杀,这还不算。担着污名而死,还要被人将尸体悬挂在城墙上,不能入土为安。 暮色下,天黑的阴沉,关离躲在暗处,看着落日仅有的一丝余晖,照射在两具尸体上。直到落日彻底消失在西边,再也看不见。 小良的驴车终于赶到,看到暗处的关离,忍不住上前劝她“阿离姐,咱....咱先离开这里,这不是久留之地。”城门虽然关了,可城墙上还有巡逻的几个小兵。若是让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关离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城墙上的尸体。 小良咽咽口水,不安道“阿离姐,你....你就算不管别的,也想想妞妞,她...她还在伍建宾手上呢。” 听到这句话,关离终于动了动,是了还有妞妞,妞妞还在等她救命。她不能冲动,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妞妞在等她。 一想到妞妞会哭,她忍住心里的怒火跟冲动,咬牙道“我们走。” 小良松了一口气,带着关离去周边的小村庄落脚。 --------------- 送走了万宗安一行人,褚县令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畅快饮下一杯酒,对褚柏成道“柏成,还是你高明,一招下毒,就送走了万宗安。他这一走,是死是活就跟我没关系了。” 欧阳杰再别想将黑锅扣在他头上! 褚柏成淡淡饮下一口酒,唇角的笑意掩藏不住。“还是李总管来的及时,若不是他带着蒲先生正好赶到,救醒了万宗安,这人只怕咱们没这么快脱手。” 褚柏成笑笑,不忘夸赞一番李总管。 李总管谄媚笑笑“这是老爷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咱们正愁着不知何处去找蒲先生,那丫头就自己跳出来,带着小的去找人。老爷,这是难道不是天意?” “对对对,可不就是天意。这说明我褚重天命不该绝。”说罢,褚县令哈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他对儿子的计划还有些担忧,这故意弄了人去下药,假装有人毒害万宗安,想用这一招逼走欧阳杰跟万宗安。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人在这里定然不安全,指不定还有多少人要杀万宗安。不如以此做震慑,逼走欧阳杰。 可他却很怀疑,欧阳杰未必不会怀疑。恰好,伍建宾抓了窝藏刺客的同党,给欧阳杰一个交代。而李总管又及时将蒲先生带了回来,蒲先生不愧是神医,几针下去,昏迷不醒的万宗安就醒过来了。 虽然伤害没好,可十分庆幸,命暂时保住了。 褚县令趁热打铁,赶紧让被收买的何顺明建议,将人带回利州城休养。如此既能防备贼人再次作乱,又能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又是十分巧合,蒲先生竟然也建议,将人送到利州城。因为有几味药材,只有利州的万和药铺有。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犹豫的。欧阳杰当即拍板,带着人出发去利州。并且率先派了侍卫,去万和药铺买药。 人一走,褚县令顿时觉得全身都松快了。 几人相识而笑,又饮了几杯酒。 酒过半巡,李总管忽然问道“公子,那苗家的姑娘,您打算怎么处置?”他是伍建宾将人杀了以后,才这知道的消息。 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担心蒲先生不悦,于是将消息压下。直到蒲先生跟着人离开许容,这才想起来,苗家的侄女,还没回来。 褚柏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苗家人是谁。“不是什么大事,回头发个通缉令,一起杀了便是。” 简短一句话,说明了他对人命的态度。 褚县令闻言,也笑道“一个替死鬼,不用在意,回头让人处理了便是。那么个小丫头,能跑到哪里去,说不得明日就回来了。这样,你让城门口当差的留意一下,见到人,就抓了了事。” 在褚县令眼里,几条区区贱民的命,哪里比他的官位重要。能为他而死,也是他们的荣幸。 说罢,几人又继续喝酒吃菜,好不快活。 --------------- 第二日天刚亮,城门微微开了门,一辆载满稻草的驴车,就顺利进了城。到了中午时分,李管家才酒醒起身,将褚县令的事情交代吩咐下去。 而此时,关离已经悄悄入了城,消失在人群里。 过了两日,日头有些热,尸体开始发臭,当兵的也抗不住,终于将尸体放下来,交给义庄的人安置。 城门口盘查了几日,始终不见关离的出现,也就歇了心思不再管。横竖只是个丫头,也不是江洋大盗,犯不着那么费劲去抓。抓住了,也没什么赏钱。 天气阴沉,眼看要下雨,收尸的老头拉了尸体快速往义庄去,消失在官道上。守门的官兵见天色不对,考虑着要不要早点关了城门回家去。 街道上,行人匆匆走过,一个小乞丐匆匆跑回破庙,在里面寻找了一圈,看到墙角的蜷缩的一个身影,跑过去道“阿姐,打探到了。” 关离睁开眼,不说话看着他。这小乞丐经常跟妞妞玩在一起,关离时常拿了好吃的东西给这些孩子。如不是资金不够,她的确曾经想过要建个孤儿院,收养这些孤儿。 苗叔苗婶也好心,从来不拒绝妞妞给他们吃食,跟他们玩。 这次苗叔家出事,这些孩子都很愤慨。但是他们无能为力,帮不了妞妞一家。如今关离一回来,就找到他们,这些孩子也是义气,知道谁对他们好,帮着关离躲藏。 “妞妞被伍建宾关在家里,我听后街的老叔说....说伍建宾气愤儿子被妞妞打伤了,于是将妞妞交给伍轲作践。听说...听说妞妞吃不饱,还每天挨打。”小乞丐赵罗说到这个,忍住不抹了一下眼泪。 关离闻言,难以想象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会有多歹毒,才还得苗家家破人亡。 妞妞,你别怕,等我,阿姐一定将你救出来。 ------ 伍家大院子里,伍建宾正跟手下的小弟在喝酒赌钱。院子里三三两两摆着空酒罐子,院子两侧放置着长矛刀剑等兵器,渴死此时却无人练武,都在院子里喝酒赌钱,庆祝伍爷又帮褚公子办了大事。 “来来来,伍爷,这次您做的这么好,褚公子肯定更加重视您了。小弟敬您一杯,恭祝您前程似锦。”一个小弟谄媚笑笑举起酒碗,恭贺伍建宾。 他一起头,所有的小弟都举起酒杯,恭贺伍建宾。 伍建宾得意,拿着酒碗一饮而尽,在这许容县,褚公子是老大,他就是老二。只要靠着这棵大树,荣华富贵他享之不尽。 正得意的笑,却听到一阵喧闹,他蹙眉粗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小弟闻言出去看一眼,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小公子在教训那丫头呢,不听话的死丫头。竟然敢打伤咱小公子,折磨不死她!” 伍建宾闻言,冷笑一声。当日儿子一头血跑回家,气的他肝都颤抖了。他伍建宾的儿子,岂是别人能作践的。当他知道是个死丫头打了自己的儿子,伍建宾顿时就有了一个阴毒的主意。 让人偷偷将刺客的东西藏在苗家,第二日带着人去搜。当然很快就搜到,当即拿了人,关进大牢。 后来听闻李管家去找蒲先生,他未免夜长梦多,当晚就命人弄死了那对夫妻,给他们安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当然,死前没少折磨他们。 至于他们的女儿,伍建宾阴毒的想,既然你对我儿子不敬,那老子就把你交给我儿子,让他往死里折磨你。 门外院子里,伍轲跟几个同样大小的男孩,拉着一根绳子,一边踢着妞妞,一边逼她在地上爬。 “爬呀,爬到了就给你吃肉,小狗!!”伍轲笑的十分开心,死丫头,敢跟老子过不去,怎么样,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自从妞妞落到他手里,他就命人弄来一条狗链子,困在妞妞的脖子上。不准她睡,不准她吃,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她。 妞妞一直愤怒反抗,可总是引来更凶狠的毒打。等她醒了,伍轲又找了大夫来给她看伤,总之不准她死,要让她身不如死!! 伍轲丢了一块骨头到院子里,逼着妞妞爬过去,用嘴巴吃。妞妞不肯,那几个孩子对她拳打脚踢。 “伍少爷,这样不行啊,要不,咱玩点新鲜的?”一个满脸痘的男孩不怀好意的笑笑。 伍轲也觉得腻味了,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孩子阴毒笑笑“要不,把她倒吊起来,灌水?” 这几个孩子都是伍建宾手下收来的小弟,没少跟着他干阴毒狠辣的事。亲眼见他们这么折磨过人,今日十分好奇,也想试一试。 伍轲听了,觉得好玩“行,就用这个,小爷倒是要瞧瞧,这丫头能扛到什么时候?” 几人说好,立马找来工具,要将妞妞吊起来。妞妞恐惧哭喊,说着不要。几个人见她惧怕,更加开心了。 在无助的慌乱中,妞妞被困住手脚,像一条狗一般,被人倒吊了起来。她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水缸。 伍轲看着这一幕道“死丫头,认不认输?” 妞妞咬牙,不肯认。阿姐说过,要勇敢坚强,她才不认输。 伍轲见状,对一旁的小弟道“给我放!”那人将绳索放下,妞妞的头被灌进水缸,努力挣扎着要出来,却被几个人按住。按了好一会儿,伍轲才示意人将她提起来。 “死丫头,服不服?”伍轲又喊。妞妞咬牙,死死瞪着伍轲,不哭,绝对不能哭,阿姐说过,哭是没有用的。 伍轲见她还是如此不服输,心里更加气愤,连着将妞妞下了几次水缸。妞妞被水呛到,可依旧不肯认输。 眼看驯服不了这死丫头,伍轲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了想,恶毒道“来啊,给小爷扒光她的衣服,我看她还倔不倔!” 这对一个女孩的羞辱简直是致命的。 几个男孩跟在一帮流氓地痞面前,什么没见过,对于女人,早就产生了好奇心。听到伍轲如此吩咐,不禁都跃跃欲试起来。 伍轲享受的听着妞妞尖叫,看着那几个同伴去扒妞妞的衣服。妞妞终于恐惧惊慌,大喊着不要“阿爹阿娘,救命,不要碰我!” 可是没有人来,那些地痞流氓中,不乏喜爱小丫头的,都兴致勃勃看着这一幕,等着妞妞被扒光! 妞妞绝望的哭泣,救救她,谁能来救救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身处地狱,这些恶魔在疯狂的大笑,要吞灭了她。 眼看衣服要被撕扯开,一道冷光穿来,射中一人的手掌。那人痛苦尖叫,血沾满双手。所有人愣了一秒,才回头看向大门口。 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点燃了火把。 众人这才发现,大门不知何时被踹开,守门的人躺在台阶上,一看就是死透了。 “什么人?!”一人大喊,众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影缓慢走上台阶,一身黑衣,面容清秀,眉目森冷。众人见来人是个小姑娘,心下冷笑。 “死丫头,活腻味了,这里也敢闯!!信不信.....”一人对着关离大喊。 关离冷冷扫他一眼,一个飞镖过去,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穿透了喉咙,倒地死亡。 众人这才不安起来,伍建宾闻讯走出来,看清关离的样子,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苗家的侄女吗?怎么,回来给你叔叔收尸?” 关离抬眼,眸子里是满满的杀意,火光下,她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坚定无畏。“我叔叔跟婶子,是你杀的?” “是!”伍建宾毫不犹豫承认。 “为什么?”关离又问。 闻言,伍建宾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她问老子为什么?哈哈哈”他一笑,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关离不说话,静静看着他笑,直到他笑完。“老子杀人需要理由吗?要怪就怪你妹妹蠢,好好的非要得罪我儿子,我正愁找谁当替死鬼呢,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多好的时机,多好的借口,送上来找死,怪谁。 “所以,你承认,是你害死他们的?”关离冷冷问道。 “是,老子不光杀了他们,连你我也不会放过。”伍建宾笑的得意猖狂,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 关离点头“你承认就好。”说着,她上前两步,扫视一圈众人,漠然道“跟这件事无关的,都离开这里,这是我跟伍家的仇,我手上不杀无辜之人。” 无人动弹,伍建宾嗤笑“小丫头,要杀我,好大的口气,也不问问我手下的兄弟答应不答应。” “就是,死丫头,也不看看着这是什么地方?今日定让你有来无回!”一人叫嚣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关离扫荡一眼群情高涨的众人,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算杀无辜之人了。” 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关了大门。当门栓落下的那一刻,众人纷纷找了兵器,对关离严阵以待。 关离哼笑一声,抬脚迎上第一个冲过来的人。她手持双剑,左右开弓,不过眨眼之间,就杀掉了找死的人。她冷冷拔剑,目光森然如雪,注视着面前的人。 这里大概有三四十个喽啰,关离身上是浓重的煞气,宛如地狱来的复仇恶鬼,谁也不会放过。苗叔苗婶的委屈冤枉,妞妞受到的屈辱,她都要他们如数奉还。 伍建宾见她不是花把势,这才收起了轻视,阴森道“好啊,这就是刺杀万先生的刺客,原来一直隐藏在苗家。杀了她,赏金一千两。” 随着他的叫喊,原本还有些犹豫畏惧的人,顷刻持刀扑向关离。关离不敢放松,握紧手中的双剑,迎面对上朝她挥刀而来人。一剑一个,应对敌人的左右夹击,一道飞光冷影,割破了两人的喉咙。 热血飞溅在她脸上,她感觉灼热。新的敌人又上来了,关离连疲倦的时间都没有。敌人像是杀不完,无数的刀向她砍过来。 关离一个背身,用剑挡住围攻,单手撑地,借力打力,弹跳而起,将身上的压力打散。在那帮人没有反应过来前,露出鞋子中暗藏的匕首。 这是庞义空交给她的暗着,说是敌人太多时,可以使用。她曾经问,这个招数是不是太阴险,庞义空嗤笑她,功夫从无正义与邪恶区分。有区别的,是人心。 借着脚尖的匕首,关离一个遁地,三百六十度回旋,似螺旋绞肉机一般,将围绕在她身侧,企图将她围攻致死的家伙们,全部割断了脚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怒火 等她再起身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染了数不清的血渍,十几个人倒地不起,抱着脚痛不欲生。 院子是长方形的,杀掉这些人,关离再上一步台阶,逼近伍建宾。 伍建宾阴狠恼怒,见手下的人要退却,高声喊道“你们谁杀了她,赏银两千两。”原本还有些恐惧想要退缩的人,被这笔巨款蒙住心智。拿了长枪,开始攻击关离。 这一次,他们对准她的下盘,连连击打,动作整齐迅速,逼的关离节节后退。退到台阶处,关离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 汗水浸湿了衣裳,她大口喘息。刚才的攻击,杀掉了不少人,可也让她身上中了好几刀。关离咬牙,忍住剧痛。她再次站起来,看着被倒吊的妞妞,告诉自己,关离不可以退,妞妞在等你。 见她又要攻上来,十几个人再次开始围攻,这一次,关离踩上长矛的杆子,借力跳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那些人见状,慌忙转移方向,刺向关离。 在那几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关离挥剑,从后面刺死了几个人。敌人又少了不少,关离来不及去细数,就被人用长矛刺伤了腿。 她吃痛,往后用力挥剑,捅穿了那人的胸口。 又有那不怕死的,再次对关离刺来,关离侧身擒住一只长矛,剑尖顺着杆子一滑,砍断了那人的手。 她杀的凶猛,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伍建宾终于害怕起来,咬咬牙,看向被吊着的妞妞,走过去,将剑抵住她的脖子“给老子住手!” 他一声高喝,所有的人都看过去。关离眸子一冷,狠狠看着伍建宾。伍建宾得意笑笑“死丫头,你今日若是束手就擒,我就放了这小姑娘,若是不然,老子让她先下去陪你。” “你敢!!”关离怒目而视,杀红了眼,话里的声音简直是咬碎了钢铁一般狠厉。 伍建宾阴狠一笑“你可以试试。”火光中的匕首分明划开了妞妞的脖子,关离能看到艳红的血,刺痛她的神经,简直不能呼吸。 妞妞目光含泪,到底忍不住,哭喊道“阿姐!!!” “怎么样?她死,还是你死?”伍建宾冷冷注视着关离,心中已经决定置她于死地。这样的人,绝不能留下。 在妞妞的泪光中,关离败下阵来。她丢下手中的兵器,她可以死,妞妞不行。她要护住妞妞,否则,用什么面目去见苗叔苗婶。 伍建宾得意的使个眼神,立刻就有人用长矛捅穿了关离的小腿。她痛苦不堪,撕裂的肉体让她难以站住,跪倒在地。 伍建宾见状,笑的不行,功夫好又怎么样,只要被捏住软肋,照样能被他弄死。 走到被人擒住的关离跟前,伍建宾狠狠踹她一脚,关离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破裂。口吐一口鲜血,趴在地上。 伍建宾得意“艹,贱人,你不是很能打吗?来啊,起来啊,打我啊!”说着,又是一脚。关离吃痛,牙齿上都是血渍。 妞妞哭喊“阿姐,不要,你起来啊,求求你,你不要倒下。”她用力扭动身躯,想要逃离,可她太弱小,身上的绳索太紧,她怎么也逃不掉。 “阿姐,我求求你,起来啊!!”妞妞喊得撕心裂肺,就要崩溃,泪水顺着脸,倒流下来,落到水缸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波纹。 天空终于下起雨来,雨来的很大,积蓄了一下午的大雨,磅礴而来,瞬间淋湿所有人。关离倒在地上,大雨跟血水混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躲在角落里的伍轲冲出来骂道“阿爹,弄死她!” 伍建宾的脚踩在关离的头上,吐一口唾沫,“贱人,姓苗的就是老子害死的,你又你那个能奈我何?告诉你,在这许容县,老子想杀谁就杀谁,你们,都是褚家圈养的牲口,知道什么是牲口吗?” 他蹲下身,鄙夷道“就是主人开心的时候,好好的养着,给主人干活。若是主人不高兴了,随时宰了吃肉。” 关离的脸摩擦着地面,伍建宾本以为她会痛不欲生,岂料她却哈哈大笑起来“蠢货,章平候不会放过你们的。” 伍建宾脸色一变“你他娘说什么?” 当伍建宾凑近关离,想要再听一遍她的话,关离从舌尖吐出一根针,刺穿了伍建宾的眼。在他吃痛,其他人来不及反应的时,腾地而起,一把扣住伍建宾的咽喉。 剩下的人没几个了,见到这一幕,都惊慌拿着兵器,不知如何是好。 关离不着急杀伍建宾,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条链子,勾住伍建宾的喉咙。将他像狗一样捆住,然后用靴子中的匕首,在他的大腿上扎出一个血窟窿。 伍建宾痛苦地叫喊“杀了她,给我杀了她!!”他面目青紫,就要喘过气来。 关离诡异咧嘴,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你们谁也跑不了。” 然后在他人都反应不及的时候,用链锁的另一端,扣住手里的匕首,一个连环飞击。只见银色的光芒在夜空里划出几道弧线,刚才还跟着叫嚣的小喽啰们,全部断了喉咙,倒地而死。 这是最后的杀招,关离学了很久,庞义空说,这是保命的招数,不到最后时刻,不要用。想不到,她真的有用它的一天。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地,伍建宾才终于恐慌起来。“放过我,我都是按照褚县令的吩咐做事的,真的,我就是褚家的一条狗。” 关离阴沉着眸子,唇角勾出一个邪恶诡异的笑容,仿若地狱嗜血的恶鬼。她渐渐收紧链锁,眼看着伍建宾青紫了脸,被雨水滴答着寒冷。 “你想做狗,我不拦你,可是,你不该把别人都当作狗!!”说罢,冰冷的匕首划过伍建宾的脖子,他捂住喉咙,难以置信大量的血液从脖子处流出。怎么堵也堵不住,最后惊恐瞪眼,倒在地上。大雨跟地面的血水交融在一起,到处都是血腥肃杀的气味。一地的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关离深深喘息几声,才回过头,看向身后。 伍轲的那几个小同伴早已逃之夭夭,他呆愣在原地,傻傻看着这一幕。关离瘸着腿一步步走进他,他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关离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上他的脖子,伍轲想求饶,可喉咙发不出声音,舌头在打结。关离侧头,偏着眼凝视他一下,凑近他的脸,看着他道“你多大了?” 他吓的直哆嗦“十十岁” “十岁,多小的年纪,你还这么小,可为什么,长了这样恶毒的心肠?嗯?”关离表情复杂看着眼前的小孩。 从前在新闻里,看过有人描述,几个不满十岁的小孩,是如何用残忍的手段,将一个更小的小女孩虐杀,最后抛尸的。她不信,觉得太荒唐。孩子还小,是无辜可爱的。 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错了。妞妞像狗一样被逼着在地上爬,被倒吊起来灌水,甚至要被人剥了衣裳羞辱。她亲眼看着这个才十岁的男孩,是如何恶毒的对待无辜的妞妞。 “她她不听话,得罪我了。”伍轲哆嗦抱怨,这不是他的错,谁让那死丫头得罪他。 关离,微微点头,摸着他的脖子道“你还没成年,我不杀你,但是你记得,当你成年的时候,我会来取你的性命,你的罪孽,一定要赎。” 说着,扬起手中的匕首,挑断他右手手筋,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鞭打的妞妞。 伍轲痛苦倒地,惨叫穿透云层,险些刺破关离的耳朵。 关离冷冷注视着这一幕,面无表情道“这是利息,剩下的,我会来收的。不要妄想逃跑,天涯海角,我都会来取你的命。” 伍轲痛苦不堪,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最终痛晕过去,昏倒在雨中。 关离这才走过去,将妞妞放下来。妞妞已经被恐惧吓的有些慌乱,关离扯出一个笑容,安抚她道“妞妞不怕,是阿姐!” “阿姐,阿姐”妞妞呢喃着念叨,精神恍惚。 关离目光含泪,深吸一口气,背上妞妞,侧头对她道“妞妞,阿姐带你回家。” 许是关离的声安慰起了作用,妞妞沉睡过去。 关离战起来,瘸着脚,缓步朝门口走去。 夜色中,大雨磅礴,关离孤勇而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大雨中。伍家大院内,是一地的尸体,还有失去了头颅的伍建宾。 第二日一早,许容县里的百姓惊恐的发现,作恶多端的褚家父子,还有李管家,伍建宾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城门口的木架上。伴随这些的,还有遍布全县城的大字通告。 上面细数了褚县令这些年的罪行,还有苗家人的冤屈。大字的末尾,写着关离的大名。 一时间,关离的大名在许容传开。而她起了头,那些常年被褚家父子欺压的老百姓,气势冲冲冲进县衙,将县衙清洗了干净。 连官兵捕头都不敢阻拦,反而有些加入了打劫的行列,从褚县令家中搜出不少值钱的东西。 曾经在许容霸道横行的褚家,一夜之间,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关离是怎么杀掉褚家父子的,只有从伍家逃离的几个小孩,向世人述说了关离是如何血洗伍家的。 而曾经嚣张恶毒的伍轲,彻底疯癫,逢人便说,不要杀我。没人管束的他,最终沦为乞丐,不知去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王铮满身疲倦回到家中,下人赶紧迎上来,给他递上梳洗的毛巾。他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坐在椅子上一靠,觉得舒坦无比。自从跟承王一起勤王之后,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是承王的心腹。 当年事情尘埃落定,他算是立下大功了。梁惠帝赐予他军功,封赏了三品懿德将军,承王不是个亏待属下的,还给了他良田豪宅。如今在王都,他也算是个红人。 他老爹得知儿子有了这份功名,直说儿子光宗耀祖,对他赞扬的不行。 原本,梁惠帝是要给他个另外的官职,可他拒绝了。王铮自己清楚,他的本事不高,但是最重要的,是跟对了人。只有跟在承王身边,他才有些用处。 所以即使封了将军,他也依旧跟在承王身边伺候。承王懂他,也不勉强他去接受皇帝派遣的差事。而是让他留在身边,为自己组建暗卫。明面上,众人都认为他掌管了承王府的侍卫。 今日忙碌了一日,承王艰难从定国公的赏花宴离开,逃离了那帮贵妇的围堵。王铮瞧着,殿下这是真心不想娶媳妇。要不是跟在殿下身边许久,他也几乎要怀疑,殿下是否有特殊癖好了。 原本殿下今日不用去,可旁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定国公的必须给。因为这新晋的定国公,真是木海平。木家的人是承王一手拉起来的,这属下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就是苦了王铮,对着一堆心怀叵测的姑娘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好在他只要冷着一张脸,就能让人望而生畏。这才是承王殿下非要他跟着一起,去赏花宴的缘故。 他深深叹息一声,这活比杀人还辛苦。以后宁愿去跟敌人打架,也不要跟姑娘家对抗。 王铮的夫人林氏走进门来,就看到丈夫一脸疲惫不堪。她走过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林氏打趣笑他“怎么着,今日可是定国公的赏花宴,王都里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是高高兴兴的去,就为了赏赏群芳,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累?该不会是看累的吧?” 王铮见到自己的夫人,握住她的手,难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夫人莫要调侃我,我这哪里是去赏花,简直是去挡煞。” “挡什么煞?”林氏好奇笑笑。 王铮无奈看她一眼“承王殿下的桃花煞。” 林氏笑起来,乐不可支。“那可真是为难殿下了,只是我好奇的紧,殿下心里是不是有人了,为何这么多年,王都里的豪门贵女,他一个都看不上?” 王铮摇头“谁知道,我跟在他身边这几年,越发猜不透他的心思。要说他不喜欢美人,可却画的一手好丹青,王都里谁不知,承王殿下的美人画最是传神。可你要说他喜欢美人,却也不见他对那个姑娘青睐有加,身边的婢女长的美艳,也没见他动心一分。” “哎你说,殿下这是怎么想的?” 林氏娇笑,打他一下“你以为人人都你们那些臭男人一般,见着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脚。我看那,承王殿下要不是有特殊癖好,就是个绝世好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王铮听的头疼,正要说话牢骚两句,却听到管家来报,门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要见我?”王铮坐好问道。 管家犹豫一下,拿出一只镖递给王铮“那人说,您看到这镖就回见他。”管家也觉得奇怪,什么人敢这么胆大,凭着一只镖就来求见将军。他们家将军可不是普通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可管家见到那只镖的时候,却不敢阻拦。那只镖是他家将军的没错,上面还刻着王的姓氏。 王铮漫不经心拿过那只镖,一看,立刻站起来道“人在哪?” “小的将他领到偏厅了。”管家才说完,王铮就急匆匆跑了出去。见他一阵风一般着急,林氏面露疑惑,这是什么人啊? 王铮加快脚步,一进偏厅,对着那人就喊“关离??!” 孔修仪转身回头,对着王铮拱手,斯文道“晚生孔修仪,见过王将军。” 这是一张全然面生的脸孔,王铮心里的激动瞬间被浇灭,他冷下脸,看着孔修仪“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枚镖?”这个镖,是他当初从地道逃出来时,给关离的。他跟关离说,我欠你一命,若是将来我能活下,必然还给你。 关离笑他,是不是天涯海角都能找他还?他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只要他活着,欠她的,就一定还。 随着关离落海而忘,他以为这辈子,都还不了那份情。乍然看到这枚镖,他欣喜不已,以为他还活着,可见到眼前这陌生的小白脸,王铮失落不已。 为什么不是关离? 孔修仪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压下被王铮气势吓住的恐惧,“晚生孔修仪,南海许容县人士。这枚镖,是是一位恩人所赠,她说,只要我拿着这个镖来王都找您,您就会帮我。” 王铮闻言,紧张道“这镖的主人呢?” 孔修仪顿了顿,想起关离出发前交代的话,谨慎道“将军恕罪,恩人一再交代,不要将她的事告诉别人。修仪信守君子诺言,还望将军见谅。” 王铮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人,容貌清秀,文质彬彬,衣服虽然洗白了,可却十分整洁。态度落落大方,不卑不吭,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读书人。 “那人还说了什么?”王铮又问。 “恩人说,若将军还信守承诺,记得当日地道之情,就请帮助晚生一回,如此,你欠她的,就算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颤抖 孔修仪其实有些胆怯,拿不定眼前的人会不会帮助自己。起初他以为,自己找的,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能帮他在王都里找到门路告状便可,不想按照地址找到人,才知道自己找的,竟然是一位三品将军。 王铮闻言,心里十分复杂。听到地道二字,他就肯定是关离了。能有这枚镖,又知道东西的来历,这小子不会骗他。 “他人在哪里?”王铮还是忍不住问,心里的激动复杂难叙,关离还活着,活着。 孔修仪面露为难,这是不能说。 王铮见他如此,也不问了,而是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能让关离动用这样的情义来交换,这小子跟关离什么关系? 孔修仪踟蹰一下,还是说出口。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只见他撩起袍子,往地上一跪,给王铮磕了一个头,然后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诉状,递给王铮“晚生恳请将军为晚生做主,还晚生一个清白。” 王铮拿过状纸,让他先起来。一面看着状纸,一面紧蹙了眉头。“真是岂有此理,天下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狗官,简直该千刀万剐。”王铮也是穷人出生,年少时没少受苦。如此他阿爹才咬牙送他学武,送进王府当差。 图的就是有人撑腰,博个前程。 可看到后面,见到万宗安几个字,他却顿住了,抬眼看向孔修仪“你是从许容县来的?” 孔修仪点头,见他神色不对,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王铮将诉状再看了几遍,才道“跟我走一趟,你这事儿,只有一个人能解决。”说罢,大步离开偏厅。孔修仪面带疑惑,赶紧跟了上去。 梁融吃过晚膳,正在园中散步,他习惯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园子里放空一下自己。今日的赏花宴,他差点被一顿脂粉淹没,要不是定国公一再恳请,他真不想去。 想起定国公发苦的脸,他也忍不住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定国公,面对海盗抢匪的时候,都是条血汉子。可也熬不过自己老娘的一再要求,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他,让他一定要去赏花宴。 他其实知道,这后面少不了大哥的推波助澜。他的婚事,大哥比他还操心。 他有时候也想,顺着大哥的意思,找个名门闺秀成婚便好。可看来看去,没有一个女人能入他的眼。很多时候,他自己也在疑惑,为什么不愿意。 他的确不想再制造一个母亲那样的悲剧,嫁给不爱自己的丈夫也就罢了,甚至还要被丈夫跟小妾联手磋磨。母亲算是坚强能忍的,多大的苦,为了他们兄弟二人,都忍住了。若不是后来那件事,母亲一定还活着。 可,这不是他不成婚的根本原因。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期待,如同大哥跟大嫂那般,心意相通,相互欣赏爱慕的感情。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见识过兄长这样的情感,他无法欺骗自己,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这样的姻缘,将来一定会再弄出母亲那样的悲剧。 梁融叹息一声,姻缘这事,想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狄叔见自家主子正在对月兴叹,心里摇头,要是有个王妃在身边,为他解忧宽心便好了。可惜王爷是个执着的性子,认定的事,不会变。如今这王府,别说王妃,脸丫鬟都快走完了。 “殿下,王将军来了,说又要事禀报。”狄叔上前禀报。 梁融飘散的思绪被人拉回,听到这话,转身往书房去。这个时辰,王铮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过来干什么? 一进书房,王铮便单膝跪地行礼,孔修仪连忙跟着参拜。梁融上座后,看一眼孔修仪,才对王铮道“这么着急过来,出什么事了?” 王铮将手里的状子递给梁融“殿下,您先看看。” 梁融打开状子,一目十行,快速扫完。神色不明看一眼孔修仪“你就是苦主?” “回王爷,正是晚生。”孔修仪努力保持镇静,深怕说错话。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权贵,能做到不卑不吭,已然难得。 梁融将状子放在一旁,凝视他道“照你所说,褚家父子处心积虑陷害于你。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又是如何逃出生天,来到王都,还找上本王的亲卫?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梁融十分犀利,官司这件事,从来不是谁先说话,谁就有理。衙门里告状的,少不了倒打一耙搬弄是非的人,甚至还有利用这些官司,玩弄政治的幕后黑手。 眼前这人,分明只是个柔弱书生,褚家父子在许容经营多年,要弄死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却毫发无伤,出现在自己眼前,还通过王铮。梁融不得不想,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冲他而来。 孔修仪被梁融的气势镇住,吓的跪地道“王爷明鉴,晚生背后没有别人。之所以能平安到王都,乃是好运得一恩人搭救。是她给了晚生一枚信物,让晚生来王都寻找王将军。她说王将军见到信物,定然会帮助晚生洗刷冤屈。” 梁融闻言,看向王铮“这人好大的面子,谁啊?”王铮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王府里一个小小的侍卫。王都里谁人不知,他是承王殿下的心腹。承王的权势仅次于太子,如日中天,托王铮办事的人,都能从东城门排队到西城门了。 可王铮是个谨慎本分的,对于这些人,从来都不给脸。除非承王点头,否则谁的礼他也不收。平日若不在家,连门都不让外人进。 是以,能说动王铮,让他亲自来找自己,梁融觉得十分新鲜。 王铮犹豫一下,点头笑道“这个人,殿下也认识。” “哦?”梁融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谁?” 王铮走到梁融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孔修仪跪在地上,看不到他们的神情。梁融听完那两个字,猛然看着王铮。 王铮颔首,表示肯定。梁融站起来,逼问孔修仪“救你的人,在哪里?” 孔修仪被梁融急切又复杂的神情弄的一懵,眨眨眼道“晚生晚生答应过恩人,不能说。” 梁融端详他一会儿,坐回原位。威胁他道“只要你能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本王就为你洗刷冤屈。若是你死守承诺不肯说,你这冤屈,就背负一辈子吧。” 王铮听的一愣,王爷你玩真的? 孔修仪闻言一愣,神情几变。他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隐忍。最终,站了起来,朝承王深深一鞠躬道“晚生的确渴望洗刷冤屈,但是晚生虽不才,也懂的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的道理。晚生既然答应了恩人,不能将她的事告诉旁人,王爷便是杀了晚生,我也不能说。” “晚生能活到今日,全仰赖恩人的救命之恩。若是今日为了一己之私出卖恩人,那晚生跟褚县令之流有何区别。这区区小命,不要也罢。” “今日得见王爷天颜,陈述冤情,晚生已经尽力。若是王爷因为晚生信守陈诺,而要诛杀晚生,那晚生也无话可说。只是晚生的母亲尚在,还请王爷让晚生安顿好母亲,再来赴死。” 孔修仪退却对权贵的恐惧,慷慨陈词。王铮听的心里一震,还以为是个文弱书生,不想还是个有骨头的。 梁融闻言,神色莫名。屋子里一片安静,王铮忍不住相劝“王爷” “好,你既然铁骨铮铮,本王就成全你。”梁融笑道“你回去安置你母亲,本王在这等着你。”说罢,对门外喊了一声。 观宇从外面跑来,看一眼承王,尊巡他的吩咐,将人送回去。 孔修仪拜谢梁融,大步昂首而去。 等人走了,王铮才道“殿下,您这是何必?”为何要为难那小子。 梁融拿起折扇,轻轻扇动两下,轻笑道“飞镖真是你给关离的?”提起关离,他的唇角就一直弯着。 王铮点头“错不了,这东西我只给过他一个人。” “不让人说,却又让这姓孔的小子来找你。想不到,过来这些年,他还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你说,这小子跟关离,什么关系?”梁融玩味,当年的亏还没吃够吗? 那几个他好心相助的人,哪个不是在利用他? 王铮摇摇头“我问过,那小子说萍水相逢,之前不认识。”总是对陌生人出手相助,这小子还是那么义气。 “不认识?”梁融微微挑眉,失笑出声。他单手捂着额头,哼了一声“这世上大概出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个这个傻的人了。” 王铮前那么大的恩情,他就这么大方给了别人。若是来王都,只要他开口,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他倒好,给了萍水相逢的书生,就为了替别人洗刷冤屈。 “那殿下,你为何要将人赶走,还”王铮不解,殿下的样子,不像是厌恶关离的样子。既然故人请托,没道理不想帮。 梁融抬眼看他“你不是看过状子了吗?这里面牵扯到万宗安呢。” 王铮点头,可还是疑惑。 “万宗安此行,明面上是去许容选拔人才。可父皇打的好算盘,当旁人不知吗,他这是想借着万宗安的手,为他暗中网罗人才,培养势力,将来好跟我大哥抗衡呢。”梁融讥讽笑笑,父亲比不上儿子,这在普通人家,算不得什么。有些人家甚至会高兴,自己的儿子如此出色。 可皇家不同,哪个当皇帝的,能忍受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更像个明君?端王当初上位,大臣们不说,可朝廷里不是没有风声,说他的皇位是靠着儿子得来的。 他就是个过渡的傀儡皇帝,等到太子羽翼丰满,就得退位让贤了。这是太上皇都默许的事,大臣们如何不知。 得到皇位的兴奋,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心里有了疙瘩,加上后宫那几个不安分的女人吹枕边风,心里对太子一脉,就更加憎恨了。 只是形式比人强,他手里暂时没太多力量跟自己的儿子抗衡。便只能忍耐,私下里,安排万宗安去网罗人才。这几年,梁融由着他折腾,倒想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旁的也就算了,可这次,竟然去了南海。 梁融笑笑“本王正愁怎么打开南海的口子,这么一来,这可是将刀递到本王手里了。你说,本王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王铮闻言,了然赞同,可想了想,还是疑惑“既然如此,您为何又要杀了孔修仪?” 梁融看他一眼,站起来道“你也不想想,这件事弄不要,能掀起惊天大浪来。若没有一个骨头硬的,他能扛得住刑部那帮人的审讯?” “再者”梁融凝视屋外的明月,“本王也想瞧瞧,关离这小子的运气是不是真的那么差,每一次救人,都救的白眼狼。” 王铮闻言,愣了一下,心想,殿下这说的,是你自己吗? “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这小子?” “明日他若真敢回来,本王就帮他将状子递上去,若是跑了”梁融笑笑“那就让他逃命去吧。”既然是关离要救的人,自己就不杀他了。这也算是,给关离的好心一个交代。 王铮闻言,叹息一声,王爷的心计,真是太深沉了,好在自己不是他的敌人。但愿那姓孔的小子不负关离的好心,否则关离那小子,也太不幸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梁融休沐在家,在书房里,画着美人图。正为美人描眉之时,管家狄叔走了进来“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梁融心道,这么快就来了。可嘴上还是问道“谁?” “南边来的,说是叫黑青。”狄叔想着那高大的身板,一身的草莽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认识王爷的样子。可下人既然来禀报,他还是规矩的通传一声。王爷去过南海,指不定是认识的人呢。 梁融一顿,抬起头来“你说谁来了?” “那人说自己叫黑青,还带着一位姑娘。”狄叔话音刚落,梁融便跑了出去。狄叔一愣,许久没见自家王爷如此激动了。快步跟上梁融,跑一半他就气喘吁吁了。狄叔吐槽,王爷您好歹慢点,我老狄年纪大,比不得您年轻力壮。 梁融跑到门口,平静了一下呼吸,才摆出平日的样子,一派悠然闲适。等摆好造型,这才让下人打开正门。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等在门口的黑青正叼着一根稻草,在摸门口的石狮子。这东西做的真威武,以后在岛上也要弄两个。 侯三也对这石狮子好奇的很,若不是怕旁人一样的眼光,早就爬上去,骑一骑。纱姑娘头戴纱笠,庆幸别人看不到自己的脸。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对一耳光看门的石狮子感兴趣。 看到大门打开,黑青抬眼看过去,只见门内走来一偏偏公子。行走间,衣衫摆动,一派行云流水,风姿卓绝的做派。黑青心想,艹,几年不见,更加风骚了。 侯三这是第一次见到梁融,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白脸了。忍不住擦擦口水,收起眼里的惊艳。 纱姑娘倒是习以为常,只是惊叹,几年不见,这小子比之前更能装了。 他们在打量梁融,梁融也在打量他们。已一看到黑青,他就微不可查挑动一下眉毛。三年不见,他不仅长高了很多,身板也结实雄壮了。看上去,还黑了很多。 旁边那女子,他顿了顿,看出来是纱姑娘。而那流口水的小子,梁融察觉他眼中的惊艳,厌恶的扫一眼,忽略不计。 双方对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狄叔匆匆跑来,看到这一幕,喘息道“尔等见到承王殿下,咱们还不行礼问安?”真是没规矩。在古板的狄叔看来,王都里最见不得的,就是没规矩的人。 黑青闻言,挑动一下眉毛,看向梁融,等他的态度。 梁融勾唇一笑,还是个硬脾气,不对权贵低头。他转身对狄叔道“这是我的朋友,他们来,不用拘泥虚礼。”一句话定性,狄叔听的一愣,惊讶看着黑青等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可是王爷第一次说,谁是他的朋友。顿时,狄叔更正了态度,能做承王的朋友,这王都里不超出三个。 “小的失礼,还望三位见谅。”狄叔是个守规矩的人,可不是那种傲慢无礼的奴才。 黑青闻言,笑笑上了台阶,张开双手,一把将梁融抱住。久别重逢,总是让故人激动的,何况他们还是过命的兄弟。 “不错啊,你小子,长高了,也比以前更精神了。就是”黑青捏捏他的臂膀道“就是太瘦了,姑娘们不喜欢弱鸡一样的男人。” 狄叔听的一惊,这两人的关系,也太亲密了。 梁融推开黑青,毫不留情损他“你这虎背熊腰的,恐怕吓走不少姑娘吧?怎么,还是童子鸡吗?” 侯三适时补刀“王爷你咋知道的?” 黑青给他一脚“滚远点,老子怎么有你这种猪队友。” 梁融笑笑,难得舒心又放纵。随之,看向纱姑娘。 “好久不见,乔玉薇见过承王殿下。”纱姑娘撩开纱笠,屈膝行礼。狄叔见到这倾世的容颜,不仅一顿,难怪王爷一直不肯娶妻。 放眼满王都,竟然没有一个能跟眼前这女子媲美的。当真是倾国倾城的容颜,美艳不可方物。饶是他这一大把年纪,也忍不住要心跳加快几下。 门口看门的侍卫小厮跟他一样,傻眼了已经,简直挪不动脚。 梁融笑笑“纱姑娘别来无恙,依旧沉鱼落雁。” 纱姑娘闻言,轻笑出声,这问候的语气,跟关离也太像了。这算什么,缘分吗? 这一笑,其他人更是心跳加速。什么叫闭月羞花,他们算是见识到了。黑青却煞风景道“你不姓纱啊?”相处许久,竟然不知她的真名是什么。 梁融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这小子,生生比自己高出半个头。 “狄叔,准备宴席,本王要好好款待我的朋友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阴谋 承王府内,下人们端着各色佳肴,排着队,送往晚枫亭。这里算是一处水榭,天气开始变热,看着鸟语花香的美景,侯三只觉得自己快看花了眼。不愧是王公贵族,这亭台楼阁,哪一处不让人惊艳。 狄叔带着下人,将晚枫亭布置好,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宴席就置办好了。 承王拿起白玉酒杯道“欢迎你们远道而来,我先干为敬。”在人前少不了自称本王,可在黑青他们面前,他却难得放下架子,自称起我来。 黑青跟纱姑娘几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白酒入肠,黑青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酒,梁融,你小子可真大方,居然用玉壶春来招待咱们。”玉壶春在南海可是价值千金的好酒,而且这酒不仅贵,不是豪门贵族,连喝都喝不到。 梁融笑笑“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不用好酒招待,你还不活刮了我?” 纱姑娘听着两人打趣,心里难得的轻松自在。这几年颠沛流离,很久没有如此开心了。她笑笑,自己夹菜吃。 侯三听说这是玉壶春,忍不住自己拿过酒壶,又倒了酒杯饮用。心里赞叹,跟着帮主就是好,看最美的女人,喝最好的酒。做人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奢求,日子不要太美啊。 梁融看一眼侯三,用眼神询问黑青。黑青笑笑“别看这小子混不吝,做事起来十分靠谱。南海这些年给你送的情报,大部分都是这小子打探的。他手里的狐朋狗友多,哪里都能找到可用的人。” 梁融闻言,不禁多打量几眼侯三,人不可貌相,于是举起酒杯对侯三敬了一杯。侯三见了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饮下手里的酒。想不到这承王殿下这么和蔼可亲,一点也不像帮主说的阴险狡诈。 既然能让黑青随身伺候,可见是心腹,梁融也就不再顾忌,有话直说。“纱姑娘,你师门的事,我略有耳闻,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当年的事。” 纱姑娘放下酒杯“王爷开门见山,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想问的,是当年那本《扶南异物志》的买家吧?”纱姑娘的师门,江湖名号千路门。说的就是帮人花钱做事,最厉害的,是找人找物。 偶尔接一些杀人的买卖,但是不杀无辜之人。算起来,在江湖上也是一股清流。 梁融颔首“不错,想来黑青也告诉你了,我怀疑幕后买家,跟我母亲的死有关。” 黑青也点头,这些事情他早已告诉纱姑娘,并未隐瞒。 “你猜的没错,幕后买家的确是汾王。”纱姑娘看着梁融“都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当年我找这本书的时候,并不知道,幕后买家是谁。” “直到我任务失败,回到师门,正想着如何应对,却”纱姑娘苦笑一声“回到师门,却是看到满地的鲜血,我多方打探,才知道,师门是遭人灭口了。” 纱姑娘永远记得,自己回到师门的时候,那狼藉恐怖的院子,到处都是血,一个活口也没有。她慌乱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官府的捕头来到师门清理现场,她才知道,满门五十八人,全部被杀了。 连师门最小的师弟,都死的十分凄惨。那孩子,不过才六岁而已。 “若不是我因为有事耽搁,回去的晚,只怕现在跟他们一样,成了一具死尸。”纱姑娘目光微微湿润,师门众人的死,到如今想起来,她都痛苦难受。 “我安葬了师傅他们之后,就一直在江湖上打探,想要找到灭我师门的凶手。终于,我从当初的上线口中得知,买那本书的人,正是当初的汾王。” 梁融疑惑不解“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汾王要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去找?” 黑青也很疑惑,这是本什么样的奇书,要让这么多人去找。他记得纱姑娘说过,她上岛几年,就是为了那本书。 纱姑娘看着两人,“你们一定想不到,这本书,是张家的。” “那个张家?!”黑青惊呼,神情几变,真是阴魂不散,想了想随即不安看着梁融“张家的手,伸到朝廷了?” 梁融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蹙眉道“平王告诉我,我母妃正是因为撞破了汾王的秘事,才被算计丢了性命。当时,我也不过六岁不到,这么说来,张家跟汾王的至少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打交道。” 纱姑娘摇头“恐怕不止,我得到的消息是,汾王之前,还有一位皇子曾经跟张家有关。” “谁?”梁融追问。 “晋王!”纱姑娘轻笑“这位王爷,如今早已作古,他是当初跟太上皇争夺皇位的人之一,甚至可以说,他是最有竞争力的。” 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张家,真是无孔不入。 “难怪我后来在红岛,差点死掉,张家的余孽,真是没完没了。”黑青想到当初在红岛,差点被人杀了,若不是后来有人相救,他早死了。他心里遗憾,当初没找到救他的人。 “那这本书的秘密你可知道?”梁融实在好奇,这本书到底有什么意义。 纱姑娘摇摇头“那人捂的很死,我没查出来。这次去南海,我原本是打探到汾王出现在南海,准备去报仇的。谁知到了那里,却被人算计,险些将命丢在许容。若不是”她顿住,答应了关离不说,暂时就不说吧。 “若不是什么?”黑青好奇问她。 纱姑娘摇头“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那里了。”她掩饰笑笑,不欲再说。黑青却听的心里一堵,看她的眼多了几分怜惜。 侯三眼尖,心里嘀咕,帮主这是铁树要开花了。 这是梁融第二次听到许容县的地名,昨日那人也是从许容县来的。纱姑娘在出现在那里,是不是见过关离?不着痕迹打量一下她,发现她没有异常。梁融有些不确定,想了想问她“你在许容,可听说了万宗安?” 按照日子推算,她到许容的时机,万宗安也正应该在那里。 纱姑娘闻言,诧异看他“你不知道?” “什么?” “万宗安在许容遇刺,生死未卜。”至少她离开许容的时候,没有听到他醒来的消息。 梁融一震“当真?”这么大的事,王都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南海的人,藏的够严实的。他冷笑一声,实在是低估南海的势力了。 “我原本是去杀一个教书先生,结果差点被人算计,成了谋杀万宗安的刺客。这件事,我不会骗你。”纱姑娘想起因为自己着急,差点中计被杀,便气的很。好在给她假消息的那人,已经被她杀了泄愤。 只是汾王的消息彻底断了,她必须重新再想办法。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我正想着如何动南海,这帮人就给了我把柄,好啊,好的很。”梁融计上心头,昨日孔修仪的事若是引子,那这件事就是重药。 皇帝可能因为一件案子跟自己过不去,却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心腹被刺而不顾。他若这般,还想着阻拦太子动南海,那满朝文武的心,只怕要凉透了。 那他这皇位,就没几年可坐了。 可转念,梁融又好奇道“你可知,是何人刺杀了万宗安?”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就算明白他暗中的举动,梁融也从没有杀他的心思。一个当代大儒,用的好,于社稷是好事,对大哥来说,更是一个助力。 纱姑娘摇头苦笑“不清楚,不过我推算,跟汾王总脱不了干系。”她将自己如何到达许容的,又如何中计的过程告诉了梁融,只是隐下关离救她的事。 梁融细细听完,心里有了决断。 几人把酒言欢,畅聊许久,见几人酒醉,梁融吩咐狄叔,送几人下去安置。 回到书房,他饮下醒酒汤,眯眼休憩,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利这件事,好好造势。狄叔推门进来禀报“王爷,那个姓孔的书生来了。” 梁融慢慢睁开眼,露出一个像是欣慰又从容的笑。终于来了,关离,这次你没帮错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朝堂上,皇帝昨日有些纵欲,新看中的美人,实在娇艳迷人,他一时没忍住,今日早朝神色不太精神。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听着下面群臣挨个上表,说着不轻不重的事。最近风平浪静,天下没什么大事。 皇帝适时给出建议,想着早朝结束,赶紧回去休憩一番。 眼看大臣们上奏的差不多,皇帝挥手,示意太监准备退朝。太监站在一旁高喊“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门外扬起一道男声,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就见很少上朝的承王殿下居然出现在朝堂上。 朝臣心中疑惑,这位殿下久不上朝,一来必然是有大事。心中不禁嘀咕,不知这次谁要倒霉。承王就是一把利刃,轻易不出鞘,一旦出现,那就意味着有人要见血封喉。 上一次倒霉的,还是德妃的娘家。打着皇帝小舅子的旗号,到处欺男霸女,私囤良田。下面的人都知道德妃深得皇帝宠爱,哪里敢得罪她的娘家人。 谁知那不长眼的蠢货,竟然大言不惭,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是皇帝的小舅子,就是承王见了他,也得叫一声舅舅。这简直是摸老虎屁股,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三日之后,承王殿下就搜集了证据,直接在朝堂上捅开。皇帝还想遮掩一二,容后再审,可承王早就安排人手,将所有苦主拉到应天府跪求严惩罪首。 事情迅速在王都传开,众人议论纷纷,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皇帝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一夜之间,德妃娘家就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那时候众人才知道,平日看着温润儒雅的承王殿下,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他虽然在勤王之后,退隐不出,可王都里,没人可以踩在他头上放肆。 记得德妃去求承王放过娘家人,承王冷冷回复她“本王的舅舅,只有韩家的人。你一个小妾之流,也敢自称国舅,真是廉不知耻。” 从那以后,朝堂上的人,没人敢轻易得罪承王殿下。便是曾经也嚣张到不行的云妃本家,见到承王,也只能夹着尾巴装鹌鹑。 如今,承王殿下又出现了。朝中某些人心里心虚嘀咕,赶紧在心里回忆,自己有没有得罪这位殿下,让他抓了把柄的事。 皇帝见到这个儿子,心里忍不住一哆嗦。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长的太像他母后。一想到仙逝的原配,皇帝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就算知道当年她是遭人算计,才丢了名节,跟平王也没有什么不清白,可这心里的结,不是一日能解开的。 更何况,这儿子已经长大,翅膀太硬。自己甚至都不敢跟他正面对抗,一想到这,皇帝的心里便不好受。那个皇帝愿意承认,惧怕自己的儿子? 压下心中的不悦,皇帝冷声道“承王有何事要奏?” 从来不叫他的名字,这一声称呼,就能看出父子间的冷漠。大臣们悄悄打量太子的眼色,见他神情平常,似乎早有所觉。 承王先是给皇帝跪地行礼,在皇帝叫平身之后,才淡淡道“儿臣今日前来,是因为接到一桩案子,苦主遭遇不白之冤,无处申诉,状告到臣这里。儿臣恳请陛下为这位苦主做主,莫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最后一句话令所有人一震,好大的口气,天下读书人。 皇帝自诩读书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不做皇帝,在这条道上,这成就恐怕不低于当代大家。如今听到读书人遭受委屈,顿时追问“是何冤情,承儿诉来。” 承王抬眼,看一眼皇帝,恭敬道“儿臣已经将苦主带来,今日在这金銮殿上,还请陛下亲自审讯,还苦主一个公道。” 众臣闻言,心叹道,果然是承王殿下,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容不得人拒绝。这人都到门口了,皇帝还能说不见? 皇帝沉吟一下,才开口道“那就传他进来。” 皇帝下令了,太监立刻高喊,将人传来。不一会儿,众臣便看到,门口走来一个衣着简朴,斯斯文文的少年。这人一看,便是读书人,整洁大方,不卑不吭。 “学生孔修仪,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孔修仪撩开袍子,跪地磕头,姿态端正,虽有稚嫩,却不失风仪。 皇帝最是待见读书人,一件他这般,心里就有了一番好感。“平身,你便是苦主?” 孔修仪拱手道“回禀陛下,正是在下。” “有何冤情,速速道来。”皇帝也好奇起来,这样的文弱书生,会有什么冤情要告到承王府上。 孔修仪微不可查看一眼承王,见他微微颔首,咬牙道“陛下容秉,学生乃是南海许容县人士。半月前,听闻万宗安先生要来许容选取学子,学子们跃跃欲试,都想着能得到先生赏识,大展拳脚。可谁想谁想” 孔修仪哽咽一下,再抬眼,已经双眼微红“谁想许容县令,褚家父子,在许容作恶多年,简直是当地的土皇帝。那褚县令的公子褚柏成,为了能入选平成书院,逼迫学生为他做文章,学生不耻,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便遭来他的记恨!” “他借着学生上街摆摊贴补家用,竟然让恶霸伍建宾谋杀学生。不想那伍建宾杀错人,当场便栽赃学生,说是我杀的人。县衙捕头到来,明知我是被栽赃陷害,还将学生关押。” “可怜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抵挡的过。本以为褚县令开堂审案,会还学生一个清白,谁知那褚县令竟然找来贼人,污蔑学生杀人,做了假证。” “这还不算,褚县令将学生判了死刑,发往利州,学生本以为死定。谁知半路上,却遭遇褚柏成派来的打手,要将学生擒住,藏起来,为他做文章。学生若是不从,就要杀了学生的年迈的母亲。” 说到这里,孔修仪已经泣不成声。他再次跪下,深深磕了几个头“陛下明鉴,学生苦读十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学以致用,能造福一方百姓,才不负这圣人的教诲。岂知岂知险些因此丢了性命,家破人亡。还请必须为学生做主,还学生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有人唏嘘,有人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自己倒霉。朝堂上的,多事读书人。本朝重文,对于读书人总是多几分优待。朝堂上不乏都是寒门子弟,听到这里,顿时同仇敌忾。 一个寒门子弟要出头,实在太难。苦读数十载,恐怕都未必有出头之日。那褚县令父子,尽然要为一己之私,剥夺寒门子弟的晋升之路,何其可恨。 顿时有人忍不住,站出来道“陛下,如此恶毒之人,简直该诛。朝廷若是容忍这种人为官,那天下的百姓,天下的寒门学子,谁还有出头之日。谁又愿意为我大越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还请陛下严查此案,为天下寒门子弟主持公道!”礼部侍郎本就是寒门子弟出生,算是寒门一派的领袖。如今见到这场景,怎么能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撕开 皇帝眯眯眼,心里却似有犹豫。他扫一眼承王跟太子,这两人低眉垂目,可皇帝心里越发觉得不对。无缘无故,怎么会为寒门子弟做主? 许容县,他恍然抓住重点,万宗安去那里为自己网罗人才了。顿时神色不明,看向太子跟承王。“你说你当街被诬害,那必然有证人。为何过堂时,无人为你作证?” 孔修仪闻言,大声道“陛下容秉,褚家父子在许容多年,许容百姓早已被压迫的不敢反抗。许容的百姓虽然知道学生有冤,可却不敢当面跟褚县令对抗。此次若不是许容百姓暗中相助,学生也逃不出许容。许容百姓深陷水深火热,只知有褚家,不知有陛下。还请陛下为许容百姓做主,铲除褚家父子这颗毒瘤。” 站立的群臣倒吸一口凉气,好一句只知有褚家,不知有陛下。这简直是戳到皇帝心窝上去了,皇帝必然痛的想杀人。尤其是,这位被自己的儿子父亲弄的憋屈不已的皇帝。 “简直岂有此理!!”皇帝怒气冲天,站起来道“刑部,这件事交由你们去查,一定要给朕彻查到底。朕倒想看看,这天下是他褚家的,还是朕的!!”说这话时,还不忘深深看了看承王跟太子。 这两人依旧恭敬的轻微垂头,看不到任何神情。 刑部尚书被点名,自然不敢耽搁,立刻站出来应声。趁着皇帝气堵的厉害,梁融顺势再加把火。“儿臣还有事要奏。” “说!!”皇帝气的很,还没平复。褚家父子当真可恶至极。 “儿臣昨日得到消息,万先生在许容授业,不了竟然遭遇刺客,众目睽睽之下,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卜。”梁融抬起头,迎上皇帝震惊的双眸“陛下,事情发生已经多日,可南海却刻意隐瞒消息。褚家父子秘而不发,身后必然有人。而成恳请陛下下旨,让儿臣亲往南海,肃清南海奸佞。” 曹丞相闻言,终于抬眼看了看承王。他就知道,这位殿下如此费心,不会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书生。他这分明是利用这件事,剑指南海,不,是海禁啊!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喘不过气来。万宗安是他的人,自己这些年妄图压下承王太子的势力,培植自己的人,全靠他在外面办事。南海,褚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反了天!! “查,给朕查,你择日跟刑部一同去南海,一定要确定万宗安的生死。若是褚家父子当真胆大包天,你全权处置。”皇帝的一番话,让想要阻拦的人痛心不已。 我的陛下,你怎么这么冲动。 放承王去南海,那根本是游龙入海。南海这下,彻底要翻天了。 曹丞相木着脸,心道,这位承王殿下,真是太了解他的父皇了。蛇打七寸,先是用孔修仪的事做引子,激的皇帝气愤。然后抛出万宗安的事,让皇帝彻底失去理智,头脑一发热,就将权柄交到儿子手中。 他敢断定,皇帝今晚回去冷静下来后,就会后悔。 都说姜是老的辣,照他看,承王这小子是天生的妖孽。他忍不住庆幸,这样的人太子能降住他,否则将来就是争夺皇位的劲敌。 别看太子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曹丞相十分肯定,太子跟承王早就通过气。之所以一直是承王说话,那就是不想皇帝觉得他们兄弟同仇敌忾,放松皇帝的警惕心而已。 于是就这样,承王要去南海的消息,很快传递出去。 南海,是真的要变天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听到一阵海浪声,觉得自己似乎躺在摇篮里,一晃一晃的。她艰难的睁开眼,如眼的,是白色的纱帐。她挣扎的起来,却感到四肢酸痛,最痛的,是左小腿,那里绑着木夹跟绑带,动弹不得。 她恍惚想起来,自己杀了伍家的人,将人头挂在城墙前的木桩上。趁着夜色,逃出许容。可是,她怎么到了这里? 这似乎,是在船上。 船舱门咿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一个身影。关离一看,顿时惊呼“师傅?!” 庞义空上下打量她一下,端着药走到她跟前“喝了!” 见他神色不虞,关离接过碗,闻到难闻的药味,实在不敢下口。庞义空见她这样,嗤笑一声“怕吃药,是想当瘸子不成?” 一听要成瘸子,关离也不再矫情,一口将药全部喝下。可这药,也未免太苦了些。关离皱着一张脸求道“师傅,给口水喝呗。” 庞义空不搭理她,而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苦吗?” 关离猛点头,何止是苦,简直是苦到家了。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苦的药,这是谁开的,太缺德了。 “苦就对了,我特意让老蒲给你多加了半斤黄连。”庞义空似笑非笑看着关离,对她的痛苦哀怨视而不见。 关离想骂娘,要不是她腿脚不便,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她实在难受的紧,只能委屈装怂“师傅,人行行好吧!” 庞义空见她这样,从怀里掏出一包话梅,丢给她。关离如获至宝,一口塞进去。话梅的酸甜味在嘴里化开,渐渐消除苦味。她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话梅真好吃。 “看不出来,你长本事了,师傅我外出一趟,你就杀人全家,心够狠的啊。”庞义空讥讽关离,当时他得到蒲先生传递的消息,特意赶往许容找人,谁知半路得到消息,苗家人被杀。他当即急匆匆赶往许容,却在半路遇到昏迷的关离,还有哭的一塌糊涂的妞妞。 要不是他出现的及时,这丫头只怕就要发烧,病死在路边了。 关离闻言,却紧张问“妞妞呢?” “自己的事都快顾不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庞义空好看的眉眼,全是讥讽。 关离却倔强道“妞妞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妹。你开告诉我,她怎么了?”醒过来这一场,还没见到人,她自然心焦虑不已。 “妹妹?”庞义空不急着说妞妞的事,反而奚落她“没有血缘的,也能算妹妹?” “谁说一定要有血缘才算妹妹?”关离气鼓鼓“师傅你怎么这么刻薄,我被苗家人所救,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几年,早就将他们当作我的家人,妞妞她就是我亲妹妹。他们跟你一样,都是我的亲人。” 庞义空一顿,没想到能从关离嘴里说出这番话。他似乎有些明白,樊爷为何要选中她了。亲人,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舍了性命去搏杀,这样的傻子,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深深看一眼关离,庞义空淡淡道“小丫头受了惊吓,蒲先生正给她救治。你先顾好自己,慢慢养伤吧。” “那她怎么样?”关离担心,妞妞那么小,身心都饱受折磨。她真的害怕,妞妞会成为第二个楚婉娘。 庞义空微微蹙眉,拿过空碗起身道“放心,老蒲的医术,能将人救回来。”他走出去,关上门,关离坐了一会儿,窘迫起来,尿急腿瘸,怎么破?师傅,你害苦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梁融的人动作很快,不过一日,就将要准备的东西收拾出来。黑青一边剔牙一边吐槽“我这人都到王都了,还没好好逛一逛,你就让我回去。小子,不厚道啊。” 梁融喝茶的手一顿,白他一眼“想玩玩再走?可以,我明日安排人带你在王都逛逛,我们先出发,你晚点再来。” 这是要抛下他,自己先出发。黑青还来不及说什么,纱姑娘也认同“也好,你第一次来,多玩几日,稍后跟来也不是什么要事。” 侯三闻言,跃跃欲试,他昨日只在南大街逛了逛,还没去别处看看。这王都就是不同,比利州城不知大了多少辈,花样也多,南来北往的新鲜货很多。昨日他还看到了波斯西域来的舞娘,真不是一般大胆,露着肚皮就在那里跳舞,看的他口干舌燥。 那肌肤白的,啧啧,南海所有世家小姐的加起来,都比不上。就是五官太硬了,少了大越女人的娇媚,嗯,还太高太壮了。 侯三正盘算着多留几日,可以再看看别的新鲜事,不料,黑青却站起来,焦急道“那怎么行,你们孤男寡女单独去,太危险了,我还是跟上吧。” 梁融一顿,唇角含笑,意味深长在黑青和纱姑娘身上扫一眼,“这么说,你不是男人了?”一路从南海来,你跟纱姑娘难道不是孤男寡女。 黑青一下噎住,瞟一眼纱姑娘,见她淡定喝茶,神色干干道“我我那不是担心你照顾不好女子吗?你一个王爷,自己都要人伺候,哪里能照顾纱姑娘?!” 梁融笑的更加玩味,“无事,狄叔会安排随侍的婢女嬷嬷,你可以放心留下。” 侯三着急,忍不住去拉黑青,想要他留下。黑青甩开他的手“你拉我干什么!”又看向纱姑娘“纱姑娘,你看你才来王都,不如多休息两日,以免舟车劳顿,太辛苦?” 放下茶盏,纱姑娘淡淡拒绝“不了,我报仇心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不如”黑青还没说完,纱姑娘一个眼神瞟过来,黑青顿时不发话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王都里的波斯舞娘,没关系,你多留几日,王爷不会怪你。”纱姑娘笑的十分贴心,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黑青顿时焦急起来“瞧你说的,我是那重色轻友的人吗?好好好,我明日跟你们一起出发。” 侯三发苦,再次来扯他的衣袖“帮主,好歹让下面的兄弟多玩两日。”这可是难得来王都啊。 黑青甩开他道“废什么话,再留你魂都要被那帮波斯的妖精勾走了。看我回去不告诉杏丫头,让她用狠狠收拾你。” 侯三心里骂娘,呸,你个不要脸的,为了女人,连兄弟都出卖。 事情就这样敲定,再无回旋余地。侯三哀怨跟在黑青身后去休息,边走边瞪黑青。黑青全不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见不得纱姑娘跟梁融单独走。 艹,这烦躁的心情是怎么回事。走到房间门口,他忍不住回身问侯三“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 侯三心里嗤笑一声,面无表情道“那是帮主您爷们,见不得她一个姑娘家为难。帮主,您真是讲义气。” 黑青闻言,深深赞同“没错,你说的对,老子那是对朋友讲义气。” 侯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阴阴冷笑,呸,让你重色轻友,老子就不告诉你为什么,让你当一辈子童子鸡,让你给杏丫头打小报告。 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养了几日伤,关离觉得自己能落地了。求着庞义空弄了拐杖,走出船舱,呼吸着大海上的空气,深深感慨“真是辽阔无边啊。” 在船上已近待了好几日,关离曾经问过庞义空,他们要去哪里。庞义空却不回答,只说到了她便知道。弄神神秘秘,要不是觉得自己没什么买卖的价值,关离险些要以为他会拐卖自己了。 “卖你?省省吧,一个残废,能卖几个钱,还不够我一趟船费的。”庞义空一如既往的嘴毒。 “师傅,这么贬低自己的弟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关离哀怨看他。 庞义空凑近关离,露出一口白牙“你师傅我看着像是有良心的人?”关离一堵,好吧,你赢了。 船夫吆喝一声,庞义空见是找自己,便转身离开。关离单手扶着船边,望着无垠的大海,还有飞舞的海鸟,心里感慨,还是活着好。 “腿好些了吗?”熟悉的声音传来,关离回头,笑道“蒲先生。” 醒来当日,蒲先生就来为她诊脉,隐隐叮嘱了好些话。关离当时担心妞妞,一直追问妞妞的情况。蒲先生见她执着,才带了她去见妞妞。 这次的事情对妞妞打击不小,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父母惨死,又遭受了那么多侮辱折磨。甚至差点亲眼见到关离为救她而死,妞妞从被救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 开始什么也不肯说,蒲先生知道她这是心病,只好先开了一些安神药给她。她痴痴呆呆好一阵,直到见到关离,这才放声大哭,将心里的恐惧不安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阿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爹娘的。”妞妞一直哭,不断重复这几句话。关离听的心痛不已,紧紧抱着妞妞,由着她哭。 直到她哭的喘不过气,平静下来,才劝慰她“妞妞,这不是你的错,换做是阿姐,当时也会这么做的。” 妞妞不安“真的吗?可他们说,要是我从了伍轲,不反抗,就不会害死阿爹阿娘了。”她被囚禁欺辱的那段日子,每个人都这么说,她嘴上反驳着,可心里却忍不住赞同。 是她的错,若不是她一时冲动,打了伍轲,怎么会连累爹娘丢了性命。还害的阿姐差点断了腿,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 关离见她如此,赶紧打断她“胡说八道,那帮坏人的话,你怎么能信?一个人被人害,难道不该反抗?难道只有受着,才算是对的?” 妞妞含泪,一言不发,眼里全是愧疚。 关离知道,如果今日不将这心结给她解开,往日只怕是要落下心病,钻牛角尖的。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你吗?”关离握住妞妞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 妞妞摇头“不知道。” “因为他们卑鄙无耻,不敢承认自己是坏人,不敢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他们想将自己身上的罪恶感转移到你身上,让你认为因为你的反抗,才招致了疯狂的报复,其实才不是这样!!” “你是人,不是阿猫阿狗,更不是谁的奴隶。他们凭什么欺辱了你,还不准你反抗?你打了伍轲没有任何错,他要羞辱你,你的反抗是正确的。是他们心思龌蹉阴暗,容不得别人对抗自己,才要狠狠报复你。” “他们就是想用这种卑劣的招数打击每一个反抗他们的人,他们想把人们变成他们的奴隶走狗,为他们所用,受他们驱使。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敢反抗,反而要认为,反抗只会招致更大的报复。” “妞妞,我问你,你想做他们的奴隶走狗,被他们任意羞辱打骂吗?”关离紧紧盯着妞妞,不让她有一丝逃离。 妞妞想了想当日被狗一样对待,差点被扒光衣服的场景,惊恐痛苦的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当奴隶走狗。”她是人,不是畜生。 “这就对了,你是人,跟他们一样平等的人。谁也没有资格因为一己私欲,将你羞辱。妞妞,你要记得,反抗欺辱与犯罪,不是错误。那些挟私报复,谋害他人的家伙,才是人渣败类,最该被惩罚的是他们,不是你。你是勇敢坚强的好孩子,你什么都没做错。” 关离说双手抱着妞妞的脸道“记住我说的,你没做错任何事,明白了吗?!!” 妞妞闻言,含泪点头“对,我没做错,是他们错了。”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关离问。 “誓死抵抗,绝不屈服!”妞妞道。 关离欣慰,摸摸她的头,紧紧抱住妞妞“记得今天的话,不要害怕坏人。世上所有的坏人都只敢欺负比她弱小的人,狭路相逢勇者胜。妞妞,你一定要勇敢。” 关离的安抚起了作用,妞妞终于不再痴呆,但也不再像从前那么无知天真。父母的死,让她一夜长大。她开始央求庞义空教她功夫,她想像阿离姐姐一样,勇敢又强大,再也不让人欺辱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抵达 “好多了,妞妞呢?”关离回忆完,笑着问蒲先生。蒲先生又一次救了她,她很感激。 蒲先生温和笑笑,走到她身旁,看着无垠的大海,由着海风吹拂发丝。“阿离,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关离一顿,今后吗?她还真没想过。策划了很久,杀光了伍家人,将褚县令父子的人头挂在城墙下,甚至让小乞丐们将那帮人的罪状公之于众,还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关离那一刹那想的都是,若是自己不能活着回来,也要出了心中的恶气。 可如今活下来,她这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杀了朝廷命官,大越的官府不会放过她吧。她惆怅笑笑“不知道啊,先生,实话说,我当是时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现在想来,有点小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留下自己的大名了。现在好,连回头路都没了。” 她想着,如今南海只怕都知道,她是杀人凶手了。 蒲先生闻言,不仅没有嘲笑她的懦弱,反而问“为什么要回头,关离,你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关离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我我不该一时冲动,去杀人的。” “这件事有朝廷的法度,我应该依法行事,让官府去处理褚县令。更不应该杀了人,还留下自己的名字,这不是昭告天下,我是杀人犯吗?” 蒲先生深深看着关离,眸子里是关离读不懂的情绪。看的关离一阵窘迫“先生为何这样看我?” 蒲先生笑笑“你真的这样想吗?不要骗我,我想听真话。” 关离愣住,略带不安看着蒲先生。他长的好看,但最好看的,是一双眼。眸子里黑,像一汪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却不让人害怕。 “你说的对,我不是这样想的。”关离嗤笑一声。“我知道,要通过告状来解决这个问题,是多么愚蠢可笑。姓褚的在许容县作恶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上面的人会不知道吗?可他们管了吗?他们依旧放任褚县令为所欲为,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他们官官相护,一起贪污发财,赚老百姓的血汗钱。” “他们像蚂蝗一样,靠着吸人血过活。邱掌柜一家倒霉了,孔修仪倒霉了,苗叔一家也倒霉了。可他们做错了什么?没有,他们只是维护了自己的合法权益,说了真话而已。” “对,你怀疑的没错。我根本就不相信朝廷的律法制度,不相信他们能还我公道。妞妞在伍建宾手里,我晚一日去救人,她就可能屈辱的死去。我没有时间去找当官的要公道,他们也不会给。” 关离抬眼,目光灼灼看着蒲先生“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我只恨自己动手的不够快,这才让他们有机会,害死苗叔苗婶。姓褚的能用非法的手段谋害别人,我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他们这样贪官恶霸,早就该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是了,这才是她的心声。 她心中有委屈,心里有滔天的恨意。可最恨的,在孔秀才那件事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杀了褚县令那一伙人。 可她当时没有做,为什么?因为在心里,她不想惹事,也不认为褚县令一家的所作所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像所有的升斗小民一样,一面不屑褚家父子的行为,一面又享受着褚家父子对她苗家的特殊关照。 她还曾经沾沾自喜,觉得上面有人好办事。 可直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她才痛苦的醒悟,这一切都是错的。 当伍建宾杀人的时候,她没有站出来,因为那跟她没关系。当褚县令诬害孔秀才的时候,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想惹事。当苗家夫妻被毒害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正是无数像她一样的人,助长了褚家父子的气焰。 世间所有的恶,都是被善良懦弱惯出来的。 蒲先生定定看着关离,等她说完,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这才道“你说的,没错。” “一个许容县,才多大。褚家父子手下所有的人加起来,只怕不超过五百人。可许容县有多少人呢?至少三万人。” “可偏偏是这三万人,被这五百人统治欺压着,见到不平事不敢反抗,遭受了委屈连喊冤都不敢,你说,这是为什么?” 关离愣住,她没想过为什么。不等她回答,蒲先生嗤笑道“因为善良的人各自为营,罪恶的人拉帮结派。” “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蒲先生看着关离“你犯的最大的错误,不是杀了人,也不是将自己的名字公之于众。而是你只凭自己,就想跟这个世道对抗。” 关离怔住,嘴唇蠕动几下“可可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就去连累别人吧。别人有什么理由,要为我的仇恨沾惹麻烦?” 蒲先生拍拍她的肩膀“你看,这就是为什么善良的人,各自为营。”说罢,不再言语,独自走开。 关离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的。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最后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话里有话,可为什么不明说?关离站在甲板上,被海风吹的凌乱。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好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梁融再次到达南海,已经差不多半月之后。他坐在船舱里,静静看书。刑部侍郎蒋腾恭敬的在门口等候,等观宇出来点头,他才进了船舱。承王殿下的船舱自然是船上最好的,此次出行,梁融速度极快,在皇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离开王都。 刑部侍郎明面上是皇帝的人,可暗地里,却是太子的人。 配合承王办事,动作奇快。蒋腾怀疑,皇帝现在应该回神过来,知道自己冲动了。可木已成舟,由不得他说反悔的话。 “殿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利州城。”蒋腾生的普通,放在人群里属于看不出来的那种。可就是这样的普通,才让皇帝走了眼,没放在心上。他平日低调,不爱出风头,太子才将他安插在这个位置上。 梁融放下手里的书,点点头道“辛苦了,这次来,大哥可有交代你什么?” “太子殿下嘱咐,让微臣一切听从您的吩咐。”蒋腾恭谨,看着十分诚恳。 梁融挑眉,不信道“还有呢?” 蒋腾一顿,犹豫一下,才道“殿下还说了,这次出行,一定要保护您的安全,事情可以不办成,可您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这是太子的原话,蒋腾听到的时候,也是震惊的。 都传言太子跟承王必然是势同水火,将来要争个高下的。他们甚至在朝堂上,也没少争吵。可是太子的态度,却让他转变观念,这位太子殿下,恐怕跟承王的关系,十分要好。 梁融闻言,轻笑的摇摇头“大哥真是还把我当小孩吗!”上次来南海,差点丢了命,太子当时就悔恨的不行。这次他说要来,太子极力反对,梁融最后将曹丞相搬出来做说客,才让太子点头同意。 南海之行的人选,还真是非他不可。这次要是能撕开南海的口子,那解除海禁的事,谁也拦不住。太子跟他心里都明白,开海路纵然有忧虑,可好处更多。 至少未来百年,国库不会再捉襟见肘。 将腾闻言,微微笑一下,恭维道“太子对王爷,自是兄弟情深。” 梁融笑笑,不接话,转而道“利州城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蒋腾见进入正题,也换了神情,严肃回禀“从探子传来的消息,万先生已经醒来,命是保住了。不过人还十分虚弱,如今正在章平候府养伤。” 梁融点头,算是知道。 抬眼看一下承王,蒋腾继续说“至于许容县十分奇怪,一丝消息也探查不到。” 梁融眉眼微挑一下,单手敲打几下桌面“什么叫探查不到?”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形容,探查不到信息?那么大个许容县,一丝消息都没有。这可非同寻常! “殿下恕罪,探子们回报,说是通往许容的路都被封锁,任何人都不能去那里。排查十分严格,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蒋腾对于这样的答案也十分诧异,许容这般定然是出了大事。 可什么样的事,能让章平候全面封锁许容县? “照你看,这许容是否提前知道了什么?”梁融轻笑一声,来了兴致。越是拼命隐藏,说明问题越大。他十分期待,许容的问题,大到了何种程度。 蒋腾摇头,不敢妄下定论。“殿下恕罪,属下不敢胡加揣测。”这是蒋腾能为太子所用的优点之一,凡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旁人觉得死板的性子,在刑部这个位置上,却是十分之好。 办案子最忌讳的,就是因为私人感情乱来。 梁融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倒是个老实的,难怪大哥器重你。也罢,你下去,安排探子再探寻一番,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蒋腾领命,恭敬退了出去。 在门口,正好跟黑青擦肩而过。黑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才走进船舱内。“这人看着怎么一点也不像当官的。”蒋腾算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梁融不算,梁融是皇族。 梁融看他一眼,“那你见过的官,是什么样?” 黑青想了想“肥头大耳,满脸虚伪,笑起来一脸褶子,油光满面,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梁融 “你不在自己船舱待着,来我这干什么?”梁融转移话题,不能跟他掰扯,这小子胡扯的本事一点没变。 “对了,瞧我,侯三给我传了消息,说许容出事了。”当日出发,黑青命令侯三先回去打探消息。侯三手里线人多,也知道事态紧急,在正事上,从不含糊。 梁融微微挑眉,蒋腾都查不到的消息,他能查到?倒是小看那小子了。“出什么事了?” “说出来你被吓到”黑青神神秘秘,凑到梁融身侧“许容县令褚家父子,被人杀了,人头挂在城墙上。这还不算,当地老百姓冲进县衙,抢光了褚县令的身家。听说啊搬出好多黄金珠宝呢!” 梁融转动一下手里的玉戒指,哼笑一声“谁干的?” “这就是最重的重点了,打死你都想不到。”黑青感慨“是关离那小子。” 梁融这下确实惊讶了。 到达王都后,梁融就将孔秀才跟关离的事,告诉了他们。黑青十分激动,又十分难过。高兴这小子没死,又难过这小子躲着他们,八成还在恨他们当初的举动。 纱姑娘听到黑青抱怨这小子如何如何,什么都没说,她恶趣味的想,等他们知道关离一直是个姑娘,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好玩。 “当真?关离那小子杀了县令全家?”梁融难以相信,关离救了孔修仪,他已经很惊讶,但还不算震惊。可谋杀县令,这得多大的胆子。他的印象里,关离是个再矛盾不过的人。 明明胆小怕事,却又善良勇敢。不然当初也不会冒死救他,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帮他逃命。 “我听到这消息,跟你一个反应。都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了,可侯三打探的消息是关离不仅砍了褚县令的头,还血洗了他的走狗,伍建宾那一帮人。”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传说,关离他是一个人去做的这事。”黑青摇头道“侯三打探的消息说,现在许容都传言,关离是海神下凡,来惩治贪官污吏的。” “传言不可尽信。”梁融摇摇头“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侯三有没有说,关离为何杀人?” “没,传言太多,似是而非的,最多的都说是关离是海神下凡。”黑青嗤笑“这不扯淡吗,那小子连泅水都不会,算个屁海神。” 梁融陷入沉思,关离一贯懒惰,又是个胆小的性子。能不惹事绝不惹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冲动到杀人。 正想着,纱姑娘推门进来,焦急万分质问黑青“阿离是不是出事了?” 黑青诧异点头“你怎么知道的?”这消息他没跟任何人说。 纱姑娘焦急难过“一定是因为我,她她肯定是因为我才出事的。” 黑青跟梁融诧异了,这叫什么话。梁融率先反应过来“你在许容见过关离。” “我”纱姑娘咬住嘴唇,犹豫看着两人。 “姐姐,你倒是说话啊,这时候还有什么顾虑的。”黑青也焦急,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纱姑娘闪烁一下眼神,半响才道“没错,我见过她了。若不是她,我早就死在许容了。”两人诧异,看来,他们不知道的,还很多。 纱姑娘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两人,边说边抱怨自己“都怪我,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带着她一起走。”她刚才来找梁融,到门口听到关离二字,驻足听了一下,观宇挡不住她,只好让她听。毕竟这人是王爷的好友贵客,自己没必要较真。 黑青听了半响,瘪嘴道“不可能,关离怎么会是个女的,老子跟她同床共枕那么久,都没看出来。全身上下,哪里像个姑娘。”那小子长的又黑又瘦,丑不拉机的,没有一分像女孩的地方。 梁融却沉思,当初那一晚,自己看到她的胸口。不觉间,觉得有些羞涩,拿起桌上的茶杯,饮用起来,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 纱姑娘看着两人的反应,嗤笑一声,看着黑青道“亏你还自夸见识过无数的女人,一闻香味就知道是谁。竟然连同房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我看你,嘴把式一个。” 黑青无语,愣了愣,抬头道“不对啊,我闻香识人的本事,你怎么知道的?”这本事他就跟关离说过,臭小不,臭丫头,真是嘴上没把门。 纱姑娘不理他,看向梁融“关离现在在哪里?”这才是她关心的,杀了那么多人,到底身在何处,是不是受了重伤死于非命,还是被人擒住关了大牢。 梁融看向黑青“侯三说没说关离的下落?” 黑青摇头“他说,许容的传言是,关离杀了人便失踪了。也有人怀疑,她可能已经死了,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纱姑娘跟梁融皆是一顿,又是这句话。当年落海失踪,打捞寻找许久,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 “不行,下了船我就去许容看看。”纱姑娘焦急道。 “你不能去!”黑青跟梁融异口同声阻止她。 纱姑娘一愣“为什么?”他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镇静的可怕。 梁融看着纱姑娘“许容出事,章平候封锁了消息,沿路必然诸多眼线,你去了也没有用。更何况,人若真是关离杀的,她必然已经逃出许容,否则章平候用不着如此处事。” “对,阿离那家伙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别冲动,莫忘了,南海还有汾王的眼线。你要是乱出头,别人没找到,还把自己的命折进去。”黑青劝阻,他知道,这时候最要不得的,就是冲动。 “那咱们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作戏 半个时辰后,船队按时到达利州城最大的码头。盐水码头上,章平候已经带着大小官员列队等候。时隔三年,再见到这位承王殿下,众人心中都不得不赞叹,这位殿下风采更胜从前。 可见到他身侧带着纱笠的女子,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与玩味。有美相伴,这位殿下也是个风流人物。 不少官员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彼此对视一番,眼里的意思你懂我懂。章平候笑着迎上去拜见承王殿下,承王自然不会让他真的下跪。在他半跪之时,就伸手扶住他“侯爷是长辈,无需这般。” 章平候也不推拒,站起来感激殿下的体恤。不着痕迹打量一番梁融身后的美人,眸子微微闪动一下,很快消失不见。“殿下远道而来,微臣早已备好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还望殿下不要嫌弃寒舍简陋。” 承王笑出温和“章平候自谦了,这利州城可是南海最繁华的地方,若您的屋子是寒舍,那这天下便没有华丽的地方。” 这话说的众人一咯噔,心中不安想,这位殿下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从王都传来的风声,太子殿下意欲动南海,只是被皇帝压下了。这一次,承王殿下却利用许容县的案子,亲临南海。 若说只是为了查案,严惩贪官污吏,他们是不信的。 可王都里又传言,太子跟承王殿下不合。曾经为南海的事争执过,皇家自来少不了兄弟争权,你死我活的事,所以承王来南海的目的,又让下面的人心中模糊。 不少人对于这个局势,还是有些看不透的。为此,没少拜访章平候。谁知章平候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什么消息都不透露。既然他从容不说,下面的人干着急也没有用。 于是这次对于承王殿下的人到来,众人都持观望态度。 章平候对于承王的话不见气恼,继续温声笑道“殿下谬赞,是章某的荣幸。”这番姿态,完全是说我家就是寒舍,只是殿下你觉得华丽而已。 华丽与否的标准,还不就是殿下您一句话。 承王饶有趣味笑笑,这位侯爷,依旧滑不溜瞅,深藏不漏。他不再言语,跟着章平候的人,上了马车,一路往章平候府进发。 上车的时候,身后的美人娇憨道“殿下,奴家要跟你一辆车啦!”声音如黄莺出谷,听的众人心的酥麻了。若不是碍于殿下在场,又那好色的,巴不得掀开纱笠,看一看这是何样的美人。 承王暧昧看一眼美人,对章平候道“实在对不住,小妾让本王惯坏了。” 章平候闻言,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殿下年少风流,当人少不得闻香暖玉,是微臣疏忽,还望殿下见谅。”说着让开道,让美人上前。 美人隔着纱笠,娇媚看一眼梁融,伸出修长白嫩的玉手。梁融笑笑,扶着她上了马车。等梁融跟着上去后,马车终于驶动。 跟在后面的大臣这才小心翼翼扯嘴皮“看不出来,这位殿下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这话说的隐晦,出公务还随性带个美人在身侧,岂知是怜香惜玉,简直就是个好色的。众人了然笑笑,露出默契的眼神。有爱好就好,男人吗,酒色财气总要好一样。若是一样不好,那他们怎么好下手? 梁融的行为无异于给了众人一个方向,要讨好这位殿下,不是没有途径。 放下帘子后,纱姑娘小声在梁融耳边问“这样行吗?”装出好色的样子给众人看,真的能让这帮人放松警惕不成? 梁融笑笑“不行。” 纱姑娘瞪眼“不行你还让我做?不是瞎耽误工夫?”她真是弄不懂了,下船前,梁融让她配合演这出戏,黑青气鼓鼓,坚决反对。 梁融自然知道黑青的心思,只道“她现在若是出现在南海,必然要被汾王的人察觉。若是办成我的侍妾,众人都她的防备才会少几分。” “少来,你怎么不让她扮婢女?那样也能隐藏她的身份。”黑青一听要办成侍妾,心里就堵的厉害,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 “扮成小妾,才能正大光明的敛财啊。”梁融当时的话时这样说的。 纱姑娘也觉得合适,正好借着这个身份掩饰,可以暗中查探章平候府。黑青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及时不肯同意,还是纱姑娘给了他一脚,告知她自己同意就行。 黑青气不过,连船都不肯下。 可现在,梁融居然说这个主意不行,她真是迷糊了。 梁融笑笑“这招骗的过下面那帮人,恐怕骗不过章平候。刚才见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数的很。不过,这招还是得用。” “为什么?”纱姑娘不解。 梁融不答反问“我问你,以前在迎风楼的时候,王妈妈是用什么手段打探消息的。” “当然是利用姑娘们的枕边风”说到这,纱姑娘一顿,惊喜看他“你是想反其道而行之,让我去他们的女眷身边,刺探消息?” 梁融含笑点头“若是给你个婢女的身份,那帮女人未必肯将你放在眼里。侍妾就不同了,还是本王的宠妃,这样的身份,他们会用心巴结你的。” 纱姑娘闻言,觉得的确是个好主意。可转念一想,狐疑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黑青说?” 梁融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了?” 这明晃晃的调侃,让纱姑娘心里一咯噔,瞬间变脸“放屁,老娘才不心疼那小破孩。一个油嘴滑舌的混小子,会疼什么?” 死鸭子嘴硬,梁融觉得她这状态,明显就是在逃避。他心中暗道,黑青那小子的情路,只怕坎坷的很。 不过他并不打算帮黑青,身为男人,要是自己的心事都弄不明白,搞不定自己喜欢的女人,那也算不得男人。事实上,他安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黑青若是知道这样,必然要唾骂他的恶趣味。 马车缓缓进了利州城,沿途的百姓对着华丽的车队指指点点,好奇的围观。还有心思莫测的人隐藏在暗处,静静看着承王的马车,进入章平候府。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路舟车劳顿,下人先领着承王到了准备好的太安阁休憩,告知他晚上宴席时辰。观宇将事情记下,挥挥衣袖,让下人出去。 这一路来南海,梁融身边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却只有观宇一个小厮。王铮没有出现,黑青也觉得奇怪。梁融只说王铮另有要事,没有细说。 等章平候府的下人退出去,纱姑娘才拿下纱笠,没形象的坐在矮榻上“真是累死人了,殿下,我这侍妾要装到什么时候?”一直这么憋着,她可扛不住。 梁融挑眉“一起在迎风楼,你不是挺能装?” “你也说是以前了,这几年在江湖上飘,早就将那些东西忘的差不多了。如今的我,更习惯露出本性。”纱姑娘毫不在意他的调侃,坦然展现自己女汉子的一面。 梁融顿了顿“再忍忍吧,好歹将消息套出来,你实在扛不住,就装病不出。” 今晚的宴会,必然所有人都来。原本没安排女眷,可今日承王带来女眷,那这些地方官就必须携女眷来作陪。没的冷落了王爷的爱妾,惹怒王爷。 纱姑娘坐好“那我装病后,是不是可以伺机出去探听消息。”她还是想去许容县,关离的事她心里一直放不下。 梁融想了想,微微点头。知道拦不住,也就不拦了。“你注意安全便是,若是出了事,我怕黑青不放过我。” 纱姑娘瞪他一眼“小毛孩,不要调侃老娘。” 梁融轻笑摇头,不再言语。 到了夜里,宴会如期而至。 观宇跟在梁融身后,目不斜视看着这繁华的宴会。连串的花灯照亮了整个花园,下人们来来往往,恭敬地上着菜品酒水。空地上,请来的歌妓乐班子卖力的演出,好不热闹。 承王是朝里的亲王,他的身份自然居于上座。 众官员陪侍在两侧,恭恭敬敬的等待承王到来。随着下人一声高喝,贵宾承王姗姗来迟,众人皆站起来,礼拜承王。 梁融安稳落座后,才让众人平身起来。“今日乃是宴席,不是议事,众卿放松些。”梁融说完,看一眼章平候。 章平候会意,跟着笑道“多谢殿下美意。”众人跟着高呼,才回去落座。 等众人做好,章平候才看一眼管家,管家拍拍手,一群穿着美艳的歌妓偏偏而入,为众人表演歌舞。 “殿下,这是南海的特色,您尝尝。”章平候见菜上好,指着一道摆盘精美的鱼脍,对承王道。 承王凝视那道菜,不着急吃,反而问“这是何菜,劳烦侯爷介绍介绍。” 章平候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道菜,名字并无特别,就是叫生鱼脍。只是这食材十分难得,用的,乃是野生的鰤鱼。此鱼又名黄甘,肉质紧实,脂膏丰富。品尝起来,鲜嫩甜美。用生吃之法,最得其美味。” “只是这鱼实在难以捕捉,是以价格甚为昂贵。” 梁融闻言,来了兴致,用银簪筷夹起来一片,正要入口,却被一旁的观宇打断。“殿下,还是让小的先尝尝。”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看过来。 章平候面上依旧挂着微笑,眸子里是谁也看不出破绽的镇定。梁融扫视一圈周围人的神态,故作不悦训斥他“放肆,章平候眼前,岂能容易胡说八道。” 观宇却毫不在意,跪在地上,十分尽忠职守。“殿下恕罪,出门在外,还是多注意安全的好。属下这也是怕有人乘机图谋不轨,害了殿下。” 梁融闻言瞪他一眼,一把将筷子拍在桌面上,“怎么,你这话是说在众目睽睽之下,谁还敢害本王不成?” 他这一拍,吓的歌妓都不敢跳舞了。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下人们一个不敢动弹。 观宇却依旧不肯退却“殿下恕罪,奴才也是为殿下的安危着想。那万先生不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刺杀了吗?如今凶手都还没找到,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已有所指。 承王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章平候。“侯爷,这奴才一说,本王倒想起来了。临行前,父皇千叮铃万嘱咐,一定要亲自见一见万先生。可这一进城,就听说万先生遇刺的事。” 梁融似笑非笑看着章平候“侯爷不解释一下吗?”气氛有点僵硬,众人大气不敢出。承王殿下,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万先生遇刺的事,只有少数几个章平候府的人知道。所有消息全面封锁了,还以为这位王爷没有提,就是不知道。如今来看,他早就有打算了。 章平候顿时站起来,面无表情走到梁融面前。跟梁融对视几眼,众人都紧张的不行。正当观宇戒备着,担心他发难,章平候却猛然跪下,给梁融磕头。 “殿下恕罪,臣罪该万死。”那磕头的声音响的很,听见的人都觉得疼。 梁融见此,神色不明道“侯爷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万先生当真不测了?”尾音最后一个字,声调转变的冷厉,身上威压一下子释放。众人不觉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这位王爷,可不是只知吃喝玩乐的棒槌。 气氛有些低压,众人战战兢兢,担心看向章平候。 章平候艰难道“回禀王爷,万先生的确遭遇歹人谋害,庆幸的是,经过名医诊治,先生已经转危为安。只是身体仍然虚弱,正在别院静养。” 梁融阴沉着脸,并不叫章平候起来。继续问“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谋害先生?” 章平候还没张口,梁融又道“本王听说,万先生是在许容县书院讲学的时候,遭遇的不测。”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看一眼周围“许容县的褚县令,今日可在?” 众人凛然,褚县令一家死于非命的事,外面的人不知,他们这些地方官怎么会不知。如今许容形式复杂,已经被封锁。那里的消息,外边一概不知。 见无人应答,梁融冷笑“怎么,本王的宴会,褚县令这么大的架子,竟然不来?” “殿下恕罪,褚县令他不是不想来,而是而是他来不了了。”章平候放低身子,小心翼翼回答。那姿态,任谁见了,都认为他在害怕。 梁融拿着酒杯把玩“哦?怎么来不了了?” “还望殿下明鉴,褚县令父子一夜之间,被人屠杀了满门。”章平候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殿下,你可要为褚家做主啊,那贼人血洗县衙,鼓动百姓冲进县衙打砸。不仅将褚家父子的人头挂在城墙上,还还连褚家不满周岁的稚子都没放过。” “可怜褚大人鞠躬尽瘁,为朝廷苦苦治理许容县,竟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实在死可悲可叹!!” 章平候说的声泪俱下,将褚县令的死状描述的十分凄惨。若不是梁融早已有所觉察,差点就被他骗过了。 梁融闻言,一拍酒桌,大喝道“混账,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该谋害朝廷命官?简直罪无可恕。” 这时,便有人站出来跪下道“殿下容秉,那谋害县令的贼人,便是当初谋害万先生的刺客。” “这姓苗的一家人,伙同刺客谋害万先生不说,在褚县令抓住他们的时候,还殊死抵抗。褚县令当场将贼人诛杀,不想,却招致贼人更大的报复。那苗家的侄女关离,竟然夜入许容县衙,屠杀了褚家满门。” “此等穷凶极恶之徒,还请殿下下令,将她捉拿归案,以正效尤。”这官员说完,其他官员纷纷站出来,跪地求承王为褚县令一家做主。 梁融心里冷笑,传闻南海众官员上下串通一气,他还有所怀疑,如今看来,这事真真的。难怪这么多年,王都里的人谁来了,都撕不开南海的口子。 他不顺着这帮家伙的话往下说,而是转声问“那许容县如今情势如何?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无人上报朝廷。” 想挖坑让他跳,也得看看自己乐不乐意。 章平候低垂的脑袋看不清神色,哭道“殿下恕罪,事情发生没多久,微臣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一得到消息,微臣就往王都里去信了。如今”他哽咽一下“如今许容县被贼人占领,情况不明啊。” “什么叫情况不明?”梁融站起来,怒道“你身为南海转运使,又是世袭侯爵。南海的事,你竟然敢说不知?” “殿下恕罪!”章平候再次磕头“殿下有所不知,那贼人杀了褚县令一家还不算,竟然还占领了许容县,大有占地为王的架势。微臣派去的人,是有去无归。无奈之下,微臣只能封锁了去许容县的路,等待朝廷的决断啊。” 转运使没有调兵之权,地方官员调兵,必须要经过朝廷。章平候的说辞并无问题,他这可是按照朝廷的制度在办事。 梁融不能抓着这一点不放,心里更明白,今日这事挖到这个程度,也就不错了。剩下的,得从长计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无名岛 船终于靠岸,关离抬眼望去,用手挡住炎热的日头。“师傅,这是什么地方?”一座海岛,怎么被弄到这来了。 庞义空深深看一眼眼前的岛,淡淡道“无名岛。”他踩着踏板下了船,关离牵着妞妞缓步跟上。妞妞安静的拉着她的手,也好奇看着眼前的海岛。 这岛看上去,有点荒僻。 关离忍不住嘀咕,这不会是座荒岛吧。不安的,她看向庞义空的背影。按照她师傅这诡异的性子,极有可能将自己丢在荒岛,来个荒岛求生。一瞬间关离就开始脑部自己穿着兽皮树叶,披头散发,脏乱难看的样子。 忍不住打个哆嗦,真是恐怖的很。 庞义空似有所觉,回头嗤笑一声“放心,师傅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关离差点被口水呛到,心虚笑笑“师傅您说什么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她可不信。 庞义空走过来,使劲捏住关离的脸颊,用力一扯,笑的鄙夷“为师不会让你流落荒岛的,你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自己不知道吗?” 关离吃痛“放开放开,要毁容了。”等庞义空放开后,关离死死瞪他一眼“师傅,你这样会连累我嫁不出去的。”她用手揉揉脸上的肉,混蛋,肯定已经青紫了。 庞义空白她一眼,十分不屑“你这样,就算不毁容,也嫁不出去。”嘴一如既往的毒辣。 关离愤慨,抬眼瞪他,缺德鬼。庞义空冷笑“怎么,不服?!” 关离当即认怂“您说的都对,徒弟甘拜下风。”开玩笑,当了三年的师傅,这家伙性子多古怪恶劣她深有领悟。自己要是敢说不服,下一秒肯定被他吊起来,放在船前钓鲨鱼。 真是男默女泪,她怎么就拜了这么诡异的师傅。 庞义空对她认怂,是十分满意,抬手拍拍她的头“不错,孺子可教。” 教你妹,关离心中暗戳戳打小人,老娘要是打的过你,一定将你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船夫搬着东西下了船,不一会儿,关离看到不远处的山路上,下来一行人。个个身穿白衣,走进后,关离诧异的发现,长的都不错啊。 妞妞见到生人,忍不住靠近关离一些。关离握紧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顶。想要这丫头长大,时日还长的很。 “大师兄,你回来了。”为首那人笑呵呵拜见庞义空,见到蒲先生,更是恭敬行礼。 关离闻言,顿时感觉不好,这么一数过去,你大爷的,她一下子多出至少是个师叔来。关离在打量众人,众人也在打量她。 为首那人看了看关离,又看看妞妞,不禁道“师兄,一别七年,你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是嫂子吗?见” 话还没说完,就被庞义空一巴掌拍在地上。关离捂脸,这家伙的眼神,也是厉害了。 “眼神不好,让蒲先生给你治治。老子只说一遍,这是我的徒弟,你们的师侄。那小丫头是她妹妹,不要乱了辈分。”说罢,转身叫了关离“阿离过来,见过你诸位师叔。” 关离尴尬笑笑,走上前,恭恭敬敬拱手问安“关离见过诸位师叔。” 众人惊叹“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关离心下古怪,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毛毛的。似乎,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她心里狐疑,又抬眼看了看,原本还相互挤眉弄眼的众人,立刻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动作很快,关离险些以为,自己刚才眼花。 被打倒在地的师叔爬起来,笑笑“这下好了,咱们无名岛终于来了女弟子。快快快,咱们上山,师尊在大堂等着呢。” 庞义空听到师尊二字,总算正经一些。带着关离一行人,上了山。 关离拖着妞妞爬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地方。这一看,地势倒是平坦的很,在山上这里,有一大片建筑群。关离站在那里,惊讶的感慨,这地方简直像是一座小镇一般。 这岛到底是什么地方? 关离心中越加狐疑,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蒲先生。 蒲先生笑笑“到了你便知,放心,岛上的人很好。”蒲先生笑的如沐春风,身上的君子风雅,让关离心中安稳不少。 牵着妞妞,一行人大步进了镇子。 在镇子的最高处,有一个庞大的建筑体,关离抬眼看去,心想,这大概就是师门了。南海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她一面往镇上走,一面看着来往的人熟稔的跟庞义空等人打招呼。 每个人都在笑,很安详宁静,关离在他们脸上感觉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满足。她觉得自己可能来到世外桃源,这里没有纷争吵闹,没有盘剥痛苦。 不觉间,妞妞也心安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孩童道“阿姐,你看,风筝。” 不远处几个孩子在放风筝,玩的很愉快。关离笑笑“等安顿好,你也出来玩玩。” 妞妞刚想点头,又垂下眼,摇摇头道“不了,我还是在家好好待着。”她这是被伍轲那件事弄怕了,担心自己又惹事。 关离摸摸她的头,心里叹息,慢慢来吧,心里的伤痛不是一下就能好的。 爬了几十级的台阶后,关离终于到达师门。关离看到门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无名二字。这门派,总不会叫无名派吧? 来不及细想,关离就被庞义空催促,赶紧去大堂。 穿过几道门,经过一个超大的练武场,总算到达大堂。关离抬眼,看到上面写着无为堂。心中不觉叹息,这师门的祖师爷,该不会是个道士吧?又是无名又是无为。 到了门口,大堂内已经坐了好些人,关离抬眼看去,至少十个长辈坐着。最中央那个,一身仙风道骨,怎么看,都像得道的神仙。 “弟子庞义空,拜见师尊。”庞义空上前,跪拜在那人眼前。 关离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跟着跪,还是不跪呢? 那人慈眉善目笑笑“好好好,空儿快上前来,让师祖看看。”庞义空顿时站起来,走到那人眼前。 那人细细大量一番庞义空,才道“瘦了,也黑了。好在看着康健的很!” “徒儿不孝,让师尊操心了。”庞义空红了双眼,满身的孺慕之情。关离感慨,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上座的人想来十分受他敬重。 那人笑笑,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怎么师傅不在?”庞义空扫一圈众人,拜见各位师伯师叔后,才问道。 “你师傅云游去了,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一位胖胖的师伯笑了笑,讥讽自己的师弟太懒散。 庞义空闻言,也不追问。倒是师尊,看向门口的关离等人,诧异道“这” 关离正要拜见,却见师尊道“空儿,你何时成的婚,孩子都这么大了。” 关离师尊,您对得起你一身的仙风道骨吗? 不等庞义空解释,之前误会关离的那位师叔嚷道“师尊,你弄错了,这是大师兄新收的徒弟,是您的徒孙。” 这一嚷嚷,众人都看向关离。关离迎着众人灼热的视线,走上前,模仿庞义空跪地道“徒孙关离,拜见师尊!” 师尊见到关离,仿佛看见什么稀奇物,连连对关离招手“来来来,快到师尊这里来,让师尊好好看看。” 关离心里忐忑不安,走上前去。 师尊仔细打量一番,不住点头“不错,是个好苗子。空儿,还是你厉害,师门多年都没招到女弟子了。” 关离 庞义空咳嗽一声,干干道“师尊谬赞,这徒弟是我在海边捡的。” “哪里捡的,我怎么没遇到过。”一个师叔祖开口,调侃笑他。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庞义空不觉间,耳根红了起来。 关离忍不住扫了一圈,这师门竟然真没见到几个女子。她到底拜了什么师? 师尊含笑,又对门口的妞妞道“那这女娃娃” “回师尊,这是徒孙的妹妹,苗思,小名妞妞。”关离对妞妞招手,让她过来给众人请安。妞妞乖乖的敬礼,看的一群人萌的不要不要的。 师尊见了妞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递到妞妞眼前“可爱吃糖?”这姿态,分明是个逗弄孩子的老人,哪里向进门那会儿,仙风道骨。 妞妞不安看一眼关离,关离鼓励笑笑“谢过师尊。” 得到首肯,妞妞上前拿过一粒糖“谢谢师尊。” 师尊笑的十分慈眉善目,摸摸胡须道“小娃娃,你要不要拜我为师,跟我学功夫啊?” “师尊,你这可不行啊,她是关离的妹妹,若是拜你为师,岂不是乱了辈分?”有人站出来反对。 “就是就是,就算要拜,也该拜咱们不是。”几个大男人不平道。 关离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要僵硬了,这是怎么个状况,一群大老爷们抢着给妞妞当师傅。她觉得自己有点方,内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再一次刷新。 庞义空无语,觉得自己的师叔师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只能站出来道“师尊,这件事从长计议,她们远道而来,此时累的很,不如让她们先下去安置。” 师尊闻言,点头同意。即刻叫了小徒孙,带着两人下去安置。走到门口,关离看到等在门边的蒲先生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心下安静,跟着人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这里的事,慢慢问好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吃过晚饭后,妞妞累了,关离将她哄睡觉,等她睡熟,才掰开她捏着自己衣角的手,轻声走了出去。 这里的日头有些长,关离看着远处依旧有些微亮的夜空,深深吸一口气。她的位置坐落在朝阳的一面,太阳升起的时候一眼能看清整个小岛的全貌。 “累了一天,不去休息?”蒲先生忽然到来,令关离一愣。 蒲先生在她身旁坐下,也望着远处的天,淡淡笑道“你心里一定很多疑问。” 关离侧脸看了看他,点点头。也不矫情,张口便问“你不,你们,你跟师傅,还有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从前只当蒲先生是个大夫,如今再看,却觉得他们各个神秘莫测。关离知道,蒲先生带她来这里,一定有别的原因。否则大越那么大,多的是方式安置她,何必要在她眼前,揭开自己的秘密。 蒲先生淡淡一笑,回头看她“你还记得当初那本《扶南异物志》吗?” 关离点头,她当然忘不了。 蒲先生点头笑笑“给你这本书的人,我们叫他樊爷,又或者樊先生。就是你说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当初关离将书交给他们,他们却并没告知书背后的事。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关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想揭开神秘样的秘密,她甚至害怕,自己陷入某种陷阱之中。 当初老头说的话,她历历在耳。当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是你不去找那些人,那些人也会去找你的。 蒲先生自是看出她眼中的畏惧不安,温和笑笑“没害怕,这本书,并没有什么恐怖的秘密。” 关离看着他,任然没有放松。 蒲先生见她如此,微微叹息“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回来,我就告诉你全部。” 关离被吊起胃口,见他如此,心里更是焦急。心想,早死玩死都是死,还不如早些知道答案,好安生一些。于是拦住蒲先生的脚步“先生,还是现在说吧。” 蒲先生却摇头“不,等明日,明日你见过那些再决定听不听吧。” 夜风里,蒲先生下了台阶远去,关离凝视他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们也算是救了自己好几次,相处几年,关离觉得他们不是坏人。若是要害自己,用不着等到现在。再说,她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就千两银票。 就是打家劫舍,也用不着取了她的性命。 关离一再安慰自己,无事,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 第二日,一早,关离就起床了。到底心怀有事,睡的不是很安稳。妞妞揉着眼睛起床,关离想着今日有事,便将人托付给庞义空,妞妞如今离不得熟悉的人。她心中盘算,等南海的风头过去,自己再带着妞妞去找苗路。 有自己大哥照应,妞妞应该更好过一些。 蒲先生早早等在无畏堂外,见她到来,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药箱。关离狐疑,这是做什么?去出诊吗? 蒲先生未说,带着人一路上了船,离岛而去。 “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关离看着无垠的大海,到底忍不住问。 “到了,你就知道。”蒲先生让她稍安勿躁,过了半个时辰后,不远处终于出现一座海盗。 船渐渐靠近海盗,关离隐隐看见,海边已经有人等候在海边。 “一路上什么都不要问,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蒲先生下船前,叮嘱道。 关离见他如此谨慎,不安的点点头。 哪里无法停船,大船停在距离海边不远的地方,一艘小舟靠过来,关离攀爬着下了船,到小舟上。船夫是个年老的男子,一身黝黑,光着膀子将二人送到岸边。 关离小声对那人说谢谢,那人一言不发,不搭理关离。关离疑惑,蒲先生淡淡道“他是个聋子。”关离一愣,看着船夫将船靠岸捆绑好,沉默消失在拐角。 迎接蒲先生的人走来,关离看着,是个一身戾气的男子,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让关离心里一紧。这地方,好古怪。 “蒲先生,可将您盼来了,若是再不来,帮主就要将我们砍杀了。”鲁修迎上来抱拳,对着蒲先生笑笑,蒲先生抱拳回礼。 看到一旁的关离,眸子冷了几分“这位是” 蒲先生挡住他探究的神情“这是我的药徒,这次帮主的病我担心棘手,所以让她跟着来,若是有事,也好搭把手。” 鲁修闻言,又看了几眼关离。见是个样貌清秀,不太起眼的丫头,便不在意。“行,咱们快走,帮主可等候多时了。” 关离跟在蒲先生身后,在那几人的带领下,上了岛。 走着走着,关离就听到一阵号子声。一群男声似乎在唱着什么,貌似是一种方言,关离听不懂,但是有些像船夫拉纤时,唱的号子歌。 等她爬上岛,看着眼前巨大的坑,坑里,很多男子在挖着什么。而相对的,坑的周围站了很多看守的人,各个手拿武器,面容不善。 关离有些不安,莫名想起当年在红岛的时候。 不觉的,跟紧蒲先生的步子,一直往前走,下了山坡,走到一处大屋内。 房子是用岩石铸造,十分结实,关离抬眼看去,到处布满暗哨。一行人一路往里走,终于到达目的地。 “帮主,蒲先生来了。”鲁修高喊一声,立刻有人去通传。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粗糙的笑声“哎呀,蒲先生,真是恭候良久了。” 关离看去,那是个十分粗糙的男子,一身草莽气息。给她的感觉,跟当初西风岛的海盗如出一辙。她心里嘀咕,这里莫非,是某个海盗的老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震撼 “洪帮主别来无恙!”蒲先生拱手笑道。 洪帮主粗声道“哪里无恙了,您若再不来,我可就要死在这老毛病上了。”说着也看到了关离,“这位是?” “是小徒,来搭把手。”蒲先生淡淡道,洪帮主闻言,也不追问,引着人往内里去。关离赶紧跟上,一面走一面留意周围,到处都是拿着兵器的男子,关离一个女子,不禁有些难受。 那些人看关离的眼光,也充满了好奇。关离低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几人进了内堂,洪帮主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属下安静的关上门。屋里瞬间只剩下关离跟蒲先生两个外人。 蒲先生似乎早已习惯,拿出小手枕,垫在洪帮主手下。蒲先生细细的为洪帮主把脉,关离见洪帮主闭眼休息,这才四下打量着屋子。 石头造的屋子,装饰的很粗糙,可关离瞧着那些东西,价值不菲。 “帮主最近是否遇到什么糟心事?”蒲先生把脉完,细心问道。 洪帮主睁开眼,笑笑“蒲先生医术高明,最近的确有些烦心事。这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头疼的很。” “郁结在胸,帮主的头疼症实在不适合多思多虑。若是可以,还是看开一些的好。”蒲先生温声笑笑,让关离递过药箱。 关离小心翼翼将药箱递给他,只见他从里面拿出一包银针,开始为洪帮主扎针。 “先生闲云野鹤,哪里知道我等的辛苦。”洪帮主闭眼接受蒲先生的治疗。“也不妨告诉你,那边来的命令,督促我半月内上供二十万两黄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飞鸿岛的脉矿,早他娘的空了。” “我看再过半年,别说二十万万黄金,就是二十两黄金,老子也交不出去。”洪帮主抱怨着,关离听的心里一愣,这地方,是在挖金矿? 她忍不住狐疑,这海上还真有金矿岛不成? 蒲先生伸出手让关离给他递针,等了一会儿没反应,抬眼看过去,见她正在发呆,于是轻声咳嗽一下。关离恍惚转醒,赶紧将针递过去。 “帮主为何不跟那边的主子说实话?”蒲先生状似无意问道。 “说实话??”洪帮主冷笑一声“先生,这话我也只跟你一人说。”他抬眼看一下关离,关离垂头,安静装作不存在。 “我若是将实话告诉那帮人,别说明日,只怕今夜,我就活不过去。”洪帮主笑的讥讽“都是一帮蚂蝗,在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努力吸血。一旦你被榨干,他们必然把你当废物丢弃。我这海岛底下,腐烂的尸体还少吗?” 蒲先生闻言,不再劝说,只是扎好针,淡淡道“无论如何,帮主还是放宽心的好。” 说罢,站起来,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取针。 关离跟着蒲先生出了屋子,不安跟在他身后。拐了几个弯,两人出现在一道后门处。门口走来一人,看到蒲先生,笑笑道“先生来了,又是去给那帮猪仔看病?” 听见猪仔二字,关离迅速抬眼看了眼那人,发现一看,就不是个良善之辈。 “见过二当家”蒲先生依旧温和道“帮主心善,让我来给他们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病了就扔下海喂鱼,再买些新的猪仔来便是。”那人不屑笑笑,看蒲先生的眼神十分讥讽。 蒲先生不理会他的讥讽,依旧和善道“帮主的意思是,能救治便治疗一番,省的还要花钱去买,浪费的很。” 那人闻言,冷哼一声“也是,这花钱买猪仔,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行了,你去看看吧,但若是治疗的费用超过身价银子,那还是不要治了。”警告蒲先生一番,那人大步离去。 关离抬眼看向那人的背影,心里一阵鄙夷恶心。 蒲先生似有所觉,回头小声道“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插手,明白吗?”话里的警告,溢于言表。 关离不安点点头,自然懂的。可当她到了劳工休憩的地方,差点忍不住。 这里,就像传说中的集中营。伤残病痛,痛苦的哀嚎,发烂发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到处脏兮兮一片,甚至有人断了腿,至是被粗粗包扎在那里。 她惊恐抬头看向蒲先生,眼里满是质问。 蒲先生没有时间回答他,他拿出医药箱,开始为这帮人治疗。有些人见到蒲先生到来,挣扎的喊救命,有些人已经麻木,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 关离忍不住想逃,这里的一切都太恐怖。她到底忍不住,冲出屋外,大声呕吐起来。臭气熏天,满屋子病患,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她扶着大石头,只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缓和良久,她慢慢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听到一阵惨叫。 关离一愣,站起来往惨叫的地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坡下,好几个人被鲜血淋漓的拖着走。看样子,不是死了,也没半条命。 关离正惊讶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挣脱绳索,要逃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摁倒在地。那孩子大声哭喊“放开我,我要回家。” 关离紧紧握着手,差点就想下去救人。 谁知还不等那孩子哭完,一个海盗就用刀捅穿了他的后背,孩子挣扎几下失去了生命。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染红了地面。关离呆呆望着这一幕,不知如何反应。 那杀人着拔出大刀,高喊道“谁他娘的还想逃,就是这样的下场!”关离顺着视线望过去,才发现那里还有很多年岁不一的孩子,正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那人见这帮孩子害怕,十分满意,继续道“你们听着,到了飞鸿岛,就要好好干活。干的好,将来还有机会赚了钱回家,吃香喝辣娶媳妇。若是谁敢乱来,老子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明白了吗?!!” 孩子们赶紧说明白了,那人才满意的将人带走。 关离蹲下来,努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那些孩子,就是猪仔吗?关离不禁想到当年在西风岛,自己也差点被卖了当猪仔。如果没有遇到黑青,她是不是,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关离闭眼,努力呼吸,抑制新中的不安恐惧。可还不等她平复下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几个海盗冲进了治疗所,脱出几个人来。 关离惊慌,一看就知道没有好事。 果然,一人高喊,“不要,我不要去黄泉崖,我还能干活,不要杀我”他叫的凄惨痛苦,却被人狠狠踹了了一脚“你他娘的死瘸子,飞鸿岛不养残废。” 那人痛苦吐血,挣扎不过。 而后,又有几个人被拖出来。却似乎早有所觉,麻木的像个木偶。关离不忍,站起来想要去阻止。却被蒲先生一把拉住,阻止了她的冲动。 “先生?!”关离小声激动,不明白他为什么阻止自己。 蒲先生对她摇头,迎上二当家阴冷的目光“里面的人已经诊治完了,蒲某该回去给帮主拔针了。” 二当家冷笑一声,带着人将那些残废拖走,去往黄泉崖。 关离被蒲先生拉着离开,走到无人处,关离甩开他的手“先生为何拦我?” 蒲先生淡淡看她一眼“凭庞义空的本事,一个人也闯不出这里。你觉得,你能比得过你师傅?” 关离愣住,顿时不知说些什么。 蒲先生沉声道“看完病我们回去,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关离跟在蒲先生身后,沉默的看他治病完,一路下了岛,回到船上。直到船只远离飞鸿岛,关离终于忍不住问“先生,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蒲先生深深看一眼关离,怅然道“那就是真实的南海。” 关离傻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不信,摇头道“先生不要骗我,南海怎么会是这样的?我见到的南海它虽然不是多么繁华,可也没有这么恐怖。那里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人命如草芥一般对待,为了省下一口饭菜,竟然将没有价值的人丢下黄泉崖。关离耳边响起洪帮主的话“这飞鸿岛下,腐烂的尸骨还少吗?” 这里,到底埋葬了多少人命? 蒲先生哼笑一声,这是关离第一次见他讥讽的表情。在关离的记忆里,蒲先生一直是温文尔雅,再温和不过的一个君子。他对任何人都和熙的很,哪怕是李管家那样傲慢愚蠢的走狗。 她咽咽口水,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阿离,你记得你是怎么到的红岛吗?”蒲先生问她。 记得当然记得,因为家里穷苦,为了让家中其他人活下去,作为长女的她才被卖掉。本以为是去当丫鬟,谁知其实是要被海盗卖去当猪仔。好不容易逃出去,又被海盗抓起,卖到了红岛。 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全是罪恶。 她怔住,不敢看蒲先生的眼。旁人也就罢了,她是亲身经历过这些痛苦的,怎么还敢说,南海是太平安宁的。她忽然想扇自己一巴掌,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蒲先生深深看她一眼,叹息一声道“阿离,如你所见,南海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不,或者说,这世道,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船夫忽然来叫蒲先生,蒲先生跟那人走开。关离站在甲板上,怅然望着飞来飞去的海鸟。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南海,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啊。 简短的喘息让她庆幸,却忽略了残忍的现实。一路走来,她哪一次不是从刀剑上走过。她怎么可以忘了,自己为什么杀了褚家父子,又为什么流落到这海岛? 船摇摇晃晃,关离扶着船身,惆怅看着这碧蓝的海,心里复杂的难以言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半个时辰后,船回到无名岛靠岸。关离沉默的下了船,跟着蒲先生往回走。 直到来到无为堂,蒲先生才转身看着台阶下的她“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跟我走吧,我现在都告诉你。” 关离带着疑惑跟蒲先生入了无为堂,穿过大堂又爬了好些台阶,才上到一出类似宗庙的地方。关离看过去,只见中央供奉着一个中年文士的画像,他的周围,是很多牌位。 可也只有一个牌位被放在最中间。 上面写着,义明公张孺年之位。 关离狐疑看着蒲先生,见他拿了香点燃,恭恭敬敬给那人上香,参拜牌位。 “先生,这是谁?”关离问道。 蒲先生站起来,看着关离“你还记得,红岛张家吗?” 关离点头,怎么不记得。就是那帮疯子,想要谋夺皇位,发了疯一般,为祸了无数人。牌位上的人,也姓张。关离一顿,不安看着蒲先生,他不会也是张家余孽吧。 蒲先生看出她眼里的惊慌,温和笑笑“我们算不得张家人,但,又是张家的人。” “更准确的说,这个张跟红岛的张,同出一脉,却完全不同。” 关离深深吸几口气,压抑心里的不安道“先生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什么同出一脉,又完全不同。 “这件事,要从百年前说起。”蒲先生尊敬看一眼画像上的人,开始说起那段往事。 百年前,天下大乱,群雄逐鹿。 到处都在打仗,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然后,在这块大陆上,出现了两个势力。一个,是梁太祖为首的北军。一个,是张孺年为首的南军。 双方各自统一了南北,平息战乱。正当世人以为,这两位必要有一番大战的时候,张孺年却忽然死于非命。然后,不过一年的时间,南军崩溃,投降北军。 梁太祖统一中原,建立大越王朝,从此,天下恢复了太平。 “这是外面流传的说法,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蒲先生笑笑,看着关离道“你知道张公是如何死的吗?” 关离摇头“我听传闻说,是被太祖毒死的。” “也是,也不是。”蒲先生看着画像上的人,眼里的敬重,难以掩藏。“张公的确是被毒死的,却不是死于太祖之手,而是死于他亲兄弟之手。” 关离一顿,难道是兄弟夺权? “你一定是以为兄弟夺权,才导致张公之死。”蒲先生看穿她的心思,淡淡一笑“不,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世人对张公的误解,何止如此。” 他凝视关离,肃然道“你知道张公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是一个能说出天下为主,君为客的人。在张公心里,天下的百姓比皇位更重要。百姓应该享受同等的权利,每一个人都不该遭受旁人的压迫与剥削。” “对张公而言,他努力奋战,从不是为了跟谁争夺天下,谋一家之兴旺。他渴望的是,天下平权,世间再无人能够用手里的权利,去为祸他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人,却成了世人口中,夺权的失败者。” 蒲先生眸中含泪,激动道“阿离,世人对张公,太残忍了。” 关离愣住,她被蒲先生一番话震住了。天下为主君为客,这不是这不是最早期的,民主思想吗?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这样民主的思想,简直要超越无数人。 她看向画像上的人,肃然起敬。 “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离看着蒲先生,是什么导致了张孺年的死亡。 “后来?”蒲先生眼中难掩愤恨“世人都以为,张公会跟梁太祖一战。却不知,张公心里早已有了退却之心。” “他知道,自己的思想跟理想要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时候的天下,经不起他继续折腾下去。他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让战乱再起。老百姓已经十室九空,再受不得生死离别,家破人亡。所以,先生决定,投降梁太祖,交出权利。” 关离震住,不可置信看着画像上的人。大好的局势,放弃到手的权利。这世间能有几人做的到? 电视中那些为美人不要江山的故事,看着可怜又可笑。心中没有天下的男人,才做的出来。更多的男人,宁愿舍弃老婆孩子不要,譬如刘邦。也要夺取江山,实现自己的帝王梦。 “权利这东西,拿起来容易,要劝人放下,何其之难。”蒲先生不无敬畏道“张公是真正的君子,是心怀天下的圣人。他的眼中,有的不是满足私欲,高高在上的皇权,而是天下无数苍生的生死安宁。” 张公告知幕僚说“我一生所求,不过是结束这乱世,让天下太平而已。如今,这天下将和,我何苦因一己之私,再陷万民于水火之中。” 幕僚不甘心,质问张公“那张公心中的理想,又该如何?难道张公不想亲眼看到,天下平权,人人都可为主吗?” 张公笑道“我自然是想的,可我更明白,我的理想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它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我能做的,就是将这希望的火种延续下去,盼着终有一日,世人能见到人人当家为主的那一日。” 关离闻言,恍惚能隔着时空,见到一个温润君子,云淡风轻的笑谈风云。这是多大的胸襟,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改心 “先生,是不是因为张公要投降,才引来的杀身之祸?”关离猜测道。 蒲先生微微颔首,状似欣慰“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不过一步之遥,就能问鼎天下。拥有这世上最高的权利,让世人跪在自己脚下,臣服于自己。自己高高在上,享受着天下之主的尊荣。这是何等的野心,又是何等的诱人。 若是普通百姓倒也罢了,可身为张公的弟弟,距离权利那么近,他怎么甘心,自己大哥因为天下苍生,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皇权? “张儒礼劝阻了张公很多次,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一气之下,联合下臣,毒死了张公。”蒲先生讥讽笑笑“跟张儒礼一般的臣子很多,都舍不得到手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可惜,张公死后,南军如同一盘散沙,很快就被梁太祖击破,灭了干净。” “张儒礼兵溃而逃,一路逃到南海,最后隐姓埋名,遁出海外。” “这算不算是天道轮回,因果不灭?” “所以,红岛那些张家的人,其实是张儒礼的后人?”关离想着红岛上的传说,还有南夫人凄苦的陈述,心下一堵,五味陈杂。前人的欲望,成了后人的灾难。若是张儒礼知道后来的下场,还会不会那么做呢? 不得而知! 蒲先生点头“不错,张公的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张公死后,就被张孺年处置了。忠于张公的人抢救不及,只能将他们的尸体偷出,找了地方安葬。” 关离心中觉得悲凉,是不是好人都不会有好报? “你不是问我,那本《扶南异物志》有什么特别的吗?”蒲先生看向关离“其实,它就是一本古书而已。” 关离一愣“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大费周章的去找它?” 蒲先生笑笑“有人传言,说那本书里藏着南军当初搜刮来的金银宝藏。只要拿到那本书,就能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他讥讽道“世人最爱本末倒置,财富这东西,明明是人创造出来的,他们却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宁愿去找一个虚无的传说,也不愿意用合理的手段创造财富。” “他们也不想想,金子之所以是有那么大的价值,是因为人赋予了它价值。他们本该是财富的主人,最后却沦为财富的奴隶。你说,这可不可笑?” 关离点头,觉得心虚,她也是财富的奴隶。 “事实上,这本书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它可笑的传说。而在于,它背后的意义。”一阵风吹来,吹灭了几个蜡烛。蒲先生从一旁拿起蜡烛,重新点燃烛火。 “背后的意义?”关离揣测“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本书的背后,是一群人。”蒲先生点好蜡烛,回身看她。“是一群,延续了张公火种的人。” “张公知道,他的理想很漫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所以,他将这火种,传递了跟他有着相同信念的人。”蒲先生眼里的尊崇,让关离不敢直视,她忽然觉得自己那般渺小,进入了一个浩瀚宏伟的世界。 “张公的肉身虽然死了,可他的精神信念,却用另一种方式,被延续下来。我,还有这本书背后的人,一直都在努力,将这个火种延续下去。期盼有朝一日,我们的后人能见到人人为主的那一天。” “阿离,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关离愣住,不安看着蒲先生“我?”她苦笑“先生太高看我了,我我不过是个无知胆小的人,无法完成你们心中的理想。”这是个浩瀚的世界,如此超前的思想,她觉得自己接受无能。 纵然她来自于一个民主的世界,可她心里清楚,哪怕在她那个时代,也做不到人人为主,天下公平。财富依旧属于少数人,更多人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看似安宁的生活。在那个时代,压迫剥削用另一种形式重复上演。 世界从未真的做到,人人平等。 她在退却,也觉得不安。“为什么选中我呢?”那么多人,为什么选中她?她一无所有,也没有多聪明。她平凡普通,任在人群里都不起眼。 蒲先生笑笑“阿离,不是我们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们。” 关离诧异,眼中全是狐疑“怎么会?”分明是那老头丢了她一本书,让她来找人的。她从没主动到达那里,也从不想沾惹是非。 “在你之前,有很多人都被给予过机会。可是真正能走出那里,为樊爷信守承诺的人,只有你一个。” “不对,是他说我不做,便会有人主动来找我的。”关离反驳。 “哦?”蒲先生笑笑“那这么久了,真的有人去找过你吗?” 关离摇头,的确没有。 “你中箭落海,人人都认为你已经死去,你分明不需要继续下去,为何又自己去找了那本书,完成对樊爷的承诺?” 关离摇头“我只是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她当时的确是信守陈诺去做那件事,可她为什么要守诺? “阿离,孔秀才的事你可以不管,你还是管了。红岛里的人,你可以不救,还是救了。妞妞的命你大可不顾,可你还是去救人了,你可想过,为什么?”蒲先生看着关离,目光中是坚定的问询。 “我我”她不知道,她只是不忍心而已。 “因为,你心有慈悲。”蒲先生走到关离眼前,深深看着关离“孩子,你心中的善,才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你眼里,人们不该遭受不平等的欺压,无辜善良的人应该被善待。若不然,刚才在飞鸿岛,你为何想出手救人?” “这一切,不过慈悲二字。” 慈悲吗?关离迎上蒲先生的目光“先生谬赞了,关离关离不过是愚蠢的小人物,当不得先生这样的夸赞。您说的事,恕我恕我无法做到。” 关离落荒而逃,不敢直面蒲先生的眼。她心里慌乱如麻,觉得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看着她逃走的背影,一人从暗处走来,轻蔑笑笑“就这么让她走?” 蒲先生淡淡扫他一眼“不急,她会想明白的。” “若是她想不明白了?你当如何?”庞义空讥讽笑笑“到底是个女人而已。” “女人?”蒲先生转头看他“这天下有一半是女人,不要瞧不起女人,她们跟男人一样,都该是这天下的主人。” “你就不怕她连夜逃跑,再也不出现?”庞义空还是讥讽他。 蒲先生闻言,眸子冷了冷,笑道“那就当我蒲某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 等他转身离去,庞义空望着下去的阶梯,淡淡一笑,沉默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逃回自己的房间,不安的大口喝水,一杯又一杯,直到再也塞不下。她坐下,捂着头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是什么惊天的秘密,不外乎是一个进步的民主思想。她怎么怕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嘲笑自己,就是个升斗小民,骨子里透着懦弱。 “阿姐,你怎么了?”妞妞走进来,见她踟蹰不安,关心道。 关离拉过妞妞,一把抱住她“妞妞,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她想逃,遇事总想逃,能有喘息的机会,就不愿意面对痛苦。她知道,这种行为很卑劣,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世上那么多人,谁想当英雄,谁都可以去,她不想。她就想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赚点小钱,有车有房,安度晚年。 那些什么宏达的理想,改变世界的梦想,跟她有什么关系。人人平等,说的容易,那是历经千年,都不一定能达成的梦想。 好人难做,张孺年倒是想做好人,结果如何,还不是死于非命。落了个被世人嘲笑的骂名? 世人才不需要她去拯救,世人的悲剧,是他们自己的懦弱无知造成的。他们自私凉薄,之所以当不了恶人,不是因为心中有善念,而是他们胆小如鼠。 他们不争取自己的权利,为何她要去拯救那些人? 不,她才不管。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凉薄也罢,她没有气魄去改变这世道。 妞妞被关离的不安感染,眼中露出担忧害怕的情绪“阿姐,我们能去哪里?” 关离被问住,是了,她们能去哪里? 如今的南海,必然全是她的通缉令。杀了朝廷命官,谁也不会放过她。要不去北面?去北面找谁?梁融吗? 想起这个名字,关离一阵苦笑。那个人怎么会帮她?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无路可走了。若是离开这里,她定然要被人追杀。而妞妞妞妞会被她连累,跟着一起逃亡。 想到这,关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摸摸妞妞的脸,“没事,我我开玩笑的。阿姐只是担心你,过的不愉快而已。” 妞妞摇头“没有啊,他们对我都挺好的。”他们指的是那帮师叔师伯还有师祖师尊。无为派里,难得有女弟子,阳气太盛。 突然见到可爱的女孩,一个个都想着法子给妞妞送东西,宠爱的不得了。 关离笑笑“那就好,你开心最重要。”她摸摸妞妞的脸,让她出去玩。关离看着她出门,跟几个同岁的小孩一起跑开。 她到底,该怎么办?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妞妞早起去学武,最后拜了大师伯座下弟子陈伯颜为师。用庞义空的话说,他这位师弟性子好,耐心足,善于照顾人。对妞妞而言,是最合适的师傅人选。 拜师那日,关离亲自见过这位师叔,当真是温和如熙,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关离心安,妞妞若是有人照顾,她就可以去找苗路。 蒲先生当日的话着实吓到关离了,她心里惶惶不安,觉得再呆下去,委实尴尬的很。她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回去看看。 这一日,她找到蒲先生,说了心中的顾念。还以为蒲先生会不待见她,不想先生依旧温和。得知她想回去,也不阻拦,安排她跟船出行。岛上有支采买的船,经常往来利州,为岛上提供一些稀缺的物品。 见蒲先生如此大度,关离再次在心中唾骂自己小人之心,悻悻然告别蒲先生,关离上了采买的船只。 船只驶离海岛,在大海上摇摆着,向利州城进发。 此去利州至少需要三日的路程。 关离看了很久的海鸟,觉得实在疲倦,就回船舱休息。睡了不知多久,船老大就吆喝着人下船。关离听到喊叫,从船舱出来,发现这小船已经靠岸。她一愣,这就到利州了? “大哥,咱们这是到利州了?”关离拉住一个船夫小哥问。 小哥笑笑,小小的眼睛隐没砸笑容里。“没有啊,这不是利州,是临水城。” 码头上,来往的船只不少,关离看着繁华热闹的码头,诧异问“临水城?咱们不是要去利州吗?” “啊?是啊,不过船老大看了天色,不久将有暴风天气。这才临时决定靠岸,在这里避避风头。等暴风雨过去,咱再出发。”说着,让关离快些下船。 关离带着忐忑的心情,下了船。 临行前,蒲先生专门让船老大照顾一下关离。是以关离一下来,船老大就跟她说,要带她去客栈。“看着天,今天是走不了了。不怕,咱们再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 关离笑笑,谢过船老大。跟着船上的人一起,进了当地的客栈。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暴雨来临。关离禁闭上窗户,隔绝外面响个不停的暴雨。雨水很大,砸在地面上,跟落了冰雹一样。房屋发出清脆的响声,关离甚至担心,这客栈的顶部,是否会被砸出个大洞来。 雨下个不停,店小二招呼客人下楼吃饭。关离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狂风暴雨,很是恐怖。她一度担心,来的是海啸。 见她不安,船老大笑笑“小丫头怕了?” 关离勉强笑笑,摇头不语。 “莫怕姑娘,这地方经常这样,雨很大,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这客栈结实着呢,不会塌的。”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安慰关离。 关离谢过,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还没动手,门上传来巨大的敲门声。众人都诧异,看过去。店小二看一眼掌柜的,见他点头,跑过去开门。 店小二才拉开一道口子,立刻有人窜进来。一边甩着身上的水,一边骂娘“艹,这破天气,想淋死老子不成?” 关离奇怪的发现,这人进来后,店里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所有的人低垂脑袋,安静吃饭,不敢看那人。 店小二一见是这煞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便勉强起来“于爷,这大雨的天,您怎么来了?” “怎么,老子不能来?”于爷瞪一眼店小二,吓的小二腿软。 “瞧您说的,小的岂敢?”店小二赶紧赔笑“小的不是担心,这暴雨淋湿您老人家尊贵的身体吗?”见他点头哈腰,姿态恭敬,于爷才收起怒气。 头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抱怨道“还不是那作死的飞鸿岛,非赶在这时候要人。若不是他们要的急,老子能冒雨出来?早他娘的上青楼睡娘们去了。” 飞鸿岛三个字一出,关离就僵硬住。其他人更加低垂了脑袋赶紧吃饭,吃完匆匆回屋子。关离没心多吃,也草草吃了饭,回屋子去。 走到客栈拐角处,听到有人小声道“哎,也不知谁这么倒霉,又要被那煞星卖到飞鸿岛去。” “算了,闲事莫管。肯定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或者遭人拐卖的孩子。但凡家里有一个大钱,哪里能让孩子去那受罪。” “就是就是,别让那煞星听见,得罪了他,咱们都没有好下场。” 关离站在楼下,听着脚步声走远,久久没有回神!眼前浮现的,是那个被一刀捅穿的孩子。还有那些痛苦哀嚎的劳工伤患。 那个于爷,是贩卖人口的吗? 夜色越来越黑,关离等在厨房门口,拦住刚才的店小二。小二诧异“姑娘可是要吃些什么?” 关离摇头,掏出碎银子给他。“向你打听一件事,刚才那个于爷,是什么人?” 店小二一顿,犹豫看着关离“姑娘问这个做什么?那可是个活阎王。” “我有个弟弟,失踪了,有人说,看到他出现在这。我担心,他被人拐卖去飞鸿岛。”关离面露难过,带着恳求看向店小二。 小二闻言,露出同情道“也罢,我告诉你,只是你别跟人说,是我讲的。” 关离猛点头。 “于爷是这里有名的人贩子,专门给南洋,还有其他地方卖人口。他跟普通的人贩子不同,专干黑心的买卖。他”店小二同情看着关离“他买出去的人,都被当作猪仔,干的是不要命的脏活。” “姑娘,若是你弟弟真的落在他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那官府不管吗?”关离不可置信问他。 “管?”店小二嗤笑一声“你恐怕不知,这里到处官商勾结,那飞鸿岛你知道吗?那就是给章平候那帮人挖金矿呢!” “凡是被判了死刑的,还有被拐卖的,都去了那里。那地方,啧啧啧,活人是有去无回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重逢 关离坐在屋里,听着楼下的动静。夜里,十几个少年被人捆着,送到了客栈门口。她拉开窗户,偷偷看去。仿佛看见了了当日在飞鸿岛,战战兢兢的孩子们。 她吓的一下关好窗户,不敢再想。捂着被子裹紧自己,深怕自己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夜里的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折腾一晚。 天微微亮的时候,关离听见一阵哭声。她匆忙起来,打开窗户一看,却见一对穿着破烂的夫妻,在跪在客栈门口哭喊。 她一愣,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客栈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关离定睛一看,正是于爷。那对夫妻一看是于爷,立马磕头道“爷,求您再宽限几日,就几日,咱们一定将钱还上。求您不要将我儿子卖到飞鸿岛,那就是人间地狱啊。” 夫妻二人哭喊的凄惨,路过的人不少露出同情的目光,可谁也没胆子上前管事。 于爷一脚踹开磕头的男人,唾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家里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有钱还我?老子送你儿子去挖金子,是让他享福,怎么就害他了。” 男人满脸沧桑,生活的磋磨让他没了尊严。他爬起来再次跪求“于爷,求您发发善心,你让我去吧,把我儿子留下。” 于爷又给他一脚“呸,你个老不死的,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那钻小洞的活,是你能干的吗?要的就是这样小的孩子。” 他冷冷鄙视两人“识趣的赶紧滚,否则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两人仍然执着,不肯让儿子去送死。于爷气恼,一脚踹在男人的心窝上,男人扛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女人见了哭的痛苦慌张,赶紧抱住自己的男人。 关离气愤的握紧了拳头,忍住杀人的冲动。 夫妻二人的求饶声,没有唤起于爷的同情,却惊来了他们的儿子。那小男孩一看见自己的爹娘,立刻跑过来,要厮打于爷。 于爷大力一甩,将男孩摔打在地。男孩撞在门框上,痛晕过去。女人见儿子晕过去,气愤不已,冲上来想阻拦于爷。 可惜,她哪里是于爷的对手。眼看她被人打倒,吐出血来。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管闲事的。而于爷的同伙,看好戏一般,笑看热闹。 “死婆娘,你自己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于爷被女人抱住脚,挣脱不得,拿起手上的大刀,就要杀人。 女人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死了吧,死了也好,做人,太苦。 可痛苦没有如期而至。 一声痛呼,于爷的手被飞镖刺中。他转头看向伤了自己的人,却看到好几个人呆在那里。他唾骂“艹你娘的,是谁下的手?” 众人不安躲开,关离从楼梯口走来。“是我。”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扫一眼地上狼狈痛苦的一家人。迎上于爷不善的眼神“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不要命了。来人,给老子拿下她,往死里整。” 于爷的喽啰得令,几个冲上来要抓关离。关离抽出腰间的软剑,不过十几招,就杀光了喽啰。于爷愣住,没看出这丫头还是个硬茬子。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于爷不安退后,哆嗦看着关离。 关离扯出个讥讽的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于爷摇头。 “我是你奶奶!”话音刚落,关离一剑结果了他。于爷不可置信捂着自己的脖子,靠在门上倒了下去。 变动来的太快,众人一时间都忘了反应。关离回身,走到女人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敢反抗?” 是了,为什么只懂得求饶,却不知反抗。为什么宁可被打的吐血,却不敢反抗这样的恶势力? 女人愣了愣,惶惶不安道“反抗的话,他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是谁?” 女人想了想“要要债的,还还有官府的。” 关离冷哼一声“那你不反抗,他们放过你们了吗?”苦苦哀求,期盼这帮人大发慈悲,这帮人同情他们了吗? 女人摇摇头,哭出声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求饶没有活路,反抗也没有活路。他们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关离愣住,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受了苦难,本该求助官府,可官府不管他们的死活。官府只在乎自己是否收到税。官老爷只在乎自己是否升官发财,能多娶几房小妾。 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办? 生而为人的权利,他们不懂。他们唯一懂得是,要像牛羊一样听话,老实干活,不要惹事。 这世道,不该是这样。 关离深吸一口气,逼回自己的眼泪。大声道“这世间不给你公道,那就自己去争。他们这样的畜生,就是用老实本分来欺骗你们,逼的你们不敢争取自己的活路。” 她看向屋里的人,还有那些被拐卖来的孩子,高声道“你们听着,今天这人是我关离杀的。若有人问起,你们尽管说去。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不是官府黑势力欺压的牲口奴才。你们若想活的太平公道,就别像他们一样,只会跪地求饶。” “罪恶,只能用血来清洗!” 关离的吼叫震荡在每个人心里,直到她离开,人们都回不过神来。等官府的人赶到,被拐卖的孩子还有那对夫妻,都已经消失不见。唯有几个人贩的尸体,被掌柜的清理了,放在门口。 不过一日,关离的大名就传遍了临水城。 而原本要去利州城的船,改道去了无名岛。 关离看着一船战战兢兢的孩子,心下嘲弄自己。承认吧关离,你就是个爱管闲事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找到蒲先生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浇花。关离一脚踏进去,看着蒲先生道“我能问先生几个问题吗?” 蒲先生似乎早知道她要回来,并不诧异。“你想问什么?” “先生既然致力于改变这世道,为何不入仕或者开门立派,教书育人?这种行为,不是更能将火种延续,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吗?” 蒲先生笑笑,不答反问“你可知,这世上最了解张公的人,是谁?” 关离摇头。 “是梁太祖!”蒲先生放下手里的水葫芦,走到关离眼前“世人都不知道,太祖跟张公,其实知己知彼,相互欣赏。” “张公之所以愿意让权,乃是知道,那时的天下,唯有太祖可以统一中原结束战乱。而太祖之所以追杀张家人,一来,是为了给张公报仇。二来,是因为他怕!” “怕什么?”关离不解。 “怕张公的思想,动摇天下人心。在太祖心里,知道张公的话是对的。可是,太祖的心更自私一些。唾手可得的皇位,他不想失去手中的权利。” “一家之言的权利,太诱人了。”蒲先生淡淡道“人心里,都有欲望,尤其是掌控别人的欲望。而这掌控天下的权位,太祖放不了手。” “所以,太祖诛杀张氏一族,最重要的,是将张公的著作思想,化为灰烬。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人,心甘情愿被皇权统治。” “你说,这样的大越,如何能让我入仕?又如何容许我开宗立派,传授张公思想?而更重要的是,阿离,人们从不相信空洞的真理。人在绝望时,唯有眼前的实事能让人信服。” “我们不是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做不来闭门造车的事。我们无法用一堆自己都不信的真理,去欺骗世人。这世间的真理,应该用实践来证明真伪。” 关离愣住,她竟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垂眸思索一下,她抬头看过去“先生,既然明知这理想遥不可及,你们又为何非要找上我?你们对我,到底怀有什么目的?” 蒲先生又笑“阿离,张公的梦想遥不可及,但是你心里明白,他说的都对。这天下,不该是一个人的天下。这苍生,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利。” “既然是对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去做?” “这世间,所有人都在沉睡,可总要有人先醒过来。醒来人,孤身一人,是走不出这漫长黑夜的。如果不想在黑夜里迷失,要么,继续沉睡。要么,叫醒身边的人,让他们跟你一起,找出通往光明的路。” “阿离,不是我想要你做什么。而是你愿意,为了这黑暗的世道,做些什么。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 对上蒲先生含笑的眼,关离沉默良久。她想做什么?想起那些无辜被压迫的人,想起他们说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关离恍然明白,她渴望的,是让这南海的人,能活的像个人。 努力劳作会有回报,受了冤屈可以求助。不用像牲口一般,被奴役喝血,宰杀吃肉。 关离相同关节,不再犹豫,跪在地上,给蒲先生磕了几个头“求先生教我,如何才能改变南海的脏污,还世人一份太平。” 蒲先生深深看着关离“你可想好了?” “是,想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你若踏出这一步,便不再是从前的你。” “关离已经无路可退,也不愿意再退。”南海已经没有她容身之所,这天下也未必有。只要她依旧看不惯那些欺压的恶势力,她就注定无法心安理得做一个普通人。 既然醒来,她就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在黑暗中呆下去,只能被黑暗永远吞没。她想活,想看到光明,那最好的方法,是叫醒沉睡中的同伴,结伴抗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章平候府内,夜色已经深了。巡逻的侍卫从廊下走过,留意是否有宵小入府。很快,下人们大都回去休息,唯有值夜的人还醒着,随时留意主子的动静。 一道黑影窜动,避开巡逻的人,迅速消失在拐角。 关离趴在屋顶上,忍不住翻个白眼,她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自从跟蒲先生表明心迹,蒲先生就带她见了一个人。还是个打死她也想不到的人,轻韵!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她哪里想到,当初那个丫头,不是西风岛的人,而是布衣社的人。为自己深深拘一把同情泪,人果然是被自己作死的。 蒲先生告诉她,那本《扶南异物志》背后隐藏的人,就是布衣社的成员。他们散落各地,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但是有着同样的信念,认同张公的想法。 关离若想成为布衣社的一员,就必须打开轻韵手里的铁盒。而更奇葩的是,那个铁盒上的钥匙,关离当初给梁融了。 她苦笑,质问轻韵是不是耍她,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随随便便丢在她门口。 轻韵却一脸无辜,傲娇道“这也是一种考验啊,我原本以为你会破解谜题,打开铁盒呢。谁知你直接把钥匙给别人了,这怨不得我。” “你这种行为考验的是什么?”关离不信她。 轻韵耸耸肩,嗤笑一声“就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不出我所料,是个傻子。” 关离“我哪里傻了?”她觉得自己要暴走了。 “不傻你那么轻易把这东西交给别人,结果如何?差点被人算计的丢了命。”轻韵不屑笑笑。 要不是蒲先生阻拦,关离觉得自己一定能将鞋子拍在她脸上。 可是气归气,事情还是要做。 于是关离经过多方打探,还是决定来找梁融。但愿那小子没有将东西丢了,不然她干脆直接劈开那铁盒算了。 关离正想着,这破地方这么大,到底梁融在何处的时候。猛然听到一阵尖叫“抓刺客!!” 我日你大爷,又是那个王八蛋闯进来了。 她抬眼看去,恰好跟一黑衣人看了个对眼。那人看到关离一身黑衣,也很诧异。可侍卫来的快,那人一个飞镖过来,这是要将关离弄出去,吸引侍卫的视线。 关离险险躲避开,一个脚滑,往下掉去。 好在她运气好,落在大树上。只是闪了腰,眼看侍卫闻讯而来,关离慌不择路,随便打开一扇门,钻了进去。 可还不等她喘息呢,一道掌风便劈了过来。关离赶紧避开,那人动作更快,一把扯下她的面罩。借着外面微弱的烛光,他们看清了彼此的脸。 真没想到,双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再相遇。关离呐呐开口“梁融?” 梁融看一眼窗外,知道巡逻的侍卫赶来。也来不及说什么,一把抓过关离,隐入内室。 不一会儿,大门外火把云集,侍卫站在门外高声道“刺客在这。” 观宇不过上了个茅房,一回来就看到这阵仗,来不及阻止,那帮人已经冲了进去。然后就是一声尖叫,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侍卫冲到内室,见到了比较香艳的场面。 高贵的承王殿下,正在屋里宠幸一个女人。两人正亲吻的来劲呢,这帮人闯了进去。女人吓住,捂脸埋入殿下的胸膛。 “混账,谁让你们进来的。”承王一怒,死死瞪向几人。手里还不忘用被子裹住怀中的美人,不让她春光外泄。 侍卫这才醒悟过来,这是承王殿下的屋子。侍卫惶恐退出屋子,承王穿好衣服大喊“观宇,死哪里去了。” 观宇仓皇跑进来“王爷恕罪,奴才该死,没拦住他们。” 承王似笑非笑看着为首的侍卫“可以啊,什么地方都敢闯,分明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他一气恼,将桌上的茶盏扫荡在地。 茶杯碎了一地,侍卫惶恐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小的们是为了搜寻刺客,才误闯王爷卧房。” “误闯?”梁融笑的更加阴冷了“本王难道是第一天住进章平候府不成?你们谁不知这是本王的卧房?我看你们分明是故意的。” 章平候闻讯而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冷,赶紧上前赔罪“殿下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说罢,狠狠一脚揣在那几人身上“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滚,等着王爷发怒不成。” 这一脚,给了侍卫们台阶下。几人仓皇退出屋内,可脚还没跨到门口,承王却道“慢着!” 众人一顿,不敢动弹。 章平候小心翼翼道“王爷大人大量,还望莫要跟这帮废物一般见识。”这是要求情了。 承王似笑非笑,看一眼章平候,转头问几人“刚才在里面,你们看到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不安看向为首的人。那人咽咽口水“回回殿下,什么什么也没看到。” “是是是,什么也没看到。”几人跟着附和。 梁融一拍桌子“混账,只怕该看不该看的,都看到了。本王的爱妾,岂是你们能看的。观宇,给本王挖了他们的眼。” 观宇闻言,立刻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几人吓住,赶紧跪地求饶“王爷恕罪,小的们真的什么也没看到,王爷饶命啊。” 章平候见状,忍不住阻拦“殿下恕罪,这几人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也无意冒犯王爷的爱妾,还请王爷看在微臣的面上,放过他们。”他一贯对外的形象,都是体恤属下,仁慈宽厚的。今日若是因为侍卫尽忠,却没有保住他们,那这位承王殿下对自己的态度,可能就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情愫 章平候将姿态放到最低,表现出钟爱部下,全力劝阻承王的样子。承王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做派,心里明镜一般。 这人在自己眼前做出这个姿态,无非是因为日前,他在洗尘宴上,哭的一塌糊涂。任谁见了,都当他是个为属下的不白之冤,尽心竭力的好上司。承王当时有感,赞扬章平候是个好上司,堪为众官表率,其实是给他下了套,让他上了台阶下不来。 今日这情景,若是他不能将人保下,那他树立的形象立马就坍塌。名声这东西,必要的时候就是一把杀器,逼的某些人,动弹不得。 梁融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冷笑道“章平候这么说,可是要用自己的名声为他们担保?” 章平候一顿,硬着头皮道“是,下官愿用自己的名声为他们担保。” “那好吧,本王就饶他们一回。”众人正觉得松口气,梁融又道“但是” 他站起来,走到几人跟前,声音冷冷如寒霜“日后本王若是听到一句关于本王爱妾不好的传言,那今日的帐,本王一起算。到时候,本王要的可不止是这一双眼了,懂了吗?” 几个侍卫吓的哆嗦“小人明白,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头磕了几下,梁融不耐,一挥手“滚吧。” 章平候随着这帮人一起离开,听到背后传来的关门声,还有观宇被责罚跪在门口守夜之事。 他眸子冷了冷,大步往回走。 等人全部离开,梁融这才回到内室,关离已经穿好衣服,正要下床。许久不见,此时此刻,梁融才有心思仔细端详关离。 她长高了,女性特征也更明显了。这张脸跟王都里的贵女比起来,自然是显得小家碧玉。可这清秀的面容,却深深映入他眼中。自从知道关离是女子,他就幻想过很多次,她会是什么样的。 如今一见,比想象中的,更好。 关离一边系腰带,一边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压下心中的悸动,关离再抬头,已经是波澜不惊。“实在对不住,一出现就给你添麻烦了。” 梁融对她突来的疏离有些不适,深深看她一眼,才道“为什么夜闯章平候府?”穿一身夜行衣,怎么看,都像是刺客。他有些担心,刚才若不是自己相救,她会不会就被章平候抓住,大做文章? 关离假笑一下“我来找你啊。” 梁融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不知想些什么,他走过去两步“找我做什么?”明明活着,都不来找自己,今日却忽然送上门,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之间隔着几年的时间,两个人都变了。 关离想站起来,不想一踩地面,就跌坐回去。梁融赶紧上前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关离不好意思笑笑“刚才从屋顶掉下来,闪到腰了。”都是那该死的刺客,害得她差点暴露,还闪了腰,实在难受的很。 梁融却眼中含笑,伸手就要去给她按摩腰部。关离惊慌“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开玩笑,他们还没那么熟。 梁融凑近她,似笑非笑暧昧道“怕什么,刚才我们可不止同床共枕。” 想到刚才为了打掩护,两人在一起亲吻,关离控制不住红了脸。她硬声争辩“那是情急之下不得已,嗯,这个不一样。” 梁融双手支撑在她两侧,看着身下的女子,眼神十分暧昧诱惑。声音里,硬是让关离听出了颤抖的魅惑“哦?哪里不一样。” 关离想不到几年未见,这小子变的如此会撩,心跳的厉害,甚至不敢看他的眼。她侧头,双手抵住他的胸,拒绝他靠的太近“你你先起来,咱咱们好好说话。” 梁融却一动不动,看着她红着脸抵抗自己。“这样挺好的,咱们小声一些,章平候的人肯定还在外面,咱们要小心隔墙有耳。”说着,有逼近她。 关离不信“他们不是被你赶走了吗?” 梁融见她这般,觉得自己心里直痒痒,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可莫名的,想要逗弄的女人,却只有眼前这一个。 “嗯,你可能不了解情况,章平候府防备我,这周围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梁融逼近关离,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么说话,才最安全。” 关离被他呼吸的气弄的耳朵痒痒,浑身燥热,耳根都红了!她很想用力推开他,跟他大声吵一下,可她也知道,这里实在不安全。无可奈何,她只能用双手挡在两人中间,避免他压到自己的胸。“那那说正事吧,我之前给你的钥匙,还在吗?” 抗拒不过,还是先把事情办了。 梁融一顿,不知她为何问这个。想了想,凝视她白玉小巧的耳朵,忍住想咬的冲动。“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的话就还给我,我有用。”关离转头,嘴唇正好撞上他的唇。太巧了也,关离瞪眼,立刻又转了过去。 梁融勾唇一笑,伸手在抚摸她的侧脸。“你脸红什么。” 不带这么撩的。 关离咬牙,却不敢再转头,深怕再跟他来个巧合。“我我热。” “热?”梁融眸子里的笑快溢出来。“要是觉得热,不如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眼看他伸手要来拉扯自己的衣服,关离立刻伸过去阻止他。惊呼道“我不热了,你别乱来。” “怕什么,都是兄弟,咱俩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梁融一副老神在在,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 关离不敢大喊,只能压低声音道“住手,谁跟你是兄弟,我是女的,女的。” 梁融看着她,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一直都在骗我。” 关离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傲娇道“我哪里骗你了,是你自己眼神不好,一直把我当男的,我”她忽然想到什么,震惊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人的。” 刚才那态度,分明早就知道她是女人。不然能拉着她上床亲吻,欺骗侍卫?刚才还调戏她,玩的十分开心。 梁融凝视她,眼神里是关离看不明白的深沉。“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打算告诉我?” 关离眨眨眼,逃避他的逼问。梁融不悦,擒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搬正,对着自己。“说!” 被他突如其来的霸气震住,关离硬声道“我是不是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别扯废话,把钥匙还给我。”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关离终于回到正题上,今晚一定要把钥匙拿走。 梁融玩味看着关离,大拇指在她的嘴唇上摩挲一下,刚才情急之下的亲吻,不过感受她的柔软,唇间的味道,他还没尝出来。 关离觉得难受,要伸手抗拒,却见梁融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住了自己。 关离傻眼,傻傻的让他伸长了舌头,长驱直入,在她唇齿间,肆意逗弄。好一会儿,关离才反应过来,用力推搡他,却被他擒住双手,压在身下,狠狠亲吻。 关离用力挣扎,见他不为所动,张嘴就去咬他。梁融吃痛,终于放开她。关离推开他,顾不得腰痛,麻利爬起来。又气又恼,羞红的脸因为憋屈,又因为不敢惊动别人,只能压低声音怒道“你发什么疯?” 梁融擦擦唇角,看一眼拇指上的血渍,笑的妖娆。他本就生的好看,色动人心,关离哪里扛得住他可以的风情勾引。梁融坐在床上道“这是惩罚。” 关离觉得自己简直要羞爆炸了,这调戏暧昧的口吻,还有这艳丽妖娆的风情,自己这是招惹了什么妖精。“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把衣服穿好。” 刚才一番挣扎,梁融本就没有系好的单衣被拉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关离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谁来救救她。 梁融慢条斯理系好衣服,玩味看着关离“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那能一样吗?此一时彼一时。”关离瞪他一眼,对上他的桃花眼,又迅速转开,这小子太能勾搭人了。 梁融笑笑,全然不是外人眼前,那个端庄沉稳,不苟言笑的承王殿下。“这是惩罚你消失这么久,却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关离说完愣住,梁融也顿住。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两人的分别并不开心。想起当日的事,梁融恢复正经道“那天的事,我” “把钥匙给我吧,我很着急。”关离并不像提之前的时。 见她态度又冷下来,梁融轻笑道“钥匙的确还在,但是我留在王都,没带来。” 关离转头看他“你开什么玩笑,那东西你干嘛放在王都?” 梁融站起来,走进关离,关离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比当年高了许多。这身高,至少180以上,而自己,连160都不到,自己只到他胸膛的位置。 梁融高大是身躯将关离笼罩,关离忍不住退后两步,靠到了屏风上。梁融单手撑着屏风,眼里露出惆怅“因为那是你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他伸手,拉着她的一缕长发“它对我很重要,我怎么能随便带在身上,若是丢了,怎么办?” 关离不知如何接话。 她觉得此刻的梁融很陌生,又很熟悉,矛盾的感觉让她心里纠结难受。来之前,她打算的是如果这小子不肯归还东西,就用当初的事逼迫他。或着直接动武,横竖一定要拿到东西。 可一些列的变动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对自己冷漠不喜的人,此刻却用一种十分惆怅的眼神望着自己。告知自己,这几年分开后,他有多么想念她。 不该是这样,当时毫不犹豫利用自己的人,今日怎么会露出这样多情的表情?加上刚才那羞人的肢体接触,关离甚至都要怀疑他对自己有喜爱之情了。 可事情不该是那样,关离在心里扇自己几耳光,清醒一点你个傻子,他不可能喜欢你。刚才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对,就跟当初他利用自己一样,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必然有别的目的。 关离想通关节,在抬眼,眸子里的不安已经冷静下来。“承王殿下还是实话实说,到底有什么目的吧,我没你的心机,算不过你。你到底要怎么,才愿意把钥匙给我。” 梁融见她褪去眼中的旖旎,眸子暗沉下来。“你不信我?” 关离勉强笑笑,走出他的包围。“看在我曾经救你一命的份上,还请承王高抬贵手。” 凝视疏离冷漠的关离好一会儿,梁融恢复人前的稳重淡漠。“你想拿回钥匙,可以,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想问你。” 关离微微颔首,做出一个你请的手势。她双手环胸站立在一侧,是防备的姿态。 “许容县的事,是你做的?”梁融张口问道。 “你问的是哪一件事?”关离淡淡道,她已经打探出,这人是为了孔修仪的事情来。在这好几日,恐怕也已经知道自己杀人潜逃的事。 梁融走到床边,坐下看她“孔修仪的事,褚县令父子被杀一事,还有许容县被占一事。” 关离想了想道“没错,孔修仪是我救的,也是我让他去找王铮。至于褚县令父子,他们为一己之私杀了我的亲人,我报仇难道不应该?而且我杀的不止他们,还有他们的走狗伍建宾一伙人,跟那个李管家。” “至于你说的占领许容县”关离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褚家父子作恶多端,许容县的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借着人死,乘机报复闹事,不是很正常吗?” 梁融顿了顿,微微蹙眉道“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一遍。” 关离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梁融越听,眸子越冷。直到关离说完,拳头已经握的很紧。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怎么样,钥匙可以给我了吗?”关离问他。 梁融好一会儿才松开拳头道“钥匙暂时不能给你。” “为什么?!”关离不解“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 “我是答应你了,可钥匙在王都,我现在没法给你。”梁融淡淡说完,关离觉得自己想跳脚,怎么忘了这茬。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关离焦急问。 梁融不疾不徐“你很急?” 关离一噎,咬咬唇“还行,既然东西不在,我过些时日再来。” “慢着!”梁融喊住她。 关离狐疑转头,一脸质问“你还要干嘛?” “你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梁融笑笑“你忘了,刚才闹过一场,章平候府现在肯定戒备森严,你觉得,你能逃出去?” 关离噎住,可不是,她现在还腰疼,哪里出的去。“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留在这,钥匙明日她们见你房里多了个陌生人,还不得露陷?” 梁融淡定道“没事,你可以在这躲两日,等纱姑娘回来。” 关离愣住“纱姑娘?”他们又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此次南行,为了查案,我让纱姑娘假扮我的侍妾。昨日假装惹怒我,被我囚禁起来,不能见人。正好她这几日不在,你可以假扮她。”梁融说的简单,关离听的无语。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梁融往床上一趟,淡淡道“她跟黑青去许容查探去了,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横竖东西从王都来,还需要十多日。现在你的身份又是全城通缉的,你出去又能去哪里?” 关离噎住,想了想,硬声道“他们又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怕什么?” 梁融侧身,单手支持着头,躺在床上看她“你确定?” 当然不确定,可为了面子,关离继续硬撑“当然,我这长相,那是放在人群里,人家都想不起来的。” 梁融从床头抽出一张纸,打开道“看看,像不像你。” 关离走过去,拿过那张通缉自己的画像。看了又看“这是我?” “不像?”梁融问。 何止像,简直很像。“这不科学,不是都说画师的技术一般吗,怎么可能把我画的这么像?” 关离的印象里,古人画像从来讲究神似而非形似。可这画像中的自己,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十分像自己的。 她怎么这么点背,碰上了个高手? “既然看了,就该知道,现在出去,人家当场就能抓到你。”梁融抽回画纸,淡定放回枕头下。 关离哀怨,就这么屈从?实在不甘心。 “别纠结了,目前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放心,我不会让外面的人进来,你乖乖呆在这,很安全。”梁融诱惑她,关离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认命。 “那我睡哪里?”这是眼前的大问题。 梁融笑笑,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就这,床大的很,睡四五个绰绰有余。” 关离呸他一声“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怎么,怕我?”梁融转过去,“怕你就睡地上吧。” 关离 纠结半天,还是躺了上去。怕个鸟,论美色,还不定谁吃亏呢。 关离拉着被子,隔住梁融。等到夜色深了,梁融才侧身,看着关离沉睡的脸。看着她越界跨过来的腿,深深凝视关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许容谜团 章平候回到书房,立刻招来管家木拙。“将首领白磊秘密带来,我要问话。”木拙闻言,立刻走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夜里闯入承王卧房的侍卫首领,就来了。 白磊小心翼翼给章平候请安,章平候坐在首位,轻轻扫他一眼。“你今日在承王屋内,都看到了什么?” 对别人不能说,对自己的主子,自然知无不言。“回侯爷,实不相瞒,属下冲进去的时候,王爷正与爱妾亲热,见我们闯进来,立刻将我们赶出来了。” “就这样?”章平候蹙眉,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 白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属下属下还不小心,看到了夫人的肩膀。”白皙的肌肤,虽然只有一眼,就被遮挡过去,可也足够承王要了他们的命。 若不是章平候来的及时,又为他们求情,眼下他们必然没了眼珠子。 章平候看着他,一言不发。 木拙咳嗽一声道“白侍卫,莫要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白磊吓的立刻跪下“属下不敢,属下这条命都是主子的,实在不敢有所隐瞒。但属下看到的,真的只有这些。” 木拙看一眼章平候,见他点头,才道“嗯,那就好,你出去吧,记着,今夜的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说。不然” “属下明白,属下今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白磊冒了一身冷汗,仓皇退出去。等远离书房,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娘的,今晚真是死里逃生,差点就嗝屁了。 见人走了,木拙才小声道“侯爷是怀疑有什么问题?” 章平候拿着念珠把玩,转动了好几下,才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一个小妾而已,他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木拙想了想道“殿下生气的,可能是白磊他们无召就闯了进去,要知道,他可是承王殿下,王都里除了皇帝跟太子,他的身份是最尊贵的。” 章平候想了想,忽然道“不对,按道理,王爷的门口怎么会没有值夜的?侍卫们想闯就闯进去了?” 木拙听了笑笑道“这个奴才已经打探过,说是值夜的小厮,那个叫观宇的,夜里吃了多海鲜,肚子受寒,一晚上跑了几次茅房。侍卫们去的突然,这才没来得及阻止。” 这么一说,似乎也说的过去了。 “那刺客的事呢?不是说有人看见刺客进了承王的院子?”章平候多疑,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木拙犹豫一下,赔罪道“他们说,是值夜的小子看走了眼,将跳过去的黑猫,当成了刺客。” 章平候闻言,抬眼看一眼木拙“值夜的小厮,是你那侄子?” 木拙点头,恭敬的赔罪。 章平候想想,这怎么看,都是一场乌龙。“罢了,让那小子不要一惊一乍,以后看清楚了再喊。” 章平候揉揉眉头,又道“王都那边来信了不曾?” 木拙摇头“算日子,恐怕还要三日才到。”梁融一出现在利州,章平候就感觉到他更从前不同了。 他自然知道这位承王来利州没那么简单,可承王的变化让他拿捏不准,所以让人从新探听承王的消息,好对这个人做出分析。 “这位王爷,比以前更琢磨不透了。” “侯爷是担心,承王来这里的目的不简单?”木拙问道。 章平候觑他一眼“老东西,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心里难道不知道?他承王明面上是来为孔秀才讨公道,可谁不知,他这是想动南海呢!” 木拙谄媚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侯爷,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章平候挑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侯爷容秉,小的是觉得,这位王爷表现的的确有些古怪。看上去,好像是个宠溺女人,不关心正事的。可一个洗尘宴,就直接揭开了万宗安的事。捅开也就罢了,为何这几日又没有动静了?” 章平候想到承王这几日大肆接待各处官员,只谈风月不问政事。唯有他手下的刑部侍郎,在处理孔修仪的事。这也就算了,他还带着宠妾招摇过市,在城里好生游玩了一番。而重伤的万先生,他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不过打发了一个随行的官员去慰问了一番。 若不是昨日有官员送了美人上来,惹恼了他的爱妾,他一怒之下打道回府,将人关起来,今日只怕还要出海游玩一番! 这里面演戏的成分肯定是有的,可章平候对他这没有目的性的玩,摸不着头脑。连着让人跟了几日,竟是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 这位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罢了,今日已晚,你下去歇着,等王都的消息传来,再告知我。”章平候暂时想不通,就懒得去想。他笃定,只要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章平候府到处都在传,昨日夜里,惹怒了王爷的爱宠,又被宠幸了。 厨房的大娘感慨“哎,这女人啊,漂亮就是资本。你看看人家,那天让王爷那么没脸,气的将她关起来,这才一日不到,就又宠幸上了。” “可不是!”另一个胖大婶道“我可听说,王爷昨夜折腾的厉害,那爱妾到这会儿还没醒呢,要我看,这王爷厉害着呢。” 说完,厨房众人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那是成年女人才懂的荤话。 “哎,女人还是长的漂亮点好,不然就只能像咱们一样,嫁个泥腿子,做伺候人的活计。”另一个厨娘甩动面团子道。 “哟,嫉妒啦?那你也只能吃味不是,下辈子投个好胎,生一张祸水脸,也让男人多疼惜疼惜你,最好啊,能当一回皇后。”有人打趣,其他人也跟着瞎起哄。 观宇走到门口,听了这段话,微微蹙眉。 冷冷看着厨娘准备好早点,亲自带人端走。 而此时,传说中的爱宠,正眼鼓鼓瞪着承王殿下。“我为什么会睡到里面去的?”昨晚她分明是睡在外面,怎知一早醒来,自己不仅睡到了里面,还抱住梁融不放。 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关离吓的麻利爬起来。可一动,就感觉腰难受。不用看,腰一定是青了。 “别乱动,一会儿给你上了药就好。”梁融按住关离,阻止她起来。 关离忍着,趴在床上侧头看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睡到里面来了。” 梁融凑近关离“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梁融挑起她一缕长发,把玩道“你有梦游的毛病。” “胡说,我怎么可能有这毛病。”关离激动,就要起来,梁融按住她的后背,她动弹不得。 “都说不要乱动,不然伤了骨头就不好了。”梁融笑笑“梦游的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 关离发誓,她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你你骗人,我才不信。” 梁融含笑“我真的不骗你,你不仅梦游,还爱说梦话。” 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梁融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想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关离捂住耳朵,转头不看他。“不听不听,你肯定在骗我。”这小子分明是在故意整她。 梁融笑的更肆意了“你昨晚不仅忽然爬起来,还压在我上,动手脱我的衣服。” 骗子,撒谎,她才不信。 “不仅如此,你还一边脱我的,一边亲我,说什么”梁融拉长了声线,用一种魅惑低哑的声调道“你还说有便宜不占,对不起自己。” 关离将脸埋进枕头,不,这不是她说的,虽然她真的这么想,但是她不会认的。 “你还说啊,一定要睡”关离到底扛不住,一把捂住他的嘴。 “大哥,我求您了,别说了好吗?”她昨晚的确做了一个梦,梦见梁融放肆调戏她。她气不过,一把推倒这小子,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叫喊。“来啊,谁怕谁,老娘今天就睡了你,让你撩骚我。” 她痛恨这个梦。 梁融扯开她的手“信了?” “信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自己造的孽,跪着也得认。“我求你了,别再说了。” 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梁融笑的暧昧。 “什么什么怎么办?”关离不安问道。 “你昨晚差点奸污本王,难道不该有所表示?”梁融定定看着关离,差点要在她脸上扎出一个洞来。 关离躲闪开“那什么那什么你你我嗯差点就表示没成功不是,既然如此,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跟我一个女人计较了。” 梁融坐起来,危险的眯了眯眼“这么说,你是想赖账?” 赖什么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吧。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不是你你总的给我点时间考虑,该怎么办吧。” 等她拿到钥匙就跑路,管你什么帐。 梁融似笑非笑看看她,一把扯过她的脚,给她捆上一个脚链。关离傻眼,他从那里拿出来的。“你干嘛?” “这链子没有本王的钥匙,你是打不开的。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本王再给你打开。”梁融笑的诡异“千万不要想着逃跑,这坠子里,有一种特殊的香料。本王只要放出饲养的青鸟,就能随时找到你。” “小阿离,这帐,你是赖不掉的。” 关离捂脸,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她真的没脸见人了!几年不见,这小子怎么学会这样的花招,撩人就算了,还防不胜防。 梁融满意笑笑,起床穿衣服。 不一会儿,观宇敲门进来,让下人们将早膳摆好,顺便上了一套衣服首饰。 “王爷,可要丫鬟进来伺候姑娘梳洗?”观宇小心问道,他虽不知王爷在做什么,可配合演戏,还是必要的。 梁融看他一眼,笑道“让下人准备热汤,一会儿本王要亲自伺候爱妾梳洗,昨晚,确实累到她了。” 观宇闻言,心下一顿。我的王爷,你这周身散发的气息,怎么跟府里发情的猫一个样? 见他不动,梁融咳嗽一声。观宇回神“奴才这就去安排。” 梁融满意点头,让下人关了门。然后走到床边,拍拍那一团被子“起来吃早点,不然就凉了。” “不吃,我不饿!”关离从被子里发出哀嚎,真是丢死人了。什么叫做昨晚她辛苦了,这小子还当着外人的面说,她的脸,简直丢到太平洋。 “真不起来?” “不起就不起!”让她睡到死算了。 “那钥匙不给你了。”梁融站起来道。 “你敢!”一听不给钥匙,关离着急了,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气鼓鼓瞪他。“做人不可以出尔反尔。” “那你还吃不吃?”梁融打趣她。 关离瘪瘪嘴,被人拿捏的滋味真难受。她不情不愿爬起来“吃,我吃还不行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黑青跟纱姑娘一番乔装打扮,扮成路过走亲戚的小夫妻。两人抄小道,走了很久,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到达许容县。 到了城门口,两人就觉出不对来。传闻中戒备森严被乱民抢占的县城,此时再正常不过。门口的侍卫敞开城门,让老百姓轻松进入,并无详细盘查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诧异。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黑青问。 纱姑娘摇头“不会,我们来这里,也没告诉别人,谁会在这设置陷阱坑害我们?”她想了想,决定进城看看。 黑青拉住她“你别冲动,要不再看看。” “一会儿城门就关了,咱们只能露出野外。”纱姑娘坚持自己的想法,察言观色许久,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里面,暂时没有危险。 黑青拦不住她,只能紧跟她身后,在城门关闭前,进城去。 这两人是最后一个进城的,等他们进去,守卫就关了门,约好喝酒去。守卫从两人身边走过,比他们还要着急。 两人更加诧异,这哪里是戒备森严的样子。 “还是先找地方落脚,看看再说。”纱姑娘小声道。 黑青颔首,带着人往城内走去。走了好一阵,才找到一家酒铺。一进门,黑青就问“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从内堂出来,看到两人,诧异道“客官,不好意思,小店的酒今日买完了,要不明日再来?” 黑青笑笑“俺们是侯三的亲戚,路过这,人生地不熟,侯三说您能帮咱们安置一下。” 掌柜的一听,忙走到门边,关好门。“两位里面请。” 纱姑娘跟着他往里走,到了内堂,被请到一间空置的屋子。“二位可是黑龙帮的人?”掌柜的开门见山。 黑青点头“不错,俺们是侯三的兄弟,这是我媳妇。” 掌柜看一眼低眉顺目,带着面罩的纱姑娘,轻轻笑道“既然是侯三的兄弟,那就暂且住下。只是你们这是才哪里来的?” “掌柜的这话里有话啊!”黑青笑笑,笑意不达眼底。 掌柜的摆摆手“两位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前些日子,许容闹了暴动,这到许容的路都被封了,你们这是怎么过来的。” 纱姑娘闻言,抬眼看向掌柜的“可我看这许容县,不是一派太平吗?哪里是暴动的样子。”黑青也看向掌柜的,等他解释。 掌柜的憨厚笑笑“二位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苗家食铺的侄女杀了狗县令父子,给她叔叔婶子报仇,咱老百姓不知多高兴呢。可不止从哪里来了一伙儿人,蹿动着大伙儿去抢劫县衙,说那里可多金银。” “这一闹,大伙儿就被鼓动着去抢了东西。然后跟守城的官兵闹起来,大打出手。” “动乱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容山书院的院长站出来,平息了动乱,这许容才又恢复的平静。”掌柜的说完,黑青跟纱姑娘都诧异的看了看对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这么大的事,侯三没打探到? “七日前就恢复了。”掌柜的回忆道。 “那既然恢复了,为什么还一直封着路呢?”黑青不解,章平候的态度,太奇怪了吧。 掌柜的闻言,却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就听说,说是路上有劫匪,不准人出去送信。”掌柜的唏嘘,吐槽不知这是怎么个情况。许容动乱这一阵,他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黑青又问了一些细节,才央求掌柜的给准备点吃的,他们走了一路,饿的很。纱姑娘贴心给他银子,掌柜的笑着拒绝。 等掌柜的一走,黑青才小声问纱姑娘“你怎么看?” “容山书院的院长,我见过一次,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纱姑娘为了刺杀那个教书先生,特意到容山书院踩过点,那位院长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那就有趣了,他一个平平无奇的院长,凭什么说动众人放下屠刀,不再暴动?”黑青似笑非笑,总感觉刚才的掌柜有话没说。 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 “明日,你我先去县衙看看,再探探那位院长的底细。”纱姑娘在掌柜的进来之前,做出决断。 黑青颔首,赞同她的做法。既然事情是在县衙发生的,那里一定有些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惑 第二日一早,纱姑娘跟黑青就告别了酒铺掌柜,悄悄出现在县衙里。从前庄严的县衙,此时门庭冷落,连只野猫的看不见。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打砸过的痕迹,一地的碎片破布,还有看不出原样的黑色物体。 黑青啧啧几声“那帮人没有一把火烧了这地方,也真是大度了。”这是妥妥的讥讽,如今荒败成这样,比被烧掉,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不时避开脚下的垃圾。 纱姑娘表情凝重,叹口气“这样子,就算有什么线索,你我二人也难以分辨。”说着,推开一扇门,她扫一圈,貌似是褚县令办公的地方。 地上有许多被踩坏的书本纸张,乱了一地。原本放书的书架,竟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架子。扫视一圈,真是狼藉的不行。 黑青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拍了拍灰尘,翻动几页,都是些之乎者也,他撇撇嘴,扔到一旁。“咱要不去后院看看,这前堂看来是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纱姑娘点头,两人一路穿过花廊,走到后院。往日里花艳人娇的后院,此时早已人去楼空,除了墙角零落的几朵小花,到处都是一片残枝败叶。 纱姑娘随便推开一扇门,屋子里的东西狼藉一片,桌子椅子,没有一个齐整的。想来这里也被人劫掠。床上的鲛纱帐,硬是被扯的粉碎。“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这样被人作践。”纱姑娘摇头叹笑,却也认同,褚县令果然是个贪官。 鲛纱帐可是十分昂贵的制品,寻常人家别说用,连见都没见过。价值千金啊! 走出门,纱姑娘却见黑青低着头,在找寻什么东西。她狐疑走过去“你找什么呢?” 黑青抬手打断她,示意她不要打扰自己。自己继续低头,细细的闻着什么。纱姑娘见他这样,也好奇起来,用鼻子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 正要说话,却见黑青跑了几步,从花丛里,捡起一块帕子。他仔细闻了闻,确定是这个味道。“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黑青笑的很兴奋,纱姑娘走过去,仔细看一看“就是条帕子,连刺绣都没有,算什么线索?” “你仔细闻闻这味道。”黑青神秘兮兮,纱姑娘狐疑,可还是照做。仔细闻了一下,这味道,有些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有?”黑青问她。 纱姑娘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是龙延香啊!”黑青兴奋道“你仔细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黑青的提醒让纱姑娘一愣,紧张拿着帕子闻了又闻。纵然香味淡了很多,可的确是龙延香没错。 她看向黑青“这说明什么?” 黑青得意笑笑,一副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的样子。纱姑娘白他一眼“不说老娘踹死你。”她更喜欢暴力直接的做法。 “你怎么一点女人家的温柔都没有?!”黑青瘪嘴不悦。 纱姑娘假笑两声“见过我温柔的男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也想跟他们一样吗?”温柔娇媚,那是她对外的武器而已。 黑青看着这张娇美的脸,心里只唏嘘,怎么她什么样都好看呢! “罢了,告诉你,这龙延香可是从深海大鱼身上弄下来的,稀罕的很。一般渔民若是发现,能卖上千金。这东西因为稀罕,只进贡给皇室,一般人都用不到。” “这我知道,你能说重点吗!”纱姑娘打断他,不想听废话。 黑青原本想卖弄一番,被打断,尴尬哈哈笑一声“那我说些你不知道的。” “这龙延香也是分等级的,颜色越浅,年份越长。年份长短不同,香味也有区别。按照我所知的规矩,上等的,是供奉给皇帝的。一般的,却是供给那些皇子皇孙们。” “而这帕子上的香料,恰好正是最顶级的。”黑青扬扬手中的帕子,得意笑笑“你说,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许容县衙?” 纱姑娘闻言,却问道“不会是褚县令贪污的吗?既然它这么值钱,褚县令私藏一些又有什么特别。” 黑青笑笑,摇头道“不不不,事情才没那么简单。” “这龙延香不仅稀少,而且一旦发现,就必须上供。褚县令胆子再大,也没有私藏的勇气。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你忘了南海还有一个人,可能用这香料?”黑青笑问。 纱姑娘终于意识到是谁“不可能,汾王逃亡在外,怎么会明目张胆用这东西?”这岂不是极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信汾王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黑青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傻姑娘,这时候怎么迷糊了,你刚才都没认出龙延香来,那这南海熟知龙延香味道的人,又有几个?” “人们最多只见过龙延香的原料,可它焚烧后的香气,几人知道?更重要的是,这位汾王自认是真命天子,哪怕逃亡在外,他岂肯自降身份?不,更确切的说,这是他的一份执念。” “执念?” “对,汾王夺权失败,心里自然不甘。在他看来,皇位就该是他的。可他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皇室其他东西,他一概享用不得。唯有这龙延香,既能证明他身份的高贵,又不担心一般人发现。” 纱姑娘沉吟一番,忽然抬脚狠狠踹他一脚。黑青被踢的脚疼,吃痛道“你干嘛踹我?” 纱姑娘哼笑一声“小毛孩,说话就说话,不要对老娘动手动脚。别忘了,我的年纪比你大,是你姐姐。” 黑青气恼道“大怎么了,才三岁而已。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 说完两人都愣住。 良久,纱姑娘干干道“这话不是这么用的,你有空还是多读点书。”说罢,抬脚离开。黑青烦躁的抓抓头,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两人出了县衙,直奔书院。 自从院长平息了暴动,这里就暂时成为处理政务的地方。原本除去县令,县里还有相应的小官员,例如县丞候补之类。可出事的时候,这帮人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鉴于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县衙又不能用。于是书院专门开了个地方出来,给院长用。学生们还是照常上课,只是这学习的心思跟往日不能比。 两人走到外墙出处,听着阵阵读书声,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翻身入了书院。来之前,特意打探过院长的位置,两人按照那人说的,很快找到院长的屋子。 纱姑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两人对视一眼,纱姑娘推门而入,黑青立刻跟进去。一进屋,就锁上门。 院长抬头一看“你们是谁?” 纱姑娘动作很快,一下走到他眼前,手里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想活命就不要喊叫,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院长惊恐点头,不安看向两个蒙面人“你们想问什么?” 黑青走过去,扫视一圈周围,淡淡道“是你平息的暴动?” 院长惊恐点点头。 “既然暴动平息了,为何不传信给章平候?”黑青边问边打量眼前的人,看着的确普通,竟然有本事平息动乱? 院长哆嗦一下“两位可是章平候的人?” “不要废话,问什么你答什么。”纱姑娘用力一分,吓的院长不敢造次。 “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人威胁我,让我十日后才能传信出去,否则杀我全家。”院长苦笑,他也不想这样。 “那人是谁?”黑青抓住重点。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也跟你们一样,蒙着脸来,威胁我去平息动乱,说会有人帮我善后。还说,从他离开之后第十日,才能给外面传消息。”院长想起那天的事,也是一阵颤抖。 “这么说,动乱不是你一个人平息的?那人为什么找上你?”黑青看一眼纱姑娘,两人陷入沉思。 “我就是个教书的,哪有那本事。他们之所以找上我,可能可能是觉得我是书院院长,还有些威信吧。”这也说的过去,世人推崇读书人,越是学问高的,越是收受人尊崇。而这位院长,算的上是全许容县,最有学问的人。 只可惜,这人名不副实,胆子太小。 “那挟持你的人还说过什么没有?”纱姑娘又问。 院长想了想,摆手道“真的就这些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黑青凝视他的双眼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撒谎,对纱姑娘点点头。 纱姑娘淡淡回应他,抬手一下,打晕了院长。 两人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快速离开现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匆忙赶路一夜,两人总算回到利州城。 纱姑娘告别黑青,在夜深后,悄悄潜入章平候府。她动作灵巧,又早早踩好路线,很快如愿,出现在梁融的屋子前。 左右打量一番,确定没人留意,她小心撬开窗户,翻身入内。她一个筋斗,在地上滚了一下,安稳落地。可一抬眼,就看到让她震惊的一幕。 承王殿下,正将一个女人压在地上。 两人诧异看着黑衣人,不等尖叫,纱姑娘自己扯掉了面罩“不好意思,我来的不是时候。”她已经认出关离,说着就要起身,从窗户原路返回。 “慢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关离用力推开梁融,焦急上前拉住她。一把关好窗户,笑的勉强“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刚才我不小心摔跤了。” 梁融慢慢站起来,慢慢理了理衣服,玩味看着关离。 纱姑娘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的秘密,实在不适合继续留下。“不用解释,你们继续,我先回去。” 关离拉着她,拒绝单独跟梁融在一起。“不不不,你来的正好,不是说去许容了吗?快跟我说说,那里什么情形。” 刚才跟梁融扯皮,被他一气,自己本要过去打他,谁知不小心被地毯勾住脚,往后摔倒,梁融来拉她,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痛的正难受,纱姑娘就跳窗户进来。 简直尴尬的要死。 纱姑娘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说没有猫腻,她才不信。她觉得,梁融似乎并不高兴自己的突然出现,可是来都来了,不打扰也打扰了。 梁融讥讽笑笑,心里暗道关离是个胆小鬼。看向纱姑娘“你来的正好,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纱姑娘这才一本正经,将许容的见闻都告诉梁融。说完,从怀里掏出那条帕子。“殿下看看,是否是汾王所有。” 梁融拿过那娟帕,仔细看看,又闻了闻。眉头微蹙“的确是汾王的。” 纱姑娘大喜“这么说,汾王露面了?”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她找了汾王许久,一直都没见他真的露面。这次若出现,那自己定然能找到他。 “照你的意思,许容县已经恢复如初,没有动乱了?”梁融不接话,反问问她。 纱姑娘颔首“我跟黑青四处看了看,城里的确一切照旧,城外村庄的人正常在城里做买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三人陷入沉思,越正常,越诡异。 关离忽然道“你们说的这个汾王,是什么人?”她对于王都里的变动是不清楚的。 两人同时看一眼关离,纱姑娘想了想,还是没说。梁融却笑道“我皇叔,几年前造反失败,看样子是逃亡到这里来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关离却莫名觉得恐怖。造反的人逃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死心不改,还想着造反。如今南海的百姓,本就水深火热,若是那汾王有心挑动,一场暴乱是少不了的。 她想了想,不安看着梁融“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他在南海胡作非为。” 梁融闻言,眸子复杂看向关离“你怎么知道,他会胡作非为?”他心思细腻敏锐,关离的不对劲,他一眼就能看穿。 关离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干干笑一声“那还用说吗,但凡造反失败逃掉的,十有八九会卷土重来。” 梁融不说话,垂眸沉思。 纱姑娘焦急问“殿下,您说,这院长背后的人是谁?会不会是汾王?” 梁融敲打两下桌面,疑惑问两人“若你们是汾王,遇到许容县暴乱这件事,会怎么做?” 关离想了想,“要是我,八成就接着许容暴动,制造一场大动乱,越乱越好,这才好揭竿而起,弄个名目造反。”想当皇帝的人,有几个不是疯子。执念很深,一辈子都放不下。 “那他为何没有乘机作乱?反而退出许容,让许容恢复平静?”梁融质疑她,关离摇头,想不明白。 梁融看向纱姑娘,纱姑娘想了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阴谋?比如说以退为进。” “退在哪里,进又在哪里?”梁融又问。 纱姑娘顿住,想不明白了。 这件事,汾王必然是出现过,可这退出的方式又透露着诡异。处处看着古怪,却又让人摸不清头脑。 梁融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皇叔的确是个厉害的很角色。做事不择手段就罢了,心思还十分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关离想了想,忽然道“那章平候呢?” “章平候在南海经营多年,哪里没有他的眼线势力?许容的事,他没道理不知情。可就算是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封住去许容的路?” 这看起来,说不通。除非,章平候在这里面,有自己的算计。 “纱姑娘,你来南海这么久,可曾发现汾王跟章平候之间,有什么联系?”梁融问道。 纱姑娘摇摇头“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按说章平候在南海的势力,若是汾王到了这里,必然会惊动他。” “不管章平候有什么目的,汾王来南海,绝不会跟他毫无交集。可我查了这么久,全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任何往来。甚至章平候那样子,完全不知汾王在南海。” “这听上去毫无道理,章平候若是不想惹事,大概会对汾王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汾王如今逃到南海,若是还想起事,定然要借助章平候的力量。我若是他,肯定不会放过这块大肥肉。”梁融分析道。 “这样一来,章平候肯定不乐意。他在南海经营多年,说穿了,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当家作主惯了,为什么要任由汾王算计摆布?为了不受制于人,他应该向朝廷通风报信,除掉汾王才是。” “他为什么不上报?”关离问。 三人想了想,梁融嗤笑“除非,他有把柄落在汾王手里。他不得不帮汾王隐匿,为他所用。” “既然是相互利用,那一定不会真心为对方着想。”关离接话“我若是章平候,就算暂时被威胁,一定也会想办法,除掉汾王。”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纱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看向梁融。 梁融了然道“看来,我就死那把刀。只是不知,章平候想怎么用。” 三人再次陷入沉思,梁融拿着手里的娟帕,思绪飘远。 这一夜,三人的心思都在这件事上。如今看来,许容的秘密,恐怕不止一点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再去许容 木拙急匆匆往书房去,一进门,也顾不得礼数。“侯爷,许容县容山院长来的书信。”章平候闻言,赶紧接过他递来的书信,拆看查看。 章平候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紧蹙眉头。 木拙见他如此,担忧道“怎么,可是出事了?” 章平候摇头,收好信件。“走,咱们去见承王。”他踏步而去,木拙赶紧跟上,两人饶过后花园,急匆匆走进承王殿下的院落。 因为那日的事,承王的小妾担惊受怕,硬是缠了承王好几日,在房中陪着她。这次进门前,章平候留意了门口,看到观宇在,立刻上前笑道“还请通传一声,下官有要事禀报。” 观宇面无表情看一眼章平候,淡淡道“侯爷稍等。” 过了一会儿,观宇出来,做个请的手势“王爷请您进。” 章平候颔首,抬步走进屋内。木拙守在门口,跟观宇对视一眼,安静等候。 屋内,承王缓步走出内室,见到章平候,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侯爷忽然来,可是有事?” “启禀王爷,下官刚刚收到许容的消息,您请过目。”章平候双手持着信件,递了过去。 承王也严肃起来,拿过信件拆开。这一看,显然是不可置信。连着看了好几眼,这才抬头对章平候道“这信上说的是真的?” 章平候顿一下,含糊道“这容山书院的院长,想来不敢欺瞒下官。”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承王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高兴的神情“这若是真的,不挺好的吗?这许容太平了,本王就能亲自走一趟,将孔秀才的事,查个清楚。” 因为许容出事,刑部侍郎等人几乎不得动弹。孔修仪的案子被迫搁置下来,他们已经无所事事好几日。 原本是打算等朝廷同意调兵的指令下来,好调动官兵去平息动乱。可眼下不用动兵,事情就解决了,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王爷的意思,是要亲自去一趟许容?”章平候面露惊讶,显然没想到他的想法。 “这是自然,孔修仪的案子,可是本王推到父皇眼前的,临行前,本王打了保票,若是不能解决,可是要受责罚。这一趟,本王必须去。”承王很坚决,恨不得明日就动身。 章平候忍不住劝解“不若下官再让人去探听一番虚实,若是确定了,殿下再前往不迟。”他诚惶诚恐,完全是位承王考虑,担心承王有一丝万一。 承王摆手“不用,既然侯爷相信这位容山书院院长,那本王明日就出发。你赶紧去安排一下,莫要耽误了案子。” 章平候觉得,自己似乎跳了一个坑。什么叫他信任,他只是说这个人不敢欺瞒而已。若是这么倒霉,这位院长正好是个骗子,他不是被坑惨了。这说话的艺术,可多的是猫腻。想了想,章平候还想劝阻。 可屋内恰好传来一声娇喊“王爷,你快来嘛,人家的腰好疼啊!”这声音,屋外的观宇木拙听了,都浑身酥麻。王爷这位爱妾,当真是风情万种,娇媚可人。 光听这声音,身子都软了半边。腰疼,啧啧啧,王爷可真是将美人折腾坏了。 承王立刻站起来,歉意笑笑“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赶紧下去准备吧。”他迫不及待回到内室,章平候被晾在原地,卡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咽不下,难受的不行。 他第一次觉得,屋内的美人,太没眼力劲。 等章平候离去,观宇立马关好门,隔绝屋内调情的声音。关离演的开心,不时发出暧昧的声音,弄的纱姑娘无语的很。演,你接着演。 梁融进来,看到的就是关离趴在床上鬼叫,因为刚上了药,腰部暂时不能动。他抬手,示意纱姑娘走开,纱姑娘古怪笑笑,赶紧离开内室。关离犹然不知,还在不知死活的发嗲“王爷,讨厌啦,人家真的难受,你怎么还不过来。” 关离这人,当真是生了一把好嗓子。若是没见过人,只听她的声音,当真觉得是个美人。可若见过真人,难免感慨一句,这容貌配不上这声音。 梁融笑的暧昧玩味,眼里升起一股恶趣味,轻声坐到她身旁,摸上她的腰“是这里疼?”关离闻言,立刻回头,想要拍掉他的手,奈何他纹丝不动。“你进来怎么不吱声。” “那怎么行,吱声了,岂不是干扰你演戏?”他眸子里全是笑意,手在关离的腰上按摩,力道刚好,弄的关离十分舒服。 一没忍住,就发出啊的一声。一出声,她就红了脸。你大爷,为什么要发这种暧昧不明的声音。她翻个身,坐起来“我那不是为了阻止章平候,打乱你的计划吗?” “要不是我刚好出声,他肯定要阻止你去许容。”关离悻悻道。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梁融笑看她躲避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关离瘪嘴“感激就不用了,你...你记得兑现承诺,把钥匙还我就好。”说着,从另一头下了床,这几日一直被困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她觉得自己肯定长胖了。 梁融嗤笑一声“你倒是时时不忘初衷。” 关离不搭理他讥讽的神情,相处几日,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有毒,但凡跟他在一起,自己简直无法思考,跟个弱智一样,被他牵着走。不行,再这么下去,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测的事。还是早些离开此处,解决问题的好。 “你明日既然要去许容,那就带我一起去吧。”关离转移话题。 “你?你不是腰疼还没好?”梁融笑笑,等着她继续找理由。 “没啊,我好的,你那药不错,我好的差不多了。咱们明日就出发,我假扮成你的下人,跟着一起离开。而且,我在许容好几年,那里我最熟悉,还能给你们当个向导。免得你们到了那里,成睁眼瞎。”关离盘算着,先出去,等出去后,再找机会开溜。 过个十多日,再回来取钥匙。 “哦?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是有点道理的。”梁融状似沉思,一本正经考虑这个提议。 “当然,我骗你不成。而且孔修仪那件事,我还能帮着找目击证人,你早日解决这桩案子,不好吗?”关离理所当然道。 梁融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好,那就这么决定,你明日跟我一起去许容。” 关离心里欢喜,太好了,我就要自由了。 可第二日,就笑不出来了。 到门口上马车的时候,梁融指着关离道“那个丫头,上马车给本王泡杯茶。” 关离觉得自己有点方,你在说什么?她打算走在队伍最后面,然后趁机开溜的好吧。而因为梁融一句话,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万恶的皇权,为毛一辆马车都这么豪华。车子上居然还带了小炉子,能煮茶。大热天泡茶,一个比一个有病。 等关离上了马车,梁融才吩咐下人行车。车子走出一段路,关离咬牙切齿,小声道“你想干嘛?” “怕你走路太累,让你舒服一下。”梁融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关离竟然无力反驳。 好,她忍。等到了许容,再找机会开溜。无论如何,总有机会的。 承王出行,车队怎么能不威武。可是为了不太劳民,承王主动将队伍缩减到将近六十人。六十人还少,那他平日出行,要多少人伺候? 梁融想了想,回答关离“至少一百余人。”什么护卫,丫鬟,婆子,小妾,书童,车夫。凡此重重,一样不能少。 关离深深觉得,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一百多人,就为了伺候他一个人。当王爷尚且如此,当皇帝就更不同凡响了。 难怪人人想当皇帝。 呸,无耻的封建剥削。 无论关离愿意与否,车队就这样往许容出发。为了不让尊贵的承王殿下颠簸,车队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不疾不徐的速度,让关离昏昏欲睡。 也不知摇摆多久,终于按耐不住,睡了过去。她快倒下的刹那,承王迅速接住她,让靠近自己怀里。凝视这安稳的睡颜,梁融有种异样的安稳跟满足。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那是在他回到王都,到了适婚年龄,无数人为他张罗婚事的时候。他见过很多女人,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可没有一个,能让他觉得舒适。 太子曾经问他,他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回答不出,可当天夜里,却做了一场旖旎的梦。 梦里,他成亲了,掀开盖头,下面那个女人,却是关离的样子。她长大了,变成娇俏的少女。烛火下的面容,娇羞迷人。那一刻,他内心激动难耐,将关离扑倒。 被掀红浪,女人的娇喘在耳边响起。他紧紧纠缠着她,不容许她有一丝抗拒。他恍惚听到她在喊,疼,疼,然后梦就行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盯着湿掉的裤子,嘲弄自己竟然梦遗。那一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一个男人。于是他出门,叫来观宇,盯着他看了很久,只看的观宇浑身发毛,才让他出去。 观宇如获大释,逃一般离开,到门边还被绊倒,整个人摔了出去。 看着有些相似的面容,梁融发现自己并无那种悸动的感觉。那时候他想的是,大概是太想念关离,所以才做了这个诡异古怪的梦。 而当纱姑娘告诉他,关离是个女子的时候,他心里不觉又想起了那个梦。那娇喘声,白皙的肌肤,还有,那一声声疼。 梁融说不清这算什么,直到这个梦里的女人,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变的轻浮浪荡,完全不像自己。亲吻的时候,只想狠狠抓住这具鲜活的躯体,让她完全属于自己。 当夜里,她睡在自己身旁,梁融终于明白,自己等待的,一直就是眼前这个人。他连哄带骗,留下关离,想的就是,不让她再离开自己。 他终于理解皇兄说的那个感觉,当你遇到对的人,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心里都觉得十分满足美好。 梁融笑笑,捏住关离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这一次,再不会让你消失不见。 关离挠挠脸,觉得有些痒。马车晃悠悠的,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关离瞬间睁开了眼,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自从屠杀伍建宾那一夜开始,关离就再也忘不掉,那满地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对这气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敏感。 有危险! 关离第一直觉就是拔剑,要冲出去。不想梁融按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关离想去开车窗,着急问道。 梁融挡住她“有人要刺杀我,你不能出去。” “开什么玩笑,不冲出去,难道坐以待毙吗?”关离十分担心,你马车再安全,就不怕人家一把火烧了你。 梁融顿了顿,“再等等。” “等什么?”关离不解。 梁融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才道“待会儿我先出去,你跟紧我。”说罢,不准关离拒绝,移动到车门边。 梁融轻轻打开车门,关离借着缝隙看去,外面不知哪里来的黑衣人,正对着队伍里的人围攻。“什么人要杀你?”她不安的问。 梁融并不回答她,而是看准时机,跳下马车,躲过一个黑衣人的剑,一剑结果了他。关离跟着跳下来,正想着去迎战,梁融去拉起她的手,往一旁的林子狂奔而去。 关离来不及问,只能跟着他跑。 两人一路狂奔,踩过石子,下了小坡。也不知跑了多久,确定身后无人追来,两人才大口喘息。关离气喘吁吁“你跑什么?” 梁融嗤笑一声“不跑等着被杀吗?” “那你就丢下那些下人官员不管了?”关离质问道。 “你这小傻子,还没看出来?这帮人是冲我来的,只要我不在,车队的人就安全了。”他平息过来,整理一下衣衫,看到关离头上的杂草,自然而然伸手为她拿掉。 关离一想,也是。可想了想,不安道“谁要杀你?汾王还是章平候?” 梁融观看周围的地形,淡淡道“都有可能。” 关离还要再问,梁融打断她“不是问话的时候,我们可能,迷路了。” 关离这才留意到,刚才为了逃命,他们慌不择路。完全不知跑到哪里了。对着这满眼的青山植物,关离心里一堵,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荒郊野外,压荒野求生吗?关离欲哭无泪。 梁融拉住她的手,不容她拒绝。“先往那边走走看,但愿能找到村庄,问问路。” 于是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林子里找出路。 ----------------- 承王遇刺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传回利州。章平候听到这消息,愣了半响没说话,闻讯的官员个个赶来,询问章平候该怎么办。 承王殿下在此丧命,那上面追究下来,事情可就大了。 一屋子官员正愁眉不展,想着该怎么办?争论不休,没个结论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王爷呢?王爷怎么样了?”扮成妾侍乔夫人的纱姑娘,梨花带泪的冲了进来。时隔几年,她又用一脸的妆容糊住脸,在座的人,还真没几个认识,这就是从前红岛的纱姑娘。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加上当初的纱姑娘也不是谁都能见的,是以,她一点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王爷,王爷你在哪儿!!”她边哭边环视一圈屋子,见到全是陌生人。咬唇愤恨,半响,终于找到了目标,直奔章平候而去。 “你,你告诉我,我家王爷呢?外面都在传,他遇刺了,人呢?怎么样了?”纱姑娘捏着手帕,虽然娇弱,可质问的语气,十分尖锐。 章平候心里骂娘,这时候她出来裹什么乱!可到底是王爷的爱妾,自己也不能对她如何,只能恭敬道“夫人稍安勿躁,王爷...王爷暂时失踪了。” “失踪!!!”纱姑娘高喝一声,向后倒去,丫鬟赶紧扶住她,不让她跌倒在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是你说的,许容县安全的很,不用担心吗?要不是你这么说,王爷能去许容?” 章平候瞪眼,他没说过这话。 “你们评评理,章平候你安的什么心,明知许容不安全,还让王爷去,是想害死王爷不成?” “夫人息怒,下官不敢。”章平候咬牙赔罪。 “不敢?那现在怎么说,王爷可是太子爷唯一的亲弟弟,若是太子知道王爷出事,非平了你们南海不可。”纱姑娘一边抹泪一边哀嚎。 “夫人莫要着急,王爷只是失踪了,他没出事.....” “失踪了还不算大事,那什么算?非要见到我家王爷的尸体,才算出事吗?你们这帮人,还躇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找。把你们手里的人都给我派出去,若是王爷有个万一,我一定禀明太子爷,将你们满门抄斩!!” 纱姑娘一阵连骂带吼,威逼催促,在场的官员纷纷离开,让手下人去找人。章平候为了名声,也不得不让府中的侍卫出去找人。 见目的达到,纱姑娘终于在一声哀嚎后,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变动 送走哭闹不休的乔夫人,章平候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手里的茶杯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到底没忍住,狠狠砸在地上。“简直欺人太甚!!” 木拙送走各方官员回来,看到的就是章平候气愤难平,要暴走的样子。他心里一惊,跟在侯爷身边多年,还从没见他发过这般大的火。他看一眼门外看守的侍卫,命令他们退开一些,关上门道“侯爷息怒,莫为一无知妇人气坏了婶身子。” 他直觉是乔夫人的行为刺激侯爷了,毕竟侯爷在南海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可谁来了,也不敢给他这样的气受。后院的夫人妾侍们,哪个不畏惧侯爷的手段威严。谁能想到,今日竟然让一个小妾落了面子。 虽然是王爷的小妾,可也够憋屈的。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讲道理的时候,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他当时都快气死了,何况侯爷。 章平候狠厉看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无知妇人气恼?” 木拙一听,咯噔一下,弄错了?不安的转了转眼珠,再抬头,眼里已经有了猜测。“侯爷莫非是因为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章平候气恼坐下,犹觉得不解气,一手将手侧的茶盏全部扫到地上。清脆的响声刺耳惊悚,门外的侍卫虽然隔得有几米远,可还是被这声音吓的对视了一眼。 提到那个人,木拙不敢劝说了。 章平候胸口因为大声喘息,难以平复。“当初他来,我就知道没有好事。结果如何,当真是拿着把柄来要挟我,好,他求个容身之所,我给了。可结果呢?当初就不该一时手软,放他一条生路,如今养虎为患,弄的我进退两难。” 木拙微不可查瞟一眼章平候,心想,当初你可不是这么想的。当时汾王出现在南海,给的不止是威胁,还有利益。 章平候要不是一时贪图利益,怎么会遭遇今日的麻烦。木拙看来,章平候如此精明的人,坏就坏在太贪财了。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对主子说的,只能心里吐槽一番。 “侯爷,您的意思是,刺杀承王,是那位做的?”这不是疑问,简直是肯定了。 “可他为什么选在许容动手?”这是木拙不解的地方,要对付承王,就必然容易暴露自己。汾王也不是傻子,以前都隐藏的很好,为什么忽然就发难了。 章平候不屑笑笑“明面上看,他这是对付承王,可实际上,他这是冲我来的。” “冲您来?这如何说?你们不是盟友吗,得罪你,他有什么好处?”木拙很诧异,这几年两人合作,捞了不少钱,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盟友?”章平候冷眼打量一下木拙“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世上除了利益,没什么是不变的。” 木拙楞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言,赶紧道“属下障目了,侯爷恕罪。” 章平候的怒气渐渐散去一些,终于恢复几分冷静。“你让人去查查府里的人,看看是谁走漏了承王去许容的消息。” “您是怀疑,府中有人给汾王通风报信?”想想也是,若不是早就得到消息,哪里能提早设下埋伏,差点要了承王的命。 章平候想起汾王,心里就一阵腻味。“他倒是打的好算盘,承王因为我才去的许容,出了事,我定然被朝廷怀疑。若是万一不信,承王死了,那我为了自保,就必须跟他联手造反。到时候,就由不得我说不了。” 木拙闻言,惊叹道“那位真是.....好毒的计谋。” “哼,可惜,他聪明,本侯也不是傻子。”章平候想了想,让木拙附耳过来,在他耳边细细说了几句。 木拙听完,恭敬退了出去。 章平候眯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齿,心道,汾王你既然画了道,那本候就顺你的意,入你的坑。 承王出事当日,利州城立马就乱了起来。最主要的,是城里有空的,没空的,凡是官府能动用的人手,都被派出去找人了。 可就算是这样,过去了一日有余,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不见。这可愁苦了一众大小官员,承王在这出事,他们要想活命,可就只能造反了。 可....他们这帮人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又那个胆子。别福还没享够,先丢了姓名。 而在众人苦苦寻找一日未果之后,利州城里传出了风声。大街小巷的老百姓,交头接耳,纷纷说的是,章平候勾结汾王,要害死承王。 街头巷尾说书人,每一个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看见两人密谋一般。这一下,下面官员看章平候的眼神,就微妙起来。 有怀疑的,也有担心的。但是每一个都在考虑,该怎么站队。 这传言,当然也进了纱姑娘的耳朵。她怒气冲冲带着人,赶往章平候处,一看就是来找事的。沿路的下人纷纷让道,那天这位夫人大闹议事厅的样子,众人可都传遍了。 看不出来,这么叫娇娇弱弱的美人,倒是泼辣的很。 纱姑娘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带着刑部侍郎蒋腾,气势汹汹而来。还不等她抬脚踹门呢,章平候竟然自己摘了发冠,来赔罪了。 纱姑娘一顿,抬起的脚尴尬的收了回去。“你这是干嘛?” 章平候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只见他身穿单衣,披头散发,手持发冠走到纱姑娘跟前。对着纱姑娘跟蒋腾深深行礼道“下官无能,未能及时阻止承王殿下去许容,这才造成如今这般大祸。而今.....而今....”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满眼哀痛“而今殿下失踪,城里又起了谣言。下官无计可施,为表清白,自请下狱。只盼着蒋侍郎能早日找到王爷擒住贼人,还属下一个清白。” 他这一说,纱姑娘跟蒋腾要说的话,一时全部堵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娘的,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在纱姑娘的预想中,章平候听到这话,必然要义正言辞唾骂造谣者,然后恳求找出凶手证明清白。 谁知,他竟然将权利交出来了。 这....纱姑娘不安看一眼蒋腾,章平候这打的什么主意? 蒋腾凝视一会儿章平候,上前扶住他“侯爷受委屈了,我等今日来,本也不是兴师问罪。只是如今城里风声四起,殿下有下落不明。于情于理,本官都不得不来找您出主意。您看看您,怎么还摘了发冠!” 只有待罪的人,才摘取发冠,单衣负罪。 章平候拍拍蒋腾的手,苦笑道“也不知是谁,不仅要害殿下,连我也不放过。我一个区区三品侯爷,也不知是碍了谁的眼。蒋侍郎,你是知道我的,不过就是个闲散侯爵。饮酒作诗还行,这政务上的事,我哪里插的上手。” 见他委屈哀怨,纱姑娘简直要同情他了。 蒋腾却面色如常,甚至露出心有赞同的神色,对他同情道“侯爷的委屈,朝廷自然知道。只要有本官在,定然不让那帮宵小如意。只是.....” 章平候闪动一下眸子,“只是如何?” “只是事情既然出了,那这殿下的事,您再插手就不太合适,按道理.....” “下官明白!”章平候点头道“下官要避嫌,这样,您就将我关到牢里去,直到找到殿下,您再求殿下还我清白,如何?” 姿态当真是放的很低,眼里没有一丝作假。 蒋腾面露难色,想了想道“不如这般,您毕竟是朝廷命官,品级又高于下官。而且这捕风捉影的事,定然有人刻意为之。去大牢就不比了,不如您就暂时禁闭在您的院落中,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您看如何?” “自是极好的,多谢侍郎为下官考虑,既全了下官的脸面,又解了下官的困局。”章平候深深给他一礼,走过去拿起大印交给他“这接下来的事,可就有劳侍郎大人了。” 直到纱姑娘跟着蒋腾离去,还恍惚没反应过来。“他....这就交权了?”原本他们想的,也是乘机拿到些南海的处事权。 可心里早已做好要经过一番苦斗,然后分到一点行事权,就不错了。 而章平候今日的做派,真是让纱姑娘措手不及。还好蒋腾反应及时,否则就尴尬了。 蒋腾面无表情,可神情却透着肃穆“这位侯爷,心机太深。一招以退为进,轻松解了自己的难关。” 纱姑娘不解“都被禁闭了,怎么就解难关?” 蒋腾淡淡道“若是今日跟咱们起了冲突,那就极容易落下心中有鬼的嫌疑。可他一番做派,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忠臣。咱们原本有理的,被他这么一闹,倒像是无理取闹,故意夺权。” 当时已经骑虎难下,这权,不拿也得拿。 “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连大印都交出来,不怕给了就要不回去? 蒋腾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章平候府,深沉道“这样一来,就将殿下失踪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来,不管到时候咱们能不能顺利找到殿下,这罪名,是怪不到他头上了。二来,他在南海经营多年,就算咱们拿了大印又如何?只怕没有他点头,这东西就是一块废石,毫无作用。” “他这是压躲到暗处,将咱们推出来挡箭?”纱姑娘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上套了。 蒋腾沉吟一下,对纱姑娘拱手一礼“姑娘,你留在侯府,还请多多小心。若是不行,请一定顾好自身安危。” 她跟梁融的关系,没有哦瞒着蒋腾。承王让她入府,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如今承王失踪,她的身份是唯一可以正大光明闹事的,可同样,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人家眼里。一个不好,极容易出事。 纱姑娘点头“放心,我自有分寸。殿下的事,你多操心。有什么情况,我及时通知你。” 两人又说了几句,纱姑娘才目送他离开。一转身,就满脸委屈,回了院落。 ------------- 夜黑前,关离跟梁融总算找到一个小村庄。本以为能安心住一晚,可还没进去,就发现几个带兵器的,在村子里走动。那神态,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本以为能躲避过去,谁知半路上又遇上了。关离无奈,举刀杀人。梁融看着她熟练的杀人埋尸清理现场,眸子里是森冷的寒意。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分别时,她还十分胆怯,对残肢断臂害怕的很。 而今,杀了人都不害怕了。 等清理完一切,关离找了条小路,带着梁融进了山。 当天彻底黑下来,关离跟梁融总算找到一处山洞。不大不小,足够二人躲避风雨野兽。两人忙碌一阵,捡了干柴火,在洞里生火。点燃后,发现这里,有烧过的火堆,两人推测,也许是打猎的猎人,在这露宿过。 两人生了火,关离打了野兔子,一番折腾之后,终于烤熟。她撕下一条兔子腿,递给梁融。“凑合着吃吧,知道你金贵,可非常时期,别那么多计较。” 梁融拿过她递来的兔子肉,纹丝不动,看了半天。关离已经饿的厉害,撕了另一只兔子腿,大口开吃。吃着吃着,见梁融直眼盯着自己,她一顿,咽下嘴里的肉道“你看我做什么?” “能跟我说说,你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吗?”梁融看着关离,目光直白“当日你落海,我派了很多人去打捞你,可他们都说,你活不成了。” 那么深的海,关离又不会游水。身受重伤落下去,可能连尸骨都留不下。而今,她却能活生生在自己眼前。 相处两日,梁融一直不敢问。他害怕,听到她过的不好。那样,他只会更难受。可今日见她这般,到底忍不住问出口。 关离握着手里的兔腿,愣了一会儿。柴火烧的旺,干柴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映在关离脸上,面容有些僵硬。她想了想道“能有什么,不过是运气好,被赶海的渔民救了,然后又遇到个师傅,学了一身自保的功夫。” 她说的轻描淡写,梁融却越发难受。不想说,是因为不重要,还是不想对他说?她的心中,自己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想起当年,她曾经用清澈透明的目光看着自己,眼里没有怀疑猜忌。有的,就是单纯的信任。可这信任,被他亲手毁掉。 半响,梁融问她“当年,你为什么不恨我?” 他后来才知道,关离曾经被南爷抓住,南爷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告诉她了。南爷的意思很明白,让她把自己交代出去。若是一般人,知道自己被害了,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弄死敌人。 可她呢?不仅没有转头对付他跟黑青,还帮着他们,做了那么多事。 甚至在质问他的当场,还因为救他,差点丢了性命。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善?甚至是善良到愚蠢的地步。可梁融知道,她分明不是个纯良的人。她有她的小心思,贪财,胆小,怕事。 所以当时自己会毫不犹豫利用她,他当时想的是,利用就利用了,大不了以后多给她一些钱财,补偿她便是。 可就是这个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一次次救了自己,甚至,从没恨过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恨过你。”关离轻笑一声,抬眼看他。“我也不过凡夫俗子,南爷说出真相的时候,我是痛苦又憎恨你的。那时候,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跟黑青。我甚至觉得,你们简直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伪君子了。” 梁融心里一颤,有些不敢往下听。可深处却传来声音,逼的他开口“那后来,为什么又不恨了?” 关离捡起一只柴火,丢进火堆中。看着它被火舌吞噬,渐渐变的焦黑,才笑道“因为觉得你可怜。” 梁融一顿,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答案。他深深看着关离,微微动了动道“为什么....觉得我可怜?”他生来就死皇族,在世人眼里,财富地位权利,哪一样都不缺。有人恨他,有人畏惧他,有人厌恶他,有人忽视他。 可从来没人说过,他可怜。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可怜? 关离抿了抿嘴唇,迎上他探寻的目光。“当时我愤怒过后,冷静下来。我开始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利用。一个人也就算了,人人都来利用我。难道我是包子,看着十分好欺负?” “后来,我见了黑青,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关离回忆当时,笑道“他说,他为了救他爹。我想想,他也不容易,要是我亲爹遭遇这事,我也会想尽办法救他,所以我原谅他了!” “然后我又想,你是因为什么要利用我呢?” “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直到我听到你的身份。”关离逼退有些冒头的眼泪,笑笑道“原来你是皇室中人!” “那一刻,我就原谅你了。不是因为你的地位,而是因为我觉得,一个皇室子弟,好好的怎么会落到你这地步?差点被人卖了还不说,做事起来连个帮手属下都没有。” “我想你一定是个不受宠的皇室子弟,沾惹了什么麻烦,才会这么小就被发配到南海。而你.....也一定从没遇到过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所以,你对谁都是利用,是不信任。” “你不信我会帮你,所以你宁愿用卑劣的手段利用我,也不肯告诉我你的计划。因为你觉得这样才最安全,万一出事,我不会将你暴露出来。” “梁融,我当时想的是,一个人该有多可怜,才会沦落到,只有利用旁人,才能安心的活。你的过去,一定是充满阴谋跟算计。” “当我想通这些,我就不恨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惊 不要去恨一个可怜的人,活着不容易,何苦相互为难。这是关离心底的声音,她目光坦荡,看着梁融。 梁融莫名不敢看她的眼,于是拿起凉掉的兔腿,开始吃起来。 关离不再说话,找了个地方,侧身睡了过去。夜已深,她很累了。 火焰依旧在跳动,只是少了说话的人,它忽然寂寞下来。梁融看着关离的背影,久久无法言语。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看穿他的难过。 梁融小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可在他心里,一直渴望父亲的爱!尤其是看到父皇抱着二哥三哥,笑意盈盈的时候。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父皇从不对他笑。后来,母亲死了,父皇对他的厌恶,就更加明显。他曾经耗费精力,想要去讨父皇欢心。 可无论他做的多好,父皇都不会赞赏他。最多碍于外人的面子,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好话。渐渐的,他的心也就凉了。 随着母后的死,他成了被人欺负的对象。为什么? 因为世人传言,他是母后跟平王私通,生下的孩子。他的头上,一直戴着野种的帽子。那时候大哥在御书房读书,被翁翁拘在宫里,难得回来一回。他一个人在府中,成了人人能欺负的小孩。 老二老三用各种手段耍他,折辱他,也就罢了。最狠的一次,竟然利用他的乳娘,来要他的命。他想过办法求救,可父皇的态度让他胆寒。 父皇的心思,在风花雪月,美酒佳人上。他忙着以文会友,忙着留恋脂粉。他哪有一分心思,去关心一个失了母亲的孩子。 他被丢给后宅的妇人,险些丢掉性命。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信得过,若不是大哥恰好回府,救了他。他就真的死了! 从那以后,他变了,变得乖张狠厉,纨绔放荡。可他又学会了装乖巧,讨得太后欢心,被她留在宫内长大。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活命。 人人都以为他狠,可在他心里,却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十岁手里就沾了人命,怎么不可怜?他渴望有人看穿他的恐惧胆怯,拉他一把。 可没有人看出来,哪怕是他的大哥。大哥说,他是个男人,不能懦弱卑怯,要坚强勇敢,无坚不摧。他知道大哥说的对,要在群狼环绕的皇宫活下来,他只能坚强。 随着年岁渐长,那个脆弱哭泣的孩子,被他藏到了深处。人人都惧怕小殿下,再无人敢欺辱他。有人对付他,他会十倍百倍偿还。 他总是跟大哥说,不想制造出另一个母亲那样的悲剧。可心底里更害怕的是,再造出另一个他。那种苦,他太懂得。所以不愿意,也不敢轻易接触一段无爱的姻缘。 可今天,关离却说他可怜。 若是旁人来说,他必然是愤怒的,会狠狠折辱这个人。可关离不一样,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进入自己的心。 而今,这个女孩,又看穿了自己心底的脆弱。梁融心中的震荡跟委屈,忽然全部涌现出来。终于有人听到他的呼喊,来安慰他的心。 等到关离沉沉睡着,梁融才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他俯身一吻。“阿离,你逃不掉了。”既然看穿了他,那就再也无法放手了。 如果说重逢那一刻,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眼前,他是彻底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关离。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个人,可以看清你的所有,却又理解你的过错。阿离,你就是上天派给我的救赎。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拿到章平候的大印之后,蒋腾马不停蹄去找了黑青。两人在屋内商量许久,第二日,黑龙军的人就上了岸,直接驻守许容县。他们动作很快,快到没人察觉。 黑青进入许容的那一刻,立刻着人进行全程搜查。老百姓本来很害怕,担心他们是为了褚县令的事,来抓罪犯。一个个担心,官府会当初抢劫县衙的事,为难他们。本来都在犹豫是该暴力反抗,还是交出抢到的财物获得赦免。谁知,他们却没人提起褚县令的死。 黑龙军在城内大肆搜捕一番,也不知搜到些什么。很快就退走,不再扰民。老百姓心中狐疑的很,忍不住就有人去打探消息。 可黑龙军的人训练有素,嘴十分严实,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一时间,城内人人都充满好奇心。 黑青听着侯三说完,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安顿一下。”非常时刻,谁都没有说笑的心思。侯三恭敬退了出去,继续做上面安排的事。 蒋腾大步走进来,就看到黑青正坐在椅子上,往后仰着头,闭目休息。听到脚步声,黑青抬起头“蒋大人来了。” 蒋腾处理好利州的事,风尘仆仆赶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也不等黑青邀请,自发坐到桌前,倒茶饮水。 这是临时打扫出来的县衙内堂,其他地方还在整理。蒋腾连喝几杯水,才道“辛苦黑将军了。”黑青招降后,朝廷是给了官衔的。只是黑青隶属梁融的私兵,官职有名无实。他自己也不习惯有人这么叫他。 黑青摆手,连说不敢。“事情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做了。只是这么做真的可行?” 蒋腾沉吟一下“实不相瞒,殿下与我,都怀疑这许容一定有猫腻。这里发生的重重事迹,都透着古怪。此时此刻,暗中查访耗时耗力,咱们耗不起,只能用这一招打草惊蛇,逼的暗处的鬼怪现身。” 黑青微微颔首,的确如此,梁融不在,他们必须加快速度。只是,这古怪是什么,他们看不透,这一招其实兵行险招。谁也不确定,暗处的人是否会真的出现。若是因为这个逼的敌人隐藏的更深,只怕得不偿失。 “对了,劳烦你派些人,去大街上找找,当日孔修仪案件的目击者。”蒋腾又道。 “这时候还查这个?”黑青狐疑,此时要紧的,不是赶紧将殿下找回来,完成他的吩咐吗? “自然要查,这件事跟褚县令牵扯很深。是咱们最能光明正大切入,查清褚县令的方式。既然孔修仪说,当街很多人都看到了伍建宾的罪行,那咱们就顺着线索查。” “我有种感觉,孔修仪的案子背后,可能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辛。也许,咱们能顺着这里,查到意想不到的真相。”蒋腾在刑部多年,经手的案子数不胜数。 这些经验给了他一种灵敏的直觉,能迅速分辨出一桩案子背后,是否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黑青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万宗安遇害那件事,当时敌人为何在众目睽睽下刺杀万宗安,这谜团一直没解开。”纱姑娘的事,他总是忍不住放在心上。他一直想找到当日真正的暗杀者,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蒋腾点头“你说的对,万先生的事,也的确疑点重重。”到利州后,他就被梁融派去,亲自探访万先生的伤情。 万宗安的确好转了不少,虽然还有些虚弱,可人已经清醒。蒋腾打着探望慰问的名义,实际上,也是去刺探情况。 可万宗安却表现的一无所知,说自己没有仇家,也不知自己得罪了谁。这突来的刺杀,就像是团迷雾,弄的他也一头雾水。蒋腾旁敲侧击,什么可用的消息都没探出来。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怀疑。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要刺杀万先生。 碍于万宗安是皇帝看重的人,蒋腾自然不好用刑讯的手段对付他。于是只能悄悄安排人暗中监视,随时报告。另一面,他着人去查万宗安这个人,既然他不肯说,那自己就暗中查。 蒋腾骨子里有股韧劲,决定查的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甘心。 “孔修仪那边我已经安顿好,等你吩咐行事。他的地方绝地安全,你不用担心。”原本应该跟着众人一起到达南海的孔修仪,被蒋腾藏了起来。 他担心南海水深,会害得原告出事。那到时候,这案子局没法查。太子跟承王的目的,也就无法达成。他在刑部见过不少这样的事,原本告状的苦主忽然失踪不见,案子不了了之。最后找到苦主时,却是已经自杀死了。 蒋腾曾经义愤填膺,可当时他无能为力。如今遇到这样的案子,蒋腾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他知道,孔修仪的事,利用的好,不仅能还孔修仪公道,更是能达成太子的嘱托。 所以作为关键证人的他,一定不能出事。 蒋腾颔首,再次感激黑青。纵然之前因为他曾经海盗的身份略有微词,可连日来的相处,蒋腾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看似粗糙,实则心思细腻,办事靠谱的人。承王殿下看中的人,果然不是废物。 黑青见政事说的差不多,便转了口吻,“蒋大人,你出来之前,可见过纱姑娘?” “见过,怎么?”蒋腾看他几眼,不明所以。 “哦,没事,就是她一个女人,孤身呆在章平候府,我有些担忧。”黑青也不矫情,直接说了自己的顾虑。 蒋腾淡淡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在章平候府暗中安插了眼线,并且在利州城留下后手。一旦事情不对,他们立刻将纱姑娘救出。” 黑青闻言,心里安心一些。“那就好,那就好。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呆着,咱们男人也该多操心依稀不是,哈哈哈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真没。就是担心她一个人不行,误了殿下的事。” 蒋腾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见他笑的尴尬掩饰,心里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章平候被关在自己院子里,谁都不能见。侯府之中,就剩下章平候的夫人主持大局。章平候夫人欧阳氏是个能生的,一共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但是都还小。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五岁。 她平日里忙着带孩子,管理后宅,从不插手前面的事。如今侯爷忽然被关起来,她完全不适应。好在她到底是大家出生,手边又有木拙这个管家帮衬着,慌乱了一日,也就稳定下来。 欧阳氏本就是个有手段的,管理后宅,将那些小妾丫鬟收拾的服服贴贴。这么多年,一个庶子都没让她们整出来。可见也不是个慈悲心软的人! 承王到那日,她原本自恃身份,不想去招待乔夫人,而让小妾作陪可章平候的话摆了出来,她也就不好置之不理。她硬着头皮去,一直假装微笑,招待乔夫人。看着她花蝴蝶一般,在女眷的宴席间,左右逢源,很得人心。 饶是她瞧不起这么个妾室,可还是佩服她的手段。可即便佩服,欧阳氏也是不屑于跟她打交道的。一个以色事人的玩物,不值得她纡尊降贵。 是以这些日子,她除了让下人嬷嬷们去伺候,自己从不露面打交道。好在这位乔夫人专注讨好自己的男人,没有来后宅骚扰她。 可此时不同了,丈夫被关,原本可有可无的妾侍,竟然成了承王的主事人,而她一个不好,就可能沦为罪臣家眷。欧阳氏知道,自己以后的身家性命,跟这妾侍挂了勾。无奈之下,她只能打起精神,来讨好这位。 希望她不要一时冲动,到太子跟前去告状,害的他们家,一落千丈。 吩咐下人带上最上等的血燕粥,欧阳氏敲开了乔夫人的门。 下人通传后,欧阳氏在外面等了稍许,纱姑娘才红着眼出来。“夫人来了,快请坐。” 乔夫人的称呼,是下面的人给面子,承王纵容,众人才这般称呼。可实际上,按照规矩,一个妾侍,只能成姨娘。 欧阳氏的这个夫人,才是实至名归。 “知道夫人担心王爷,可夫人若是急坏了身子,王爷回来,还不得心疼死。”欧阳氏一脸诚恳的恭维,忙让下人上了血燕粥“这是厨房刚做好的燕窝粥,夫人尝尝。” 纱姑娘苦笑“都这时候了,我哪里还吃的下。王爷一日不回,我一日不得安心。”说着,从袖子里抽出娟帕,抹了抹眼泪。 一旁的婢女看了,心中羡慕嫉妒,难怪得王爷宠爱,这擦个眼泪都风情万种,楚楚可怜。 欧阳氏闻言,勉强笑笑,这话真不好接。说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可人还没找回来。说王爷的死活不重要,那她的日子也到头了。 她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我见夫人这几日一直闷在屋里,怕是容易憋坏身子。正好花园里新到了些新鲜的花,有些品种,听都没听过,好看的紧。夫人不如与我去看看,散散心,也许王爷很快就回来了。” 纱姑娘顿了顿,似有犹豫。 欧阳氏看出她动心,继续鼓动“夫人年轻貌美,更应该好好养护自己。若不然王爷回来,见你憔悴容颜,只怕只怕是要难受的。”她其实更想说,王爷就不要你了。 以色事人,色都没了,男人还爱你个屁。 纱姑娘闻言,终于动了心,娇弱弱点头,跟夫人离开。一边走,她一边留意观察周围,不枉费她故意散播自己喜爱鲜花,最爱没见过的特色花朵,这样的传言。 果不其然,章平候夫人就自己上门,找自己逛园子了。 承王出事,她要是敢明目张胆在候府中转悠,简直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心怀叵测。于是她在屋里哀痛了几日,让下人传出她难过的事情。她知道,章平候夫人必然有动作,因为这时候,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这个承王的爱妾。 因为,她上面有人! 只要章平候夫人开了口,那她以后就能正大光明用这个借口,在侯府中走动。那时候,人们的怀疑自然要少很多。 一行人到了花园,那里果然有许多从没见过的花朵。色彩斑斓,美丽非常。纱姑娘露出惊艳的微笑“真是太美了,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未见过。”她指着一朵鹅黄色的花问道。 欧阳氏见她笑了,便让下人叫来花匠。花匠小心翼翼过来跪下磕头,才低声道“回夫人,这是鹅绒香,是从海外传来的品种。奴才摆弄了很久,最近才种成功的。” “海外来的?那是舶来品了。难怪,我从小在王都长大,从没见过这品种。”纱姑娘笑笑“还是你们利州好,什么稀罕物都能寻到,你们侯府自己开船出海的吗?” “夫人谬赞了,还是这花匠手巧,咱们才能得见这花。”欧阳氏笑笑,不上套。 纱姑娘也不着急,对下人道“这花我喜欢的很,给他放赏。”随身的婢女闻言会意,从绣囊里拿出一锭银子赏赐给花匠。 花匠双手接过,再三感激,才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纱姑娘跟欧阳氏相对笑笑,继续逛园子。逛了一半,忽然见到不远处回廊下,走过一个女人,一身绿色衣裙,被风吹动了衣角。虽然低着头,可纱姑娘还是看清了她的样子。 是她?!纱姑娘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念 等她行色匆匆消失在墙角,纱姑娘才对欧阳氏道“夫人,实在对不住,这日头太大,我虽然喜欢这些花,可也不想晒黑了。不然王爷回来,可要嫌弃人家的。” 欧阳氏一顿,笑道“那是自然,夫人肌肤胜似雪,惹人艳羡,的确不能晒黑了,都是我考虑不周。” 纱姑娘满意笑笑“那今日多谢夫人的招待,我就先回去了。”说罢,扭着腰,袅袅离开。 等没人看到了,她对身旁的丫鬟道“刚才我的帕子好像掉在园子里了。你去帮我找找。” 丫鬟一顿“那夫人您” “我这么大个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去吧,我在前面的亭子等你。”丫鬟不敢抗命,赶紧离开。她一走,纱姑娘迅速走到隐蔽的假山处,那里,刚才的花匠已经在等候。 “小的见过姑娘。”花匠行礼道。 “你是蒋大人的人?”见花匠点头,纱姑娘急不可耐道“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个从廊下走过的丫鬟是谁,来府中见谁。” “是那位绿色衣裳的姑娘?” “是,赶紧,一定要快。”纱姑娘十分焦急,花匠虽不明就里,却不妨碍他做事。 傍晚时分,纱姑娘终于如愿知道消息。那人居然是章平候后院,一位姨娘的远方表妹。花匠小心留意周围,一边禀报,一边防备有人发现他们在一处。“小的打探到,那姑娘叫刘晚晚,今日进府,是来给姨娘送特产的,送完人就走了。” 刘晚晚?纱姑娘哼笑一声,藏的够深,她却不信。那熟悉的面容,分明是当初跟梁融做交易的碧溪。就是她,将梁融的举动告诉了关离。她在迎风楼许久,几乎每个人都记下了。唯有这个女子,她见人永远垂着头,看着卑微怯弱。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知道梁融的真实来历。当初红岛出事后,很多人都失踪,包括她在内。梁融曾经想找到这个碧溪,查出她的消息来源,可惜人去楼空。 而今,这个神秘的丫鬟,竟然又出现在章平候府? 还是这种多事之秋,来送特产? 纱姑娘轻蔑笑笑,有意思的紧。 “你给外面的人传给个消息,让他们好好查一下这个表妹,还有那个姨娘。”纱姑娘意识到,这种诡异的巧合下,必然有后续。 既然自己跳出来,她就不客气了。 花匠听到她的命令,也不多问,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睡的一阵迷糊,感知到生理难受,悠悠转醒,准备去上个厕所。可方便完回来,却诧异的发现,梁融不见了。她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走到梁融睡觉的地方探了探,一点温度的没有。 这说明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睡?他去哪里了?关离不安跑出山洞,就要去找梁融。这荒郊野外,纵然天有点点亮,可还是很黑。关离心里发慌的很,却不敢大声呼喊,怕把野兽招来。 她一边留意脚下的路,一边小声喊着梁融的名字。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处大树下看到了人。关离松口气,不悦走过去“大半夜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喂蚊子?” 梁融见她来了,眸子含笑“怎么不睡了,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边说,伸出一只手,摘掉她肩上的稻草。 “醒来发现你人不在,哪里还睡的着。”关离白他一眼“出来也不招呼一声,当着是你家后花园不成?” 荒郊野外,胆子不是一般大。 梁融笑意更深,凑近她,盯着她的脸道“担心我?” 关离转过头“担心你出事,我不好交代。”这小子感觉不太对劲,怎么老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那撩人的口吻,她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关离强逼自己镇静,不要胡思乱想,免得自作多情,弄的自己丢人。 梁融见她口是心非,笑笑道“没什么,只是睡不好,出来走走。抱歉,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了,我才没有。”关离反驳。 “哦,让你着急了。”他笑的更暧昧了。 “我也没有着急!”关离羞愤,听着他暧昧的笑,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再说下去,还不定如何。这小子,太会带节奏。“你慢慢吹冷风吧,我困了回去再睡一下。” 她落荒而逃,梁融含笑,目送她离开。等她走后,看向另一个方向,陷入深思。 关离回到洞里,火焰早已小的差不多。她捡起地上的柴火,拨弄几下,又烧起火。做好这些,回到原位,侧身躺下,想要补觉,可闭眼全是梁融暧昧的举动。 那几日在章平候府,两个人日夜相对,她的很多东西,都避不开梁融。孤男寡女,要是别人,不发生点什么,都难说。可关离不断告诉自己,他是你的朋友,亲你是迫不得已。 可转念又质问自己,那后来第二个吻算什么?说什么惩罚,语气邪恶暧昧,简直是未成年不能观看的剧情。难道他喜欢自己? 关离拍拍自己的脸,少自作多情。他的身份地位,不缺女人,漂亮的女人就更不缺了。他一定有别的目的,对,就是这样。跟当初在红岛一样,他肯定别有用心。 想了想,关离坐起来,摸着自己脚上那条好看的链子。也不知他哪里弄来的,说的神乎其神。关离搬起自己的脚,闻了下,坠子上的确有香味。可这么一点味道,他养的青鸟就能找到? 骗子,一定是骗子。 关离想了想,用力弄了弄环扣,发现真的很结实,打不开。她曾经趁着梁融不备,用匕首割过。可割了好久,一点痕迹也没有。反而她的匕首,出现了小凹痕。 关离觉得头疼,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东西弄掉。 当她盘算着怎么弄掉这个东西的时候,梁融回来了。见她摸着自己的脚上的链子发呆,眸子微微一冷。“怎么不睡?不是还困吗?” 关离指着链子道“你什么时候把链子解开,我套着难受。” 梁融坐到她身旁,似笑非笑“怎么,想好怎么还债了?”说着,伸手去摸她的脚链。关离快速收回脚。 硬声看着梁融“我我没想好,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跟我计较这些,当时我也牺牲了好吧。”千不该万不该,胆子大的跟他同床。 同床也就算了,还去梦游拔了人家的衣服。关离至今都难以相信,她做了那么凶猛的事。不,那不是她,是她的孪生妹妹。 梁融凑近关离,看了她好一会儿,直看的关离心跳加速。凑近看,这小子真是太帅了。“你你干嘛?”关离哆嗦着问。 “所以说,你是打算赖账了?嗯?”梁融的声音是她听过最有诱惑力的男声,加上他故意放缓了速度,最后一个嗯字,听的关离一阵热血上头。她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 然后果然,鼻子里有液体流出来。她伸手一摸,真的是血! 梁融见她如此,也吓到,立刻伸手给她擦鼻血。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关离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可以用的纸巾。艹,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梁融优雅的从怀里掏出一条娟帕,给关离使用。 “把头仰后,很快就好。”梁融扶着关离的脑袋,细心为她堵着鼻孔。 关离欲哭无泪,为什么重逢之后,她一直在他面前丢脸?男色害人,男色害人! 梁融不知她心中所想,一面为她止血,一面给她把脉。作为一个皇室子弟,为了自保,一些粗浅的医术,他还是学了些。 把脉好一会儿,梁融狐疑看着关离。关离转开眼珠,不敢直视他。等到血止住,梁融古怪道“照脉相看,你有点” “什么?”关离觉得不安,他这犹豫的神情是几个意思,难道她身患绝症? 梁融收回帕子,淡淡道“你有点欲求不满!” 关离内心瞬间吐了一公升血! 不等她反驳,梁融笑的十分暧昧“难怪你要扒我的衣服,看来憋很久了。”他那淫荡的笑容是几个意思,关离暴走,她才不是那种人!! “要不要,我成全你?”梁融说完,关离终于忍不住,拿起一旁的石子就砸过去。梁融笑着避开,没让她得逞。 关离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梁融了。“你给我滚,麻利的!” 梁融笑着站起来,理了理衣衫,笑道“不用害臊,这里没有外人。”关离气不过,又拿石子扔他,梁融笑着避开,准备退出去。 可才走出去几步,却站住不动,盯着壁洞看。 关离气鼓鼓,站起来走过去“你还不出去?!”现在她一点也不想面对梁融,太难为情了。 梁融却一本正经回头道“别闹,你看这!” 关离愣一下,抬眼看去,刚才那个自己扔出的石头,竟然卡在石壁上?她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没有啊! 梁融伸手,扣了扣石子,它居然松动,掉了下来。随之掉下的,还有细细的泥土。 两人都诧异,这明明是石洞,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卡住石头? 关离拔出匕首,在墙边上戳了戳,然后震惊的发现,石壁,竟然一戳就掉渣?还不是一小点的粉末,而是大块大块的掉。 “这是泥土?”关离捡起一块碎屑捏了捏,确定是泥土。 梁融也发现了,拿过关离的匕首,在墙壁上用力刮了刮,大片的泥土松落下来。见他开始挖,关离也找了树枝帮忙。 不一会儿,山壁上就露出一个小洞来。风从洞里吹过来,一股潮湿的味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里可能是一个人工凿开的洞。 梁融还要再挖,关离制止他“你不怕有危险?”这种诡异的地方,指不定里面有什么呢?她脑子里想的,全是什么僵尸毒蛇蜘蛛鬼怪。简直脑补了很多恐怖剧情,吓的她直哆嗦。 梁融笑笑,安慰她道“放心,不会有事!” 见他执意要挖,关离拦不住,只好帮着他一起挖,但愿他们运气好,里面没什么恐怖的。忙碌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挖出一个大洞来。 关离拿着火把往里面一照,感叹出声“我的天哪,这什么人在这里,挖了这么长的隧道?” 荒山野岭,挖这么个通道,实在古怪的紧。“你说,会不会是盗墓的?”关离好奇问。 梁融摇头“不会,这里的地形,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下面不会埋葬什么富贵人家!盗墓的都是亡命之徒,不做亏本的买卖。” 也是,穷人的坟不怕偷。 “那这里能有什么?这么大的通道,需要很多人力物力。我在许容几年,也没听说一次用过这么多人开工。”关离想了想“难道是很多年前的?” 梁融拿过火把,走进洞中,摸了一下洞壁。淡淡道“手法很专业,墙壁被夯实过,不会塌陷,可见这个洞不是只用一次。能耗费人力物力挖出这么一条道,这个人,非富即贵。” 见他抬脚往里走,关离赶紧喊住他“你真要进去?万一里面有坏人,或者道路很长,没个头呢?” 一般人大约要觉得关离唠叨呱噪,可梁融很享受她对自己的唠叨。这是一种关心,他很喜欢。“你胆子这么小,当初怎么敢独闯伍家,杀了那么多人?” 关离一愣,瘪嘴道“我那不是迫不得已吗?” 梁融伸手牵住她“别怕,有我。”他眼光入水,关离再次被带节奏。等她走出很远,才醒悟过来“你干嘛拉着我一起进来?” 梁融握紧关离的手问“因为我怕你跑了。” 关离哑口,不再接话。 两人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新的洞口。关离紧张,戒备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梁融握紧她的手,一刻不肯松开。 拐了一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洞。洞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些小虫子,还有蜘蛛。关离借着火光四处打量,狐疑道“洞是挺大,可怎么是空的?” 难道有人那么无聊,花费无数精力,就是为了造个洞玩? 梁融高举火把,环视周围,发现这里有人工铺就的地面,显然是有人特意修建。只是为何空空如也?难道,是很久以前做下的? 他沉思,边看边揣测。 关离踩到一个东西,正要抬脚一踢,却看到它在发光。她捡起地上的东西,仔细一看“金子?”还是好大一块金条! 梁融闻言,看过来。这已经不是金条,而是金块了。他看的仔细,发现金子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字。 “褚?”关离念出来,然后惊呼“不会是褚县令吧?” “为什么是他?”梁融狐疑。 “这你就不知道了,开始我还没想到,可是看到这金子,我忽然想起一个传言。”关离神神秘秘,看的梁融心里直痒痒。 关离不觉,凑近梁融,指着金子道“许容一直有个传闻,说这个褚县令虽然只当了十年官,可捞的油水比国库还多。” “传闻,他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还跟海盗有合作,买卖舶来品,所以他的银子多的家里都堆不下。为了藏自己的家产,他挖了空了一座山,专门用来储藏他获得的不义之财。” “我还以为这传言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关离啧啧出声,这山洞虽然不到挖空一座山的地步,可这么大的洞,若是全堆满,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照她看,这至少能储存几百万两的金银,还不算上奇珍异宝。 这褚县令,真是肥的可以开油厂了。 关离说完,却没有得到梁融的回应,狐疑转头。一转,就吻到了他的脸颊。关离愣住,赶紧退后。 梁融似笑非笑“果然是欲求不满。” “不准再提这件事!”关离咬牙。 调笑一下,梁融也知道这不是地方。再次观察了周围一下,关离又捡了几块金子,就跟着梁融兴奋的离开山洞。 出了洞,外面已经天亮。梁融见她财迷一般,笑道“几块金子,这么开心?” 关离点头,眼睛笑成半月状“白捡的金子,谁不开心?!”真是的,为什么不多掉一些,她还可以多捡一点。 梁融笑笑,摸摸她的头。关离正开心,完全不在意自己又被摸了。“看来,他们走的比较匆忙。” 关离收好金子,想来想道“应该是,不然怎么会掉了金子都不仔细检查,就离开。不过”她狐疑道“褚县令早死了,这金子是谁拿走的?” 梁融眯了眯眼道“也许,这正是许容背后的秘密。” 鼓动民乱,抢占县衙。出了事,又找人来稳定县衙。如果背后的人是他皇叔,他觉得,汾王只会抢了钱就走,不会管剩下的烂摊子。 可是偏偏有人站出来,平定了动乱。那他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梁融深知,这件事跟汾王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自己现在摸不清他的算计。他隐约觉得,他的这位皇叔并不会无缘无故来南海,这里定然有什么东西,引他前来。 会是什么?难道只是这些金子?堂堂一国王爷,竟然沦落到要打家劫舍的地步?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关离好奇问梁融,总不能在山里一直躲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潜入 重新被朝廷接管的许容县,更加安宁祥和。至少,面上看来是这样。守城的军队比从前只多不少,日夜轮流巡逻。安心过小日子的百姓们倒不害怕,反而是那些平日里偷鸡摸狗,跟着伍建宾欺负老百姓惯了的宵小们,此时夹着尾巴,战战兢兢过日子。 有那不信邪的,依旧出门闹事,被巡逻的军队逮个正着,当即将人抓捕,按律判了刑。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连着出了几次事,宵小们顿时都消停了。 夜里简直是做到夜不闭户的地步! 关离跟梁融扮成夫妻,乔装入了城。关离原本想假扮主仆,却被梁融义正言辞拒绝。“你见过哪家的少爷出门,只带一个丫鬟而不带小厮?” 关离想想也是,要是身边只带个丫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少爷。想了想又道“那扮兄妹也可以,为什么要扮夫妻?”她心里觉得慌乱,逃避夫妻这个身份。 梁融见她这怂包状,似笑非笑“兄妹,你觉得,咱俩哪里长的像?” “那我们看着也不像夫妻啊?不然还是分开进城,我先去,你随后跟到。”关离不想纠结下去,感觉怎么跟一团焦糖一般,越扯越黏糊? “不行,我们必须一起进城!”梁融否决关离听提议,不容拒绝道。 “为什么啊?分开走又不会怎么样?”关离瞪他,这人怎么回事,这是生怕她跑了不成? “你忘了自己正被人通缉,要是孤家寡人进城,难道不担心被人抓住?”梁融说起她被通缉的事,听的关离一堵。 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关离瘪嘴,反驳道“我我会很小心的,你不用操心。” 梁融逼近关离,握住她的双肩,不容她逃避“你那么害怕跟我假扮夫妻,是担心自己会爱上我吗?” 又撩? 关离觉得梁融这小子跟吃了春药一般,浑身散发着逼死人的魅力。她看着梁融俊美的容颜,心跳的不是一般快,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在她感到自己心跳出来之前,推开梁融“我怕什么,我我我”她想说自己不会爱上他,可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咬牙挣扎一番,硬声道“我是怕你赖上我。” 她在说什么!!!关离内心泪流满满,觉得自己胡言乱语。 梁融笑的更加玩味,仿若一只狡猾的狐狸,已经预见猎物走进自己的陷阱。关离低垂着脑袋,看不见梁融眼中的算计。“放心,兄弟一场,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才怪!梁融心里笑的开心极了,真是太喜欢她这变扭矫情,口是心非的样子。 “时间不早,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梁融将买来的衣服递给她,让她赶紧换上。 关离知道再纠结也没什么意义,只能乖乖去换了衣裳出来。 出门在外,为了不显得太张扬,梁融挑选的料子不过中等。但是他审美在线,一套淡粉色长裙套装,将关离映衬的娇嫩如花。宛若春天里盛开的粉桃花,满满的青春少女气息。 关离从没穿过粉色的衣服,总觉得自己不适应。况且也没有镜子,她看不见自己穿在身上的效果。可当她走出来,梁融的眸子越发幽深,盯着关离一眨都不眨。关离提着裙子走向他,不安道“你干嘛这么看我?很难看吗?” 梁融顿了顿,咳嗽一声“是不太好看,你还是把纱笠戴上,莫让人看见脸。”说着,递给她一个粉色的纱笠。 听见他说难看,关离心里不悦,瞪他一眼,将纱笠戴上。不好看就不好看,哼,就是让你辣眼睛。 梁融满意的看着她戴上纱笠,心中欢喜,拉住她的手,就要往许容走去。 关离甩开他的手“干嘛拉我?” “虽然你不好看,但是还是我娘子,相公拉着娘子,再正常不过。怎么,你想被人拆穿不成?”梁融说完,又来牵关离的手。 关离不好拒绝,由着他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娇小的手。两人上了村口租来的马车,晃悠悠往许容出发。 从这里到许容,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上了马车,时间减掉一半。 马车很快到达许容县城门,执勤的守卫拦住他们,要检查马车。马夫撩开车帘子,里面露出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长的俊美不凡,女的带着纱笠,让人看不清样子。守卫扫一眼两人,道“干什么的?” “回官爷,走亲戚。我们夫妻二人近日新婚,今日带着娘子进城,拜访她表叔。”梁融温和有礼,看着毫无攻击性。守卫闻言,心里放松几分戒心。 “谁是你们的亲戚?”守卫又问。 关离小声娇气道“南边街上,粮食铺的余掌柜家,余叔是我表叔。我那表弟余良今年该有十五出头了。” 守卫闻言,看一眼身旁的守卫,他微微点头,说明的确有这么个人。可还是仔细道“你把头纱摘下来我看看。” 关离一顿,摘了,不就露馅了? 梁融闻言,笑道“官爷莫怪,我娘子身子娇弱,来的路上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脸上长了痘子。眼下不敢见人,才戴上的纱笠。还请官爷给她些薄面,莫要羞了姑娘家的脸。” 守卫闻言,看向关离。关离装出娇弱害羞的样子,用一种变扭到极点的娇弱嗓音道“还还请官爷给民女些薄面。”双手搅动不安,低垂着头,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守卫想了想,光看这丈夫,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于是对身后的人点头,让他放行过去。 梁融感谢,递上一定银子。守卫点头收下,他也不是硬抢,既然人家感激孝敬,他收了便是。 等马车入了城,关离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才下车。 直到车夫驾车离开,关离才小声问梁融“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守城的,似乎都是朝廷的官兵,是不是章平候的人已经接管了这里?”当时他说进城打探消息,本以为会遭遇劫杀,可一路走来却十分顺利。 如今若是章平候接管了许容,那他就没必要躲藏了。 梁融将关离拉到角落,小声道“我遇刺的事,显然是出了内鬼,否则刺客怎么会提前设伏,暗杀于我。现在城里的人若是章平候的,难保他是不是想害我,我肯定不能去找他。” 关离一顿,惊讶道“你怀疑章平候害你?” “不好说,但是你也看出来了,我跟章平候相互防备。我这次来南海,是来动他的利益,他怎么会让我好过?所以咱们现在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藏一下。”梁融拉着关离的手,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踪发现自己,才走出角落。 关离一想,也是,这次遇刺,的确像是消息被泄露,才导致敌人提前埋伏。那这内鬼的人选,最有可能出在章平候那方。 “咱们先找个地方安置,其他的晚些再说。”关离熟门熟路,带着梁融出现在一处僻静的院子。这里当初就是关离藏纱姑娘的地方,后来她觉得这里挺好,就悄悄将院子低价买进。因为是鬼宅,中人巴不得赶紧脱手,一百两银子就给卖了。 本打算送走纱姑娘,她再来好好休整一下院子,谁知后来出了那些事。 好在中人为了让宅子能出手,花钱保养过原子,所以这里还不算太落败。关离从怀里掏出万能钥匙,打开了锁进去。 这招还是跟黑青学的,要不是轻韵警告她铁盒有特殊机关,没有钥匙强行打开会爆炸,她早就用这一招开锁了。还用的着来这里,找梁融。 一路被他牵着鼻子走! 梁融扫视一圈院子,虽然小,可还算好。至少有些落叶灰尘,需要人清理。关离熟门熟路拿出清洁的东西,在院子里打了井水,开始清理屋子。 梁融笑问“需要我帮忙吗?” 关离摆手“不了,你堂堂一个王爷,哪里做的来这种粗活。”她一边擦拭桌子,一边道。 谁知,梁融直接拿出绑带,将袖子挽好,拿了扫帚,开始清理院子中的落叶灰尘。关离一顿,他认真扫地的样子,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梁融将落叶扫到一堆,抬眼发现关离在看他。笑笑道“怎么,娘子可还满意为夫的活计?” 真是一刻不忘调戏她,关离瘪嘴“你开心就好。” 见她气鼓鼓端水进了厨房,梁融笑的更加肆意。很久以前,他坐在王都外的庄子里,看着村里一对中年夫妻,在打扫院落。两人有说有笑,温和美满。女人见男人辛苦,端了茶水给他喝,还亲手为他擦拭额上的汗。 男人含笑,握着女人的手亲了亲,姿态甜蜜美好。 明明是老夫老妻,明明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可梁融看着他们,发现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神,是那么甜蜜满足。他第一次感受到,幸福这个词的定义。 那种满足的笑容,他从没在皇室中人身上看到过,他第一次羡慕,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没有阴谋算计,夫妻不会同床异梦。 后来他们的孩子回来,大乱了夫妻间的相处,孩子们嚷着饿,母亲去做饭,丈夫继续打扫院子。 梁融听着他们的笑声,站在暗处看了很久。他羡慕的想,自己是否有机会,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 而今,在这简单的小院子里,他跟关离二人,就像那对夫妻一般,一起清理院落。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们的孩子也围绕在他们身边,叫喊父亲母亲。 关离清理好厨房出来,看见梁融拿着扫帚发呆,狐疑一下,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过。梁融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娘子这是做什么?” 关离假笑一下“我还以为你在发呆。”说完,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梁融捏的更紧。 “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真夫妻?”梁融目光灼灼看她。 关离气不打一处来,一再调戏她,当她好欺负不成。关离狠踩梁融一脚,见他吃痛放开手才道“兄弟一场,你再这么戏弄我,小心我真赖上你不放。” 梁融挑眉,张开双手道“欢迎之至。” 关离皱着一张脸,觉得自己是斗不过他了。“房间收拾好了,你若累了,就去休息,我有事,出去一下。” “你去哪?”梁融追问。 关离走到门边回头看他一眼“去找人打探消息,顺便买些吃的,你赶紧将院子打扫完,否则我回来不给你吃的。” “那娘子早去早回,莫要忘了为夫在家中等你。”梁融笑着招手,给她告别。 关离无语,心里吐槽,戏精! 等关离走后不久,院子里就进来一个人。那人神神秘秘,左右查看一番,见他连卧房都不放过,梁融无语的很。“你好歹一帮之主,怎么进了我这,跟个贼一样?” 黑青小心翼翼“阿离呢?” “出去了。” 黑青闻言,松口气,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如释重负的样子。 “瞧你这样子,你怕什么?怕她杀了你不成?”梁融嗤笑一声,在讥讽他这件事上,毫不留情。 黑青不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脸皮厚?老子我英雄盖世,这欠了人家,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哪个欠债的见了债主,能不躲?” 梁融为他倒好茶,淡淡道“城里情况如何?” “按照你的吩咐都做了,小老鼠抓了一窝,大鱼一条没见。你这主意,真的有用?”黑青怀疑问他。 “你急什么,这才几天,章平候跟汾王,哪个是好相与的?对付这种老狐狸,你得沉的住气。”梁融一点不着急,是狐狸,尾巴早晚得露出来。 黑青白他一眼“我当然沉的住气,我这不是担心纱姑娘,你这事一日不完,她就要在章平候府多待一日。那地方龙潭虎穴,她一个姑娘家,到底不安全。” “会杀人的姑娘家,哪里不安全?”梁融讥讽他,这小子,装的再厉害,心里还是有人家。 “会杀人怎么了?她就算有几分本事,那那章平候府高手如林,她一个人能打过多少?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怎么办?”黑青心里焦急,越想越担心。 梁融握着茶杯,似笑非笑看他“你跟她什么关系,这么操心她?” “我我一个大男人,担心一下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了?谁跟一样铁石心肠,竟然让一个女人去冒险?”黑青硬声反驳,梁融却一点都不生气。 梁融放下杯子鼓掌,继续调笑他“很好,不愧是英雄盖世的黑龙帮帮主,不仅人威武,还懂得怜惜姑娘。想必爱慕你的姑娘,多如江海之鱼,数都数不清。” “那当然,本帮主上到大娘,下到小丫头,见了我都是爱慕不已的,你羡慕不来啊。”黑青得意笑笑。 梁融也笑笑,眯一下眼问“那你怎么就搞不定纱姑娘?” 黑青一口茶喷在地上,咳嗽几声,一手擦掉嘴上的水渍。“什么搞不定,你瞎说什么?” 梁融一点帮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转移话题“利州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没?” 黑青不自觉点头“按照你的计划,我手下的人假装刺杀你之后,就将消息传了回去。纱姑娘借机大闹一场,逼的全城的官员派人出动,查找你的下落。我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不能有私兵的南海,竟然藏了这么多打手。” “底子都摸过了?”梁融问道。 “嗯,已经让下面的人去办,只是人数众多,需要写时间整理。”黑青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出事后第二天,城里就传出风声,说是章平候联合汾王害你。蒋腾带着人去兴师问罪,章平候二话不说就将自己圈禁起来,还交出了印信。” “他当真一点没反抗?”梁融狐疑,拿着扇子慢慢摇了几下。 “简直不能再配合了,毫无抵抗。蒋腾说,这里面一定有鬼。”黑青也觉出不对,但摸不清章平候的目的。 梁融想了想,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真是有趣,原本我还在猜测,他们二人是什么样的关系。现在看来”他侧头看黑青“这两只老狐狸,相互利用,又相互牵制。” 黑青一顿“这利用我明白,可这牵制怎么说?他们拿什么东西,牵制对方?” “章平候在南海经营多年,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说他是一方霸主也不为过。能让他不得不让步,说明汾王手里的东西极重要,甚至可能会损害到章平候所有的利益。”梁融也好奇起来,汾王手里到底有什么。 “那汾王呢?我听你之前的意思,他的势力不都在西北吗?威慑么舍弃西北,来到南海?他到这许容县,到底图什么?”黑青皱眉,摸不清这帮老狐狸的套路。 “图什么,别的我不知,可有一个目的,是肯定的,他一定是来南海聚财的。”梁融断定道。 “南海的财是多,尤其是暗地里的,可这财岂是那么容易取的?”黑青伸出手,掰手指算“第一,南海大部分财产掌握在章平候这些权贵富商手里,自从你剿灭了红岛,南海大部分海盗都从良了。木家军跟我一起,在维护海上的和平,海盗是少之又少。就连当初风光无限的西风岛,都夹着尾巴,很少出来作妖。” “第二,抢劫行不通,就只能靠走海路倒卖海货舶来品赚钱,可他汾王的身份不可能干这种事,他要是敢轻易冒头,我早就抓住他了。” “所以你说,他会用什么法子敛财?”黑青想不出,这种事,他觉得方居胜比他更有想法。 梁融淡淡道“不瞒你说,这一次我跟关离逃命,还真找到些线索。” “什么?”黑青好奇看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小乞丐 “那姓褚的应该有一大笔财富,我跟阿离发现了一个,他用来储存黄金的山洞。但是我们到了哪里,东西已经被搬空,而且走的十分匆忙。”梁融看着黑青“你在城中,可听到什么相关的传闻?” 黑青摇头“我的人刚进城,如今许容的人多受了当日暴乱的影响,此时都是战战兢兢,深怕我们这些当兵的,随便抓了人去处置。我眼下只敢让他们维护治安,消息什么的,暂时没有结果。不过你别担心,蒋大人已经着手在调查孔修仪的案子,也许他能挖出些东西。” 梁融听了,微微颔首。“如此便好,对了,你这几日尽量不要露面,免得阿离发现。” 黑青一顿,古怪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不知道,你的计划?”从纱姑娘拿着那条焚有龙延香的帕子回去,梁融就开始计划了。 不,更准确的说,从王都出发前,梁融就开始计划。他之所以显得高调,让世人都以为他是个只玩风月,不管世事的样子,图的,就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用自己当靶子,也只有他的身份地位,适合这个角色。唯有如此,才没有人留意,梁融身边那些小角色的动作。也绝不会有人想到,梁融身边的无脑的侍妾,是个探子。 而至于刺杀,那不过是梁融故意设计,逼迫汾王跟章平候出手的计策。梁融十分清楚,自己一旦出现,这帮人必然会收敛力量,瞒过他。 唯有他出事消失,才能搅动各方势力,逼的他们不得不动弹。越是乱,他才越能在暗处查探个清楚。 这不,章平候已经开始出招。他不动还好,这一动,梁融就明白,他与汾王的关系并不牢固。他定然是怀疑,这次刺杀由汾王安排。他应该是不想被汾王裹挟,才以退为进,让汾王拿他没办法。 可这也从侧面证明,汾王的确出现在许容。章平候谁都不怀疑,偏偏第一时间想到了汾王,可见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梁融耐着性子等,他倒要看看,这些老狐狸,会怎么玩花样。 只是这一切计划,都是瞒着关离。 直到现在,关离都还以为梁融是真的被人追杀,无路可走。 想到这,梁融收敛了神情,淡淡道“这些事,还是不要将她牵扯进来。”从前他利用关离,让她进入红岛危机,差点丢了性命。这一次,他却不想这么做。 当你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去爱,哪里舍得她去冒险为难? 黑青看他好一会儿,不赞同的摇摇头“你这样跟欺骗她有什么区别?忘了之前的教训了?难道还想再骗她一次?”他哼笑“你小子心思本就深,阿离以前被你骗,对你的那点信任只怕所剩无几。若是知道你还在骗她,恐怕再难原谅你。” 一叶障目,梁融听了这话,茫然一顿,不说,便是欺骗?可是,他是真的不想阿离搅合进来,他盼着这件事一完,就哄着她跟自己去王都。他已经想好,要让皇兄为他们主持婚礼,他会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可黑青的话,让梁融恍惚明白,他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告诉阿离?”梁融有些不确定,此刻才正视一件事,自重逢开始,阿离就一直想着离开。他用手段欺哄她,那自己画的画像骗她,到处都是她的通缉令,为的就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说从重逢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再也不想她离开。那么在山洞里那一夜,自己算是彻底坚定了拥有她的心。 但,若是阿离厌弃他呢? “自然应该说,侯三那小子跟我说了,别看女人嘴上不说,可心里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男人欺骗自己。越是自己在意的男人,就越是憎恨他的欺骗。你要是想试试阿离在不在乎你,你可以继续骗她。” 黑青凑过去,不怀好意笑笑“就怕,她到时候,连恨你都懒得。”恶意满满的刺激,若论恶趣味,这两人互不相让。 黑青从进门开始,就感受到梁融的不同。感觉就像方居胜那老小子终于成亲那会儿,日日满足的说,有家的感觉真好。男人就该先成家,有个人暖心,日子才过的有滋味。 梁融的当时的神情,就像是刚有了媳妇一般。 此时见梁融这模样,他断定,这小子还没得到人家的放心。看旁人总是比看自己清楚,黑青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对于梁融的心思,却看的明白。 可嘴开心的,就是看着小子吃瘪,让你成天装,呵呵呵! 梁融闻言,眸子一冷,看黑青的脸色就不太友好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哭?你说清楚!”黑青白他一眼,十分不屑。装,继续装。 梁融凑近他一些,笑的十分诡异“到时候你就知道,好了,阿离快回来,你赶紧走,免得她看到你就生气。” 黑青站起来,指着他道“小子,看看到时候咱俩谁哭!”说罢,扬长而去。 梁融等他一走,收起笑容,盯着石桌上的杯子,久久不能平静。他开始担心,若是阿离心里没有他,该如何是好? 不! 他捏紧扇子,否认了这个答案。他认定的人,只能是他的。她的一切,都是他的。阿离,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此时的关离找到机会,叫住了小良。小良回头,看见一个一身粉衣,头戴纱笠的女子,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姑娘可是在叫我?” 关离撩开面纱,让小良看清自己的脸,又快速放下。“是我,小良。” 小良吃惊,赶紧走过去,拉着关离躲避到暗处。“阿离姐,你怎么回来了,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 当日出事后,小良匆匆赶回许容,却只看到柱子上挂起的人头。他想去找阿离,却被暴动的人群冲散,无奈之下,他只能跟随父亲,回乡下躲避。 直到许容恢复平静,这才回到这里。 不想,竟然在这里再次遇到阿离。他既开心她安好,又担心她被人抓住。恨不得她立刻离开这,躲的越远越好。 关离轻笑,安慰他道“别怕,我自有分寸。今日来找你,是有些事想问问你,当日我杀了褚县令后,为什么会发生暴乱?” 小良摇头“我当时入城的时候,暴乱已经发生了。我阿爹为了避难,带着全家去乡下躲避,最近这几日才回来。所以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若要问,也许小乞丐最清楚。” 关离听的怔了怔,“小乞丐还在城里?”当日她决定去报仇,央求小乞丐他们帮着她发放那些传单,为了避免他们出事被牵连。阿离给了他们几百两银子,让他们一做完事,就离开许容。 所以她一回来,并不去找小乞丐。 谁知,他们竟然还在城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没走? 小良摇头叹息“说来话长,你你还是见了小乞丐,听他亲口说吧。” 小良的态度让关离揪心,难道自己真的连累小乞丐了?关离有些不敢想,若真是因她遭难,她能否承担的起这罪过? 当关离跟着小良来到破庙,只见到了了几个乞丐。都是生面孔,关离没见过。她巡视一圈,在最里面的角落,看到一团蜷缩的影子,关离有些担忧,小心翼翼走过去。 关离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呼唤“小乞丐?” 那一团身子一顿,慢慢从脏兮兮的被子里,探出一个头。见到关离,愣了好一会儿,半响才双目含泪,哭喊道“阿离姐!!” 关离听的心里一酸,顾不得他浑身脏污,一把抱住他。“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阿爷呢,怎么不在?” 小乞丐一直跟着一个收养他的老乞丐过活。小乞丐感恩,常说要替老乞丐送终,当老乞丐病的不能乞讨,他总是自己出去讨了吃食分给他。 关离曾经救助过这对爷孙,想要给老乞丐一些钱,帮他找份事做。可老乞丐拒绝了阿离的好意,用老乞丐的话说,自己罪孽深重,行乞过活,都是命。只求关离善心,能帮帮小乞丐这孩子。 谁知小乞丐认定老乞丐是自己的亲人,说什么也不肯舍他而去。关离见了,便只好时时接济他们,让他们不那么难过。 小乞丐抱着关离,哭的凄惨“阿阿爷阿爷死了”他哭的难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心中许久的委屈痛苦哭出来一般。 关离抱着这个不过八岁的孩子,仿佛看到当日的妞妞。妞妞尚且有人疼,可这孩子,却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段时间,也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关离抱着小乞丐,由着他哭。小良在身后看着,眼睛觉得难受,悄声走到门边,抹了抹眼泪。屋子里几个脸生的乞丐,漠然看着这一幕,翻身继续睡。 等他哭的差不多,关离才问“他是怎么死的,我当时不是给了你们钱,让你们离开?” 小乞丐哽咽,断断续续要说,可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明显是很久没吃饭了。关离摸着他瘦瘦的身子,心里一酸,拉着他起来。“走,阿姐先带你去吃东西,咱们慢慢说。” 这孩子不知遭了多少罪,实在虚弱的很,关离只能将人抱起来,往外走去。 关离报紧小乞丐,由着她环住自己的脖子。为避免个小良招惹麻烦,两人出了路口就分开。关离用一床还算干净的床单,将小乞丐裹住,一路买了东西回到藏匿的地方。 梁融见她回来,本来高兴,跟见她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孩子,就愣住。“这是” “等会儿再说,我先去烧水,给这孩子洗洗,你们先吃东西。”关离将小乞丐放下,从一堆吃食里,掏出几个包子递给他“乖,你先吃,这个哥哥陪着你,不怕。” 关离说完,匆匆去生火烧水。听着她才厨房忙碌的声音,梁融坐在小乞丐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眼里全是打量。 小乞丐吃完手里的,还是不饱,想伸手去拿,抬眼看着梁融,犹豫的收回手,眼里全是好奇跟询问。梁融淡淡看他一眼,主动将那堆吃食推了过去。 小乞丐见了,小声说句谢谢,继续开吃。 等关离忙好出来,小乞丐已经吃的差不多,正在喝水。 见他放下杯子,打个饱嗝,关离才笑笑“饱了?那一会儿正好洗个澡。” 梁融闻言,微微挑眉看过去。从回来开始,这丫头的注意力就全在小孩身上,甚至都不问他饿不饿。梁融心里小郁闷,看小孩的眼,有些阴沉。 小乞丐多年在街头要饭,最善于看人脸色。梁融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人不喜欢他。小乞丐胆怯,靠近关离,叫了一声阿姐。 关离摸摸他的头,笑道“不怕,哥哥是好人,只是现在心情不好。咱们去洗个澡,洗完出来,他就心情好了。” 小乞丐闻言,明白了。这是嫌弃他身上脏,哦,那就不怕。 看着关离带小乞丐进门洗澡,梁融眼睛都快瞪出来。她居然要亲自给这小家伙洗澡,这可是个男孩!他想阻止,可关离威胁的眼神让他却步。 自己正在考虑怎么跟她说欺瞒她的事,眼下还是别惹她生气的好。 进了房里,关离帮着小乞丐洗干净头,然后又给他洗身子。小乞丐害羞,捂着裤子不让脱。关离笑笑,将毛巾递给他“好好洗,千万洗干净了。门外的哥哥最爱干净,你要是太脏,他会赶你出去的。” 小乞丐害羞点点头,自己跨进了浴桶。 关离将换洗的衣物放下,又将他的破衣拿了出去。打算待会儿一起扔掉,可小乞丐非不让,说有重要的东西。关离闻言,放下衣服“等你洗完,就将事情全部告诉阿姐,好不好?” 小乞丐点头,这世上除了阿爷,就是关离对他最好。 见关离出来,梁融面上淡淡“娘子好本事,出门一趟,孩子都带回来了。” 关离不理他阴阳怪气的样子,洗洗手,走到他跟前,从吃食里翻出一张饼。正要吃,梁融阻止她“刚才那孩子碰过,你也不嫌脏?” 关离叹息一声,看他道“我待会儿出去再给你买些干净的东西吃,知道您身份尊贵,吃不得我们这些贱民的东西。”甩开他的手,关离自顾自的开吃。 梁融闻言,知道自己说错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讨厌我行不行。”他的世界里,何曾有那不整洁的人,在他眼前吃饭? 关离咽下一口饼,看着梁融。“对不起,我刻薄了,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只是那孩子他也是个可怜人,往大了说,他算是你梁家的百姓。你作为王爷,不该这样说他。” 梁融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眼前说,他不该对一个乞丐出言不逊。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望着关离不说话。 关离一边吃饼,一边道“我当日杀褚县令,这孩子帮过我的忙。眼下他阿爷死了,我就算是他最后的依靠。我知道咱们现在情况不对,你又被人暗算,我这样做很有可能暴露你。可我没办法不管他,你要怪,就怪我。” 梁融心里一暖,觉得有些骄傲,他爱的女人,就是这样心善。时隔多年,哪怕自己在困境中,也没有失了本心。 他心里下了决定,淡淡笑道“我想跟你说件事,说完了,你可以生气,也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千万不要离开,好不好。”话到最后,口吻里有些颤抖的请求。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关离,生怕她不答应。 关离从没见过这样的梁融,他总是自信的,闲庭信步,对战敌人,依旧稳住气场,云淡风轻的样子。为何此刻,却紧张起来。 难道,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关离被他吓到,心提吊起来“你说,我答应你便是。” 梁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遇刺的计划全盘说出。他说的简洁,不过寥寥数语,将事情的大概说了明白。说完,盯着关离一眼不眨,紧张的握紧拳头,大气的不敢出。 她会怎么反应?生气?暴走?破口大骂?还是打他一顿,出气? 关离听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拿在手里的饼,早已凉透。 一只小鸟从院子上方飞过,落到墙头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关离听着小乞丐洗澡的水声,半响才放下手里的饼,叹一口气。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骗我,这种精密的计划,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要是你,大概也会瞒住。其实你不用跟我说,真的,咱们没那么亲密。”关离想说不是朋友,可话到嘴边,换了个词。 这个词却很暧昧,亲密,怎样才算亲密?朋友间的亲密,还是爱人间的亲密?关离不知自己为什么就说了这么个字眼,几乎是脱口而出。 梁融听了,眸子冷却下来。这样的态度,比生气更让他难受。他讨厌关离这样疏远他,好像两个人隔的很远,远到自己快要抓不住她。 梁融到底没忍住,一把擒住她的手“什么叫不亲密?我怎么记得,咱们同床共枕过?几日前你还睡了我,险些对我不轨?怎么,眼下就想赖账?” 关离嗖的一下热血冒头,想起那不可描述的画面,红了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硬着头皮道“咱们咱们是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我亲大哥在王都里待着,我拜把子黑青在衙门里忙着,你一个小女子,拿什么跟我做兄弟?嗯?”梁融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逼她看着自己。“我的心,你当真不明白?” 与其遮掩,不如敞开了说。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躲 关离被梁融的话震住,脑子嗡嗡响,他说的,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呵呵,不会,才不会,他又在逗弄自己。对,这小子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她要是长成纱姑娘那样,她也许还有那份自信。可她长相普通,性子不好,跟这小子重逢不过几日,说喜欢,太不靠谱了。 这样想着,关离抬头看向梁融,忽略他眼中的能溺死人的炙热,硬声道“你说的对,我当不了你兄弟。我懂你的意思,男女有别是吧,行,以后再不会说这话了。” 梁融听到她的回答,愣了一会儿,在关离的不安中,忽然大笑起来。关离还没反应过来,梁融就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蜜语道“你想躲,我让你躲,可你记着,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梁融的话语霸道狠厉,语气中的不容拒绝,让关离心跳快的不行。关离清楚的感觉到,这人在自己耳边吐出的呼吸,退开时,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关离的耳朵。 关离被这湿润的触感震的浑身酥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刚才那感觉,关离清楚的感觉到一阵电流从耳朵,传遍全身,刺激的她血液沸腾,快要溢出来一般。 她忽然有不好的感觉,果然,一阵热流从鼻孔冒了出来,关离赶紧捂住鼻子,匆忙跑向水桶。她又流鼻血了!! 梁融这次没有追过去,而是似笑非笑看着她逃走。刚才的惶惶不安早已退却,此时只有势在必得的霸道。小姑娘忽然被他表白,胆怯羞涩总是要有的。他容许她躲避一下,也可以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但这一切都必须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小阿离,我越来越期待,我们以后的生活了。 梁融的心思,关离不得而知。她此时不断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脖颈,然后用帕子止住血。等清理干净自己,才捂头靠墙。冷静好一会儿,她才悄摸摸探出一个头,看向院子中的梁融。梁融似有所觉,唇角一笑,微微回头,果然看到一个人头迅速退了回去。 他担心的事以一种意外的方式解决掉,梁融此时心情极好。 而关离,靠着墙,直骂自己怂货。她这神奇的体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被他嗯亲密碰触一下,就激动的流鼻血?她这是没见过男人还是怎样? 一回也就算了,还有第二回。 做女人到她这份上,是不是基本告别脱单的可能。一想到自然若是跟梁融亲热,正亲着,就喷出鼻血来,那画面简直太辣眼睛,她不敢想。 她伸手拍自己几巴掌,疯了吧你,是想这事的时候吗?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干嘛自作多情那么多幻想,戏精啊你,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他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语言博大精深,你不要不思乱想。对,他们这种人说话都是隐晦的很,他一定是话里有话。 那他是什么意思?关离蹲在地上,双手抓头。谁来给她解释一下,那句你是我的,怎么理解? 关离左思右想,难道说自己是他的人?呸,关离一巴掌打掉粉色泡泡,告诫自己别瞎想。也许,他的意思是,自己是他的朋友?谁会去舔朋友的耳朵?他又不是狗。 啊~~关离在心里狂叫,要疯了,干嘛忽然这么撩人。不知道女孩子不鞥随便撩的吗?不娶何撩啊!她抓抓头,不想了不想了,忘掉刚才的事,全忘掉。 关离摇着脑袋,要将脑海中的话扔出去。可那些话居然自动生成字幕,在她眼前不断播放。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关离觉得自己要暴走,恨不得用头砸墙。都是梁融那混蛋,为什么要来撩拨她。关离猛然抬头,狠狠看向梁融的方向,决定了去警告他,不能乱撩拨。 要是再敢撩拨,她就霸王硬上弓,睡了他。 关离用一种赴战场的心态向梁融走去,她觉得自己必须一鼓作气,将话说完。梁融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两人遥遥对视一下。梁融眼里去玩味,关离捏紧拳头,抬脚走去。 不过十几步路,梁融眼看着关离蚂蚁一般挪动,眼里的笑意更明显,简直是满缸的水,已经溢出来了。 “你”关离刚说一个字,卧房门被推开,小乞丐衣衫不整走出来,喊道“阿离姐,这衣服我不会穿。” 关离的气势一瞬间泄光,连渣都不剩。对着小乞丐,笑的无比热情“不会穿?来来来,阿姐帮你。” 她招招手,小乞丐走到她眼前,由着她帮忙穿新衣。洗干净之后的小乞丐,是个白净净的小正太,脸颊因为热水洗澡,微微红润。关离看的十分喜欢,用慈母般的笑容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亲一番。 “原来我家小乞丐长得这么可爱哦!”关离到底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嗯,要是在多点肉就好了。 小乞丐害羞,脸更红了。低垂着脑袋,几分变扭。关离喜欢的不得了,又摸摸他的头,问他饿不饿。 梁融压下心里的醋意,笑的十分假。他在心里道,暂且忍一忍,过几天就把这小子弄走。 关离眼下正不敢单独面对梁融,于是起身去收拾卧房。当她整理好一切,拿着那堆脏衣服出来,就见梁融笑意盈盈的看着小乞丐。 明明是很善意的画面,为什么她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关离摇摇头,觉得自己最近实在太容易幻想。 “小乞丐,你这衣服有什么要紧的,为什么不能丢?”关离好奇问他。 小乞丐看到衣服,赶忙拿过来。他紧张的姿态关离愣了一下,才道“有什么,你都可以告诉阿姐。” 小乞丐怯怯看她一眼,又扫一下梁融,眼里有犹豫。 关离蹲下身,与他平视道“你在害怕什么?还是,你不信任阿姐?” 小乞丐闻言,摇摇头,咬牙看了一眼梁融。关离会意,释然笑笑“不怕,他是阿姐的好朋友,你可以相信他,他不会害你的!” 梁融单手撑下巴,玩味看着关离,心中接话,那可不一定。 关离鼓励的眼神让小乞丐安心,他想了一会儿,才道“阿爷死前,将这东西交给我,说若是能再遇到你,就将东西给你。若是不能,就一把火烧了它。无论如何,不能让另一个人知道。” 关离愣住,老乞丐为什么这么交代他?这是什么东西?“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离开破庙,跟小良走?” 小良路上说,自己本想让父亲收容小乞丐,谁知小乞丐坚持留在破庙,说要等一个人。小良问了很多,小乞丐什么都不肯说。无奈,小良只能不时给他送些吃的,不让他无依靠。可最近几日,小良有事外出,小乞丐不敢出门乞讨,生怕关离找来,错过了。 关离见小乞丐点头,心里一酸,忍不住抱住他。 梁融此时那一点小醋意,早已消失的干净。倒是个有品行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信守承诺。这品德,如今大人身上都少了。 关离拉着小乞丐过去坐下,指着衣服问“那东西是什么,拿给我吧。”关离实在无法在这一堆破布中,找出东西。 小乞丐仰头“有剪子吗?” 关离摇头,抽出一把匕首“用这个。” 小乞丐接过,在衣服上摸了摸。找准地方,用匕首隔开衣服。关离听见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就见小乞丐从里面掏出一个封好的布包,巴掌大小,蓝色的旧布料。 关离接过那东西,捏了一下,感觉里面似乎是布料之类的东西。她拿过匕首,隔开缝线,从里面掏出了一封血书。 她看着那血字白布,只觉得沉甸甸。老乞丐竟然给了她一封血书? 梁融看着那东西,神情也肃穆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无奈,哪里会用自己的血写信?唯有喊冤受苦的人,迫于无奈。拼死一搏的去告官,苦求能诉冤。 关离有些不敢打开看,她胆怯的拿着信,十分不安。 梁融见她害怕,主动道“要不我来?” 关离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既然是给我的,怎么能让被人拆看?”她勉强笑笑,将那一张薄薄的娟帕打开。 她拿着东西,每一个字都不漏,仔仔细细看下去,看到后面,脸色僵硬。梁融随着她的变化,情绪也不安的波动几下。“怎么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关离不答话,反而收起东西。摸摸小乞丐的头道“没什么,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恳请我收养照料小乞丐。” 梁融静静看着她,显然不信。可关离不说,他不愿意勉强。 “小乞丐,以后你就跟着阿姐好不好?”关离蹲下身,问小乞丐。小乞丐有些不安,搅动手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问“可可以吗?” 他是被丢弃的小孩,若不是阿爷收养,早就死在臭水沟,沦为野狗的食物。他没有安全感,容易亲近善待他的人。 从没得到爱的孩子,最渴望爱。所以他宁可要饭,当初也不愿意离开老乞丐。现在老乞丐死了,他无处可去,没有了亲人。 他听老乞丐的话,留在破庙等阿离,何尝又不是因为,渴望一个对他好的人。 关离捏捏他的脸,笑呵呵道“阿姐怎么会骗你,到时候我带你回家,跟妞妞作伴,好不好。” 小乞丐开心的点头,当然好。关离也开心,摸摸他的头,想了想又问“阿姐有点事想问你,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好不?” “你想问什么?”小乞丐好奇的很。 关离抬头,看一眼梁融,才道“我离开那天,你们为什么没出城?”按照计划,他们分明应该顺利离开了才是。 小乞丐垂下脑袋,难过道“本来是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可是阿爷不愿意,他说他要死了,去不了别的地方。就给了我那东西,让我跟着其他孩子一起走。” “我舍不得阿爷,走到门口又跑了回去,去的时候,正看到阿爷吐血。他吐的可厉害了,我要去找大夫,他不肯,说让我赶紧走。我拿着你给的钱,去找大夫,结果没找到人,就看到好多人走在大街上。” “我好不容易到大夫那,他却关着门,无论我怎么敲,他都不肯开。”小乞丐边说边哭,眼泪止不住,一边拿手去擦眼泪,一边继续道“等我回到破庙,阿爷已经死了。” 关离深吸一口气,抑制住眼泪。听见小乞丐哭道“我是不是很没用,救不了阿爷。”关离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不是,阿爷死是因为年纪到,该去投胎了。他这辈子吃了很多苦,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人家,再也不用要饭过苦日子。” “阿爷去过好日子了,你是不是应该替他高兴?” 小乞丐闻言,眼泪慢慢止住,只是仍有些抽噎。“那那他还会记得我吗?” “会的,他一定会记得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要让阿爷到了下面,还不安心。”关离的劝慰,让小乞丐点点头,不再那么伤心。 见他平静,关离才继续问“你还记不记得,城里为什么会发生暴乱?那些人怎么忽然跑到衙门去打砸?” 小乞丐吸吸鼻子,回忆道“我就记得,人群里似乎有个领头的,大喊着什么劫什么,打倒贪官之类的。他身后一帮人,都拿着东西疯狂的去抢劫。我害怕,躲了起来。” 梁融跟关离对看一眼,有人领头? “你还记不记得,领头人是谁,是咱们县里的人吗?”小乞丐常年串街走巷的要饭,见过的人很多,基本上县里的人,他能认出个七八。 小乞丐摇摇头“那是个生面孔。” 梁融心里一顿,心里的疑问更多了。关离也觉出猫腻,一个生面孔,为什么在县城领着人打砸?他也不是许容百姓,被褚县令欺压多年。 “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见过那个人一面。”小乞丐忽然发声。 “在哪里?”梁融插话。 “阿离姐,你还记得去杀伍建宾那天晚上吗?”小乞丐问关离,见她点头,继续道“那天夜里,我跟小伙伴提前去县衙踩点,等你杀了人出来,就准备去散单子。可我尿急,就在县衙附近找了个地方撒尿。” “我还没穿好裤子,就听见县衙后门被打开,然后那个人就带着好些男人,从县衙搬出一箱又一箱东西。我看他们的车,像是镖局的,但是看不清是哪个镖局。” “我当时没多想,看到他们往城门方向走,就去发单子了。” 关离抓着他的肩膀问“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从县衙出来的?” 小乞丐点点头,再诚恳不过。 梁融跟关离同时想到了山洞里的金块,这么看来,早在关离动手之时,这帮人就出现在县衙。关离杀了人逃走,他们借机运出财物。为了防止有人追查,才鼓动民意,去打砸抢劫县衙。 这样一来,县令没了钱财,就可以推脱给老百姓。 老百姓那么多,个个藏一点,就跟泥牛入海,消失的干净。真是好计谋,若不是小乞丐恰巧看见,谁又能猜到这一出? 如此一来,民乱说的通了,那剩下的问题是,又是谁平定的暴动?院长说身后有人逼他,那人是谁?什么目的? 梁融想了想,问小乞丐“你还记得,他们运走多少箱子?”褚县令到底有多少钱,让汾王觊觎至此。 小乞丐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数,可多了,足足拉了十辆马车。” 好家伙,真是富可敌国。梁融讥讽笑笑,南海不过一个县令,都如此暴富,那上面那些官员呢?一个个在朝廷面前哭穷,但是自己的荷包都满的不能再满。 关离见梁融有了线索,也就不再问话。而是摸摸小乞丐的头,笑道“阿姐没有弟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了,你就跟我姓。我想想,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小乞丐双眼放光,他能有自己的名字了?人人都叫他小乞丐,他跟阿爷哭过。阿爷却笑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有没有,不重要。没有名字也好,那就不会再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留名,以后必然长寿延绵。 小乞丐听的似懂非懂,可阿爷既然说没有名字,那就没有吧。只是他心里依旧羡慕那些有名字的小孩。尤其是看到他们有父母的宠爱,可以放肆的撒娇哭泣。 每次这时候,他就很想有个名字,有个家,有自己的父母。 关离想了想,觉得有点头疼,起名字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她挠挠头,尴尬笑笑“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去睡觉,等我想好了名字,再告诉你。” 小乞丐点头,满脸期待的去睡觉。 人一走,关离就眼巴巴看着梁融。梁融玩味看她“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关离好奇问他。 梁融笑的暧昧“眼巴巴的,水汪汪,一看就是有事求我,特别像条小狗。”让他心里酥麻,痒痒,只想逗弄她的小狗。 关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见黑青 休整一日,梁融跟关离坦白后,整个人莫名轻松很多。黑青那小子至少有一点没说错,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否则等关离日后发现自己被骗,指不定就更远离他。 穿好衣服,还没开门,梁融就闻到一阵饭香。他锦衣玉食过惯,却是第一次觉得,有人为自己准备早餐十分美好。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爱的女人。 梁融微笑着开门,已经做好关离迎接他的准备,可以开门,却看到关离端着早点围着小乞丐转。他闭眼沉默一下,该死,怎么将这小孩忘了。 梁融走过去坐下,抬眼看着小乞丐满足的喝粥,又看向关离,却见她一动不动,没有要为自己装饭的意思。他不悦,假装咳嗽两声。 关离给小乞丐夹菜完,以为他不舒服,便道“你怎么了?” 梁融面无表情看着她,又看看小乞丐。眼神很明显,我饿了,要吃饭。关离却毫无所觉,一边吃菜一边道“你洗脸了吗?赶紧先去洗漱一下,然后来吃早点。” 当然洗漱了,他是那么不爱干净的人吗?梁融微微眯眼,他分明是让关离给自己装饭,怎么她一点不为所动? 关离见他一动不动,古怪看着自己,狐疑问“还不去?你不饿吗?粥在锅里,自己去盛,不然凉了就不好吃。” 梁融终于开口“你去帮我盛。” 关离嘴鼓鼓瞪他一眼“凭什么啊,你自己没手吗?”真不愧是王爷,被下人伺候惯了。 “你去不去?”梁融眯眼,危险道。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看见关离给这小乞丐盛粥,心里嫉妒。不管,他也要。 关离刚想反驳,却被他一身的威压吓住。到底是上位的统治者,身上的气势非同凡响。关离一看他那副我十分不好惹的样子,就怂了。罢了,他是大爷,勉强伺候他一回。 小乞丐被梁融冰冷的眼神看的直哆嗦,低下头安静喝粥,连菜都不敢夹。 眼看关离放下筷子,乖乖去厨房盛粥,梁融竟对小乞丐露出一个挑衅加得意的眼神。可惜小乞丐被吓的不敢抬头,看不到。梁融顿觉无趣,这就像女人对瞎子抛媚眼,没什么卵用。 关离将粥重重放在他眼前,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喝粥。 梁融却开心的很,这是阿离亲手盛的粥,想想就很满足。他姿态优雅高贵,遵循食不言寝不语,哪怕是喝粥,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关离察觉到他的优雅,忽然觉得自己粗糙的像个爷们。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不自觉就小了很多。 一顿早点很快吃完,小乞丐主动帮着收拾碗筷。清理的差不多,梁融叫住关离“我今日要去衙门找黑青,你要不要一起?” 关离愣了一下,黑青的话,的确是很久没见。只是现在去见他,关离有些担忧。“虽然黑青的人接管了许容县,可街上或者县衙,谁知会不会有章平候或者汾王的眼线。你既然要藏起来,现在出去见他,合适吗?” 梁融却淡然道“无事,黑青跟蒋腾早已将许容清理过。而且,我就是要出去走走,让人看见,最好是汾王的人。他见了必然会更加怀疑章平候,认为他可能投靠朝廷,跟我合作。按照汾王的性子,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章平候。” “你就那么笃定,汾王会猜忌章平候,而不去怀疑,这是你的计划?”关离狐疑,汾王会那么傻?就算汾王傻,章平候此时也该怀疑了。 “他当然会怀疑,但他没有证据。”梁融笑的极好看,关离又被晃了晃眼。“我若是一直不露面,也许他就坐实我演戏作假的成分。可我大摇大摆出现在许容街上,他就会摸不准。到底是我一个人计划了刺杀,还是章平候与我联手演戏,另有所图。” “汾王不仅狡诈,而且多疑,遇事喜欢多想三分。我越坦然,他越是会怀疑章平候。到时候不用我出手,他自己就会先对章平候出手。”梁融笑的笃定,这种自信轻松的态度,让关离小心脏扑通个不停。 她不想再流鼻血,迅速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淡淡问“你就不怕章平候真的跟汾王联手,到时候反而是你吃亏?” 梁融依旧淡定,含笑看她小动作不断,就是不敢看他。“不会,这两个人,都是狼子野心,谁也不会服谁。就算短暂结盟,也定然相互防备。这种不稳定的合作关系,最容易玩花样。” “我巴不得他们跳出来,我也好对症下药,一次清理干净,免得反复纠缠。”梁融见她挠耳朵,眼神就深了几分。想起昨日自己那轻轻的舔吻,心里就一阵酥麻。 关离犹自不觉,微微点头。“哦,那你自己去县衙就行了,干嘛要拉上我。” “因为黑青想见见你。”梁融毫不犹豫撒谎,他就是想拉着她一起,到哪里都有她在身边。 关离一顿,心里五味陈杂。想了想,她干干笑笑“见我干嘛,又不是没见过。”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故人,来找梁融是迫不得已,而黑青 关离心里很复杂,见不见,都纠结。 梁融决定的事,才由不得她拒绝。他笑笑,走上前凑近她“你怕什么?他想见你,一来,是因为当年的事,觉得对你亏欠,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二来,你杀了褚县令跟他的走狗,若是能证明褚县令一伙罪无可恕,就能解除你通缉犯的罪名。” “你可能不知道,章平候为了掩盖褚县令的脏事,不让我动南海,已经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你身上。他告诉世人,你因为褚县令秉公办案,才公报私仇。你若是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那别说你,苗家夫妇的污名,也背定了。” “他敢!!”关离瞪眼“章平候这王八蛋,我弄死他!”泼她脏水可以,凭什么这么说苗叔苗婶。他们是难得的好人,是这世间不计后果,给她家庭温暖的家人。 她不能救他们的性命已经是遗憾,怎么能容忍他们死后还担着污名。 梁融眸子闪烁一下,蛇打七寸这一点,他用的极好。关离再不情愿,为了苗家夫妻,也定然会跟自己一起,清理这个案子。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去。他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承认自己的心。 “那咱们走吧,黑青看到你必然很开心。”梁融笑的温和,伸手去拉关离。关离不觉,一心沉浸在为苗家洗刷冤屈的心思中。 两人交代了小乞丐几句,便出门去。关离依旧带着纱笠,不让人看见面容。梁融的话是,若是让章平候见到关离跟他在一起,那将来翻案的时候必然要攻歼关离,说她是因为有权贵保护,才能逃脱律法。 关离无奈,只能听从。两人继续扮演小夫妻,牵着手在街头走。 两人很快走到县衙门口,侯三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梁融到来,立刻狗腿的上前笑道“爷,您可来了。他们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这位是” 关离还没张口,梁融已经笑道“我夫人。” 关离正要反驳,却被梁融捏紧了手,小声警告她“小心章平候的眼线。”关离一顿,慌乱四下查看,不安的低下头,不让人看见。 侯三闻言,心里虽然震惊,可也是人精一般。纵然知道有猫腻,可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眼下不是熟人聚会聊天,该谨慎的,必须谨慎。 “爷跟夫人快请进,小的给您二位引路。”侯三昨日才到许容,今日便得了这个差事。 他率先走在前面,领着二人往里走。关离不敢到处乱看,怕被人认出,低着脑袋,小媳妇一般,被梁融牵着手,一路跟在他身后。 黑青正跟蒋腾商量怎么处理证人的事,这几日,蒋腾根据孔修仪的描述,去了案发地。只是经历这一场动乱,有些掌柜闭门不做生意,回老家躲难去。而零星几个目击者,也是黑青威逼利诱弄来的。 剩下的就是看,怎么问询。 梁融一他进来,立刻站起来。当然不是梁融,而是他身后的女子。蒋腾见到承王,立刻恭敬上前行礼,梁融淡然受了。“这几日辛苦二位了。” 蒋腾忙说不敢,微臣该做的。可黑青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蒋腾察觉他的异样,用手肘戳了戳他。黑青恍惚反应过来“哦,见过殿下。” 梁融笑的温和,回身拉出关离,并对侯三使了一个眼色。侯三明白,关门离开。 见人走了,梁融才让关离取下纱笠,看向两人。黑青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过更关离重逢的画面。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带着她逛青楼,喝好酒,好好享受一番。可纱姑娘一个重磅消息下来,砸的他头晕眼花。 关离竟然是个女人? 他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利用人就算了,还利用了女人。娘的,这债怎么还? 直到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出现。黑青愣在当场,她长高了,也变漂亮了,不似从前那般黑瘦难看。她果然是个女子,容貌娟秀,十分精神。 蒋腾没见过关离,乍然见承王带来一个女人,也是狐疑的很“这位是” “关离见过两位大人。”她笑的礼貌疏离,蒋腾听这名字,微微一顿。黑青却有些嘴里发苦。自己果然是睁眼瞎,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她其实是个女子? “姑娘便是杀害褚家父子,诛灭伍建宾满门的关离?”蒋腾率先想起这个名字,却想不到,竟是眼前这么个看着清秀娇弱的佳人。 不过蒋腾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眉宇之间,有一股精神气,不似闺阁中,弱不经风的少女。 关离浅笑,礼貌道“听闻蒋大人是为孔修仪的案子而来,关离不才,正是当日的目击者。我愿意为孔修仪作证,指正褚县令。” 蒋腾闻言,却并没有多开心,反而狐疑看向承王。想了想,拱手道“恕下官无礼,如今这位姑娘仍是被通缉,世人都知道,她因为私愤杀了褚家父子。此时她来作证,只怕有些不合适?” 梁融看一眼关离,不说话。他知道关离的性子,如今早已比当初刚强许多。这一点点小质疑,难不倒她。 黑青微微蹙眉,觉得蒋腾未免死板,怎么就不可以作证了?哪里有问题? 关离笑笑,对这蒋腾拱手。“大人秉公执法,阿离敬佩。但是阿离也相信,大人不是个只听一面之词的人。您此来许容,定是要彻查褚家父子的底细。关离纵然是杀人凶手,却也是受害人。” “为了救家妹,才迫不得已双手染血。我既然做了,就敢认。若真是我的错,我愿意以死谢罪。可谁要是想借着这件事做文章,污蔑我的家人,侮辱我关离是个泄私愤的宵小,我也绝不答应。” 关离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蒋腾被她的气势震住,一时忘了说话。黑青跟梁融也是惊讶的,几年不见,她变化太多。 这一番义正言辞,句句在理,坦荡大气。便是许多男儿,都要羞愧。 梁融欣赏看着关离,笑问蒋腾“蒋大人以为如何?” 蒋腾也不是死板迂腐之人,心里生出些许敬佩。点头道“好,既然姑娘有此胆魄,那蒋某也大着胆子信你一回。但蒋某丑化也说在前头,你若真的无罪,蒋某定然上禀朝廷,还你亲呗。可若是他日证实,你说的全是谎话,也就莫怪蒋某不管不顾,将你收监。” 蒋腾说这话,看了梁融一眼,这是担心梁融用权势包庇关离。可梁目光淡定坦荡,没有丝毫偏颇说话的意思。 关离再次行礼“多谢大人公道,阿离感激不尽。”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洗涮苗叔苗婶的冤屈。 见两人说定,梁融才道“既然如此,阿离稍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蒋大人。至于人证物证,我们一一详查。” 几人都同意,梁融又做主道“阿离,你先跟蒋大人下去,将你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蒋大人。我跟黑青还有事要商量,过会儿再去找你。” 关离颔首,戴上纱笠推门离开。蒋大人走在前面,带她去大堂。 人一走,黑青就张口了“你怎么忽然把她带来,也不提前打招呼,差点吓死我。”他刚才差点叫出来,简直连手脚放哪里都不知道。 梁融笑笑“你怕什么?她能吃了你不成?你俩早晚得见面,早见不好一些?” “好什么,你好歹提前说,让我有个心里准备。你没看到我刚才连话都不敢说,生怕她冲我发火。你说,她会不会还恨我。刚才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简直当我陌生人。”黑青挠头,心里忐忑的很。 “不会,她连我都原谅了,怎么还会恨你。”梁融有些鄙夷看他“你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含着醋意,梁融坚定认为,自己比黑青有分量,关离心里有他。他都能被原谅,黑青这种小角色,她忘记了才正常。 坚决不承认,他们关系好。 黑青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脑子里全是她漠然的样子。他焦急的抓抓头,“不行,待会儿我还是去见见她,单独跟她说个话。不管她原不原谅我,咱得有个认错的态度才是。” 单独?梁融一听,手里的扇子就停下。淡淡道“不必了,她眼下心中在意的,是她家里的案子。你不要为这些小事去烦她,免得她更讨厌你。” 黑青一听,也是,要是他家里出了事,他的心思也全在家人身上。外人这时候要是赶来叨扰他,他能一脚把人踹到海里去。“那你说怎么办,到底兄弟一场,我欠她的,总得还不是?”他可不想背着债过活。 梁融又开始扇动扇子,微笑道“不如你帮着她将案子查清楚,彻底定了褚县令的罪。这样一来,不仅阿离不用被通缉,她家人的清白也有了。她定然会感激你,不再提当初的旧事。” “对,你说的很对。”黑青点头赞同“那咱们赶紧的。”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梁融打断他,不让他着急离开。 “还有什么事?”黑青此时恨不得立刻找到证据,证实褚县令的罪名。 “阿离查到,褚县令死的那天晚上,有一伙人从褚家运走了十车大箱子。而且运镖的那个人,在第二日又出现在许容,领着百姓去打砸县衙。我怀疑他可能是汾王的人,他们拉走的,是褚家父子多年来,搜刮的金银珠宝。” “这么说,的确是有人鼓动暴乱?”黑青想了想“那他们又为什么平息了暴动?”怎么想,都说不通。你见过打劫的抢了东西,第二日又回来清理了战场,为倒霉的主人收拾屋子的吗? 根本不存在的好吗!!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但是目前咱们只能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你去查查城里或者附近的镖局,看看最近谁走过县衙的镖。”梁融其实有些怀疑,若是汾王,为何要用镖师? 用自己人岂不是更安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洪娘 关离说完事情的经过出来,天色已经到了晌午。她走出大堂,抬头看一眼辣辣的日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躁动,怎么回事。她拍拍胸口,努力压下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 梁融正好过来,见她脸色不好,担忧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蒋腾整理好记录,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略表担心“关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梁融冷冷看他一眼,吓的蒋腾一哆嗦。心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不会是怀疑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天地良心,他不是那种酷吏,除了定性穷凶极恶的犯人,哪里用过刑。 关离摇头,解救了蒋腾。“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了。” 梁融心惊,立刻给她把脉。这一探究,还真有些暑气。当即不管不顾,一把将人抱起来,往外面走去。边走边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蒋腾看着急匆匆离开的承王,心里惊叹,传闻不是说这位殿下不近女色吗?王都里的贵女都传言,殿下的心里若不是有人了,就是爱好断袖。而今这样子,难道这位是他的心上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按道理,两人应该是才认识。可那亲密的样子,分明是相识已久。难道那位就是殿下的心上人?好像也不对,要是心上人,干嘛不娶回去?偏偏放任人家流落民间,成了通缉犯? 要是不喜欢,那刚才的担心实在不是作伪。蒋腾的职业习惯让他一阵联想,忍不住就想的越来越多。 黑青走来,从后面拍一下他的肩膀“别看了,咱们的心思还是多花在案子上的好。” 蒋腾轻微一吓,狐疑问黑青“殿下与你,是否早已认识那位关姑娘。” “岂知认识。”黑青讥讽笑笑,眸子里复杂的很“她啊,是我跟承王的债主。” 蒋腾一听,愣住了“债主?”这还真是个惊奇的答案。黑将军也就算了,承王殿下会欠她什么?一向木讷的蒋腾忽然开窍“不会是情债吧?” 黑青无语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太多,还是赶紧审案。殿下刚才跟我说了重要的线索,咱们赶紧去查一查。” 提到案子,蒋腾收起心思,专注到案子上来。 关离被梁融抱上马车,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眼前莫名发黑,恍恍惚惚看着梁融抱着自己,赶往药铺。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恍惚听到梁融端了一碗难喝的药,逼自己喝下去。关离忍着难受喝完药,还是昏睡过去。可身上那股子奇怪的燥热,总算降下来。 梁融见她安稳睡着,轻轻在她唇上一吻,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小乞丐躲在门边,看着这一幕,有些害怕的看着梁融。梁融扫他一眼,关上门。隔绝门内的关离,梁融站在门边问小乞丐。“小家伙,你阿姐因为你阿爷交代的事,累的中暑。你能否告诉我,他到底交代了你什么?那张血书上,写的是什么?” 昨日关离的神情他看在眼里,可她不想说,自己也不追问。他是绝对不信,老乞丐只单纯让关离照顾这小孩。 小乞丐低垂着脑袋,握紧小拳头,不敢看梁融,也不肯说话。 见他如此,梁融不着急。而是略带担忧道“你阿离姐上次之后,身受重伤,身体一直没好。这次你阿爷交代的事,我想帮帮她,她却宁愿自己承担。可你也看到了,她这身体吃不消,才一日,就晕过去。” 他蹲下身,露出期盼的表情。“你若是真将她当亲姐姐,便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你总不想见到阿离姐像你阿爷一样,吐血而亡吧?!” 最后几个字,吓的小乞丐抬眼看梁融。不,他不能,他不愿意看到阿离姐吐血死了,那他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小乞丐眼里含泪,委屈担忧道“我我不知道,阿爷不肯告诉我,我也不识字,真的不知道阿爷说了什么。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梁融柔和问他,一点压迫感都没,仿佛一个贴心的大哥哥。 小乞丐摸掉眼泪“但是我偶尔听到阿爷说,他造孽太多,这辈子若是不能偿还,只怕死不瞑目。” 梁融微动,继续问“那你知道,是什么孽吗?”这肯定跟老乞丐交代关离的事有关。 小乞丐摇摇头,“阿爷从来不肯说,只是偶然有时候,他喝醉了,会哭,说什么那些人是无辜的,好几万啊之类的。” 梁融一顿,好几万?什么意思?死了好几万人?怎么死的?是老乞丐造成的?什么时候的事?他直觉,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为什么老乞丐要将这件事告诉关离? 梁融担忧,关离不会又被牵扯进什么不好的事件中了吧?他嗤笑一声,摸摸小乞丐的头“别哭了,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回头再仔细问问她。今日的事,你当我没问,别告诉你阿离姐。” “那阿离姐她她会有事吗?”小乞丐担忧的很。 “不会,她会好好的,我会保护好她,一定不让她受伤。”梁融眼中坚定,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小乞丐被安慰再三,才小心回房休息。梁融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关离,忍不住抬手抚摸她的脸“你这丫头,也太会给自己揽事。” 他爱她这样的性子,可有时候又讨厌她这样的性子。遇事宁愿自己扛,也不会找人帮忙。如果老乞丐交代的事,当真那般严重,定然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但是为何不对他说?是担心他,还是不信任他?梁融不喜欢第二个答案,但也不喜欢第一个。他想成为她最亲密的人,心中对彼此坦荡,没有秘密。越是相处,就越是想要得到她的全部。 阿离嘤了一声,侧身换个姿势睡觉。正对着梁融,安稳的很。梁融就这般静静看着她,凝视了好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蒋腾是个行动派,有了线索立即开查。率先就是跟几个目击证人聊了聊,好在几人比较配合。正好褚县令死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只是人证有了,物证却没有。别的不说,褚县令家中被洗劫一空,有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剩下。而真凶伍建宾也已经死了,这事儿,就变的微妙起来。 按说,人证有了,而且好几个,遇上凶手已经死掉的情况,这案子完全可以定性。给孔修仪清白,让褚县令定罪。可问题在于,蒋腾跟他身后的势力,要的不知这么简单。 他们需要一个更有利的理由,将这个案子闹大,撕开南海的口子。 这路,该怎么走才合理? 蒋腾看着几张供状,敲打着桌面,翻来覆去,忽然问衙役“受害人的家属呢?传唤了吗?” 衙役闻言,点头道“传唤了,柳氏已经在外面等候。” “那就传进来,本官问问再说。”证人的口径几乎一致,全部认同是伍建宾杀人栽赃,诬害孔修仪。 柳氏当日不在现场,得到消息就被来来告状。蒋腾见到门外恭谨进来的妇人,细细打量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他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大胆妇人,竟然敢诬告无辜学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柳氏听到怒喝,吓的立刻腿软下跪。“大人饶命,民妇没有诬告,真是哪孔秀才杀了我男人。” “混账!”蒋腾一拍惊堂木,指着她道“众人都已经交代,当日分明是伍建宾持刀杀人,栽赃嫁祸给孔秀才,为何你就一口咬定,是孔秀才杀的人?你可是在现场,亲眼所见?” “没没没,民妇没有看见。”柳氏哆嗦慌乱,想着褚县令跟伍建宾都死了,她若是承认诬陷,岂不是自寻死路。于是眼珠子乱瞟一阵,大声道“大人,是是曹叶,是他告诉我,我男人被孔修仪杀了,又是他拉着我来告状。我一个妇道人家,死了男人六神无主,哪里知道里面的道道。” 见她委屈垂泪,蒋腾目光冷漠。断案这么久,真哭假哭,真情假意,他还是分的清楚的。这女人一身好面料,男人死了才多久,就穿的花枝招展,哪里像是死了男人的样子。 只怕是早日盼着她男人死,自己好捞好处。 “这么说,都是曹叶的错?”蒋腾淡淡道。 “是是是,都是他的错。”柳氏用力点头,赶紧将事情推到曹叶身上。反正那日暴动的时候,他就被人打死了。他平日得罪的人多,眼下早已是黄土一杯,死无对证。 柳氏暗中庆幸,曹叶死的真的太对。 蒋腾沉默看她一下,猛然拍响惊堂木。“大胆贼妇,满口胡言,真以为本官好糊弄。你男人才死了多久,你不给他披麻戴孝守寡,也就算了。竟然还穿的这般艳丽,哪里是刚死了男人的样子?” “你家里全靠你男人买卖糖人过活,就是卖一年糖人,也穿不起你身上这身料子。我看你分明是跟人合伙,害死了你男人,从中得了好处。如今明知曹叶已死,死无对证,就想将事情推脱到他身上。” “还不从实招来,小心本官大刑伺候。”蒋腾一口气说完,骂的柳氏直哆嗦。她本就胆怯,哪里受得住他这番威慑。 可她不想死,于是依旧咬牙硬撑,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全是曹叶做下的孽。 蒋腾见她执迷不悟,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让衙役上刑。这帮衙役是黑青的人临时充数,都是当兵的,受的是军棍。执行起来,手下也凶狠。 柳氏不过吃了两下军棍,就扛不住,全招了。 黑青看着这份证词,也是诧异“这么说,他们早就选了卖糖人的当替死鬼?” 蒋腾颔首,饮用一口酸梅汤,消消暑气。“还真是厉害,我本以为他们是临时设下的陷阱,现在看,早几日,他们就选中了卖糖人的。案发当日,柳氏故意拖着她男人,连累他晚去,失去摊位。” “这才有了后面的争执斗殴,栽赃诬陷。”黑青接话,冷笑一声。“卖糖人的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媳妇。” 蒋腾顿了顿,淡淡道“也算这买糖人的活该,性子不好,一喝酒就对柳氏拳脚相加。柳氏这才狠心,同意了伍建宾的做法。” “只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个人?那么多人可以选?伍建宾也不是个正义的,怎么会管人家闲事?”黑青疑问。 “这正是我要说的,柳氏跟我说,她男人曾经进过县衙,为褚县令的小儿子做糖人。但他回来后,却有些战战兢兢。柳氏不敢问,可过了几日,他男人喝醉了,说,他见到褚县令杀了人,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黑青紧张问。 蒋腾摇头“柳氏说他担心害怕,生怕被人发现,逃回来,连赏银都忘了拿。” “可看样子,肯定是被发现了,不然能被选中,丢了性命?”黑青扬扬手里的口供,摇头嗤笑几声。 蒋腾点头,表示赞同。他陷入沉思,身东西,能让褚县令如此看中,竟然在自己家中杀人? 黑青也好奇,不过这个容后再说。“你之前不是让我详查褚县令的家人吗?我还真发现一件事。” “何事?” “褚县令后院里养了不少姨娘,可最得宠的,只有一个叫洪娘的。她厉害,给褚县令生了儿子,几乎在褚家横着走。” 蒋腾偏头疑惑“这说明什么?”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黑青笑笑,说着侯三那小子弄来情报。“别看外面传言,说阿离杀了褚县令全家,可实际上,这个洪娘在出事的前一天,就有事回娘家了。” “我找人验看过伤,当日真正死于关离刀下的,只有褚家父子,跟那个李管家。而其他那些下人姨娘,却是其他人干的。”黑青冷笑一声“这是有人借机栽赃,想要将自己摘出去,隐瞒他们的动机。” “那个洪娘,现在人在何处?”蒋腾认为,这定是一个突破口。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黑青放下供词,叹息一声“她们母子失踪了。” “失踪?还是被人灭口?”蒋腾不信事情这么巧。 “我查过,这洪娘说是回老家凤县,可她娘家人早就死光了。唯有一个表哥还活着,而非常巧,这人,正是一个镖师。”黑青说出重点。 蒋腾一听,就想到了梁融带来的消息“镖师?这就有趣了,总不能,是洪娘勾结她这表哥,谋财害命吧?”这案子若是如此简单,才有鬼。一个小小的镖师,哪里有那份头脑,鼓动民心暴动? 黑青赞同笑笑“我也不信,所以,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个镖师。如果他真是当日领头造反的,那只能说,咱们要找的人,本事太大,太能藏了。” 蒋腾也笑笑,这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复杂了好,复杂了,才有文章可以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黑青提着一堆吃食,出现在关离家门口。他来,是想告诉梁融事情的进展,顺便,不,主要是来跟关离说说话。只是人到了门口,又扭捏犹豫起来。他露出一个傻笑的表情,一会儿又露出个严肃的表情,接着又露出个可怜的表情。 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阿离,好久不见啊。 他尽量想让自己轻松一些,可怎么都觉得变扭。 然后就在他露出傻笑神情时,门开了。梁融站在门内,淡淡看一眼他愚蠢的样子,讥讽他“怎么,你也中暑了?” 黑青白他一眼,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拉长脖子往里探看了一下“阿离,不在啊?”院子里只空空的,没有关离的影子。 梁融让开,放他进来。梁融本要出门买菜,见他手里拿了吃的,也就懒得去买。“喝了药,还在睡。” 黑青不知轻松还是头疼,跟在他身后进门,将东西放在石桌上。“我可不是单独来见她,我是因为发现重要线索,才来找你的。” 黑青此地无银三百两道。 梁融懒得问,淡淡道“什么事情,用得着你拿着一堆东西来?”昨日来看他,也没见这么殷勤。 “我我心好啊,担心你堂堂承王殿下,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要是不给你弄点吃的,你还不得饿死?”黑青嘲笑他,边说边将食盒打开,是新做的饭菜,还热着。 梁融扫一眼“那你长话短说,说完赶紧走,不然阿离该醒了。” 黑青 他瘪瘪嘴,刚要张口,却见关离开门走来。见到黑青,先是一愣,然后微笑道“黑青来了?”那口吻,哪里是好久不见,对他有恨的样子,分明是昨日才相见,看到邻居好友串门一般。 黑青听了一顿,眼里湿润。他忙转头,掩饰自己的眼泪。再转身,关离已经坐下,看见好吃的,食指大动。 黑青憨憨笑笑“是啊,担心你病了,吃不好,所以送点吃的来。” 关离笑笑“多谢啦!小乞丐呢?在屋里没,我去叫他吃东西。”她起身,走向小乞丐的屋子。 黑青见她离开,擦了擦鼻子。梁融看一眼关离的背影,才转头笑黑青“放心吧,她早就不恨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苗路 关离躲进屋内,假装去找小乞丐,可一转身,眼里已经是眼泪。她其实早就醒了,站在门口听到二人谈话很久,最后想着,不如就用平常心对待黑青。 昨日的初见,她不比黑青好多少,情绪复杂的不能再复杂。憋了很久,才没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对于黑青,她曾经恨过。 可他们的关系,不是单纯的恨能说的清楚。两个人,过命的交情。哪怕后来知道被欺骗,也依旧选择原谅了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黑青的苦衷。更是因为,在西风岛那个暗黑恐怖的岩洞里,黑青是第一个跟她说,要一起逃走的人。 那么多人,他谁也不问,偏偏问了她。 两个人几经生死,哪怕知道是欺骗,她也没法忽略心中的情义。后来在利州城的大街上,她故意躲开,是想避开从前,也是不懂的如何面对黑青。 后来,从纱姑娘口中知道,他们曾经找过她,也为她的死难过。关离觉得,自己跟这几人,多少有些情义的。 既然选择了原谅,又何须继续矫情,不敢面对。 关离笑着说,你来了。那一句话出口,她明白,自己彻底释然过去。黑青的反应她看在眼里,她心下感动,自己的选择,并没错。 过去就让它过去,他们依旧是朋友。 擦掉眼泪,关离进屋喊小乞丐。可扫了一圈,竟然没有人。她狐疑的往外走,问梁融“小乞丐不在屋里,人去哪儿了?” 这种时候,不在家里待着,还能去哪里? 梁融摇头“没注意,是不是出去找小孩玩了?”毕竟还是孩子,哪里会拘在屋里。 黑青疑惑“小乞丐是谁?”这家里还有别人? “一个小破孩,你刚才说的消息,是什么?”梁融转移话题,一边拉过关离,让她吃东西。关离还有些担心,梁融已经不顾她的反驳,将菜夹到她嘴边。 黑青看到这一幕,古怪看着两人。关离被转移注意,略微尴尬。私下无人被调戏也就算了,有别人在,他这么做,关离实在顶不住。 她伸手要去拿筷子,却被梁融按住手,非要她吃。大有你不吃,就别想拿筷子的架势。梁融盯着她的目光,分明是不准她抗拒。 不想让黑青继续盯着自己看,关离尴尬笑笑,一口吞下嘴边的菜。见她吃了,梁融十分开心的笑笑,继续夹菜。关离这次手疾眼快,一把拿过筷子,僵笑道“还是我自己来。” 梁融宠溺摸摸关离的头,笑的更荡漾了。 黑青之前还只是揣测,现在这一幕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梁融这小子,动作忒快,才重逢多久,就下手了。不过 黑青在心里暗笑,看阿离这架势,分明还不是太情愿。他倒要看看,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拿下关离。 “我跟蒋腾审讯后,发现一个重要线索。”黑青笑笑,将洪娘跟糖贩的事说了一遍。“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个表哥,若他真是你说的那个镖师,那咱们也许能顺着线索,找到幕后之人。” 梁融点头“这倒是个有用的线索,利州那边如何,纱姑娘可有传消息过来?” 黑青摇头“这几日章平候府的加强了戒备,章平候大约是起了疑心。纱姑娘那边暂时没有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关离好奇问道。 “不过观宇递来消息,说纱姑娘最近见到一个女人,在查她。”观宇被留在章平候府,为的就是给纱姑娘当助手。有什么她不适合去做的,交给观宇就行。 “什么女人?”梁融可不认为纱姑娘会无缘无故去查一个女人。 “听观宇的意思,那女人是章平候小妾的表妹,纱姑娘当时见到人,就震惊的很。观宇问过那人是谁,纱姑娘说等她肯定了再告诉你。但是观宇担心有失误,所以提前报消息过来。”黑青也好奇那女人是谁,只是观宇也没弄清,他们就只能等。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纱姑娘做事有分寸,你也别太担心。”梁融淡淡道。 关离一听,就看向黑青,这话里的意思,有点暧昧啊。什么叫别太担心,莫非 “我没担心,就是就是怕她耽误了事,你这事不是很重要吗?”黑青嘴硬,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人家。 关离听这意思,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是对人家有意思,却又不敢承认?为什么?她看一眼黑青,发现他的耳根有可疑的红润色泽。她心里暗笑,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纯情的,这跟他当年的样子也区别太大。 几年前,这家伙还没有现在高大,可那满嘴跑火车,见到美人就流哈喇子的样子,她可没忘。怎么如今个子高大了,人却怂了? 关离暗笑一下,故意对梁融道“承王殿下,我看纱姐姐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这次事情了结,你是不是应该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感谢一下人家?” 梁融玩味看她一眼,立刻就明白她的小心思。她那闪着狐狸一般,狡黠的眼光,看的梁融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现在亲她一口。“嗯,你说的在理。等这件事了结,我就让大哥给她个身份,择一门贵婿,定然是才貌双全,配得上纱姑娘才好。” “好什么好?!”黑青觉得两人笑的实在太刺眼。“就她那德行,那个王孙贵族能看上她?她也就是脸长的好一些,性子简直没法看。那些人要是知道她的本性,还不退避三舍。你们可别坑了人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美貌就是资本。凭纱姐姐那容貌,再加上承王殿下做媒,那个男人不趋之若鹜?”关离继续刺激黑青“梁融,你说是不是?” 梁融毫不犹豫配合“当然,黑青,你放心,我找的人,一定十分优秀。保证纱姑娘一世无忧,幸福美满。” 放心,他放心个鬼。黑青简直要暴走“不是你们在这商量,问过人家没有?要是人家根本不喜欢王孙公子呢?” 关离眨眨眼,笑的更开心“不喜欢也没关系,那承王殿下还可以在军中相看,对不?” 梁融微笑点头“娘子说的是。”乘机占便宜。 关离难道不反驳他,继续刺激黑青“你看,作为纱姑娘的朋友,你难道不该替她开心吗?” 他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黑青还要辩驳,院子门被猛然推开“阿离姐,不好了。”小乞丐冲进来,大喘息道。 关离放下筷子看他“怎么了?你慢慢说,不着急。” 小乞丐摆手,上来拉住她“快,跟我走。”他十分着急,拉了关离就往外跑。梁融黑青对视一眼,跟上去。 小乞丐跑的不快,但是十分着急,拉着关离一路到了大街上,远远的,关离就看到有人围在当初的苗家食铺门口。 出事后,她拿了银子走人,店铺的事没时间管。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那里就空下来。 这时候为什么有人围在她家门口? 她加快脚步,挤开人群,往里一看,看到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个浑身血污,看不清模样的人。但是这个人,让她感觉很熟悉。她不安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撩开那人的头发。这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苗路?!” 她哪里想到,两人会以这种状态见面。还以为他跟着潘叔,只要不回来,就不会有事。怎么突然就重伤出现,倒在家门口? “苗路?醒醒!”关离拍拍他的脸,见他没反应,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虽然微弱,可还在喘气。她又喊了两声,苗路悠悠转醒,看见关离,虚弱叫了声阿姐,又晕过去。 关离着急,对小乞丐道“你快去轻大夫。”说罢,就要去背人。 黑青见了,一把接过苗路“这事儿男人来。” 关离也不争执,跟着黑青一路将人带回去。这院子不算太大,最多四个卧房。因为没有准备那么多被褥,关离只能将人临时放在梁融屋内。 梁融简单查看一下伤势,眉头紧皱。 “他怎么样?”关离担心的很。 梁融摇头“我医术有限,只能看些皮外伤。摸他的这脉相,我担心有内伤。还是等大夫来了,听他说说看。” 毕竟不是职业的大夫,梁融能看的,不过是些小病而已。 关离焦急,“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为什么伤的这厉害? 小乞丐动作很快,中年大夫被拉着赶来。关离不废话,让大夫看了看。大夫仔细查验一番,才告知几人。苗路身上的伤还算轻的,重要的是伤了内脏,可能需要多费时间金钱来医治。 “钱不是问题,你只需要将他治好。”梁融毫不犹豫拿出一锭银子给他,大夫见有钱给,也不再废话,开始下药。 等到大夫清理好外伤,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大夫洗了手走出来道“伤口都清理好了,这段时间你们仔细照顾着,有什么禁忌的,我都写在方子上。” 他有絮絮叨叨交代完,关离确定苗路的确无事,总算安心下来。 侯三去的快,也回来的快。对于打探消息,他是最擅长的。黑青看着画像“这就是那个镖师?” “没错帮主,我特意找了好几个熟人问的,我让画师画了很多张,这个确定是最像的,才带回的。”侯三喝口水,抹掉头上的汗水。 “除了这,你还打探到什么?”黑青又问。 “咱们要找的这镖师,名叫李三刀,这可不是诨号。据说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因为得罪人,被砍了三刀,他爹一气之下,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到那边以后,果然不出所料,他已经失踪不见。但是,我发现另外一件事。”侯三看一眼门外,神神秘秘道。 “什么事?”黑青白他一眼“这有什么好防备的,赶紧说。” 侯三挠头笑笑“这不是习惯了吗!”打探消息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 “我听他镖局的镖师说,那小子早在半个月前,就辞了镖局的活,不干了。当时他们镖头还疑惑,他是不是找到下家了,谁知他告诉人家,他要去发大财,以后都不会再干镖师这一行。” “镖头说,李三刀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要不是看在他死去的亲爹份上,镖头才不愿意收留他。进镖局这么些年,本事是学了一点,但也就是个一般镖师。他这人还爱嫖爱赌,能上哪发财?” “用镖头的话说,除非他去当海盗。”侯三想起镖头的那口土话,就笑的乐不可支。那镖头也是个实在人,吐槽起李三刀,说话不带喘气,连说半个时辰。 黑青一顿“海盗?他真当海盗去了?” 侯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至于那个洪娘。我听说他们的关系还算可以,洪娘嫁到褚家之前,也不是没被人骚扰过。李三刀这孙子,别看他别的不行,对这个表妹是真照顾。一直帮她到嫁人为止。” “兄妹俩这几年貌似来往也不少,洪娘知道她表哥这人存不住钱,有时候就接济他一下。听说洪娘一个月之前,去找过李三刀。在他家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的。离开的时候,神情有点恍惚,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 “你没打探出来?”黑青质疑他。 “帮主,你还以为我是神仙不成,这都一个月前的事,有人记得就不错了。其他的我是真没打探出来。”侯三抱怨,自己这帮主太逼人了。 黑青闻言,不再说话,而是拿着画像,要去找梁融确认。 还没走,侯三又喊住他“我差点忘了,你之前不是让我留意周围的镖局吗?我还真发现一件事。” “利州城里,原本有一家叫开源镖局的,原本开的好好的,可数日前,却忽然大门紧闭,人去楼空。” 黑青狐疑“查到为什么消失吗?”好好的镖局,说不卡就不开了,失踪的时期,还跟许容那晚的时间如此接近,有古怪。 “查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家镖局,你猜是谁家开的?”侯三挤眉弄眼,卖个关子。 黑青鄙夷他一眼,“有屁快放!” “欧阳家!意外不?!”侯三笑笑,已有所指。 “你确定?”黑青显然不信,堂堂欧阳家,南海最大的商人,自己手下养的护卫,就将近百余人,有什么必要开镖局?“这镖局难道很大?” “大个球!”侯三嗤笑一声“这帮家伙贼着呢,要不是我查的仔细,就被他们骗过去,还以为就是那个小镖师,开的镖局呢。” “那镖局看着一般般,悄没声息就找个角落开了。开业半年,接的单子寥寥可数,可那老板也不发愁。镖局里的师傅们日夜练武,就没走几趟镖。” “倒是那兵器去了一车又一车,说是镖师练武耗费的厉害。这骗骗老百姓还行,能骗我这种老江湖?我一听就有猫腻。于是往下一查,就查到了欧阳家。” 侯三得意的很,论观察仔细,他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开业半年就关张,这分明是打着镖局的旗号,偷运兵器,要干别的活。”黑青眸子冷却几分,从这件事来看,他们似乎早就开始预谋。如果说是为了抢劫褚县令的钱财,那就太可怕。 要么,褚的财产多到恐怖,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干这件活。要么,抢劫褚县令的钱财,也只是个幌子,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黑青不怕前者,就怕后面的。来者不善,最难的,是你不知对手的真实目的,无法见招拆招。 “那这帮人的下落,你打探了没?”黑青又问。 侯三摇头“是帮老手,这手法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只是当年南海的大部分海盗都消失的差不多,唯有咱们还有西风岛存在着。可那帮人的手法,不像是西风岛的作风。西风岛一贯是残暴的很,要是他们想劫财,绝不会玩的这么猫腻。” 黑青认同,若是西风岛,直接就杀过去。褚家那些人只怕死无全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而且,西风岛几乎不上岸为祸。他只专注来往的船只。“有没有可能西风岛如今发生了变动?”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咱们都快三年没有西风岛的消息。要不是胆大的去闯西风岛,被扔下尸体,咱们都要怀疑,西风岛是不是没了。”这几年西风岛就跟鹌鹑一样,安静又老实,连商船都不打劫了。 “但是我决得,更像是别的人干的。这帮老手,也许是幕后之人聚集起来的。毕竟当年海盗的事虽然平息,可还有很多散落的海盗,咱们没去管。”一句话,精力有限。当初平息红岛的海盗,还有那些大小帮派,已经耗费黑龙帮不少精力。 那些逃走的小角色,只要不作恶,他们也懒得管了。 黑青想了想,表示赞同,“可是欧阳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不清楚了,依我看,这事跟章平候脱不了干系。欧阳家可是他的岳丈,没有他的指使,会轻易的动一方县令?”侯三嗤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确定 这一边,纱姑娘已经打探道,碧溪的状态。根据下人的描述,碧溪是三年前来到利州城的。当时拿着小包裹,在后门窄巷那里,等着见芬姨娘。 芬姨娘也是个念旧情的,哪怕多年没见这位远房表妹,还是热情接待了她。原本想给她在府中求个差事,可到底年纪大了,不合适。最后求的夫人,找了一家绣铺做事。碧溪手艺好,在那里当个绣娘。 “听人说,这丫头是在老家死了未婚夫,被那边的人视为不吉利,才赶出来。没去处,只好来投奔表姐。又因着她这望门寡的身份,也没人敢上门提亲。她自己也没这心思,所以一直一个人过活。”观宇将线人送来的消息告诉纱姑娘,一边查看她的脸色。 若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只是纱姑娘表现的这么神秘,他也问不出东西。 “死了未婚夫?”纱姑娘轻轻挑动一下眉毛,笑的乐不可支。“要不是老娘见过她,也几根别人一样信了。” 碧溪这丫头的出现的确很奇怪,梁融是见过她的,章平候若是不知她的过去也就罢了。可如果明知她的过去,还让她出现在梁融眼前,那就十分有趣了。章平候想做什么?故意抛出点线索给人看,还是有别的目的? 如果真论起来,这丫头其实没有出现在梁眼前,可梁一出事,她就出现了。纱姑娘以为,最好的就是先摸摸她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是跟府中哪个人有瓜葛。 她思索一下,对观宇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观宇摇头“那丫头每日定点去铺子交货,其他时候都在自己家里做绣活。安分守己,一点古怪也没有。” 没有?她才不信。她站起来,来回走动一番,然后道“你安排一下,我想出去一趟。” 观宇一顿“去哪儿?” “去找个能知道碧溪底细的人。”纱姑娘冷笑一声,她就不信,抓不出狐狸的尾巴。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王妈妈正在屋子里盘账,算着这个月的花销收入。庞爷出门办事,恰好不在酒楼。店小二擦着脑门上的汗,恭敬的悄悄门,听到进来二字,才敢进去。“老板娘,外面有人找您。” 王妈妈啪啪打着算盘,闻言一顿,继续打。边打边问“谁啊。” “不认识,之前没见过。人来了,直接进了包间,指明要见您。”店小二想起那人身侧凶悍的保镖,一看就是身上有血气的,以前说不定是个海盗。 王妈妈蹙眉,算好最后一笔账,合上本子,将账册锁进柜子。“是男是女?” 店小二似了一声“两个男人,不过那主人家看起来,像是个女的。带着纱笠,看不清样子。” “看不清样子你能分出男女?”王妈妈打趣,笑他一句。 店小二呵呵一笑“您说笑了,我是闻到她身上一阵香气,觉得脂粉味太重,她身段又纤细,怎么看,都像是个姑娘家。” 王妈妈笑笑,抬脚往包间走去。到门口一看,是个陌生的粗壮男子,见王妈妈走来,自觉打开了房门。王妈妈脸上笑的娇媚,心里却嘀咕起来,这分明是个知道自己的人。会是谁? 她疑惑走进屋内,看到窗边站了个灰色青衣的男子背影。那人听到声响,微笑转头。“妈妈,又见面了。” 王妈妈一哆嗦,瞪着眼忘了说话。 纱姑娘玩味笑笑,走到她眼前“瞧您这样子,咱们这才分开没多久吧,怎么您看了我,一点儿都不高兴?” 高兴?王妈妈心里发怵,她能高兴起来就见鬼了。她半响才哆嗦道“你你没事?” 纱姑优雅的撩起袍子,坐下看她“妈妈这话有趣,我能有什么事?”眼睛里分明透着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王妈妈舔舔唇,不安道“你你你” “我居然没死在许容,你很惊讶,是吧。”纱姑娘接话,吓的王妈妈差点腿软跪下。 “不不,我那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他们那是给你下套,要害你啊。我当时可跟你说了的,能不去就不去。”王妈妈变了脸色,委屈的很“是你非要去的,我拦不住你,你出事我也不想,这你可不能怪我。” 当初纱姑娘来找她,说要找个人。她消息多,人面广,被纱逼的没办法,才透出这个消息,可她当时也是从人家那里弄来的消息。准不准,自己心里也没数。后来听说许容出事,接着那传消息的人死了,她才担心不已。可纱姑娘一直出现,她还以为她死在许容了。 纱姑娘似笑非笑看她一会儿,才淡淡道“行了,妈妈别演了。那件事我自己也有错,不怪你。今天来,不是为那件事。” 王妈妈假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什么事?” “碧溪那丫头,你还记得吗?”纱姑娘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果然,就见她变了脸色,笑的勉强,十分不自然。“谁谁啊?” 纱姑娘扫她一下,一边玩弄自己的手指,一边笑“南爷虽然死了,可当初你做的事,未必就无人追究。您要是以为,又了章平候当靠山,就能稳妥活在利州城,那是不是也太天真了?” 王妈妈这才真的害怕起来,冷眼看着纱姑娘“你知道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南爷关起来的那个老头。明明消息藏的那么紧,可还是有人知道他在南爷手里。传出消息的人,是你吧?”纱姑娘微微笑着,好看的容颜令人恍惚,以为她在跟你示好。 王妈妈咬牙“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南爷已经死了,若是因为她背叛南爷,这件事她根本不怕,如今可不会有人来为南爷报仇。怕就怕,这女人还知道自己不知的秘辛。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伙儿人啊,一直在找老头手里的一本书。那可是些亡命之徒,你说,要是我放消息出去,老头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你说,他们会怎么做?”纱姑娘笑的美好,宛如春天里盛开的花朵。可话里的威胁,却让王妈妈冷牙齿打颤。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老头临死见到的人是她,纱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场,不可能有人知道。 “妈妈,这不重要。”纱姑娘笑笑,摆手示意她冷静坐下。“我不关心你跟那老头说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收尾的。我来,只想知道碧溪这丫头的来历。” “别说您不知道,对于您的习惯,我还是了解的。但凡进入迎风楼的人,你哪个不查查底细?”纱姑娘对她眨眨眼,笑的更加柔美。 王妈妈顿了顿,不安问她“你你当真不想知道老头的事?”她不信,当初为了从老头身上套出东西,纱姑娘可是送进去好几个人。 “不想,而且我实话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将老头有关的事揽上身。因为要从他身上找东西的人,正是那位汾王殿下。”纱姑娘自顾自倒了茶水饮用。 王妈妈愣了好一会儿,拧着帕子纠结一场,再抬头已经换了脸色。“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发誓,出了这个门,以后都不再来找我。以前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再管。” 好不容易逃出红岛,自在活了几年。她可一点也不想再沾惹过去的麻烦。 “好,我发誓,只要王妈妈今日给我的情报属实,我纱我乔玉薇今日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会回来叨扰她,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生之地。”纱姑娘本想用纱这个名字发誓,却被王妈妈瞪了一眼,只好转了话。 用自己的真名发誓,王妈妈才信她一点。 “你说的那个碧溪,原本是姚家夫人的下人吧?”王妈妈问。 纱姑娘点头“对,就是她,后来被吕家父子发配到迎风楼做事那个。” 王妈妈看一眼周围,凑近纱姑娘“那丫头来红岛之前,是章平候府的家生奴才。” 纱姑娘一顿,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我听说,她父亲因为得罪了章平候,才被卖了出来。她一家子就剩下她跟她爹,可是只有她被卖到红岛。至于她爹,一点消息也没有。”王妈妈也算是探听消息的老手,硬是没查出她的底细。 不过也不怪她,那奴婢只是个丫头,也一直老实,王妈妈就没放在心上。 “这么说,她原本就是章平候府的奴才?”纱姑娘嗤笑一声,心里想着有意思,照这路数看,那女人八成是章平候放上岛的暗线。她想了想,就明白过来。难怪一个小丫头,能知道梁融的真实身份。 可转念,眉头就紧蹙起来。碧溪知道,岂不是说章平候早已知道梁融的身份? 梁融说当初自己是在秦家船厂发现的东西,才到红岛。如果章平候早知道他的身份,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章平候是故意引诱梁融去的红岛? 他为什么这么做? 纱姑娘有些不敢想,这里面有很多她看不透的东西,可如果章平候如此会算计。那他的心思也未免太深沉。不,她忍不住打个冷战,感觉有什么东西如暗潮一般涌来,即将要吞没她。 王妈妈见她脸色不好,也不安起来“你你想到什么了?”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害怕。 纱姑娘站起来,肃穆道“我现在就走,我来的事,你当没发生过,今天的话,也全部忘记最好。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叨扰你,也奉劝妈妈一句,跟章平候还是保持点距离。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你留的活路。” 说罢,也不等王妈妈反应过来,便消失不见。 王妈妈立在原地,想着她的话,也自然记起,自己是因为有承王殿下作保,才能让章平候给了活路。如今,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自己肯定讨不到好。 承王出现在南海,还有他失踪的事,王妈妈自是知道。她自己有消息渠道,虽然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是什么,可这危险的气息,她早已察觉。 王妈妈恋恋不舍看一眼这屋子,心里叹息一声,难道这地方,又不能留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你赶快将这个消息传给殿下,记得,一定要快。”纱姑娘用密法写了消息,交给观宇。她从回来后,就一直不安稳。 观宇被她紧张的举动弄的不安“可是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细说,你赶紧去,今天最好能到,记得,一定要让殿下亲自知道。”纱姑娘一边将他推出去,一边喊道“赶紧去卖,王爷要是回来,闻不到我这香味,非弄死你不可。” 有那下人,听到嘈杂声,纷纷竖起耳朵偷听。好奇的躲在墙角,偷偷瞄着这一幕。 观宇诚惶诚恐地低头说是,然后擦了擦汗,匆忙跑了出去。 他一离开,这里的消息就传到了章平候耳朵里。 “买香料?”章平候拿笔的手一顿,抬眼看木拙。“什么香料?” “不清楚,说是乔夫人爱用的一种香料不见了,逼着观宇出门采买。说是王爷最爱这款香料,若是闻不到,夜里都睡不好。”木拙淡淡回复。 章平候一边书写,一边问“你怎么看?”好好的出门买香料,非常时刻,由不得他不多想。 “小的不知,但是已经让下人去跟踪了。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禀报。”木拙当然怀疑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乱猜没用。 “嗯,好。我知道了,承王有消息了没?”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可两天过去,还是没有消息。 木拙顿了一下,状似犹豫看一眼章平候。章平候察觉,抬眼看他“怎么,不能说?” “许容那边来了消息,说说看到承王殿下,出现在许容大街上。”木拙听到这消息,震惊的难以置信。被刺杀的人为什么会好端端出现在许容? 如果真被追杀,不是应该好好躲藏,不让人发现吗?就算蒋大人掌控了许容,为了安全起见,也不该如此心大,牵着个女人就上街。身边一个侍卫都没带,还看着十分逍遥自在。 可如果没有被追杀,那这又是个什么状况?木拙有些摸不清,一度以为是线人弄错。毕竟他只远远看到一眼,也没亲自确认过。 章平候闻言,却惊讶的抬头。“确定是承王?” 木拙摇头“只是只是说可能。”话不敢说死,若不是,那就不好了。 章平候终于放下毛笔,坐下沉思。这么说,他是被人骗了?还是,只是巧合?也许线人看错了,毕竟承王殿下的容貌,他们可没见过。不过是凭着一张画像,猜测着找人。 但,承王殿下那般风华气度,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这世上能跟他相似的人,能有几个?也就是说,许容县里的那个,很有可能就是承王。 在众人发疯一般找他的时候,他居然大摇大摆出现在许容大街上?这说明什么? 难道,刺杀的事实他弄出来的?章平候一顿,恍然大悟,的确有这种可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平候慢慢细想,承王出事后,所有人都被派出去找人。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他身上。章平候自己,因为担心汾王的阴谋,被迫自泼脏水,将自己困在家里,闭门不出。 所有人都在关注承王殿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章平候疑惑的敲敲扶手,抬眼问木拙“你说,他这将自己弄成活靶子,图什么?”如此高调的出现,又高调的失踪,图什么? 木拙想了想,狐疑道“会不会,为了调虎离山?” 章平候一顿,“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吸引别人的主意,然后好让手下的人去做事?”这么说,倒是说的通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南海众人之关注位高权重的承王殿下,谁去在乎他手下的小人物想什么做什么。 如今他假装遇刺始失踪,更是给了手下的人一个好机会。做起事来,更加不担心被人察觉。 “那你说,他想做什么?”纵然知道承王殿下要动南海,可他会从那里入手?褚县令的事,早已被清理的干净,他查不到任何线索。 最后不过是给孔修仪定个无罪的结论,这对南海,没有任何影响。怕就怕,这位王爷想的不止如此。 章平候有些担忧,他原本想利用承王来对付汾王,可如今,汾王不好掌控,这位承王殿下,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若是几年前,自己还能揣测他的心思,那么这次来,章平候却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个人。后生可畏,章平候饶是再不愿意,也得承认,这人不好对付。 前有狼,后有虎,章平候深吸一口气,面容冷峻不已。 木拙也感觉出他的沉重,难得见他如此无力烦恼的样子。木拙被带的心里没底,不安道“侯爷,您说他会不会猜到咱们做的事,所以才去许容查?” 章平候抬眼看他“东西不是都清理干净了,你还担心什么?” 木拙有些不安道“咱们是这么想,可万一,汾王那边,出幺蛾子呢?”毕竟汾王殿下,巴不得章平候跟承王对立起来,好渔翁得利。 章平候一怒,抓紧了扶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苗路的经历 汾王?章平候现在想到这人,就觉得如鲠在喉。一时大意,给了他生存的机会。当初不过一条丧家之犬,如今,竟是成了他的威胁。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还要遭受他的威胁。 自己真是糊涂,当初就该不顾一切除掉这人,总好过如今,他羽翼丰满,能处处牵制自己。章平候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着,木拙听的不安。侯爷越生气,说明这件事越为难。 木拙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章平候,只见他死死抓着扶手,气喘的大力。木拙知道,自己主子在努力隐忍。此时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汾王那边,有什么动静?”章平候忍着怒气问,自从自己被禁闭,那边的消息似乎就断了。不,应该说,从许容之后,那边几乎就没再来过。 起初还有些小庆幸,可此时,章平候却十分不安起来,他不怕汾王动。只怕他不动,若是不动,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计划好一切,坐山观虎斗。 木拙愣一下,不安的摇摇头。“之前府外传了消息进来,说是那边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们。眼下这情形,奴才也看不明白。”按说汾王知道章平候以进为退,自然不会罢休。 汾王为了逼迫章平候,必然还会有别的动作。可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什么都不干?总不会他们知道承王殿下自己策划的刺杀,所以按兵不动,观察这边的反应吧? 木拙想到了,章平候自然也能想到。“几人汾王不动,那咱们就帮他动一动。” “侯爷的意思是”木拙疑惑看他,怎么动? “他不是想要钱吗?那咱们就再给他指一条财路,而且是一大笔财。”章平候哼笑,汾王穷疯了,为了钱什么不敢干。丧家之犬,想要复仇做皇帝,最不能少的,便是钱跟人。 当然,还有兵器。 他给的这条路,可是能满足汾王心里最大的渴求。 木拙见侯爷笑的阴冷,心里不禁叹息,也不知谁又要倒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整整睡了一日多,苗路终于醒来。关离看他睁开眼,笑的喜悦,眼泪差点掉出。“太好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真没脸去苗叔苗婶了。” 苗路喝了关离递过来的水,在关离的帮助下坐起来。他失血很多,脸色憔悴,春色惨白。“阿姐,我爹娘呢?” 关离闻言,愣住。“你不知道?”事情闹的那么大,他怎么会不知道? 苗路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你”他抬眼看看房间,发现这跟他家不一样。他纵然外出学武,好几年没回家。可出发之前,关离就已经做主买下苗家食铺的院子。单独给他留了一间屋子,他在那里住了几日。 眼前这屋子的装饰,分明跟家里不太一样。 关离见他狐疑的样子,心里踟蹰不安,不知该怎么说。 苗路何其聪明,关离的样子他一看,就发觉不对劲。这些日子,自己遭了不少罪。就盼着能逃回来,见见父母姐妹。可阿姐这样子,分明是出事了。 “阿姐,发生了什么,你你告诉我。”苗路清秀的面容有些害怕,可依旧硬着头皮希望她说实话。 关离僵硬笑笑,拒绝他“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你先养好身体,别的以后再说。”苗路此时身虚弱,经不得刺激。 苗路还要再问,关离已经端着药碗离开。她强忍着眼泪,逃出房间。 梁融正在院子里看书,见她神色慌张出来,立刻迎上前。“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梁融第一直觉,是那小子知道了父母的事,对关离发脾气了。一想到这个,梁融的神情便阴沉的很。 关离苦笑一下“没有,是他问我,我不敢说。苗叔苗婶还有妞妞的事”她怎么告诉苗路,他几年不回家,一回家,父母却已经死去,再难相见。 她开不了这个口。 梁融闻言,松一口气。没有被欺负就好,梁融想了想,安慰她“这件事他早晚要知道,你要是不方便,不如我去跟他说。” 关离摇头拒绝“不,还是我去说。事情的经过我最清楚,你别插手。”她不希望苗路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事情的全部。 梁融无奈,摸摸她的头“凡事不要这么逞强,你还有我。”阳光穿过树枝,照射在梁融脸上。关离抬眼看去,见到的是他满眼的温柔怜惜。她忍不住一阵感动,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 关离几乎要保住梁融,好好寻求安慰了。 可她到底忍住,不该是她的,不能乱来。深呼吸一下,关离笑笑“没事,这不算什么。你饿了吧,我去做饭。一会儿去叫念泽吃饭。”小乞丐的名字定下来,叫关念泽。是梁融起的名字,希望他是个记得旁人恩泽,懂得感恩的孩子。 关离端着药碗离开,梁融神色复杂看一眼屋子方向。 因为苗路刚醒来,身子还虚弱。关离单独给他熬了粥,添加一些养气血的药材,熬好以后,给他端进去。留下梁融关念泽,两人相对吃饭。 苗路正在屋子里走动,关离担心,放下粥劝他“这才刚醒来,怎么就下地了?” 苗路笑笑,拒绝她的搀扶。“没事,我又没有伤到脚,在床上躺了几日,难受的紧,走走舒坦些。” “先别走了,过来将粥喝下。这几日都没吃东西,饿坏了吧。”关离笑笑,让他吃饭。 苗路不在意“这算什么,我这段日子,更多的苦都吃过,能活着,已经很感激。” 见他主动提起,关离一边看他喝粥,一边小心问他“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苗路顿了顿,犹豫一下抬头道“阿姐,家里是不是出事了?”这一次的话语,十分肯定,不再是担忧怀疑。 他发生那些事,家里肯定出事了。 关离愣住,犹豫不安,正想转移话题,却被苗路阻止。“阿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因为我,家里出事了?” “不,这跟你没关系,你怎么会这么想?”关离惊讶,苗路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什么。我长大了,是个男人了,没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苗路很坚持,他在害怕,但是必须面对。师傅说过,男子汉,再大的苦也要含血吞下,这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 关离抿抿唇,看他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告诉你。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动怒,再次伤了身体。” 关离的语气近乎乞求,苗路艰难点头。所以,是真的出事了。 见他同意,关离从孔修仪那件事开始,一直到她救出妞妞,将人送到无人岛为止。她说的很平静,每一个环节都十分清楚。 日头向西落下一些,说完之后,关离长长舒口气。“事情就是这样,苗叔苗婶我已经安葬在小渔村。你要想怪我,等你伤好以后,再来。千万不要动气,妞妞还需要你。” 她静静看着地面,不敢直视苗路的脸。她有些害怕,害怕苗路怪她没有保护好苗叔苗婶。在关离心里,一直最遗憾痛苦的事,就是没有提前杀掉褚县令那伙人。 在她的潜意识里,苗叔苗婶可以说是她间接害死的。 屋子里安静好一会儿,静的只听的到两人的呼吸。关离心跳加快,十分忐忑。正觉得手足无措,苗路站了起来。 关离以为他要打自己,闭上双眼,准备忍耐痛苦。 谁知苗路撩开袍子,跪了下去。 在关离反应不及时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磕了三下头。关离惶恐,要扶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苗路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关离“阿姐,你对我们一家的大恩,苗路没齿难忘。”他接着又磕了几个头。 关离恍惚不安“恩?哪里来的恩,若不是我,苗叔苗婶也许就不会死。”她想着,当时她要是晚一天送纱姑娘走就好了,或者直接杀了褚家父子。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苗叔苗婶那么善良的好人,就不会死。 他们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也必然十分屈辱。 苗路摇头,抓住关离的手,含泪道“阿姐,这不是你的错。相反,若不是你及时赶回来,救下妞妞,为阿爹阿娘报仇。他们只怕到现在,都还死不瞑目。反倒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远游在外,莫说为父母报仇,连自己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阿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是我苗家欠你的!”苗路说的诚恳,眼里的真挚不是谎言。他不是无知的莽夫,更不是心胸狭隘的蠢妇。他心里明白,父母的死,若真要怪,得从妞妞那里算起。 可妞妞做的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保护自己而已。说到底,是恶人太坏,逼他们至此。 关离捂住嘴,眼泪到底留出来。她的确委屈难过,强撑了很久。她不可以在妞妞面前哭,妞妞还那么小,又遭受委屈折磨。她必须坚强,让妞妞能够依靠自己。 这么多日,对苗叔苗婶的歉疚一直压着她。哪怕她藏在心底,可依旧难以释怀。 她来找苗路,本就存了赎罪的心思。希望他知道一切以后,可以原谅她。可苗路却说,她没有错,她受委屈了。 关离觉得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苗路忍不住抱住关离,这才发现,小时候的阿姐,竟然这么娇小。他已经长大,而阿姐,只到他的胸口。 身为男人,作为长子。在父母受难,妹妹遭辱的时候,他没有出现。他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兄长弟弟,应该尽的责任。反而害的阿姐辛苦救人,成了犯人。苗路憋屈,更是心疼阿姐。 要亲手从那帮豺狼手中救回妞妞,那需要多大的本事。他自己逃回来,尚且艰难,何况阿姐一个女子,还带着妞妞逃离。 关离的眼泪沾湿了苗路的衣襟,苗路抱着她“阿姐,我回来了,以后的事交给我。我是个男人,一定会撑起这个家。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跟妞妞。” 关离心中释怀,“谢谢你,谢谢你苗路。”谢谢这个孩子,没有责怪她,还劝慰她,让她终于不再亏心不安。 苗路松开关离,伸手擦擦她的眼泪“阿姐,不哭了,爹娘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咱们伤心难过。咱们要好好的,好好活下去。” 关离点点头,擦一下鼻子,才笑一下。吸吸气,她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身的伤,出现在许容?” 苗路扶着她坐下,苦笑一声“我说了,你别笑我窝囊。” “怎么会!”关离笑笑。 “你还记得,咱们再凤县分开时,我说要去送镖吗?”苗路问她。 关离点点头,自然记得。那日她要去利州送信,两人只好分开。 “原本我以为,我们是去送镖。可走到一半,却来了一伙儿人,说情况有变,让我们暂时留在原地,不要动。”苗路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 正确来说,是他们还没走出凤县,就有人来传消息,让他们原地等候。苗路不明所以,还问了师傅的好友,陈师傅。陈师傅说不该问的别问,安心做好他们自己的事,就行了。 苗路只鞥收了好奇的心思,安心等候。 等了一日多,半夜里,他们睡的正好的时候,被镖头叫起来,让他们赶路出发。苗路心里虽然觉得古怪,可哪里敢多问。 收拾一下,就出门上路。 “我本以为,货送到就好了。谁知,那帮人却忽然改了方向,往利州去。”苗路苦笑“我当时还问了陈师傅,怎么忽然该方向。他们得到的答案是,主家连夜要将回去,所以让我们将货物送到码头。” 于是,一行人便赶着马车,连夜发车,到达码头。眼看着将货装上船,苗路以为这样就能回家看看。正想着怎么跟陈师傅请假,接货的人却说他们辛苦了,置办了酒宴,要招待他们。 跟苗路一起的镖师,各个都累的慌,听到有好酒好肉,也顾不得其他。跟着接货人去酒楼,大吃大喝。 陈师傅到底是老江湖,怎么都觉得有古怪。于是提醒苗路,一定要留心些。 “我心里存了疑虑,就没敢乱吃东西,找了机会,偷溜出去上茅房。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却”说到这里,苗路哽咽一下。 关离心揪,“却什么?” “却看到接货的人,拿着刀,将镖师一个个杀了。”苗路说罢,关离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关离难以置信,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苗路苦笑“我也不知,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被人发现了。我一面应对,一面想着逃跑。可敌人太多,我我不是对手。若不是若不是陈师傅拼死相救,我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那一夜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苗路跟着老潘学艺几年,虽然有些本事,可到底缺乏实战。对手又人多势众,各个彪悍,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对付的。 好不容易逃出来,苗路已经身受重伤。为了活命,他东躲西藏,想尽各种办法。可还是被找到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最后一次,他被人打下山崖,敌人见他跌落,认为他活不了了。才离开,他在山里转悠好些日子,伤口好了伤,伤了又好。历经磨难,终于回到许容。 他实在担心,家里会因为他,受牵连。 谁知回到许容,早已物是人非。 “是我无能,现在才回来。阿姐,爹娘”苗路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 关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哭,男儿有了不轻弹,你能活着回来,阿姐很开心。苗叔苗婶也一定很高兴,你能好好活着。” 苗路吸吸鼻子,忍住眼泪问“阿姐,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外面不是在通缉你吗?”他有些担心,官府不讲道理,他跟随师父几年,也算见识不少。 关离拍拍他的手,笑道“我就是回来解决这件事的,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让苗叔苗婶那么好的人,担着污名死。我回来,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清白。”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怕,我自有计划。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伤好以后,我就送你去见妞妞,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关离打断他的担忧,拿了碗要离开。 苗路拉住她“阿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是男人,为父母报仇已经没做到,难道为父母洗刷冤屈,也没有作为吗? 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关离怕他乱想,赶紧劝慰他。 “我不是小孩,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件事,我一定要管。”苗路坚持,目光再坚决不过。 关离还想在劝,梁融却出言问道“你若是想帮他们,不如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苗路看到梁融,狐疑又戒备“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你父母洗刷冤屈。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你这次运镖的细节。”梁融在门外听了许久,在苗路抱着关离的时候就很像冲进来打人。 可他忍住了,梁融分的清,什么时候可以吃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碧溪疑云 黑青来的时候,关离正做好了饭,等着上菜。此时正要中午,日头上去了。好在石桌在大树下,方便众人纳凉吃饭。 “来的这么巧,能蹭个饭?”黑青笑呵呵走进来。 关离笑笑,“当然可以,我去加副碗筷。”她转身进厨房,梁融推开门出来。关念泽已经挪着小屁股,上了石凳。眼巴巴看着一桌的美食,等待开饭。 关离跟着苗婶,学了不少做菜的手艺。别看比不上山珍海味,可这小食的味道,还是十分鲜美特别。 黑青看到梁融,微微颔首。梁融沉默看一眼屋内,安静坐下等待吃饭。关离拿了碗筷送进屋内,给苗路单独准备的吃食。他要养伤,很多东西要忌口。 黑青落座后,摸摸关念泽的头,这小孩长的好看,粉嫩嫩的,肌肤还跟南海的很多孩子不同,白里透红,若是女孩,该有多好。 关念泽安静的吃饭,不都话。 梁融淡定的夹菜,一边问黑青“有事?” “吃完饭再说,我饿死了。”黑青笑笑,张嘴不提那件事。梁融扫一眼他,知道他担心什么。 等到众人都吃了饭,黑青才跟梁融进屋。 “你还记得碧溪吗?”黑青张嘴就问。 梁融一顿,放下手里的茶盏。“你说的,是当初那个红岛的丫鬟?”也是那个对关离说出真相的丫鬟。 “是,就是她。纱姑娘传信过来,说发现她出现在章平候府。”黑青看到消息,也是吓一跳,立刻就赶来找梁融。 梁融危险的眯眯眼“她是章平候府的人?” 黑青点头,将纱姑娘查到的消息告诉梁融。“如果她真是章平候的家生子,那你到红岛的事” “那就说明,我去红岛,是章平候故意引我去的。”梁融讥讽笑笑,当年有些没想到的关节,忽然就明白起来。 他一直就好奇,怎么就那么巧合,自己就查到秦家,又查到秦家跟红岛的关系。原来冥冥之中,有人可以引导。 “他为什么这么做?”黑青不明白,章平候为什么兜那么大的圈子,去利用梁融?他就那么肯定,梁融能将红岛的事,处理干净? 梁融自然看出他的想法,“他只怕做了两手准备,要是我能平息这个麻烦,那最好。要是不能,意外死在那里,那对红岛开战,我的死就是最好的借口。” “他跟红岛有仇不成?这么算计红岛?”黑青惊异,章平候的势力一直在南海利州这一圈,为什么要去伸手动红岛?为利益? 他深想一下,似乎是这样。红岛曾经是最大的中间商,许多海盗商船的货都在那里交易。红岛一年的盈利,那都快比的上一个整个利州城。要是他,也眼红。 红岛灭亡后,这些或明或暗的交易,就转到大陆上交易了。最直接的受益者,貌似真是章平候。 “有人传言,章平候爱财,这一点确实说的过去。但是爱钱爱到利用朝廷的手,去做这么大的事,这可是很冒险的。他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完成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了点吗?”梁融知道章平候爱财,可却不认同,章平候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未必成功的事。 “那他图什么?”黑青不屑,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关键。 梁融喝口茶,淡淡道“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不如想想,章平候为什么还敢让这个丫鬟出现,他如果真知道我跟碧溪的渊源,有什么理由要将她放出来?难道不怕我怀疑他?” 黑青把玩手里的石头,忽然问“如果他就是故意的呢?” “怎么说?”梁融好奇问。 “要么他并不知道碧溪的举动,纯粹是那丫头为自己的主子报仇,才故意露底给你看。要么,这章平候就是故意将她放出来,让我们监视碧溪。然后,引着我们按照他的计划走。”黑青讥讽笑笑“就像你故意将自己当作靶子,吸引众人的目的一样。” 章平候在南海多年,能一直坐稳这个位置,怎么会是好对付的。黑青的话,梁融觉得颇有道理。他想了想,轻笑道“只怕这不仅是给我下的套,还有我那皇叔吧。” 用一个承王怀疑的人做诱饵,故意去联络汾王。承王会怀疑碧溪,所以必然监视她。只要监视碧溪,那么汾王早晚露头。 黑青闻言,忽然笑起来“你们三个,都是狐狸。狐狸斗法,只看谁的道行更深。章平候想利用你跟汾王斗,汾王又何尝不想利用你,逼的章平候无路可走?” “这两只老狐狸,一环扣一环,我真担心,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黑青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梁融自然知道问题很大,危险更大。可这条路他不走也得走,他已经在南海,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灰溜溜回去。 梁融想了想,才道“镖局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查到个奇怪的地方,顺着线索往下一看,竟然牵扯到欧阳家。”黑青将那天侯三说的事告诉梁融。 梁融敲打两下桌面,听完黑青的话,看他道“你来之前,屋里那小子正好跟我说了点事。” “什么事?”黑青狐疑,他居然会去跟那小子说话,也是奇怪。这几日观察下来,黑青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醋性很大,凡是靠近关离的男人,不,雄性,他都不高兴,恨不得将人戳出血窟窿来。 虽然这人是关离的弟弟,但是两人也没有血缘关系。他居然能忍住不吃醋,真不容易。 梁融懒得搭理他好奇探究的眼神,淡淡道“那小子很有可能见过运镖车的那帮人,而且帮着他们将褚县令的家产,运出去了。” 黑青闻言,惊异正经起来“此话当真?” 梁融点头“不会错,时间上十分巧合,再正确不过。而且我问了他,有没有发现运的货物有什么特别。” “他想了想,告诉我说,他发现运货的车多了两辆,起初是八车,可第二天却变成了十车!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车轮痕迹不同了。” “这又有什么不同?”黑青狐疑问。 “他观察发现,原本的货物,车轮痕迹很浅。可他后来运出去的那些车,每一个都很沉,地上的泥坑都出来了。”梁融哼笑一声“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褚县令的那些金银珠宝,只怕早已被运出南海,去了别处。” “饶这么大的圈子,分明是担心被人认出来。”黑青顿了顿,看着梁融“莫非这运作的,是个不能让人认出的人?” 梁融细细思索一下,有了人选。“我若是没弄错,欧阳家假镖局里的人,正是陈琰领头。” “陈琰?就是当年跟汾王一起造反失败,逃走那个?”这个人他还是有所耳闻,黑青当时还收陈琰的画像,可惜他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那伙人的踪迹。 “不对啊!”黑清细想一番,疑惑道“汾王抢钱,我明白,可他为什么要来抢褚县令的?他怎么知道,褚县令有那么多钱财?而且,这褚县虽好,可却不是最靠海,最富裕的。如果我要抢劫,就算不是章平候,也该是他旁边的汉林县。那里可是直接有海港口,号称小利州。” 梁融闻言,轻轻一笑,“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章平候弃车保帅,一次解决两个麻烦。” “怎么说?” “你想想看,万宗安在许容出事,章平候那么精明的人如何不清楚,朝廷必然会得到风声。为了不让朝廷有借口动南海,他一定会放弃褚县令,不然凭着褚县令那点下毒的小计谋,欧阳家的就会被吓住,带着万宗安逃走?” 当日的事,梁融已经打听的七七八八。尤其是关于万宗安如何来到的利州,他当时就感觉到猫腻,只是他不说罢了。 怕人死在南海,就不怕人死在去利州的路上?骗傻子呢! “这么说,章平候故意同意带走万宗安,是为了给人腾出手,料理褚县令?”黑青恍然,真是老狐狸。 “我若是没猜错,汾王必然要挟过章平候,问他要钱。章平候爱财,怎么会将自己手里的钱白白给汾王,养活他这么只大老虎?正好褚县令又成了废棋,不如借刀杀人,将他跑出来。正好汾王有钱,至于他” 梁融眸子冷了几分“他定然借机毁掉了褚县令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样一来,他才有胆子在我面前,栽赃嫁祸阿离。因为他笃定,我查不到褚县令父子的证据。” “可褚县令做的事,许容的老百姓都知道,这还不够吗?”黑亲不信,人证这么多呢。 梁融继续笑笑“这就是为什么忽然暴动的原因!他计谋够深,靠着暴动,毁灭了证据不说,还让所有的百姓,成了抢劫县衙财物的贼人。如此一来,就算这些老百姓说的是真,可谁会信一群抢劫犯的话?” “比起褚县令逼迫百姓造反,反而是关离挟私报复,鼓动民乱更可信。阿离她,更像是个罪魁祸首。”梁融说完,心里也不得不赞叹,这位章平候,当真是一环扣一环,算计的十分巧妙。 而唯一剩下的疑点就是,为何他们又要平息动乱。 汾王不会这样干,他巴不得制造混乱才好。章平候也未必愿意管这事,他可能算计着动乱一场,将所有线索证据都毁灭,死无对证。关离这辈子,都要背着这个罪名。 而且最重要的,他要是出动人来平定叛乱。最直接的,会暴露他手里的兵力。朝廷对于这种侯爵,制定了专门的等级规定。按照律法,侯爷不能拥有超过一百名侍卫。 章平候手里,必然还有一大波他不知道的兵力。 这次失踪,他手里的人几乎摸清楚大部分官员手里的力量,可唯独没有摸清章平候府的。可见,他藏的如此之深。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照你的说法,章平候几乎是做的滴水不漏,咱们最多勉强给褚县令定一个滥用私刑的罪名。没有物证,连家产都没抄到,他就算是个贪官,这话在朝廷那边,也说不过去吧?”黑青跟蒋腾接触了几日,有人算是了解了一些朝廷的想法。 朝廷里的人,没有见到真实情况,就必须凭证据定罪。他们不能强硬逼迫那帮人认同自己的做法,朝廷虽然是梁家的,却不是梁融一个人的。就算是当今皇帝,要给一个朝廷命官定罪,那也是必须有证据。否则御史台必然狠狠唾骂一番皇帝,骂的你憋屈不已。 而且这种行为,极有可能成为别人攻歼承王跟太子殿下的把柄。 黑青被这弯弯道道弄的头疼,这件事,比当年红岛的事,难整多了。 “怎么办?”梁融笑笑“不着急,我这本事,算计不过老狐狸,不如等他们出招,咱们见招拆招。想来我出现在许容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不过几日,该出手的,就都出手了。” 梁融笑的淡定,黑青被他的态度弄的也安稳下来。既然暂时没有对策,不如见招拆招。 以静制动,也不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纱姑娘自从确定了碧溪的身份,就已经断定,她是章平候的探子。既然抛出来,她怎么能不接。不接岂不是对不起章平候的计划? 她也不大费周章,不过派了个眼线,稍微盯梢便好。果然,不过一日,就有消息来。 纱姑娘看着手里的信,微微一笑,真是有趣,这位章平候纵然留在府中,可外面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此时他定然知道了承王在许容,可是依旧淡定的不动声色,等的,就是汾王的举动吧。 根据线人的消息,汾王并没出现,可汾王身边那个心腹,陈琰却出现了。碧溪亲自去了一趟欧阳家送货,就算人没进门,可守在那里的人,却亲眼看到,陈琰从角门乔装出来。 早不去,晚不去,正好陈琰离开,他们就出现了。要说碧溪不是故意的,打死她都不信。纱姑奶得到消息后,立刻传书给许容。自然也做的遮遮掩掩,好让章平候以为,她没有察觉到章平候的监视。 陈琰出现在利州的消息,很快被梁融获知。 他笑的从容,仿佛早有所觉。 关离从屋里出来,见他笑的奇怪,好奇问他“你看什么呢?笑的好奇怪。” 梁融收好东西,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我什么笑?”关离被他暧昧的眼神弄的一囧,不敢直视他的眼。 “就就就是某种十分开心,又笃定,然后,又有点阴谋的笑。”关离想了想,回答他。 梁融逼近关离,将她逼到退无可退,靠在墙上。不敢让他再逼近,以免自己流鼻血。关离用手抵住他的胸膛道“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梁融逼近她的脸,笑的开心“你希望我干嘛?” 什么叫她希望,说的好像,她是想做点什么一样。关离吃瘪,脸色微红“你起开,我要出去。” “去哪儿?”梁融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着。 关离去扯,羞愤道“干嘛老扯我头发,你自己的不好玩吗?”说起这个,关离又是一阵嫉妒,生为女人,长的没他好看也就算了,竟然连头发都比他粗糙。这家伙,也不知用什么保养的头发,乌黑发亮,一点分叉也没有。 梁融改为抓她的的手,笑的更暧昧“怎么,你想玩我?” 关离大囧,这是什么话,想玩他?是她想太多,还是他话里有话?她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这小子的电力。用力去挣扎,谁知梁融握的更紧。 这还不算,更是逼近她,在她耳边再次耳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想玩我,嗯?” 梁融身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充满关离的鼻腔。加上这暧昧的姿势,暧昧的耳语,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你胡说什么,我分明说的是头发。” “我说的”梁融含笑顿了顿,带着某种故意的调调,十分调情“也是头发。” “你以为是什么?”梁融抬起身,看着被自己调戏的面红耳赤的关离,心里那种酥麻痒痒的感觉又来了。 我以为是你的身体!!关离很想吼回去,可是她不敢!她在心里泪流满面,为什么自己这么怂。不行,她要抗争,她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说的也是头发啊,你想哪里去了!”关离嘴硬反驳他“你让开,我不跟你废话,我要出去。”说着,推开梁融,就要离开。 梁融却拉着她的手,一把将人拖进怀里。关离反应不及,已经被他从后面抱住。“娘子,夜色将晚,你这是要去哪里?该不会,是去会情人吧?” 最后两个字,听的关离毛骨悚然。直觉告诉她,要是敢说是,自己今天就死定了。她咽咽口水,干干道“不是,就是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梁融似笑非笑“什么朋友?女人,还是男人?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朋友?嗯?”他一点也不喜欢,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关离不吭声,她不知自己为什么有种理亏的感觉,分明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可这几日,找人张嘴闭嘴,都叫自己娘子。还有种种暧昧的举动,弄的好像他就是她男人。 可她分明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问心 梁融闻着关离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觉得安心又舒坦。她不像王都里的贵女,总是一身的脂粉香气。以前不觉得,可此刻,他却无比喜欢关离身上淡淡的味道。 关离被他抱的紧,有点难受,忍不住挣扎道“你先放开,这样被人看到不好。”孤男寡女,实在容易引人误会。 梁融却不管不顾,抱的更紧。含笑在她耳边道“我抱自己的娘子,别人看到又怎样?再说,哪个不长眼的敢乱看,我挖了他的眼。”最后那句话十分残忍,可关离不觉想起那晚,在章平候府。 自己躲在床榻上,听到他威严狠厉,全然不似自己眼前温和模样。她不禁想,那时候梁融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做? “说什么胡话,你快放开我,我赶着出去。”关离心乱如麻,实在扛不住他一再调戏,害怕他看见自己脸红的不行,只想赶紧逃离。 梁融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见她不愿意正面回答,竟是含住关离的耳垂,咬的关离酥麻疼痛。熟悉的电流又一次袭来,关离控制不住,挣扎的厉害。 “快说,去见谁,不然为夫可要生气了。”梁融擒住她挣扎的双手,将人翻个身,抵在墙上。眼里灼灼的光,让关离撇开眼,不敢直视。 “去见一个朋友,你不要再戏弄我,不然我动粗了。”关离鼓气,却毫无气势。她双手被越过头顶,死死卡在梁融手里。起伏的胸膛,因为梁融的逼近,几乎与他贴砸一起。 梁融爱极了她这般闪躲,可爱的神情。弯腰凑近关离,呼吸喷在关离脸上“是男?是女?” “男的,怎样!”关离自以为有气势,可却不敢看梁融的眼。她偏头看着地面,深怕自己扛不住,会被眼前的男色再次害的流鼻血。 梁融闻言,眸子瞬间冷却。在关离未察时,单手擒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他的吻,凶狠霸道,比之前的感觉,更加肆虐。长驱直入,狠狠占有。 关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一时间忘了反应。等她想起来反抗,人已经被亲的腿软。梁融抓住她挣扎的手,扣紧她的后脑勺,吻的毫不留情。他在生气,关离能感觉到,可他为什么生气。 梁融一听到男的二字,就难以自制。只想将眼前的小人儿吞下去,彻底属于自己。最好永远没有人看到她,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关离呜呜挣扎,想要摆脱梁融。她本可以狠狠咬他一下,就像之前那次一样。可对上他略带难过又凶狠的眼,却又下不了嘴。那双眼,生的极好看。可令关离不敢反驳的原因,是他眼里淡淡的难过。 关离被那深渊一般的黑眸看的慌乱,不觉心里跟着难过。她有些害怕,为什么他要难过?关离看不懂,却莫名觉得难受,她这是怎么了? 梁融终于放开关离,埋头在她的颈窝。两人在夜色中喘息,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声音。关离听到自己略带嘶哑的声音问“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吻她,为什么露出那种神情,为什么不断撩拨她? 因为爱? 关离不安,不敢承认这个现实。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重逢之后,总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受不得他的撩拨。可她一直不敢承认,觉得自己不过是被他的皮囊色相所迷惑。她对他甚至不太了解,说爱,是否太浅薄? 梁融抱着关离,恨不得将人融进自己的身体。“我不是早说过了?你是我的,阿离,我不喜欢你去见别的男人,无论他是谁。” 他听到男这个字眼,心里的醋意怎么也挡不住。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霸道的人。也从不知,他对关离的欲望会如此强盛。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占有欲这么强,容不得别人窥探关离一丝一毫。 又是这句话,关离咬唇,一把推开梁融“我是你的什么?”她嗤笑一声“不要总是做这些似是而非的行为,它会让我误会。你有什么目的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手段。靠着玩弄女人的感情达到目的,我会瞧不起你。” 不要再让她误会,她真怕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从此万劫不复。 梁融玩味笑笑,眼神却略有伤感“你就这么看我?以为我是那些下作的浪荡子,以玩弄女人的感情为乐?” “不然呢?难道说,你爱上我了,你会娶我,跟我一辈子吗?”关离直视梁融的眼,眼里是气愤跟难过交加“我不是随便的女子,不想成为你游戏人间的乐子。” “对,我就是爱上你了。”梁融肃穆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那些风流浪荡的男人。我爱你,很爱很爱,也许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我想跟你成婚,生一堆孩子,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婚后的生活。” 关离被他的话震住,一时傻傻看着他,忘了言语。 梁融伸手抚摸她的脸“阿离,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爱你。”他看着关离,不容她退却,凉风吹来,吹落枝叶,吹乱关离的心。 “你....你是不是喝醉了?”关离又想逃,她依旧不相信。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样动情的话。她觉得像做梦一样,也许,他喝醉了,这只是自己的的幻想? 对,一定是这样。 梁融无奈叹息一声,眼里浮现温柔的神情。“你还要找多少借口,才敢直面我的感情?”他其实恨不得立刻就将人娶回家,锁在自己眼前,抱在自己怀里,一刻也不让她离开。 每日的相处,既快乐又痛苦。他喜欢她总在自己眼前晃荡,内心对她的渴望却越来越深。想要占有她,想要弄哭她。他最近越发觉得躁动,那个久违的春梦不断浮现在脑海。 他以为自己可以等,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对关离的渴望,简直深入骨髓,快要爆发。 刚才不过一句话,他就忍不住醋意,狠狠吻她。若不是怕吓到关离,他一点也不想停下。他就像一直蛰伏的猛兽,恨不得立刻吞掉眼前的猎物。 关离迎上他的眼,被那里的欲念吓住。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自己?可,为什么?她哪里值得他的喜欢? 关离想逃,她脑子里全是浆糊,完全无法思考。 眼看她夺门而去,梁融的眸子渐渐冷却。关离走后,一道黑影出现在梁融身后,梁融头也不回道“跟着她,别让她出事。” 黑影点头,瞬间消失。 梁融回味的摸了摸唇角,笑的越发诡异。“看来,得换个法子。”这么下去可不行,这样浅显的吻已经难以满足他。他想要的更多,他要她的全部,他要完全占有她。 梦里那个迷乱惑人的新婚夜,那场被翻红浪的旖旎的场景,再次涌上心头。 -------------------------- 关离逃一般冲出院子,直到转了几个街道,才慢下脚步。她深吸一口气,看一眼越来越深的夜色。心里懊恼,都怪梁融,耽误她的事,这时候去,还不知人家在不在。 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的吻,关离挠头。之前没说出那句话,心里还能逃避。现在话说开了,连装傻充愣都不行了。 即使到现在,她已经能感觉到梁融那柔软的唇,还有那炙热的温度。他的手那般有力度,那是纯属于男人的气息。关离忍不住摸摸手腕,仍然能感觉到梁融的霸道占有。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别有目的。他是真的喜欢她? 关离羞红了脸,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心里酥麻窃喜,又患得患失。她一下露出羞羞的笑容,一下又气的踢打脚下的石子。 嘴里念念叨叨,远远看去,跟个疯子一样。 躲在暗处的影子看她如此,心里忍不住狐疑,殿下这,喜欢的该不会是个疯女人吧? 关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走的很慢。全然不知身后有人跟随。她好不容易收起胡思乱想,到了小良家。 看到小良正要关门,关离小声将人叫来。 小良左右扫视一圈,见没什么人留意,跑到墙角。“阿离姐,你怎么来了?” 关离不好意思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明日是不是要去利州?能不能帮我送一封信?” 一再麻烦小良,她都不好意思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他。 小良还以为什么事,拿过信,推拒了银子。“阿离姐,你杀了褚县令那些狗贼,简直是许容百姓心里的英雄。这么点小事,我怎么能收你银子。” 关离不依,坚持将银子给他。“你帮我这么多回,我也不知怎么谢你。只能给你银子,我已经很愧疚。你若是连这都拒绝,我以后哪里还敢麻烦你。” 小良见她坚持,不好再拒绝。“那行,我收下了,你也赶紧回去。夜太晚,我得回去了。” 关离再三谢过,才目送小良离开。确定他关好门,关离这才转身离开。 月上西头,院子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梁融看着那封信,眼里全是玩味。“这信要送到哪里,你知道吗?” 信的内容很简单,交代了苗路小乞丐的事,想让人将他们带走,这一点梁融很赞同。可是关于老乞丐的事,她说的含糊其辞。只简单说事关机密,需要当面跟蒲先生说。这个蒲先生,是谁? 影子小声恭敬回复“说是送到利州城里,一个海货铺子的掌柜手里。” 梁融淡淡嗯了一声“你做的很好,把信放回去,让人查一查那个铺子,看看背后是些什么人。” 影子领命离开,梁融看着桌上的烛火,陷入沉思。关离有事瞒着他,他本不该探寻。可小乞丐的话语让他担忧,害怕关离陷入别的麻烦中。 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上一次失控,自己差点失去关离。这一次,他再也不允许意外。 蒲先生?他眸子冷了冷,这小丫头,怎么老是跟男人打交道,真是讨厌的紧。他怎么那么想杀人? 远在无为岛的蒲先生忍不住打个冷颤,感觉一个寒风从头皮冒出。他这是风寒了?蒲先生紧张的给自己把脉,一切正常。 ------------ 蒋腾顺着线索,出现在一个小村落。随行的护卫看看眼前破落的村庄,有些狐疑“大人,人真的在这?”这里看起来连个活人都没有。 蒋腾也有些狐疑,可还是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也许真的在。”说罢,一甩袖子,步入村庄。 这村庄不是一般荒凉,一个人都没有不说,房子破烂的不行。怎么看,都是被人荒废的地方。一条野狗从路边窜出来,吓了几人一跳。侍卫直接拔刀,正要跟野狗对上。那野狗却慢悠悠从几人眼前走过,找个角落,抬脚撒尿。 蒋腾肃穆的面容被这一幕弄的有点尴尬,咳嗽一声,继续往前走。 村子房子挺多,可是却杂草丛生,没有人迹。走了一圈,能看出这里也曾有过人气,可为何荒废了? 侍卫扫荡一圈,什么也没看到,不禁劝道“大人,看拉情报有错,人应该不在这。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蒋腾想了想,觉得可以。横竖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他转身要离开,却看到停马的地方,一个浑身脏污的人正在翻找他们挂在马上的干粮。 出门在外,随身准备一些干粮,是必要的。谁也不知路上是否遇上意外,吃不到东西。 那侍卫见状,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一听见声音,赶紧逃离。蒋腾一眼看出不对,立刻让侍卫去追。侍卫动作很快,那人不过跑出十几米,就被侍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腾等跑过去,听到那人发出娇弱的女声,叫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几人一愣,相互看了几眼。 侍卫将女人拉起来,女人挣扎不已。蒋腾仔细看了一会儿,让侍卫拿过画像一对比,虽然脏污,却正是他们要找的洪娘。 “洪娘?”蒋腾出声问道。 那女人却不回应,反而继续挣扎“放开我,我要回去给我儿子喂奶。”她的神情,分明是有问题。 几人也察觉出来,都看向蒋腾,等他做决定。 疯了?真疯还是假疯?蒋腾保持怀疑,想了想,出声问“你儿子在哪里?” 洪娘抬眼瞟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戒备,还有恍惚的神情。她玩弄自己的手指,一边啃咬,一边不安的四处乱瞟。 “大人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一个侍卫不悦呵斥她。 洪娘还是一言不发,继续痴呆状。 蒋腾制止侍卫继续大吼,温声道“你出来这么久,你儿子一定饿了,不如你带我们回去,我这里有好吃的。”蒋腾掏出一个馒头,在手里晃了晃。 洪娘饿的狠了,一把抢过馒头,大口吃起来。 几人看着她大口吃完,蒋腾又递给她水,避免她噎住。洪娘脏兮兮的手抓过水囊,大口饮用。直到咽下嘴里的馒头,才对几人的戒心少了一些。见她继续盯着手里的干粮袋,蒋腾会意,直接给了她。 她一把抢过,抬脚就跑。 三人一路追过去,眼看她跑进一间破旧的屋子。侍卫要闯进去,蒋腾制止他,留心观察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哦埋伏,才带着人,小心翼翼靠近破屋。 还没进去,就听见洪娘小声抱着一团包裹道“儿啊,你喝啊,娘有奶水了。” 几人看到洪娘露出身体,给孩子喂奶。可怀里的孩子,早已开始发烂腐臭,引来不少苍蝇嗡嗡直叫。 几人皆是一震,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侍卫不忍,看着蒋腾问“大人,这....如何是好?”儿子死了,母亲疯了。这人就算弄回去,只怕也没有多少用处了吧。 蒋腾退出门外,心里不无遗憾,可也觉得心酸难受。他是穷苦人家出生,母亲吃苦一场,才供养他到如今。他最是懂得,一个母亲的不容易。今日见这场景,也由衷感叹,无论这女人之前是否作恶,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令人钦佩的。 想了想,蒋腾道“把人打晕带回去,找大夫治好病再说。那孩子,好生安葬了吧。”但愿那孩子来生能投个好人家,莫再受这苦楚。 侍卫领命,依言处置。等安葬好孩子,又弄了块木牌,立了个姓氏碑。几人这才将洪娘放在马背上,一路往回赶。 蒋并未将人带回许容城,而是找了隐蔽的村庄,等待黑青的到来。黑青得到消息,很快跟侯三一起出现。两人听完蒋腾诉说的经过,也是一阵唏嘘。 “蒋大人希望我怎么做?”黑青知道,蒋腾不会武无端见他叫来。 “城里形式不明,我想你将她保护起来,若是能治好,也算咱们幸运。若是不能,劳烦你给她一个安生之所。到底是个妇人,落得这个下场,已经可怜。”蒋腾对于洪娘的遭遇,不无同情。若说恶,也是褚县令所为。她如今这般,还能怎样? 黑青点头,同意他的做法。他正想叫侯三来安排,却看到洪娘从被子里露出一只手。黑青看到手上的伤疤,惊讶的走过去一看。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蒋腾疑惑。 “这是西风岛的手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意外 “西风岛?”梁融面露疑惑,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 “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南海三大海盗帮派。黑龙c白鲨c西风岛,白鲨帮已经解散,黑龙帮现在成了你的私家军,只有这西风岛,当年没有参与南爷造反的事,所以存活至今。”黑青已发现这个线索,就回来找梁融。 梁融轻轻摇动一下扇子,总算想起来。当年各大帮派都参与到红岛的事中来,唯有这西风岛,显得十分神秘,除了那个叫轻韵的丫头,一丝相关线索没有。当年大肆清理海盗之时,西风岛安静的不能再安静,加上天气地势原因,众人自然而然,将它忽略。 “照你这么说,西风岛参与了褚县令的案子?”梁融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西风岛怎么会掺和进来。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黑青肃穆摇头“鬼知道,要不是我亲眼见过西风岛二当家的杀人手笔,我也看不出,洪娘竟然被西风岛的人追杀。”洪娘手上的刀疤比较特别,是一种特殊的刀造成的,看上去,像是一条蜈蚣疤,这是因为西风岛二当家黄思茅特制的兵器造成。 梁融想了想,问黑青“你是不是怀疑,汾王跟西风岛联手了?”否则无缘无故,西风岛为何参与进来。 黑青点头又摇头“一半一半,也可能是章平候跟西风岛联手,别忘了,褚县令的死,章平候也参与其中。若说毁灭证据,章平候比汾王更有立场。” 相比较汾王而言,章平候才是那个更需要遮掩自己罪行的人。 “你说的不无道理,西风岛是盗匪,参与其中,无外乎为利而已。麻烦的是章平候,我总觉得,他跟汾王背后还有谋算。”梁融有些偏头疼,苦笑几声。别人对付一只老狐狸已经很费劲,他呢,一次要对付两只。 “我已经让侯三去打探西风岛的消息,看看最近黄思茅有没有上岸。情况不明,咱们暂且别太早下结论。”黑青喝口凉茶,扫荡一圈院子“阿离呢?怎么不见她?” 梁融眸子里换上笑意,“小姑娘昨晚没睡好,还歇着。” 黑青看一眼日头,这都快晌午了,还没睡好?见梁融一副猫吃了鱼的样子,不觉产生猜测“你们不会是已经”他伸出双手,竖起两个大拇指,并拢一下,看着梁融。 梁融被这个动作弄的一怔“什么意思?” 黑青白他一眼,然后鬼祟看看周围,凑近梁融。暧昧又色气问“你跟她,是不是睡到一起去了,嗯?!” 梁融看着他状似艳羡的挑动眉毛,双眼冒着浓烈的暧昧光芒。似笑非笑问“怎么,你想学经验?” 黑青倒吸一口气“你真得手了?怎么可能?阿离现在那本事,怎么会轻易让你得手?”今日的阿离,早已不是当初的软柿子。一个敢单枪匹马灭人家满门的姑娘,岂是一般彪悍?梁融这弱鸡,怎么会轻易得手? 梁融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一点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关离已经是他的人。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关离是他的女人。 “要用强,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那这男人,也跟废物差不多。”梁融笑的暧昧得意,黑青觉得他意有所指。 “那你是怎么得手的?”黑青忍不住好奇的紧。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已经有喜欢的姑娘?”梁融含笑,故意吊他胃口。 黑青退后一点,不自在道“什么喜欢的姑娘,我这不是纯属好奇吗?我怕你伤了阿离,她要是再生你的气,我可不帮你。” 死鸭子嘴硬! 梁融心里门清,也不戳破他。本想继续怼他,可转念,又换了心思。“我跟阿离,那是两情相悦,男女之事,自然水到渠成。等南海的事一了结,我就带她回王都成婚。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也该早点下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你后悔都来不及。” 黑青想起之前梁融跟关离调侃,说要给纱姑娘介绍男人。想了想,心里有点不悦。“那你说说,这怎么才能两情相悦?”让纱姑娘喜欢他,好像有点难度。 梁融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这说来话长,你知道,每个女孩都不一样。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黑青蹙眉,这怎么说,告诉他自己对纱姑娘不一样?不行,他可是万人迷的黑青,从来都是女孩追他,什么时候轮到他费心思去追女孩? 可是纱姑娘那硬脾气,自己不出手,她一定是不搭理自己的。可是,他真的喜欢她吗?他也许只是有点怜惜她而已。 黑青陷入纠结,一下忘了说话。 梁融玩味看着这一幕,他恶趣味的想,等这小子想明白,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而此时的关离,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昨晚辗转难眠,此刻睡的昏沉。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名花有主的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蒋腾将文书写好,放下毛笔,静静看了一会儿,等待它晾干。洪娘的事,给出一条新的线索,竟是牵扯出一伙海盗。眼前的情形让他高兴又担心,事情越麻烦,说明动南海的可能越高。可相对的,动它的难度也越大。 他将文书写好,仔细封好,交给亲信“你将这里的情形赶紧传报太子,记住,一定要隐秘。”这是他跟太子约定好的,对这里的情况及时禀报给太子殿下,以便他在王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这件事承王殿下自然知道,他并不瞒着殿下。 亲信一离开,一个不起眼的男子就进来。“大人,那边有动静了。”这是蒋腾安排好,专门负责监视万宗安的人。他这几日忙着查案,险些忘记那位万先生。 “万先生如何?” “回大人,近日万先生伤好的差不多,开始在外边走动。原本都很正常,可昨日,那边发现,他悄悄出了一趟门,去见一个人。”男子小声禀报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陈琰将军。” 蒋腾闻言,怔了怔“当真?”万宗安可是皇帝的人,怎么会去见陈琰?他心里惊涛骇浪,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小的不敢妄言,当年小的曾经亲眼见过陈琰将军,绝不会记错。”男子十分笃定,那人虽然易容乔装,可他作为密探,最大的本事,便是辨人。一个人无论怎么乔装,只要是他见过的,就一定能认出来。 也是因为这份本事,他才被蒋腾留下,仔细监视万宗安。 蒋腾平静的面容露出不安的神情,万宗安跟陈琰见面,那就极有可能跟汾王有关。他的情况比自己想的更为复杂,万宗安跟陈琰什么关系?跟汾王又是什么关系?他的刺杀跟汾王有关,还是其他原因? 万宗安的事,让蒋腾陷入迷雾状。他隐约觉得,万宗安跟褚县令的事有所关联,可关联在哪里? “去查万宗安的人回来了没?”他迫切想知道,万宗安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背景。也许从这些事情中,他能摸出一些蛛丝马迹。 男子摇头“还未,大人可能需要再等等。”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密切监视万宗安,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蒋腾沉吟一下,吩咐道。男子领命离开,蒋腾陷入深思。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找承王殿下,将这个消息说明。 蒋腾避开耳目,悄悄出现在关离家。到的时候,关离刚起床,关念泽最近被逼着学习,正辛苦拿笔练字,苗路躺在屋里安静养伤。恰时出来晒太阳走走,基本都是吃了药,安心静养。 关离起床梳洗一番,就看到院子里,黑青正跟梁融咬耳朵。也不知说些什么,不时发出古怪的笑声。见关离出来,黑青一副做坏事被抓的样子,赶紧尴尬笑笑,掩饰什么。 梁融却一本正经,温柔笑道“醒了?昨晚累到你了。” 关离一顿,什么叫累到她了。 黑青一脸佩服看着梁融,看不出来,这小子,能力不错啊。都把人累着,中午才起床。 “嗯啊饿了没,我去做午饭。”关离被两人古怪的目光看的毛毛的,有些摸不准他们的古怪处。借口去做饭,跑进厨房。 梁融的眼光顺着她的身影离开,直到消失在厨房不见。 黑青啧啧佩服“还是你厉害,这才多久,人就被你训练成小媳妇了。”他不禁幻想,纱姑娘会不会这样对他。这种新婚夜后,起床给丈夫洗手作羹汤的行为,简直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 梁融才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面上含笑道“你可不要在她面前乱说话,女孩子,不比你糙老爷们,什么话都能听。” 黑青点头会意“我懂,我都懂,你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决定了,一定要好好学习,征服纱姑娘。 蒋腾进门的刹那,黑青正笑的暧昧淫邪,渴求梁融指点迷津。见他到来,黑青立刻转了神情“蒋大人怎么来了?” 蒋腾上前,恭敬像承王行礼“见过殿下。” “何事如此紧急?”梁融面色微微沉一下,蒋腾在办事上,是个稳妥的。若不是因为有要事,他不会突然来访。 “殿下,万先生那边,有点情况。”蒋腾将万宗安跟陈琰会面的事一说,黑青跟梁融都震惊。消失不见的陈琰,竟然去见了万宗安? 这说明什么? “这姓万的,难不成是汾王的人?”黑青不得不这么联想,陈琰可是乱成贼子,万宗安不仅知道他的行踪,还跟他私下见面,若是说没有诡异,谁信? “臣也是这么怀疑,眼下不知这位万先生到底是个什么底细,已经派人去查。王爷,臣担心的是,他们忽然出现,十师是否还有别的目的。”蒋腾说出自己的担心,汾王谋算的定然不是小事,蒋腾最怕的是,汾王的谋算太大,而他们招架不住。 蒋腾的顾虑不无道理,梁融明白他担心什么。眼下的南海,可以说是章平候的天下,他们纵然是朝廷的人,可远水不解近渴。到了地方,哪怕他们是条龙,也不得不对地头蛇低头。 往难听的说,他们很有可能遭遇双面夹击,被这帮人灭的干净。大哥在王都应付父皇,还有他们背后的无数野心者。自己不能为添麻烦,否则,最终造成的局面,便是南海失守,太子被废。 而皇帝则自以为掌握实权,踌躇满志。 可事实上,他定然沦为汾王的阶下囚。 梁融深深吸一口气,对蒋腾道“你可给皇兄传信了?” 蒋腾点头“已经将消息送出去,包括这件事。”他也是担心汾王趁机在王都做些什么,所以赶紧将消息传出,好让太子有所防备。毕竟王都不是铁桶一块,心思多的皇帝,狼子野心的德妃云妃,都是汾王可以利用的矛盾。 “王都的事,交托给皇兄,咱们要信他的本事。眼下我们要做的,是理清这里的一切,尽早将南海的权利掌握在手中,如此才能成为皇兄有力的后盾。”梁融快速决断,王都里的事,自有皇兄操劳。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是翁翁一手教出来的继承人。往绝了说,他甚至比梁惠帝更有能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梁融信任自己的大哥,他现在最该做的,是处理南海之事。 “那事不宜迟,我赶紧让侯三去查西风岛的底细,褚县令的事,还请蒋大人多费心。”黑青想了想,小声道“褚大人的事,不能停,咱们一定要让世人都相信,咱们被这件事牵着鼻子走,一心钻在这上面。” 蒋腾认同这个方式“你说的对,敌在暗,咱们在明。只能暂时按照他们的想法走,走一步算一步。” 梁融又跟两人细细嘱托一些事,才让他们离开。关离做好午饭出来,发现只有梁融一人在院子里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黑青呢?走了?”关离将菜放在石桌上,一边问道。 “嗯,有点事,先走了。”梁融显得心不在焉,关离忙着上菜,给苗路送饭,一时间没有察觉。 等她叫关念泽出来吃饭,发现梁融碗里的米饭,一点没动。 关念泽辛苦一上午,写了几个难看的字,此时好不容易能吃饭,顾不得害怕,一屁股坐上石凳。关离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梁融“怎么了有事?” “褚县令的小妾洪娘找到了,但是她表哥依旧下落不明。听黑青的意思,怀疑是凶多吉少。”梁融淡淡笑一下,将碗伸出来,要关离给他夹菜。 关离瞪他一眼,乖乖照做。“那洪娘交代什么不曾?” 梁融苦笑一下“她疯了。” 关离一顿,不可置信看他“疯了?发生什么事?” “黑青推测,可能是西风岛的人下手做的。褚县令这个案子,比我们想的更加复杂。”梁融开吃,顺便往关离碗里夹了一块豆腐。 关离不觉想起蒲先生,若是他在,也许洪娘能治好。当初楚婉娘的疯病,差不多就是他治好的,如今人总算稳定下来。她偶然见过一面,比从前好太多。 当初老潘将人交给她亲戚,那亲戚也是个善人,将婉娘照顾的很好。只是遗憾的是,几年过去,老潘还是没有抓到杀害楚大人的凶手。 信应该送出去了,也不知先生何时能到。 梁融见关离呆愣不吃饭,轻轻唤了她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关离恍惚笑笑“没事,我是在想,洪娘也挺可怜。” 梁融面上淡淡“有什么可怜,自己种的因,就要承受自己造的果。她若不是联合外人对付褚县令,也许未必有今日的惨状。”顿了顿又道“只是可怜她的孩子,死的太惨。” “什么孩子?”关离不解问他。 梁融将蒋腾说的事,跟她描述一遍,关离听了一阵唏嘘“的确可怜,她算不得好人,可对自己的孩子,却是个好母亲。”说罢,伸手摸摸关念泽的头,小小的孩子,能顺利长大,确实太不容易。 关念泽抬眼看看关离,狐疑问她“阿姐,你干嘛摸我?” “阿姐喜欢你啊,我的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关离含笑,最近油水好,这孩子长高不少,可依旧白嫩,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关念泽瞟一眼梁融,嘟嘟嘴道“我是大男孩了,你不能再随便摸我的头。正所谓男女有别,嗯阿姐,你以后不能摸我。”他小小软软的嗓音说的一本正经,关离听了扑哧一笑。 “你才多大,懂得什么男女有别?你再大,也是阿姐的弟弟。”关离真想狠狠亲他一口,太可爱了。 关念泽有些不安,偷看一眼梁融,见他神情如常,才继续道“总之,你不能再摸我了,不然,我我会生气的。” 大哥哥说过,男女四岁不同席,作为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他应该正视自己的身份。哪怕是阿离姐,他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想的很正经,却哪里知道,这是梁融杜绝他跟关离过于亲密的手段。 关离蹙眉,这小家伙在哪里学来的东西。不禁狐疑看向梁融,却见他一本正经吃饭,毫无异色。难道是她想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宅子 蒋腾开始派人调查褚县令的生平,雁过留痕,无论章平候将证据清理的多干净,他断定,褚县令绝不是个没有隐藏的人。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有心计的儿子。 他安排人,在许容县令不断查找跟褚县令有关的一切,哪怕是曾经跟他们家倒过马桶的,都不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一丝线索。 “这个李管家曾经买了一套宅子?”蒋腾看着属下拿来的奏报,面露疑惑“宅子在何处?” 进城以后,他们清点过褚家跟相关人员的财物。除了几张动不了的房契,大部分金银珠宝,都被抢劫一空。褚县令也好,伍建宾也罢,甚至李管家家里,都未能幸免。 可这宅子,却闻所未闻。 属下肃穆,禀报道“小的这是从李管家家中曾经的下人嘴里,打探到的。他说曾经看到李管家去见过中人,后来还签了契约。可宅子到底买在哪里,却无人知晓。” “小的多方打探,哪里也没找到他说的那个宅子。甚至那个中人,也消失不见。” 蒋腾来了兴致,藏的这么隐蔽,想来章平候也没有察觉。这宅子,未必就是李管家自己买的。也许,是给褚县令的呢? 但凡褚县令这样做坏事的人,为了自保,必然是要为自己留一手的。必要时,用来威胁上官,或者跟朝廷做交易。政治的博弈,并非只有黑白。更多时候,是一种利益的权衡。 这个道理,褚县令明白,蒋腾更加明白。 “你说,这宅子,会买在何处?”蒋腾将事情告知黑青,问询他的意见。共事许久,二人已经磨练出些许默契。遇到特别的情况,除了互通消息,就是相互问问看法。 这样的方式,总能获得不同的认知。 黑青吃个荔枝,想了想道“他家那么多下人,就没有一个见过那宅子的?” 蒋腾摇头“暴动之后,主人家都跑了,下人自然都散的差不多。能打探出这个,已经算是本事了。” 黑青吐出嘴里的核,摸摸下巴。“许容县就这么大,这房子不都是有名有主的?再说但凡买房,不都有留档案契约?你就没查查那些文书档案?” 蒋腾一想,觉得这倒也是一条思路。“可是暴动时候,很多文书都被损毁,我也不确定这东西,是否还有留档。” 档案那么多,要找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黑青想了一下,拍拍脑袋道“这简单,你让人发布告示,就说暴动导致文书档案被毁,让所有有房产契约的,拿着契约书,本人到县衙来重新登记造册。凡是没有登记的宅子,一律充公查抄。” 蒋腾一听,觉得倒也是个主意。“那就先这么办,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又细细商量一番,蒋腾才找来文书,让他写好告示发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往左边一点,对,很好,念泽棒棒的。”关离握着关念泽的双手,慢慢教他写字。等关念泽写完最后一笔,关离看一眼难看的字体,心里心虚一把。没事,不是我教的不好,是他还小,写的难看是正常的。 关念泽全然不知关离心中所想,开开心心对着她道“阿姐,这就是我的名字吗?”他的名字原来这么写,真好。 关离笑笑,摸摸他的头“对,这就是念泽的名字。你再多写几遍,以后人家问起来,你就知道怎么写了。”真是可爱的好孩子,关离到底没忍住,在他脸上小小亲了一口。 关念泽被亲的脸一红,耳朵都鲜红起来。“阿姐干嘛亲我?”他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可爱的不行。 关离忽然明白为什么梁融那么喜欢逗弄她了,这样可爱的表情,分明让人忍不住多亲几下。“因为念泽可爱又聪明啊,阿姐可喜欢你了。” 关念泽嘟嘟小嘴“可可是大哥哥说,男女不能随便有肌肤之亲,否则男的要对女的负责任。” 关离闻言,愣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你大哥哥说的没错,但是你还小,又是阿姐的弟弟,阿姐亲你一下没关系。等你再长大一些,阿姐就不可以亲你了。” “那那我要长大多大?”关念泽傻傻问道。 关离想了想“等你十岁以后吧。”顿一下,狐疑问他“你不喜欢阿姐亲你吗?”真伤心,小正太不喜欢她。 关念泽摇摇头“不是,没有,我喜欢。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关离好奇看着小家伙。 “可是你不是小女孩了。”梁融插话打断两人,神情不明看一眼关离,关离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突来的寒冷时什么情况? “你回来了,不是出去有事吗?”关离淡淡问他,让小念泽继续练字。 梁融看她一眼,淡淡道“男女三岁不同席,这是礼教。你已经不是小女孩,就算他是你弟弟,你也不能随便亲他,否则外人看了,会说闲话。” 关离看一眼念泽,见他低垂着脑袋不说话,担心自己跟梁融起冲突,让他害怕。于是笑笑,让他安心练字。自己拖着梁融离开,走到偏门角落,确定无人能看到,才甩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刚才那样,会吓到他的。” 梁融眸子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吓到他?你就不怕外人说他是被人养的?” 关离瞪眼,这么难听的字眼,他竟然也说的出口。“你疯了,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还用我乱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像什么?”梁融隐忍胸口的醋意,尽量不想说难听的话,可是就是难受,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亲近,哪怕是个小男孩。 关离不悦,眼里全是愤怒“能像什么?不过是姐姐亲了自己的弟弟一口,我喜欢他,见他可爱亲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那也得看是什么人?他多大了,已经不是小毛孩了。南海这地方,诡异乱事多,你别说你不知道,有那专门包养的人。豪门大户中,多有阴私。某些失去丈夫的寡妇,就喜欢养这样的小当干儿子,实际上是做什么?你不知道?” 关离闻言一窒,顿时想起,南海是有这种诡事。妞妞就告诉过她,说是念泽曾经乞讨的时候,被一个富婆看中,想要将他带回去收养,其实打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她刚才那番作为,念泽会怎么想? 会不会,也把她当作那些心思龌蹉的妇人? 关离心揪,是她思虑不周了。 见她神情不好,梁融心里不忍,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喜欢哪小家伙,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然日后旁人只怕要说三道四,你跟他,将来谁都不好受不是?” 关离有点变扭,想拉回自己的手,却被梁融握的更紧。梁融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换了口吻“最近天气越发的热,我看你呆在屋子里闷的慌,不如我陪你上街逛逛,买几身新衣服新首饰,也给你那两个弟弟买几套衣服,如何?” 关离点头“也好,他们是缺几身换洗的衣服。”想了想,又对梁融道“刚才的事,你别在念泽面前说,我我回头去跟他说明白。”这事还是早点说清楚,不然念泽心里有阴影便不好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猥亵儿童的犯人,罪大恶极。 梁融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好,都随你。” 从那以后,关离果然不再随便乱亲关念泽,也适当保持距离了。梁融非常满意,这就对了,阿离是他一个人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黑青坐在大堂内,望着衙门口,从日出等到日落,也没等来自己想见的人。直到侯三回来,见他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问“帮主,你等什么呢?” 黑青看他一眼,不发话,继续望着衙门口。眼看到了闭门的时候,等的人依旧没来。他心里阴沉,不悦叫来门口的看守“你过来,我问你,今日可有人来送信?” 看守想了想,摇摇头。 “那昨天呢?”黑青又问,语气中有几分急不可耐。 看守谄媚笑笑“将军,别说昨日,就是前日,也不曾有人来送信。” 黑青闻言,猛然站起来,差点撞到看守。看守险险退后几步,才狐疑看着黑青,这位爷今天是怎么了?如此焦躁不安,该不会天气太热,中暑了吧? “当真一个人也没有?”黑青的语气简直要暴走。 侯三忍不住退开两步,以免他发怒波及自己。 看守垂着脑袋苦笑一声“将军,真没有,小的哪敢骗您?” 黑青盯着他的脑门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看守头皮发麻,才挥手让他离开。看守如获大赦,飞快逃离。 侯三也想跑,却被黑青一把拉住。 “帮主,您到底在等什么?”侯三假笑问他。 黑青神情不自然看他一眼,才呐呐道“利州那边,几日没有消息了。” 他这一说,侯三立刻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笑笑“您这是担心纱姑娘有事?”担心你直说啊,变扭什么?真是死鸭子嘴硬,自讨罪受。 “担心人家你就直说,大老爷们何必这么矫情?” 黑青自然听出他话里的嫌弃,冷笑看他“你小子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去打探西风岛的事吗?” 侯三挠挠头“不是您让我等两日吗?我这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您发话了。”昨日回来说让他去打探西风岛的事,收拾东西到一半,又让他慢点走。侯三思索一下,该不会是在等纱姑娘的消息吧? 黑青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对他道“你去收拾一下,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利州。” “您也去?这使得吗?”他不是要留在许容县坐镇?能这么轻易走掉?“不问问承王殿下?” 黑青烦躁打一巴掌他的头“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梁融那边我现在就去说,你赶紧去收拾东西。” 纱姑娘几日没有传消息过来,他心里焦躁不安,担心她出事。章平候府龙潭虎穴,岂是一般人能混的。那疯女人,本事再大,也就是个女人,万一要是出事,那他 黑青焦躁有矛盾,不管了,他非亲自走一趟不可。 交代完侯三,黑青赶紧出了衙门,直奔梁融处。他将自己的担忧一说,梁融也面色微微凝重。“既然如此,你赶紧去,千万不要耽搁。万一有情况不对,你自行决断,出了任何事,我担着。” 这是全盘的信任跟交权,黑青心里一暖,笑道“行,那我也狐假虎威一回。”说罢,快速离开。 关离从苗路屋里出来,只看到黑青离开的背影。下午跟梁融去买了些成衣,刚才拿给苗路试穿一下,发现还是挺合身的。关念泽累了,已经睡下,关离就没去他屋里叨扰。 “他怎么来去匆匆的,可是出事了?”关离狐疑问梁融。 梁融含笑看她一眼,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撩拨到耳后“没什么,不过是个傻小子,心动不自知而已。” 关离愣一下,惊异道“你该不会是说,他对纱姑娘的心意,还不曾明了?”他们这些外人都看出来了,那小子却好不自知?黑青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这件事上,脑子不好使了。遥想当年,他也是个油嘴滑舌,善于哄骗姑娘的男人。 女人的香味闻过一遍,就能分清谁是谁,怎么如今,却跟个愣头青一般,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 梁融笑笑,对着关离意味深长道“你跟他,不也一样吗?” 关离噎住,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她咬咬唇,低着脑袋转身进厨房。 梁融很喜欢她这样子,逗弄起来,可爱的紧。可是又厌倦她总是逃避,哪怕自己表明心迹,哪怕她心里已然心动。这丫头,为什么非要当缩头乌龟? 苗路穿着新衣裳出来,将两人这一幕看的清楚。他走到梁融面前,自顾自地倒上一杯水,淡淡出声“你这样,阿离姐是不会答应你的。” 梁融回头,看着这小子。养了几日的伤,清浅的伤口已经结痂,剩下的就是大伤口,还有内部调养。饶是如此,有关离悉心照顾,他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甚至长了些肉,滋润的很。 “你凭什么认定,她不会答应我?”梁融淡淡问他。 苗路在这居住几日,两人间怎么回事,他哪里看不明白?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几年,对于男女之情,他多少明白点。 “就凭我是她弟弟。”苗路自信笑笑,有几分得意。 梁融冷笑一下“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算什么弟弟?”这小子最好不要打阿离的主意,否则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 苗路清秀的脸上闪过恶趣味的表情,心里就是想捉弄一下这小子。他阿姐那么好,凭什么被他吃的死死的?他才不舍得将来阿姐嫁过去,被人欺负!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可感情比亲姐弟要不差多少。阿离姐是个重情义的,我要是说不喜欢你,你猜她会怎么做?”苗路笑的灿烂,梁融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恶。 可梁融是谁,眼前这毛小子,才吃了几年饭,也敢到他眼前玩心眼子? 他面色如常,心中十分淡定。“你大概不知道,我与你阿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除了我,这世上她谁也别想嫁。” 苗路瞪眼,没想到他直接釜底抽薪。“你” “我怎么了?我可是坚定要娶她为妻的。”梁融笑笑,很高兴他变脸。“倒是你这个所谓的弟弟,几年不着家,一回家就要害的她不敢嫁人,你说说,世上哪有这样的弟弟?” 不过一个回合,苗路就完败。 苗路能怎么说,说阿姐你别嫁人了,我养你一辈子?呸,这不是缺德吗?本来想拿捏这小子,让他在阿姐面前别这么得瑟。也让他知道,他虽然位高权重,可阿离姐也不是他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 可这家伙实在狠,一句话釜底抽薪,阿离姐早就跟他有肌肤之亲,那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他的。 苗路眯眼狠狠看一眼梁融,却见他淡定的很。真是不甘心,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得到阿姐。男人太轻易得到的,肯定不珍惜。 而且他有权有势,阿姐一个平民女子,怎么拿捏的住他? 想了想,苗路再次扬起笑容“哦?那又如何?王爷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南海,寡妇再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阿姐还没嫁给你呢?要我看,要是阿姐不想嫁给你也没关系,我可以娶她。我能照顾她一辈子,肯定比你好。” 好个鬼! 梁融忍住捏碎杯子的冲动,似笑非笑看他,浑身已经发出冷意。“敢跟本王抢女人,你胆子挺大。” 苗路得意笑笑,站起来逼近他一些“所以啊,你要当心一些,若是对阿姐不好,我就立刻带她走,让你再也找不到。” 见他起身离开,梁融面容淡淡饮茶。可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赶紧将这两个碍事的弟弟赶走。想动他的女人,做梦。 苗路回到屋里,长长送口气,这家伙气场太强大了。自己可是耗费很大的努力,才撑住没泄气的。这是个硬茬,及时坐在那里不说话,也差点吓的他想尿。 阿姐怎么招惹了这么恐怖的男人?算了,阿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你自求多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会面 夜色中,章平候脱了外衣,正要入睡。下人恭敬的熄灭一部分蜡烛,关好门,离开内室。可章平候眼都还没闭,一阵冷风吹灭了满室的蜡烛,屋子瞬间暗沉下来,唯有屋外的灯火照出室内模糊的影子,章平候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床边。 章平候猛然坐起,看着床前矮凳上,坐着的身影问“谁?” 那人的脸隐才暗处,背光,看不清样子。可章平候清晰的感觉道,他身上有一股血气。很浓郁,这是在沙场浴血奋战,砍杀过无数敌人才有的气息。危险,恐怖。犹如黑夜中蛰伏的一只猛兽,双眼死死盯住猎物。 伺机而动,一个不察,就会被他撕碎喉咙! 章平候不觉将手摸向枕头下,藏着的匕首。 “侯爷无需惊慌,陈某来访,并无恶意。”陈琰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响起,章平候不觉看一眼窗外,竟然毫无所觉?外面的人,难道被他制服了? 陈琰看出他的心思,不疾不徐道“侯爷莫慌,他们只是睡过去了,我想您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跟逆贼有牵扯,对吧?”他说的几分讥讽,章平候如何听不出。 陈琰说的没错,这种跟逆贼牵扯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是木拙,也不过知道个影子而已。 眼前的人若是有心杀他,凭陈琰的本事,自己刚才早已身首异处。想了想,章平候冷静下来,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将军这是做什么?有事交代一声便是,何须亲自到访?” 陈琰如今是乱臣贼子,哪里还当得起将军二字。明知章平候在讥讽他,陈琰也不为所动。“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来,侯爷当真不知?” 章平候垂眸一下,扬起笑容道“可是王爷有何吩咐?” 见他装傻,陈琰也不恼,把玩着桌上的盆景,淡淡开口“侯爷何必装傻,王爷问的,是那笔金子,去哪里了?” 章平候顿一下,狐疑道“将军这是何意?什么金子?王爷当日问我要钱,我可是将褚县令的命都交出去了,他的身家财产,王爷可是全部运走。如今怎么反而来问我要金子?” 褚县令的确有钱,那整整十大车金银珠宝器皿等,几乎要赶上汾王府十年的收入。可这就更让汾王愤怒,原来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都比他有钱?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传闻褚县令藏了一大笔金银,却没有踪迹。 对褚县令动手之前,汾王就已经打探过,那家伙手里,却是如传言所说,有一个秘密金库。那笔钱,足足上百万两。 这么多黄金,那是能满足三十万大军,两年的军饷。可他们找了这么久,那笔黄金却依旧不见踪迹。 本以为许容暴动后,他们能乘虚而入,谁知暴动却忽然停了。汾王自然怀疑章平候,整个南海能如此轻易平息暴动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人。 要不是风声紧,汾王几乎要亲自来问问章平候,到底将那笔钱,藏到何处。 “侯爷,咱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出事,您又有什么好?”陈琰不紧不慢,抛出威胁。 章平候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客气。“将军说的是,王爷出事,下官自然也不会好过。所以您看,我实在没道理,私藏这笔金子不是?” 反将一军?陈琰冷冷看他一眼,心里十分清楚,这位章平候心思狡诈,比汾王殿下不逞多让,当初到南海,若非王爷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只怕早就被他卖给朝廷邀功。 “这么说,侯爷当真不知?”陈琰是分毫不信的。 “当然,我何苦欺骗将军。”章平候十分委屈“我知道王爷心中疑惑,其实下官心中饿十分疑惑。您想,当初许容出事,计划,应该有一场暴动才是。可那暴动,忽然就停下来。书院院长给我来信,我还不信,谁知许容真的平静。” 章平候微微停顿,看一眼陈琰“下官还以为,是王爷有了新计划,故意平息的暴动。下官不敢乱来,只能按计划命人守在道路上,以免坏了王爷的事。” 陈琰闻言,也是一愣“怎么,暴动不是侯爷平息的?” “自然不是,咱们不是说好,乘着暴动,清理一番”清理什么,他没再说,陈琰却是知道的。清理什么?自然是清理褚县令的财产,还有他们抢劫的痕迹。 陈琰细想,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不是你,也不是我们?那会是谁?”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那场将近万人的暴动平息下来? 那个院长他是不信的,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做到。要么,的确像他说的那样,背后有人。要么,他就在撒谎。可无论如何,能平息这场暴动的,一定是一伙人。 那这些人会是谁?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陈琰陷入沉思,对章平候的疑虑,却依旧没有消除。 章平候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过去。汾王要财,那么大笔黄金没得到,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可章平候也爱财,无论如何,不会自掏腰包,去填汾王的无底洞。为今之计,只有让汾王去跟承王对打。 “既然如此,也许那黄金还在许容,没有被运出。将军不妨再让人去许容打探一番,只是”章平候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只是如今许容被承王殿下全面掌控,将军若是派人去,可要万分小心才是。” 陈琰站起来,眼里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我此次前来,是奉王爷之命,来问您要些东西。” 章平候抬眼看他“何物?” 陈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章平候,章平候打开一看,顿时愣住“王爷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侯爷无需多问,还请您及时备好药材,三日后,在下派人来取。”说罢,从窗口消失不见。 章平候看着那张单子,陷入沉思。这么大量的药材,汾王这是想做什么?他有点不悦,陈琰的举动完全不露陷,在他身上,自己看不出一点问题。 原以为陈琰来,会跟他说说承王的事,谁知他一句话都不提,这就不太正常。承王来南海,除了要收南海的权,更是要拔出汾王的根。 可陈琰的态度看,汾王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连刺杀的事,都没提一个字。这是为何? 是汾王胸有成竹,已经有了计划,还是,出了别的事?章平候捏着那张纸,借着微光看了又看,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那么汾王凭什么胸有成竹? 正当他还没想明白,陈琰又出现在屋内。章平候吓的差点尖叫“将军这是做什么?为何去而复返?” 陈琰面无表情,淡淡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的线人给我传来消息,那位褚县令似乎留有其他证据,蒋腾正大费周章找这个证据。王爷让我告诉您一句,有些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说罢,再次消失。 章平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气不打一处来。行啊,他还以为汾王真的什么都不管呢,原来早就安插了人。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让他赶紧站队。否则褚县令的证据一出现,他肯定没退路。 一种被人摆布的无力感,让章平候愤恨捶打几下床。真是不甘心,他只想好好当他的南海王,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打他的主意?梁家的人,都他娘的不是东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利州城里再次起了风声,各路官员耳听八方,一得消息,纷纷赶往章平候府。等他们到了,才发现门口早已停满官轿马车,一溜排过去,从街头到巷尾。 木拙站在门口,恭敬的招呼着各路官员。 有人看到好些官员摇头离开,不觉问身旁人“怎么回事?那些可都是侯爷的亲信红人,怎么也垂头丧气离开?” 一人摇头道“谁说不是,我一早就过来了,门一开,大伙儿都着急想见一见侯爷。可都这会儿了,侯爷愣是谁也没见。” “不见?为何不见?该不会真被承王的人,关起来了吧?”一人惊异,面露担忧。章平候可是他们的头头,若是他出事,那他们这些小官,哪个能有好下场? 另一人打断他“你胡说什么,侯爷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要我看,侯爷不见我们,八成是别的原因。要不咱们再等等,指不定一会儿便见了。” 有这想法的人不少,从早上等到晌午,依旧拍着长龙,非要见见章平候才肯罢休。 木拙微笑着命人招待他们,自己急匆匆跑回落英院,对着逗鸟的章平候道“侯爷,他们不肯走,非要见您一面才行。” 章平候捏捏手里的鸟食,哼笑一声“一帮酒囊饭袋,愿意等,就让他们继续等。这种时候找我做什么,又了线索不该及时去许容确认吗?承王殿下可是都失踪半月有余,他们听到风声,竟然先来找我问情况?” 章平候嗤笑一声,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章平候就算被圈禁,也把持着南海的权利吗?难得装一回病,好清净几分。 谁知一道流言,就让他的计划全盘落空。他不用想,也知道这股邪风从哪里吹来。汾王好手段,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用流言自保,汾王就用流言戳破他的假象。 这下在承王心里,对他只会更加忌惮。这动他的决心,不会丝毫动摇。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眼下无数双眼盯着他,他简直无法动弹。 木拙想明白里面的关节,也是心里唏嘘。不怕对手太狠,只怪队友太蠢。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等着吧?”门外那帮官员,可是做好了坚持一日的准备,有些连干粮都带来了。 章平候微微叹息一下,对他道“你去找个人,鼓动一下,就说既然传言承王在许容,那就该去许容亲自找找。谁先发现殿下,必然是抢到头功,朝廷必有嘉奖。” “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本侯这是奉命禁闭,没有朝廷的允许,本侯仍是待罪之身,怎么能轻易出来见客?” 木拙闻言,点头离开。对,汾王不就是想逼侯爷动一动吗?那就把这帮人都引到许容去。让他们去折腾承王殿下,将许容闹个翻天。承王躲在许容看热闹,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两个王爷折腾。 很快,一个不知名的小官站出来,说要去找王爷,确保他的安稳。而其他人,因为一番似是而非的话,都产生了抢功的念头。在他们看来,不管侯爷掌权与否,这搭救承王的功劳,都是有好处的。 若是能占得先机,侯爷倒台不倒台,他们都能保命。对,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就不该来找章平候,应该直奔许容,抢了功劳再说。 于是刚才还信誓旦旦,对章平候忠心不已的官员们,纷纷换了心思,赶着去找承王殿下。无需章平候指派,无需得到章平候首肯,谁让他坚持不见他们。这将来有何不妥,可都跟他们无关。 纱姑娘听到这消息,先是一顿,然后嗤笑出声“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一出连着一出。” “可不是,你是没看见,刚才门口还排着长龙。那帮人乌压压一片,全是来等章平候的指令,深怕来晚了,得罪章平候。一个个表忠心,说与侯爷共患难,哪怕侯爷暂时被禁闭,那他们也只听侯爷的话。现在呢?” 观宇哼笑,还是朝廷官员,一方父母官。在利益权势面前,也不过如此丑陋而已。一听说谁先找到承王殿下,谁就能得到朝廷的嘉奖,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深怕落于人后,连汤都没得喝。 纱姑娘却狐疑起来“你说,殿下在许容的风声,是谁传出来的?”好端端,怎么忽然就传了这消息? “不是章平候吗?”观宇挠头,除了他,还有谁? 纱姑娘摇头“不会是他,我听王爷的意思,章平候大约早就知道,他人在许容。可这么久了,章平候一句话也不发,为什么?” “为什么?”观宇不解。 “自然是为了藏起来,躲避麻烦。如果他当时跳出来,说找到承王殿下,那他隐藏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也让人知道,他另有所图。”纱姑娘前后思索一番,觉得有问题。 “那能是谁?这么做为什么?”观宇是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我记得殿下说过,章平候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被汾王裹挟。所以他即便早已知道殿下在哪里,却未必肯说出来。一个不好,就容易被汾王利用。可如今,这事情却突然冒出来。我怎么看,都觉得跟汾王有关。” 纱姑娘在侯府里暗查许久,除了碧溪那件事,其他的一无所获。这也从侧面让纱姑娘意识到,章平候府,的确深藏不漏。他愿意让你知道的,你才能知道。不想你知道的,你门都摸不到。 对手如此可怕,纱姑娘心里焦急的很。 “可为什么这时候爆出来?汾王肯定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您说,这里面能有什么阴谋?”观宇知道,汾王这人,是走一步算三步的。他听承王说过,这位王爷,阴谋诡计算的比谁都精,世间少有对手。 当年若不是汾王大意,没将承王看在眼里,也不会让他钻了孔子,逼宫失败。 如今情况有变,汾王定然不会小瞧了承王。可相对的,承王殿下的危机,也高出许多。 观宇好奇的紧,可只能干着急,不知可以做些什么,才能摸透汾王的计划。 纱姑娘也是一阵叹息“我要是有那脑子,早就抓住汾王,大卸八块,让他给我的师门谢罪了。哪用的招,被他差点算掉性命。” 问题是有的,可惜她看不出来。心伤,对手太狡猾太强大,她真想直接将人揪出来,狠狠打一顿了事。 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一场叹息。 高手过招,他们这种小角色,恐怕连边都摸不到。 而此时,为了抢功的各路官员,纷纷乔装打扮,赶往许容。有那走不开的,只能让手下人去找,干瞪眼看着那些能动弹的官员,得意的出城。好像自己立刻就能找到承王殿下,然后得到朝廷封赏,加官进爵。 呸,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于是便有人在心里诅咒,盼着那些得意的家伙全扑空。老子抢不到功劳,你们也白费功夫才好。恨人有,笑人无。心里的龌龊,别提多恶心人。 许容城里,蒋腾正命人登记造册。来登记的人太多,他不得不加派人手,在衙门口开了几个摊位,一个个办理。 他一边留意这办理的人,一边让属下观察可疑人等。若是发现不妥,暗中跟着抓捕,以免打草惊蛇。 可才走到一半,就有一个守卫匆匆跑来,在蒋腾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蒋腾闻言,不可置信道“你确定?”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敢欺瞒大人,确实如此。”守卫再笃定不过,一见到事情不对,他立刻赶来给大人报信,深怕晚了,会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无获 蒋腾匆匆赶到城门口,望着一个个乔装而来的各路官员,心里五味陈杂。这的确让他完全没意料到,不,简直是跌碎他的认知。 而那些乔装的官员跟随行的人员,很快占据了许容的大大小小客栈。街面上一时间,出现一种诡异的繁华景象。到处都是人,买卖看着热闹不已。 蒋腾却知道,这一波人的到来,意味着更多麻烦。首当其冲的,便是隐藏在其中的探子线人。 黑青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将城中有问题的家伙都清理干净。蒋腾正盼着通过这次造册登记,早点找到李管家私藏的宅子,最好能牵扯出更多跟褚县令有关的罪证。 这一下,呵呵,饶是蒋腾这种读书多年的斯文人,心里也只想骂娘。 可偏偏这帮人你还驱赶不得,人家可是为了寻找承王殿下而来,是正事,你去驱赶是何居心? 蒋腾将这件事告诉承王,一脸愁苦“殿下,这出招的人,也太损了。” 梁融轻轻摇动扇子,笑的明媚淡然“蒋卿啊,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件事,早在我预料之中。” 蒋腾诧异,心想殿下,你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吧,这种情况,你怎么可能预料的到? 梁融看出他的狐疑,继续笑道“早在我出现在许容大街上时,就预料到,章平候跟汾王会得到消息。他们又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会这点本事也没有。” “只是我低估了他们的忍耐,现在才出手,比我预料的晚了许多。” 蒋腾不解,满脸疑惑看着承王“殿下,这我就不明白了,您料到今日的局面,可您这么做,又为什么?” 如果说当初隐藏起来,是为了让汾王跟章平候起龌龊,那这被人反利用,导致大量不明人士涌进许容,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梁融给蒋腾倒上凉茶,示意他稍安勿躁。“我问你,你觉得这谣言,是谁散布的?” 蒋腾不假思索道“不是章平候便是汾王。” “那到底是汾王还是章平候?”梁融目光犀利,要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蒋腾一顿,有些犹豫“这看如今的情况,汾王似乎更有可能。” “理由呢?” “章平候之前以退为进,便是为了避开汾王的逼迫。而此次谣言一出,南海的大小官员全部聚集到章平候府去问话,这一下子就打破了章平候不问世事的假象。章平候在想装什么都不管,就不能够。这对章平候十分不利,能这么做的,不就只剩下汾王殿下?” 蒋腾一番分析,自己也算是理清思路。 梁融微微颔首,笑的满意“蒋卿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汾王逼迫章平候的手段。可是,我出现在许容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为何他如今才动手?你想过没有?” 蒋腾微微蹙眉,这倒是他未曾想过的。章平候早早知道消息,却一直保持沉默,而汾王又为何忽然跳出来?照眼前的形式看,汾王似乎是有意将这些大小官员推进许容,他想做什么?趁机将眼线安插进来? “我们能想到的,汾王一定也想到了。没错,他的确是将人安插进来,而且安插的明目张胆,一点也不忌讳我们看穿。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小小的许容,为何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梁融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若是图财,褚县令的财产不是已经到了他手中?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玩这么一出? 这个皇叔,他还是了解的,走一步,算三步,永远令人防不胜防。眼前的景象让梁融看不清,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蒋腾也陷入沉思,是啊,汾王图什么?他们起初以为,汾王想当然的图钱财。可钱财都到手了,为何还要回来? “会不会跟那些金子有关?”关离忽然开口插话。她端着水果出来,放在两人眼前。 “金子?”梁融一顿“那些金子他不是到手了吗?”蒋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还派人去查看过,哪里却已经空荡,什么也没剩下。 关离想了想道“你忘了,那些金子并不是在许容城内。念泽说当夜那个镖师是从褚县令家中拉走的金银珠宝。”关离拿过两个荔枝,放在桌上摆样“这是许容县,这是咱们当时找到的山洞。” “我估算过,如果从许容出发,半路再去拿金子,那他必然要耗费三到五个时辰,因为要算上搬运的时间。可如果这么做,那必然不能及时到达凤县。” “就不能提前搬运了金子,在路上等候吗?”蒋腾觉得这样也可以节约时间。 “他们没有找到金子,苗路说过,只有十车货物。这跟念泽描述的一致,加上时间,那些金子并没有被汾王找到。”梁融明白过来。 显然,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汾王拿走全部财产,却忽略了金子的事。如果真如传闻所说,有上百万两黄金,那至少要二十车才能拉完。 “那这金子去哪里了?”蒋腾疑惑“莫非是章平候弄走的?” 关离剥了个荔枝,正要塞进嘴里,还没沾到唇边,就被梁融一把抢过,吃掉。关离看着空空的手指,一时没反应过来。 蒋腾看着梁融理所当然的样子,木然愣住。这位殿下,是不是太肉麻了? 梁融做的淡定坦然,吃完一个,又看着关离。关离愣在当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等着自己继续给他剥荔枝? 关离眨眼看他几下,憋着气,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毕竟有别人在。可让她剥壳,又不愿意。于是就僵持着,看着梁融不动。 蒋腾愣了稍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该离开。于是恭敬站起来,要告辞。梁融颔首,交代几句,才让他走。 蒋腾一走,关离就崩不住了。“你刚才那么做,不觉得不合适吗?” 梁融满不在乎,笑笑拿过荔枝亲手剥开,递到关离眼前“哪里不合适?” “你当着外人的面,让我喂你,这难道不失礼?”关离越发看不懂这家伙,这么做一定会让外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梁融看着白嫩晶莹的荔枝,笑的古怪“你的意思是,没有外人,你会亲手喂我吃?” 关离一窒,咬咬唇,几分无奈摇头道“梁融,你不能总是这样。” 梁融将荔枝塞进关离嘴里,捏着她鼓鼓的脸,笑的意味深长“阿离,你要是不再逃了,我就不会这样。” 她总是逃,梁融很担心,她总有一天,逃走不见。所以他总是在人前露出这样暧昧的举动,他巴不得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夫妻,是一对。他承认,这么做很卑鄙,可是他难以控制自己。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握住关离。 关离不敢回答,真的不敢。她越加清晰心里的感觉,就饿越加害怕。她说不清为何害怕,那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好像不该这样做,不该这样答应他。跟他在一起,是一种冒险。她觉得自己暂时没有冒险的勇气跟决心,或者说,她不敢赌。 她害怕自己爱的义无反顾,最后遍体鳞伤。她忘不了那次得知自己被欺骗,心里那种痛彻心扉。 那时候她还没有爱上梁融,她可以选择原谅。可如果爱上这个人,付出全部之后,再次发现自己被欺骗,她会怎么样? 她想起南夫人,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为爱疯狂的女人。她担心,终有一日,自己会成了那样。狰狞扭曲,面目全非。 在没有遇上梁融之前,她曾经问过自己,要是有一天,自己的丈夫爱上别的女人,她该怎么办?当时想的是,一拍两散,带着孩子跟钱财去过自己的日子。可现在呢? 原来只有当真爱上一个人,才会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她一想到梁融会那样对她,心里就痛苦难当,恨不得跟眼前的人同归于尽。 午夜梦回,她看见自己变成一个狰狞的丑妇,用最怨毒的心思,去报复梁融。 她被自己吓到,心里更加惶恐不安。说到底,她不再那么信任梁融了,不相信他会一辈子对自己好,会一辈子爱她。她心里的不安,需要梁融来安抚。 可遗憾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不安该如何安抚。 她开不了口,无法答应梁融,也不敢跟他说心事。 “你还是想想,汾王来此,到底是为什么?章平候是否真的拿走了所有的金子,这些事才是你该操心的。”关离转移话题,站起来走回去。 梁融看着她离开,总有一种立刻将她绑起来,带回王都的想法。她到底为什么在犹豫?梁融很自信,阿离心里有他。一个女人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容许你一再对她调情亲和? 关离的性子,定然要将对她非礼的男人大卸八块。她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能力。这从她敢独自灭了伍建宾满门可以看出,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应自己的心。 梁融有些焦躁,还有一些无奈。他爱这份男女之情的甜蜜,却又为关离的抗拒难受。这种患得患失,又无从入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点头答应自己? 明明喜欢自己,却还是犹豫摇摆。女孩的心思都这么难以揣摩,还是,只有他的阿离,是这样的? 这般想着,正头疼,却看到窗口立着的苗路,对自己古怪的笑。梁融眯眯眼,看的苗路关上窗户。小丫头还没搞定,这后面还有等着拆散的人。梁融苦笑,真是头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蒋腾担心许容的安定,让人多调派人手,加强了许容的巡逻安防。衙门依旧在忙着造册登记,忙碌了两日,大部分有资产的,都已经登记完。开始还有人担心,衙门会不会借机捞一笔,有些人胆战心惊的来。 见到真的只是造册登记,不捞钱以后,众人才广而告之,大大方方拿着契约来登记。当然,这里面不乏想要浑水摸鱼,趁机占有无主资产,或者坑骗别人资产的。 蒋腾早有预防,让文书拿着资产档案逐一对比,还真揪出不少人渣。蒋腾依律法惩处,百姓一片叫好。 这一幕自然落在不少有心人眼里,那些官员成天在大街小巷转悠,就盼着跟承王殿下来个偶遇。谁知过一日有余,连殿下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找到几个相似的,可惜一点用没有。 大小官员不禁有些焦急,这么下去可不行。他们好歹是一方官员,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那岂不是成了玩忽职守?可现在放弃回去,又难免不甘心。 万一自己走了,被其他人捡便宜了呢? 于是局面暂时僵持下来,官员们见到熟脸,彼此乐呵呵打招呼,然后三言两语开始给彼此下套,盼着能从对方口里掏出一些线索。 可惜这时候的官员,一个比一个贼精。大家打哈哈很久,实话一句没露。 分开的时候,双方在心里骂娘,脸上依旧礼貌,大人慢走,等您的好消息。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发现自己出不了门了,原因很简单,外面来的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她出去可能招来危险。“那卖菜做饭怎么办?” 关离瞪眼,质问正在树下淡定看书的梁融。梁融头都没抬,伸手拍两下,立刻一道黑影出现在院子里,给关离送上蔬菜肉类,还有水果。 送了东西,那人一瞬间消失在高墙上。关离傻愣愣看着这一幕,半响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什么人?” 梁融翻过一页纸,淡定道“影卫,保护你我的。” 关离坐过去,好奇又紧张问他“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没见过?” 梁融凝她一眼,淡淡道“若是让你发现,还叫什么影卫。” 关离一噎,想想也是。“那他们是不是可厉害了?是不是以一当十,是不是特别会用暗器?他们平时躲在哪里?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他们用不用换衣服,还是一直穿黑衣?” 梁融放下书本,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关离,见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没完。也不阻止,直等她说完,眼巴巴看着他。梁融才笑问“怎么,想知道?” 关离猛点头,好奇死了。 梁融伸出手指,对她勾几下,关离毫不犹豫凑近梁融,以为他要小声告诉自己,以免被人拆穿机密。谁知梁融盯着她的小耳朵,毫不犹豫咬了一下。关离吃痛,推开他。 “你干嘛咬我?”语气娇怒,用手使劲揉耳朵。 梁融似笑非笑道“这种机密事,除了我的妻子,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小惩罚,下次还敢对别的男人好奇,我咬的就不止是耳朵。” 这醋意也太大。 关离抿唇低头,原本生气的情绪,又难以掩饰心里的开心心动。矛盾挣扎的要死,明明上午还很抗拒,跟自己说,要坚决跟他保持距离。还以为自己坚定不移,十分厉害。 可才这一下,心里的悸动再次被撩拨。她觉得自己实在不争气,可又很喜欢梁融的撩拨。太复杂,太难受。 梁融自顾自看书,似乎全然不觉关离的挣扎变扭。 苗路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心里十分无语。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德行,迟早要被男人拐走。真是的,她怎么那么容易妥协?一点欲拒还迎都不懂? 想了想,苗路觉得应该跟关离说些什么。于是站在门口高喊“阿姐,我脚疼,你快来帮我看一下。” 关离简直遇到救星,飞开钻进苗路的屋子。梁融哼一声,看着苗路关好门。 “你哪里不舒服?”关离紧张问苗路。 苗路上下扫看一遍关离,拉着她坐下问“阿姐,你跟那人,真的有肌肤之亲了?” “你怎么知道?”关离脱口而出,然后不安问他“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难道是看到上次梁融亲吻她的事?真是羞死人。 苗路心里一堵,真是我的傻姐姐。“阿姐,事已如此,我就不说什么阻拦你的话了。可是作为男人,作为你的弟弟,我还是要劝告你一句,对男人,不能太顺着他。男人都是贱骨头,对他约好越不懂珍惜,越容易得到的,越容易厌倦。” “你一定要学会欲拒还迎,不能轻易着他的道,否则他会看轻你的。” 苗路说的苦口婆心,关离听的傻眼,这小子,怎么像爹爹教女儿一样? “阿姐,真的。他这样的有权有势的男人,我见的多了。哪个不是家里三妻四妾的,你要是想嫁给他,就得想办法拿捏住他,否则日后他在外面给你招惹些野女人回来,你后悔都来不及。” 苗路继续说着他的见闻,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是如何掌控内宅,对付妾侍的。甚至连怎么应对婆婆,拿捏男人,都讲起来。 关离听的一愣一愣,觉得这小子简直是妇女之友,完全可以出书教女人怎么收拾男人。 “阿姐,我说的,你记住了没?”见关离有些走神,苗路不满道。 关离点头“记住了。” “光记住不行,还要灵活运用。我跟你说,这拿捏男人,说穿了就跟训狗一样。你千万不能让他吃饱,一定要吊着他的胃口,让他半饱。这样他才会一直追着你走,否则他很快就会厌倦你的。”苗路的话让关离不断刷新三观,终于忍不住,关离打断他滔滔不绝。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这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年该动的事,如此丰富的经验,没有很多年,根本累积不出来,苗路这小子才多大,哪里懂这些? 苗路愣了愣,原本不想说,可在关离的逼视下,还是干干道“我都是听镖局里的大娘们说的。” 关离捂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消失 陈琰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压低自己的草帽。不时看一眼身后,察觉有人跟踪,冷笑一声。他故意停留在路边,拿着块石头看了看,瞄到身后一个闪躲的衣角。 他等了一会儿,一阵马蹄声传来,车夫扯住嗓子喊让一让。陈琰将捡起的小石子飞出去,打在马身上,马儿受惊,狂躁奔跑起来。人群立刻慌乱,无数人开始乱跑。 陈琰趁机消失不见,跟踪的人想要去找人,却被人群推挤,等到混乱平息,哪里还有陈琰的影子。那人愤怒,狠狠跺脚,无奈离开。 而陈琰,却趁机进入一家酒楼,往后门走去。穿过回廊的时候,迎面与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打了照面。男子和熙笑笑,与他擦肩而过。 等陈琰消失不见,男子才停下脚步,看着陈琰消失的方向出神。 王妈妈揉动一下酸痛的脖子,从屋里出来,正看到庞爷一脸呆愣样。“老庞,看什么呢?”她顺着庞爷的眼光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庞爷状似疑惑“刚才看到一个人,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王妈妈嗤笑,还以为什么事。“兴许是来过的客人吧,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庞爷顿了顿,拉着她往屋子里去。关好门,确定没人偷听才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置办东西了,可是这酒楼资金太大,一时还找不到人肯接手。” 王妈妈闻言,点点头“实在不行,就压压价格,赶紧将这里转掉,咱们拿着钱离开利州。” 庞爷有些担心“纱姑娘的话也不一定对,你真要离开这?”纱姑娘上次来过之后,王妈妈就张罗着,让他清理手中的产业。转移资金,要离开利州。 王妈妈深深看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还是变了口吻“这些年咱们赚的也不少了,你我年纪都已经不小。我瞅着这南海将来肯定不太平,还是早点走,以免沾惹麻烦。”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吓成这样?”庞爷跟她如今已经是夫妻,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 王妈妈叹息“哪里是我想瞒着你,是我自己也没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只是纱姑娘那丫头跟我说了,这地方不久必然有一战。朝廷要动南海,可你看那章平候是那么好对付的?别人不知,你我能不知?” “你是担心他们打起来,咱们受波及?”庞爷点头,这也说的过去。 “所以啊,现在走比打起来再走好的多。再说,你离家多年,难道不想回去看看?都说落叶归根,我本就是个无根的浮萍,生来不知父母是谁。如今跟了你,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你走。”王妈妈靠到庞爷怀里,抱着他的腰身。 这是全心依靠眼前的男人。 庞爷抱住她,拍拍她的背道“你说的对,都听你的便是。出来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去。只是” “只是什么?”王妈妈仰头看他,不明所以。 庞爷叹息一声“只是你也知道,当年我家里糟了难,才逃出绛途镇,谋生路。如今回去,也不知哪里如何了。况且况且后来整个镇子都遭遇大难,听人说,那里早已没有人烟。你跟我回去,只怕未必能找到家。” 王妈妈顿了顿,笑道“不怕,咱们有钱,大不了在附近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只要跟着你,哪里我都敢去。” 庞爷感动,抱紧王妈妈“我老庞何德何能,能娶你这么好的女人当媳妇。” 两人相视一眼,满眼暖意。 正要发生些什么,庞爷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王妈妈一愣。 “我想起在何处见过那个人了,在绛途镇,对,没错,是他。”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从自己身前走过的人,那个面容狰狞,领着士兵杀戮的人。 是那个魔鬼,竟然是他! ---------- 许容城里,出现一种诡异的焦灼,那些官员到这里已经超过一日有余。许容城内大街小巷,早已被他们翻找了遍,可除了似是而非的谣言,哪里还有承王殿下的影子? 经过一日煎熬,官员们的热情渐渐退却,恢复几分理智。到底是谁说的,许容城里有承王的身影?他们似乎因为着急,直接去见了章平候,然后莫名其妙的跟着大流,一起出现在许容。 人人都盲目而来,以为能抢占先机,在承王殿下面前卖好,图个嘉奖。 可这一日过去,众人渐渐回过味来。万一他们,被人耍了呢? 这个念头一出,众人便有些按捺不住。有人觉得这里面定然有阴谋,有人觉得,这事儿也许还有余地。众人意见不同,但都对这次的事件产生怀疑。 他们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达许容的。 纠结许久,终于有人理出头绪。“是章侯爷让咱们来的呀!” 一道惊呼让众人心中一震,可不是,他们当时并没有要来许容的意思。全是章平候府的人说,让他们来许容县探探究竟。 原本说的什么,他们不记得。不知如何,便演变成,谁先到许容,谁就能找到承王殿下,然后大有可为。 是了,没错,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从章平候府开始的。 “那咱们这找了这么久,怎么能一点线索也没有?许容城都快被咱们闹翻天了。”一人不甘心,总觉得还有机会。 另一人却嗤笑起来“咱们真是傻,人云亦云,脑子没想明白,就跟着来了,简直跟外面那帮愚夫,一样蠢笨。” 众人看他,不明所以“廖大人这是何意?”有那不甘心的,看他的脸色便不太好。 廖大人年轻的脸上全是讥讽“你们也不想想,这许容城,现在是谁当家?” 众人闻言,皆是一顿,有人高喊“是蒋大人?” “可不就是!”廖大人继续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呢。你们想,这许容城如今守城的,是黑龙军,当权的,是蒋大人。这两方,哪个不是承王殿下的人?承王殿下若是脱险,自然会来找他最信任的人。” “承王殿下可否会明知他们再次,却不出现?” 众人闻言,总算知道问题在何处了。他们着急找人,怎么忘了许容如今是承王殿下的人当家?若承王真的在许容,他们来不来,有什么意义?抢功?抢个屁!承王殿下有这二位坐镇,还需要谁的保护? 这般一想,顿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众人顿时有些讪讪,尴尬不已。 有人认同,自然有人反驳。一人道“可咱们来许容这么久,也未曾见承王殿下出现?蒋大人也不是瞎子,咱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出现,他不可能不知道咱们为什么来。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承王殿下还是没找到啊?!”那人高呼“若是找到了,蒋大人会由着咱们满许城找寻吗?不是早出来说明情况,让咱们回去。” 这不同的观点,在某些人心里,又燃起希望。可某些人,却早已厌倦。气色疲倦摆摆手道“罢了,这还是让你们年轻人去,老夫年事已高,经不得折腾。” 连着半月有余,日日忙着找这位殿下,人没找到,罪受了不少。一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折腾。 见他离去,也有不少疲倦的人,跟着离开。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世事难料,看来他们没有这抢功的福气,还是回去安稳做事的好。别到时候功劳没抢到,乌纱帽还丢了。 见众人分散离开,大家渐渐散去。 可依旧有人不甘心,对身旁人道“我看这事儿还有门,要不咱们再等等?” 那人狐疑问“怎么说?” “你看那姓廖的,从前就是个猴精的。别看他年纪轻,可咱们这年纪的时候,也没他这心计,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看啊,指不定他已经有了线索,但是怕咱们抢功,所以才出言,让咱们离开。” 那人闻言,想想也十分有道理,以前那姓廖的,也不是没干过这事。“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此人神秘一笑,小声道“咱们啊,就先假装离开,让人跟着那姓廖的。等没人察觉的时候,咱们再偷偷回来,我就不信了,那小子没猫腻。” 两人又耳语一阵,然后消失在客栈。 ------------ 蒋腾看着文书送上来的档案,还有一旁被列出的可疑宅院,心中安安点头。黑青这方法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许容城有嫌疑的宅子范围,被缩小了不少。只是蒋腾看着这全城布局图,总觉得哪里有古怪。可细看,又看不出什么问题。 是不是他想太多?蒋腾摇摇头,对属下道“盛染,你带着人,将这些无主的宅子好好清理盘查一番,查仔细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千万别放过。” 盛染是刑部的人,也是蒋腾的得力助手,前些时日,因为一些私事耽搁,此时才赶到。他一来,蒋腾便觉得顺手许多。盛人跟他合作许久,两人十分有默契,蒋腾开个头,盛染便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等盛染领人离开,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大人,利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章平候送来帖子,要亲自来许容城,拜访您。” 即使章平候的爵位官位高于蒋腾,可他依旧放低姿态,让人以为,他是个谦虚的人。蒋腾是王都里的官,天子脚下,能直达天听,自然比他们这些地方官,要有权的多。是以,蒋腾对这样的态度,并不陌生,也不介怀。 只是章平候突然要造访,确实令蒋腾惊讶。他拿过帖子,看了看,心里狐疑,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来许容? 章平候来,自然是有目的,可蒋腾看来,他既然指使了下面一众官员跑到许容,那也就没道理突然跳出来。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逼的他不得不违禁现身?想了想,蒋腾道“你回复信使,就说本官同意,欢迎章侯爷的造访。” 既然想来,他又何必拦着。他倒想看看,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信使动作很快,拿到回复,立刻就赶往利州城。 木拙收到回信,交给章平候。“侯爷,咱们这就出发?”在信送出去的那一刻,章平候就命人准备东西,一点也不担心,蒋腾是否会拒绝。 章平候坐在木枝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木拙的禀报,打开信件扫了一眼道“嗯,现在就走。”他起身,往府外走去。 他前脚刚走,纱姑娘就招来观宇。“你看章平候这是想做什么?”前日还义正言辞拒绝会见手下官员,今日却早早收拾好东西,去往许容。而且准备的东西不少,怎么看,都像是要常驻的样子。 观宇挠头笑笑“姑娘,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打探个消息,跑个腿还行,可这老狐狸的心思,我哪里猜得透?” 纱姑娘气妥,也是,她这是实在无人商量,才抓着观宇问。几日章平候府平静异常,可她就是觉得诡异。平日里喜爱来她跟前卖好,对她诸多留意的欧阳氏,这几日都安安静静呆在屋子里,下人更是安静的不行。 也许外人看,不觉得异样。可纱姑娘在迎风楼里观察多年,一点不对劲的气息,她都能察觉。 “那你这几日,可发现什么异常不曾?”纱姑娘问道。 观宇细细一想,狐疑起来“你要说有古怪,还真有一件。” “什么?”纱姑娘紧张看着他。 “前日早上,我去厨房找吃食。路过园子的时候,听到两个侍卫唠嗑,说,大前日夜里,他们值夜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观宇回忆道。 “这有什么特别的?” “我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是我到厨房的时候,听到几个下人在说,昨晚府中的猫不知怎么回事,全部都安静的很,这会儿还睡在树上,一声不吭,跟死了差不多。”观宇看看周围,小声道“然后我就套了套话,才知道那些守卫跟那些猫,全是给章平候值夜的。” “那天夜里,他们居然全部糊涂睡过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在没事发生,不然可就大麻烦了。” 没事?纱姑娘哼笑一声,根据她的江湖经验,这分明是让人下了迷药。不然那么巧,大家一起睡着?连猫都没躲过去? 下药的是个高手,能悄无声息做这种事。纱姑娘想了想,要么,是章平候自己动的手,要么,是有外人来过。 能让章平候不敢伸张,却又全身而退的,纱姑娘想到第二日的传言,心里了然,只怕不是汾王本人,也是他的狗腿子。 难怪,章平候忽然动起来,利州城里的流言忽然冒出来。纱姑娘不安的在屋子里走动,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此时的纱姑娘,恨不得抓了章平候来问个清楚,可惜不行。 她焦急难受,一边走,一边问观宇“你也帮我想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观宇苦笑,挠头思索。真是要命,他宁愿去偷鸡摸狗。 章平候出发的时候,只中午。 可到了夜里,许容跟利州城里,同时接到噩耗,章平候遇刺,身受重伤。这一下真是震惊了所有人,纱姑娘看着木拙领着大夫下人,疯狂的抬着章平候回屋,远远看去,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 抬人的侍卫,都是一身血污,更别提章平候身上还插着一把剑。 纱姑娘跟观宇对视一眼,两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欧阳氏被嬷嬷丫鬟扶着赶来,在屋子外哭的一塌糊涂,那些后院的小妾,膝下的儿女,也陆续赶来。要不是大夫要救治,只怕他们早就冲进去,表现自己的忠心了。 观宇被震耳的哭声吵的难受,不安问纱姑娘“这该不会是他自导自演的吧?”有他们王爷的套路,观宇难免不这样怀疑。 纱姑娘想了想道“你去跟随性的下人打探一下情况,要快,不然就没机会了。我去关心一下,看看他真实情况如何,夜里咱们碰头再说。” 观宇点头,消失不见。纱姑娘整理一下仪容,等伺候的丫鬟一来,赶紧扶住她,露出焦急难受的样子“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观宇在无人留意的时候,跑到了下人处。随行的侍卫有受伤的,也被送了回来。可是众人都忙着救治章平候,这受伤的侍卫难免就被人忽略,只有一个府医在治疗。 府医带着几个小药童,难免忙不过来。观宇一看,也不废话,拿起白布,就帮着去包扎。他以前在外面混,受伤是家常便饭,是以处理一些小伤,不是问题。 那趟在床上的侍卫见总算有人来管自己,感激不已。观宇一边帮着包扎,一边安慰他们。都是场面话,可观宇此时说,对这些侍卫而言,无异于示好。 于是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遇刺的事。侍卫们此时正是满肚子怒火的时候,受了伤也就罢了,却连个照看的人手都没有。卖命的活他们干,拿钱的事上面来。有人关心问候,立刻就开始吐吐苦水。 观宇笑笑,一面帮着包扎,一面安静听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刺客的来历 这个夜,章平候府注定不太平。 下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主子们看的心惊胆颤。哭了一下午的女眷跟孩子此时疲倦不堪,可依旧坚持等在门外。深怕错过重要消息,或者说,表现的机会。 当月亮悄悄现身的时候,大夫总算出来。纱姑娘松口气,再不出来,她就快翻白眼,憋不住了。 欧阳氏领头上前,紧张又害怕“大夫,侯爷情况如何?” 大夫擦擦额头,疲倦道“暂时脱离危险了,只是” “只是什么?”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大夫,中年大夫吓的心里不安,可还是犹豫着,将话说出来“只是情况还有变动,侯爷今晚恐怕会高烧不止,若能安然度过今晚,明早醒来,那就算彻底安全了,若是不能” 大夫没说,其他人怎么会不明白,一时间,众人神情各异,谁也不知谁在想什么。唯有欧阳氏,垂泪道“那就劳烦大夫,多费心力,保侯爷周全。” 纱姑娘站在一旁微微一愣,这语气虽然嘶哑柔弱,可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确,这命保得住要保,保不住,也要保。 这位欧阳氏,不像面上看来,那样清高不谙世事。那一瞬间,纱姑娘分明感觉到她身上的肃杀之气。这感觉,不像是闺阁妇人会有的气。 大夫自然也听出威胁,心里无奈应允。章平候是南海霸主,他若是死在自己手下,那自己之忧陪葬的份。罢了,只怪自己倒霉,让权贵逮着。 木拙招来一个小厮,领着大夫下去歇息,小厮拿过药箱,紧紧跟在大夫身后。说是伺候,实则监视。 纱姑娘见情形暂时稳定下来,也不再逗留,安慰了欧阳氏几句,便起身离开。欧阳氏做好面上情,再三感激她的关心。 人一走,便对嬷嬷使个眼色。嬷嬷会意,悄悄下去。不用说,这是让人去看着纱姑娘,以免她有任何不利于侯府的举动。 纱姑娘一边走,一边思索,虽然没看到真人,可那浓重的血腥气来看,章平候的确是身受重伤。可是这也太巧了,连日来的几件事,似乎一环扣一环,发生的十分诡异。 前日众人来找,他闭门不出,今日莫名其妙又要去拜访?可才出发不久,又被人刺杀送回来。纱姑娘怎么想,都认为有猫腻。 如果说之前他以退为进,是为了避开汾王的逼迫,那现在呢?用的着玩命躲避吗?纱姑娘穿过回廊,在忽明忽亮的八角灯下,看到斑驳的树影,还有隐约的人。她一顿,回身问身侧的丫鬟“那是什么什么东西?” 丫鬟抬头看过去,仔细瞧了瞧,恭敬回答道“回夫人,那是池子反射的光影,远远看去,就像是个阁楼一般,其实您看,跟那边的阁楼,是不是一模一样?” 纱姑娘愣了,她往左边一看,果然看到一处阁楼,貌似是章平候的藏书阁。可一个池子能造成这样的倒影?右边那望过去,分明是个真实的阁楼一般。她好奇走到水榭处,往下面看了看,并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 丫鬟见她好奇,笑着为她解答“这是一个海外来的洋和尚给设计的,当时咱们看了,觉得简直巧夺天工,还吓了很久呢,现在习惯便好了。”接着,又指指池子中小小的,形状奇怪,看着像灯塔一样的小东西道“夫人你看,那就是这景象的来由。” “那洋和尚说了,这叫镜像。” 镜像?纱姑娘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却又想不起来。轻笑一下,往回走道“好端端的,侯爷为何在家中设计这样的东西,半夜里看了,怕是容易让人迷路。” 丫鬟被她的笑容晕眩稍许,才接话“听说是曾经有个道士给侯爷批了命,说他什么一身两命,弄不好,镜花水月一场空,死于非命。老侯爷听了,十分着急,给了道士许多钱财,道士便出了这么个主意,说是只要能找到人,在院子里设一个镜花水月的局,骗过阴差,就能保命,福寿延绵。” “所以你家老侯爷千辛万苦找来洋和尚,弄了这么个东西?”纱姑状似打趣,可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为何以前她从没发现这里? 一身两命?这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身的疑惑,纱姑娘回到自己的院子,梳洗一番,便安置睡下。丫鬟伺候完,见她呼吸沉稳,的确睡着了,才悄声离开,四下张望一番,消失在拐角。 丫鬟一消失,观宇便从隐藏处现身,走到纱姑娘床边。 纱姑娘坐起来问“如何?” “人的确是真受伤了,侍卫看的真真的。只是奇怪的是,那刺客临死前,大喊着大仇得报,虽死无憾。然后就被乱箭射死,尸体暂时被放在义庄,等待处置。”侍卫们大吐苦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观宇见缝插针整理一番,总结出这个结果。 “报仇?”纱姑娘愣住“不是汾王下手?也不是他自己设计?” 观宇点头“没错了,可惜刺客死了。不然还能问出点东西,真是可惜。”观宇十分遗憾,太想知道,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刺客这般不顾一切。 纱姑娘哼笑几声“不用猜,明日府中必然有一场大清洗。章平候的行踪,若是无人泄露,哪里会遭人半路刺杀。而且还刺杀的这么狠,不过一点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观宇点头,赞同这个想法。思索一下,又问“那咱们该怎么办?”章平候出事,承王殿下的计划只怕有变。 “你明日出去,将这里的消息告诉王爷,另外,让外面的人去义庄探探,也许能摸出刺客的身份。我留下来盯着,以防万一。”纱姑娘说完,便听到门外的响动。观宇迅速隐藏,丫鬟进来一看,发现床上的人睡的安稳,才松了一口气,推门离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一早,观宇就借口离开了章平候府。他一消失,就有人跟着他离开。可那人跟了他一上午,也不过见他到处闲逛,买了很多吃的玩的,一点不像办事的样子。跟到下午回侯府,跟踪的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出去玩?”木拙愣一下,这时候他有心思去玩?不对劲,想了想,才狠厉道“咱们这是中计了,他哪里是去玩,分明是调虎离山,转移视线。” “那怎么办?”小厮焦急。 木拙想了想,挥挥手道“罢了,谅他也做不出对侯府不利的事,只是通报个消息而已。就是可惜,没将他的同伙逮住。” “要不,下的再去监视一下?”小厮不安问。 木拙摇头,摆手让他离开。叹息一声,木拙快步走到章平候的屋子。欧阳氏正在跟前贴心伺候,不时抹抹眼泪,表示心疼。章平候拍拍她的手,虚弱笑笑,安慰她几句。 等两人温存的差不多,木拙才过去行礼。 章平候见他来,眼中的光芒顿时犀利稍许,不如之前的温和。“外面如何?” “回侯爷,奴才已经将您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想来外面已经得了消息。我仔细排查了一遍侯府,逮住一个嬷嬷,一个侍卫。那林嬷嬷,是老夫人在的时候,买进来的,在府中已经干了很多年。但仔细查一番,奴才发现,她可能是汾王的人。” “证据呢?”章平候问。 “从她衣角里,搜出一片毒药。那是王都里,影卫们常用的一种毒。万一任务失败,就吞掉自杀。”木拙并不懂这个,还是章平候曾经告诉过他,他才知道这药的来历。这药最狠的是,人吃下以后,还以为是心绞痛而死,死后半个时辰,再也查不出药性。 如此大费周章,在府中安排的下人。木拙对比了一下时间,那时候,汾王殿下正是二十出头。根据他后来的手段,这种安插人的行为,也说的通。 “那个侍卫如何?”章平候动了动,牵动伤口,倒吸一口气,忍着疼痛。木拙赶紧上前扶住他,让他换个姿势安坐。 章平候靠好枕头,继续问“那侍卫是谁的人?” 木拙小心翼翼看一眼章平候,见他神色如常,才道“他可能是那边的人。” 章平候一顿,狠狠瞪着木拙“确定?”章平候从来温和,哪怕是生汾王的气,也从没如此令人惊悚害怕。木拙不知那边的人到底是谁,却只知道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 每次章平候提起来,就憎恨不已。恨不得吃肉饮血,将对方扒皮拆骨头,挫骨扬灰。 木拙被章平候抓的手疼,也不敢反抗,只能小心翼翼点头。 章平候甩开他道“不可能,那帮老东西应该早死了,怎么可能还插了人在我身边?”他不信,几年前,那些人就该随着一场战役,全部消失才对。怎么可能还来监视他,那种被人逼迫掌控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章平候只觉得看不见的黑手再次扼住自己的咽喉。 那个苍老又诡异的声音历历在耳,你逃不掉的,你永远都无法摆脱我们。这是你的命,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生来如此!!! 章平候恨毒了这几个字,他的命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操控,别想,别想!! “侯爷,侯爷您怎么了,可别吓我!”木拙眼看章平候呼吸困难,立刻高声喊人叫大夫。 大夫被下人迎进来,章平候感觉不断有人影在眼前晃动,恍惚间,又见到了那张脸。苍老,狰狞,消瘦的颧骨,裂开一个诡异的笑。 这是你的命,你的命,你的命 不,不是,不是他的命。章平候的视线渐渐模糊,那个狰狞的人影终于消失。他进入黑暗,晕过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梁融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像个普通学子一般,出现在书院。连日来的事件,他始终存在一个疑惑,那就是,平息暴动的人,到底是谁。既然汾王跟章平候都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位院长,有嫌疑。 起初他们听信了院长的话,都以为他是被人威胁,才做出那番举动。可如果他撒谎了呢?梁融认为,自己似乎太轻信,以至于忽略了院长的嫌疑。 既然这么久都没找到线索,那他决定亲自探查一下这位院长。 此时天有些黄昏,书院的学子大部分都放学归家。看门的老头拿着扫帚开始清扫书院,梁融踏步进去,自在从容。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书院,这里跟王都的书院相比,显得狭小许多。但也算是小巧精致,不落俗套。只是这样的书院里,能有什么样的人才,引来万宗安亲自考较? 万宗安自从见了陈琰,变安静如初,好好养伤,没有一点异常。蒋腾的人看了几日,也不曾发现特殊情况。 而去调查万宗安的人,据说这几日便会回来。梁融想,但愿能有一些线索。 他走着走着,便在一处屋子门口停住。门上高高挂着一副匾额,写着学以致用几个字。笔法苍劲有力,字体浑厚饱满,看的出写字的人,是个行家。可最令梁融惊异的,是这字里透出的韵味。 看着朴实无华的几个字,他竟然感到一阵震动。对读书人而言,学问最大的用途,便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这几个字里,梁融分明感到一种心怀天下的气势。 他不觉退后一步,深呼吸一下,在抬眼,那感觉却又消失不见。 该不会,是他魔障了? “已经放课,这位学子怎么还不归家去?”一道沉稳的声音在身后扬起,梁融一顿,换了个神情,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书院院长,何州慨。 梁融不着痕迹,快速扫一眼眼前的院长。当真如纱姑娘所言,是个平平无奇,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有些微胖,可笑容平淡,莫名透出让人安心的舒适感。 梁融拱手,行了学子之礼。“晚生林融,是外地来的学子。因为闲逛,无意走到此处,被这匾额所惊艳,忘了规矩,还请先生恕罪。” 何州慨闻言,笑笑道“学子爱书,乃人之常情,无需介怀。” 梁融站定,淡淡笑一声“多谢先生宽容,敢问先生,这字是何人所书?” 何州慨眸子闪过一道细光,看向牌匾,不答反问“公子觉得这字如何?” 梁融转头,凝视匾额道“苍劲有力,却又朴实无华。”说完看一眼何州慨,见他笑意盈盈,示意自己继续,梁融又道“可这最令人惊叹的,是我恍惚在字里行间,看到一种心怀天下的气势。” 暗中观察一下,发现何州慨的脸上闪过诧异的神情。但,很快消失不见。 “学生以为,这书写的人,必是个心怀天下,胸中有丘壑的人。若是能与此人一见,也算是学生的幸事。不知先生,能否引荐?”梁融再次探问,对写字之人,充满好奇。 何州慨望着匾额怅然叹息一声,对梁融道“若是可以,我自当为你引荐,可惜,这位写字之人,已经故去百年。” 梁融顿住,怎么也想不到,这匾额,竟是一个古物。“学生孟浪,还请先生见谅。”真是可惜,还以为能见见这位胸襟广阔的人。 何州慨摆摆手,笑道“无妨,倒是老夫觉得庆幸,有生之年,还能听人说,看到了心怀天下的气势。这位公子,你能看出来,可见也是个心有天下之人。” 梁融被这夸赞弄的一征,心怀天下?他吗?从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先生谬赞,学生哪里敢当。” “不必谦虚,看到便是看到,你这知,这匾额在此经历百年,你是第二个看出天下的人。”何州慨目光灼灼看着梁融,梁融对这位面容平平的院长,越发觉得不简单。 “不知另一位,是何人?” 何州慨凝视他稍许,淡淡出声,说出一个名字,却令梁融震在当场。 “是太祖皇帝。” “可是当今的开国皇帝,梁太祖?”梁融震惊的不止是太祖皇帝看出了这些,更是震惊,太祖皇帝竟然来过这书院。为何他从没听过这件事?皇家里,有皇帝的起居注,皇帝到过哪里,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几乎都有记录。 他翻看过,丝毫没有许容的记载。 “很惊讶?”何州慨笑笑,双眼弯成半月状。“老夫可没有骗你,这在书院都是有记载的,太祖皇帝的确来过此地,也看过这几个字。这匾额,还是他让人挂上去的。” 梁融压下心里的震惊,狐疑道“那这几个字,到底是何人所书?” 何州慨再次看向匾额,露出一种似乎钦佩,又有惋惜,更多是怅然的神情。眼里似乎有微微闪动的水光,他淡淡笑着,仿佛敬仰许久道“那个人,你也许没听说过,但你肯定听过,当初跟太祖皇帝争天下的张家人。” 张家?又是张家。 “这匾额,便是当年的义明公,张孺年所写。”何州慨说完,梁融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震荡。 他再次看向那几个字,心里依旧难以置信。都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几个字的人,怎么会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心胸狭隘的战败者? 太祖皇帝为何要将对手的字,挂在这里?这许容,到底有什么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纠结 夜晚,章平候府的巡逻比往常多了一倍。自从侯爷出事,每一个人都紧张戒备。纱姑娘却心安的很,反正这种情况下,她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如安心睡个觉,保证自己美美的。 丫鬟退出去,安静的关好门。隔着门偷听一会儿,发现确实再无动静,才回去休息。 而屋内,纱姑娘却被人死死捂住嘴,压在床上。直到确定丫鬟走远,纱姑娘才狠狠给了身上的人一脚。 黑青吃痛,滚到一旁,捂着肚子咬牙“你干嘛?再下去一点,老子就断子绝孙了。” 纱姑娘坐起来,冷眼看着他痛苦。这小子,真是找死。刚才进门的时候自己没留意,一睡下,他居然就从暗处出来。这还不算,竟然压住自己,以防外人听见。 真是混蛋,她乔玉薇什么时候被男人压过,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断子绝孙?这种时刻往侯府里跑,你离这个下场也不远了。”纱姑娘冷嘲,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这里戒备森严的要死。他竟然还敢跑进来,他就不怕有进无回? 黑青捂着肚子,坐起来跟她对视。“谁让你这么久都没消息,我要不是担心你有事,能冒险进来?”没良心的女人,自己真是白瞎了他的好心。 纱姑娘一顿,压下心里微微的感动,硬邦邦回他“我能有什么事?你真是瞎操心。”纵是没好脸色,可语气却比刚才柔软不少。 黑青继续捂着肚子,干干道“对,是我瞎操心,下次再不会了。”算了,她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没关系。 两人说完,一阵沉默,彼此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对视一下,又不自在撇开眼。还是纱姑娘打破沉默,哼一声道“那什么,你既然来了,就正好帮我带个消息给承王。” “什么事?” 纱姑娘将章平候遇刺的事说了一遍,又将观宇打探到刺客的情况说明。“观宇今日出去,本来想去查看一下尸体,无奈被人跟踪,所以我让蒋大人的花匠去了。结果发现,尸体被弄回来的当晚,就已经火烧。” “报仇雪恨?”黑青微微哼笑,表示毫不意外。“他这么大个人物,能把持南海多年,定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被人寻仇,这没什么稀奇。” “可关进是,他为什么那么着急火化了尸体?”纱姑娘狐疑问“若是你,抓到刺杀自己的刺客,若是人已经自杀,你会那么快将他火化?你难道不想查一查,他的身份来历?” 黑青一听,觉得没错。“的确,正常人被人刺杀,定然要查个清楚,看看是谁要杀自己。万一这后面还有同伙呢?你这么一说,章平候的举动,像是早已知道此刻是谁。烧尸体,只怕是被旁人发现,刺客的来历。” “我也是这么想的。”纱姑娘从枕头下抽出一只簪子,递给黑青“事情的大概我全写在里面,还有,我怀疑汾王的人来找过章平候,所以承王殿下的消息才忽然被传出。” 黑青伸手去拿簪子,不经意间碰到纱姑娘的手指。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刚才自己捂住纱姑娘的唇,手掌心里,那柔软的触感。不觉间,两人都感到一阵被电触及的感觉,吓的赶紧分开。 黑青控制不住自己,满鼻子都是纱姑娘身上的百合香,还有记忆中,温润的女人触感,血液不自觉往下面去。他换个姿势,赶紧下床,以免被纱姑娘看出自己的窘迫。 纱姑娘低着脑袋,不去看他,小声道“你赶紧走,不然被人发现就麻烦。” 她背对着黑青,自然看不到他鼻中喷出燥热的气息。若是看了,定然能知道,这是一个男人有反应的状态。 黑青忍了一下,才哑声应她“嗯,我先走,你自己保重。”还想说些嘱咐的话,可体内的那种躁动,若是再呆下去,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知道感觉人消失不见,纱姑娘才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长长舒一口气,真是要命,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从前看这小子,只当是个小屁孩。哪怕重逢之后,他长的更加高大威猛,足足高出她一头有余,可在她心里,黑青依旧是那个油嘴滑舌的毛小子。可刚才,他压在自己上方,那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怎么都忽略不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下,纱姑娘望着头顶的纱帐,心里咒骂黑青。真是混账,害的她睡意全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梁融回到家,神情有些恍惚。关离伸筷子敲敲他的碗“你是用眼睛在吃饭吗?”盯着饭碗半天,一点也不动,有古怪。 关念泽眼巴巴看着关离,又看一眼梁融,也感觉到不对劲。关离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继续吃饭。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信送到哪里了,蒲先生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当日送信出去,她除了想将老乞丐交托的事告知蒲先生,就是想送苗路跟关念泽走。这里到底不安全,她也没法一直照顾他们,还是去无为岛好,那里有妞妞,几个人作伴,正好。 梁融眼下见她摸小家伙的头,也没心思吃醋。而是看看关离问“你当初说的那本《扶南异物志》,找到了吗?” 关离愣一下,心里思索一会儿,才僵硬点头“嗯,找到了,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梁融沉默稍许,才道“那本书还在不在,我想看一看,我娘的死,或许跟这本书有关。”或者,是跟书背后的秘密。 “你娘的死?”关离诧异,他从没跟她说过他的家人,没想到,他娘已经死了。她心里柔软几分,主动摸住他的手“那本书,我藏起来了,现在不方便给你。但是我看过,就是一些海外的见闻,跟航海日志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 梁融多精明的人,关离一说话,他就察觉她在隐藏什么。梁融难得没有借机调戏关离,而是握住她的手,深深看她“当真?” 关离点头,这件事,她确实没骗他。 梁融摸摸她温暖的手掌,对关念泽道“念泽,你吃饱了吗?” 关念泽点头,已经快塞不下。扫一眼两人,十分聪慧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练字。” 直到他消失,梁融才转头看关离。那一刹那,关离感觉到他眼中的犀利。重逢以来,他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威严,不容拒绝。太肃穆的气氛,让关离想逃。 梁融捏紧她要挣脱的手,紧紧看着她“阿离,告诉我,当初那个老头,到底让你做什么?”从前不问,是因为事不关己,现在要问,是发现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貌似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书院回来,他便觉得古怪。太祖皇帝不是厌恶憎恨张孺年吗?为何要收藏他的字迹,又为何在这小小的书院,挂那样一个匾额?张孺年死后,任何关于他的文章诗词,都被清理掉。凡是窝藏的,都是谋逆之罪。 他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在哪里?他隐约觉得,也许破解了这个谜团,就能彻底挖出汾王身后的秘密,甚至是,南海的秘密。 可千头万绪,一切又太混乱,犹如碎掉的瓷器,碎的太厉害,他不知道瓷器原本的样子,拿着一手的碎片,不知如何拼接。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关离手中的那本书。 那本汾王费尽心机要得到的书。 关离心里微微颤抖,有些不敢回话。梁融的语气很温柔,可态度却十分强势,他浑身露出的信息,便是不容拒绝这几个字。可是她不能说,布衣社的事,是机密。蒲先生说过,张家是大越朝的禁忌。 更大的禁忌,是张公的思想。 而作为延续张公火种的这群人,若是轻易暴露,必然成为朝廷首要消灭的对象。她不敢心存侥幸,纵然梁融看着是个好人,可她没忘,他的身份,是皇族,是亲王。 没有一个皇族,会容忍一个反对自己家族权利的组织。 一个普通人,被人掠夺的家产,都要死命反抗,发誓报仇雪恨。更何况是被抢夺了天下的皇族?她想起历朝历代,每一个王朝覆灭后,必然有那么一帮组织出来,打着前朝遗族的旗号,要回复自己的王朝统治。 可是,哪一个不是遭受了当权者凶狠的打压? 在梁融他们眼里,布衣社,也只能是这样的逆贼势力。 关离努力挤出一个淡然的笑,用玩味的口吻道“能有什么,就是让我找到那本书,交给一个人。可谁知我找到那里的时候,那家店的老板早就不在。然后那本书都快被我翻烂了,也没看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她逼近梁融,很近很近,近到能看到他鼻头的汗珠。“你在怀疑什么?难道那里面,还有藏宝图不曾?” 梁融静静凝视她的脸,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力道恰到好处,关离僵硬着不敢动。他状似漫不经心,一边玩弄她的下巴,一边带着玩味的口吻“也许是,也许不是。只是它令汾王如此心动,甚至为此不惜杀害我娘,那就必然不会是一本普通的书。” 关离想说什么,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梁融狠狠吻住。她想抗拒,却感觉一种比从前更狠辣的气息,从梁融身上散发出来。他在生气,哪怕亲吻,关离也觉得危险恐怖。 梁融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关离,摸着她的脸道“你不想说的,我不勉强你,但是阿离你要知道,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有些人,不管你想如何隐藏,也挡不住,他们自己想要跳出来折腾。” 关离傻愣愣看着他,不知如何接话。自己跳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只要你记得,你是我的人。我们,才是一体的。”梁融知道她在隐瞒,他甚至猜测到,关离已经接触到一些不该接触的人。 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允许关离成为别人的,或者别的势力。无论是工具,还是其他。 关离僵硬笑笑“你说什么呢,什么其他人,什么隐藏?我就算有事瞒着你,那也是我的私事。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到你的利益,你怕什么?” 是了,她们其实不会是敌人。因为布衣社要的,不是什么颠覆皇朝,恢复谁的统治。他们不是争权夺利的人,所以,不会是梁家天下的敌人。 论起来,汾王才更是威胁。 见梁融看着她不说话,关离继续道“那什么,书你要的话,回头我给你找来,可能需要点时间,但是一定会给你。你想怎么用,都随便你。”顿了顿,她又问“你答应我的钥匙呢?什么时候到?” 一晃半月有余,当初明明是为了钥匙来,不知不觉间,她几乎就忘了当初的目的。梁融说过,拿到钥匙,需要半个多月。如今,东西也该到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离开。 心里微微的悸动,因为他的话,再次熄灭。她不可以忘掉,她或许跟他走了相反的道。 梁融微微闪动一下目光,对关离的隐瞒更加担忧。她口口声声说要走,是不是因为那些背后的势力?一想到她可能再次被人利用,卷入未知的危险。梁融对那情况不明的力量,就更加憎恨。 他扯出意味深长的笑,不正面回答,反而把玩关离的手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扒我衣服的事,你还没说,要怎么负责,怎么?债没还,就想跑?” 关离噎住,她为什么要提钥匙,他又为什么要想起那件破事。“那那个,嗯我们相处这么久,就算就算我当初想扒光你的衣服,那那也是无意之举。况且况且你这段是时间对我又亲又抱,咱们早就扯平了。我我不欠你的,不用给你负责。” 没错,她才是吃亏的那个人。 谁知,梁融听了这话,却笑的更加暧昧。“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段时间,我亲了你多少次?一次?两次?还是三次?” “我不知道,谁会去记这个?”关离嘴硬,不敢看他。 “我会啊,我仔细算了算,我亲了你至少不下十次,若是平衡下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嗯,没错,是这样。” “你知道就好,赶紧把要是给我,咱们就两清。”关离已经不想再去细想,他到底怎么算的,衡量的标准又是什么。 “那怎么行!”梁融一本正经道“我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怎么能占了你的便宜,却不负责?这样,咱们先把婚约定下来,等这里的事一了结,我就带你回王都完婚。” 什么?这跟她想的不一样。“谁要嫁给你,你怎么能胡说。” 梁融一点也不玩笑“怎么是胡说,难道你没被我亲过?难道你跟我没有肌肤之亲?既然是有了关系,我自然该对你负责。放心,我绝不会像你一样,始乱终弃。” 什么叫像她一样?她做什么了?不就是扒他衣服,可那不是没成功吗?怎么就扯到始乱终弃? “你怎么可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关离瞪眼,全然不觉,自己再次被带节奏。 “男婚女嫁,乃是人生大事,怎么是胡说八道。我知道你还小,很多东西不懂,没关系,以后我慢慢教你。”梁融俨然一副大家长男主人的样子,关离大囧,事情好像有点跑偏了。 她不该在追问钥匙吗?对,这才是她的目的。关离瘪瘪嘴,刚要张口,却见梁融一把扯住她的手,给她套上了一个镯子。还没想明白,梁融便从她脖子上扯下项链,拿走放进怀里。 “你干嘛?”关离傻眼。 “交换定情信物啊?这样我们的婚约就算是定下来了,放心,回去我一定给你一个华丽的婚礼。”梁融说的理所当然,关离简直无法反驳。 “不不你不能这样,你把东西还我。”关离伸手,要去他怀里抢回项链。虽然不值什么钱,可那是她给自己的成年礼物,专门找人订做,还刻着她的名字。 梁融迅速退开,暧昧笑笑“娘子,你又要扒为夫的衣服不成?” “谁要扒你衣服,你不要乱说话,快把东西还我。”关离气恼,用了功夫去抢。 谁知梁融每招都能避开,还偏偏划着关离的手避开。关离感觉自己像是被当猴耍一样,气不打一处来,换了招式,更加狠厉的攻击梁融。 梁融却依旧不急不慌,游刃有余的应对关离的攻击,最后一把擒住她的手,将她一个反身,从后面抱住她。关离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混蛋,你放开,有种我们单挑。”关离口不择言唾骂。 “单挑?”梁融笑的肆意“难道刚才还有别人跟我联手?” 关离噎住,你大爷的。“我不管,你放开我,你这个小人。” 她挣扎的越厉害,梁融抱的越紧。享受着她小女儿的娇态,梁融将头埋进她的脖颈窝,深深呼吸一下道“我若是小人,你便是小人的娘子。我若是混蛋,你便是混蛋的妻子。阿离,你说,你希望为夫是哪种人?” 无论关离说什么,他都能顺杆往上爬。关离心想,自己要是骂他猪,只怕自己也只能做猪的老婆。真是欲哭无泪,她怎么对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先放开我。”关离使劲挣扎,还是先甩开他重要,这种暧昧不清的姿态迷乱她的心智,令她惶惶不安。 谁知梁融伸出舌头,在她耳蜗处轻轻一舔,震的关离瞬间脑子发懵。“阿离,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你再闹下去,我会直接要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揣测 关离吓住,一动不敢动。要了她?是是那种要吗?关离脑海不由自主起了幻想,那些曾经看过的教育片,猛然清晰无比。粗重的喘息,抑制不住的吟叫。热辣潮湿的气,滚烫的汗水。 雄壮的男子,娇弱的女人,还有那迷离的欲,混成一团的躯体。啪啪啪,她听到了什么? 不,停止幻想!!! 关离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为什么他轻易一句话,自己就能联想到无数不该想的事?他简直是自己遇到的最强劲的春药,轻轻一句话,就能让她意乱情迷,浮想联翩。 “梁融,你先放开我。”关离咬唇恳求他,斗不过,只能示弱。 梁融将脸贴在她的侧脸上,清晰感受到她脸上滚烫的热。她定然是脸红了,梁融心里满足欢喜。抱住她的双手往上走了几分,语气中的欲望更加浓烈,仿若陈年的佳酿,令人迷醉。“阿离,给我,好不好?” 好想要,好想得到她,狠狠占有,狠狠索取。直到她无力的喘息,只能让自己为所欲为。这欲望在全身流窜,让他热血膨胀。没有一处不在叫嚣,要将怀里这个,扰的自己日夜难眠,患得患失的小人儿,彻底变成自己的。 谁来也抢不走! 关离被他撩人又酥麻的声调弄的心跳加速,身体深处溢出一种渴望。这种感觉陌生又混乱,让关离无无法思考。只能由着梁融擒住她的下巴,深情的吻过来。 给他,给他吧。她心底深处明白,那是心甘情愿的欲望。她也在渴望眼前这个人,她无法思考,只能遵循身体的感觉。她的心告诉她,她渴望梁融的爱。 “哎呀我去,哪个王八蛋把石头摆门口?”一道暴躁的男声打断了两人间的旖旎,刚才还意乱情迷的关离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梁融,羞愤的恨不能钻到地洞里去。 她刚才做了什么?差一点,差一点就 关离捂脸跑开,真是没法见人了。 梁融立在原地,深深呼吸几下,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然后换个清冷,不,冰冷的神情,转身看向来人。 黑青犹不知,自己大乱了人家的好事。边走向梁融,边抱怨道“哎,我说,你好歹是一国王爷,不让人伺候就算了,怎么也不将门口的石头清理一下。要不是我下盘稳,早就跌个狗吃屎了。你就不怕” 后面的话,卡在黑青的喉咙里,不敢再说。因为他发现,梁融正一身杀气看着他,那眼神,简直要将他大卸八块,抽筋剥皮,还又不解恨。他看一眼消失在墙角的关离,心里不安想,该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吧?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非要现在来?”来的太不是时候,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对阿离为所欲为,彻底得到她。他从来没觉得,黑青是这么碍眼,碍眼到让人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见他。 梁融面无表情,黑青硬是听出他咬牙切齿的憎恨。他想拔脚跑路,可想到自己找到的信息,硬着头皮上前,打哈哈道“当然是重要事件,要不然我能连夜赶来?” 梁融眯眼深呼吸一下,努力让自己回到平常心。“嗯,那你说说,是什么事。”如果不重要,他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西风岛啊,你忘了,我这回可是亲自跑一趟,将事情调查一番。”黑青忽略他的不悦,自顾自坐下道“我这次亲自去了西风岛,结果你猜如何?” 梁融板着脸,静静看着他,那神情分明是说,你说还是不说。 对手不接话,黑青只能咽咽口水,自己往下唱。“告诉你,你绝对猜不到。西风岛,空了。” 梁融终于有一丝动容“空了?什么叫空了?” “就是人全跑光了,一个没剩下。我到处查看一番,那里貌似经过一场混战。根据地上的尸骨看,岛上的人,至少已经消失半年以上。”这件事,黑青也是震惊的不行。 这些年,西风岛太平静,静到让人忘了存在。他们通过偶尔的事件,推断西风岛上的人闭门不出,却依旧作风狠辣,杀人不眨眼。凡是乱闯的,都死于非命。 那日去西风岛,黑青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谁知,岛上的人竟然全部跑光了?这也让黑青有些明白,为何西风岛的人会出现在许容,也许,正是因为某些变故,不得不上岸。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融狐疑“你可有仔细查探,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海岛可以说,是海盗的地盘,他们以此为据点,到处抢劫掠夺。海岛于他们而言,便是老巢,是家。无端端的,他们怎么会舍弃自己的家? 到底是多严重的事,让他们弃岛而逃? “查了,查不出。”黑青摇头,也是无奈烦躁“我们将西风岛全部搜查了一遍,到处都是混乱的,地上的尸体都腐烂发臭,能看到里面坏掉的内脏了。我们忍着恶心,仔细查看过,只推测是发生一场巨大的混战,但其他的真查不出。” “难道没在尸体上发现什么?”梁融追问,觉得不该如此。 “尸体基本都满目全非,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岛上的人。”黑青顿一下,又道“若是真有什么古怪,倒是岛上有个巨大的炉子,看起来很怪,也不知是干什么的。我仔细看了看,里面就是一些灰烬,其他的,真的一无所获。” 梁融沉默一下,好一会儿才问“你就没在附近找找,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找了,但是西风岛地理位置特殊,周围没有任何小道,打渔的渔民知道那里有海盗,基本不会出现在那一带打渔。我几乎将遇到的渔民都问了遍,只得到半年前,那里忽然黑烟滚滚,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这黑烟,我看八成就是混战的时候起火,岛上倒是有大火烧过的痕迹。”黑青气妥,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说,这西风岛能遇上什么事?总不该,是你那皇叔领着人去抢劫,然后”黑青说到这,又摇头“这也不对,要是抢劫西风岛,怎么会放过那里的地盘?” “西风岛虽然比不上红岛,可也是易守难攻的。汾王丧家之犬,有什么理由会放弃那么好一个地盘?” 这也是梁融疑惑的,若是汾王不在西风岛,又能去哪里?“这南海还有什么可以住人的海岛不曾?” 黑青道“以前主要就是西风,白鲨,黑龙。这几个岛大,还有淡水,才能住人。其他的小岛倒是不少,可没有淡水,怎么活?我也担他们是不是占了其他岛屿,特意命人去查看。白鲨自从归降解散,岛上也荒凉下来。其他周围小岛,都没有人烟。”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这么说,汾王殿下,是上天入地了不曾?”梁融嗤笑,他这皇叔,还真是厉害。当宫失败,竟然能全身而退。退到南海,能逼的章平候容下他不说,还让人找不到踪迹。 “也许是去更远的岛也不一定。”黑青想了想道“利州这附近,主要是西风白鲨黑龙,还有就是百湖岛,红岛。可更远的地方,还是有些岛屿的。只是那片海域我们去的少,知道的信息也不多。” “可有熟悉的人?”若是能找到熟悉的人询问情况,也许能有意外收获。 “这我要找找,我帮里倒是有几个年纪大的,他们也许知道。我回头就命人回去问问,看看有没有线索。但是咱们也要做好准备,你知道,大海比咱们知道的要复杂的多,不比陆地,能找到边界。” 黑青不是危言耸听,这辽阔的大海,就像是没有边际一样。年迈的海盗告知黑青,他们曾经在大海之上航行一年有余,可依旧无法知道,海的边界在哪里。它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你永远不知,她到底有多深。 而且越是远离大陆的海洋,便越是充满未知的危机。暗礁,巨浪,不知名的鱼群,巨大的漩涡。一个不留神,船只就会迷失在大海上,彻底沉入大海。 大海深处,埋葬的尸骨,谁也数不清。 梁融笑笑“这个道理你知道,我那皇叔岂能不知?他是什么人?一心想着当皇帝,惜命的很,哪里会冒未知的风险。他啊,如果在海上,定然找了一个能好好居住的岛。不然他如何谋定后事?” 黑青一想,也是,“那行,我回头就让人去打听。对了,还有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那支簪子,交给梁融。给他的时候又道“东西你拿出来,簪子还我。” 梁融一怔,看看手里样貌普通的金簪,狐疑问“你要簪子?” 黑青有点不自在,僵硬道“这是纱姑娘的,我下次回去还要还给她。”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想要留下这支簪子。拿到簪子的那晚,他闻着上面的百合香,意乱情迷,做了一场春梦。 在他心里,那东西就是纱姑娘的一部分。要不是他不知如何打开簪子,他早就将东西拿出,只给信件,不给簪子。 梁融拿起那簪子凝视一番,扯个微妙的笑,看一眼黑青。那变扭不安的神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梁融也不拆穿黑青,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东西,再簪子的尾部套住,顺着方向一转。 慢慢的,那簪子头尾分离,露出一张薄薄的葛布。 “幸好你没强行拆开,否则里面的毒液会从簪子里溢出来,不仅毁掉密信,还能让你死的毫无所觉。”梁融拿着密信,拆开道。 黑青看着这精巧的机关,依旧难以相信,这里面有这样的设计。“做出这东西的人,也太厉害了。”简直鬼斧生工,便是鲁班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一张细小的像芦苇杆的葛布,被梁融打开之后,竟然有一本书对开那么大。上面将消息写的十分清晰,黑青看的叹为观止。 “章平候将刺客火化,掩饰身份?”梁融怔住,这倒有趣了,被人寻仇,却还要掩饰仇人的身份? “可不是,我到哪里的时候,章平候府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严密的不行。要不是小爷本事高,都不能顺利将消息带出来。纱姑娘说,遇刺应该是真的,章平候确实受伤了。只是伤势如何,有待商榷。” 章平候遇刺这事,黑青觉得有问题,又将纱姑娘的怀疑,说了一遍。 梁融烧掉葛布,古怪笑笑“事情看越发复杂千头万绪了,可我却觉得,有些人,快要浮出水面了。” 黑青疑惑“这从何说起?”明明是一团乱麻,怎么又成了渐渐清晰? “物极必反,无论是章平候还是汾王,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人精明的好处,是比旁人懂算计。可相对的,太精明,也容易想太多。想的越多,越容易做出一些多余的算计。” 黑青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开始动手,而且布局太多。将原本复杂的局面弄的越来越乱,让人看不清真实目的。可实际上,却很有可能,彻底暴露他们自己?” 梁融点头笑笑“正是如此,他们越是费心搅乱许容的局势,就越让人混乱。可咱们跳出来看,便能发现,他们的动作,有很多多余的地方。” “比如呢?”黑青好奇问道。 “比如,刻意将那些官员引到许容,让人能借机混入许容。”这些日子,到达许容的官员渐渐散去热情,也察觉到自己可能上当,大部分已经退去。可依旧有些人,将眼线留下,观察许容的局势。 “你说这是多余的?为什么?”黑青狐疑,让人来打探情况,有何不对? “我问你,若是你发现黑龙岛忽然被人盯上,来了很多人围观。你会怎么做?” 黑青顿了顿“那我肯定让人将这帮鳖孙都丢到海里喂鱼,敢打老子的主意,我让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相对的,你也必然会想,这些人为何要盯上你。你定然会考虑,他们来黑龙岛,图什么,对不对?”梁融又问。 黑青赞同“那当然,我”他忽然惊讶“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扰乱我们,让我们以为,许容十分重要,转移咱们的主意力,以此来掩藏他们的真实目的?” 梁融颔首,他起初也被绕进来,总以为许容有什么特别的事在里面。从书院回来后,他心中的疑虑就更深。思索很久,一直不得答案。直到跟关离一番纠缠,被她顾左右言其他的态度,弄的恍然大悟。 也许,这许容的形式,一直就是汾王等人布下的一个局呢?或者,是汾王跟章平候斗法,弄出的意外局面。 如此,自己将所有的精力放在许容,一心想要顺着线索找出谜团,说不定线索只会越来越多,让他疲于应对。最后他们得逞,自己却毫无所觉。 黑青对于这个猜测,不是不震惊的。可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许容真的有什么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猜测?” 本以为梁融会说出一番道理,谁知他只是轻轻摇头“没有证据。” 黑青瞪眼“你说真的?” “真的。”梁融微笑看他“真的没有证据,只是我觉得线索太多,又毫无关联,简直太奇怪,所以做出这样的揣测。” 黑青叹息一声,看他道“我还是回去跟蒋腾商量一下,你啊”他露出个鄙夷的笑容“我看你是欲求不满,想太多了。要是真的憋不住,直接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再这么磨叽下去,小心迟早阳痿。” 真是无语了,没证据的话也瞎扯。黑青恨恨起身,抢走簪子,鄙夷他一眼,大步离开。这小子八成就是报复自己刚才来的不是时候,故意耍他玩。还是去找蒋腾比较好,他虽然古板一些,可做人做事还是靠谱的。 梁融望着黑青愤愤离去的背影,无所谓笑笑“我说真的,怎么还不信了?” 他的确是这样怀疑的,只是暂时没有证据,但是黑青来的巧,他便将刚刚想到的事与黑青分享。谁知这小子竟然不信,真是,他才不承认,自己的确有故意耍黑青的意思在里面。 不,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为了女人报复兄弟的人。他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已。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蒋腾还在案桌前伏案查线索,这一日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排查清理那些无主的宅子。倒是也清查褚一些猫腻,可那不是某某乡绅安置的外宅,就是某某夫人私藏的私房钱。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可跟他要找的,毫无关系。 眼看排查快要结束,蒋腾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会不会,这方式不奏效? 正想着,门猛然被人踹开,一阵大风将案桌上的文书纸张吹乱。蒋腾阻挡不及,只能看着纸张飞了一屋子。 黑青也被满地的纸张吓了一愣,抬眼看向蒋腾,惊异道“大人,你被人打劫了?”这乱七八糟,一屋子的纸张,还有几张在飞,跟打劫也差不多。 蒋腾瞪眼看着黑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内奸 蒋腾逼着黑青一番劳动,总算将屋子中的纸张清理完毕。此时夜色太深,该是入睡的时候。黑青一肚子话,拉着蒋腾吐完,才肯放他离开。 蒋腾虽然是古板性子,人还是有耐性的。加上又是跟案子相关的事,他便耐心听完。是以,第二日早上起来,就晚了些。 当蒋腾打着哈欠,正在吃馒头的时候,一个下人冲击来便大叫“不好了,大人。”来人长大五大三粗,嗓门更是洪亮粗犷。原本安静吃馒头,思索案情的蒋腾被这大嗓门一吼,吓的直接噎住。 来人还想禀报,却看到蒋腾捂着喉咙,脸色难看的要去倒茶喝。来人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可提起茶壶,却发现壶里空空如也。 蒋腾难受的紧,一面往外跑,一面击打自己的胸口。可那满头也太大块,而且竟然有些硬,堵在喉咙处,就是下不去。蒋腾呼吸困难,艰难跑出两步,就跌坐在地。 下人傻眼,全然忘了怎么办。 黑青过来时,就看到蒋腾难受的在地上打滚,下人全然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黑青跑过去,看着脸色青紫的蒋腾,吓的瞪眼,这不会是中毒了吧?黑青蹲下身,上前去扶蒋腾。 蒋腾指指喉咙,又努力做出一个喝水的姿势。盼着这两人能来一个给他去倒水喝,谁知黑青茫然,以为他说自己中毒了。 正要喊大夫,下人总算反应过来,哆嗦道“大人噎住了。” 黑青愣一下,立刻将蒋腾扶起来,从后面抱着他,用力挤压。经过黑青几下撞击,蒋腾终于一口馒头吐了出来。 死里逃生的蒋腾扶着墙壁大口喘息,真是要命,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死在这里了。堂堂刑部侍郎,没有死在案子上,没有被人刺杀而死,竟然是被噎死的。真是贻笑大方,蒋腾想想都后怕。 黑青见他能喘息了,上前拍怕他的背问“怎么样,没事吧?” 蒋腾红着眼看他一下,摆摆手,然后嘶哑道“我我” “我什么?” “我原谅你昨晚干的蠢事了!” 黑青 当蒋腾缓和过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下人火急火燎,来禀报的事情是,有几个审查宅院的人,失踪了。其中就包括盛染,他可是带着人去办事。 “盛染昨日夜里不回来了吗?怎么会不见?你是不是弄错,也许他出门办事去了。”蒋腾放下手里的茶杯,怀疑道。 “回大人,昨日夜里是回来了,可今早小的们去找盛大人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压根没人。小的们开始还以为他早早起来出门去了,谁知其他人来报,说盛大人早上根本没离开过。而且跟他失踪的,还有几个守卫。” 黑青蹙眉,守卫基本都是他的人,做事不会这么没规矩。他转头问侯三“失踪的是谁?” “钱大,柳克,还有卞波那小子,我去看了,屋子昨晚没人睡。”侯三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就派人去查了一下,人的确昨晚回来的。可一回来就进了屋子,再没出现。 屋子里又没有打斗的痕迹,失踪的实在奇怪。 “确定不是去看宅子了?”蒋腾依旧怀疑,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而且还是回来后,才不见的。 “下的已经派人去找,约定好要查的宅子,今天都没人去。”下人禀报完,又面带犹豫看一眼两人。 黑青见他这态度,直言道“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别跟娘们一样遮遮掩掩。” 那人又看看蒋腾,见他点头,才小心翼翼道“昨日夜里,盛大人几人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小的还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结果几人都说没事,小的也就没多管闲事。” “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这是个模糊的概念,身体不适,遇到怪事,心里有事,都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黑青嘀咕,莫非发现了什么? 下人想了想道“看起来,像是遇到什么恐怖事,被吓到一样。” 黑青跟将腾对视一眼,被吓到?能被什么事吓到?蒋腾对黑青使个眼色,让他安静,对那人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命人好好找找,也许只是出去了。” 四个大男人,一起在衙门失踪,这听着并不靠谱。 下人离开后,黑青看着侯三,咳嗽一声,侯三会意,出去将门关上。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问?”黑青还有很多想问的事,总觉得事情诡异。 蒋腾看着他“你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 “觉得啊,我就是觉得有问题,才要继续问,你干嘛拦着我?” 蒋腾叹息一声道“我说的是,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太巧合了。” 黑青顿住,不明所以看着他,刚才的话,哪里有问题? 跟办案多年的蒋腾相比,黑青显然不善于抓捕人话中的矛盾点。蒋腾也不介意给他解惑,这才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昨晚最后一个见到盛染他们,跟今早最先发现他们的人,是同一个吗?” 黑青还是疑惑,满眼冒星号“这有什么奇怪,他们不是都安置在一处吗?”为了方便办案,这些人都是统一安置在衙门后院居住。 相互碰到,也属平常。 “所以我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蒋腾难得笑他一下,继续为他解惑“刚才那个人,你仔细留意就会发现,他在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交叉不安。双眼习惯性往左边看。” 黑青闻言,回忆了一下,发现似乎的确如此。 “这说明什么?” “我在刑部做事多年,对的最多的,便是这样的犯人。总有一些心中奸猾之徒,以为可以骗过去。起初我也没感觉不对,后来,经手的犯人多了,便发现一些特别之处。比如刚才那个人,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只要他是真的担心同僚,无论知道的事情真假与否,必然会迫不及待开口告诉我们。” “可是刚才他的态度你看到了,他在犹豫。为什么犹豫?” 黑青愣住,恍惚明白一点,是啊,若是他,必然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深怕漏掉线索。可那人,别人不问,便不说,问了也是犹豫才说。“为什么?” “他在刻意引到我们,让我们相信,盛染等人昨晚回来了。他用一些细节描述,在促使我们相信盛染他们遇到了麻烦,所以夜里忽然失踪不见。但其实,他们可能根本就没回来。” 黑青却有些怀疑道“你刚才不是说,看到盛染回来了?”这话可是他先问的。 蒋腾嗤笑一声“所以我说这小子有问题,昨晚我根本没见过盛染,只是听下人说他们回来。当时已经晚了,我听说他们累的很,便没有招来他们问话。” “那也许还有旁人看到盛染等人呢?你就凭那人几个肢体动作,就有这样的怀疑?是不是太武断了些?”黑青昨晚被梁融耍了一顿,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信。 “证据我是没有,但是我跟你打个赌,一会儿你让人去问问,府中有谁见到盛染他们几个回来了。除了刚才那个人,一定是谁都没见过。记住,我说的是亲眼,看清了容貌,可不是远远看到一个背影,一件相同的衣裳。”蒋腾跟他打赌,黑青欣然应允。 “行啊,赌什么?”黑青也来兴致,他倒要看看,蒋腾是不是有这么神。 蒋腾想了想,玩笑道“谁要是输了,就帮对方做一件事。” 黑青古怪看他一眼,这算什么要求,该不会憋着什么算计吧。心里闷一下,抬头道“好啊,但稠糊咋说在前头,伤天害理,违背道德律法的事,不行。” “没问题,就这么办。”蒋腾答应的爽快,黑青莫名觉得自己跳了坑。 为何,有一种凉凉的冷意?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梁融看着探子送来的消息,面露狐疑。根据字面上的描述,何州慨年约四旬,妻儿在乡下。自己孤身一人在此地当书院院长,平日里多是教育学子,以文会友。底子看起来干净清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是关于他的情况,只有来许容之后的,许容之前的,只有寥寥几句。交代他是哪一年的进士,哪一年来到的许容。对于他为何来许容,却没有一点说明。 梁融看了看他的文章,字里行间朴实无华,看的出,是个做实事的人。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位列权臣,也可做一方能吏。太上皇在位时,痛恨先帝宠爱毛玥儿后,弄出来的华丽风气,更讨厌言辞华丽,毫无用处的文章。 那些只会写锦绣文章,做不来实事的官员,被太上皇挨个撤掉,反而那些能干实事,却不善言语的人,都得到了晋升的机会。 这样的风向下,何州慨为何甘愿来这小地方,当个书院院长? 关离因为梁融的警告,已经好些日子未曾出院子。成日里除了练武,教念泽写字,就是围着几人转悠,给他们媳妇做饭,打扫院子。 她感觉再这么下去,她就要郁闷了。好像出去问问小良,可有回信。 这一日天气好,关离洗好衣服,在院子里晾晒完,见梁融坐着发呆。一时也看着他发愣,这家伙,长的真是赏心悦目。 都说食色性也,纵然关离一再认为,自己不是个看外表的人。可对着梁融这样俊美的男人,也难免要承认,自己对他的皮囊很喜欢。 不觉的,关离伸出双手,比了个方框,过过照相的隐。角度换了一个又一个,真是三百六十度都完美。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坐在树下,安静用心的看书。阳光穿过枝叶,斑驳的落在他身上,一阵微风吹来,树上的花瓣飘落。 真是太完美了! 关离的目光实在太灼热,梁融怎么会没察觉有人偷窥他?看完消息,他扬起个俊美又邪恶的笑“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不用躲躲藏藏。” 关离慌乱之下,躲在到衣服后面,想假装不存在。梁融眼里的笑更加肆意,起身走过去。关离正处于羞愤交加,被抓包又难堪的处境。躲在衣服后,面红耳赤。 正想着怎么面对梁融,才能不落下风,被他捉弄嘲笑,梁融却出现在她身后。“你想我了?” 关离吓的脚一滑,以为自己要摔倒出丑。却被梁融伸手拉住,转了个圈,一把揽住腰。在和熙的阳光里,花瓣随风飘落,散在两人身侧。关离望着自己上方的梁融,呆愣好一会儿,才站好推开他。 “好端端的,你干嘛吓我。” 梁融有些不舍刚才的手感,噙着笑看她“是你太想我,才没留意身后,这可不怪我。” 关离瘪瘪嘴,横竖是争不过他,关离也由着他占点嘴上的便宜。转移话题道,“我才没有想你,我是看你一直看着书信发呆,担心有事。怎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梁融也习惯她逃避的小矫情,伸手在她鼻子上挂一下,轻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上次去了书院,见过那位院长,对他有些疑虑,便让人去查了查。” “他会有什么问题?纱姐姐不是说,他看着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吗?”无端端的,怎么又想起去查院长? “起初我也这么想,可许容暴动被平定下来的事,一直是个疑点。我想了很久,觉得唯一的问题,出在院长身上。你别忘了,我们对他说的话,并无证据。是不是被人胁迫,全是他一个人说的,没有人证在场。” 提起正事,关离就没那么闪躲。反而跟着一起想“你这么说,好像的确如此,那你查到什么线索不曾?” “什么都没有。”梁融摇头,回身往石桌下走去。 关离屁颠颠跟上,好奇的不行。“什么都没有?是你的人没查到,还是院长真的没问题?” 梁融坐下,优雅的给她倒上一杯茶,递给关离。关离的确是渴了,接过来一饮而尽。继续好奇看着梁融,等他解答。以前在红岛的时候,关离就喜欢听他分析线索,几乎是一抓一个准,神奇的不行。 关离好奇可爱的样子,取悦了梁融。他就喜欢关离这般围着他转,眼里只有他的样子。望着她红润的唇,喉咙一动,又想亲她。可到底忍住,轻笑着,将自己对何州慨来许容的目的说了一番。 关离想了想,狐疑问“如果这人不是被汾王或者章平候威胁,那他为什么要站出来平息动乱?会不会还有第三方势力?又或者,平息动乱的,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梁融笑笑“世间哪有那样的人?一场暴动,凭借他三言两语,就能平息了?你不要相信坊间那些话本子的故事,都将人描述的无所不能,虚假的很。”关离无聊时,就看些话本子。 他闲来无聊,也随手翻过几回,不是才子佳人,就是江湖英雄。可无一例外,经不起推敲。这样没逻辑的东西,也就关离喜欢看。 关离闻言,却瞪眼看他“你你你翻了我的书?”那些东西难面有些,嗯,在世人眼里看来,属于淫秽书籍,虽然关离看来,都是些清浅的颜色文。可这种被外人揭开的时刻,难免感觉心中的小秘密被拆穿,心里羞愤难当。 梁融看她一脸窘迫,狐疑道“我不过看到你放在廊下,便好奇翻看一下,你怎么跟炸毛的猫一样?”不知想到什么,凑近关离,含笑问“该不会,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只是廊下的书?关离心里松一口气,她就说,那些带颜色的书,她都是藏在屋里,除非他翻了她的屋子,不然怎么会看到。 想到此,关离不再心虚,挺直腰杆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觉得你乱翻别人的书,这不太好。” “你是我娘子,不是别人。”梁融继续笑,理直气壮。那语气分明在说,你的东西,我看看天经地义。 关离被弄的心跳加速,抑制不住的悸动。可又讨厌他撑着下巴,笑的得意的样子。白他一眼,干干道“那什么,我我哦,我想起一件事来。” 梁融继续笑,看着她不说话。 关离自己接话,说起纱姑娘来许容,刺杀一个书院教书先生的事。她说完,问梁融“你难道不怀疑吗?汾王陷害纱姐姐,为何不挑别人,却选中了他?而且奇怪的是,后来发生一连串事,却没有人提起过那个教书先生?” 梁融收起笑容,陷入思索,是了,这的确是个疑点。万宗安,何州慨,还有那个教书先生。梁融不觉想起书院里的那张匾额,好像,事情便是从书院开始,那里,有着无数看不见的联系。 既然有疑惑,梁融也不废话,打个响指,一道黑影出现在院子里,跪地行礼,叫了一声王爷。 关离盯着他看,真是好奇的不行,这家伙到底藏在哪里? “你让人查一查那个失踪的教书先生,一定要查仔细了,跟他相关的一切,都不要遗漏。”梁融威严交代,影子听令完,迅速消失不见。 关离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很想问梁融,他到底怎么藏的。可一想起上次自己问这话,就被梁融一番调戏捉弄,话又咽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反间计 黑青按照蒋腾的要求去查探,查了所有相关的人,最后发现,蒋腾的话丝毫不差。当他悻悻然去找蒋腾,蒋腾正对着许容的图纸研究。 见他进来,一脸灰败,不用想也知道结果。蒋腾难得轻松一笑,略带得意问“如何?” 黑青无趣的挠挠头,干干道“知道你厉害,说的都准。确实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他们,凡是说见过的,不是说听到隔壁的声音,就是看到一个走过的身影。” 说到这,黑青嗤笑一声“可见咱们这有的内奸,不止一个。”一个来说谎,一个来假扮,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若不是蒋腾提醒,他只怕也要认为,人的确是回来过。 蒋腾放下图纸,坐到他身旁,给他倒上一杯茶“你也用不着生气,既然发现了,咱们就好好盘算一下,看看如何利用这个,反将他们一军。” 黑青接过茶,握在手里狐疑问“你说他们为何要布这个局?若是盛大人真发现什么,他们直接将人处理掉便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我们产生怀疑?” 他想不通这一点,专门找盛染的同僚问过,为了保证效率,他们是分开去搜查的。他当即让人去盛染搜查过的宅子查看,结果一无所获。若是没发现线索,为何又被人掳走? 蒋腾轻笑,“不着急,咱们且随着他的心意走,让他相信,咱们中计,再暗中调查就行。” “你不担心盛染他们?那可是几条人命!”黑青重义,兄弟之情摆在首位,所以黑龙帮的人都服他。 蒋腾褪去笑容,冷冷道“原本还担心,可现在,既然他们另有所图,必然不会伤了盛染等人的性命。你看着吧,他们故布迷阵,定然要用盛染等人做引子。” 黑青叹息一声“但愿你说的都对,老子可不想自己的兄弟死的这么憋屈。”若是不幸,他定然不会放过这帮混蛋。黑青眼里的杀意,蒋腾微微一愣,心里对他的看法再次变动。 两人正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侯三急匆匆推门进来,在两人的诧异下,关好门窗,杜绝别人偷听。 “你这是做什么?”黑青古怪看他,难得见他这么焦急匆忙的样子。平日里,这小子总是嬉皮笑脸,毫不正经的。 侯三走进二人,声音小到只有三人可听见。“洪娘清醒了一些,我借机套话,问出点事。” “何事?”两人顿时也紧张肃穆起来。 侯三深呼吸一下,紧张看着二人道“褚县令的死,可能在万宗安来许容之前,就已经被人计划了。” 二人顿住,再万宗安之前?那是不是说,章平候那帮人并非是因为万宗安的事,放弃了褚县令。从另一面来说,褚县令极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招徕杀身之祸? “具体情况如何,你且细细说来。”蒋腾迫不及待想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侯三看几眼周围,没有继续说话。两人自然明白,这是防止府中有耳目眼线。也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想了想,蒋腾对黑青道“黑将军,盛大人失踪的事,就劳烦你多费心思找找。人命关天,还请您多派些人手才好。” 黑青闻言,立刻大声回应“蒋兄放心,我这就去办,一定将人给你完整找回来,否则,我用命赔你。”说罢,起身离开。 他动作很大,声音连外边扫地的下人都惊到。 侯三紧跟其后,消失在县衙。有心人看到这一幕,心里略微得意,很好,他们中计了。 ---------------- 等到了安全地带,黑青这才迫不及待问侯三“到底如何,你快说说。” “是这样,今天那边来消息,说洪娘看着情况好转一点,我就想着,能不能掏出点东西,所以去了一趟。” 这一去,还真就问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侯三到的时候,洪娘因为有人照顾,虽没有从前的美艳,却也是正常人一般,干净整洁。黑青花了大力气,找大夫给她医治,她比刚开始来的时候,要稍微冷静一些。只是日日抱着枕头,当成儿子哄。 “婶子,她说了什么?”侯三问守卫洪娘的人,那是从岛上专门请来的嬷嬷,人称富婶子,一直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一身功夫,人十分可靠。要不是黑青出面,还请不来她。 富婶子精明道“之前没怎么样,就是这几日,一直听她梦里嘟囔,说什么悔不当初,不该贪心。我觉得古怪,就试着套话,这一问,她竟然说什么当初不该害怕儿子暴露,答应了表哥。否则也不会害死儿子,母子分离。” 其实洪娘说的断断续续,只言片语,这还是富婶子根据她的话拼凑起来的。 “那...您有没有问出,到底是什么事?”侯三看一眼缩在墙角,抱着枕头痴痴呆呆的女人。 富婶子摇头,“后来又试过几次,都只是到这里为止,其他的就没了。”因为觉得异常,这才将侯三找来。想着也许这小子鬼主意多,兴许能挖出东西。 侯三摸摸下巴,眯眼思索一会儿,在富婶子耳边嘟囔几句。富婶子狐疑,看他的神情全是不信任“这能行?” 侯三谄媚笑笑“婶子,我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眼下帮主正为这事情头疼,咱们当属下的,还不得帮他分忧一下?” 这事需要富婶子帮手,他一个人可做不来。 富婶子左思右想,点头道“你说的是,横竖都疯成这样了,要是能榨出点东西,就榨点,总好过一无所获。”于是也不废话,干净利落的出去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洪娘正抱着枕头昏昏欲睡时,富婶子提着刀焦急冲进来,不等洪娘有任何反应,就一把拉起她往外跑。边跑边道“咱们被人发现了,他们现在要你的命,我只能送你走。至于能不能逃出去,看咱们的命吧。” 洪娘依旧痴痴傻傻,除了抱紧枕头,一言不发,踉踉跄跄跟在富婶子身后。 两人还没跑出一段路,就遭遇了黑衣人的阻击。富婶子一手牵着洪娘,一面举刀对抗,饶是富婶子功夫不错,也疲于应对好几个杀手。更何况,还带着洪娘这个拖油瓶。 好不容易将敌人杀死,富婶子自己也受了伤。饶是如此,依旧没有落下洪娘。两人一阵奔逃,跑到了林子里。 可敌人穷追不舍,再次追杀过来。富婶子眼看情形不好,一把推开洪娘,大喊道“你快走,自己逃命去。” 洪娘被这叫喊震荡一下,双眼恍惚有了神情。那帮人很快将富婶子围住,富婶子一个不察,被打到在地。富婶子口吐鲜血,对着洪娘的方向大喊“跑啊,快跑!!” 洪娘惊恐流泪,想起当日同样的一幕。表哥,表哥也是这样,对着她大喊,跑啊,快跑啊。她当时,想跑来着,拼命想跑。可...可敌人没有放过她! 一个手握利刃的黑衣人,满身杀气的逼近洪娘。洪娘长大了嘴,想呼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不,不要,不要杀她,不要杀她的孩子。她什么都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 黑衣人逐步靠近,洪娘踉踉跄跄的退后,一个不察,跌坐在地。她痴傻的看着那人扬起利刃,眼看就要落下,终于惊叫出声“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说,不要杀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死死抱着孩子,苦苦哀求。给她一条活路,她什么都不会说。 那黑衣人闻言,停住动作道“放过你,侯爷可是说了,一个不能留。” 洪娘见他没动手,疯狂爬过去,抱着他的腿道“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我...我知道褚县令的黄金藏在哪里,我把他们都给你,好几百万两金子,求你,饶我一命吧。” 黑衣人闪烁一下眸子,继续冷声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褚县令这个秘密还是我好不容易掏出来的,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地方在哪里,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洪娘苦苦哀求,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保护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黑衣人犹豫一会儿,再洪娘的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开口道“那你告诉我,章平候为何要追杀你,我拿了你的钱,总要有些保障。万一章平候查出来,老子还能自保。我可不想有命拿钱没命花。” 为何要追杀她? 洪娘一身哆嗦,似乎有犹豫,不肯说。黑衣人见状,一把抢过她怀里的枕头,高高举起“你要是不说,老子就摔死你儿子!” “不要,我说,我都说。”洪娘惊叫,哭喊道“因为褚县令知道了章平候的秘密,他这些年一直在帮章平候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我只知道,褚县令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章平候这才要杀人的。” “什么秘密?”黑衣人追问。 洪娘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听褚县令跟褚柏成商量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让章平候知道,他们已经察觉。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后来,他们不知哪里发现了我...我的儿子不是褚县令的,这才来威胁我,若是我不听他们的话,就将这件事抖出来。” 当表哥找来,说有人知道孩子不是县令的,是表哥的。洪娘乱了方寸,为了活命,这才答应表哥,暗中设计褚县令。她本以为自己能乘机逃走,跟表哥远走高飞,谁知表哥太贪心,非要立什么功名,好在章平候面前混个活路。 活路没混到,招徕的,是死神。 眼前的场景跟当日的场景交合在一起,洪娘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她不该贪心的,不该啊,要不然,也不能被人打下山崖,还送了儿子的命。 她的孩儿啊,那么小,那么软,还不满一岁,就这么丢了命。她悔,悔恨不已。 洪娘匍匐在地,哭声在林子里震荡,听的侯三一阵心酸。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一个糙老爷们都听了难受,可见当时得多痛苦。 “表哥,我们不该贪心啊,不该啊......”洪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全是表哥被人用刀捅穿后背,一身鲜血的场面。还有跌落山崖时,孩子骨头破碎的声音。 若是有来生,她再也不要这么贪心了。跟表哥两个人好好过不好吗?当初为什么不甘心,为什么渴望像别人一样,锦衣玉食,拒绝了表哥的求婚? 她被褚县令送的金银首饰迷了眼,她不想再过穷人的日子。她费劲心力在褚家钻营,甚至为了讨褚县令的欢心,哄骗表哥与她生子。 她的自私凉薄,害表哥变了心性,这才有后来为了功名丢性命的事。是她,一切都是她。若不是为了让她当官太太,表哥何至于落到今日? 机关算尽,到头来,竟是人财两失。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没了,什么都没了。表哥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真心对她好,孩子没了,她唯一的血脉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洪娘哀痛落泪,悲伤的想起表哥临死前的样子。最终双眼一黑,昏过去。 黑青听到这,心里一阵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最总沦为可怜之人。天道轮回,世事无常。“那她现在人如何?” “我让富婶子好生照看着,回来问问你,准备怎么安排她。”侯三虽然觉得洪娘可恨,联合外人谋害亲夫,可她那悔恨痛苦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可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问问黑青,要怎么处置洪娘。 黑青想了想道“还是先藏好,好生照顾着。若是他日案子侦破,她就是一个证人。如果她一心求死,你就告诉她,要死也得报仇了才死,不然她有什么面目去见地下的亲人。” 侯三点头,按照黑青的吩咐去办。 ------------------- 这一头,信送出去几日,关离推算着,也该有回音了。便想着出门去见小良,问问情况。可梁融堵在院子里,并不同意她出去。 “我带着纱笠出去,就去见个朋友,很快回来。”关离抗议,她真的很着急。 梁融却一点不着急,反而道“外面现在满是细作,你只要一露面,他们就定然将你认出。有什么朋友,非要这时候见?” 关离一噎,这可没法跟他说。她嘴上干干道“哎呀,你就让我去嘛,我又不是没工夫在身,再说我很懂得隐藏自己。”总之,今天一定要出去,要是他不让,那就跟他打一架。 关离做好准备,一脸严肃看着梁融,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梁融眯眼看她一下,淡淡问“你这是一定要出去?”这样子,就像快要炸毛的猫。真是可爱,又让他嫉妒。他自然知道关离是去见谁,也猜到她的心思。一想到她是为了两个白捡的弟弟要跟自己战斗,他就气的很。 这死丫头,心里怎么老是惦记着别的男人。 关离点头,十分坚决。 梁融压下心里的醋意,开口道“也罢,既然如此,我陪你去。” 关离一愣,瞪眼看他“你不怕被人认出来?”没必要这样跟着她吧?她不是很想让梁融知道自己去见谁。 梁融危险看她一眼“要么,我跟你去,要么,你乖乖留下,哪里也不准去。” 关离认怂,梁融危险的样子的确让她害怕。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怎么就这么怕他。明明自己没干什么坏事,可就是无法抗拒梁融的话。 “那...那你去乔装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关离不情不愿嘟囔,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只要能出去,之后的事,也没那么麻烦。 两人一番乔装,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梁融也不知哪里学的易容术,竟然将自己俊美的脸装扮的病弱普通,蜡黄的脸色一看就是身体不好。这样子,要是她在大街上遇到,也认不出来。 梁融理所当然牵着管理的手,还理所当然道“咱们假扮的是去看病的夫妻,你若是不扶着我,怎么能显出我病重?” 好吧,他说的都对。 于是关离主动扶着梁融一路走,连他不时搂着她的腰,摸摸她的手,都只能忍住。 可走着走着,两人都感觉不对了,身后分明有人跟着他们。关离小声问“怎么办?” 梁融咳嗽几声,捂着嘴小声道,“往偏僻地方去。” 关离会意,领着梁融慢慢走进巷子。 身后的人紧紧跟随,眼看关离跟梁融闪进巷子不见。立刻着急的跟上去,到了一看,哪里还有人?他气恼,竟然跟丢。 可一转头,却被梁融一掌打倒在地。那人惊讶看着关离跟梁融,不安的往后挪动。 关离不悦,冷冷质问他“你是谁的人?为何跟着我们?” 那人僵硬笑笑“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们了,这条路,难道别人走不得?”他是不会承认跟踪的。 梁融漫不经心扫一眼那人,淡淡道“我皇叔还好吗?” 那人一惊,猛然扑向关离。梁融动作飞快,一把擒住那人,那人挣扎,跟梁融过了几招。还没如何,便被梁融扣住咽喉。“说,汾王在哪里?” 那人死死盯着梁融,不过一下,便面色青紫,断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送别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是仓皇不安,躲躲藏藏回到家的。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是否有人跟随。去找小良的事泡汤,她真担心梁融的事被人知晓,招来杀身之祸。 梁融由着她牵手,跟她一起,遮遮掩掩,闪躲着回去。他一点也不想提醒关离,自己身边有影卫跟随,可以处理掉尾巴。刚才就算他们不出手,影卫也会处理掉那个人。 他就喜欢阿离这般担心他,害怕他出事的样子。就喜欢跟她两个人一起,眼前谁都没有。她的心里眼里,全是自己。 关离拉着他闪进一堵墙后,避开不远处走来的人。她知道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可就是控制不住。她咬唇,紧张的听着动静,等待那些人过去。 躲避的角落有些窄,关离跟梁融几乎要贴在一起。她没注意,梁融却能感觉到她呼吸时,起伏的胸部,摩擦着他的胸膛。软软的,还有,沁入鼻子的女儿香。梁融不觉靠近关离,凑到她的发边去闻。 视线顺着关离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到了她的胸口。梁融忽然很想捏一捏,那柔软的触感。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梁融慢慢抬起手,凑近关离。 还差一点的时候,关离猛然道“他们走了,我们赶快回去。” 梁融被她牵着手离开,眼里满是失落,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就能捏到了。 关离一心想着躲避危险,哪里知道身后的男人,心里已经产生了复杂的欲念。好不容易回到家,关离一把锁好门,这才靠着门,大口喘息。 真是要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她一个人逃命,都没有带着梁融这么累。 关离大口喘息,喊住从额头低落,到了脖子,又进入胸前。梁融一直盯着那滴汗珠,目光灼热,咽了咽喉咙。若是,若是她在身下这般喘气,那他十分,可以吻掉她的汗珠? 梁融心中的欲念越发浓烈,眼里只有关离脖上的汗珠。不知不觉,便靠近她。 关离瞬间感觉他的逼近,惊的往后一退,“你干嘛?” 这一声叫喊让梁融瞬间冷静,疯了,就算想要她,也不该是在这时候。他面目表情,淡定的伸手,在关离胸前的衣服上扯下细碎的杂草。一本正经道“身为女子,阿离还是应该注意一下整洁。” 说罢,转身离开。 关离被弄的一愣,然后惊觉他的态度实在讨厌。什么叫注意整洁?什么说身为女子?说的好像她有多脏一样,真是...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为他打掩护,自己会这样吗? 关离越想越觉得讨厌,混蛋,再也不喜欢他了。 可这念头不过才升起一下,就被梁融贴心的一碗酸梅汤打消。酷暑时刻,来一碗酸梅汤解渴,那是再好不过了。 梁融见她欢喜,心里也是开心。他收起绮念,告诉自己,不着急,她应该拥有最好的。他一定要给阿离一场完美的婚事,一个终身难忘的新婚夜。 关离喝完汤,犹未知足,眼巴巴看着他问“还有没?” “女儿家少贪凉,对身子不好,以后影响生子。”话一说完,关离跟他同时愣住。 关离不自在,为何她要感觉窘迫。太不自在,孩子,婚都没成,怎么就想到孩子了。脑子一团乱麻,梁融也有几分不自在。 他好像说的太远一些,两人低着头,不看对方。 苗路的伤势已经大好,碍于特殊原因,暂时还在这躲避。天气太热,他出了屋子,想喝点凉水。却一眼看到神情古怪的二人,这气氛,吵架了? “你们干嘛呢?干坐着,数蚂蚁吗?”苗路走过去插话,神情古怪扫视二人一圈,走到井边打水。 他从井里打起一桶凉水,用水瓢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舒服!” 有了第三人,关离跟梁融不复之前的尴尬,关离率先发话“你能不能让黑青帮我一个忙?” 既然许容这么不安全,她还是早些送走苗路跟念泽。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梁融见她望着苗路,淡淡道“什么忙?” “能否让黑青派人,将他们送到码头,我想让他们离开这里。”关离有些焦急,丝毫没留意梁融眼里一闪而过的开心。 送碍事的家伙走,再好不过。但是....就这么轻易答应她,好像太亏了。 梁融垂眸,微微思索,像是在犹豫。关离以为他为难,焦急抓住他的手“拜托了,这真的很重要。你就让黑青帮帮我,我一定好好感谢你们。” 梁融盯着她的小手,不疾不徐道“眼下城里不安稳,黑青的人只怕都去守城防护,找他借人,恐怕不太方便。” 果然麻烦吗?关离担心的正是这个,黑青腾不出人手,自己若是勉强,好像太无理了些。要不,还是自己亲自护送?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梁融又道。 “什么办法?”关离惊喜看他。 梁融含笑,却漫不经心“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要将人送到哪里去。”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上次的探子查到了收信人,却没查到背后的人。他一心想挖出关离背后的人,若是没有危险便好,若是有,那就要早做准备。 关离怔了怔,失笑道“能是哪里,当然是我的师门。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拜了师傅,上次我对付伍建宾,深受重伤。幸好我师傅及时赶到,将我带回师门养伤,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梁融抓着关离的手,瞬间一紧。双眼露凶光,很生气问“为什么你没告诉我。”差点丢了命,这样重要的事,她竟然丝毫未提。都是他大意,她一个小丫头,应对那么多凶恶之徒,身上怎么会没有伤? 他太粗心,居然从没问过。 关离傻笑一下,无所谓道“哎呀,都过去了,蒲先生已经帮我治好了,还给我用了最好的药膏,连疤痕都没留下。” 梁融依旧不悦,却精准抓住她话里的人。“蒲先生是谁?”听称呼,应该不是他师傅。 “一个大夫,医术可好了。苗路他们也认识,我当年掉进海里,身中一箭,多亏有他,才捡回一条命。说起来,他这都救我两回了。”关离由衷感激蒲先生,当然,这背后的原因,她不会全部告知梁融。 一个大夫?梁融唇角清浅讥笑,恐怕不止是大夫这么简单。千里传信要送走的人,甚至要嘱托的事,都是给这位蒲先生,他可不信,这位蒲先生只是一个大夫。 “哦?”梁融轻轻笑一下“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去拜访一下你的师门,顺便多感谢这位蒲先生,救你两次。不然....”他摸摸关离的手背,笑道“不然我们哪里还有机会相遇?” 救命之恩要感谢,可其他的,哼! 关离被他温柔的笑意弄的春心荡漾,差点什么都交代。还是苗路凑过来抱怨,打断了她的想法。 “阿姐,你要送我们走?不,我要跟着你。”之前不知情也就罢了,如今明知危险,他若还是逃走,就算不得男人。 “别胡闹,你现在外伤虽然好了,可内里的伤还没好透。你必须回师门去,让蒲先生好好给你调养一番,否则落下病根,我怎么跟苗叔苗婶交代?”关离对着他,瞬间摆出家长姿态。 一副拳拳教诲,为他好的态度。“而且你别忘了,妞妞还在师门等你。出事之后,她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关离打断他“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这么多朋友在,能有什么事?你再厉害,能比得上他们?是功夫更高一些,还是人更多一些?嗯?” 苗路噎住,这一点,他的确不如眼前的承王。人家是朝廷权贵,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身边还有军队影卫,照顾一个关离,简直绰绰有余。可,他依旧有些担忧。 “听话,你带着念泽先回师门等我。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们。你是不知道,妞妞夜里睡觉,都在叫你的名字。哭的可可怜,一个劲儿喊着哥哥,哥哥,你在哪里。” 苗路再想坚持,可妞妞的事,让他再难反驳。他还有一个更需要他的妹妹,那是跟他留着相同血液的人,他不能弃之不顾。 见他垂头不语,关离清楚,自己说服他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去了好好养伤,学好功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忘了当初你能活下来,还是因为老师傅救了你。” 苗路点头,沉默的回到房间。 关离等他离开,再次问梁融“你快说说,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梁融见无人打扰了,才对关离勾过手指。关离顿一下,才慢慢靠近他。梁融勾着唇角一笑,几多魅惑,几多撩人。“阿离,我帮你的话,你要怎么感谢我?” 关离一愣,她...没想过。 梁融留意她脸上的表情变幻,笑的更加迷人。那种略带邪气的诱惑,让关离心跳再次加速,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笑。偏偏每一个都让她心动着迷,几乎要沉溺在他双眼深深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你该不会,只是说大话而已?”每一个字,他都说的轻缓,短短一句话,撩拨的关离耳朵通红。 “没有,怎么会,我....我是不知道你要什么,所以没想好。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想我怎么报答你。”关离退后一些,害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梁融漫不经心的想了想,在关离还没反应过来时,开口道“你亲亲我,我便帮你。” 他说的轻松从容,好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关离望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她....她...她脑子是蒙的。 “怎么,想好了没?时间有限,再拖下去,我未必再可以帮你。到时候你再求我,这条件可就......”梁融笑的意味深长,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条件会根据现状发生变动。 “我没说不亲!”关离一着急,破口而出。一说完,苦恼皱一下脸,想收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然这样,那就来吧。”梁融笑的得意,对她张开双手,似要拥她入怀。 关离从没主动吻过他,难免心里矫情又纠结。羞羞看他一眼,见他双眼灼热盯着自己,等她亲吻,心里羞涩为难的很。于是嘟嘴道“那什么,你...你闭上眼。” 真的没办法直视他的眼,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她担心自己会流鼻血,那就尴尬了。 梁融凝视她一下,唇角的笑一直没退却。最后终于闭上眼,等待关离的亲吻。 关离凑近梁融,垫起脚,还是差一点,于是拉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近一些。梁融感觉她的小手抓住自己的衣服,然后一个轻浅的吻,落在脸颊。 等了一下,没再有别的动作。他睁开眼,看着关离低垂着脑袋站在眼前,小声道“可...可以了吧?” 梁融失笑,这也算是亲吻?“就这样?” “你不是说亲亲你就行吗?”关离不敢看他,双眼盯着他的脚面,盼着他不再为难自己。 梁融摸摸自己被亲吻的脸颊,好笑又无奈,深深凝视她一眼,到底不甘心,一把将人搂紧怀里。在关离诧异的眼光下,擒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他要的,从来不止这一点点。而是更多,多到他自己都害怕的地步。唇齿间的纠缠,迤逦迷离,他霸道的侵入,被肆虐的柔软,令他着迷。他知道自己饮鸩止渴,这样的方式只会让他越发难以自持。他现在还不能对她为所欲为,可是,那又如何? 爱一个人,就是要彻底得到她。 纵然现在还不能彻底拥有她,但不妨碍他尝点甜头。否则,他只怕自己一时冲动,强要了她。 这种快乐又痛苦的矛盾交缠心头,梁融感知关离的拒绝,加深这个吻,在关离撕咬他之前,退开。 关离摸着自己红肿的唇,真心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喜欢他,深陷他的魅力无法自拔,却又不敢承认,瞻前顾后。她知道自己变扭又矫情,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障碍。梁融的吻一次比一次凶残,她清晰的感觉到,梁融眼里的变化。 第一次的吻,是清澈的眼,不带丝毫欲望,纯粹为了救命。第二次的吻,是一场调戏,带着几分醋意。而这一次,她被梁融眼里的欲望震惊,那目光太炙热,有着她畏惧的执着霸道。 再纠缠下去,她只怕真的要陷进去,无法逃离。若是没有那些事,也许她就真的点头答应。可,她不能。 她已经走上另外一条路,他们两个人,也许有招一日,会成为敌人。想到布衣社,想到梁融痛恨的张家,她心里的悸动便慢慢冷却,直至寒凉。 “你满意了?什么时候可以送他们走?”关离低垂着脑袋,不去看梁融的眼。 梁融以为她害羞,才不敢看自己。不疾不徐拉过关离的手道“明日就安排下去,放心,有我在,人一定帮你安全送达。” 关离点点头,依旧不去看他。梁融心里酥软,将她拉进怀里抱住,温声道“真想马上就带你回王都成婚,阿离,我想要你想的都快疯了。” 关离眼里闪过悲伤的情绪,他们,也许没有将来。关离知道自己卑劣,明明已经决定不跟他在一起,可眼下,依旧贪恋他身上的暖。 她伸出手,环住梁融,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闻着他独特的香气,心里安乐。这种有人帮你打理一切的宠爱,真好。怪不得女人们都想找个强大的男人当丈夫,这样的男人,有担当有能力。 若他心中爱你,定然会帮你扫清麻烦,为你挡风遮雨。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有这种感觉,它不是亲情,不是友情,不是道义,而是因为爱。好像只要他愿意,你便什么都不用害怕。只要安心的依靠他,就好。 就一下下,这么一下下就好。她想贪恋的感受这份温暖,哪怕只有这一刻。 原谅她的自私,原谅她的卑劣。 --------------- 梁融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到来,将苗路跟关念泽带走。念泽起初有些不情愿,想要呆在关离身边。关离劝说了好久,才将他哄好,答应这里的事情了结后,立刻去找他,他才含着眼泪上了马车。 苗路不喜欢这样的告别场面,硬声说了句保重,就躲上马车不再下来。关离将念泽抱上马车,念泽瘪着嘴,小声在关离耳边说了一句话。 关离听的一愣,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伸手笑笑,摸摸他的头,说他人小鬼大,才目送马车远走。 梁融似笑非笑,看的关离一怵,心里突突跳两下。他,为何这么看着自己,怪吓人的。 “他跟你说了什么?”梁融笑着问话,可眼里却没有几分高兴。 关离打哈哈笑一下,干干道“能说什么,让我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呗。”反正他不可能听到,念泽声音小着呢。 梁融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哦?难道不是叫你千万别被我拐走吗?” 关离傻眼,这么小声,他怎么听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风声 关离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迎上梁融微妙的目光。“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啊!”管他怎么听到的,要是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鬼知道会扯出什么麻烦。 她就是有重直觉,梁融笑的再清浅,可定然生气了。要是她去争辩,说不定这家伙一气之下把人又弄回来。 好不容易将他们送走,只要安全到达无为岛,就万事大吉了。 这时候,千万要抱紧他的大腿,不让靠山不开心。 梁融心里哼一声,又来这一招,他就知道,她是个乌龟性子。遇事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才会出头。也不知这样怂的丫头,身上为何又生了一副慈悲心肠,谁的闲事都要管,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他心里每到这时候,就难免嘀咕,她身身上的特质,怎么这么矛盾?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事儿多的丫头? 梁融叹息一声,看着关离矫情虚假的笑容,转身回屋。罢了,自己选的女人,再矫情也要爱下去。 关离见他不发一言,心里松口气,这算是低空飞过,躲过危险了。 她露齿一笑,觉得自己像条田园柴犬,顿时又收了回去,板着脸回屋。脚还没踏进去,黑青就嗖的一下窜进院子,快的关离都反应不过来。 “有有有重大发现。”黑青一把冲到梁融眼前坐下,大口喘息不已。“你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关离看一眼两人,自顾去厨房做饭。 梁融淡定放下书本,“什么事,先喘气再说。”说着,伸手给他倒上一杯茶,见他满头大汗,定然是狂奔而来。 黑青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才拿过茶水喝下。擦擦嘴,开口道“两件事,第一,洪娘那里套出话来了,根据她的描述,章平候在万宗安出事之前,就打算杀了褚县令,因为褚县令极有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梁融一顿,事情总是比他预想的要意外。 黑青摇头“她也不知道,但是我跟蒋腾推算了一下,那个卖糖人的受害人很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秘密死掉的。” 还以为是因为褚县令的事,这么看来,可能是因为章平候的事,才被选中?而孔修仪的事,不过是为了隐瞒后面的一切?若不是关离心软插手,那这件事自己也许永远也查不到。 谁会想到,一桩恶霸杀人栽赃事件背后,还隐藏着事关章平候的秘密? 褚县令在许容多年,从他的行径来看,就算不是章平候的心腹,至少也是得用之人。褚县令每年贪污的银子,想来没少上供章平候。 光是一个褚县令就拥有令汾王心动的财产,那他上供的又有多少?一个褚县令尚且如此,南海其他地方唯章平候马首是瞻,定然少不了上供。 这里面的钱,又该是多少? 梁融有些不敢想,那数字也许巨大到让整个大越震惊。可就是如此富庶的南海,依然每年打着消灭海盗,拯救百姓的旗号,问朝廷要银子。 而这些钱,落到百姓头上的,有多少?哪怕三年前,梁融剿灭了海盗,南海再也不能以此为由问朝廷要钱。可章平候依旧用南海百姓饱受多年海盗劫掠,生活艰苦为由,恳求朝廷赦免几年的税收。 现在想来,圣旨是拿到了,可税收其实一分不少的进了这帮官员口袋。 褚县令这样的钱袋子,章平候也舍得杀,看来这个秘密十分巨大,大到他害怕。 梁融想了想问道“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观宇派人送了信过来。”黑青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梁融打开一看,是王铮的。 离开王都的时候,梁融就做好了演戏的打算。他要让人以为,他与大哥不过是表面情,实际上是相互防备,以免彼此做大。为了这个目的,他刻意将王铮留在王都,让他去大哥身边帮手。 面上众人都以为是太子因为需要,才将承王的心腹调走。可暗地里,人人都揣测,这大约是太子殿下在防着承王脱离掌控,权势坐大。别看王铮只是一个小小的心腹,可他手里掌握的,确实承王最紧要的秘密。 其中,就包括木家军。 这次来南海,皇帝一反常态,没有允许熟悉南海的木家军随行,反而随便找了个武官跟随,保护承王的安全。承王嫌麻烦,直接连武官都不要,带着观宇就离开王都。而身边跟随的,也就一个侍妾,几个侍卫。其他的,都是刑部的人。 等到了南海,承王也不掩饰,直接将黑青暴露出来。这种做法,打消了章平候心底的疑虑。难怪承王不要亲卫跟随,原来早有后招。可这么一来,承王有私兵的事是瞒不住了。 太子心里,只怕对承王更加忌惮。这种无声的抗议,比显而易见的吵闹更容易令人相信,承王与太子,面和心不合。 只是,什么叫婚事艰难?他分明是守身如玉好不好! 梁融看着这个描述,心里一堵。太子为了让戏更逼真,竟然散播流言,说承王之所以一直不肯成婚,乃是因为太子担心他结一门好亲事,将来成为夺位的劲敌。 所以太子表面让太子妃等女眷筹备花宴,给承王殿下选妃,实际上是刻意而为,让承王知难而退,怕这些女人都是太子的眼线,故而这么些年,一直未有娶妻。 身边偶有侍女婢妾伺候,但无一人诞下子嗣。 这也是太子的一招,没有子嗣的王爷,再厉害,也不可能继承大统。 不管别人信不信,章平候肯定是信了。这些看着似是而非的小事,往往最有可能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刀。章平候多疑,他更相信这些旁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 正是因为章平候信了,才有了下面的消息。 “宝藏?”关离啼笑皆非,“怎么哪里都有宝藏啊,这次又是谁的宝藏?”可不是,古人对于挖坑埋宝实在是迷一般执着。 “还记得《扶南异物志》吗?”黑青严肃看着两人“纱姑娘说了,虽然这消息是章平候有意透露给她的,但是这就说明,为何汾王的人会再次回到许容。” 纱姑娘算是看出章平候的谨慎,也懂得他对于章平候府的掌控之厉害。既然她能打探到,可见是章平候有意让她知道的。她毫不隐瞒,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说了明白。 “你的意思是,宝藏跟那本书有关?”关离端菜出来的时候,只听到宝藏二字,此时听到《扶南异物志》,心不觉提起来。他们,该不会发现了书后面的布衣社? 这可不是好事,于是关离假装不经意的问,想知道细节。 “具体的情况是,汾王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急需要大量钱财。可上次抢走的褚县令家产,杯水车薪,不够用。汾王千辛万苦,总算打探出那本书背后其实藏着一份宝藏。” “说到这宝藏,咱们又算是遇到老熟人了。”黑青哼笑一声,讥讽道“这宝藏,还是百年之前,张孺年的部下埋的。说是当时张孺年死的突然,为了隐藏,也为了日后东山再起,他手下的人就将搜刮来的宝藏,全部埋在一处地方。这地方,极有可能就是许容。” 关离眨眼,顿住,这跟蒲先生说的,完全不一样。 梁融却想到书院里,那特殊的匾额,还有汾王一再古怪的举动,觉得未必没有这个可能。皇家藏书阁里,也有这么一段记载。说是张孺年不仅领兵厉害,还是个善于经营的。很有一番生财之道,南方这一脉,全靠他的经营,才能稳定住,且百姓曾经十分安乐富有。 话语十分简短,只有几句,可这是唯一关于张孺年正面的评价。那字迹,他还十分熟悉,是太祖皇帝的手笔。 对于自己的死对手,太祖似乎并不像面上看来的那样厌恶。 如果说太祖形容的不假,那么这笔钱,是有可能存在。但葬在许容? “可有其他什么详细的线索吗?”梁融觉得自己好像要靠近真相了,但是还差一点细节。只要有这些,他就能解开汾王的目的,还有章平候的隐秘。 黑青摇头“就这些了,至于宝藏埋在哪里,我看横竖脱离不了许容县周边范围。要是你昨日抓了活的刺客,咱们现在也许还能问出点汾王的线索。” 昨日被跟踪的事,黑青第一时间从影卫那里得知。赶到现场将人带走,整个彻底查验一番,蒋腾除了看出他是影卫,从利州来,其他一无所获。那帮人专业又谨慎,身上甚至连有价值的物件都没有。 “无端端一个探子失踪,他们必然会有所警觉。我找了个由头,将人弄成得罪某些官员,所以被弄死的假象,将尸体处理了。暗中观察一番,却只擒住一个义庄收尸的老头。”黑青唏嘘,警觉性十分厉害,不是一般人可以应对。 梁融笑笑“我也没指望这么简单就将人擒住,要是这般容易,汾王也就不是汾王了。”能不让人怀疑他们已经察觉,就不错了。 “你说章平候故意把消息透露给纱姑娘,是不是说明,汾王也信了这个,所以才对许容出手的?”从目前的迹象看,关离认为这个可能很高。 “那只老狐狸,自己现在有心无力,当然是利用咱们跟汾王硬碰硬。我真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大本事,竟然差点就杀了章平候。”黑青笑的八卦“你们猜,会是什么样的仇?家仇?还是情仇?” 关离翻白眼,果然还是那个贱兮兮的黑青。情仇,亏他想的出,堂堂章平候要什么女人没有,用的着牵扯桃花债? 梁融却跟着好奇“为何是情仇?” “这”黑青呵呵一笑,夹口菜吃下道“这件事吧,其实也是我从我阿娘那里听来的传闻。” “据说当年老侯爷的夫人啊,好多年都不能生,老侯爷着急,就弄了很多女人进府,可那么久,硬是一个蛋也没弄出来。正当老侯爷快绝望的时候,那位侯爷夫人却怀孕了。不仅如此,还一举得男,这人,便是现在的章平候,章昭安。” “可这杜苗苗长大八岁左右的时候,却忽然一场大病,身体虚弱不说,简直就要丧命。这可吓坏了老侯爷,广请名医,可依旧毫无起色。还是后来,遇到一个道士,给章平候批了八字,算出他这是命格奇特,叫什么一身两命。对,就是这个。” “一身两命?”关离心里古怪,这是个什么命格?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怎么就没去学点八卦测字? “字面上的意思,说是这个人的命格有两种走向,道路不同。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魂魄,但这躯体只能容纳一个魂魄,如此一来,要么两个魂魄合二为一。要么,必须死一个命格。”梁融淡淡解释,关离听的一愣一愣,还有这种东西? 听起来,有点像是双重人格。 “你说的没错,就是那个意思。”黑青一边吃饭,一边赞同。“我阿娘说啊,当时道士说了,章平候的命格,一个贵不可言,一个死无葬身之地。为了去掉另一个命格,一定要做一个风水局,叫叫哎呀,反正有那么个东西就是。” “话说这局说是能造成一个假象,骗过章平候身上另一个命格。让那个命格以为,那边有一个相同的世界,而且比这个更好。那么那个命格就会被引到那边去,锁在那个世界,再也出不来。”黑青口里塞的满满,说话有些口沫横飞。 关离不觉打他一下“咽下去再说话,口水都溅到菜里,人家还怎么吃!”跟斯文优雅的梁融相比,黑青简直就是纯粹的抠脚大汉,糙的不能再糙。 黑青看看不悦的关离,又看看淡漠的梁融,呵呵一笑,快速咽下嘴里的饭菜。才放下筷子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件事挺玄乎。当时那道士虽然出了注意,可却说自己无法摆阵法,需要找一个懂得诡异建筑之事的人才行。” “结果呢?还真让老侯爷找到了,那人啊,不是咱们大越的,是西边来的,好像是个什么洋和尚。老侯爷不惜一切代价,让那家伙去修建风水阵。后来那东西一修好,一到晚上,就能在院子里看到另一面,有一处完全一样的地方。” “好家伙,别提那有多神奇了。道士一见,就说这正是自己要的,然后开坛做法,不过半日,昏迷的章平候就醒过来。而且性情大变,以前温文有礼,见谁都笑呵呵,没心没肺的。可后来,虽然也笑呵呵,但你懂的,就是那种干净真诚的样子,全然没了。” 梁融当然懂,后来的章平候,只怕是慢慢成了笑面虎,滑不留手,却暗里藏刀。一个不察,就被他算计的死无全尸。 明知自己安插了探子在府中,依旧将这个消息透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章平候并不忌讳自己知道,而且巴不得他知道。 梁融心里疑惑,他这是哪里来的勇气,认为自己不会为难他?与反贼私通,就算似是而非,自己也能找借口夺了他的爵位。 梁融心里不安,章平候定然还有别的盘算,是什么逼的他忽然转变立场,这变化定然来自汾王。可汾王此时,却定然已经入套。但,汾王会那么容易入套?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这原因逼的汾王回来取财,逼的章平候要对汾王动手。 会是什么原因? 梁融抬眼,恰好看到关离似有忧心,盯着碗里的饭,一动没动。“怎么了?” 关离愣一下,有些犹豫,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戳了又戳才开口“那本书,不可能会有宝藏。” 黑青惊异看她“你这么笃定?见过那本书了?”当时那老头不是将藏书的地方给了关离吗? 关离点点头“那本书我藏在以前住的渔村,我可以拿来给你们看看。但是真的,那就是一本航海游记,跟宝藏一点关系也没有。” 梁融沉默不语,黑青却狐疑起来“如果没有宝藏,那汾王怎么会大费周章回许容?他明知我们在这里,此时来,岂不是自找死路?”没那个可能。 关离想说实话,又卡在心里不能说。十分难受,纠结半天,才道“总之你们看过书就知道了,我看汾王虽然费尽心机,却未必是真的知道宝藏在哪里。他也许只是派了探子进城找线索,本人还不定藏在哪里。” 梁融拍拍手,一个影卫迅速现身。“你将位置告诉他,他会去取来。” 关离不安看一眼梁融,之前答应要给他,结果一直拖到现在。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才狠心将东西的位置,告知影卫。影卫得到地址,又迅速消失在院子。 等人一走,黑青才道“若是汾王真的派探子来找,定然是已经掌握了一些宝藏的相关信息。比如藏宝的位置之类的,否则他也未必会派人来。既然说藏宝图在书上,那他这宝藏的信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书在关离手里,汾王如何肯定,东西会在许容? 关离跟梁融闻言,皆是一愣,是啊,这消息又是从何处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找人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还在思索汾王的消息从哪里来,梁融却转头问黑青“你说了一堆,还是没说,怀疑情仇的原因。” 刚才絮絮叨叨一堆,全在说章平候的身世。 黑青拍头一笑,哈哈道“这不是被阿离打断了吗?继续,继续。” 章平候虽然治好病,可性子转变太奇怪,不知何时开始,府中就开始有一个传闻。说章平候其实不是侯夫人生的,而是一个丫鬟怀了老侯爷的孩子,夫人将人藏起来,等孩子生下来,便假装是自己的。 开始没人在意,可不知为何,这传言愈演愈烈,最后连丫鬟姓甚名谁,都说了出来。沸沸扬扬闹腾一阵,老侯爷气不过,狠狠处置了几个下人,这才止住流言,再无人敢提这件事。 可有心人却发现,章平候跟老夫人的关系,不再如从前那般亲密。 又过了些年,章平候到了成婚的年纪。老侯爷命夫人给章平候挑选妻子,老夫人竟然给章平候挑选了自己娘家的侄女为妻,可章平候却不愿意。 他扬言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传闻说,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本来章平候已经做好誓死对抗的准备,谁知老夫人竟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双方眼看就要定亲纳吉,可下聘的前一天,那小官却被人告发,贪污受贿,勾结海盗,害死无辜老百姓。 下聘被暂时延缓,老侯爷一番查探,证据确凿。那小官害怕,当日便畏罪自杀,而那家的女儿,也跟着父母一起自缢而死。 章平候伤心不已,前去上坟,谁知,遇到一个丫鬟。正是那家小姐的丫鬟,丫鬟告知章平候,自己主人,是被老夫人的娘家害死的。 章平候震惊这个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便命人暗中查探,果然,那个诬告小官的人,正是老夫人娘家一个家生子的亲戚。 因为关系太远,几乎没有往来。 章平候顺着线索往下查,最终发现,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受命,老夫人为了控制自己的儿子,硬是逼死了章平候的心爱之人。 “要不我说章平候阴险呢,他知道这件事后,依旧面上尊敬母亲,假装顺从母亲,答应娶表妹过门。可暗地里,却开始布局栽赃那一家人。”黑青哼哼笑道“这老家伙也阴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那小官怎么死的,他就怎么栽赃的人家。” “而且更狠,还将那家人栽赃,跟逆贼张家有牵连。老侯爷一听,这原本打算饶过他们一命的心,顿时就歇了。很快,哪一家人就家破人亡。而老夫人,则一病不起,没几年,便去了。” 关离听了一段,心里只觉得狗血难当,豪门大户,成婚而已,用的着母子弄成这样? “你说的情仇,难道是他娘舅家不成?”梁融狐疑,如今章平候也将近四旬,这情仇的时间,是不是拉的太长? 黑青想了想道“原本我也没想到这个,还是侯三那小子,他说其实当年老夫人娘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就算犯错,也没那么容易死绝。尤其是女眷,最多发配,充作官妓,哪里会斩首?” “他跟我说,当初跟章平候定亲的那个表妹啊,后来不知怎么的,在发配途中逃走了。而后忽然有一天,章平候府门前,被人涂满了鲜血,写着家仇必报的字。” “这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吧,要报仇,也早该了结才是。”梁融推算,这时间,至少过去十五年以上。 这么多年都没来保持,怎眼下回来?听着不太让人信服。 “瞧你说的,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凭什么一个人去对抗章平候?自然是要好好储存力量才是。”黑青不以为然,想到纱姑娘,要是她,八成会这么做。 梁融摇头“从那边打探的消息看,刺客是个男子。那位表妹此时的年纪,大约也该靠近四旬。若是报仇,自己肯定不行,那死的是她什么人?儿子?孙子?你这段话,除了章平候那点身世,其他的听起来都不太靠谱。” 黑青欲要反驳,关离打断他道“这也就是个没根据的揣测,我看你俩也没比争。眼下要紧的,是汾王到底凭什么认定,这里有宝藏。” 关离成功制止两人继续扯淡,将话题牵引回来。不知为何,她总觉这把火会烧到张家,不,更准确的说,是布衣社。 要是蒲先生或者师傅在这里就好了,自己还能问问,商量一下。对眼前的二人,她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几人一阵沉默,开始思索各种可能。最大的怀疑,便是章平候给汾王透露的消息。汾王要财,找章平候拿过,可从洪娘那里得到的情况来来,褚县令私藏的黄金,要么落在西风岛二当家手里,要么进了章平候的口袋。 章平候爱财,进了口袋的银子,别人莫要妄想分一杯羹。想来,汾王也是如此。 但眼下看来,汾王十分缺钱。如果纱姑娘说没错,汾王的人夜里去找章平候,八成就是去要钱的。 然后这个宝藏的消息,就传到汾王耳中。 “可汾王不是很多疑吗?我要是他,绝不会轻易相信这件事。”关离怎么想,若是章平候这样告知汾王,汾王只会认定他在敷衍自己。 梁融淡淡一笑“这有何难,章平候的话他不信,那就找一个他信的人,去问话。”若他是章平候,定然假意答应帮忙找褚县令失踪的黄金。而另一面,让人放风声给汾王。 汾王得到消息,定然也会怀疑。但是相比较章平候,他可能更信任那个线人。 黑青想了想“我懂了,汾王定然在章平候安排有眼线。章平候利用线人,让线人以为,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消息,实则是被利用。” 梁融颔首,这就跟章平候故意让他们知道,汾王要来许容寻宝的消息一样。“所以,章平候才故意急匆匆要来许容,让汾王以为,他是来分一杯羹。可半路发生意外,又退了回去。然后章平候府大清洗,揪出好些眼线。” “眼线一出事,汾王就更加相信章平候说的话,认为他得知了消息走漏的事,才气愤清理章平候府。”黑青接话,顿了顿又道“我如果是章平候,此时最要紧的,便是命人来许容,暗中查探。” “只怕这暗中,其实故意做给汾王看的,对吗?”关离唏嘘,这脑袋怎么想的,一出又一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梁融点头,赞同他们的揣测。“我若是汾王,就算再有怀疑,至少心里,也信了八成。” 若不是章平候真的遇刺,他几乎都要怀疑,这遇刺也是章平候计算好的一个环节。为的,就是让汾王相信,有人再阻碍他到许容。 为何阻碍?呵呵,当然是为了阻止他去揭开谜底,分一杯羹。 便是危机之时,也能利用危机,为自己布局,这章平候真是不容小觑。这份心性跟计谋,岂是一般人可以斗的? “既然如此,章平候故意透消息给我们,打的不是让我们跟汾王两败俱伤的算盘?咱们不管是信不信,都被赶鸭子上架,进退两难了。”关离气恼,章平候这招真是厉害。不信,就有可能被汾王算计,错失抓捕汾王的机会。可信了,汾王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现在连人藏在哪里,他们都一无所知。敌人在暗处,他们跟瞎子打架差不多,很容易抓瞎的好吗! 这一点,黑青跟梁融也想到。只是章平候已经出招,他们也好,汾王也罢,都只能接着。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但谁都不轻松。 三人在院子里探讨很久,到下午,影卫终于现身。并将那本《扶南异物志》递给梁融。 两人看看关离,关离点头“对,就是这本书,你们自己看看,我反正是没发现任何宝藏的线索。”这本书类似于手札跟书本的结合,有一部分是印刷的书,另一部分,却是他曾经的主人留下的笔记。 梁融打开布包,一页页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句熟悉的话。“此去南海,以图后事,却不知,何日再能归家。”梁融蓦然瞪大眼,这字迹,还有这幅图画,甚至这小小的印章。 这....这分明是他当年在皇家藏书阁里,翻看的札记。他再三辨认,确定是那本书没错。可...原本应该藏在皇家大内的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成了汾王心心念念要找的书? “你怎么了?”黑青见他面色不好,担忧问道。梁融死死盯着这本书,简直要将这书盯出一个洞来? “这本书,我在皇宫内见过,它是张孺年所著写。”梁融抬眼,看着关离道“给你这本书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被囚禁在红岛的神秘老头,到底是谁?为何会有这本书?为何又让关离去找人?张家的触手,已经延伸到皇家。 母亲的死,汾王跟张家的关系。还有这本古怪的书,梁融只觉得千丝万线,全部交缠在一起。他理不清,更不懂从何入手去理清。无处不在的张家人,当你以为彻底破获他们的余孽,却发现,还有无数你看不见的影子,藏匿在夜色中,难以察觉。 黑青也有些担忧,当年再去红岛,他就遇到过张家余孽,若不是后来被人相救,自己大约就死在那里。可这几年,他用尽无数办法,到处查探,不放过一丝痕迹,却依旧找不到那些人。 张家余孽,犹如泥牛入海,踪迹难寻。 关离愣了愣,不安道“你,在怀疑什么?” “这本书背后,藏的只会是张家人要找的秘密。能将这本书给你,那老头是个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你没想过吗?”梁融犀利问道,关离有些招架不住,不敢看他的眼。 “什么....什么目的。人家当时只是让我去送这本书,要不是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这书就送出去了。而且....”关离忐忑看他道“如果那老人是张家的人,张家为何又要囚禁他?” 这听起来,不太合理。 一个新的谜团,再次涌上三人心头。 ------------------ 自从盛染失踪,蒋腾不得不腾出人手,到处找人。可已经过了两日,人依旧不见。衙门里众人担心之外,也产生了各种传言。有说衙门闹鬼的,不然人怎么无端失踪,连一点线索也没。 有说那几人也许遭遇了敌人的伏击,早已丧命。也有说,也许是遇到狐狸精,被勾魂走了。一时间,衙门里人人自危,都担心自己会莫名失踪。 蒋腾无奈,只好命人日夜巡逻,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黑青疲倦回到衙门,看到的就是蒋腾一脸愁苦,仪容不整的样子。作为一个朝廷官员,蒋腾可是随时注意仪容的,眼下这么发愁,可见遇到的事情不小。 见到黑青到来,他赶紧紧张问“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黑青摇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实在是有点线索也没有。大人,你说这帮人到底什么目的,抓了人也不给送信要赎金。也不跟咱们提要求,就这么将人抓走,吊的咱们无从入手。” 这种感觉的确很无力,敌人在暗处盯着你,抓了你的人,却任何表示都没有。令人七上八下,不知对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两人相顾无言,都是一场叹息。摇头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很快就将消息传了出去。只是那人不知,当他传递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人悄悄盯上。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却忽然都被叫起来,在门口集合。众人狐疑,不知发生何事。 “都安静一下。”侯三见人聚集的差不多,这才示意众人安静。黑青扫视众人,占站在台阶高处道“兄弟们,大人昨日夜里得到一个重大消息,褚县令管家的儿子,还活着。他手里有褚家违法乱纪的证据,今日,咱们就要去抓人。” 众人闻言一顿,这两日一直忙着找人,怎么忽然又要去犯人了?有人好奇,出声问“帮主,那盛大人跟其他几个失踪的弟兄,咱们不找了?” 黑青瞟一眼那说话的人,眼眸一阵冷光闪过,面对众人的质疑,露出沉痛的表情。“不瞒大家说,这几日大家一起找人,咱们也尽力了。可一点线索都没有,咱们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莫要忘了,咱们到底是为何来这的。” 最后一句话肃穆愤然,这是不容拒绝了。黑龙帮经过正规训练,早已不是当初没纪律的海盗,黑青一番话,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反驳。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基本素养。 “为了谨防消息走漏,让犯人逃走,现在开始,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离开,直到行动时。”黑青交代完,立刻命人将此次行动的人,都关在一处。统一分发食物,等待抓人的时刻到来。 门口的侍卫牢牢守住屋子,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 一人咬着馒头食不知味,想着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将消息传出去。 熬了很久,夜色将深,众人已经休息了一日,精神再好不过。那人一整天想了各种办法,就是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他焦急难受,可也只能干瞪眼,想着到时候行动时分,趁机开溜才好。 等到了快行动的时刻,侯三命人将门打开,开始整合队伍。众人快速整齐站好,分发了兵器,接着就要跟黑青去抓人。 众人排着队走出衙门,黑青踏马而来,问侯三人数可整齐。侯三点头,说一个不少。黑青十分满意,“好,兄弟们,这次将人抓到,要是能将褚县令的罪状定下来,我给各位兄弟多发奖励。” 区区一个管家的儿子,竟然这么重要?暗处的人心里狐疑,这么看来,李管家的儿子手里,只怕是非常厉害。这么一想,在队伍最后面的家伙,在队伍出发后,悄没声息,离开了列队。 夜色太黑,的确无人发觉他不见。 那人行色匆匆,慌忙赶往一处僻静的巷子。他小心翼翼留意周围,确定无人跟踪,才敲了几下一道暗门。门内的人听到声音,也不急着开门,而是忽然发出几声鸟叫。外面的人一听,立刻再门上再敲打了三下。 暗号对上,门终于被打开,那人快速进入院子,门锁上了。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屋里的人见到他,也十分意外。 “黑青带着人去抓李管家的儿子,据说那家伙手里有褚县令犯罪的证据。你赶快想法子,不然黑青拿到那些东西,咱们就都完了。”那人焦急,他此时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他一失踪,黑青定然会怀疑他。 屋里的人一听,顿住道“你确定?” “这还有假,要不是事情紧急,我能这时候赶来?你不会不知道,我这出来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吧?”那人焦急,这都什么时候,再拖延下去,一切都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捉奸 几个黑衣人行色匆匆往县城的南边赶,按照探子的说法,官府的人在南城石栏口,发现了李管家的儿子。许容暴动之后,李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没几个人注意,那个失踪不见的小儿子。 可今日却忽然爆出来,小儿子李光不仅活着,还极有可能藏着褚县令不为人知的罪证。一个死掉的褚县令不足为虑,可就怕那份证据,牵扯出其他麻烦的事来。 章平候起初是有些不信的,可蒋腾等人的行动,无不在说明,的确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章平候命眼线仔细盯着,不出两日,果然就发现了一处无主的宅子。 宅子里的东西,探子看不明白,但是大约的内容还是知道一些。那是一部分账册,上面登记着令人头疼的数字。这不算什么,真正让探子害怕的是,那似乎全部跟章平候有关,里面每一笔账,最终似乎都流向章平候的口袋。 而一些往来的信件,更是将账册的真实源头,说了干净。 探子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去找人禀报。禀报的结果,是盛染那些家伙,被抓了起来。而城里的探子,必须想办法清理掉账册。 本以为官府的人会被他们牵制手脚,转移注意力,谁知今晚忽然来这么一出。 黑衣人哪里敢耽搁,这要是真挖到什么要命的东西,那他也活不了了。想到章平候对付废物的手段,黑衣人加快步伐,赶往目的地。 为了提前赶到石栏口,黑衣人故意命人在城的另一端生火,引起官府的注意。这一招还算奏效,官府的人此时并没到,显然被牵制住。 黑衣人找到探子说的门口,留意周围,发现无人监视跟踪,这才迅速翻墙入内,去擒拿李光。只是石栏口本就是穷人居多,这院子里住的,可不止一户人家。 大隐隐于市,李光显然十分懂得这个道理。于是乔装成家道中落的读书人,在这小院子中,租了个房间。日子过的清贫不起眼,谁也想不到,红极一时的李家人,会甘心蜗居在这样杂乱的地方。 黑衣人一翻进院子,就傻眼了。 跟他想的不同,这里没有清晰的院子格局,反而拥挤了不少棚子在里面,而那些房间,鬼知道哪个才是李光的。黑衣人看着地上搭着的窝棚,勉强足够一个人躺在里面,有那个子太高大的,竟然从窝棚里伸出一双脚。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身为男人,黑衣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常年累积的汗臭脚臭,混成一团。他艰难的捂住鼻子,强迫自己用嘴呼吸,可以看到地上被苍蝇叮咬的双脚,顿时扛不住,不肯再让自己用嘴呼吸。 他一个有洁癖的人,为何要遇到这种事?黑衣人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让别人进来,他抢什么功。 院子里住的都是男人,此起彼伏的打鼾声,雷鸣一般。 就算是官府之人来此,也必然要挨个寻找。黑衣人只有一个,外面不过两个接应的。时间紧急,他该如何是好。 黑衣人呆愣看着眼前恶臭难闻,一片杂乱的院子,一时间不知从何入手。 外面的人久久不见他有动静,顿时有人隔墙发出猫叫,传送信号。黑衣人这才恍然醒过来,跑去打开院子门,这一看,有点无语。 原本以为关好的大门,其实不过虚掩。也是,这破落的院子,只怕是小偷也不愿意光顾。 黑衣人拉开门,将两人引进去。“这么多人,怎么找?” 同伴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惊恐不已。只怪他们来的匆忙,没有问仔细,这李光有什么特点。自以为住在院子里,应该只有几个人,谁知,真是大意失荆州。 “我怎么知道,孙求那王八蛋,话也不说清楚,现在怎么找人?”一个同伴小声抱怨,却双眼四下环顾,查看任何一种可能性。 另一同伴沉默一下,有些不安问“会不会,是弄错了,李家那小子,就算不是公子哥儿,也算是富贵里养大的。这样的人,怎么敢住在这里?” 鱼龙混杂,恶臭难闻,其中必然有作奸犯科之人。弄不好,半夜就被人给杀了。 黑衣人苦恼,“不管了,到处找找,看看谁比较像。”他刚开口,就听见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 几人一对眼,知道时间来不及。此时此刻,与其干耗时间,不如先躲起来,等官府的人到来,看看他们抓走谁。到时候,再伺机而动。 三人迅速达成一致,几个飞身,消失在夜色中。举着火把的侍卫们,快速将院子包围。侯三一脚踹开木门,看到里面的场景也是一愣。这样的嘈杂跟火光,终于惊醒了院子里的人。有人迷糊,翻个身继续睡觉,有人惊恐不安,担心要发生什么事。 黑青骑在马上,冷眼扫荡一下院子里的情况,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然后侍卫们立刻冲进去,将院子里的人,都驱赶出来。 有人不满,嘟囔道“大晚上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有人想附和,却被侍卫冰冷的眼吓的缩脖子。 好难不跟女斗,百姓不跟官斗,官不与兵斗,可见这最不讲道理的,便是当兵的。 侍卫们手持大刀,在夜色里白花花一片,简直闪瞎众人的眼。 院子中的人很快被驱赶到大街上,黑青让他们排队站好,等那些人参差不齐的站好,他对侯三道“去,认认人。” 侯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个容貌普通的男子。一院子的人,难免有些底子不干净的,此时便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 侯三拿着画纸挨个对看,黑衣人隐藏在暗处心道,为了防止消息走漏,竟然连自己人都不告诉。要不是自己手里有线人,哪里能想到还有这么个漏网之鱼。 现在人没抓到,那小子,也不算是暴露。黑衣人眸子沉了几分,盘算着让线人继续回去查探消息。 侯三扫荡完大部分人,全都不是,眼看要到最后一个。还没走进,那人忽然冲开旁人,要逃离。可此时此刻,他如何能逃出侍卫的包围。 还没跑出去三步远,就被侍卫一把擒住,按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那人嘶喊,声音十分稚嫩,可见是个孩子。 侯三走过去,捏住他的脸,对着火光一看,嘿,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帮主,是他没错。” 黑青面上平静,话语里却明显高兴起来。“好,把人带回去,其他的各自散了。”他大掌一挥,侍卫重新列队站好,跟着黑青,一路往回走。 徒留众人在原地狐疑,这抓的,是什么人? 黑衣人确定人被抓到,立刻带人离开。此时此刻必须赶紧让那线人回去,以免暴露。其实在黑衣人心里,还是心存侥幸的。那个线人是他唯一的眼线,此时衙门监管森严,再安插收买任何人,都来不及。 是以,明知可能有危险,黑衣人还是决定逼迫那人回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当黑衣人匆忙赶回藏匿点,才进门,却被从天而降的网,网住了。当然他的同伙也没能幸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带刀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看着走来的黑青,愣在当场,不可能,这人分明已经去县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安的想,难道说,这就是一场计谋? 黑青走上前来,看着被士兵压制的黑衣人,一把扯掉他脸上的面罩。是个生面孔,没见过。他不觉回头看侯三,侯三显然也没见过。 “大人这是何意,为何要抓我们。”黑衣人不信他们能找到证据,那几个人被他们送出城去,书面证据也被毁灭。若是要为难他们,那就用那几个人的命交换。 黑衣人早就盘算好,之所以抓了衙门的人,却不处置,为的就是万一他们这些眼线逃不出去,便以此当筹码,求条活路。 黑青哼笑一声,对黑衣人道“可以啊孙子,都这时候了,还想跟老子讲道理呢。”他歪嘴讥讽黑衣人。 黑衣人依旧厚着脸皮,“就算大人是官府的人,也不能不讲道理,随便抓人。不知小民犯了什么错,要遭遇这种待遇。” 侯三闻言,也笑起来,头一次见到被逮个正着,还拒不承认的。于是出言讥讽“孙子,你这大半夜的穿一身黑衣,是想干什么去?” 黑衣人闻言,一本正经道“我散步不行吗?” 众人听了,都愣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人才,这种话也能扯。黑青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走进黑衣人道“就凭你这么厚颜无耻,老子也要留你一命。哪天老子不开心了,就让你出来表演一下。” 然后不等黑衣人反驳,大手一挥“都给我带回去。” 黑衣人依旧不放弃,继续叫嚷“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狗仗人势,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他声音很大,同伙立刻跟着一起叫唤。 黑青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由着他们叫喊。自顾自的上马离开,那几人依旧叫的欢,深怕别人听不到。 等人被关进牢里,三人总算安静下来。牢头离开后,三人才聚在一处,小声嘀咕着什么。牢头在暗处偷窥这一幕,直到三人散开,才小声退出去。 本以为,官府的人定然要连夜审理他们,谁知,一夜到天亮,除了来送牢饭的老头,谁也没出现。三人仿佛被遗忘一般,没人关注。 有人不安道“刘哥,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啊。”按照他们的习惯,抓到人的当晚,再累也要审问,以免夜长梦多,或者探子死了。 刘哥便是昨晚的黑衣人,身边的,是他的手下。赵路,王昂。 “就是,刘哥,你说,他们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想了想,赵路小声问“该不会,是知道咱们的计谋了吧?” “知道又如何,人被关在什么地方,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想那几个人活着,就得乖乖把老子放出去。”刘哥十分自信,当初抓到几人的时候,原本是要处理的。可他忽然发现,为首那个,好像是个官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级别,可只要是官身,那就有点利用价值。 今日一看,他的决定是对的。 赵路跟王昂对看一眼,都有些怀疑,可此时此刻,只有祈求自己抓的那个当官的,是个有价值的。否则,死也白死。 而此时此刻,黑青跟蒋腾坐在屋子里,淡定从容饮茶。 黑青问蒋腾“蒋大人,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人我是按照你的计划抓回来了,可你怎么也不审问一下?” 蒋腾一点不着急,放下茶盏道“有什么好着急的,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不是咱们。那几个,照我看,也就是做事的。打手探子而已,知道的能有多少。我的目标,可不是他们。” “那您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要我演这出戏,你想对付的人,到底是谁?”黑青好奇的要死,虽然横竖不过汾王跟章平候的人,可他就是想知道,这招还能引出什么人来。 “不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 “很快是多久?”黑青恨不得现在就揭开谜底。 蒋腾一顿,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他心里估算一下道“最迟,明晚,最快,今晚。” 神秘的蒋腾,就是一句话不说。任凭黑青如何逼问,就是不开口。真是犟嘴葫芦,没劲。黑青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气愤推门离开。 这是小孩子脾气犯了,蒋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失笑摇头。真是,这位黑将军,也未免太真性情。 黑青出了屋子,看到廊下的侯三,将他招到眼前,问“利州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别想,他还是关心一下纱姑娘,这一闲下来,就容易想起她。 侯三无语看他一眼,一天三问,傻子都看出他的心意,唯有他自己还不肯认。“没呢,您今天都问第三回了,要是实在担心,不如亲自再去看看。” 亲自?黑青不觉又想起那天夜里,自己捂着纱姑娘的唇,压在她上方。鼻尖再次闻到那种百合香,温柔的,软软的,仿佛安静多情的少女,对他凝视而笑。 黑青不觉伸手捂住自己的唇,仿佛那百合香味还残留在指间。 侯三看着他陷入回忆,露出一种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淫荡的神情,心里了然,这绝对是思春了。当晚回来后,他就注意到,自己的帮主有点古怪。 后来好几次拿着一只簪子发呆,还像条狗一样,闻着上面的味道。那神情,侯三如何不懂。他想他媳妇的时候,也拿出他媳妇的镜子看看。 他曾经想问杏丫要个绣帕荷包什么的,谁知那丫头长的好看,可完全是个汉子性格。别说拿针刺绣,就是切菜都不会。你还不如叫她舞刀弄枪,打敌人来的好。 想到这,自己也出门好久,不知那丫头有没有想自己。自己托人给她送回去的胭脂水粉,不知她喜不喜欢。 夜里,送饭的老头提着饭桶,低垂着身子慢慢挪进牢房。在狱卒的催促声中,发放牢饭。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碗稀粥。稀的都能当水喝,当镜子照了。 狱卒原本看着老头放饭,忽然一道声音喊他,狱卒没多想,叮嘱老头快点做事,然后匆匆离开。 老头看一眼离开的人,立刻换上犀利的神情,跑到刘哥的牢房前,叫起几人。三人望着陌生的老头,也是奇怪,狐疑靠近问“老头,你干啥呢。” 老头不说话,只是丢进去一枚圆形的小蜡丸。然后继续开始放饭,在狱卒回来前,消失在大牢。 刘哥拿着蜡丸,在狱卒没注意的时候,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让他今晚别睡,有人来救他。 刘哥跟手下一喜,他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死。昨晚他就估算过,看这样子,官府的人应该只抓住了他们三个,却漏掉那线人。 线人必然将他们被抓的事说了,若是别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笃定。可刘哥是个聪明人,最善于保命。当出留下那几个人,除了关键时刻保命,便是用他们当作后手。 这后手,用来对付章平候。 当他看到那些账册还有信封的时候,就知道弄不好,自己会丢了命。上面的东西,说白了,很有可能会害死章平候。不然他也不能如此着急,来让自己处理。 章平候自己的人不用,却要用他,为何?刘哥行走江湖多年,这点门道还不清楚吗?这分明是做了灭口的打算,一旦自己处理完这边的事,章平候的人定然会及时出现,弄死他。 而眼下,刘哥哼笑一声。章平候大约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不管他想怎么处置自己,都必须将他救出去。 至于出去之后如何,刘哥笑笑,自己意外被抓一次,却绝不会被抓第二次。 只要能从这里出去,那就再也无人可以找到他。 夜色渐渐加深,连月亮,都隐藏到乌云中,没有了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博弈 刘哥几人跟着劫牢者逃窜出监狱,一路没有遇到顽强抵抗。地上躺着好些昏倒的狱卒,看样子是被人迷晕。此时此刻,刘哥只想赶紧逃离,加快脚步,跟随劫牢者离开。 夜色里,没有街道上没有行人。黑影重重,隐藏在夜色中,唯有偶尔的灯笼,照出一点光明。因为担心害怕,加上跑步,几人都是喘息粗重,四下不安留意周围。 好在比较幸运,没有人发现他们失踪。用劫牢者的话说,这方圆百米内的猫,都被他们下药迷晕,此时绝不会有人出来发现他们。 刘哥不管是真是假,既然逃出来,那就该留心,要如何防备眼前的人。 章平候的人,对他们的杀心,可比县衙的人强。 穿过几个不知名的窄巷,一行人艰难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敲了几下门,得到暗号后,门打开。几人赶紧躲进去,门瞬间关上。 “刘哥,咱们这是真逃出来了吧?”王昂喘息,捂着腰问。跑的太厉害,感觉腰上一阵阵发疼。 刘哥不说话,看着院子里的人,扫一圈去,只有几个陌生面孔,一直跟自己接头的人并不在。“你们管事的呢?” 那几人淡淡看一眼刘哥,对视一眼,一人转身进屋,好一会儿,那个一直跟自己接头的人,总算出来。 刘哥冷笑一下“廖大人,您好大的官威啊。”来人正是当日在客栈里,劝退大小官员的廖橙,廖大人。 廖橙年轻的面容未有丝毫不悦,竟是将章平候的笑里藏刀,学了几分。“刘兄息怒,实在是廖某身子不适,刚才在屋子里稍作休。这不,您一到,在下便出来。” 说完,又转身对下人道“快去准备酒菜,刘兄这几日受苦,定然没吃好。一定要好酒好菜招待,切不可怠慢。” 对下人态度严厉,生怕亏待刘哥一般。刘哥心里稍稍舒适一些,但也更加防备。每次打交道,这小子总让他感觉不太真实。这一次,要不是他亲自出面,自己也不会来许容趟这浑水。 眼下事情败露,早点脱身才是王道。这么一想,刘哥制止了廖橙不止酒菜的行为。“不必了,时间紧迫,廖大人还是说说,咱们要怎么离开此地吧。” 下人闻言,看一眼廖橙,垂眸不说话。人立在原地,没有吩咐,也不动。 廖橙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转眼,又笑意盈盈看着刘哥几人。“刘兄为何这般着急?你不吃,你那两个兄弟总要吃吧?” 说着,一挥手,下人到底下去准备。 王昂两人不安期盼看向刘哥,等他的指示。这一日有余在牢里,的确没有吃好。不是干瘪的馒头,就是稀粥,那粥,稀的不能再稀,一口喝下去,顺着肠子就到了下腹。不出半刻钟,就全尿出来。 刚才跑了那么久,肚子全空了。此时的三人,清晰听到肚子里一阵咕噜声。 这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刺耳。饶是刘哥不想承认,也无法再拒绝廖大人的安排。廖含笑,伸手请刘哥进去。 “刘兄此次辛苦,多亏里你,咱们才找到那些账册,如今东西已经送回去,只等侯爷看过之后,尾款就能支付给你。”廖大人先给他倒上一杯茶,刘哥静静看着茶杯,不动弹。 廖橙看出他的谨慎,笑道“只是....” “只是如何?”刘哥心里不舒坦,还是觉得赶紧离开合适。只是这姓廖的故意拖延,不知还有何目的。 “只是这账册的真假,还有待确认,所以这钱,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给你。”廖橙笑的为难又自在,看着不好意思,实则十分坦然。 刘哥心里冷笑,就知道这帮鳖孙没安好心。东西真或者假,别人分不清,姓廖的也分不清吗?他跟章平候的关系,可是比另外一些人熬亲近很多。不然,很多机密的事,为何只让这人来做? “明人不说暗话,廖大人不妨直说,到底要如何,才能将剩下的钱交给我们。兄弟们刀口舔血,不过混口饭吃,大人何必为难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刘哥也假笑看着廖橙,姿态却十分戒备。 廖橙含笑,收拢手里的扇子,一脸敬佩道“好,不愧是江湖侠士,快人快语。你既然问了,在下也不隐瞒。实不相瞒,我听说,当日抓的那几个侍卫,还活着?” 果然是为这事儿来,刘哥见对方与自己所料不差,缓慢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哦?人在何处?”廖橙追问道。 纵然廖橙依旧笑意不减,可刘哥也是老江湖了,不是人家吹捧两三句就能飘上天的。他如何看不明白,这小子看着在问,其实是在逼。自己今日若是不将人交出来,只怕难逃一死。可若真是交出来,呵呵,只怕也殊途同归,死无葬身之地。 刘哥玩味,拿起桌上的茶轻轻扫一眼,在廖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倒在地上。 “这茶,可一点也不新鲜。”刘哥淡淡,没有正面回答廖橙的问题。 廖橙扫一眼地上的茶,唇角扯笑“刘兄,这是何意?”眸子了的冷意,已经有些明显。 刘哥不甚在意,瞟他一眼道“廖大人,我刘某虽然不如您那般,机智过人,能揣度人心,可也不是傻子。你们当初找我,存的什么心思,我怎么会不知?” “可我刘哥是个守信用的,答应的事,明知有危险,我不也给你办到了?你要的内些东西,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江湖人,刀口上混,不求大富大贵,如您这般高官厚禄,但也不想因为一点钱,白白送掉性命。” 刘哥看着廖橙脸上渐渐挂不住的笑容,继续道“人的确在我手里,也没别的目的,就是防止您过河拆桥,到时候弄死咱们。” “我死了,不过烂命一条,跟地上这杯凉茶一样,泼了也就泼了。可廖大人您,不,您跟章平候就不同了。我若是死在这,那我那几个兄弟定然很快将该说不该说的,统统告诉被抓的那几个侍卫。我可记得,那里面,还有一个官身的呢。” 刘哥这番话说的一丝不差,廖橙不觉捏紧了手里的扇子。这的确是他大意,本以为这几人不过是江湖草莽,只要拿到东西,清理掉这几人,不会有任何后患。谁知太自以为是,竟然忽略这刘哥还留了后手。 他们打交道不是一两回,而是好多次。章平候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只能去找别人处置。这刘哥,就是通过别人接洽的。 双方合作过很多回,每一次都十分满意。唯有这一次,章平候起了杀心,不为别的,只因为刘实在知道的太多,已经不适合留下。 他虽然惋惜,却也不觉得有错。一个草莽而已,死了便死了。这样的江湖混子,哪里找不到?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忽略了刘哥的心计。这次本来打算事情了结,半路回利州之时,就结果了这人。 谁知,属下传来消息,说当日那几人没有死。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刘哥准备了后手。 若不是担心那几人成为后患,他现在就想结果了这家伙。哼,一个江湖混子,也敢威胁朝廷命官,真是不知死活。 “刘兄这又是何必,你我相交多年,你对我的还不放心吗?”廖橙整理思绪,冷静下来,继续与他周旋。 “廖大人,您真不愧是章平候的心腹。都这时候了,还能如此镇定。”刘哥最讨厌这种打官腔,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什么玩意儿,脑袋上戴顶官帽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呸,阴毒小人。 自从跟他大交道以来,刘哥就清楚这家伙是哪种人。他做的那些肮脏事,自己都不屑说。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愿意为他所用?别看这家伙人五人六,一派正气。可骨子里脏的,比窑子里最下贱的妓女的不如。 “我刘某人江湖草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识几个字。可我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啊。”刘哥哼笑“账册那些,你是拿走了。可我从没说过,那是全部。” “你!!”廖橙绷不住,怒目而视。竟然还有后手,这家伙,一招接一招。他果然大意,比这人谄媚粗糙的样子迷惑了。 “大人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刘哥不复往日谄媚讨好的样子,犀利嘲弄看他“我早已告知我那几个兄弟,我要是不能带着金子回去,那就让他们将账册交给那几个侍卫。相信侍卫会很乐意帮我把东西,带给蒋腾蒋大人。到时候,您损失的就不止是一点金子那么简单。而是......” 刘哥笑的意味深长,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廖橙也知道。如果东西暴露,事情搞砸,到时候,别说他,就算章平候都会被牵连。章平候,势力深厚,保他自己绰绰有余,可他呢?他八成也会像褚县令一般,被放弃掉。 褚家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由不得他不害怕。他还年轻,还没内阁封相,还没成为封疆大吏,如何甘心就这么死掉? 可就这么放他走,难保章平候的人会不会遇到他。 刘哥如何不知他的犹豫,既然没有当场杀人,那就表示,廖橙在犹豫。想了一下,刘哥扬起唇角,笑道“廖大人,你我二人本没有私仇,一个高居庙堂,一个游荡江湖。八竿子也打不着,你何苦与我为难?” 话是不错,但是章平候可不是好糊弄的。廖橙听他说,没有阻止也没有接话。 刘哥继续“要我看,这事儿也容易,您还是将金子给我,放我们走。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把那几个人交给你。你大可以来一出李代桃僵,告知章平候的眼线,我们已经被你杀死。尸体都焚烧,不留痕迹。” “而我们,从此远走西北,再不回南海,保证章平候永远见不到我们,如何?” 法子是好,可,章平候,太眼毒。廖橙跟随章平候这些年,始终没有摸透他的心思。也真的不知,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力量。从前也不是没人背叛过章平候,想要欺上瞒下。可话才刚说完,就被章平候拆穿,当场拿出证据,要了人命。 那一幕至今留在心中,若不是那人死了,自己也没机会上位,成为章平候的心腹。 “你太小看侯爷,他的手腕,不是你我能抗衡的。”廖橙心里认同他的做法,可到底惧怕章平候的手腕。 刘哥摆手笑笑“廖大人错了,这件事,你若是亲自动手,定然会留下隐患。可我们自己来,谁还能怀疑到你头上?” “自己动手?”廖橙疑惑,他打算如何做? “不管过程如何,大人只要得到相同的结果便是。我们需要的,只是大人您,跟我们琰一出戏,将我们几个放出去。名义,就是交出那几个人。剩下的,我们自有安排。”刘哥诱惑廖橙,让他答应自己的计划。 廖橙略微不安“我怎知,你是否会兑现诺言?”到时候人若是逃了,他该如何是好?章平候杀人的决心,可是从不动摇。 刘哥笑笑,在他耳边小声细语几句。廖橙听了眸子闪过亮光,果然是个好主意。 “好,就这么办。刘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廖橙双眼含笑盯着他,后面的威胁溢于言表。 “那是自然,毕竟,我跟大人一样,想活下去而已。”刘哥笑笑,应诺他。 两人达成一致,相视一笑。 ------------------ 第二日一早,廖橙便命人准备车马出城。到了城门口,果然见到守卫森严,侍卫们忙碌,挨个查看路过的人,这一看,就是在找人。至于找的谁,廖橙十分清楚。 车夫驾车到门口,被守卫拦住,要检查马车。车夫不悦,怒道“大胆,朝廷命官的车马也敢查,谁给你的胆子。” 这马车上,明晃晃有着官府的标识。朝廷对于不同级别的官员用车,有相应的标示。廖橙的马车,是六品级别。 守卫看一眼马车上的标示,犹豫一下,回身叫人。 不一会儿,侯三大模大样走来。看一眼那车夫,淡淡问“什么事?” “大人,这是官员的车马,不让咱们查。”守卫小心翼翼道。 侯三闻言,眉毛一挑,看着车夫“你不让查的?” 车夫嚣张点头,全然不将侯三放在眼里。“我们大人可是章平候的心腹,接到侯爷的命令,着急赶回去,你们要是耽误了侯爷的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侯三听了,眨眨眼,看看周围几个守卫,几人都看着侯三,等他下命令。路过的行人,已经有好奇的,往这边瞄着看。 “哦,是这样啊!!”侯三拉长语调,恍然大悟。车夫见他一副乡巴佬的样子,十分鄙夷。 可还没得意完,就被侯三一脚踹下车,摔了个狗啃泥。守卫一看,忍不住憋笑,让你得瑟。 “你......你敢对我家大人不敬?”车夫傻眼,捂着屁股难以置信看着这人,一个小小的守卫,也敢对他出手。想他从前借着大人的名义,哪次不是优先离开。这...这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侯三这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奴才。明明一副奴才嘴脸,偏偏敢在良民面前摆谱。他吐口唾沫,讥讽道“我还以为你家大人是你养的狗呢,你指哪里,他咬哪里。”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第一次见这么贬损朝廷命官的。大伙儿看的十分开心,往日里,谁没受过这些奴才的气。动不动就是打脸要看主人,对他不敬,就是对他们家大人不敬。今日听这大人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众人不觉脑补,奴才牵着自家大人,指着他咬人的画面,心里觉得十分解气。 “不准笑,不准笑。”车夫慌张阻止,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大人听了,回去指不定怎么收拾他。“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分明是你胡说。” 侯三冷笑“不是吗?那你家大人为什么不出来说话?别跟我摆什么朝廷命官的谱。我接到的命令可是,守城卫兵有权搜查任何一辆过往车辆。若是遇到抓捕犯人,就是他皇帝老子来,也必须让我们查。动手!!” 跟他摆谱,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侯三一声令下,侍卫立刻上前搜查马车。车夫惊慌,要去阻止,却被人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眼看守卫即将打开车门,车门却自己开了。 车内,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官员正笑着看众人。侯三扫一眼,除了他,车里并无别人。 廖橙温和有礼道“下人莽撞,让大人见笑了。还请看在在下着急赶回去的份上,原谅我这无知的下人。本官回去,定然好生教训他。” 廖橙的态度十分妥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人家六品官员对你一个侍卫低头,已经是放低姿态,若是侯三继续得理不饶人,那就说不过去。 侯三拱手抱拳道“大人恕罪,昨日夜里大牢里逃出了重要人犯。小的奉命搜捕,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搜查一下。若有不敬,还请大人原谅。” “这是自然,都是为朝廷办事,就改相互体谅,请。”廖橙笑意盈盈,伸手邀请侯三等。侯三刚想叫人查看马车,却听到不远处一阵嘈杂。然后一人狂奔来,在侯三耳边细细说了几句。 侯三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说一声抱歉,领着人便跑开。廖橙望着出事的方向,面容为动,而是笑问一旁的守卫“这还检查吗?”那侍卫粗略看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就抬手放人。 车夫被松开,慌忙扶着廖橙上车,驾车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擒获 马车在小道上奔驰,直到刘哥说的地方到了,车夫才停下车,恭敬的请廖橙下车。廖橙看一眼周围,走到马车的后面,击打几下车板子。不一会儿,有了动静,那结实的车厢竟然从后面整个脱落下来。 随后,躲藏在里面的刘哥,跳下来,一边伸展胳膊腿脚,一边咒骂“娘的,老子差点憋死,手脚都麻了。”他个子中等,但这马车只有那么大,为了逃出来,他可是耗尽心力才将自己蜷缩进去。 好在这辛苦值得,自己总算是逃出来了。 廖橙笑笑“刘兄委屈了,咱们还是赶快将事情办好,才是正事。”廖橙是有些着急的,章平候出事,眼下若不赶紧将事情办妥当,等他日章平候恢复过来,还不定怎么收拾他。 刘哥扭动甩甩手,笑看他“廖大人着什么急,我另外两个兄弟还没到,等他们到了,计划才好实施不是。”这也不算推脱,廖大人需要弄几个人头回去交代,他这关的有四个人,怎么着,也要配上不是。 廖橙忍着,含笑道“也是,刘兄说的没错,咱们再等等。”事已至此,暂且先听他的。到时候不对劲,大不了连他们一起杀。 三人在路边又等了一会儿,车夫尿意膨胀,禀报一声,往草垛棚里一钻,放水去了。 还不等车夫回来,一辆牛车拉着人过来。扮成农夫的王昂兄弟,被几个侍卫挟持下车。见人到来,廖橙笑着看过去“刘兄,这下可以走了吧。” 刘哥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又看几眼那些侍卫,还有暗处毫不掩饰的目光。他心里冷笑一下,面上十分配合“当然,既然人都到了,咱们走吧。” 刘哥走在前面领路,廖橙对侍卫使个眼神,将王昂兄弟挟持在手,跟了上去。 廖橙跟在身后,车夫本想跟来,却被他勒令在此等候。万一有事,他还能快速跑出来,让车夫驾车逃离。 车夫失去表现的机会,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等在原地,老老实实看着马车。 一行人穿过一片小小的树林,走到一个大石处。在廖橙的注视下,刘哥撩开一旁的草垛,露出一个大洞来。这地方不大不小,只能容许一个人侧身通过。刘哥看一眼廖橙,做了个请的手势。 廖橙心里防备,怎么会亲自去。想了想,道“还是刘兄先请,都到这里了,我还有什么不信的。” 话说的总是漂亮,可心里怎么想,两人谁不明白?各怀鬼胎的二人,假模假式相视一笑,刘哥转身,朝里面进去。 他一进,廖大人就命令侍卫跟上。一个侍卫上去,随后将人质往里推。廖橙在最后一个侍卫进去之前拦住他,自己走了进去。留着一个侍卫守卫,以防不对。 这是一个狭小的缝隙,不是山洞。一行人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开阔的地方。一进去,廖橙也忍不住惊叹,这世道,还有这么鬼斧神工的存在? 旁的不说,泽里面竟然是一个自然的天坑,头顶巨大的洞,阳光照射进来,这中间一块巨大的空地上,生长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但是似乎有人可以种植一般,十分齐整。廖橙望向不远处的茅草屋,想来,这就是他们关押人的地方。 几间茅草屋前,立着几个守卫一样的人,见到刘哥等人,赶紧迎上来。“刘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刘哥笑笑,不接话,反而问“里面那几人,怎么样了?” “灌了药,手脚酸软,人是醒着,但是跑不了。”一人得意笑笑,看几个人,有什么难的。 廖橙四下打量一下,看着不着痕迹。却几眼间,便将所有有信息的价值在脑子里分析出来,找到安全退出的位置,也在心中盘算,他们打算怎么做。 刘哥闻言笑笑,让他们将人弄出来。几个人进去,不一会儿,就拖着四个手脚无力,脸色苍白的人出来。这几人,正是失踪不见的盛染等人。 几人被拖出来,甩在地上。盛染想骂人,都没力气。 廖橙看看几人的衣着,确定他们的身份。“刘兄果然守信,只是,那些账册?”人命要,账册更是需要。 刘哥似笑非笑“大人真是着急,您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一会儿,我的人会按计划行事,这几个,就交给你处置了。” 现在把账册都交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廖橙心里气恼,面上却只能笑。被人掐着脖子,哪怕他不想答应,也只能点头。“那就劳烦刘兄费心了。” “好说,好说。”刘哥笑的温和,又像当初那个谄媚讨好人的样子。廖橙心里憋屈,看着这笑只恨自己当初大意,瞎了眼。等这一关过去,自己再想办法收拾这帮小人。 话已至此,双方就该各行其道。 刘哥目送廖橙离开,然后领着兄弟们进屋,很快,一把大火点燃屋子。滚滚浓烟冒起来,黑压压的,飞上天。 廖橙原本打算将这几人一起丢进火中烧死,可转念一想,又担心那几人顺着暗道将他们弄走。到时候自己白辛苦一场,什么也没弄到,那可就麻烦了。 眼下有个四个人,好歹在侯爷那里有交代,至于其他的,另想办法圆过去便是。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廖橙将人带出来,就要往回赶时,早已埋伏在暗处的蒋腾等人,走了出来。“廖大人为何抓着本官的人?这几人可是本官的得力助手,日前忽然失踪,本官可是找了好久。” 蒋腾开门见山,侍卫们各个手持利刃,对准廖橙等人。廖橙心惊,没道理,明明暗处埋伏了他的人,车夫也在外面看着,为何发生这事,一点讯号都没发出来。 蒋腾冷笑,等着看廖橙如何圆谎。 “蒋大人,您来的可真巧。下官刚才路过此地,发现几个人行迹可疑,跟着一来,发现了被贼人绑架的侍卫,好一番纠缠,这才将人救出来。”廖橙舌灿莲花,若不是蒋腾知道过程,大概就真信了。 他似笑非笑,看向一旁神情虚弱的盛染,问“盛大人,廖大人说的,可是实话?” 廖橙一愣,猛然想起刚才的交易,这几人可是清醒的。于是立刻挡住盛染,示意手下遏制几人说话。“蒋大人有所不知,他们被贼人灌了迷药,此时神志不清,您问什么,都不见得是真的。” 廖橙极力的笑,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心虚。可蒋腾目光如炬,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廖橙自以为镇定的神情,在他看来,跳梁小丑一般。 “这么说,本官还要谢谢廖大人咯?”蒋腾意味深长拖一下声调,周围安静的只有他的声音。 “都是同僚,说什么谢,多见外。”廖橙继续打哈哈,目光忍不住四下乱瞟,盘算着如何逃走。 “嗯,话虽如此,可还是多谢廖大人了。眼下我衙门的人都在,就不劳烦廖大人的手下。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把人接过来。”蒋腾招招手,侍卫就要上前扶人。 谁知廖橙退后一步,手下也跟着退后。 “廖大人这是何意?”蒋腾状似迷糊的问。 廖橙心里知道,这事儿只怕早就拆穿了。自己此刻若是将人交出去,哪里还有机会逃。他脑子飞转,来不及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想办法,逃离此处。只要逃走,哪怕日后蒋腾计较起来,也没有证据。 自己大可以抵赖,朝廷命官,要想治他的罪,没有证据可不行。 蒋腾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由着他折腾。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能玩出什么诡计来。 “蒋大人见外了不是,咱们都是同僚,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搭把手的事。既然人是我们救出来的,自然要送佛送到西,帮你把人送回去。下官不才,正好在外边有一辆马车,他们几个身体不适,正好挤挤,坐车回去。” 瞧瞧,多贴心。蒋腾觉得自己几乎要感动的哭了,廖大人实在是个周全的人。 “也是,我来的匆忙,确实不如廖大人心思细。来啊,给我把廖大人的马车拉来,怎么能让廖大人的人辛苦。”蒋腾再抬手,不待廖大人拒绝,车夫就被迫拉着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那样子,分明早已被人制住良久。 “廖大人,这下可否将人交给我了?”蒋腾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廖橙此时只觉得羞愤难当。好你个蒋腾,早知有事,还故意在此与他周旋。分明是将他当作猫狗一样逗弄,看他笑话。 想到此,廖橙也不装了。拿出匕首,一把架在盛染的脖子上。“蒋大人心机深沉,廖某自愧不如。只是大人你莫忘了,人在我手里,你今天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破罐子破摔,索性也不装。一切都等逃离后再说,今日落到蒋腾手里,他可是一分活路没有。蒋腾此人,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刑部人送外号,蒋剥皮,倒不是这人善于刑讯,喜欢屈打犯人。 而是他火眼金睛,观察入微。任何犯人到了他眼前,都不要妄想说谎欺骗。他能用你意想不到的办法,拆穿你的谎言,推断出事情的真相。犯人在他面前,简直跟剥了皮一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隐藏。 面对这样的人,他再如何,都不得不怕。让他松口是不能的,章平候怎么可能放过他。更何况,他的底子也没有多干净。戴罪立功这事儿,于他是绝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除了逃,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蒋腾不为所动,淡淡扫一眼他手中的盛染,轻笑道“廖大人这又是何必,我不过是想自己将人带走,如何就触怒廖大人,要这般为难在下?” “别给我装蒜,恐怕我一交出人,我也只能进你刑部大牢了。”廖橙怒骂,真他娘不是东西,都这时候了,还装无知。 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蒋腾被骂,也不气恼。淡淡看他道“既然廖大人直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廖大人还是束手就擒,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不会对你太为难的。” 廖橙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章平候不是个好糊弄的,若没有几分手段,手里不沾染上人命,留下把柄。章平候如何会重用他,让他成为心腹。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屈服的。 “别废话,快把路让开,否则我就拉着他们一起垫背。”廖橙狠心,一定要逃走。 蒋腾闻言,却丝毫不见慌乱。而是微微挑动一下眉毛,毫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那盛大人,对不住了,您为国捐躯,朝廷会厚待你的家人的。” 廖橙一愣,卧艹,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们这么费劲找这几人,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很重要吗?怎么现在就放弃了? 盛染嘶哑虚弱,从苍白干燥的唇间吐出微弱的声音“大大人放心下官能为国捐躯,是下官的荣幸,还请大人多多照料我家中的老母妻儿,盛染便可瞑目九泉之下。” “你给我闭嘴!”廖橙将匕首稍微拿开一些,生怕他激动自己撞上来。“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不行,这一定是圈套,故意扰乱他的心智的。震惊,一定要震惊,绝不可以自乱阵脚。这么一想,廖橙死死看向蒋腾“蒋大人,你别白费心机了,以为这样,本官就会中计放过他们吗?我呸,你做梦!!我告诉” 谁知,蒋腾连话都懒得接,直接抬起手,暗处的弓箭手立刻发射,将几人射中。一切很快,快到那几人都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刀都落地,侍卫迅速冲过去,将几人制服。 廖橙还沉浸在自己识破阴谋的激动中,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直到腹部中箭,都没反应过来。 等人被制服,黑青才从暗处走出来,边走边骂侯三“让你小子不要动,这下好了吧,原本要射手腕的,现在到肚子了。要是人死了,你小子就别想今年娶上媳妇。” 侯三挠头,谄媚笑笑“帮主,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是,都怪那虫子钻到我衣服里,痒死了,实在忍不住才动的。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可千万别坏了我的婚事。” 真是明明是他自己手抖了,非要怪罪侯三,侯三心里不忿,诅咒你一辈子童子鸡。 廖橙痛的难受,再听这二人不着调的话,气的火冒三丈,指着两人想骂骂不出,最后太疼,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蒋腾仔细查看一下盛染,躲避的很好,没有受伤,心里才安心。事态紧急,当时只来得及用暗示的方法,让盛染随即躲避,可他还真怕,黑青手不稳,害死盛染等人。 盛染虚弱笑笑“大人放心,您一开口说让我为国捐躯,我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虽然四肢无力,可躲避一下还是可以的。” 黑青走来,看看几人,确定自己的兄弟都没事,才笑道“老子就说嘛,我这方法一定可以,廖橙这几个小子绝对想不到,咱们会放暗箭。” 当时焦急赶来,路上就担忧会发生人质被劫持的事。所以临时制定这个办法,蒋腾是没有一分把我,全凭对黑青的信任,才敢应下此事。好在结果喜人。 过了一会儿,适才逃掉的刘哥等人,也被弄了回来。这几人自以为能逃走,却不知黑青早已布下陷阱,就等着他们上钩。 这一出手,该擒住的,都擒住了。剩下的,便是审问。 一行人回去的很隐蔽,路人只看到匆忙的马车飞过眼前,满地的尘埃遮掩了视线。 一回去,黑青离开开始审问。廖橙被关的隐蔽,大夫正给他治伤。可刘哥几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黑青虽然没有在陆地上混,可这江湖上的事,也知道不少。刘哥这帮人,江湖上有个称号,叫白帮。意思是,帮你洗白善后,不留隐患。 具体人数多少,他也不知。但是这帮人分了好多小帮派,有的只接干净的活,有的荤素不计。但凡是帮人收拾尾巴的,都算白帮的人。 “刘哥?”黑青拿起炭火中,被烧的通红的烙铁,走到他眼前“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那烙铁,逼近刘哥的脸。 刘哥四肢被困在木架子上,感觉热气逼近,忍不住侧头后退。 “大大人,我们就是群帮忙跑腿的,传个消息,赚点饭钱。我们能知道什么?”真是要命,这帮人怎么这么不好对付。还以为自己顺利逃掉了,谁知半路上就被遇到,又抓了回来。 黑青扯出诡异的笑,白森森的牙齿,被黑色的肌肤映衬的狰狞。仿佛凶猛的动物,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今天说了,还有活路,横竖你也没杀我们的人,我没道理跟你过不去是不是?” “可你要是不说,那就对不住了,我这辈子只烫过猪肉,这人肉烫起来什么气味,我真是好奇的很。”黑青的恶意的话让刘哥一哆嗦。 我日你姥姥个蛋,想知道烫你自己去。可这话他不敢说,滚烫的烙铁就在耳边,已经烫到他的头发。“大人,我真没骗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让我打探消息,一旦发现们要找的宅子,就通知他们。” “哦?那账册呢?你不是说,自己还保留了账册吗?”黑青哼笑,戳破他的谎言。 “你怎么知道?”刘哥脱口而出,说完就愣住,这话他分明只对廖橙说过。 黑青笑笑“还用问吗?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那么顺利逃出去,当然是救你的人里,有我们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答案 “你你们的人?这这怎么可能?”刘哥苦笑,敢情自己这从逃出去到被抓回来,一直在人家手心里转悠。难怪逃不掉,我贼你娘的。这帮当官的,一个比一个贼溜。 “怎么不可能?”黑青退开一步,换只手拿烙铁,单手拿真酸。“我们蒋大人英明神武,早料到会有人来救你们。我们也知道,你们啊,就是个打下手的棋子,逮着你们,没什么用。” 当那帮人暗中潜进来时,黑青就安排了人,李代桃僵,混进救人队伍。这一路过去,消息都探听到了。 不然也不能出现的及时,将这帮家伙一网打尽。 “不是,你既然都知道我们小喽啰,那还审什么?”刘哥苦笑,头往另外一边偏过去,这烙铁还换位置。 “少废话,让你说,是给你活路。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那就是死了心助纣为虐。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说罢,烙铁又逼近几分,这一次,刘哥感觉耳鬓的碎发烧了,发出难闻的焦味。 “别别别别别,我的大人呀,真不是我不想说。可这话我今日一说,以后就别想在这一行混了。我刘哥虽然是个江湖混子,可起码的规矩底线还是要受的不是?出卖雇主消息,谁也没那个胆子啊。”刘哥嚎丧,吐苦水抱怨生活不容易,怎么老为难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黑青被他叫的耳朵疼,退后几步,看着他唱作俱佳。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的十分凄苦。 “我从小没了爹,是我娘沿街要饭,把我喂养长大。日子再苦,也从没饿到我。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点出息,赚到钱,能让我娘享清福了。我本打算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回老家娶一房媳妇,买几亩地。生儿育女,孝顺我娘。哪想到啊我的老天爷啊你可开开眼吧,我就快要被逼死了。” 黑青望着他,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刚硬的时候爷们儿,哭诉的时候又能拉下脸。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家伙身上,有几分自己曾经的样子。 以前,他好像呸,像个屁,老子没这么丢人过。 刘哥入戏太深,丝毫没有停下的节奏。“娘啊,可怜我的老娘啊,你就这么一个儿啊你含辛茹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拼了老命将我养大。可怜我不争气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眼下就要身首异处,死在这里啦。我的娘啊,可怜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的娘啊,你可别怪儿子我不孝啊,我的娘啊” “闭嘴!!”黑青被他一连几个我的娘,嚎丧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大爷的,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能嚎丧。 刘哥被这怒吼吓的一哆嗦,卡住声音,愣愣看着黑青。 “老子再说一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偷偷将你送出去,就像是你自己从山谷逃脱,消失不见一样。江湖上不会有人知道你出卖了雇主,你的名声不会坏。可你要是再不说,我连你娘一起结果了,让你到地下敬孝去。” 黑青再也不耐烦周旋,直接抛底牌。真是世事难料,他哪里想到,竟然碰上个这么泼皮的滚刀肉。 刘哥闻言一顿,垂眸转动眼珠子。好一会儿,才闪着老鼠一般的精光问“你你拿什么保证你的话。” 刘哥只相信利益,官府之人的话那么容易相信,那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黑青哼笑一声,只要不是铁板一块,说明一切都好谈。 “你再说一遍?”关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听起来不只是匪夷所思,而且是,离谱的过分。 “我真没说谎,这老小子要是敢骗我,我当场就弄死他了。”黑青给出肯定的许诺后,刘哥终于松口。原来他们找到的大量账册什么的,不算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在于账册背后的事。 表面看起来,那些账册是褚县令收受贿赂,甚至帮章平候处理一些来历不明资金的问题。可实际上,这后面隐藏着章平候蓄养私兵,私造兵器的问题。 “他为什么这么做?”关离疑惑,章平候难道想造反?那他直接跟汾王联手便好,用得着还多番周旋,不时出卖汾王的消息给梁融?这也太矛盾。 梁融闻言,却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关离推推他,好奇问“你怎么看?” 梁融看向黑青问“你问出那些私兵的下落没?”当日假装行刺,就是想要查探这些地方官员手中有些什么武力。可几乎人人都暴露,唯有章平候,没有过分行径。眼下说他有私兵,养在何处? 偌大的南海,似乎哪里都可以。这就是章平候的把柄不成?梁融想了想,觉得又不是。这样的把柄在手里,汾王大可以弄出私兵为自己所用,何须大费周章跑到许容来弄钱财。 如果不是这问题,那又是什么问题? “没啊,问出来就好了。那家伙说,他只是偶然听到廖橙跟褚县令的对话,我今儿才明白,褚县令之前并不知自己弄的那些钱,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后来也是凑巧,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这才丢了性命。”黑青唏嘘,这是他们谁也没料到的。 哪怕蒋腾,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本来也是,原本只是打算来查个秀才被冤屈案子,顺便在南海埋下自己的势力。可谁知越挖越深,扯出萝卜带出的不是泥巴,是他娘的泥石流。 顿了顿,黑青看着二人问“你们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关离狐疑,不明他的意思。 梁融倒是反应快,不过转眼,就想到那次在溶洞里,黑青对南爷的描述。“你的意思是,这个私兵的畜养手法,跟红岛很像?” “难道你不觉得?”黑青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道“你还记不记得,纱姑娘说的那个碧溪。” “既然她是章平候的人,又知道你的身份,那说明,章平候早已知道你出现在南海,并且故意将你引去红岛。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从后来的事看,章平候定然是早已知道,红岛上张家的问题。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报朝廷,还故意引梁融前去?他这么做,图什么? 关离咬一口荔枝,恍然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章平候之所以引梁融去红岛,是想借他的手,除掉红岛的势力。”这样一想,倒也合理,可转念,关离又觉得不对。“当时你不过十六岁,章平候与你素未蒙面,凭什么断定,你能除掉红岛的势力?” 这也太心大了,难道不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梁融想了想,轻轻扇动手中折扇。“难怪我人还没到南海,他的私印就到了。”当初他之所以能拿出章平候的私印做担保,让王妈妈他们将消息卖给自己,便是因为章平候早早让人送了东西来示好。 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章平候善于钻营,提前来卖好。现在看,心计极深啊。 “我看他八成早就在岛上安排了可以暗中帮助你的人,就算退一万步,你那么倒霉,是个窝囊废,不幸死在红岛。那也容易,只要他把这个消息传回王都,朝廷对红岛,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黑青接话,将关离心里的疑惑解除。 一个皇孙被海盗势力屠杀,朝廷是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章平候到时候只要煽风点火一阵,这红岛必然要遭遇重创。 只是,章平候为何要处心积虑对付红岛?或者说,红岛背后的张家势力? “这绝对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人哪里这么狠毒,非要弄死人全家?”关离笑笑,摇头无语,真是玩的大,一圈套路下来,弄死了将近十万人。 黑青想了又想,忽然问“你说,那次谋杀章平候的人,会不会是张家的余孽?”仇恨这么深,也只可能是张家余孽了。 “有道理,怪不得章平候连查都不查,火速将人烧了。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容易被人认出来的。章平候怕泄露身份,所以这么做。”关离赞同,这比那个什么娘家人报仇可信多了。 梁融却狐疑问两人“你们难道都不怀疑,章平候这么做的动机?” “不是报仇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章平候跟张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是从何时结下这梁子的?”梁融顿了顿,又道“不,准确的说,章平候应该早就知道红岛背后的人,是张家余孽。他却没有上报朝廷?这是为什么?会不会,他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亲自出面动红岛,所以,才要借朝廷的手?” “你难道是怀疑,章平候跟张家”关离愣了一下“都姓张??”我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是一家人?或者,是一个祖宗血脉? 她觉得这脑洞有点大,她招架不住。 黑青也被吓到,他不信“他要真是跟那个张家一脉相承,那应该是一伙的怎么会对付那些长老,弄的他们死无全尸?还有南夫人,作为张家血脉,她不就是因为只剩她一个,才被逼成疯子的吗?” 章平候要真是张家的后人,那那些所谓属臣,直接去抱他大腿便是,用的着那么折磨逼迫南夫人? 梁融却反驳道“章平候是个什么样子,你也该有个大概了解了。他岂是能扔人摆布的?张家那帮子属臣更不用说,明着是为了张家,忠心耿耿,可实际上,真的是为了张家重登大宝?” “这世间的君臣关系,说难听了,少不得制衡二字。臣子太强大,君主势必弱小。若是君主强大,又岂能容得臣子坐大,挟持自己?” 不说帝王,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被人裹挟牵制。做什么都要听从别人的命令,没有一点自己的权利。南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本就手握权势,坐镇一方的章平候。 他们一直在纠结,章平候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说,章平候的真实身份,是张家的后人,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从他知道的情况来看,第一任章平候是跟在太祖身边征战南北,才立下军功,有了爵位。加上这位侯爷有眼色,懂进退,才将这爵位一直保存到如今。 几乎每一次不对劲的政局波动,他们都能巧妙的避开,寻找到一条生存之路。这份本事,是王都里的老牌贵族羡慕的。 既然能屈能伸,章平候必然是个能忍耐的。张家那些属臣,定然是触动了章平候的逆鳞,才招致的杀身之祸。 如果章平候的确是张家血脉,那这也就能解释,汾王用什么手段要挟住他了。 汾王对扶南异物志如此了解,甚至想尽办法获得,可见他与张家人,也许相互合作利用过。所以,章平候的身份才被他洞悉。 章平候以为红岛灭绝,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做他的南海王。可哪里知道,还冒出个汾王来。 汾王的确要逼章平候参与谋反,但汾王也清楚,自己那时候不过是丧家之犬,没有能力跟章平候对抗,所以,他只是让章平候给了他一个活路。 而今,汾王也许已经羽翼丰满,成了章平候的威胁。章平候养虎为患,却动弹不得,只能借他的手,对付汾王。 然而汾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见缝插针,见招拆招,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梁融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这宅子的事,也许也是汾王透出来,让自己对付章平候的。只要自己拿到证据,不管动不动手,章平候都没办法再装下去。 他只能选择跟汾王合作。 梁融笑笑,不觉佩服汾王。心思之机敏深沉,他父皇那几个皇子,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翁翁嫌弃他心思太阴毒,狭隘不容人,也许这皇位还真就是他的。 关离不愿意再继续想,脑子不够用,这都是人精,她觉得自己想不到。扔掉荔枝壳,关离满眼期盼看着黑青“既然事情水落石出,那我那案子是不是也可以审查,公布结果了?” 她还盼着早日给苗叔苗婶正名,洗刷冤屈呢。 黑青还没来得及说好,梁融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关离不解,略带不开心瞪一眼梁融。 梁融放下扇子,十分严肃道“此时若是将事情公布出去,势必要将褚县令的罪状公布。这公布之后,证据的事如何还藏的住?眼下情况不明,我们怎么能让章平候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他的罪行?” “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章平候的私兵到底在何处?谁也不知道。且不说我们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就能动章平候。就算是有证据,眼下我们在章平候的地盘,整个南海几乎都是他的人。你有几分把握,咱们能突围出去,擒获章平候?” 黑青闻言,想要帮关离的话,咽了回去。可不是,敌人力量那么大,我们现在将窗户纸捅破,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只要这层纸没有捅破,那一切都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一切都还有可以谋划的余地。 关离觉得有道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就此放过,下一次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决这么大的问题。 章平候跟汾王,都是大魔头,一棍子打不死,还要多费精力时间。这时间,得拖到何时去?她跟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参与他们的斗争,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不是还抓了个李管家的儿子吗?你不如直接用他当借口,随便给褚家父子定格罪,还苗叔他们清白就是。”关离狗急跳墙,胡乱道。 黑青想到那倔强的小子,摇摇头,那小子别看人不大,可对关离的恨深入骨髓。他怎么可能帮自己的杀父仇人?就算知道章平候才是最后的真凶,可一旦攀咬章平候,那还不是打草惊蛇了? “你当朝廷世人都是傻子,我随便弄个人出来,他们就信?先不说那小子知道些什么,就是知道,凭什么帮你?你别忘了,你可是他的杀父仇人?若是没有你,他或许还在李家,当他的大少爷,享清福。”梁融再次拒绝这个提议。 他一点也不在意关离的不开心,心里有意让她吃瘪。其实洗刷两个老百姓的冤屈很简单,只要将他们被伍建宾栽赃的事抖出来就行。章平候那帮人,并不在意两个庶民的生死荣辱。 但他就是不想让关离如愿,这丫头总是想着走。要不是自己用各种事情拖住她,此时早已跟苗路几人,回师门去了。 出了海,谁知她的师门在何处。茫茫大海,他就算再能耐,也要耗费很多时间去找。他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也决定狠心将这个丫头留下。 撩拨了他的心,他都一再表明心迹。可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为何总是拒绝他? 梁融有时候会被她的态度弄的毫无信心,这丫头是不是心里有别人,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他?一想到这,梁融就堵心,想着法子撩拨逗弄关离。 只有看到她娇羞又无奈的样子,才相信她心里有自己。 而此时,他隐隐觉得,事情会有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现身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失踪许久的承王殿下,终于出现了。 如此喜大普奔的消息,迅速从许容发出,传遍南海。得到消息的官员们,一时悔不当初。怎么当初就早早离开了?早知道承王殿下真的会出现在许容,就是担着被唾骂指责,玩忽职守的罪名,也该留下。 就算当时不能发现承王殿下,但是此刻若是能呆在许容,那定然能抢在最前面,去示好。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多余。好在自己没得到功劳,别的人也一样。这么一想,大家顿时心里又宽慰了几分。 找不到人已经是失策,既然准确消息传来,那就该去示好。一时间,官员们赠送的各类汤药补药,络绎不绝的送往许容。 听说这次承王殿下大难不死,却身受重伤。此时此刻,正需要好好休养。如此,送补药什么的,最是名正言顺的示好。 跟随这个消息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个,那就是蒋腾蒋大人得到承王殿下的命令,亲自来利州城探访,遇刺后,养病在家的章平候。 众人听到这消息,心中难免有些狐疑。 承王殿下自己受了伤,却还有心思关心属下,这是不是说明,他的伤势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重?而他一回来,就派人来探访章平候,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按理说,上官派人探访受伤的属下,以示关切之情,这是常理,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承王殿下的情况不同,自己遇刺失踪不说,却一回来,就来关心章平候?加上众人联想到承王来许容的目的,这心思,便有些微妙的变化。 神仙打架,局势未明。心眼多的,不着急去讨好谁,而是静观其变,看看局势再说。 这一日大早,蒋腾就领着人快马加鞭赶往利州。不过半日有余的功夫,蒋腾就到达章平候府外。那里,木拙早已领着下人们恭候多时。 远远见到蒋腾策马而来,木拙赶紧下了台阶,迎上去。蒋腾一下马,下人就主动去帮着栓马。 “蒋大人,您可算来了,奴才已经恭候多时。”木拙满脸堆笑,一脸的褶子几乎将双眼淹没。语气中的谄媚之意,十分明显。 常言道,物似主人形。这木拙跟在章平候身边多年,多少学会了几分他善于伏低做小,隐藏自己的本事。 蒋腾早已见怪不怪,礼貌又疏离地回应“有劳木管家,在下近日事多,如今才能腾出时间拜访章平候,侯爷没有生气吧?” 章平候出事的时候,蒋腾第一时间派人来送礼探望,可自己却没有现身。当时所有来访的客人都被拒之门外,只是收了礼,记下这笔人情。 “大人说哪里的话,我家侯爷知道您是为了承王殿下的安危奔波,岂敢让您因他而耽误正事。好在如今承王殿下找到了,咱们侯爷也捡回一条命。这可真是大吉大利啊!”木拙恭维的坦荡,没有丝毫虚伪之意。 蒋腾微微眯眼扫一下木拙的姿态,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都是人精,十分会说话。 木拙走在前头,领着蒋腾往里去,蒋腾一路不疾不徐的走,不着痕迹大量周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下暗道,这府中,果然是多了许多侍卫。 但仔细看去,纵然是人多了些,但依旧属于合理的范围内。想到承王殿下说的,章平候可能豢养私兵的可能,蒋腾的眸子深了几分。也不知,这章平候,到底将人藏在何处。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人就很快到达内院。 这脚还没跨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就迎面扑来,蒋腾一时没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等他打完,看到木拙低着脑袋不看他,全然不知他的失礼一般。 蒋腾悻悻然揉揉鼻子,自己也装作没发生,往屋子里走去。 进了门,蒋腾直奔内室,还没看清章平候的样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蒋腾一顿,心道,这章平候遇刺也已经过去十日有余,为何身上的血腥气依旧如此浓厚? 他笑笑,走上前关切道“侯爷,下官来看您了。” 章平候听到有人呼唤,慢悠悠睁开眼,看清蒋腾的脸后,猛然睁大瞳孔,要坐起来。木拙赶紧拦住他“侯爷,您可千万别乱动,大夫交代了,你这一定得静养。” 蒋腾也稳住章平候,章平候示意木拙将他扶起坐好道“实在对不住,下官重伤在身,无法起身给大人行礼,还望大人见谅。” “侯爷说的哪里话,下官区区一个侍郎,怎么担得起您的礼。再说你这身子要紧,可千万别因为这虚礼再影响伤势,不然下官可就是玩死难辞其咎。”蒋腾平日里一个稍显木讷的人,此刻却能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也是不容易。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章平候也就不再坚持下地行礼。木拙将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的舒适一些,这才退开几步,命下人为蒋腾上了一把凳子。 蒋腾也不客气,撩开袍子坐下。他看着章平候,发现章平候脸色极差,双唇惨白不说,双眼十分无神。这分明是失血过多,元气大伤。 “也不知这刺客是何人,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简直是不知死活。”蒋腾状似愤慨,担心章平候,可语气却稍显木然。章平候人精一般,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想要知道刺客的来历? 章平候扯出虚弱的笑容,歉意道“大人息怒,哎,在南海这么久,章家如何没有几个仇家?当初为朝廷围剿海盗之时,府里就不知得罪了多少盗匪。这几年,明里暗里刺杀的,我自己都数不清了。还以为海盗都清理干净了,谁知一时大意,又有人冒头。哎.....” 说着,章平候连着一阵咳嗽。木拙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服侍他饮用。喝下热水,章平候才稍微舒适一些。 惨白着脸对蒋腾道“让大人见笑了,我这身子这一次,实在是死里逃生。命虽然保住,可这身子,却大不如前咯。” 蒋腾赶紧接话,示意他一定要保重,朝廷需要章平候这样的朝廷栋梁云云。可心里想的却是,章平候将刺杀之事推脱给海盗,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想了想,蒋腾开口道“侯爷莫怪,王爷这次好不容易找回来,身子也是元气大伤,听闻侯爷您深受重伤,虽有心来看您,奈何情况不允许。他特意托我来,好好看望一下您。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跟下官说,但凡我能做到,绝对为您去办。” 进门半日,章平候絮絮叨叨一番话,一字不提承王,蒋腾心里就觉得奇怪。他不提,那就自己提。 本以为章平候会说些什么感激涕零的话,谁知,他忽然变了脸色。紧张看着蒋腾问“你说什么?王爷找到了?这可是真的?你没有骗老夫??” 这状态,似乎全然不知承王殿下的事一般。 蒋腾被这意外的反应弄的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木拙赶紧解释道“侯爷恕罪,蒋大人恕罪。承王殿下的消息,下面的人一早就送来了。只是奴才见侯爷身子不适,一直在昏睡,就不忍心打扰了侯爷。” “你怎么这么糊涂,承王殿下的安危与我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你一收到消息,就该来告诉我。”章平候激动的指责木拙,吓的木拙赶紧跪下磕头。 章平候不理他,只转头对蒋腾道“蒋大人恕罪,都是我这身子不顶事,下官这就跟您去拜见承王殿下。” 蒋腾眼见他要起身,赶紧拦住他。“侯爷不可,此时您怎能下床?王爷命下官前来,是来探望您的,若是让王爷知道,您因为我,伤口再次撕裂,岂不是要狠狠责罚在下?” “这....”章平候一顿,十分为难道“可王爷找回来,我就应该去拜见一下,大人您这话,不是折煞老夫吗?” 蒋腾闻言,又耐着性子劝解,说承王知道您的忠心,您此时安心养伤,日后报效朝廷,便是对他最大的忠心。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章平候便不再坚持去探访承王。 稍后,蒋腾又关切了一番用药伤势之类的事,便起身告辞,去见纱姑娘。 蒋腾这次来,除了探探虚实,故布疑阵,便是要带走纱姑娘。如今的章平候府已经是铁通一块,承王殿下既然出现,那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 纱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大声哭出来,又哭又笑,演的十分到位。任谁见了,都要相信,她这是喜极而泣,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当下,纱姑娘命令观宇收拾好东西,跟随蒋腾去许容。那焦急的姿态,恨不得立刻就飞身去见承王殿下一般。 监视的丫鬟见了,心里羡慕嫉妒恨。承王殿下她也是见过的,神仙一般的美男子,是个女人见了,都要心动。这女人若非长的好,哪里能好命去伺候承王殿下。想着,又觉得赶紧走了好,省得自己日日夜夜监视,不能安心。 纱姑娘抹着眼泪戴上纱笠,在下人的搀扶中,上了马车。 木拙立在门口恭送一行人离开,立刻命令下人紧锁大门,暂时不允许任何客人来访。他匆匆赶回内院,此时章平候已经下床,哪里还有之前的虚弱衰败。 “侯爷怎么起来了?虽然是作戏,可您这伤的确需要静养。”木拙见状,当然要上前关心劝解。 章平候摆摆手,摇头道“躺了太久,实在难受的紧,还是下来走动一下,身子舒畅些。”为了演戏,他这些日子几乎足不出户,外人对他的伤势,知之甚少。 “人走了?” “回侯爷,都送走了。您说,承王殿下为何忽然不躲了?”木拙不理解,章平候其实也有些迷糊。 但是,这不妨碍他做出推测。 “按照常理,他是想要藏起来,好看我跟汾王相斗。可藏到现在,忽然冒头。只有两个原因。”章平候扶着桌子坐下,木拙赶紧帮着倒上一杯热水。 章平候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要么,他躲藏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躲。要么,他遇到了什么事,逼的他不得不现身。” “那您说,他这会是哪一种?”木拙轻声问。 章平候顿了一下,望着门外被吹落在地的花瓣道“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是第二个可能。” “这该是什么事,能大乱承王的计划?”木拙好奇,想来是件十分要紧的事,毫不犹豫,他想到汾王。 章平候目光深沉,安静稍许,开口问“许容那边,廖橙可有消息传来?” 自从知道蒋腾发现了宅子的事,他就命廖橙去暗中处理。可后来他受伤,这事儿一时间就落下。此时蒋腾亲自前来,他心中狐疑,不觉想到证据上去。 木拙一顿,小心翼翼道“这....前几日,倒是传来了消息,说找到账册了,那些人跟账册都清理掉了。只是那几个江湖草莽,还需要些时间去处理,所以,最近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章平候闻言,抬眼看向木拙,觉得他还有话没说。 木拙不安瞟一眼章平候,在他的逼视下,才懦糯开口“可....可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廖大人跟着那几个草莽出去,似乎遇上了什么事,人失踪了。” 章平候怎么可能只安排了一条线? 此时听到廖橙失踪,心下顿时一紧,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什么时候失踪?可去查探了?”廖橙是他的心腹,知道的事情不少。如果死在草莽手里倒也罢了,就怕被有心人抓去,挖出东西来。 木拙苦笑“侯爷,探子查了,说是廖橙是出了许容城,才出事的。根据查探到的结果来看,这.......这极有可能,是被汾王的人抓走了。” 汾王?章平候怀疑,汾王抓廖橙有什么用?“蒋腾那边情况如何?” “还在找宅子,听说是抓了一个李管家的小儿子,可咱们的人去看了,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想来蒋腾那边,暂时没有线索。”木拙更怀疑汾王一些,不为别的,就看他谁都不抓,偏偏抓了廖橙。 这廖橙知道的事,可不少。 “您说,汾王是不是想从廖橙嘴里,掏出些东西来?” 章平候摆手,“应该不会,他现在的精力,恨不得全放在找金子上。他穷疯了,一天拿不到钱,一天都不得安心。廖橙就算知道些什么,也.....” 不知想到什么,章平候忽然顿住。双眼陷入一种未知的惊恐中,恍然对木拙道“那边的事,他知道多少?” 木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应该不清楚,他只是帮着处理钱财上的事,跟褚县令有些交接,应该不知道咱们到底用那些钱做什么。” “可姓褚的知道了!”章平候咬牙,褚县令死的突然,可饶是如此,也提前做了后手,藏下证据。要不是蒋腾来查,他还真不知,褚县令竟然能私藏那么多账册。 既然能藏了账册,那将这件事的机密藏住,又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廖橙也许就摸出门道来。 原本他知道也没什么,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妻儿老小也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谅他不敢乱说。可如果被汾王的人抓走?那汾王那条疯狗,只怕立刻就要逼自己现原形。 “你,派人去廖家查看,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今之计,只有先控制住那帮人再说。 木拙知道情况紧急,立刻出门办事。 ------------------- 离开利州的纱姑娘,摘下纱笠,彻底放松下来。终于能喘口气,不用装模作样。章平候府这些时日,真是郁闷死她。饶是她善于伪装演戏,可也扛不住睡觉也有人监视。那丫鬟夜里偷偷摸摸干过什么,她门儿清。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敢轻举妄动。睡觉都要戒备,真是累死她了。 纱姑娘伸伸懒腰,打个大哈欠,扬起车帘子问道“观宇啊,咱们还有多久才到?”颠簸一路,她屁股都要疼死了。 真想下去走走,要是可以的话。 “姑娘,快了,我刚才问过,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达许容。”观宇笑笑,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主子,他再开心不过。也不知他家主子如今怎样,没有他伺候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吃苦。 当初承王命令他留下照应,他是百般不愿意。可主子发话,他怎么能抗拒?他辗转难眠好几日,才适应主子不在的状态。 如今能见到承王,他的心早已飞奔去。 纱姑娘跟观宇相处多日,早已看出他对承王的尊崇之心。满心满眼全是他家主子,身怕他家主子没他照料,会吃苦头。 纱姑娘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随即又摇头,若是真这样,梁融怎么会容许一个觊觎自己的小厮在跟前伺候。 不觉间,纱姑娘又想到了关离。 这段时间,也不知这两人相处的如何,梁融这家伙,有没有拿下关离。不是她看低梁融,实在是她觉得,关离恐怕没那么容易从了梁融。关离那丫头,跟王都里那些贵女,可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渐渐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纱姑娘到了门口,正要敲门。却听到一阵尖叫。“梁融,你个神经病,为什么又把我剥好的东西吃光了。” 纱姑娘一顿,正要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看一眼莫名其妙的关观宇,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自己趴在门上,偷听起来。 院子里,关离正拿着空空的碗,一脸愤恨的瞪着梁融。自己辛辛苦苦剥了一大碗荔枝,正想着晒好了衣服,就将荔枝从井中取出来,好好品尝一番。谁知,才一转身,就只剩一个空空的碗。 这家伙,吃也就罢了,为什么一个都不给他留?简直岂有此理! 一脸满足的梁融,轻轻扇着折扇,毫不在意道“这荔枝虽然好吃,可它到底是上火的东西。你最近不是嚷着起痘痘了,若是再吃,这唇角可就要起泡了。” “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好。” “照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不成。”关离气不打一处来,从没见过哪个人,偷吃还偷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可偏偏梁融说的有道理,她最近的确有些上火,上厕所都有些便秘。可是,又实在贪吃这美味的荔枝。 于是今天再一次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明天再也不吃了。 谁知梁融竟然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最后一次机会都不给她。 关离越想越觉得气愤,最后干脆使用起小性子,对着梁融娇骂“我不管,今天就荔枝你必须得赔偿我。不然我就.....”她想了想,最后,吐出一句“我就跟你没完。” 她实在想不出,该那拿梁融怎么办,所以就喊了这么一出。她气鼓鼓瞪着梁融,等待这家伙的反应。 梁融一把收起扇子起身走了过来。将关离逼至角落,靠到大树上。关离不安,看着他。“你..你想干嘛。” 梁融微微俯身,凑近关离。温声笑道,“你想跟我没完,说来听听,怎么个没完法?” 此时的关离,正在气头上。对于他这闪的桃花的双眼,全然无视,怒道“你今天要是不把荔枝赔偿给我,我就把你连人带铺盖赶出去。反正你在这里的事,已经诏告天下,爱去哪里去哪里。” 自从苗路跟念泽走之后,这小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以前两个人在的时候,梁融还稍稍有些顾忌。可如今,这小子越发的放肆。时常的用各种理由调戏她不说,竟然儿还堂而皇之,进了她的屋子。 有一回,她正在看羞羞的小说。梁融推门进来,逮个正着。她来不及掩藏,手忙脚乱之际,书从手里掉了下来。梁融一把捡起,似笑非笑,打量着书,意味深长念出书名“我与嫂嫂?” 天知道她当时的神情有多难堪,这种本来该私下偷偷看的东西猛然被人发现,就跟躲在家里看小电影,父母破门而入的窘迫如出一辙。 她才刚看了开头,传说中羞羞的画面还没出现,就被发现。关离想要去抢书,却被梁融避开。不仅如此,还一本正经道“身为闺阁女子,你怎么能看这种淫秽书?” “你....你胡说什么,你那只眼睛看到它淫秽了?”关离死倔,坚持不肯承认。 梁融微微眯眼,凑近她道“你这么好奇,不如,为夫亲自为你解惑?!” 关离被他暧昧中带着危险的神情吓住,嗖的一声窜出屋子。 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躲在屋子里看小书。连私藏的,都被梁融弄走了。要不是还要等钥匙,关离真的想跑路。 类似的调戏层出不穷,关离甚至睡觉都担心这家伙突然冒出来。眼下,这家伙又开始放电调戏自己。 关离觉得,既然他已经对外公开自己的消息,那她也没必要再继续忍耐梁融的调戏。就算还要继续等,但是可以将梁融赶回去。 对,就这么办。 “你这是,想赶我走?”梁融依旧在笑,可笑容令关离心里毛毛的。 “对...对啊,现在外面谁不知你已经找到,你难道不应该回衙门好好养病,等待下面的人来觐见吗,留在我这里,也太不方便了。”关离硬着头皮回答,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把人弄走。 梁融伸出手,关离吓的退后一步,谁知梁融只是拉起她胸前的一缕长发,把玩道“小阿离,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种人。” 关离一顿,不明所以看他“什么意思?” 梁融漫不经心把玩着那一缕青丝,笑的有些危险。“需要我的时候,什么都答应我,为了让我帮你送人走,愿意主动亲我。眼下不需要我了,就要赶我走?阿离,这是不是叫....忘、恩、负、义?” 那四个字他说的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关离傻眼,脑子飘过一句话,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梁融越发逼近呆愣的关离,直到四目相对,梁融的气息溢满关离的鼻间。“你知道,我通常会怎么对付这种人吗?” 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关离呆愣看着梁融,心里十分抗拒他接下来的话。 可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梁融,她不敢开口。 “若是旁人,我定然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你的话.......”梁融捏着关离的下巴,手指玩味的摩挲着,感受关离娇嫩的肌肤,在手中柔软的触感。 “怎...怎样?”关离哆嗦,脑子只喊着推开他,赶紧推开他,警报,警报,对方是高等危险动物,请赶紧逃离现场,请赶紧逃离现场。 看她的双腿不给力,完全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梁融凝视她的双眼,深深望进她的眼眸,那暧昧不清的情愫,再次溢满两人周围。“若是你的话,我只好.....” “哎呀,我去,让你不要推,你推什么推.......”纱姑娘踉踉跄跄站好,边站稳边指着观宇大骂“你偷听就偷听,还那么用力推门干什么,你.......” 话到一半,她看到观宇僵硬的神情,顿时发现自己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她慢慢回头,看到满脸不悦的梁融,还有捂着脸躲在梁融身后的关离。 这就尴尬了。 偷听也就算了,还撞破人家的好事。纱姑娘僵硬笑笑,打声招呼。“哎呀,今天天气真好,你们也出来晒太阳啊。” 观宇看一下阴沉的天色,低头装木头。我是木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融依旧冷淡,双目无语看着纱姑娘。 纱姑娘傻哈哈一笑,指着大门道“你说你们,大白天干事也不锁门,我们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万一外人来了,那多尴尬。我正要敲门,它自己就开了,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巧。” 关离捂脸,洗不清了。大白天,干事?这话里话外,处处藏着玄机。 梁融似笑非笑,唇角有着冷意。“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论坏事,她跟黑青那小子,真是天生一对。 “哎呀,咱们的关系,还用的着说谢谢吗?”纱姑娘继续装傻,妈蛋,谁来救个场,感觉她快演不下去了。 梁融哼笑一声,噙着冷意不说话。心里盘算的是,等着,总有一天,也让你跟黑青感受一下,什么叫坏人好事。 院子里一时安静的诡异,蒋腾跟下人交接好,带着黑青来到这里,一进门,就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这,发生了什么? “王爷,这是.....” “你们这时候赶来,想来还没有吃午饭吧,我去做饭,难得人都在。”关离深怕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放向发展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她一走,梁融冷眼扫一下纱姑娘,才道“既然都到了,就过来做坐。” 黑青许久没见纱姑娘,自从上次一别,再相见,她似乎更美了。纱姑娘没发现黑青的打量,如释重负的笑笑,走过去坐下。 观宇见危机解除,也赶紧上前给梁融请安。“王爷可还安好?” 梁融淡淡点头“都好,你们辛苦了,坐下休息。”梁融虽然客气,可观宇却不敢。这一屋子里,就他一个奴才,他哪里敢跟主人一起坐。 再说这里也就几个石凳,这几个主人坐了,刚好。于是他恭敬笑笑“奴才不敢,奴才站着伺候就行。” 梁融抬眼看他一下,自从与关离再相见,他这才发现,观宇跟阿离,其实长的一点不像。自己当初收下他,也许只是被他的仗义打动,双眼产生错觉。 “无事,这里不是王府,不必太拘俗礼。你去屋里再搬两把椅子出来,今日不分主仆。”梁融的吩咐不容拒绝,观宇跟随他几年,什么话该听,他还是分的清楚。 于是也不废话,进了屋子搬椅子。 关离在厨房一阵忙碌,等做好饭菜端出来,众人已经谈了许久。 “先吃饭,吃过再说。”关离笑笑,将做好的菜一个个上桌。观宇做奴才习惯了,一见这画面,就立刻起身,帮着放菜。 关离道声谢,等菜全放好,才道“开吃吧,这海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日特意买了些鱼虾跟蛤蜊,想吃海鲜解解馋。 观宇见承王殿下还没动筷子,她居然就开吃,双眼瞪大。更离谱的是,他高贵的主子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无礼,目无尊卑,还笑着给她夹菜? 这还是他那个行为举止堪称王都皇族典范的承王殿下吗? 他记得曾经在宫宴上,有人不懂规矩在太子殿下动筷子之前开吃,被他狠狠训斥。说的那人无地自容,被罚到宗庙面壁一个月。 如今,殿下居然让一个女人给收拾了? “你愣住干嘛?快吃啊。”黑青古怪看一眼呆愣的观宇,这小子怎么怪怪的? “殿下.....您......”观宇忍不住开口,正要说规矩,却被梁融打断。 “我说了,今日不分主仆,安静吃饭。”梁融不想王都里的规矩,令关离不快。她是个随性的人,肯定不喜欢王都里的规矩。他还想着怎么把人哄回去,可不想这些繁文缛节吓退她。 观宇嘴边的话噎住,愣是咽回去。主子的话就是天,您高兴就好。 关离觉出古怪,可到底没追问。 与纱姑娘算是久别重逢,不觉间,就问起她最近的情况来。纱姑娘笑笑,化繁为简,大概说了一下二人分别后,她经历的事。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来之前,我得到两个消息。”纱姑娘吃好,放下筷子道。 梁融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姿态优雅。黑青大口吃的愉快,蒋腾是读书人,遵循食不言寝不语,一直保持安静,观宇有些食不知味,始终哀怨自家主子被女人收拾了。 突然听到纱姑娘的话,几人都抬眼看她。 “第一件事,前段时间,我发现章平候府偷偷进了大量药材。起初,我以为是因为给章平候治伤,所以消耗很大。可后来我发现,这些药材并非全是治伤病的。更重要的是,这药材并没有入库。而是被欧阳家,偷偷运走了。” 众人一愣,黑青疑惑“无端端他弄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可药材种类实在很多,我根本分不清他们的目的。”纱姑娘当时还旁敲侧击问过欧阳氏。 她推脱说,是娘家有人做药材生意,但是因为门路的原因,自己弄不到货,才找了侯府帮手。 纱姑娘会信才怪! “那第二件事呢?”关离好奇追问。 纱姑娘顿了一下,才道“这第二件事,我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有用。你们还记得迎风楼的王妈妈跟庞爷吗?” “记得,当然记得,你遇到他们了?”黑青知道,这两人如今是在利州城里经营酒楼的。 “他们最近结束了酒楼的生意,决定回老家去。临走前,让人给我送来一个消息,说是前些日子,见到陈琰。” “当真?在哪里?”蒋腾终于吃完,有些焦急问她。 “已经过去好些日子,就在他们家的酒楼。说是借道路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庞爷跟我说,陈琰曾经在绛途镇,杀过很多人。”这一番话,听的几人同时愣住。 曾经杀过很多人?绛途镇,又是什么地方? 在座的几人,几乎都疑惑起来。这个消息,到底算是有用,还是没用。唯有蒋腾,神情复杂愣在哪里,半响没有说话。 黑青想了想,忽然道“我想起件事,今天探子把消息送来了,你不是让人去查书院院长跟万宗安吗?探子来,就说了这个地名。” “绛途镇?”梁融也惊讶起来,这么巧合不曾? “对,就是绛途镇。探子来报,原来这万宗安,跟何州慨本是师从同门,不仅如此,二人还都是绛途镇的人。而更离奇的是,上次纱姑娘杀掉的人,你们打死也想不到,他是谁。”黑青神秘兮兮卖关子,几人都好奇起来。 “别废话,赶紧说是谁。”纱姑娘打他一下,焦急的很。 “我这不就要说了嘛,这个人,身份上其实没什么特别,曾经是个军中的文书。可问题却是,他曾经是陈琰的文书。你说,这里面难道不是有事?”黑青听到这个,立马就想到,汾王算计纱姑娘来杀此人,定然跟陈琰有关。 “你说的对,无端端汾王为何要杀一个文书。难怪我觉得那人身上有几分功夫,可,他到底知道些什么?”纱姑娘顿时有些悔恨,若是没有中计杀人,也许今天还能擒住他问问。 黑青摇头“不知道,探子能查到的,只有这些。对了,他还说,万宗安跟何州慨是前后脚考上的进士,据说当初二人的才华都得到考官的赏识。可不知为何,何州慨忽然离开王都,不再为官。而万宗安几年后,也离开官场,去了书院任职。” 这里面一定有事,是个人都感觉不对。可,这两人是如何跟陈琰牵扯到一起的?这里面有些古怪。 梁融觉得真相好像要靠近了,可忽然又是一团迷雾,让人乱了方向。 关离听的头疼,索性起身收拾碗筷。观宇站起来帮手,两人将残羹清理干净,端着茶果出来。几人正讨论着多种可能性,沉默良久的蒋腾终于开口。 “关于绛途镇,我倒是知道一些旧事。”蒋腾看看众人,语气中有难言的惆怅。 “蒋大人可是有何为难之处?”梁融难得见他这神情,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蒋腾摇头叹息“为难倒不至于,只是,这算是一件惨事,发生好些年了。你们年纪小,没有听过,也是正常。” 几人闻言,心里一紧。惨事?有多惨? 蒋腾深呼吸一下,开口道“这件事,距今大约七年有余。那时候,你们大约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朝廷又没有对外公布这件事,是以,知道的人,其实有限。” 七年前?纱姑娘不觉就想起,自己那时候,还在乔家。不,应该说,是在那老东西安排的外宅里。那时候,虽然不太自由,可母亲还活着。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七年有余。 在众人安静的聆听下,蒋腾将七年前的旧事,娓娓道来。天气越发阴沉,却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风吹来,众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绛途往事 绛途镇是一个位于西北的小镇,说小,其实不算小,人口大约在五万左右。它隶属于巴甘县,位置接近兖州等地,可以说,是个很重要的交通枢纽。 大约惠帝二十年,巴甘县县令上奏,说是绛途镇发现瘟疫,恳求皇帝派遣太医前去诊治。皇帝没有多想,大笔一挥,便同意了。 太医院副院士领着一帮太医学徒等匆匆赶往当地,谁知这一去,再也没回来。原本以为是小瘟疫,太医院定然药到病除。谁知,半个月之后,巴甘县令再次上书,说瘟疫蔓延厉害,太医院众人都已身染疾病。 无人可以医治此病,眼看情势危急,恳请陛下同意,使用最后手段。 “什么是最后手段?”关离隐隐不安,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在座的除了她,人人都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瘟疫本就是大忌。朝廷的人若是能医治,若是不能为了防止瘟疫蔓延,死更多的人,唯有屠城。”纱姑娘静静说出这话,双眼是木然的。 “这怎么可以,那”关离想说这是不人道的,可转念,却无法继续说下去。这不是她认知的那个世界,治不好病,有国家担着,无数人想尽办法,提供帮助。 这个世界,医术也罢,消息也罢,太多原因,无法像她的那个时代一般,不顾一切去救人。 众人都知道残忍,可,没有人有办法。 “事情发生的很快,瘟疫蔓延的速度眼看要波及周边,皇帝没有时间去征集民间医者,诊治瘟疫。于是,那一年,惠帝下令,屠城。”蒋腾还记得,彼时的梁旭,不过是跟在太上皇身旁的皇孙。 太上皇得到消息,在御书房坐了一下午。梁旭也陪着等了一下午,惠帝再狠心,一下子要屠杀无辜的五万百姓,心中也是惧怕的。 太上皇问梁旭,这人,到底该不该杀。这个问题,想来在陛下心中盘桓许久,终究问了出来。 梁旭盯着那一份奏折,良久,才哑声道“陛下,这杀人的罪,皇孙来担吧。” 太上皇微动,在暗沉的光线里,抬眼看去。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孙儿,已经长大,成为目光坚定的少年。 人,是一定要杀的。可这罪,又有几人敢担着? 他日世人知道这件事,史书上,定然要口诛笔伐,弄不好,他这一生,都要受世人谴责。今日若是任何一个皇子在眼前,他们都不会敢于担下这罪名。这会成为日后他们争夺皇位的污点,他们不会冒险。 惠帝双眼闪过不忍,艰难稳住嗓音问“旭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旭抬眼,双眼再坚定不过。“陛下,若是有一分可能,孙儿也不愿意做这恶人,可事已至此,绛途镇乃是重要的交通之地。若是不及时处置,那这来往的人必将带着瘟疫离开。到时候,死的人,就不止这五万。” “我知道他们无辜,哪怕死了,也要憎恨孙儿。可我更知道,其他人,也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将更多人害死。” 梁旭撩起长袍,往地上一跪,郑重道“孙儿恳请陛下下旨,准了这奏折。所有的罪,孙儿愿意一力承担,他日若有报应,孙儿甘心受着。” 一道响雷在天空炸裂,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御书房内。皇帝盯着地上跪伏的梁旭,终于狠心,下了圣旨。 蒋腾回忆道“圣旨发的隐秘,我当时恰好在殿外等候,也是知情者之一。圣旨被快马加鞭送往绛途镇,几天后,西北传来消息,北狄突袭甘巴县。绛途镇遭受牵连,全镇的人,都死于大火之中。” 史书上记载的,也只是这样简单一笔。没有人知道,那里的百姓,其实是死于一场无可挽救的瘟疫。 整整五万人,生生被大火烧死。手段之残忍,令人惧怕。 听闻描述,众人陷入沉默。关离实在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纱姑娘饮用一口茶,冷哼一声。 黑青恍然想,若是他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死时定然恨极了朝廷。 观宇哆嗦一下,不敢去想那恐怖的画面。 唯有梁融,半响发声问“按照时间推算,万先生也好,何州慨也好,甚至陈琰跟童波,都是那之后发生的变故。” 蒋腾顿一下,抬眼道“王爷这么一说,似乎的确如此。那时候,陈琰跟童波原本要在那附近任职。可那件事之后,他们就被调离,陈琰与童波曾经算是好友,还在一个军营待过。可从那之后,便不再联系。” “是因为杀人的事,心里不安,所以不愿意再相见吧。”关离认为,若是一个人做了坏事,恰好还有同盟。那么两人大约不会再乐意见到彼此,因为他们掌握了对方最丑陋的一面。 “陈琰跟童波说的过去,可万宗安跟何院长,为何会发生变故?”黑青不解,这四人,有什么关联? “你忘了,不是说他们都是绛途镇的人吗?”观宇小心提醒他。 “不不不”黑青摆手道“我没说清楚,他们都是在绛途镇游学过,因为那里有一位他们的老师。后来老师病逝,他们便离开了当地。他们其实并非同乡。”黑青纠正自己先前的错误,这才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不是绛途镇人?那难道是因为死的人里,有他们认识的人不曾?”纱姑娘从自身感触出发,觉得这也有可能。 蒋腾依旧摇头“这也不对,但是的密旨知道的不超出五个人,万宗安跟何州慨纵然是朝廷官员,可当时却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何事。外人得到的消息,全是绛途镇被北狄屠城的事。所以,他们没道理因为这件事辞官。” 梁融却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不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闹的那么大,绝不会无人知晓。有人想隐藏消息,定然还有人要放出消息。 梁融心里的直觉告诉他,万宗安来到此地,定然是有所图,这图谋,绝对跟绛途镇的事有关。 不知为何,关离忽然想起老乞丐留给自己的书信。那里面提到的罪孽,数万人之死,该不会,跟这个有关吧? -------------------- 下午的时候,因为来探寻承王的人越来越多,承王不得不出面会见几个,以此证明,自己的确死里逃生,回到许容。关离陪着梁融去衙门演戏,躲在屋子里听他如何虚伪的跟那几个重官扯淡,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几年时间,真是变化太大。从前的梁融就算有心计,可也不像如今这样,花样百出,面无愧色。 此时的梁融,仿佛一条渐渐长成的老狐狸,在官场老油条面前,也能游刃有余,让那些人抓不到任何漏洞。 她心里隐隐不安,从前的梁融自己就对付不了。如今越发圆滑的梁融,自己能招架住?这种男人,哪怕在外面偷情出轨,自己可能都会被算计的点头同意,让他将小老婆弄进门。 又或者,自己被他骗身骗心,心甘情愿成为外室小妾也不一定。 一想到那个画面,关离吓的直哆嗦。 不行,不管他如何花言巧语,这样的男人,自己招呼不住,还是想办法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梁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关离吓一跳,赶紧拍拍胸口,瞪她一眼。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我了。” 梁融含笑,承下她的娇羞抱怨。握住她的手道“早结束了,叫你几次不见你回应,进来一看,发现你在发呆。”说着,动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快说,想什么呢?” 关离想抽手,却抽不掉,越是挣扎,梁融捏的越紧。她索性懒得挣扎“没什么,不知苗路他们到了没有,情况如何。” 梁融捏捏她的脸“老是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真不怕我生气?嗯?” 关离内心酥麻又纠结,这人真的有毒,不过轻轻撩拨几下,她就心跳加速。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地位,关离又燥的很,没结果的人,为何要遇见呢? “天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她不知如何应对,索性继续装傻。 梁融略微失望,关离心中对他,还是有些防备。女人的心思,也太难揣测。 他不禁想起从前,以前分明是个简单的人,一眼能看穿来着。缘何如今,却像是雾里看花,总不太清晰真切。 关离不管他在想什么,自发往前去。梁融牵住她的手,跟在她身后静静走着。 夜色里,两人穿行过洒了月光的街道,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地上拉着老长。 很快,两人回到小院。屋子里一片漆黑,可刚进门,关离就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立刻浑身戒备,让梁融不要出声。 梁融也察觉到不对,安静看向院子。 关离小心翼翼走到自己屋子门口,才推开门,屋内就伸出一只手,袭向关离。关离连连倒退,被那人击打的险些跌倒在地。 梁融一看,立刻出手攻击对方。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脸。梁融跟他一交手,便知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 几个来回之间,梁融就落了下风。躲在暗处的影卫顾不得其他,跳出来,跟那人打在一起。一共三个影卫,招招出手狠毒。想要致那人于死地。 可那人的功夫古怪,甚至可怕。徒手对付四个人,竟然游刃有余? 一百来招过后,几人都被打倒在地。 关离正要冲过去再战,那人却擒住她,狠狠敲打一下她的脑门。“你个混账东西,学了几年,就这本事?我教你的,你怕是全忘干净了。” 关离吃痛,捂住头痛叫“师父,你吓死人知道吧,刚才我还以为你要杀我。” 全天下敢如此残暴毒舌对待她的,除了她那尖酸刻薄,自恋到家的师父庞义空,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 关离的一句话,让正要继续攻击的几人顿住。梁融命人去点灯,院子里瞬间照亮。众人这才看清,眼前是个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 这是关离的师父?那诡异的身手,没有个二十年功夫,不可能有这么厉害。这个人,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庞义空冷眼打量院子里的几个男人,最后目光落在梁融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吐出一句话。“你居然有钱养小白脸?” 影卫瞬间低头消失,没听到,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关离愣在那里,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不愧是她师父,一如既往的令人想抓狂。 梁融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调侃过长相。乍一听,先是愣住,而后的反应是,太好了,这种货色,关离是绝对不会喜欢的。嘴巴这么损,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他。 两人神奇的脑回路,关离是不知道的。她揉着吃痛的脑门问“师父,你来就来,干嘛还躲起来吓人。不知道我是通缉犯,深怕被人弄死吗?” 庞义空讥讽笑笑“你刚才那反应,我要是一个飞刀过来,你现在就是死尸一条。如此悠哉,哪有一点被人追杀的样子?” 关离,我我尊师重道,尊老爱幼。 “您说的都对,我一定勤加练习,避免被人偷袭。”关离苦笑,碰上这么个师父,她还能怎样?当然是,原谅他。 梁融插话道“在下梁融,见过前辈。” “长得的确不错,虽然比我差一点点,但是也难怪这丫头能包养你了。”庞义空的毒舌并没有停止的打算。 关离气恼,连忙道“胡说什么呢,人家堂堂一王爷,我养的起嘛我?师父,你这嘴毒的毛病,迟早遇上比你厉害的,我看你怎么整。” 谁知,庞义空满不在乎道“比我能说的,没我能打。比我能打的,没我长的好,我有什么好怕?” 关离想献上她的膝盖,师父,给您跪了还不成吗? 梁融淡淡一笑,拉着关离的手道“既然今日见了前辈,晚辈也不遮掩了。晚辈爱慕阿离,还请前辈允了我俩的婚事。” 花擦,还有这种操作? 关离傻眼,被梁融的举动弄的一懵,忘了反应。 庞义空也是一愣,但是迅速反应过来。狐疑看向梁融,又扫一眼关离。半响才道“你口味好重啊,她长这么丑,你也能看上?我还以为你是被包养的。” 关离暴走,她的狼牙棒呢,在哪里?赶紧找出来,她要大义灭亲,打死这个无良师父。梁融按住激动的关离,温和笑道“师父这话,可是允诺婚事了?” 庞义空摆摆手,不耐烦的很“随便吧,这种丑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你喜欢赶紧收了。但是我先说好,货物一出概不退还,你要是敢退货,我打断你的腿。” 这种被当作清仓货一般对待,关离觉得自己的忍耐到极限。不行,她的青龙偃月刀呢?她要将这混蛋师父砍成肉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跨进门的纱姑娘指着庞义空插话道。 被梁融死死抱住,挣扎不已的关离,停下动作看向纱姑娘。 庞义空闻声看去,见到一个美丽非常的女子,两人四目相对。紧紧盯着对方,缓步向对方走去。 关离看一眼梁融,什么情况? 梁融摇头,也不明所以,这两人,难道认识? 眼看二人渐渐逼近,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二人停下脚步。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庞义空似乎在回忆,半响,正当关离以为他们要相认时,庞义空说了一句让关离绝倒的话。 “姑娘,你难道,勾引过我?” 纱姑娘的脸一僵,笑容挂在脸上,十分尴尬。 这还没完,庞义空又继续道“还是,我欠了你钱没还?”他一本正经的思考,关离捂脸,师父,您这是欠了多少外债没还。 饶是纱姑娘再玲珑,也扛不住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她干干笑笑“呵呵,应该是我认错人了。对不住,天色已晚,我先去睡觉。” 关离看看纱姑娘,又看看还在盘算自己外债的师父,苦笑对梁融道“劳烦你帮我安顿一下师父,我怕我忍住不打人。”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真的会动手的。 梁融看着关离无语离开,心里失笑。他之前的担心,此时显得有些多余。还以为那所谓的师门会扣住关离,却原来不是。 关离气鼓鼓回到屋里,纵然被打击很多次,这次还是心碎的难以接受。她这命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总是能遇到如此不靠谱的人。当初被逼拜师,她怎么就不硬气一些,拒绝他?现在好了,打击来的比暴风雨还猛烈。 旁人哪个不是担心自己的徒儿被外人欺负,被野男人拐走,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师父就恨不得立刻将她打包扔出去。 她忍不住拿起镜子一照,哪里丑了,虽然比不上纱姑娘花容月貌,可到底也不是丑的不能见人。她这位师父的眼里,恐怕只有他自己。 呸,水仙花,自恋狂。 “那个人,是你师父?”纱姑娘清冷问她。 关离顿一下,不太情愿点头道“他求我拜师的,要不然他这狗脾气,这辈子都不可能收到徒弟。” 纱姑娘一边放下头发,一边拿起梳子梳理乌黑的长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女儿心事 “你是属虫子的吗?一整个晚上扭来扭去,翻来覆去,你到底是睡还是不睡。”纱姑娘被第一百次翻身,滚来滚去的关离弄的难受。这是她第一次跟关离睡觉,从不知她的睡相这么差。 关离纠结半天,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来。她摇一摇身旁侧睡的纱姑娘,烦恼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 纱姑娘蹙着眉头,不愿意睁眼。“你不想睡,我还想睡呢,知不知道我累了一天了。” “能睡你睡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也睡不着,来来来起床我们聊聊天。”关离厚着脸皮,拉扯纱姑娘。横竖她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难得身旁睡了一个女孩。 纱姑娘十分无语,要不是她在这折腾,自己早就安稳睡着了。真是误入贼坑,早知道就留在县衙。要不是为了她想到黑青,神情莫名变换一下,认命坐起来。 “说说你想说什么。”纱姑娘将枕头垫在身后,靠墙看着关离。 关离还没开口,纱姑娘又道。“是不是正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跟承王殿下?” “什么纠结不纠结,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想太多了?”关离打哈哈遮掩过去,跟梁融的事,她并不是太想跟外人说,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想明白。 纱姑娘,沉默不说话,双眼紧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只看的关离心里发毛。半响,纱姑娘把枕头放下,翻身继续睡觉。 “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聊天,还是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关离纠结,双手搅来搅去,最后还是躺下。可心里有事儿,就是睡不着。最终,她伸出小手。偷摸拍打一下纱姑娘的肩膀,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聊聊黑青啊。” 纱姑娘闭着眼,淡淡道,“聊他做什么?” “聊聊你对他的看法,你这么精明。见识过的男人,比我吃的米还多。那小子的心思,你早知道了吧!”说起别人的事,关离显得八卦十足。 纱姑娘深深的吐一口气,怅然道,“知道又如何?我看得清,他自己看得清吗。再说,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你不用费心打听,赶紧睡觉。” “为什么不可能?他是喜欢你,虽然人傻了一点。可你也不是太抗拒他,不是吗?”这个问题与其说是问别人,不如说是关离在问自己,明明是心里有那个人的,为什么就是下定不了决心,去接受他?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心动,最后她都会找无数的理由告诫自己,他们不可能。她不知道感情是一种这样纠结的东西,患得患失,难以自制。明明想要,却又不敢伸手去要。究竟是她顾虑太多,还是,她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个人。 “我从没有跟你说过我之前的事情,对不对?”纱姑娘翻个身正面躺着,终于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纱帐。 “我娘曾经爱过一个男人,结果,在面对我爹的权势时,他没有遵守承诺。带我阿娘逃走。反而,立刻娶了另外一个女人,避免这场灾祸。”纱姑娘,双眼惆怅,回忆起她那位,命运悲惨的母亲。 “阿娘迫于我爹的淫威,成了他的外室。后来阿娘生下我,她就认命了。满心以为可以依靠这个男人,谁知转身,这个男人为了讨好上官,就要把我卖掉。” “我阿娘苦苦哀求他,不要把我嫁给那个傻子。可是我阿爹,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为了权力,区区一个外室的女儿,有什么舍不得。” 纱姑娘始终记得那一天,阿娘抱着那个男人的大腿苦苦哀求,满脸泪痕。也阻挡不了男人的狠心他甚至大言不惭道“能嫁给他们家做儿媳,玉薇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她一个外室的女儿,比庶出还不如。若不是生得貌美如花,人家哪里瞧得上她。” 哪怕阿娘哭的再凄惨,甚至以死相逼,也没能阻止那个人,狠心的决定。 “后来,要不是他被人处死,我又遇到了师傅。此时的我,只怕早已跟他同归于尽。”纱姑娘回忆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眼里除了恨,就只有厌恶。提到他,彷佛像是提到了一种恶心的臭虫。 “后来,当我见过的男人越来越多。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道,女人要想活得好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话。不要以为男人是可以依靠的他们的诺言。只用在对自己有意义的事上。女人若是轻易相信,最后,痛苦的只有他自己。” “其实男人才是世上最自私刻薄的,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哄骗女人的心。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牺牲自己,奉献自己的全部。到头来。他们却连真心对待一个人,都做不到。所以我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去接受任何一个男人。” “可以万一黑青对你是真的”关离有些不忍,纱姑娘,你这样美好女子,为何就不能得到一份,真心相待的爱情。 “真心又如何,假意又如何。人心是容易变的。我这半生遇到过许许多多的男人,哪一个,不是看中我的皮囊?哪一个,愿意用真心去了解我?你不要再劝我,我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 纱姑娘说完再次翻身闭眼,沉沉睡去。关离躺在床上,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心中五味陈杂。男人的话,不可以信。可是心,为何一次又一次不安的躁动?可见,感情并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区别只在于,你是否有勇气。去冒险承担,爱情失败的后果。 她苦笑一下,觉得自己无比荒唐,可笑。明明自己的心都理不清,居然还妄图劝解别人,她这脑子里,恐怕是进水了。 关离与沙姑娘辗转了很久,才终于睡去。她们睡下时,梁融与庞义空对饮畅聊,相互刺探。 “不知前辈是哪里人士,这一身功夫,真是让在下钦佩不已!”梁荣亲自为庞义空斟酒,试探问道。 庞义空也好不防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道“荒野小民,不足挂齿。” “前辈说笑了,你这一身功夫,虽然形态诡异。可放在整个大越,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荒野之地,谁能教得出这份本事。想来前辈的师门,是隐士高人。”梁荣漫不经心地恭维,语气中却是另一番试探。 庞义空淡淡扫一眼梁融,刻薄道“什么隐士高人。一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罢了。你要是也想学功夫,我把地址留给你。至于能不能找到人,就看你命好不好了。” 梁融噎住,说话如此刻薄,极有可能是师门祖传。他觉得有几分无力,眼前这个师父,是有本事能让人堵死,让你无话可接。 他忍不住幻想,有一天阿离也成了这样。一想到跟阿离聊天,每一句都能被她这么堵回来,梁融心中顿时难受的紧。 不行,绝对不让他把阿离带坏,不然以后痛苦的只会是自己。他有些庆幸,好在阿离只跟他学了三年功夫。嘴巴上的刻薄,一分没学到。 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放任阿离跟他回师门,将来难免沾染他这刻薄的嘴皮子功夫。 这么一想,梁融转移话题淡淡笑道“师夫父太谦虚了,阿离这几年得您照顾。我十分感激,不知师傅是做哪一行的?” 身手这般诡异,若不是江湖侠客,那必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若想引着关离去,做什么坏事,梁融是绝不会容许的。 庞义空久在江湖飘荡,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识过。梁融这份试探,他心里早就清楚。见他如此试探自己,想来心中对阿离那丫头,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是真心能有多少?庞义空想想,决定刺激一下他。 庞义空拿过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梁融倒了一杯。捏着酒杯,神情诡异的笑笑。“我妈是个懒散人,被老头子教了一身功夫。既不想报效朝廷,又不想受人束缚。所以,我选了一个自由,又好玩的行业。” 梁融看着他诡异的神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庞义空下一句话,差点让梁融跳起来。 “我是个杀手,拿钱杀人。帮人花钱消灾,来去自由,再快活不过。”说完,庞义空双眼含笑,注视着梁融的反应。那神情,诡异非常。 事关阿离,梁融的神情变了几变,唇角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他冷冷盯着庞义空“师傅说笑,您的本事,怎么会是个杀手。” “为什么不能是杀手?这职业多好,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赚一千两银子,想去哪里去哪里。谁也留不住?”庞义空讥讽看他。“怎么?被吓到了?还是你担心,我会领着阿离去做杀人的买卖。” “你会吗?”梁融不自觉释放身上的威压,不复刚才的温和小意思,此刻的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承王殿下。 只要眼前的人,敢说一个是字,梁融就敢用各种手段将这人诛杀。纵然刚才没人是他的对手,但对梁融而言,杀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却从不是什么难事。 庞义空见他这一身的杀气,心中产生了趣味。明知道自己本领高强,还敢这样与他对视。可见对那丫头,梁融的真心,比自己想的要多。 但区区一点杀气就想令他屈服,他庞义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怎么,我今天如果要说是,你是不是就要对我大开杀戒?”庞义空说的漫不经心,身体却微微戒备起来。 不过一瞬间,梁荣便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再次露出笑容。在庞义空差异的目光下,笑的人,浑身打冷战。“前辈大可以试试看,我既然已经认定,阿离是我的妻子。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欺骗她。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我都不去与你一战。” “当然,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前辈为了试探我而做出的考验。毕竟阿离那性子,永远成不了一个杀人的恶徒,你说呢?” 不过转瞬间,梁融的心就冷静下来。他当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极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若是有心让阿离成为杀手,此时的阿离,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几年后再相见,他的阿离,依旧是那个本性良善,不忍心别人为难的傻姑娘。 庞义空微微挑动一下眉毛,哼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机灵,可我看阿离,未必如你所愿。我若是猜的没错,她至今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吧。” “不劳烦前辈操心,我与她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只要前辈您,不将她引入歧途,我会和她一样,尊敬您。”梁融的话,意思已经十分明白。给你台阶,你就赶紧下。否则,别怪他心狠手辣。 庞义空也是个妙人,梁融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他站起来古怪笑道“小子,虽然我是她师父,可阿离这丫头,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你以为我点头,她就会同意了吗?告诉你,你想娶她,不还长着呢!” “最重要的是,你真的了解那丫头吗?” 庞义空说完各种寓意的话,起身回屋睡觉,梁融留在原地陷入深思。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离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一面?梁融不信,可是恰好击中梁融心中的一点恐惧。 梁荣旁敲侧击,用尽各种手段试探。就是想要勾着关离的心,让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 明明每一次出手,他都感觉到关离的心动。每一次,她脸上都是明明白白的欢喜。可转身之后,阿里离眼中的热情,又莫名消失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窝火,曾经以为,这只是因为自己跟阿离还没有成婚,那是她女儿家的娇羞。可这一刻,他迷茫起来。阿离,还有他不了解的事。 这感觉非常不好。 蒋腾拿着许容县的地图,仔仔细细,放过每一个细节,再三查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许容县的布局,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风水阵。 他对风水知识了解的不是太多,但多少有些耳闻,从这轮廓上看出些许猫腻,但却不知道,这风水阵有什么意义。 世人但凡建造房屋,最讲究的便是风水布局。门朝哪个方向开,门前要立什么东西。屋子里的东西该怎么摆放?都是有诸多讲究的。 甚至皇城的建造,都会派遣。钦天监善于风水的官员。进行探看布局。力图建造一个,凝聚龙气,可保皇家江山万世永固的风水阵。 皇家也就罢了,为何这小小的一个许容县,也会有这样奥妙的布局。蒋腾以为,这里面定然有什么问题。想来想去,最终告知梁融,决定请一位风水先生看看。 梁融放心的将这件事交给蒋腾做主,让蒋腾自行决断。他此时要忙碌的,是应对那些,打着各种借口前来刺探情况的官员。 当然,还有阿离身边那个心怀叵测,心思深沉的师父。 这个身份来已成谜的男人,梁融心中总有不好的感觉。尤其是昨晚跟他聊过以后,所以梁融一早,就让影卫前去查此人的底细。 梁融要继续回到县衙,应对来访者。关离借口要招呼师父,不想跟他同行。可梁融自有手段,用苗叔苗婶的事,勾着关离。说如果她不去,那这案子怎么结案就不好说了。 关离被人捏着短,哪里还敢不听话。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乖乖跟着他,去衙门伺候。 关离有种奇怪的感觉,自从师傅出现后,梁融对她的监视,越发紧迫。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对自己的跟踪。她知道那是影子卫,看她觉得十分奇怪。 明明昨晚,梁融对师父还没有这么大的敌意。他们后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关离原本打算,等梁融一离开,自己就跟庞义空好好聊聊,老乞丐的事。可梁融紧迫盯人,她就没法跟庞义空说话。 好几次想逮着机会,跟师父扯一扯老乞丐的事,他是否收到了自己的信件。可梁融永远出现在她身旁,一点独处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阿离忍着心中的不快,跟随梁融回衙门。纵使她再不情愿,梁融也是欢喜的牵着她的手,欢快的去演戏。 “你就嘴,再翘下去,恐怕就弯不回去。到时候就真的只能,顶着猪嘴唇见人。”梁融含笑,伸手勾一下她的鼻头,继续刺激她“虽然我不介意,可到时候你就真成了你师父说的丑丫头,你不害怕?” 关离吓得赶紧捂住嘴,伸手压了压上翘的嘴唇。接着又死死的抿了抿嘴唇,可不知是心里原因,还是被梁融刺激了。 她总觉得自己的嘴唇,真的翘到不行。越想心里越害怕,本来就没那么好看,这要真成了猪嘴巴,以后就只能戴着面罩见人。 真是不想活了。 见她一再抿唇,脸上的表情纠结万分。梁荣满眼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帮你,想不想试一试?” 关离从这暧昧的口吻中,听出一丝骚气,她不觉就想起那种蛊惑人心的场景,他说的,难道是亲吻法? 关离瞬间想到不该想的场景,耳朵充血通红,正要义正严辞拒绝他。梁荣却退开,意味深长地笑道“拿根绳子捆一捆压一压就可以了,这个主意好不好。” 好你妹! 幻想中的场景没有发生,这家伙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羞羞的事。关离内心羞愤难当,尴尬与娇羞齐飞。想骂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想打他,又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唬住。 关离只觉得心中郁闷的气,上蹿下跳就是出不来。 “怎么,你难道想了什么别的注主意?”梁融见她羞愤,笑容更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跟踪 不管关离是否情愿,梁融就是能轻易的拿捏住她。大概是真的非常生气。接下来的时间里,关离一直躲在屋子离里。无论梁融怎么招呼前面,她不出来。 梁融也知道她的小女儿心性,只要她没有跟庞义空单独相处。只要她人还在自己身边,梁融由着他去脑闹,等事情结束,他在想法子哄回来便好。 就这样,关离在屋子离内干坐了一下午。耳边听着,梁融游刃有余的应对来访者。神情恍惚的想,到底该怎么单独跟师父相见。好把老乞丐的事情,问个清楚。 自从蒋腾把绛途镇的事一说,她心中的想法愈加浓烈,老乞丐信中所说的那件事定然跟绛途镇的事有关联。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老乞丐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蒲先生。 还有信里提到的一些证据,是什么东西呢?除了一个字谜一样的地址,她什么信息都察觉不到。 大约是实在无聊,她等着等着便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天黑了。 深沉的夜色里,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挡。县城里的街道上,除了微弱的烛光,没有一丝光亮。一套黑色的身影。迅速从院子里窜出,消失在街角。 在他身后,一条影子紧紧跟随,却又恰到好处的保持距离。跟踪的手法十分专业,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探子。 可惜他跟踪的对象,技高一筹。连续几个闪身,那黑色的身影彻底消失。跟踪者来回找了一翻,终于设定自己跟丢,气恼地拍打墙壁,最后垂头丧气离开。 等跟踪者一走,庞义空便从隐蔽的暗处走了出来。对着跟踪者消失的方向,露出森冷的笑容,然后借着黑暗,消失不见。 “跟丢了?”梁融的语气漫不经心,像是毫不在意。他挥挥手,让影卫下去。虽然结果早有预料,但梁龙对着高深莫测的庞义空,心里越发没底。 此人的武功招式,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本有意问一问纱姑娘,可纱姑娘对这个人的手法,也是从未见过。一个常年在江湖游走的女子,都未曾见过这般离奇的手法,更加深了梁荣心中的疑惑。 至少说明,这个人的手法在江湖中并不常见。又或者说,这个人的功夫很少在江湖中露脸,他或许隐藏了其他身份,也不得而知。人们对未知的一切,总是更加充满恐惧。 尤其是这个人,还牵扯着阿离。 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纱姑娘也正处于疑惑中。 她始终觉得这个男人,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可是,脑海中却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到底是在哪里呢?说来也是奇怪。 她游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从未把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为什么偏偏对一个,只有模糊影子的人,心中产生了如此大的执念。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跟身份还有过往。她想解开心离里,那种躁动谜团。可惜,关离对这位师父,知道的也不多。此时的关离,正沉沉的睡去。 哪里知道,身边的两个人,都对她师父产生了兴趣。 若是这两人,敞开了话题问关离,关离一定要狠狠的吐槽她这位师父。可惜这两个人心思各异,谁都没有直接开口问关离。 第二日,出门办事的黑青,回到许容县。 他惦念沙姑娘,于是直奔关离家的小院。一进门,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那人正在院子里练功。才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庞义空几个招式之后,收式,不再练功。 关离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碟削好的水果。见到门口的黑青,连忙招呼他过来吃水果。庞义空自发拿过那一碟水果,徒手抓来吃。 关离已经习惯,他这一番毫不在意礼节的做法。哪怕他刚上完厕所就抓东西吃,关离都已经见怪不怪。 黑青疑惑走上前,看看庞义空。“这位是?” “这是我师父,师父,这是我的朋友黑青。”关离笑着给两人做介绍,一边又招呼黑青,吃水果。 黑青礼貌地问候一声,庞义空赏给他一个眼神。淡淡笑道,“小伙子长的还挺精神。” 不等二人细想,这番话里的意思,庞义空已经拍拍手,抬脚离开院子。 关离十分疑惑,难得他师傅赞美一个陌生人,竟然没有刻薄他。黑心则是想,他说话的口吻,怎么那么像他爹。 明明这个师父看上去,比自己的年纪,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有一种,长辈看小辈的感觉,真是见了鬼。 这一幕落在梁融眼中,他从拐角处走过来坐,疑惑地看着黑青。“你跟他认识?” 黑青摇摇头表示从没见过此人。可是,转念间又发出疑惑的声音,“我怎么觉得他刚才那几招功夫,有些眼熟。” 梁融心思一动,略带期盼看着他。“你确定?好好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这已经是有第二个人说,对庞义空感到熟悉,关离也闪过疑惑,她师父跟她这两位好朋友,难道真有什么渊源不成。 可她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按照他师父那心思,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用不着费心在别人面前,伪装什么。或者说,他是懒得去伪装。 黑心遗憾地摇摇头,“想不起来就是刚才,那几招功夫有点眼熟。”他的脑子里,跟纱姑娘差不多,也是一团迷糊,看不真切。 纱姑娘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黑青,木目光一顿,坦然走向几人。 至于黑青,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当纱姑娘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光,就再也没有从纱姑娘身上挪开。 关离心中有些叹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是外人,看得明白也好,看不明白也罢,都没有资格去左右人家的想法。 纱姑娘坚定的话语,依然在脑海回荡。她看不清,这两人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路。 私心里,她希望这两人能够终成眷属。但前路漫漫,谁也不知以后会如何。她只能暗暗的祈祷,希望这两人,可以幸福。 又过了一日,梁融对万宗安跟何州慨的事,依旧是一团迷雾没有任何线索。思来想去,他决定命蒋腾去信给大哥,问问他到底有何答案。 大哥是个做事周全的人,既然当初决定承担下这份责任。那他必然已经思虑过整件事情,甚至可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清二楚。 蒋腾也认为,这件事去问太子再好不过,于是连夜写信,命密探送往王都。 信送出去的同时,对于完万宗安跟何州慨的监视,依旧没有放松。 然而两人却并没有再联系,甚至所有的表现都非常平常。何州慨日日在书院里教书,每天是家中书院,两点一线。万宗安,则在章平侯的别院里,安心养伤,不问世事。 若非当日,有人看到陈琰与万宗安相见,恐怕众人真的要漏掉万宗安。 这几日,一切都十分太平。蒋腾命人去找风水先生,黑青的人在城里巡逻,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宵小,没有任何异常。汾王也好,章平侯也罢,都诡异的安静下来。 暴风雨之前,海面上总是十分平静,可有经验的舵手,一眼就能分辨出,即将到来的危机。 黑青实在闲得蛋疼,决定亲自跟踪何州慨。他原本想着,纱姑娘就在眼前,自己能日日见到人,挺好的。奈何,来了许荣的纱姑娘,对他依旧冷淡。 他恍惚有些意识到,自己对纱姑娘的想法。但他又不是太确定,这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昨日,他借口给梁融置办一些日常用品,也顺便给沙姑娘稍去了一些成衣。梁融并不在意,自从观宇到来,这一切都由观宇亲手打理。关离倒是挺高兴,心中的小女孩心态,一览无余。 关离的小院子,地方有限。观宇不得不与主子分开,住在衙门。可每日到点,必然早早来到小院,随身伺候梁融。 梁融原本嫌他有些碍事,破坏了自己跟阿离独处的机会。但庞义空的到来,让梁融换了想法。梁融决定,让观宇随时监看关离跟庞义空,坚决不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眼见关离对于这些,闪亮的首饰衣服如此感兴趣。梁融大手一挥,决定带着关离去逛街买东西。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拒绝,逛街购物,这种令人兴奋的事。 更何况,还不用自己花钱买单。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无数的女人,愿意前赴后继地去给男人当小三做金丝雀,被人包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黑心也想仿效梁融的做法,带着纱姑娘出门采买。可是,纱姑娘神情恹恹,表示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回屋睡觉去。黑青一腔热情,被人一盆冷水浇熄。同行的侯三,面露同情看着自己的帮主,被人拒绝,心里乐开了花。 让你成天调侃威胁我,还想害我娶不到老婆,我倒要看看,咱俩谁娶不到老婆。 情绪不佳的黑青踹门离开,作为他的亲随,侯三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就被黑青抓去干活。 黑青逼着侯三,亲自去当夜巡。而自己呢,跑去监视何院长。 这一日,何州慨离开的很晚。貌似书院里,发生了学生闹事。据说,是两个学子因为一篇文章大打出手。传闻是观念不合,黑青只觉得吃饱了没事干。 总之,这两个学子,都各有挂彩,好在没有闹出人命。但这件事的影响,十分恶劣。作为院长,何州慨将两人留下训话,这一说便到了夜深时分。 黑青打着哈欠,看一眼院子里终于熄灭的烛火。叹息想,总算是要回家,再等下去,他一身都要被蚊子咬出包来。 为掩饰自己,黑青将自己躲在暗处。可这能躲藏的地方,无不是早木茂盛,但凡草木茂盛的地方,又是南海炎热之地,别的不多,蚊子是少不了的。 黑青忍耐许久,眼看着脸上胳膊上全是红肿,即将忍不住的时候,何州慨总算是要回家了。 等何州慨一离开书院,黑青立刻跟上去。也顾不得会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只想赶紧离开这满是蚊子的草丛。 何州慨的家,距离此地有一段小距离。黑青默默地跟上去,不指望能发现什么异常,天色已经这般晚,大约不会有什么事。 可事情往往总是令人意外,等你以为没事发生的时候,它偏偏就出事了。 几个黑衣人猛然从墙角窜出来,要来擒何州慨。何州慨看了,也是吓一跳,挣扎着要逃跑。黑心正在犹豫该不该出手,万一自己可以,跟着这几人找到不一样的线索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墙头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几个招式间,就将那些黑人打跑。黑青躲在暗处,看了清楚,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离的师傅。 而他从墙头跃下的那一刻,黑青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等庞义空带着何州慨离开此地,消失不见。黑青立马加快脚步,赶回关离家。 到门口,黑心顿住脚步,犹豫一下,才敲门进去。见庞义空果然不在,便拉着梁融进屋密谈。 关离正在屋子里不断的试着各种新衣服,新首饰开心不已,一点也没有留意到黑青来了。 纱姑娘无趣地打量着关离,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首饰戴满全身。不禁吐槽她“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能花钱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呀,不是爱花钱,但是呢,就是忍不住喜欢这些闪亮亮又漂亮的东西。正所谓不是因为我爱花钱,只是恰好我喜欢的这些东西很费钱,我也没办法。” 关离不在意纱姑娘的调侃,难得有一次机会,可以让男人给自己这样花钱。她想着,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一次机会。 世界上除了叫做老爸的男人,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这么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花钱。 她大概是走了狗屎运,才有机会遇上这么一次。可以让男人为自己,肆意花钱的机会。 不放纵这么一次,实在对不起自己。关离昧着良心,决定做一回拜金女。也就这一次,就当是这小子这段时间气自己,给的补偿。 纱姑娘摇摇头,颇为无奈道“你明明很喜欢他,为什么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顾忌?” 原本还兴奋,试穿新衣的关离,被这句话弄得神情怅然起来。她叹息一声,将一堆漂亮的新衣,一件件收拢起来,苦笑道“我自己也弄不清,就是有一种感觉,总觉得我跟他,最后一定会分道扬镳。” 纱姑娘深深看一眼关离,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郑重问她,“你到底是在怕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承王殿下。” 关离摇摇头,有些事不能说。哪怕眼前的沙姑娘,她也不敢坦言以对。张家的事,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禁忌。她不是没有想过,跟这些人解释。但,又怎么解释的清楚。 她这几个好友,可以说都跟传说中的张家,或多或少有些仇怨。但凡是有仇恨的,有几个能清晰理智的对待。 纱姑娘跟张家或许没有直接的仇恨,可她的师门,却是因为张家的那本秘书,遭到汾王灭门。 剩下的黑青,还有梁融。哪一个不是跟张家有深仇大恨。她要如何解释的清,布衣社跟那个为虎作伥,作恶多端的张家,是两拨人。 总之一句话,事情太复杂。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去说服别人。况且。经历了都是那些事,她已经决心进入布衣社,为自己心中的理想,做一番战斗。 这样的她,如何能与梁融,白头偕老。 纱姑娘见她神情怅然,眼睛里明明有不舍,却似乎十分为难,这种挣扎,她在母亲的眼睛见过。 这是动心的表现,可举凡她见过动心的女子,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想了想,纱姑娘开口道,“既然,你心中没有底,不如早作决断,做好退路,免得将来为难。承王殿下不同于一般男人,他做事有心机,有手段。该怀柔的时候怀柔,该心狠的时候心狠。” “我看他对你,势在必得,你若没有打算跟他一起走下去,可千万不要惹恼他。” 纱姑娘的话,让关离心中颤抖,纱姑娘说的不无道理。梁融的手段,自己不是没有见识过。关离自问不是梁融的对手,感情的事,让她迷了眼。 她差点就忘了,那个敢于在海盗中,突破重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承王殿下。 若是自己退却,让梁融以为自己玩弄他。暴怒的梁融,她是否有勇气面对。 关离捂头,陷入困境。 梁融的屋子内,黑青抓着他的手,紧张道“我终于想起来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梁融死命扯开黑青的手,他知道这小子是太紧张,全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想起什么了。” “红岛,还记得几年前的事吗?就是你走以后,我又领着人去上了一趟红岛,然后遇上了张家余孽。”黑青紧张的回忆起一天。 “你是怀疑,他是” “不不不,我只跟你说了,我在红岛遇到张家余孽,却没有告诉你,那一天,我差一点死在张家人手里。但是我被人救下,救我的那个人,就是阿里离的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机会 早晨的阳光很好,庞义空天刚亮,便在院子里习武。不仅如此,还拉着关离一起。可怜关离昨晚没睡好,脑子里梦了一晚上被梁融追杀的场面,此时顶着一双熊猫眼,苦大仇深的在院子里习武。 稍有不对,庞义空就是一个教鞭过去,打的关离龇牙咧嘴,却不敢反驳。 纱姑娘立在廊下,静静看着院子里的人。越看越觉得熟悉,心中隐隐有个念想,却不敢去认。他会是那个人吗? 好些年了,那时候的她,还很很小,不过十岁冒头。那一年,母亲还活着,听了父亲的安排,踏上去王都的马车。她彼时还不懂,那个叫父亲的男人,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一心沉浸在即将见到阿爹的喜悦中。 她像无数渴望父亲关爱的孩子一样,羡慕人家的父亲将孩子举过肩头,羡慕那些有父亲疼爱,买各种吃食的孩子。 马车行到半路,却遭遇劫匪。 她们一行人,不过两辆马车,除了几个镖师,就是几个女流之辈。镖师们紧张应对,可她们几个弱女子,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当即吓的惊叫不已,甚至流泪大哭。 她那时候小,看见别人哭,自己也跟着哭。母亲强忍着害怕,让她不要担心。可母亲的话落空,那几个镖师见情形不对,便丢下她们跑了。 山贼兴奋不已,嘲弄逃走的镖师,淫笑着朝母亲走来。母亲将她死死护在身后,想要阻挡贼人的杀戮。 可母亲如何是那贼人的对手,为首一个粗糙男子,大笑着将母亲拉扯走,就要拖进草丛奸污。她大哭,跑过去厮打那人。 那人怒了,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眼看母亲被那人撕破衣服,就要被玷污,一对夫妻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贼人的胸口。 她当时吓的说不出话,一只小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她清晰的听到,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孩在她耳边温柔道“别怕,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那对夫妻的样貌,她如今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他们将贼人诛杀后,眼见自己跟母亲无人可依,便好人做到底,将她们护送到王都。 两日的路程里,那个温柔阳光的男孩一直贴心照顾她。担心她心里害怕有阴影,还给她打了一只小兔子作伴。她被这暖意的关爱,驱散了那一日的恐惧。 忘了那些旧事,只觉得跟这人在一起,是最愉快的童年。从前在家乡,那些邻居家的孩子,总不爱跟她玩,她不知为什么,却听人家说她们不干净。 那时候她不懂,总以为是自己身上脏,更加努力清洗自己。容不得一点脏污,就盼着可以有孩子愿意跟自己玩。 可是无论她穿的多干净,那些孩子依旧远离她,后来她才懂,他们是嫌弃,她是个外室的女儿。 所谓外室,甚至比小妾的女儿都不如。 记忆里,那个男孩的面容有些模糊。随着他们到达王都,她跟母亲再次被关进一个外院,见到的人更少了。后来,那只兔子老死,母亲自缢身亡,她就渐渐将那个男孩忘掉。 脱离乔家的岁月里,她有一阵子总是梦见那个男孩,梦里,他亲手编织了小蛐蛐逗弄她开心。告诉她,女孩子也可以勇敢一些。她记得那温暖和熙的笑,那只渐渐干枯泛黄的蛐蛐。可是,却再也记不起,那个阳光的面容。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是让她心安的,那一定是那个男孩。 可是,逝去的缘分,只停留在记忆里。时光流动的太快,转年快十年,她再没有见过那个人。 纱姑娘看着院子里练武的男子,心里的疑惑更加深。太奇怪了,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有这种感觉。明明他们不一样,眼前这个刻薄毒舌的男子,纵然长的俊美,却距离她记忆中,那个阳光温暖的孩子,相去甚远。 这个庞义空,身上有一股阴沉的气息。纱姑娘清晰的感觉到,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气息。 她盼着他是那个人,又盼着他不是。这一身的气,必然是经历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才成了如今这般。她记忆中那个温暖善意的男孩,本该成长为善良温暖的男人,而不是眼前这个,阴沉刻薄的人。 她有些害怕,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呢?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如今这般模样? “纱姑娘在想什么?”梁融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也如她一般凝视院子里的两人。他想着黑青昨晚的话,对这个庞义空的身份,更加疑惑。 张家余孽出现在红岛,他理解。可这个人为什么也去红岛?救下黑青,应该是友不是敌,可,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又恰好救下何州慨?黑青话里的意思,庞义空分明认识何州慨。 他出现的有些古怪,来历如谜。 若是朋友倒还好,万一是敌人,梁融不禁心里打鼓,这个敌人只怕很难对付。 纱姑娘整理一下思绪,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阿离的师父也太严厉了。阿离昨晚没睡好,今天的精神很差。他居然也不同情,还这么狠的训练阿离,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正说着,两人又听到关离一声惨叫。原来是动作没到位,被师父打了。 见状,纱姑娘调侃笑笑“殿下不去阻止一下?” 梁融当然想,捧在手心的里丫头,被人打了,他怎么会不心疼。可这不是别人,是阿离的师父。人家正当教学,他去阻止什么? “都是为阿离好,她这功夫,与她师父一比,简直是只得了皮毛。让她辛苦一番,多学学也好,免得日后遇事再被人伤到。”梁融嘴硬说完,又听见关离一声惨叫。 心头跳动几下,忍着打断二人练武的冲动。 “殿下真是深谋远虑。”纱姑娘玩味笑笑,不再说话。 等练武结束,关离已经累的浑身酸软。这怪不得她,自从那次杀伍建宾受伤之后,她就很久没有早起练武。加上后来种种,总之,她跟梁融在一起之后,就基本没早起习武过。 如今被师父一顿训练,简直是惨不忍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庞义空的话,十分刻薄。“这才多久,你这功夫怕是全退给我了吧?我怎么这么倒霉,都是收徒弟的,我师弟收了你妹妹,那丫头勤奋刻苦,日日不落下的练功。你呢?是不是我走以后,就再也没练过功?” “你看看你这四肢,这肉松散的跟老太太差不多。难怪杀个人还会受损伤,简直是自找的。” 关离忍着抱怨吐槽,一直训练到师父满意为止。好不容易他满意了,自己这才累趴下。 难受,想哭 好在因祸得福,梁融见她这惨状,也不强求她跟自己去衙门。而是带上纱姑娘,前去演戏。 本以为自己正好可以好好睡一觉,谁知已经出门的师父,竟然出现在她房里。 关离大囧,抱着被子坐起。惊讶道“师师父,你你怎么可以随便闯女孩子的房间?”太不礼貌,就算是她师父,那也是男女有别。 庞义空阴沉脸色,讥讽笑她“算了吧,就算男女有别,可看你,我还不如看我自己。” 你奶奶个腿儿,这分明是嘲笑她长的还没他好看。关离想哭,却知道他说的很对。真是泪流满面,有一个比自己长的好的师父,这师父还是个男人,是个什么感觉? 简直酸爽无比。 “行了,时间有限,趁着你家那个醋坛子不在,你赶紧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我。”庞义空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直奔主题。 关离一愣,坐好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庞义空忍住白她一眼的冲动,淡淡道“你的心思全写脸上,还用问?你的信,老蒲收到了,但是他有事耽搁,所以我先来。” 关离挠头,下床坐到庞义空旁边。“就是我信上说的事,那个老乞丐。他临终前,将一个地址给我,说让我一定要亲自交给蒲先生。既然你在,给你也一样。” 说罢,从盒子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庞义空。 庞义空一边打开,一边凝视着上面的字,陷入沉思。 关离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道“师父,老乞丐给我的遗书上说,他从前是个药师,但是后来遭人算计利用,害死了很多人,所以自暴自弃,沦落到此。他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将当年的事告知天下,所以留了东西给蒲先生。” 关离顿了顿,好奇问他“他说的证据,是什么东西?他跟蒲先生,以前认识吗?” 庞义空又看了看地址,拿出火折子,将地址烧掉。在关离诧异的眼光中,淡淡道“小孩子不要那么好奇,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关离瞪他一眼“我不小了,再说,什么叫我自己的事,我有什么事没弄好,师父,你不雅转移话题。”他越是不想说,她就越好奇,对于这个神秘兮兮的师父,她像是被梁融传染一样,充满好奇。 不知想到什么,她贱兮兮凑过去,对庞义空道“师父,你跟纱姑娘,是不是有一腿?是不是你欠了人家情债,不敢认啊?” 庞义空闻言,转头凝视她,正当关离以为,他要说实话的时候,他伸手就是一下,打的关离脑门发痛。 “师父,你怎么老是暗算我。”真是缺德,每次都打一样的地方,她这脑门要是肿成寿星公,将来还怎么见人?! 庞义空似笑非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反而理直气壮道“说的是啊,为什么你老是能被我暗算呢?可见你这功夫,还没到家。你要是再不勤奋一点,当心真被人暗算死。” 关离嗤笑,鄙夷他“师父,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太低级了,知不知道你每次想说谎的时候,都喜欢用这招?”师徒三年,这点门道她还是摸清楚了。 庞义空听了,也不恼,而是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对关离笑笑“小丫头,那醋坛子,你打算怎么办?” 关离噎住,愣了一会儿,瘪嘴道“你不是都把我甩给他了吗?现在关心起我来?”当日夜里的话,她还记着,什么叫随便吧,丑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 关离满身的怨念,没有影响庞义空的心思。他喝口水,继续道“我试探过,这小子还算是靠谱,对你是真的上心了。你要是觉得不错,就跟他走吧。去王都,做个富贵王妃,日子清闲自在,也挺好。” 庞义空的话,让关离怔住,她从没想过,自己这刻薄的师父,会跟她这种话。想了想,她有些迟疑“师父,我跟蒲先生的事,你知道吗?” 庞义空点头“知道,老蒲都跟我说了,你求他帮你的事,还有,你想进布衣社的事。” “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劝我走?不知道朝廷跟布衣社是不相容的?”关离惊讶,这么刻薄的师父,如何会劝她离去?不合常理! 庞义空抬眼,深深看着关离,只看得她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才张口道“阿离,你一个女儿家,好好嫁人过日子不好吗?为何要进布衣社?” 好好嫁人过日子?关离怔住,苦笑一下“我我那时候不是还没跟梁融那什么嘛,再说,你怎么就确定,他是我的良人?他又不是普通人,朝廷炙手可热的承王殿下,除了太子,天下就他最尊贵,这种人,我能安心嫁给他?” 门不当户不对,嫁人哪里容易了? “你错了,且不说他是真心待你,正是因为他已经位高权重,所以更不需要名门贵女去增加权势,相反,这样的女人,只会成为他的威胁。你这样没有根基的,反而更适合他。”庞义空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可关离还是有些疑惑。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表示,我能习惯他的生活。”这其实,是关离心中的一点自卑作祟。对象太优秀,自己没有勇气,能跟他在一起。 庞义空摇摇头,轻笑道“阿离,你真是不懂得你家这个醋坛子,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凭他的心性手段,还有手里的权势,若不是他真心喜欢,用的着跟你在这小院子里玩过家家?” “他啊,不仅心里有你,而且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王都里人人都说承王殿下至今没有娶妻,是因为太子作祟。可明眼人都清楚,他是自己不愿意。这样的男人,不是沉迷女色,也不会因为女人的皮囊风情,就心猿意马。” “他若是愿意娶你,那一定是心中认定你,也只有你。”庞义空用长者的口吻劝她“你啊,不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影响心情。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新厌旧,见到漂亮女人就乱来。” “你运气好,这个男人,心志坚定,目标明确。绝不会任人摆弄,决定他的婚姻大事。只要你不作,他绝不会背着你,去搞外面的女人。” 庞义空的话,让关离忍不住心动,若是梁融真如他所说,对自己这样深情。那她心里难忍欢喜,唇角微微上扬,笑意哪里藏的住。 可转眼,她又道“可是,我已经答应蒲先生,会进布衣社,为南海的人做些事。”当日自己一腔热血,跪地恳求蒲先生的事,历历在目,没道理一转眼,就说要去嫁人,自己不干了。 她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庞义空闻言,失笑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总把自己当作男人要求?信守陈诺这件事,留给男人去做就好。更何况,若是老蒲知道你遇到良人,只有高兴,不会生气。” “师父你别诓我?”关离苦笑,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 “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我问你,老蒲是不是跟你说,他是为了让更多人过的幸福自由,才坚持延续张公的火种?”庞义空嗤笑,继续问她。 关离点头,当日她决定进入布衣社,不就是因为蒲先生说,要为南海百姓,谋取幸福的权利?她见了很多被朝廷压迫的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饶是如此,还要被逼的卖儿卖女,去还债? 他们哪里活的像个人,分明连牲口都不如。 “既然是谋取幸福,那你嫁给一个爱你的男人,过普通女人的幸福日子,他为何要反对?”庞义空看着关离,他心里,是真心希望,这个傻丫头能够过平常人的日子,嫁给良人,生儿育女,儿孙满堂,最后安稳的老死去。 关离心里动容,她是渴望幸福的,更渴望跟爱的人白头偕老。但是,“师父,那样的话,便只有我一个人幸福。那这南海的百姓,我当初的志愿,都不重要了吗?” 庞义空愣一下,没想到关离的心,如此坚定。他点点头,怅然道“阿离啊,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无论你去不去做,总会有人去做的。而且,这是一条,看似高尚伟大,却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离别 “我们这些人,说好听了,是理想主义,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心中大义,牺牲自我,成全大我。可说难听了,就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傻子。自以为凭着自身的热血,可以改变世道,但所谓天下平权,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在我们之前,有无数这样的人,他们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张公死后近百年了。这天下还是皇权的天下,这百姓,还是麻木愚蠢的百姓。这种状况还要一直延续下去,没人知道,到底要多久才可以实现张公说的天下平等,人人可为主,世间再无压迫剥削。” “阿离,这样一个虚幻的梦想,不值得你牺牲幸福去战斗。听我的话,跟梁融走。” 庞义空说的苦口婆心,关离听的心中震动。虚无的理想吗? 它是真的虚无吗? “师父!”关离站起来,叫住正要离开的庞义空“既然你此举虚无,又为何要坚持?”既然你自己都不信,为何还有坚持留在布衣社,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庞义空望了望天上飞过的鸟儿,还有白云。头也不回道“那是因为我无聊。” 太无聊了,这无趣的人生,自从他们死后,世间的一切,都太无趣了。 庞义空大步而去,衣摆在风中扬起,明明是很短的距离,硬是让人感觉千里万里的遥远。直到他消失在门口,关离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压抑难受,那个背影,太孤独,太绝望。 她拍打自己的胸口,憋回去那种闷气。为什么觉得难过呢?分明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好奇怪,她就是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悲伤。 不是轰轰烈烈,不是声嘶力竭。 而是压抑在灵魂深处,一种自我放弃的伤。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才不是她那个怼天怼地,刻薄无心的师父。阿离,收起你的多愁善感,你是大姨妈快来了,所以情绪无法自控。 关离使劲压抑着自己,她大口呼吸,闷头将被子盖住自己。 梁融得到影卫的禀报,匆匆赶来。他心里很害怕,马车上,不断摇动折扇。庞义空跟阿离说了什么,为何故意打晕影卫,有什么目的? 梁融不敢想,很担心关离被他影响。这种不安持续到进了关离的屋子,见到床上隆起的一团,心里松口气,人还在。 他缓步走过去,轻身坐在床边,伸手撩开被子。却见到泪流满面,呜咽不止的关离。梁融大惊,紧张转过她的脸,一边抹着她的眼泪,一边心疼道“怎么了?为什么哭?” 梁融从没觉得这么难受,心里被揪住,一团一团乱。 看到梁融,关离坐起来,一下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眼泪沾湿梁融的衣襟,痛苦声音打在他身上,纠缠的梁融无法思考。他只能本能的抱住她,一边拍打她的后背安慰,一边小声问发生了什么? 庞义空到底做了什么,她怎么这么难过? 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哭的这么难过,也从不知阿离会这样脆弱。他束手无策,如何是好? 纱姑娘立在门外,听到这哭声,停住进门的脚步。影卫的禀报她也听到,此时此刻,还是留一些空间给他们的好。 她贴心的带上门,让两人安静独处。 “梁融,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难过,很想哭,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谁来告诉她,这是为何,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梁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面不安问“是不是,你师父说了什么?”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关离哭成这样。 关离红着眼摇头,双眼因为痛苦而溢满泪水。“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他说让我跟你走,他说你会对我好的。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难过,梁融,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 关离不断抽噎,难受的不行,最后几乎要喘不过气。 梁融闻言,先是愣了稍许,然后在关离反应不及时,吻了上去。关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住,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梁融加深这个吻,感到她唇角的眼泪,苦涩,悲伤。他蹙起眉头,扣住关离的头,让她全然忘了哭泣。 夕阳顺着窗户射进屋内,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宁的美好。直到感觉关离的眼泪停止,情绪平息,梁融才放开她。 关离怔怔看着梁融,一句话也说不出。 梁融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双眼满是温柔跟贴心。眼里的柔情蜜意,像是一道定心丸,让关离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静。“你师父让你跟我走,你为什么要哭?是哭嫁吗?” 时下的女儿家,凡是嫁人的,几乎都要哭嫁。哭告别父母的难过,哭对未来的惆怅,哭掉将来的不幸福。出嫁时哭的越难过,到夫家后就越幸福。 因为把所有的苦,都留在了过去。嫁人后,便是幸福美好的新人生。 关离闻言,原本惆怅的情绪突然被冲散,她忍不住破涕为笑,含泪笑骂“你怎么....怎么这么无赖,谁说要嫁给你了。” 梁融捏捏她的脸“你师父已经将你许配给我,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说着,又扯过她的手腕道“连定情信物都给你了,你还想耍赖不成?” 关离娇看他一眼,含羞怒道“谁想要的,分明是你硬给我的。拿去,我不要了。”她动手要脱镯子,梁融却捏住她的手,去阻止。 关离挣不脱,羞愤转头,不看他。 梁融见她这别扭矫情的样子,心里很是享受。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在她耳边温声道“阿离,别抗拒了好吗?这里的事一结束,我们就回王都。我已经命人回去筹备,一回去,我们救成婚。” “所有你担心害怕的,都不会发生。嫁给我,让我爱你一辈子。我会永远对你好,再也不让你难过哭泣,好不好?” 答应他吧,这世上也许再也没有人能让她如此,患得患失,又爱又恨。明知不可以,却又抑制不住想要靠近。关离眷恋的闻着梁融身上独特的熏香,心里安稳又快乐。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害怕的。心里好像总有什么东西缺失不见,空落落,觉得不知所措。 在她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恐惧。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让她忙着活命,没想过以后,也忘了这种空洞。 再后来,被苗叔一家救下,她渐渐过了几年平常人的日子。她心里那种空洞迷茫的感觉又出现,她时常会在日落收店之后,坐在海边,看着无边的大海,对未来迷茫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心里的孤独无助,谁也不能说。而眼下,她却忽然觉得这种惶恐不安消失了。 心里缺失的那一部分,终于被填满。 第一次,她对嫁人有了向往。 兴许是氛围使然,也许是此时她真的太脆弱。梁融的话,让关离终于忍不住心动,点下头。 梁融被她的反应弄的心里乐开花,唇角的快乐怎么也抑制不住。她答应了,她终于答应自己。他从不知,这种事会如此让人开心。 梁融心里的烦恼一扫而空,此时的心情简直是,春暖花开,百花齐放。他甚至恨不得离开带着人回王都,今晚就成婚,今晚就洞房。 那满室大红的色调,已经在眼前浮现。 忍不住的,他俯身,想要再次亲吻关离。关离被他抬起下巴,娇羞闭眼,等待他的吻。还差一厘米的时候,门被人猛的推开。 “发生什么事了?庞义空呢?我听说他把影卫打晕了,阿离没事吧......”黑青的大嗓门震的两人赶紧松开,准确的说,是关离推开梁融,再次钻进了被子里。 黑青进门看到梁融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被子隆起,分明里面有人。 侯三眼尖,看到这,就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赶紧退出去。黑青犹不自知,还大剌剌走过去问“阿离呢?还睡着?” 梁融深深吸几口气,拳头握紧又放松好几次,情绪才平静下来。再抬头,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他看向黑青,淡淡道“她身体不舒服,暂时睡下。我们出去聊,别打搅她。” 梁融大步离开,黑青茫然扫一眼床上一团被子,挠挠头跟着出去。 关离后来听纱姑娘说,黑青当夜就被梁融找借口,骗去监视何州慨,然后被蚊子叮了一身包。 --------------- 梁融再次来到书院,这一次,他需要亲自跟何州慨谈一下。 原本他打算问问庞义空,到底跟关离说了什么,可当夜庞义空就再也没回来。关离说,他有事离开了。 这个人,来的奇怪,去的也奇怪,既然不好查,那就来查一下能查的。 他想问问何州慨,到底跟庞义空什么关系,当日许容镇压暴动的事,说不是他做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又凭什么做到这些事。 今日书院休沐,整个书院很安静。除了看门的大爷,就是几个教书先生,来整理一下东西。日头略微西下时,梁融终于出现在书院。 而何州慨,坐在凉亭内,自己跟自己下棋,见到梁融到来,毫不意外。“坐!”他伸手邀请梁融,这姿态,好像早知道梁融要到来一般。 梁融眸子深了深,撩起长袍,姿态从容淡定,优雅落座。 “先生好雅兴,自己与自己对弈。” 何州慨闻言,却笑着摇头,平凡的面容竟有一种从没见过的淡定。“殿下错了,在下不是自己与自己对弈,而是在破一个棋局。” 梁融扫一眼棋局,却是个没见过的。他笑笑“你早知道我是谁?”上次见面还装作不认识,这次见面,就知道他的身份,真是,有意思的紧。 何州慨没有常人对权贵的敬畏,反而云淡风轻笑笑“不算早,前几日才确定。”这话说来,是早已产生怀疑,却没有确定? 怎么确定的? 梁融拿过一个黑子,落在棋局上,继续道“是庞义空告诉你的?”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很肯定。 何州慨也不否认,而是抬头看向梁融,放下手中的棋子,坦然问“殿下可是为了平息暴动的事前来?” “平息这件事的,就是先生吧?”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梁融想了很久,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去掉每一个可能,唯有这个答案,最可靠。 何州慨不接话,而是静静跟梁融对视稍许。梁融也看着他,想要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出些东西,但,他太平静了,仿佛一面透彻的镜子。你以为起风就能让它产生波澜,却不明白,它是一面镜子,不是平静的湖面。 在亭子外等候的观宇有些气恼,这人实在没礼数,竟然敢平视他家殿下。要不是他家殿下有令,他早就上去收拾这老头了。 观宇伸长耳朵,不时侧头看一眼亭子里的动静,然后继续安静站岗,避免有人靠近这里。 “殿下,可还记得,因何来到南海?”何州慨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梁融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梁融意外的问题。 梁融微微怔了怔,不明所以看他。 “听闻殿下来南海,明面上是为了清查褚县令作恶多端,诬害学子孔修仪的案子。实际上,是起了动南海的心思。殿下,可是想开海禁?”何州慨又落下一子,平静说出梁融来南海的目的。 梁融闻言,淡淡笑一声“先生耳目不少,王都里的事,都清楚。”越是如此,梁融对眼前人的态度,就越戒备谨慎。 这也许,是个未知的敌人。 何州慨对梁融转变的心思,看在眼里,却不戳破。而是继续道“殿下想动南海,那殿下可见过真正的南海?” 真正的南海?梁融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这样说,这实在是个新奇的说法。 “何为真的南海?难道本王现在在的地方,不是南海不成?”梁融语带调侃,实则有些讽刺。 “殿下眼里的南海是什么样的?富贵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都富庶安康?”何州慨的语气重了几分,带着严厉的质问,直勾勾盯着梁融,不容拒绝质问他。 梁融微顿,要说每个人都富庶,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触眼所及的南海百姓,几乎都是安稳的,尤其是三年前剿灭张家匪患之后,这里几乎没有天灾人祸,难道不应该安居乐业吗? “先生这话里有话,本王有些迷糊,难道,这南海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成?” “殿下几年前到过南海,是亲眼见识过南海海盗之患的。在你眼里,那些人为何成为海盗?”何州慨又问,他依旧不正面回答梁融的话。 梁融略微一想,便道“难道不是因为张家余孽作祟,百姓被欺骗裹挟,才当了海盗?” 至少当时他们都这样认为,自从红岛覆灭,张家算是彻底被消灭。海上的海盗,也基本被清理干净老百姓终于能安心出海捕鱼,朝廷三年里,都不需要再向南海拨款。 “殿下,太高看张家。”何州慨又落下一子,继续道“区区张家余孽,岂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搅动整个南海的百姓,都去当海盗。你见到的张家余孽,不过是一群百足之虫,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动摇整个南海。” “殿下既然要动南海,那可曾看过南海的户籍造册?可曾知道南海每年的赋税收入到底如何?可曾知道这里的百姓吃什么,穿什么,可有冤假惨案?可知这里的普通百姓如何谋生,可知当地的人情风俗,可知当地的人每年新生儿多少?” 何州慨一连串的发问,让梁融哑口无言。这些细节,他竟是从没细想过。他怀着满腔热情来到南海,只想着从褚县令的案子入手,撕开章平候的势力,从而插入自己的力量。以此为轴心,渐渐掌控南海。 而这样细致的治理之事,他却是从没关注过。 梁融捏住棋子的手,渐渐缩回去,接下来,他不知如何去下。何州慨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何州慨淡淡摇头,嗤笑一声。“你们只看到南海可以走海商,赚取利益丰富的泊来货,只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只想着可以用此来充盈国库,解决朝廷捉襟见肘的困难。可你们有想过,真正的南海百姓,是什么样子吗?” 何州慨的问话,一句句砸在梁融身上。宛若掷地有声的响雷,震的梁融无力接招。 良久,梁融哑声道“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他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说真正的南海,其实一片贫瘠吗? 何州慨看他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殿下,你知道,南海已经好几年,没有新生人口了吗?” 梁融闻言,猛然看他“不可能,朝廷自有审查机制,南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在没有灾荒战乱的年代,一个国家若是没有新生人口意味着什么?梁融不敢想,传宗接代,繁育人口,是老百姓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事。 甚至这些东西,都被写入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真相 一个地方官员的考核,每年除了税收,案情,便是新生人口的多少。历朝历代,都会有灾祸战乱死人的时候。人口,是一个国家发展存在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这个世道,人力的存在,是国家是否能拥有充足劳动力、生产力,拥有充足的储备兵力,甚至整个国家的存在与发展,再重要不过的事。 一个地方的百姓,若是没有天灾,却越发减少,那么这里的地方官,是要受到处罚的。大越建国之初,甚至将多生多育列入奖励机制。 多生孩子的家庭,能适当减免赋税。男孩女孩都有相应奖励,就是为了鼓励百姓多生孩子。只有人口不断繁衍,国家才不会亡。 一个国家,若是连人口都繁衍不了,那还谈什么国?这分明,是亡国之兆。 “殿下不信?”何州慨从旁边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梁融。“殿下自己看看吧,这是历年来,南海实际人口的数量。你仔细看看,这里的人口,分明逐年在减少。” 梁融翻看册子,一页页翻下去,越看越心惊。这跟章平候上报给朝廷的数字完全不同,曾经几千万人口的南海,为何,逐年递减?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它不是朝廷的官册。”朝廷官册上,都有相应的标记。这本没有,太可疑。 “殿下可以不信我,殿下心里的怀疑,不如自己亲眼去看看吧。”何州慨并不耗费口舌去说服梁融,一本账册而已,谁知其中真假? “去哪里看?”梁融有些迫不及待,他只想赶紧见证真相,破除何州慨的谎言。 “不用很远,就去附近的鲲县。那个地方,殿下应该知道吧?” 鲲县,那里曾经因为盛产茶叶而有名。鼎盛的时候,那里的茶叶甚至千金难求。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人渐渐不再提及鲲县的茶叶。 也许是其他地方的茶叶的品质不比鲲县差,也许是因为经营问题,总之,梁融记得,好像人们不再频繁提及鲲县的茶叶。 鲲县依旧每年在产茶叶,纵然因为各种原因,上缴的税逐年递减,但是,朝廷官员自然而然将这原因归咎于海盗的猖獗。 梁融面色凝重离开书院,观宇不安跟在身后。观宇有心想问,可主子的神情不对,显然不是乱说话的时候。他静静跟着梁融,等待吩咐。 梁融走了一段路,才转身对观宇道“你去,将黑将军跟侯三找来,我有话要问。”他必须问清楚,有些事,不能光听一面之词。 ---------------- 黑青跟侯三推门而入,看到梁融正在大树下翻看着什么。黑青上前,狐疑道“这么匆忙找我们来,可是有事?”知道他今天去见何州慨,黑青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何州慨有大问题。 梁融放下册子,示意两人坐下。关离从厨房端着茶果出来,就见三人面上凝重。她看一眼纱姑娘,示意她不要过去,二人在厨房门口,静静等几人聊完。 “你们对鲲县知道多少?”梁融开口问道,神情十分严肃。 黑青诧异,跟侯三对看一眼。“知道一些,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说说看,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梁融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黑青看他一眼,心里虽然狐疑,可还是让侯三开口。这内里的消息,还是侯三最精通。 侯三理理嗓子,开口道“要说这鲲县,最有名的,自然是它的茶叶。那里几乎是家家都产茶叶,品质又好,年年来采购的客商,那是络绎不绝。不仅如此,好些南海有势力的世家,都采买了茶叶,运到海外去卖。” “我听说,那茶叶到了海外,价格跟黄金差不多。所以,这鲲县的茶叶价格,是一年比一年高。” “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鲲县就像哑火的炮仗一样,忽然没声响了。” 梁融眸子一闪,凝重问“什么叫忽然没声响了?” 侯三犹豫一下,看看黑青,见他点头,这才继续道“事情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我听说,那个时候,鲲县的茶叶,都还是很值钱的。无数人追着要,可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天,外地的客商都不再去鲲县买茶叶。” “甚至,能进去那里的外人,都越来越少。久而久之,鲲县的事,渐渐没人关注,大家都快忘记,那里曾经盛产茶叶,而且十分富足。” 梁融心里开始不安,何州慨的话在耳边回响,他隐隐觉得,也许何州慨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依旧不甘心,这样的变动,怎么会毫无声息?“那如今的鲲县,是何模样?” 若是茶叶卖不出,他们要以何为生? 侯三苦笑道“殿下,这真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听说,那里的茶叶好像都被官府统一管制,统一定价买卖,说什么为了防止同行竞价斗争,坏了规矩,破坏当地的茶叶价格。” “但是,当地老百姓的情况,真的是一无所知。有人说,他们富得流油,吃喝不愁。有的说,他们不满官府一家独大,闹了很久,最后被镇压。现在都老老实实的种茶叶,不敢多言。” 梁融越听,越觉得神情凝重。事情超出他的预想,也许,比他猜想的更不堪。他想了想,又问黑青“何州慨跟我说,南海的人口逐年递减,这事儿是真是假?” 黑青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不好意思道“这我哪里知道,我也没算过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事来。” “何事?” 黑青回忆道“这还得从三年前说起,就是我为了救我阿爹,被抓到西风岛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候在牢里,听到有几个被抓来的少年说,被抓了也好,就是去当猪仔,也好过留在家里等死。他当时正无聊,于是竖起耳朵偷听。 就听其中一个少年说,他们家也一样,官府收的税太重,留下的口粮,只够一家人勉强糊口。好多人家被迫卖儿卖女,可依旧穷的吃不了饭。他们想要逃,可凡是逃离的,没有官府文书,到了外面,就会被人贩子抓起来卖掉。 少年说,他爹饿死了,娘为了活命,想要卖身求活路,谁知还没等到买家来,也病死。家里只剩他一个,官府还上门来收税。他没办法,就跟着人一起往外逃,半路上,被海盗抓来。 “这还不算,我听他们说,他们村里,因为收成不好,家家户户不止饿的吃不了饭,女人甚至因为太瘦,连葵水都不来了。更别提生孩子,有什么新生人口。” “那少年说,绝户什么的,在他们哪里,已经见怪不怪。” 这还是三年前,那如今呢?梁融面色越发凝重,他心里的不安,已经越来越明显。南海明明没有传出什么天灾,甚至朝廷连赋税都一再减免。可怎么就到了,吃不起饭,无法生育的地步? 关离跟纱姑娘对视一眼,两人都难以置信。这看起来朗朗乾坤,太平安宁的南海,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她以为,这是饥荒年约才有的悲剧。南海大部分地区靠海吃饭,潮涨潮落,大海会馈赠丰富的海产。再难,也能在海边的石头上,挖到一些细小的海鲜。海螺牡蛎,海星海带,这些东西至少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关离不敢信,梁融也不敢信。他猛然站起来,郑重道“观宇,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去鲲县看看。” 黑青着急,劝阻道“你不能去,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人家给你下的套?那姓何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你说这些?万一他是汾王的人,故意引你离开呢?” 这种时刻,让梁融离开许容,实在太古怪。要说没有猫腻,他才不信。黑青不解,一向冷静自持的梁融,此时怎么这么冲动? “是啊,殿下,这事情来的太突然,就算要查看情况,也可以让我们去,您千金之躯,怎么能亲自冒险?”侯三也跟着劝阻,万一承王殿下出事,后果可不堪设想。 梁融却道“不,我必须去,我一定要亲眼见一见,他们嘴里,真正的南海。”不怪他不冷静,而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何州慨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件事,从蒋腾细查褚县令的账册就能看出。 蒋腾好本事,最终还是撬开了李管家小儿子的嘴。从他那里,得到了一部分更为隐蔽的账册。那上面不仅仅记录着褚县令父子是如何搜刮钱财的,甚至还有周边一些同僚,如何洗钱捞钱,为章平候做事的内容。 梁融担心,如果每一件都查实了,那就意味着,南海这些年,全成了章平候一个人的钱袋子。他们大肆捞钱,下面的百姓必然是苦不堪言的。 而这苦,苦到哪种程度,他一定要探个究竟。 南海,若真如何州慨所言,早已满目疮痍,犹如悬崖边的危石。那么一旦起大风,南海必然掀起轩然大浪,最有可能的,便是民变暴动。 父皇才刚刚登记,太上皇费劲心力,才不过将大越朝从外戚妖妃乱政的局势,补救到平稳二字。若是此时爆发民乱,国库空虚,朝廷才稍稍平息的局势,必然再次动荡。 他不想让天下大乱,更不想自己的大哥,接手一个乱到无法挽回的皇朝。 他不是王都里的闲散子弟,更不是那些只懂得吊书袋子的老顽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一场民乱对于一个王朝而言,会有怎样的影响。 平息民乱容易,但,治理造成民乱的原因,却十分艰难。它牵扯的东西太多,一个不好,整个大越的民生都将陷入危机。 这一连串恐怖的后果,他一点不敢去想。所以,他必须亲眼去看看,看看真实的南海。 黑青还要再劝,关离却出声道“让他去!” 众人纷纷看向关离,梁融也很诧异。 关离将果盘交给纱姑娘,上前道“你的确该去看看,眼见为实,你跟他们不同。你是承王,是位高权重的皇族子弟。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看看。看看你们的治理下的百姓,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关离的话,直击梁融的内心。他深深望着关离,听她继续说。 关离走上前,握住梁融的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赞同你亲自去看看。我相信何先生,他不会用这样的事来骗你。梁融,你去吧,去见见真正的南海。这样,你才知道,该如何处理南海的问题,而不是纸上谈兵,限于空想。” 这正是梁融想的,他的确可以从下人口中知道南海的问题。但,那并不表示,他能拿出有效的解决方式。作为上位者,最怕的,便是纸上谈兵,推行一堆毫无作用的废政。 那样,只能让岌岌可危的局面,更加水深火热。 “可汾王他们”观宇发愁,她怎么不阻止殿下,还劝殿下去。这要是出事,她担得起吗? “跟南海潜伏的危机相比,汾王算不得什么。”关离打断他,肃然道“汾王之乱,只是眼前,可若是汾王利用南海的事,造成民乱暴动,那乱的可就不是一年两年。” “你家王爷就是知道这样的后果,所以才必须亲眼去看看。你再劝阻,便不是为你家王爷着想,而是想害了他。” 关离的话,让众人肃穆。 黑青这才意识到,梁融奉命来南海,王都里本就危机四伏。若是此次解决不了汾王的事,还造成民乱,那,他的性命,只怕岌岌可危。 观宇被关离的话震住,无言以对。不安看着承王,双眼满是探究。 梁融却笑起来,捏捏关离的脸颊道“还是你最懂我。” 关离大囧,为何要捏她的脸。 事已至此,众人再无理由阻拦。黑青道“我去准备点人手,跟你乔装去鲲县看看。”他倒想看看,这鲲县到底藏着什么问题。 --------------- 梁融很快跟黑青一起,乔装离开许容。关离目送他离开,嘱咐他注意安全。纱姑娘等人走以后,才问道“你是真的那么想吗?” 关离一愣,“什么那么想?” “刚才你跟承王说的话,你是真的相信何先生,也相信南海存在那些问题?”纱姑娘望着远去消失不见的马车,开口问她。 关离对纱姑娘的质问,有些奇怪。“无端端的,你怎么怀疑这个?我当然是这么想的,干嘛要骗你们?” 纱姑娘跟着她回到院子,坐在她对面道“阿离,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关离倒茶的手一顿,轻笑抬头看她“你今天很奇怪,怎么好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直接说行吗?” 纱姑娘深深望着关离,神情十分复杂。似乎有纠结,有困惑,还有矛盾生气。“是不是为问,你就会说?” 关离被她这不对劲的气场弄的心惊,不安道“那你想知道什么?” 纱姑娘犹豫一下,终于开口“那本《扶南异物志》,你是不是交给你师父了?”她说完,又道“那个老头一开始让你交给的人,便是他对不对?” 关离愣住,紧张看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因为那个人身上的东西。 纱姑娘偶然间看到庞义空腰间的一个图案,那是绣在腰带上的,那个像是字又像是画的图案,她曾经在那个老头身上见过。她后来打探,得知那东西似乎是老头家族中某种标记。 当她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心里无疑是震惊的。她毫不犹豫想到了张家,那本书显然跟张家有某种关联,若是如此,那么,庞义空,也跟张家有关联不成? 张家,汾王,这都牵扯到她的师门。她心里焦躁纠结,想问庞义空,他却忽然离开。想问阿离,今日才有了机会。 “你不用骗我,我既然开口问,便是知道了一些线索。我就想问你,你,跟你师父,还有,你们身后的人,到底是张家的余孽,还是其他?”纱姑娘紧紧盯着关离,双手不自觉紧张的扣住。 千万不要是张家余孽,否则,她不知如何面对。 关离揉揉眉头,苦笑道“我们,的确跟张家有些关联。”见纱姑娘倒吸一口凉气,紧张瞪眼。关离赶紧解释“但是我们不是张家的后人,真的的,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张家的后人。准确的说,那些叫嚷不休的,其实也算不得张家后人。” “这是什么意思?”纱姑娘疑惑,算不得张家后人? 关离顿了顿,继续道“具体的,我无法跟你细说。我能告诉你的是,第一,张孺年其实不是世人知道的那个样子,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第二,张孺年的后人,其实早就在当年,被人屠杀了,他只有一个女儿,早已不测。我们现在知道的张家后人,其实是他的弟弟,张孺礼的后人。” “张孺礼杀了张孺年,取而代之,才有了今日的张家后人。” 纱姑娘闻言,也是震惊,但,她更想知道,庞义空跟关离背后,还有些什么人。“那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关离仰头看看天,看到从树枝上滑落的叶子,想了好一下,才怅然道“我们啊,我们,是一群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死亡 信仰一个虚幻的梦,为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为之努力,不图名,不图利。在世人的价值观里,不就是可笑可悲,天真愚蠢的理想主义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这世道的人心所向。 所谓道义,所谓理想,所谓善良慈悲,都是愚蠢的。 纱姑娘眼里,是迷惑不解,还有,好奇探究。 “跟我说说,说说你,还有你们。”她想知道,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让关离这般护着。 重逢开始,纱姑娘就感觉关离有些不同。以前的她,胆小怕事,死守着心里的一点良知,被人欺负了,也不去反驳抗争。这在纱姑娘眼里,根本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若是她被人欺负利用,定然要狠狠还击回去,让人知道她有多不好欺负。 可这次再见,关离明显不再是那个懦弱的性子。她能感觉,关离身上多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这种气场,从关离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纱姑娘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那个词,叫坚定。 在某些事上,关离的眼里有了坚定从容的目光。这种改变并不容易,纱姑娘很想知道,关离到底经历了什么。关离身上的这种改变,是不是跟庞义空有关。或者说,庞义空的改变,也跟那些人有关。 她一再查看,始终认为,庞义空,就是当年那个人。她心里猜想,若是经历了什么事,他性情大变,那就可以理解。 那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关离眨巴一下眼,看着纱姑娘。摸摸下巴问“你到底是想知道我们,还是想知道我师父?”她又不是瞎子,纱姑娘几次三番盯着她师父看,又几次念叨自己对他熟悉。 这要是没事,谁信。 只是,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关离不解,纱姑娘甚至顺着线索查,发现了张家相关的线索。这里面的事,怎么看,都非同寻常。 纱姑娘也不遮掩,坦然道“我怀疑,你师父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种感觉不断冒出来,她无法忽视不见。 她一定要确认,是不是那个人。 两人相对,陷入沉默。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鲲县距离许容,不过一日有余的路程,梁融等人快马加鞭,赶往鲲县。关离在家中等了四日多,本以为他们会晚些回来,谁知四日后,梁融等人就回来了。 半夜,关离正睡的模糊,就听到一阵响动。她起身点亮烛火,还没看清,就被梁融一把抱住。关离惊悚,正要推开他,梁融却埋头在她颈窝,疲倦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关离愣在当场,被他声音中的情绪惊讶。 这是梁融第一次在关离眼前,展现他脆弱的一面。情绪低落,不安,疲倦,还有不知所措。关离眼里,梁融从来都是淡定从容,无所畏惧的。 哪怕应对南爷这样的枭雄,也不曾胆怯。她不禁担心,鲲县到底有什么? 关离恍然想起,蒲先生对她说的话,阿离,你见到的南海,从不是真实的。隐藏在一片平静下的,是满目疮痍,千苍百孔的南海。 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你的认知与想象。 她彼时以为,南海的问题,在于贪官污吏,在于苛捐杂税,在于吏治不明。但眼下,她忽然有了不同的看法,南海的问题,也许比自己想的要深远。 能让梁融感到害怕,问题也许,依旧严重到不能再坏的地步。 关离伸手抱住梁融,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温柔道“这么晚回来,吃东西没?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她在问梁融,也看向门边欲言又止的观宇。见他一脸愁容,却什么也不好说。 梁融深深吸一口气,关离身上熟悉的味道,令他安稳。心里那一团乱麻,稍稍平静些许。 纱姑娘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觉得这情形下,自己实在多余。可这是她的屋子,若是离开,她睡哪里? 梁融抬眼看一下纱姑娘,一言不发,拉着关离就往外走。观宇被他瞪一眼,老实的退开,不敢上前。纱姑娘见他往自己房间去,心里隐约猜到什么。转身问观宇“发生什么事了?” 观宇苦笑一下,犹豫道“事情太复杂,还是等明日,殿下醒来,再告诉您吧。” 说罢,转身回房休息。庞义空走后,空出多余的屋子,观宇毫不犹豫搬过来,好随身伺候梁融。 纱姑娘闻言,心里微沉。事情怎么,越发不受控制。 关离被梁融拉着走,他个子高,腿长,大步在前。关离小步紧跟其后,被他拉疼的手,不敢言语。到了梁融的屋子,关离站住脚步,才喘息问他“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梁融不说话,紧紧盯着关离,直看得她心里打鼓。还没等关离想明白,梁融已经将人拖上床,然后自己跟着上去,紧紧抱着关离,闭眼要睡觉。 关离大囧,这是什么操作? “阿离,陪我睡一晚,好不好?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就是想你陪陪我。”梁融紧紧环住关离的腰,从背后抱着她,头深深埋入关离的颈窝。 他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这几日发生的事,见到的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他一路往回赶,就只想抱住关离,好好睡一觉。只有在她身边,自己才能觉得安稳。他总算明白,为何王铮那么疼爱老婆,又为何从不在外逗留。老百姓常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一个男人,当真是有了女人,才算有了家。 梁融以前不以为然,直到抱住关离的那一刻,那种归属感,才让他安心下来。回家真好,回家太好了。 关离被梁融的恳求弄的无法拒绝,她心疼这个一身疲倦的男人,心疼他一路奔波,不知经历的何事,变得如此沮丧疲倦。 这么一想,关离不再动弹,而是安静的蜷缩在梁融怀中,静静听着他的呼吸,慢慢睡着。 第二日一早,蒋腾就跟黑青一起,出现在小院。关离见他们神色肃穆,知道事情很严重。安静的给几人上茶,招呼他们稍等。 梁融这一觉,睡了很久,才醒来。 黑青跟蒋腾在院子里坐立难安,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梁融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尸体处理了吗?”梁融揉揉眉心,开口问道。 “嗯,已经命仵作收敛尸体,暂时安置在义庄。”蒋腾面色不是太好,昨天发生的事,他一夜都没睡好。 关离端着早点出来,听到这话,不禁问“什么尸体?” 纱姑娘从外面进来,提着几样小菜,听到这话,接过道“何先生死了。” 关离惊讶,不可置信看着几人“怎么会?谁要杀他?”一个教书先生,无端端的,怎么会死?直觉的,她认定有人要他的命。 纱姑娘将菜递给观宇,让他弄到厨房去。看一眼几人,才道“你们昨晚神情不对,就是因为这件事?” 黑青摇摇头,苦笑出声“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关离跟纱姑娘对看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不安。 “说说吧,我们都想知道真相。”关离看向梁融,希望他告知自己实话。 梁融叹息一声,夹起一个饺子,又放下。南海这边,没多少人吃饺子。这是北面的习惯,关离只是恰好想吃了,便擀饺子皮,做了饺子当早点。 梁融望着那一盘白嫩嫩的饺子,心里有些发酸。他是男人,自然不会如女人一般满脸愁容,哭泣不止。但所见所闻的难过,却不比女人少。 “阿离,我终于明白,何先生为何要我去鲲县。”梁融舌尖有些苦涩,看着这白白的饺子,情绪波动有些大。 “阿离,那里,是人间地狱。”他看向关离,双目中的震惊与悲恸,不言而喻。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难以想象,曾经繁华的鲲县,会成为那个样子。 关离忍不住心惊,这简单一句话,分量却重的不能再重。她看向黑青,见他点头,这才继续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黑青嗤笑,语气中的愤怒难以自持。“老子活了这么久,就算是在西风岛,在红岛,也没见过这么惨的画面。那帮当官的,简直比海盗还恶毒。” 侯三说过,鲲县不如从前一般好进入。距离鲲县还有几里路的时候,他领着人,从小路穿行,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绕到了鲲县的后面。 跟许容县相比,鲲县的人口是少许多。因为地势原因,这周围多是适合种植茶叶的小山丘。故而,鲲县这座城池,不像许容那边四方,也没有建设高大的城墙。 它三面环山,唯有一条路通向县城。可以说,这三面的山,是它天然的屏障。 几人绕道,来到路口附近的山坡上,遥遥一看,发现路口竟然全是全副武装的守卫。旁人不知,还以为是什么军事重地。 这本身就十分古怪了。 而接下来所见所闻,已经让几人久久不能言语。 “我说人间地狱,你一定以为那里尸横遍野,白骨遍地。其实不是,我到今日才知,跟那些狰狞恐怖,血肉模糊的场景相比,更残忍的是”梁融微微停住,深吸一口气道“更残忍的,是人,已经不是人。” 关离紧张,心口突突直跳。什么叫,人已经不是人。 纱姑娘心里也害怕,什么样的场面,能比尸横遍野还恐怖? 黑青苦笑,接过话茬继续说“到了那里,我们才知道,什么事行尸走肉。”他看向几人,包括蒋腾,眼里的悲凉跟绝望,难以自持。 “我从前以为,只要是人,但凡受了委屈,不平。再能忍耐,也终有爆发的一天,以前在红岛。别看好些人被欺压,懦弱苟且偷生,可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反抗。毕竟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是人,谁不想活的更好点?” “可是,可是你见过那种场景吗?一整个县的人,人人都被戴上镣铐,麻木不仁的去劳作。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没有任何区别。哪怕不小心甩了东西,被人鞭打,也毫不反抗,甚至连哭叫都没有。” “当时我们几个,看到一个小男孩背着茶篓子,不小心摔倒在地,然后一个侍卫冲上来就是打。鞭子很用力,那孩子一瞬间就血肉模糊了。我们本以为周围的人,会上前帮忙,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每一个都好像没看见一样,麻木的继续劳作。双眼无神,跟木头一样。” “那孩子被打得半残,依旧自己爬起来,继续劳作。”c “我们起初以为这是被吓到,等夜里无人看守的时候,他们会有所反应。但是没有,他们真的就像是,没有魂魄的活死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听从吩咐回去休息。” 黑青说到这里,便想起当夜,那寂静的如鬼城一般的鲲县。连只猫的叫声都没有,若不是看守的还亮着烛火,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这里会有人居住。 直到现在,观宇想起来,还是毛骨悚然。 关离愣了好久,实在无法理解“这不合理啊,那么多人,鲲县好歹是个县城,不说十几万人,几万人也该有的,怎么可能成为鬼城?” 没有挣扎,没有恐惧,只有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喘息。 这,太不现实。 “谁说不是。”观宇哼笑,“我们觉得有猫腻,趁机抓了个侍卫来拷问,还以为那些人是被下了药,或者下了巫术,才变成这样。谁知,根本不是。” “那个侍卫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告诉我们,他来这里时,这里就已经是如此了。他说,他是大越五年前到的鲲县,上面的人不准他们多事,但凡发现要打听的,一律处死。” 纱姑娘垂眸,似乎想到什么,紧张问几人“他们是不是双眼灰灰的,指甲惨白,耳垂下,是红色的小点?” 黑青等差异看向纱姑娘,梁融想了想,似乎正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纱姑娘惊恐不已“这这是西南边陲小地的一种巫蛊术,我曾经听我师父提起,说那里有这样一种巫蛊,可以将人操控,为自己所用。通常,都是那边的人,抓了战俘,处置罪大恶极的罪犯才这么干。因为要使用这样的巫蛊术,是很耗费精力,弄不好,自己都会被害。” “所以,这种巫蛊术,不到不得已,很少有巫师会去用。可,你们说一个县城的人都被这样操控,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没有那么多人。”梁融开口,咬牙道“鲲县给朝廷上报的是,县里人口足足三万有余,可那里,那里的人恐怕不足一万人。” “他们不仅欺瞒了世人,还用如此卑劣恶毒的手段去控制百姓,简直该碎尸万段。” 不,哪怕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清洗那些人的罪孽。 “这到底为什么?”关离实在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去控制一个县的百姓?这架势,分明已经很多年了,怎么无人知晓?” 如此不合常理的状态,绝不是一个县令,或者一方驻守官员可以办成的。这里面,绝不可能少了章平候。 梁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面,对几人道“答案在这里,我想,这大概也是,何先生遇害的原因。” 蒋腾手快,一把拿过信件,焦急打开。昨晚殿下回来,焦急赶往书院,就是想亲自问问何先生,到底知道些什么。 谁知,到了哪里,最遇上何先生被人刺杀。 刺客动作很快,他们到的时候,刚好一剑刺穿何先生的胸口。黑青去抓人,梁融扶住何先生,要带他去救治。 何先生摇头,无声的指了指书柜的方向。只来得及在梁融耳边说出一个信字,便断了气息。 黑青好不容易擒住刺客,本要审问,刺客却大叫一句,便自绝而亡。 “他叫了什么?”纱姑娘诧异问。 黑青吐口气,淡淡道“为布衣社尽忠。” 此言一出,关离瞬间瞪大眼看他,双手不自觉颤抖,不,绝不会是布衣社。布衣社的人,没有任何理由杀何先生。“不可能。”她脱口而出,引来几人瞩目。 梁融眸子闪过疑惑,狐疑问“什么不可能?” 关离恍然醒悟,僵硬笑笑“你见过哪个杀人还留自己名号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摆着故意叫给你们听的?” 黑青点头,认同她的话“你说的对,太刻意了。我也不信,但是,这个布衣社,是个什么存在?我从来没听说过。” 不止是他,在座的除了关离,还真没人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号,之前闻所未闻。”梁融轻摇折扇,当他听到刺客的叫喊,心里是怀疑的,但更好奇的是,为何他们要提到布衣社? 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刺客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叫喊这个名号,既然叫出来,就是盼着他们去查。他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必须弄清楚,这布衣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明知是陷阱,却依旧要往里走。这种被人牵着鼻子,无力反抗的感受,太憋屈。 几人说话之际,蒋腾总算看完信。他抬眼,震惊问承王。“殿下,照何先生的意思,鲲县这些年赚的钱,都进了章平候的口袋?细细算下来,足足几百万两巨资。他章平候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干下这种滔天罪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歹毒 关离凑过去一目十行,看清信里的内容,也惊的说不出话。 纱姑娘跟黑青几人,传阅看信,信上的内容,让几人愤怒又无奈。 “简直岂有此理,这些人根本连畜生都不如,为了钱,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的?”黑青破口大骂,恨不得立刻拿刀结果了这帮畜生。 鲲县的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鲲县的百姓靠着种植茶叶,每家每户都很富足,人人日子过的安稳美满。但是有一年,忽然变了天,一夜之间,茶园里的茶树都病了。无人知晓是什么病,眼看即将今日采茶收茶的季节,可茶树却日渐枯萎。 县里的百姓不知如何是好,请了大夫,农人,甚至道士和尚来做法,都没有用。眼看走头无路,所有人都要亏的倾家荡产,县里却有人,出了一个主意。 那主意也狠毒,说是他们这些年,享受了山神赐予的福利,却从没想过要供奉祭祀。山神震怒,所以发下灾祸。 若要救回茶树,就只能祭祀。 可这祭祀的手法,却着实狠毒异常。他们,竟然要用上百个童男童女的血,去浇灌茶园。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谁都不舍得用自己家的孩子,于是,就有人出主意,去拐卖别处的孩子。 大家集体出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人。 大家自然乐意,于是众人纷纷解囊,找到人贩子。给的钱足够,人贩子动作很快,不过半月有余,就凑齐了上百个孩子。 祭祀的事,如期举行。可让县里人没想到的是,人是杀了,可他们没等到茶树好起来,却等来了章平候的惩罚。 章平候以全城百姓虐杀孩童,罪大恶极为由,将所有的人全部拘禁关押。众人以为法不责众,不当一回事。还想着反抗,结果被大肆屠杀一部分。 众人这才知道,章平候并非开玩笑。 接下来,在众人战战兢兢,想着法子逃离的鲲县的时候,整个县城,开始发生诡异的事。几乎每个人的家里,都开始冒血。 墙上,地面上,碗里,井水里,到处都是血。众人日日惊恐,传言四起,说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童男童女,来索命了。 这些人惊慌失措,病急乱投医之下,开始采买道士给的符水。只要喝下去,就百毒不侵,再也不惧怕恶灵的报复。 喝下符水的人,的确不再惧怕了,因为他们渐渐成了活死人,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何先生经过仔细调查发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章平候的阴谋。茶树之所以会出事,就是他命人做的手脚。而他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鲲县的茶叶,实在是日进斗金,比朝廷以为的年入百万两,还要多。 他在命人做手脚之后,又可以令人引导,让人们相信,只要用童男童女的血祭祀,茶树就能获救,他们就不用破产吃苦。 起初,还是有人抗拒的。可是,眼看茶树一日日衰败,相信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恐惧如瘟疫一般蔓延,最后,那些仍有良知的人,也终于点头认同这个方式。 接下来的一切,再也不受控制。 “他图钱而已,为什么要用这么歹毒的手段,他真的不怕天诛地灭吗?”这种下十八层地狱的事,世间有几人能做的出? 关于这一点,信中没有解释。也许是何先生也来不及查清,也许是无法理解。但,无论如何,这近十年间,鲲县渐渐成为章平候的钱袋子。 想到章平候养的私兵,从这看来,这耗费的钱财,只怕养的不止一点点。如此丧心病狂的敛财,比汾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照纱姑娘所言,这些人是中蛊了。那你可知,这蛊毒该如何去解?”蒋腾看向纱姑娘,盼着有解救的法子。 纱姑娘遗憾摇头“师父若是还在,兴许有法子,可惜”师门众人惨死,她一想起来,就难受的紧。即使过去这么久,她依然恨意难平。汾王的命,她一定要亲手了结。 “为什么要救那些人?”观宇忽然问道。 众人纷纷扭头看他,他一脸坦然“这些人的下场,是自找的,他们害死那么多孩子,我们为何要去救他们?” 关离愣住,无法回答。这些人纵然可怜,但,那些孩子也是无辜的。哪怕,他们是被花钱买来。可是,未必每个孩子都是被父母卖掉。那些父母,就算有些狠心绝情的,可更多是迫于无奈吧。 关离想起这具身体的父母,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卖掉自己。也许在他们看来,卖掉的孩子,或许到了主人家,还有一条活路。 关离相信很多父母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最终卖掉了孩子。谁又能想到,被卖掉的孩子,最后会死的那么惨? 鲲县的人可怜,但,也可恨。 今日落到这般下场,他们的确可以去怪章平候的阴毒。但,集体犯罪,就算不得罪吗? 梁融沉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黑青还沉浸在这巨大的阴谋里,义愤难填。唯有蒋腾,回答观宇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这些人,的确可恶,但你怎么知道,哪些人是该死的,哪些人又是无辜被牵连的?别的不说,那些孩子,总该是无辜的。他们多大,做错了什么?便是朝廷的律法,也不会诛杀如此小的孩子。” “我知道,这些人是可怜可恨,但,我们身为朝廷命官,不能如普通百姓一样,听风就是雨,凭着个人喜好,去决定谁的生死。”蒋腾是个坚持律法公正的人,在刑部多年,因为这个脾气,得罪过不少人。 但,寒门出生的他,比谁都明白,只凭着个人义气,去判断一件事的对错,会造成多大的冤假错案。他自己可以说,正是深受其害的人,当初若非太子殿下力排众议保住他。他早已被发配西北,断送一生。 “律法存在的意义,就是要用一种公正平等的方式,去审判犯罪的人。若是人人只凭着一腔怒火,随意评判别人的对错,随意对人定罪,私自动刑。那这世道,必将动荡不安,人人自危。到时候,这社会,就会成为武力强盗的天下。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真到那一天,那些弱者,那些老幼妇孺,岂不是任人宰杀?” 蒋腾的话,掷地有声,敲醒了众人。 关离听到这话,顿时想起,自己便是那个靠武力报仇,不顾律法的人。她心有愧疚,却不后悔。情势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但,她认同蒋腾的做法。 “对,蒋大人所言,确实在理。若是当日朝廷按照律法办事,老百姓能有法可依,求告有路,我又何须愤怒杀人。我深知世人不守律法,朝廷官员不按律法办事,会有多大危害,所以,人,我们一定要救,就算那些人有罪,也该通过律法,合理判罪。” 蒋腾一征,显然没想到,最先赞同他的,会是关离。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有几分抱怨她不受律法的意思在里面。 可她却坦然接受,并且指出该遵守律法的人,不仅是百姓,还包括官府。一番话说的中正,不偏不倚,蒋腾再次对关离另眼相看。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观宇又问。没有解除蛊毒的人,他们要如何拯救这些百姓? 梁融微微敲打几下桌面,沉声道“眼下的问题,不在于鲲县。章平候跟汾王不除,我们就算将人救出来,也不能彻底改变南海的局面。”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何先生的死,牵扯出一个布衣社。不管刺客是什么目的,但是,这杯抛出来的事,他们必须要查。 然而,此时他们可以说,是四面危机。 汾王行踪不明,在暗处虎视眈眈。章平候树大根深,势力深不可测。他们就算拿到证据,也无法轻易动章平候。 现在的他们,不过表面光鲜。外人看,以为他们权势顶天,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可实际上,他们像是被困在南海的孤狼,强敌环绕的时刻,不敢轻易动弹。 纱姑娘拿着杯子给自己倒水,倒到一半,忽然出声问“那个人说的布衣社,我也许,听过。” 关离愣住,她可没跟纱姑娘说过这个。哪怕当日自己被她逼问身后的人,自己也没有说出布衣社三个字。她这是,从哪里听到过? “你听到了什么?”黑青紧张,这可是意外的惊喜。 “是我大师兄跟我说起过,但我只是有点印象。”纱姑娘的大师兄,是个话痨性子,外出办事回来,必然要跟他们这些小师弟师妹,说些见闻。但很多时候,他又难免爱吹牛,将看到的事,说的神乎其神。 因为这个,被师父收拾过好几回。每次他们这些小家伙就躲在香堂,偷窥师父收拾大师兄。虽然一边嘲弄他,又偷摸摸给他送吃的,舍不得他饿到。 想到大师兄,纱姑娘忍不住扬起唇角笑笑,可一转眼,双眼又怅然难受。她的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都不在了。 那些吵闹无忧的岁月,再也难以回去。 她吸吸鼻子,再抬头,又是一脸淡然。“我师兄有一年,去外边办事。大概是去的西北,他说在哪里,见到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只是个乡野村夫,样貌平凡无奇,大街上擦肩而过,你绝对记不住的人。 但是不知为何,大师兄就是觉得,那个人不一样,出于好奇,大师兄记住他。本以为不过萍水相逢,谁知,几日后,两人再次相见。 再见面,那人在杀人。 大师兄以为他是个劫匪,上前去阻止,结果那人功夫太高,直接将大师兄打伤,并且当着大师兄的面,杀了人。大师兄惊恐,以为这人回头要杀自己,谁知,这人却给了他一瓶伤药,并出声道“小伙子,见义勇为没有错,但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救的。” 大师兄不服,怒道“你随意杀人,还有理了不成?” 那人轻笑摇头,从死者身上摸索一番,找出一个细小的竹管子。在大师兄诧异的注视下,打开竹管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绢纱。那人扬扬手里的绢纱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师兄抬眼看去,这一看,顿时愣住,那东西,居然是边防布兵图。这死掉的人,看着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怎么会有这东西? 那人一边烧掉布防图,一边为大师兄解惑“这是北狄的探子,我跟踪他许久,才抓到他。若是让他将这东西送出去,今年这西北,就别想太平了。” 大师兄内心羞愧,自己险些助纣为虐。他也不矫情,站起来拱手对那人深深鞠躬,向他道歉。同时,又好奇追问,那人是不是军营里的。 那人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农夫,不是什么当兵的。大师兄不信,一直缠着他,被他甩掉之后,又偷偷跟踪。连着偷窥许久,发现他真的是个普通的农夫。 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师兄实在不理解,总以为他还有别的身份。大概是大师兄实在太执着,那人才告知,他不过是个布衣社人,看不惯有人为虎作伥,卖国求荣,才出手杀人。 大师兄又问他,什么是布衣社。 那人道“布衣,布衣,天下百姓,不都是一介布衣吗?” 纱姑娘说完这个故事,看向众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刺客说的布衣社,但,这是我听过唯一跟布衣相关的事。” 蒋腾在唇齿间,念念回味这几句话,感叹道“天下布衣,这人,倒是有几分江湖游侠的做派。” “这么说,这布衣社应该是利国利民的,不是我们的敌人?”关离适当插话,边说,便看梁融的神情。 梁融却没有表示,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关离心里忐忑,恨不得自己有读心术,能看清此时梁融的想法。 梁融察觉她的目光,转头看她。偷窥被撞破,关离猛然转头,有点不知所措。梁融眸子微微闪动一下,含笑转脸,继续听几人议论。 “对,蒋大人所言甚是。我师兄还说,那人跟他说,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就自然有人管。若遇到不平事,人人自危,无人敢管,那这世道,岂非罪恶横行?”纱姑娘回忆大师兄,他说起那人的时候,双眼满是钦佩。 那样神采飞扬,笑盈盈的大师兄,最后,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要我看,这件事肯定是汾王干的,他这是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乱了方寸。”关离插话,一脸笃定。 “你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汾王为何要让我们去对付布衣社?这里面,有什么原因?”不是章平候,不是其他势力,却偏偏是闻所未闻的布衣社。 黑青觉得奇怪,蒋腾也不解。更别说,本就心思机敏的梁融。 关离原本想将众人的视线糊弄过去,让他们不要抓住布衣社不放,谁知,这几个都是刨根问底的主,没那么好糊弄。 关离焦急又发愁,略微激动道“哎呀,也许汾王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说不定这个布衣社根本不存在,根本就是他瞎编的,为的就是让你们耗费精力去查这个人。等你们转移方向,他早就达成目的。到时候,你们哭都来不及。” 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众人却偏偏听出一股掩饰的味道。 梁融终于开口“你,为何那么笃定,这布衣社没有问题?”太笃定了,丝毫不怀疑,正常人第一直觉,都会有所怀疑。 但是关离,却是一开始就不相信。对这个布衣社的信任,出奇的坚定。 几分纷纷看她,看的关离脑门发疼。心虚的眼珠子都不知道看向哪里合适!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这还不是刺客的行为太古怪了吗?哪有人这么大喊出自己背后主子的。这跟贼去人家家里头东西,被逮着了,人家还没问,他就把家里老小全部交代一遍一样,有问题吧。” 见几人还是有些不信,关离只能破罐子破摔,站起来道“我去做午饭,你们慢慢聊,横竖我是不信的。” 她一走,几人神情各异,对看一眼,再次讨论起来。 关离大步逃入厨房,靠到门后,小心翼翼探头偷窥一下。发现几人继续讨论,没有追来逼问,才松口气。 真是愁人,那个刺客是哪里来的,竟然冒充布衣社的。可惜师父不在,不然他能查一下。关离心里也很疑惑,如果背后是汾王,他为何要针对布衣社? 布衣社跟汾王,莫非也有什么牵扯? 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关离之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梁融几人,也在深思。思来想去,众人依旧一团雾水。梁融见几人头疼,出声道“撇除布衣社的来历,我们再看,不难发现,何先生的死,不是与汾王又关,就是章平候动的手。” “何先生的目的咱们先不提,但看这事的性质,有动机杀何先生的,唯有章平候。何先生手里掌握的,可是能要章平候性命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无极阵 “话是没错,但是,我总觉得太巧合。”黑青挪动一下屁股,继续道“何先生有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章平候怎么如今才发现?何先生也奇怪,他既然有那东西,又为什么迟迟不肯说,直到前几日,才告知你?” 这背后,怎么看都有其他目的。 只是何先生已死,梁融再难问他原因。唯有从他的遗物去判断,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蒋腾想了想,突然道“这些事,会不会跟绛途镇的事有关?” 梁融也想到了,“你是觉得,万宗安出现开始,这一连串的事,也许都跟绛途镇有关?” “证据呢?”黑青追问。 蒋腾摇头“就是一种猜想,没有证据。除了绛途镇,我实在想不出,万宗安突然来这里的原因,也想不出何先生为何要告知殿下这些事。他们似乎有意引导你知道些事,但是,对他们而言,有什么意义?” “而且”蒋腾顿了顿,状似狐疑,却又不太肯定道“我曾经听人提起,万宗安的早年曾经娶妻,这妻子,是他师父的女儿。原本也是绛途镇的人,但是,好些年前,他妻子带着女儿回绛途镇,却死于非命。” “在那之后,万宗安便一直独身至今。全部心思,放在书院教书上。” 这件事,看着毫无关联,可此时提出来,众人都产生联想。黑青直接问“他妻女是怎么死的?” 蒋腾想了想,摇头表示不知。“这也是后来听人说的,那人只是感叹万先生跟妻子感情好,妻子死后,再不肯续弦。如今想来,他妻女死的时间,好像就是绛途镇瘟疫发生的时候。你们说,她们是不是在那场瘟疫中被屠杀?” 这个猜想很大胆,此时众人陷入迷局,无路可走,不免衍生猜疑。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万先生可知道真相?”纱姑娘问几人,若是万宗安知道自己的妻女是因为皇帝的一纸诏书被屠杀,那他岂不是恨透了皇帝? “说不清,若是知道,他这些年,却表现的十分平静。除了教书育人,几乎不参与朝廷之事,也甚少与外臣结交,若非太上皇请他做太子的老师,他几乎都不曾离开书院。”蒋腾对万先生在王都的行踪还是知晓一些。 不是他刻意去打探,而是好友与万宗安相交,对万宗安的选择十分惋惜。若论才华,世间能比肩万先生的,其实不多。更重要的是,这人的人品委实当的起君子二字。 可自从妻女惨死之后,他几乎以书院为家,日日在书院教导学子。所有的精力,只在学问上。 他们都有认知,若是万先生入仕,封侯拜相,那是迟早的事。 不然,太上皇也不会亲自上书院,为太子殿下请来万宗安做老师。 “既然大家这么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万宗安不正在利州吗?”观宇挠头,这么多猜想,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还不如亲口问问。 观宇的话,引来几人诧异。梁融忽而笑笑“说的也是,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亲口问问。” 横竖哪一种都是猜想,问问又能如何?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们过于执着去猜想答案,却还不如一个下人看的通透。梁融笑了,其他几人,也都笑起来。 “说的正是,何先生遇害,万宗安作为他的好友故交,必然要来出席他的丧礼,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一下,等人到了,咱们再想法子探听不迟。”蒋腾含笑点头,对梁融说道。 几人又闲说了几句,吃过午饭之后,才离开院子。 等人都走了,观宇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筷的责任。梁融叫住关离,让她跟自己一起去清点何先生的遗物。 关离正好奇何先生遇刺的原因,自然乐的答应。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蒋腾跟黑青才回到衙门,就看到侯三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二人回来,连忙迎上前。“二位大人可回来了,我这都等了一个时辰。” 黑青古怪看他“你不是在屋子里休息,等我们作甚?”侯三回来的时候,实在累的不行,倒头就睡,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他都还没醒来。 “帮主,你这话就不对啦,我侯三再懒散,这正事上可从不马虎。”说着,又看向蒋腾“蒋大人,你之前让我帮你找风水先生,还记得不?” “找到了?”蒋腾当然记得这事,许容县的布局古怪,他一直挂在心上。但是许容地方小,风水先生,道士什么的,能给看个八字面相,已经是顶天的本事。 看风水布局图,那真差许多。 蒋腾先前在县城找了好些人,可结果连图都看不明,更不要说什么,看出里面的门道。 “找到了,这一个可是我托了好多人,三番四次的邀请,才找来的。此人明叫马福,原本是在清风观修道,道号桑青子。后来学成之后,就开始游历四方,一面游历,一面修行。别的本事不说,这看地形风水,最是拿手。” “听说江南一带的富贵人家,豪门贵族,但凡家里要动土修房,或者选取墓地位置,都要请他去看。十分灵验,人称活神仙!” 黑青听的玄乎,对这小子的话怎么那么不信。取笑他“你小子不会被人骗,弄了个卖春药的假道士来糊弄我们?我可告诉你,你糊弄我可以,要是糊弄蒋大人,仔细我剥你的皮。” 侯三谄媚苦笑“帮主,我是那种人吗?这道士真不是一般人,你一见便知,那一身气派,一看就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 蒋腾被这话勾起好奇心,要说仙风道骨,他在王都里,倒是见过一位高人。但是那人,却是个真道士。一心修道,童颜鹤发。不问红尘事,除非为救人而来。 眼下这个,不知是何种人。 “人呢?在何处,带我们见见先。”黑青听了,也好奇起来。他活这么久,还没见过世外高人长何种模样。 侯三闻言,立刻将人往里面引。他已经将桑青子安置在衙门里,命人好生招呼着。谁知才走一半,就见到一青衣道士,立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正掐指谋算什么。 侯三一看,立刻小心翼翼走过去,招呼道“道长,您怎么在这?下人怎么伺候的,连茶水都不招呼。”他瞪眼看了看一旁伺候的下人,下人低头,不敢反驳。 桑青子闻言,温声道“不怪他,是我被这院子的格局勾起兴趣,所以出来看看。”黑青跟蒋腾听这声音,不急不躁,温润有礼,谈吐间,一派和气。 心里不觉有了几分好感。 侯三闻言,歉意笑笑“既然如此,是我错怪他了,对不住。”对下人说完,才回身喊道“道长,这就是我家大人。” 桑青子这才转身,见到黑青与蒋腾,一甩尘扶,道一句“无量天尊,贫道桑青子,见过二位大人。” 但见此人眉目端正,五官俊朗。纵然中年模样,却不像个出家人,倒像是个读书人。周身气质温润,不似凡尘俗人。 黑青也是被他这一身脱俗的气派震住,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侯三谄媚的很。 蒋腾反应比黑青淡定一些,这人纵然有些仙风道骨,但与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位相比,还是相差甚远。但,却比街道上,骗吃骗喝的,要更像个真道士。 “道长世外高人,无需多礼。本官适才见道长说,对这里的布局有些兴趣,不知道长,看出些什么?”蒋腾礼貌笑笑,迎上去问。 这道长见了官府中人,没有谄媚逢迎,也无小心讨好,战战兢兢。依旧一派闲适,淡然从容。“若是贫道没说错,这衙门,曾经大动土木。那边的房屋,是后来扩建的。” 道长指了指后院方向,黑青几人顺着视线看去,说的还真没错,那里原本不大。后来褚县令上任之后,养的女人太多,所以扩建后院,大动土木。 蒋腾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继续问他“这有什么问题不曾?” 桑青子笑笑“我来之时,便看过这门庭。纵观格局,那一处实在不该扩建。这先前的主人,扩建后院之后,只怕要有血光之灾。而这灾,来自女人。 侯三更是佩服了,褚县令一家,可不就是死在女人手里。黑青心下也是信服几分,无论是杀人的阿离,还是勾结外人的洪姨娘,可不都是女人。 唯有蒋腾,依旧不动声色,令人看不出情绪。“道长好本事,听闻道长精通风水一术,本官这里,有一张图纸,还望道长,给解惑。” 桑青子便是为此事而来,自然跟随他们,进了办公的屋子。 蒋腾将图纸展开,摊在桌面上“还望道长掌掌眼,告知本官,这布局,可有古怪?” 桑青子上前,对着图纸仔细端详。一处处细细查看,边看,边露出惊叹的表情。良久,终于看完,抬头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想不到,贫道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无极阵。” 话一出口,几人都惊讶了。何为无极阵?这许容县的布局,竟然真的是个高深莫测的风水局? 这阵法,还带有一个龙字。蒋腾不觉追问“何为无极阵?” 桑青子抬头看向几人,惊叹几声,又摇头叹息。“二位大人,不瞒你们说,这阵法,我只听家师提起过,此次得见,也是只知皮毛。” “皮毛你也说说看,这阵法到底有什么特别?”黑青焦急,哪怕一点线索,都是好的。 桑青子犹豫一下,见蒋腾几人十分着急,便只好开口“贫道知道的有限,只能将知道的告知二位。若是有错,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道长放心,本官绝不是那种无德迁怒之人。”蒋腾开口允诺,道士说出来,对不对的,还在自己的判断。 桑青子闻言,松口气,才道“这无极阵,说起来,其实是专给死人修建的。” 侯三倒吸一口气,专为死人建造?那这许容县里,居住的都是死人不曾? 跟他一样想法的,还有黑青,可还没等他问,桑青子又继续解惑。“虽说是为死人建造,但却是给活人居住。” 蒋腾不懂了,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家师曾经告知我,说这无极阵,乃是活人,为死人建造的一个祈福阵法。建造这个阵法的人,在地下修一座大型的陵墓,而在这陵墓之上,修建一个这样的阵法。为的,就是借助活人的气,为死人养魂。” “养什么魂,难不成是想借尸还魂不成?”侯三忍不住惊呼,他奶奶的,这分明是盗取活人的阳寿啊。 桑青子闻言,笑着摇头“非也,非也。说是养魂,可不是为了让死人复活。而是为了让墓主人,死后灵魂得到安详,可以得到活人凝聚的福气,来生投个好人家。一世安宁祥和,不受任何人间苦楚。” 听到这里,几人都松口气。原来是求来世,幸好幸好。 蒋腾狐疑“照你这么说,这地底下,岂不是有个大墓葬?”这许容的百姓,竟是活在一个巨大的坟墓上? 桑青子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也可以是建造在墓葬周围,这个,家师没有说。不过” “不过什么?” 桑青子叹息一声“这无极阵之所以失传,成为传说,便是因为它的修建,十分之难。” “难在何处?”黑青心生好奇,修阵而已,能有多难? “大人有所不知,这第一难,就难在这选址上。你看这许容县,地势是否比其他地方平坦许多?这还不算,就算你选到地方,可要修建这样一个庞大的阵法,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人力物力。” “我看这许容县,存在至少百年之久。百年前,世间有几个人,能有这番大手笔,耗费如此多的财力物力,建造这么大的一座城池,当作阵法?” 桑青子的话,令几人震动。建一座陵墓可能,可建造一座城池,为死人祈福,谁会这样做?这死去的人,又是何种身份,值得旁人这般做? “况且,这阵法修成之后,还需要主事人,心甘情愿短寿三年,为墓主人用血封墓门。这主事人的命,必然非同一般的尊贵。可这世上,哪个尊贵的人,愿意为人舍弃三年寿命,只为死者能转世安康?” “而这最重要的是,是主事人,不能与墓主人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能是夫妻。” 桑青子叹息“这种事,是逆天改命,有违天道。世人可以为自己的父母亲人舍去三年阳寿,可谁会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舍弃三年阳寿?” 这话,还真不假。 要一个身份尊贵,又心甘情愿为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舍弃三年阳寿。并且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建造一座这么大的城池。这世道,能集齐这些条件的人,真的不多。 “什么人,会为墓主人如此大动干戈?”蒋腾疑惑,黑青也头疼。 难怪这无极阵要失传,只怪要成功太难。 “修建这阵法的人,定然不是一般的尊贵。耗费这么大精力,只为守护墓主人安眠,令他的来世,可以一世顺遂,此人与墓主人,定然非同一般的交情。”桑青子说罢,又盯着图纸继续看,越看越觉得精妙。 嘴里赞叹有声,感慨前人不同凡响的智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墓葬?”梁融放下手里的书籍,愣了稍许,还是不太相信。“你确定道士不是在骗你?这许容,是个墓葬地?” 活人居住在阳地,死人居住在阴地。自来阴阳不相容,活人与死人的界限分明。自古挑选墓葬,可都是避开活人之地。 他真是第一次听闻,将活人的城池,建造在死人墓葬上。这岂不是打扰死人安息,让他们日夜难以安宁? “下官看,这恐怕是真的。”蒋腾在道士下去休息后,又仔细翻看了许容的布局,越看,越发觉像是一个墓葬的构成。 地上的格局布置,跟墓葬的各种讲究,都很相似分明是个建造在地面上的,墓葬之城。 梁融接过图纸,在蒋腾的描述中,不得不认同这个说法。听完蒋腾对于这个阵法的描述,他内心那个猜想,更加强烈。百年前,能有能力建造这个墓葬的人,唯有 他闪动一下眸子,抬眼看向蒋腾“你说,这地下,埋葬的,会不会是张孺年?” 关离噗的一声,将嘴里的水喷出来。二人同时回头看她,她匆忙擦擦嘴,尴尬笑笑“你这猜想,也太离谱了。” 张孺年的尸体,才没有安葬在这。关离是亲眼见过张孺年的墓地,知道这下面绝不可能有张孺年的尸体。 蒋腾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传闻属实,汾王当真是冲着张家留下的宝藏而来,那这地下,只怕真的埋葬了张孺年。” 关离被梁融拉来清理何先生的遗物,本来面对满屋子的书籍,头疼的厉害。正对着一堆繁体字双眼疼痛,喝水清醒一下,谁知竟然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她很想告知两人,这是错误的,张孺年的尸体,不可能埋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抛石问路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纠结,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啊。可是她又不能说,真是憋屈。关离纠结蹙眉,心里一团麻线,将自己的搅动的十分难受。 梁融也有这个猜想,章平候府传来的消息,未必全是真的,可未必全是假的。是与不是,还不能过早下结论。 思索片刻,梁融问“那道士可说了墓葬口在何处?” 举凡墓葬,自然是有墓门存在。 “他说要再找找,这样的墓葬,墓门定然是极其隐蔽,甚至连盗墓者都找不到。”桑青子的原话是,无极阵这东西,对盗墓者而言,是千万不敢碰触的。这是祖师爷传来的规矩,能被人用无极阵,做守墓人,墓主人就绝不是一般人! 谁要是敢盗取无极阵里的东西,那死后不仅要下十八层地狱,便是他的家人朋友,皆会遭难。 盗墓本就是损阴德,断阳寿的事。若不是不得已,不会有多少人干。可这无极阵,若是动了它,那可是比盗取任何墓葬,都要悲惨万倍的。 当然有人不信邪,曾经干过这事,下场可想而知。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世间所有的灾难,几乎都被他遇上。而他的家人朋友,甚至他养的一条狗,一个活物,都无一幸免。 那人的惨事,流传在盗墓者之间。久而久之,盗墓者留下一个行规,无极阵,不可盗。 是以,这无极阵的墓门,也极难找。 梁融起身,微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何先生的遗物全是书籍,他看了半响,委实有些难受。一边在屋子里走动,一边对蒋腾道“你我这般乱猜,未必有结果,不如这样,你命人,在城里放些风声出去。汾王到底是不是冲着这宝藏来,我们试一试便知。” 蒋腾垂眸一想,也是,既然章平候透消息给他们,那他们,也利用一下这个消息,就看,汾王是不是真为此而来。 蒋腾领命离开,关离才上前,小声问梁融“你们打算怎么做?” 关离的异常,梁融自然有所察觉。他不急着回答关离的问题,反而伸手,将她有些散乱的发丝,勾到她耳后。“你好像,对这件事特别关心。” 面对梁融探寻的眼,关离瘪瘪嘴,挠挠耳朵道“好奇而已,宝藏的事,你不好奇?” “我以为,你只关心苗家的事。”梁融漫不经心抓住关离的手,把玩起来。他捏着关离柔软的小手,发现这手,真的很小。自己一掌,便能将她全部握住。 关离被他弄的有些痒,抽回手道“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管你的事咯?”语气里的不悦,分明是个生气的小女儿家。 梁融闻言,看她好一会儿,才扑哧笑一声,抬手刮刮她的鼻头“调皮,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关离好不自知的撒娇,双眼鼓鼓看他“我哪知道你什么意思,哼!”她转身要走,好像真生气了。 梁融一把拉住她,从后面抱紧关离。关离还想挣扎,梁融在她耳边细语“别乱动,不然我就亲你了。”关离吓住,这可是大庭广众,他可真说的出来。 见她不再挣扎,梁融才满意笑笑,亲吻一下她的头发,低声道“阿离,你的秘密既然不想说,我不逼你。可我希望,我们成婚之后,你不要再瞒着我任何事。我不喜欢你还有我不知道的事,这让我觉得,你离我太远。” 两个相爱的人,若是彼此有了不能相告的秘密,心里的距离,就难免拉远。梁融的心,很霸道。他恨不得跟关离融为一体,在他看来,阿离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那么他们彼此就不该有任何秘密。 关离的一切,都是他的。她的心,必须全部对他敞开。 关离心里还是纠结,低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反驳他“那你就没有秘密对我隐瞒吗?”她是不信的,梁融心机深沉,若是有意隐瞒,自己肯定察觉不到。 梁融双眼含笑,继续抱着她厮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可好?” 这宠溺的口吻,关离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溺死。她想知道什么?她哪有什么想知道的,不过是想转移话题,不让梁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已。 关离转动眼珠,脑子开始想,她该问些什么。 梁融将她转过身,面向自己。压低脑袋,逼近关离。“怎么,不知该问什么?” 语气里的笑意,调侃味道太浓。关离抬头,张口道“好,是你让我问的,你告诉我,你你在王都,有没有别的女人?什么侍妾,侧妃,未婚妻,爱慕者,有没有?” 梁融凝视她好一会儿,大笑起来,在关离瞪眼的注视下,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含笑道“你就只想问这个?” “怎么,你不敢回答?”关离硬声怼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梁融笑着摇摇头,觉得关离这模样,实在可爱的紧。“阿离,你真是个小醋坛子。”不等关离反驳,他又道“没有,什么也没有。本王洁身自好,不是那等未曾见识过女色的傻小子,也不是那些沉迷女色的浪荡子,你放心,我的后院干净的很,就等你这个女主人搬进去。” 怎么办,关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本来是想为难他,但是此刻,却被他一番情话,说的小鹿乱撞。 女主人,搬进去,真是,好讨厌的形容。人家还没嫁给他,什么女主人。 关离忍不住扬起唇角,内心的欢喜难以掩饰。难怪世人说甜言蜜语厉害,这东西真是太有威力,关离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招架。 她抿抿唇,忍住大笑的冲动,硬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哄我,男人都爱说谎。” 她的矫情变扭,梁融只觉得心里痒痒,恨不得对她狠狠蹂躏一番。他有些恨,时候地方不对,不然定然不放过她。“是不是,你跟我回王都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该将她关起来,为所欲为才好。 关离不知梁融心中的惊人的欲念,只嘟囔的转头“哼,我才不上当。我累了,回去休息,你自己慢慢看吧。” 她匆忙逃走,梁融眸子里深沉的欲望,被她错过。直到关离消失不见,梁融还站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心里的欲望,回身继续翻看资料。 何先生留下的东西,很多他都为所未闻。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对南海的调查,还有看法。 梁融细细品读这些东西,心中感慨万千。若是何先生还活着,将来治理南海,他是最好的人选。 思及此,他不再怀疑何先生的目的。一个满心只有百姓安危,心怀苍生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何先生当日挺身而出,平息许容的动乱,想来也是真心为南海百姓考虑。 从他留下的这些东西看,南海却是犹如危卵,许容一旦动荡,那这整个南海,都会被波及。 这里的问题太多,不仅仅是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更是这里的百姓,被章平候用一种恐怖的方式,变成了愚蠢的奴隶。 愚民政策,是历朝历代帝王都会使用的。这种为了稳固江山统治,而暗中进行的策略,是统治者心照不宣的事。但是,纵然推行愚民政策,却也不会如章平候这般,彻底的奴役他们。 梁融看着何先生的形容,心里再三阴沉。 章平候,其心可诛。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许容县城里渐渐传出风声,据传许容县有一个非常大的墓葬,墓主人陪葬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可惜,无人找到墓葬的门。 不知为何,这风声越传越烈。竟然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知道墓葬门在哪里。只是那门,已经被官府掌控,旁人去不得。 这消息传播的很快,不过半日功夫,整个县城都听到了。一时间城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凡夫走卒都在猜想,墓葬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有人说是前朝的王爷,有人说是个公主墓,还有人说是个将军墓,总之,林林总总,议论纷纷。 关离在大街上买个菜,都能听到卖菜的大娘说。墓葬的主人八成是个非常有钱的公主,还非常非常有煞有其事地说,那墓葬里,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那形容的语态,就是那个公主的长相,具体到脸上是否有一颗痣,她都说的清清楚楚。 要不是关离清楚,这件事情是梁融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她几乎要跟围观的群众一样,以为那真是一个公主墓。 关离摇摇头,提着菜往回走,心想,这样下去,别说汾王跟章平侯,就是盗墓贼,各路江湖人士,几乎都要赶到许容来凑热闹。 关离提着菜往回走,恰好看到黑青在院子里,跟梁融絮絮叨叨说话,纱姑娘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兵器。 纱姑娘原本是要继续去追查汾王的下落,可是汾王神龙见首不见尾。纱姑娘无从入手,又无事可做,只好跟着梁融等人等待,盼着有一日汾王可以冒头,自己可以手刃仇人。 所以她这些日子里,无事可做,就一直坚持练武,功夫的是越发精益,人却越发无聊。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纱姑娘有生以来,最轻松无聊的日子。每天睡醒了,除了练武,就是帮关离打扫一下院子做做饭。她倒是想出去做点事情,可惜黑青不让,梁融更不让。 黑青是舍不得她一个女儿家。到处奔波,陷自己于险境。梁融担心的是,纱姑娘毕竟是以自己妾室的身份存在。她这张脸又太招摇,到处走,只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黑青跟梁融达成一致,一力劝阻纱姑娘往外走,纱姑娘本来不愿意听他们的话。可梁融说的非常在理,并且表示,她要是出去。不仅找不到汾王。还可能打草惊蛇,让汾王隐藏的更加厉害。 梁融一再表示,一旦有汾王的消息,诛杀汾王时,必然带上纱姑娘,纱姑娘这才作罢,安心在家里练武。 看到关离回来,纱姑娘扔下手中的武器,迎上去帮她提菜篮子。并翻看菜篮子,嘴里面念叨。“怎么没有肉,这两天你吃的太清淡了。” 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关离算是摸清了纱姑娘的性子。别看她长得非常如同仙女一般。本质上,她不是喝露水吃青菜的仙女,她是个爱吃肉的仙女。 而且每顿饭都必须有肉,无肉不欢。 关离有些窘,最近跟着纱姑娘吃肉。明明的都是一样的东西。纱姑娘也好,梁融他们也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她吧!已经便秘好几天了。 关离忍不住埋怨老天爷,这些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居然吃肉都不便秘,真是欺人太甚。 想到这里,关离瞪眼看一看纱姑娘,不满道“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还那么多挑剔。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客人,你就不怕吃成小胖猪。” 纱姑娘不在意,回她一个甜美的微笑。“姐姐我天生丽质,再怎么吃也吃不胖,这种天赋,你是嫉妒不来的。” 关离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抢过菜篮子,嘟囔道,“我的地盘我做主,这几天,大家都吃素,谁也别想吃肉。” 眼看她气鼓鼓提了篮子,回到厨房。纱姑娘无辜的眨眨眼,又看下黑青跟梁融。两人也是一脸茫然,不明白关离为何忽然生气。纱姑娘,不觉看相梁融问“是不是你哪里得罪她了。” 梁融摇摇头,想想昨天的事,难道还是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不应该,昨天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还是说,阿离她欲求不满了。 梁融不自觉将事情想歪了,不知不觉就想到,关离发红的耳垂,起伏的胸口。然后 想到这里,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眸子里的欲望更加深沉。 黑青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觉间,又抬眼看向纱姑娘。想起了昨日,桑青子说的那番话。 事情是侯三喜起的话题,那小子虽然跟杏丫头订了婚,可是婚期一直没有定下来。恰好遇到这么个高人,他就想让桑青子帮他算一算良道吉日。 黑青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想让桑青子帮他算一算姻缘。 好在当时没有外人,只有猴三这个狗崽子在。黑青也就顾不得其他,抓紧机会,问桑青子。 桑青子问他要了生辰八字,仔细端详他的面相,插指一算。面带疑惑道“你这姻缘,有些古怪啊。” “哪里古怪了?”黑青是个急性子,一向自诩招姑娘们喜欢。黑龙岛上,也的确是有一些小姑娘,对他心有爱慕。 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黑青只把岛上的那些小姑娘,当做妹妹一样,心里没有那分男女之情。 别看他成天嘴上吹的厉害,实际上,就是个童子鸡。 此时听到,桑青子说他姻缘有些古怪,心中不免忐忑。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大男人,为何担心起姻缘来。 “按理说,你这面相,应该已经成婚才对。可你这夫妻宫,缺忽然发生了变动。敢问大人,您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又不敢说?”桑青子问的一本正经,侯三在一旁听得心里直乐,他家帮助主,可不就是这个德性。 黑青有点不开心,反驳道。“道长,您这话说的可不太靠谱。我哪里有喜欢的姑娘,没有啊,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哪有喜欢又不敢说的。” 没有的事儿,这道长真是胡言乱语,他分明没有喜欢的人。 三亲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挥动一下尘扶,淡然道“大人既然不肯说实话,那贫道也不多言。只是贫道纵观大人面相命格,这命定的姻缘,该是一位比你年长的女子。” “只是这姑娘命途坎坷,性子恐怕没有那么柔软。您这姻缘,错过眼前的机会,恐怕要再多等好几年。甚至弄不好,您是要孤独终老的。” 侯三努力憋住笑,可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不用他说话,帮主大人就是童子鸡的命啊。 黑青见他这德性,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是一脚,踹的侯三连连退后。 可就算是这样,侯三依旧没有忍住笑。只见他趴在墙上努力努力压抑自己的笑,但是浑身颤抖的样子,黑青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笑得有多幸灾乐祸。 黑青原本想要继续反驳,可桑青子一句话就让他偃旗息鼓。“贫道要是算得不错,这姑娘应该只比你大三岁,并且就在你身边。” 大三岁,就在身边,这说的,不就是纱姑娘。 对于纱姑娘,心中的一些绮念,黑青反复纠缠。觉得是喜欢,又觉得不靠谱。他从没像如今这般,心思反复纠结,自己都弄不清说不明。 每每想到纱姑娘,心里猫抓一般。又痒又难受,可总是忍不住要去想。 桑青子见他沉默不说话,继续高深莫测的笑笑,“大人,你这红鸾星已经动了。但你自己,若是看不清,错过了机会,可就怨不得旁人。” 错过机会,这几个字,一直萦绕在黑青的脑海中。这几日看到纱姑娘娘。他心里隐隐明白,自己也许是真喜欢这女人的。可是,这女人对他的态度太冷淡。 除了必要的正事,她几乎不跟他谈论任何其他事情。黑青忍不住想要讨好纱姑娘,纱姑娘却找各种理由拒绝。 给她送喜欢的东西,当然这东西是黑青以为她喜欢。纱姑娘始终淡漠着脸,礼貌又疏离,对于黑青送来的东西,要么是退回去,要么坚持要给钱。 纱姑娘跟他彻底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的决心十分明显。黑青没有追求过女孩子,黑龙岛上的小姑娘从来都是追着他跑,他哪里吃过这种闭门羹。 自尊心一上来,他就不想去追了。 这几日,故意避开纱姑娘。就是想晾一晾她。本以为她作为女人的矜持,会以为自己的故意退却,有所改变。 谁知,她依旧淡漠疏离,并不在意黑青的冷漠。 黑青想到此,内心更加纠结难受。明明想放下,却又放不开。 黑青的纠结,沙姑娘是不去理会的。她那些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不会轻易动摇。 眼下纱姑娘只关心两件事,第一,什么时候才能杀死汾王。第二次,今天怎么才能吃到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老潘到来 宝藏的消息沸沸扬扬传了两三日,黑青发的人手隐藏到暗处。明面上,戒备有些松散。可能是即使如此,许容县依旧一片太平。 除了几个不长眼的小贼,汾王的人也好,章平侯的人也罢,都没露面。 这个结果,梁融有些意料之中,却有些意外。双方安静的太诡异,诡异的让他心中有不好的猜想。 敌人是两只高深莫测的老狐狸,梁融年纪轻轻,哪里能摸清二人有什么打算。 风声传了几日没有结果,梁融让人安静下来,不再传播这些消息。敌人在暗处一动未动,自己想要引蛇出洞,却没有抓住敌人的痛点。一时间,梁融也是束手无措。 恰好在此时,一个老熟人,前来找关离。 “你是老潘?”关离看着眼前头发有些微微白,但精神依然抖擞的中年男子,脱口而出。 “小丫头长大,变漂亮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老潘站在台阶上笑了笑,再见关离,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一别三年有余。苗叔苗婶已经不在,苗路身受重伤,去师门养伤,唯有关离留在许容县,等着官府为二人平冤枉。 “赶快进来吧。”关于笑呵呵引着老潘往院子里走,并从厨房端水果出来,招待老潘。 故人重逢,关离内心是高兴的。当时苗路出事,关离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通知老潘,告诉他苗路还活着。 直到后来苗路安全离开利州,关于才将信送达镖局,将苗路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老潘。 老潘一直没有回信,关离也没放在心上,谁曾想过去就半个多月,老潘竟然亲自出现在许容。 “你怎么忽然来许容了?是来找苗路吗。他已经离开南海,去蒲先生那里养伤了。”关离一边招呼老潘吃水果,一面交代苗路的去向。 老潘笑笑感慨道“要不是你来信通知,我还真的以为苗路跟他们一样都死于非命,我正愁不知该如何跟你交代。” 当日镖队出事,他们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得到的消息。镖队走了许久,已经超出回归的日期。他们经过多方打探,才得到镖队遇害的消息。 本以为是遭到了海盗的劫杀,直到关离的信送来,他们才知道,苗路等人,具体遇害的经过。 “苗路这孩子命大,没事就好。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查当日谋害他们的人。”老潘顿了顿有些羞愧。“都怪我们没用,查来查去都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要害苗路他们。” 关离笑笑,轻声安慰他。“这件事比你想的复杂,我大概是清楚一些的。只能告诉你,杀害苗路一行人的,可能在西风岛有关。” “真的是海盗?”老潘想不到,事情果然跟海盗有关。西风岛作为南海曾经的三大海盗帮派之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然三年前,早都已经被剿灭,可西风岛的势力依然存在。 “西风岛的人为什么要杀我们镖师?”老潘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押送任务,怎么一队镖师全部都死了,只剩下苗路一个活口。 关离有些发愁,这个事情复杂的很,连她自己也没有摸清楚,该怎么跟老潘解释?想了想,关离只能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我自己也没有查清楚。但我们现在正在查,等事情有结果了,我一定会让人告诉你。” “这件事你的人不要再查下去,以免招惹不该惹的麻烦,杀人的那些人,远比你想的要可怕。” 老潘是个江湖粗人,刀口上添血的日子,过得不比关离少。要说害怕还真没有多少。“到底是有多复杂,难道比楚大人遇害的事还要复杂?” 关离微微愣了一下,这个怎么比较。“谋害楚大人的凶手,抓到了?” “没有。”老潘有些沮丧,摇摇头。这些年他走南闯北,把能够查的线索都查了一遍,可是凶手依然没有抓到。 好不容易找到一些线索,莫名其妙又断掉。 “我总觉得有什么人,刻意将所有的线索都清除了,只怪我自己没本事,不能为楚大人报仇雪恨。”老潘一想到这里,气的一拍桌子,双目瞪大,满脸杀气。 关离也很诧异,这事已经过去整整三年,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不会是你粗心了,有些细节没有注意。” 关离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老潘生气说自己不是那么粗糙的人。但显然关离想多了,老潘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心胸不狭窄。听到关于的话,仔细想了一想,认为自己应该没有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很少查来查去,只查到。楚大人的死,很有可能跟七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 “什么案子?”关于性的好奇不觉追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很多人也不太记得。我只知道,据说是当年王都里有一桩谋反案,当时朝廷很多官员受牵连,楚大人虽然没有牵涉其中,但是因为跟某些官员的关系,被贬到南海县城。” 这是老潘能够查到唯一可以使用的线索,然而也就到此为止。 “七年前的谋反案?”关于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感到奇怪“谋反案跟楚大人被杀,能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是因为楚大人可能知道一些当时谋反的猫腻内幕。幕后之人为了斩草除根,才杀害了楚大人一家。”老潘只恨自己不够聪明,未能发现这里面的细节猫腻。 关离陷入沉思,谋反案?她摇摇头,看不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刚才说的谋反案,是不是当年兵部侍郎,私通北狄,出卖边防图的案子。”纱姑娘从屋里出来,插话问老潘。 “正是。”老潘看见这个陌生美丽的女子。满脸狐疑。“姑娘是何人,你也知道当年的案子?” 纱姑娘木着脸,冷冷的点点头。“算是吧。”她的回答非常淡漠,关离忍不住想起,纱姑娘的父亲乔家,好像就是当年被诛杀的官员之一。 老潘不知其中的关联,只是好奇问她。“敢问姑娘知道多少?可否告知在下?” 事情过去三年,老潘依旧没有放弃,为楚大人报仇雪恨的想法。 纱姑娘,心中不悦她并不想其提起,任何与乔家有关的一切。她轻蹙眉头,看向关离。“这人是谁?” 老潘这次才意识自己失礼,猛然站起来向纱姑娘行礼。“在下镖师老潘,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他的态度让纱姑娘心里平衡一些,但是跟乔家有关的事情,她始终没有兴趣去提起。 “楼上的案子,我知道的不多,你要是要问,不如去问你问蒋腾蒋大人。”这话倒是不假,蒋腾在刑部任职多年,这件事他定然有些知情。 “这位蒋大人,是何人?”老潘当然不知道这蒋腾是谁,但是关离清楚。 “这样,你既然来了就先住下,我回头请蒋长大人,过来帮你问问。” 老潘站起来,再三感谢关离。两人又絮絮叨叨了一些往事,老潘便先行离去,约定好了时间,等下次见面。 梁融忙了几日,终于将何先生留下的书籍文章,全部整理完毕。他将这些治理南海,可用的方案全部都整理出来。命人装好,安全送回王都。 这些东西对太子而言,简直是及时雨,他日南海的大权回到手中,这些治国良策,可以说,彻底解决了太子开海禁的后顾之忧。 等他回到家中,关离刚刚做好饭菜。见他进门,笑意盈盈道“赶快去洗手,可以吃晚饭了。” 梁融心里很暖,让观宇打了水,仔细洗干净双手,等待开桌吃饭。饭桌上,梁融也不再讲究,王都里的规矩,而是跟关离絮叨的聊天,问她这一天做了什么。 其实这些事,影卫都会仔细的报告给他。但他就想听关离亲口说说话,关离娇娇的嗓音,令他心中安稳舒畅,有家的感觉。 观宇这一旁安心的吃饭,他已经见怪不怪,自家主子在这个女人面前,早不是高高在上的承王殿下,而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夫君。 在外劳作一日,回到家中后,听听新婚妻子说着一些琐事,明明什么意义都没有,但他就是很开心。 观宇心中叹息,哎,要是让王都里,那些对殿下趋之若鹜的贵女们,见到殿下这般凡夫俗子的面孔,心里只怕要吐血三升。 承王殿下高高在上,不落凡尘的仙人模样,算是彻底崩塌了。 关离笑着说着一些细碎的琐事,说着说着就说起了老潘。他将老潘说到的那件七年前的谋反案,告知梁融,“这个案子你知不知道,或者我能不能不能蒋大人?” 谋反案?梁融听到这个案子,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沉默吃饭的纱姑娘。究竟是跟她还是有关系的,案子中被牵连的就有乔氏一家。 纱姑娘一边淡定吃饭,一边毫不在意道“不用管我,乔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只认自己的母亲,乔家?死有余辜。 见她如此,梁融也就不再顾忌,出声道“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当时的刑部尚书,因为勾结北狄,将边关布防图泄露出去。差点导致北狄侵入边关。被查出来后,不仅是兵部尚书一家,连跟他十分亲近的乔家,方家都被连坐,诛了九族。” “至于案子的细节,我当时还小,知道的并不多。明日你去找蒋腾腾,可以问一问他当年的事,他应该知道细节。” 关离闻言,心中大喜,对梁融忍不住亲了一口,“你真好。” 观宇忍不住压低脑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纱姑娘无语一甩筷子,走出去“真是不让人吃饭了!” 连着几天没有肉也就算了,竟然还在饭桌上秀恩爱!这两人也太缺德,难道一点也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吗? 气死她了,她要出去吃肉,以解心头之恨。 纱姑娘一走,观宇也匆忙的扒拉几口饭,跟着走了出去。这种时候留下来,主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梁融非常开心这两人识时务的做法,等人一走,一把拉过关离,坐在自己的腿上“就这么亲一下,算了?” 他心里正痒痒的很,被关离这么挑逗?火气蹭蹭往上冒。他有时候都觉得这小丫头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明知道自己不能对她为所欲为,偏偏还要来挑逗自己。 她难道就不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对她越了界限,让生米煮成熟饭。 关离哪里知道,眼前的男人如此不经挑逗,亲亲一个吻,就能让他欲火焚身。 但是坐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身下传来坚硬的触感,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关离也不是无知少女,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瞬间,关离的脸充满鲜血,红的像鲜艳的苹果,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 “你要是在扭动几下,我就真的忍不住了。”梁融暧昧嘶哑的声音,在关离耳边轻轻响起。梁融伸出舌头,舔了舔关离白嫩的耳垂。 关离忍不住打个激颤,身体僵硬,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那什么?你我”关离的的脑子一片乱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融的手不自觉往上升,触摸到她身前柔软的触感。关离瞪大双眼,真是一动也不敢动。关离在心中呐喊,这速度快的跟坐飞机一样,不,是跟坐火箭一样。 他们明明前几日才算是正式确立关系,今天怎么就到了全垒打?不行,苗路,说的对,不能让男人轻易得手,得吊一吊他的胃口。 谁知道,关离还没有任何动作,梁融又开口,“你别乱动,我就抱一抱,一会儿就好。” 关离有些不信,正要抗拒。梁融抱紧她的腰身,触摸前面的柔软,声音嘶哑暧昧。“你要是再动,我就当作你想要,成全你了。” 关离哪里还敢有所动作,只能羞愤地坐在他怀中,任由他的双手揉捏。 她浑身酥麻,身体起了不该起的反应。梁融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沉醉在她身体的气味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关离终于感觉到,那一处坚硬,柔软下来。梁融深深的吸一口气,嘶哑的嗓音,满是情欲的味道。 “真遗憾,你居然没有动下去。” 关离再也绷不住,一把推开梁融,起身逃了出去。 她这辈子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大尺度的场面,这比暧昧的亲吻,更令她难以自持。 若不是还惦记着苗路的嘱咐,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会扑过去了。 关离打了一盆凉凉的井水,不断拍打自己的脸,清醒一点,冷静一点,有节操一点,不可以轻易让男人得手。 梁融满眼笑意,看着她头落荒而逃,心里满是遗憾。看了看自己的下方,轻轻安慰“不着急,再等一等,一定会让你吃饱的。” 第二日,梁融带着关离去找蒋腾。傻姑娘,呆在家里无聊一路跟着他们去了衙门。一进门,就看到黑青正在训练他的手下。 纱姑娘与黑青对视一眼,迅速撇开目光,环视衙门四周。黑青见到纱姑娘,心里本是一喜,见她这般态度,情绪别有些不好。 院子里士兵,训练了一早上,已经十分疲倦,前胸贴后背。就等着早操完,赶紧去吃饭。眼看训练结束,有人就开口问“帮主能去吃早饭了吗?再不去,饭菜都凉了。” 黑心沉浸在沙凤阳对他的冷漠里。其实十分不好。情绪十分不好,这人正好撞在枪口上,原本要点头同意去吃早饭的黑青。狠狠瞪他一眼,大声骂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有点当兵的样子吗。今天加练,每个人绕着院子,再跑二十圈。” 那人傻眼,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跟腿,这他娘的哪里胖了,这要是算胖,还让不让人活啦? 一片哀嚎声中,士兵们苦着脸继续开跑,黑心凶神恶煞,狠狠监视众人,跟他们身后一起跑。 知道内情的侯三,第一次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去点醒一下自家帮主,免得以后,再受波及。 不管他是如何想的,这二十圈,是省不掉了。 纱姑娘跟关离一起,进入蒋腾的办公区域。蒋腾见几人到来,起身向承王行礼。 “蒋大人无需多礼,此番前来,是有一件旧案,想要问一问蒋大人。”梁融示意蒋腾坐下,让关离自己开口问。 关离将老潘提到的案子,细细说了一遍。蒋腾听完,先是诧异,然后才道“这件案子已经有七年之久,我当时刚刚进刑部,虽然没有亲自经手,但,多少还是有些耳闻。” “这个案子当时听说,是刑部尚书手下的一个文官举报。举报之后,这件案子是由汾王殿下经手。案子一路细查,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部齐全,刑部尚书自己也承认犯罪事实。并且交代了整个犯罪过程。他手下的乔家,方家都牵涉其中。” “刑部尚书赵怀安认罪之后,当夜就在牢里自缢身亡。跟此案相关的乔家,方家,被太上皇下旨,连夜抓捕,株连九族。” 关离疑惑的问,“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冤情的地方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新线索 “冤情吗?”郑腾蹙眉想想。摇摇头。“人证物证全部齐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几人。当时没有丝毫漏洞,应该没有任何冤情在里面,但是那些案子毕竟不是我经手的。我也无法百分百告诉你,一定没有冤情在。” 关离仔细想了一下。“那你可听说过楚大人的事?就是你见一个做楚青天的官,几年前被杀死全家,只剩下一个痴傻的女儿。” 她这么一说,蒋腾倒是想起来。三年前。南海有个官员,据说是得罪了海盗,被人人诛杀满门。 那个案子当时,章平侯往朝廷上报的结果是,贼人已经被全部消灭,妥善安葬那官员全家。 那个的官员,当年就是因为曾受到刑部尚书事件的牵连,被发配到南海,成了一个小县的县令。 “这位楚大人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但这与刑部案件有何关联?”蒋腾知道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话题,一想到楚大人曾经跟刑部案件有所关联。他不禁开始猜想,当年的案子有什么疑点不成。 关离看一眼梁融,得到他肯定的眼神,才对蒋腾道“我的朋友告诉我,当年那个案子,楚大人很有可能知道不为人知的内情,才被人诛杀。” 蒋腾沉吟一番,对关离道“不如让你的朋友到这里来,我当面了解一下情况。” 这种隔一个人传递消息的结果,很有可能错失很多细节性关键性的重要消息。蒋腾更愿意跟那位朋友,亲自谈一谈,也许能从中发现想不到的线索。 几个人正在聊天,黑青一边擦着汗,一边走进来。他扫一眼纱姑娘,直接对几人道,“你们说的那个案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你们还记得吕家那个师爷吗?就是那位方先生!” “方先生?”关离转动一下眼珠,恍然看向纱姑娘“就是那老跟在吕长老身边的那个先生?” “你们是在说方居胜?”纱姑娘倒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她哼笑一声“他还活着?” 在纱姑娘的观念里,红岛那些人差不多都该死光了。方居胜作为吕长老的心腹,竟然没有被南爷处死,这倒是令她意外。她可是还记得,吕家父子,是如何惨死在南爷手中。 那对自作聪明的父子。还以为能够与南爷相抗衡。谁知,连刀都来不及出鞘,就送了性命。 “就是他。”黑青带着几分疏离,回应纱姑娘的话。“那个人命大。吕家父子被处死之前,他就躲起来,我第二次去红岛,在溶洞里发现了他。” “这个人有什么特别?”梁融直奔主题。 “我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他跟我说,他曾经是乔家的幕僚,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遭到了一群人,莫名的追杀。后来,他说,可有可能是跟那玉佩有关。” 黑青微微停顿,看向纱姑娘。纱姑娘跟乔家的关系,黑青早已从梁融嘴里知道。 梁融微微蹙眉,没想到还会有一件事。这是一桩陈年旧案,查不查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但既然阿离想帮她的朋友,梁融不介意帮把手。 “既然你这里有些线索,不如请方先生来一趟,就算帮阿离的的朋友一次。” 黑青点头允诺,觉得也并无不可,横竖只是举手之劳。正好方先生最近要来利州城,采购一些东西,到时候命侯三派人说一声也就是了。 事情得到解决,关离甚是高兴,连着对几人道了声谢,就命人去找老潘。 既然要引蛇出洞戏,就要做全套。蒋腾这几日就开始带着桑青子,到处去寻找古墓的入口。 桑青子原本有些不愿意,毕竟这无极阵,可不是闹着玩儿。你打开了墓葬门,万一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那可是要连累家人。 虽然他桑青子的是出家修道之人,没有什么家人亲戚,可他到底还是有一些师门兄弟。这万一让他的师兄弟知道,将来还不得狠狠的怨怪他。 蒋腾知道他的心思,笑言“道长多虑,那盗墓贼进去盗取东西,所以才遭了报应,我们找到墓葬口,并非为盗取墓主人的陪葬品,哪里会有报应。” 桑青子依旧十分犹豫“话虽如此,可是开了墓门,墓葬里的气,怕是要跑空,如此一来,对于墓葬主人来说,岂非影响到他的转世?” “这都过了上百年了,能有什么影响!这墓里的主人,只怕转世都转了两回,不会怪罪于你我。”黑青大咧咧挥手,觉得自己,又不是去偷东西,哪里会被怪罪,大不了多收一些纸钱给人墓主人,希望他对自己原谅再三。 桑青子无奈,看他们这样,自己找也得找,不找也得找,最后只能叹息道“罢了,贫道大不了开墓门时,为这墓主人,多念几份经书,愿他原谅我们无知莽撞。”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蒋腾开始跟着桑青子,在许容城里游走,判断着哪一处最有可能是墓葬入口。 当有人看到官老爷跟道士一起拿着命盘,出现在许荣城里,似乎找寻着什么。他们就更加笃信,这榉荣城附近可能真的有墓葬,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大墓。 一时间,城里摆摊算命的瞎子道士,算命先生,都开始盘算着许容城的地理位置。甚至有些不懂规矩的盗墓贼,也悄悄潜入到城里,想要看一看这里是否真有墓葬。 黑青严防死守,光是盗墓贼就抓了差不多十来个。可越是如此,这盗墓的人就越是络绎不绝,乔装成各种身份,纷纷向许容靠近。 黑青心里气恼,大鱼没钓到,这来的全是不要命的小虾米。 梁蓉内心却开始渐渐安定下来,他以为,汾王跟章平侯并非毫无动作,而是极有可能将目的隐藏在这些人身后。 不怕没有人来,就怕安静如水。既然有人来,那么汾王跟章平侯的人,怎么会没有动静。 他想他需要的只是多一些耐性去等,等这些人出手,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远在利州城内的章平侯,伤势渐渐好转。纵然他躲在家里养伤,可在南海的动静,他是全部知晓。 木拙端着伤药进到屋内,恭敬恭敬道“侯爷,该喝药了。” 章平侯正在屋子里活动身体,见他到来,甩动甩动手臂,走过去道“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吧?” 吃了很久的苦药,章平侯嘴里实在难受的紧,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恨不得将大夫拖出去斩了。 木拙尴尬笑笑,服侍他将药喝下,温和小意道“良药苦口,这大夫还是有几分本事,若不是他,侯爷的伤,岂能好的这么快。” 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一眼章平侯,谨慎说道“大夫说了,治疗伤的药是吃完了,可是后边还有好些补药,一点不落下,否则不利于您的元气修补。” 这一次遇刺后,章平侯的确是受了伤,虽然没有致命,但也让他这个年龄的身体吃不消。只能好好休养,并且需要大量的昂贵药材去滋补。 也幸好章平侯府,不是一般人家,否则那些昂贵的人参c燕窝c鹿茸等等药材,哪里是老百姓吃得起的。下面的官员惯会巴结讨好,上等的滋补药品源源不断的往府里送,他们倒是不差这些东西。 “这都快成药罐子了。”章平侯微微气恼,但事已至此,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能忍也得忍。 喝完药的章平侯赶紧用水漱漱口,去掉嘴里难闻的药味。婢女端着痰盂,跪在他身侧,等他吐完口水之后,才端着痰盂离开。 见章平侯药吃的差不多,木拙才对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人一走,木拙才关紧门,小声章平侯道“老爷,您让我查的事我查了,廖大人的家眷已经全部消失,不知去向。” 章平侯神色微微一动,但并没有大动作,而是继续安静的听着禀报。 “下面的人说,廖大人去许容办事之后不久,这些人就消失不见,很有可能是汾王的人带走了。” 章平侯依旧不说话,轻轻敲打桌面。屋子里十分安静,几乎能听到门外微微的风声。 木拙以为章平侯会大怒,让他们去取查,但是没有,这件事对他而言好像已经不太重要。 章平侯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神情有些古怪,“抓走就抓走吧,好在我早有准备,哪怕他抓了人,也未必能找到我要隐藏的事。” 木拙愣住,前几日,侯爷还十分着急,让自己赶紧也去找人。怎么这才过了一段时间,对这些人又不那么看重了?他倒是想问,可章平侯的这个神情态度,他还是知道的,不该问的时候不要乱问。 “对了,还有一件事,下面的人来禀报说,陈琰似乎在找什么人。”木拙赶紧转移话题,将另一个消息禀报给章平侯。 “怎么,他又出现了?”章平侯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木拙,陈琰自从上次到这里与自己一会,就消失不见,眼下又出现在何方? “下面的人说,陈琰去了许容县。” 章平侯听到这个答案,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这就十分有意思了,陈琰是不知道承王殿下在许容还是怎样?他那张脸,谁看了都能过目不忘,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去许容?” “他去许容做什么?” “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木拙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很诧异,这种时刻,他去虚荣,必然是为汾王办事,什么样的人如此重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非去不可。 “找人?”章平侯站起来,继续在屋子里走动,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上的伤要好,也不能光躺着该动还是得动一动。 “是听下面的回报说,他是好像是去找一个药师。” 这个答案,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陈琰上一次出现,让章平侯去搜集采购的药材。 药材他们仔细看过,林林总总,各有分类,这些药材聚在一起能治很多种病,实在让人看不出,汾王这事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您说会不会,是汾王病了?”否则陈琰何苦亲自出面,如此大费周章,去弄这么多的药材。 “病了?”章平侯心里觉得的,也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汾王这只老狐狸,心思诡异狡诈,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生病这件事暴露出来。 相比较汾王生病就这个答案,他更愿意相信,汾王弄这些药材,甚至去找一个药师,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让人仔细在许容县里,查一查那个药师的情况,还有,最近我们在许容的消息似乎有点断了,你派人进去许容,一定要随时监控许容的动静。” 章平侯顿了顿,又道“顺便把陈琰出现在许荣的消息,告知承王。” 木拙听到这个命令,神情顿了一下。他抬眼,看见章平侯推开门,望着外面蔚蓝的天,感慨道“这大好的南海,实在让人难以舍弃。” “虽然南海的水已经浑了,那我就让他更混一些,水浑才好摸鱼。” 汾王也好,承王也罢,朝廷这对叔侄对自己可谓是步步紧逼。章平侯心中十分明白,这两人无论是谁得势,最后自己可能都未必有什么好下场,竟然如此,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他就想方设法,让这对叔侄,好好争斗一番,最好弄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获利。 纵然这南海最后不会是他的,他也不会让朝廷这么轻易的得手。一个元气大伤的南海,他们就是拿回去,也必不能得偿所愿。 想从他嘴里抢食,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份本事。 木拙对自家老爷的心事,全然不知,只是按照他的命令,匆匆下去布置。当事情来临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家侯爷,实在是太深藏不露。 可惜到那时,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木拙前脚刚走,章平侯的夫人欧阳氏,便带着一个妇人,面见章平侯。 章平侯在自己夫人面前,也是惯会演戏,对着她又是一张温和笑脸。“夫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不是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在屋里好生养着?” 欧阳氏娇媚笑笑,在自己丈夫眼前,她难得的女儿姿态。但见她小意温柔走过去,柔声笑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我哪里敢来,叨扰侯爷修养。” “夫人要见我,是我的荣幸,哪里是打扰。”章平侯惯会说甜言蜜语,欧阳氏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女人无论到了哪个年纪,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更何况这话还是自己的丈夫说。 欧阳氏忍不住娇嗔,看他道“侯爷惯会说好听话,哄人家开心,这后院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被侯爷迷的晕三倒四。” 章平侯继续笑笑,不接话。 欧阳氏坐过去,安静道“侯爷有所不知,我娘家来人了。” 章平侯这才神情有些异样,欧阳家跟章家,可以说是一体。欧阳家是豪门大户,家里世代经商,钱多得富可敌国。 章平侯府手握大权,是这南海最高的权利统治者。 有钱的跟有权的走在一起,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章平侯也是个有界限的人,侯府是侯府,欧阳家是欧阳家,有些事情可以合作,但更多的时候尊卑有别。 商人跟官员,怎么可能平起平坐。这么些年,章平侯府跟欧阳家一直保持紧密的联系,却又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保持一定的距离。 欧阳家林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有它能够独立于世的本事。最厉害的,自然是他懂得识时务,知进退。 这些年,除了必要的节日,场面上的往来,两家的关系,可以说近也可以说远。 除了在章平侯手下做事的几个欧阳家子弟,欧阳家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贸然出现的章平侯府。 这次突然来,那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人在何处?”章平侯恢复正经神色,问自己的夫人。 “已经让她在门外候着,侯爷现在可是要见一见?”欧阳氏也端正起来,又恢复人前那一番端庄贤淑的姿态。 等章平侯点头,欧阳氏即刻,让下人将人引进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沉闷,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半老妇人。那人见到章平侯,立刻下跪行礼“老奴罗氏,拜见侯爷。” “起来吧,说说看,你有何事非要见一见本侯。” 老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抬眼看一眼欧阳氏,欧阳氏点点头,那妇人上前来,将纸张交给章平侯。 章平侯摊开纸张一看,发现是一个药方。方子上的内容看来,像是用来治疗重伤,他疑惑,用眼神询问老妇人。 老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禀“回禀侯爷,这药方是是” “吃什么?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章平侯不耐烦,打断她吞吞吐吐的姿态。 “是您的那个客人留下的,下人打扫屋子时不小心发现,家主命老奴悄悄送来。”老妇人哆嗦的回答完,再次低下头不敢直视章平侯。 章平侯一听,立刻明白过来,这方子,只怕是陈琰留下的。 送走欧阳氏主仆,章平侯立刻命人传大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搞事 这张药方像是一个关键性的线索,猛然揭开了章平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经过再三确认,大夫告诉他,这个药方是用来治疗重伤病患者,而且多用于刀伤剑伤。 如此多的重伤药,按照陈琰给他的单子,他采购的药材份量,足足能够满足十万人军队的需求。 章平侯敢断定,陈琰找他要的药材分量,绝不仅仅是这一些。陈琰甚至极有可能,私下已经采购了大量的药材,市面上很多伤药,也许已经被他收集去。 如此大手笔的采购药材,只有一个答案。汾王,要动手了。 可章平侯心中也存在疑惑,汾王手中,哪里来那么多人的军队?他手中当初要是有这么多人,又何必狼狈逃离王都,来到南海。当日得汾王纵然能够威胁自己,可往难听的说,他无异于一只丧家之犬。 不过三年,他手里竟然有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了?章平侯难以相信,但这着手中的药材分量,却又让他心存疑惑,汾王的底子,他越发摸不清楚。 “侯爷,照您这么说,汾王岂不是即将起事?”木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十分诧异,但他仍然不认为,汾王能够立刻起事。汾王若是有么多人,又何苦去许容,抢夺一个县令的家产。 “未必不会有,也许正是因为他手里要养这么多的人,所以,才极度需要更多的财富。”章平侯觉得,这也许才是汾王死死要求自己,给他提供财富的原因。 打仗打的是什么?不就是人力财力?没有钱还想造反,简直异想天开。 木拙惊悚“那照您这么说,汾王他准备何时起事?”打仗这东西,老百姓是一点不喜欢的。木拙身为漳平红府的管家,抱紧章平侯的大腿自然是不怕,可是汾王铁了心要拉章平侯下水,他又如何能幸免于难? 当主子的没有好下场,他是卖了身的奴才,那下场,他简直不敢去想。 章平侯看出他的恐惧,哼笑一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木拙尴尬笑笑,当主子都能调侃自己,当奴才的,可不敢反驳回去。“奴才胆子小,哪里比得上您。” 章平侯沉吟下来,汾王一旦起事,首先灾难的未必是他承王,极有可能是他这个,所谓的南海当权者。他不觉心中暗想,但凡造反,必然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或者说是借口,这位汾王殿下,能用什么借口来造反,清君侧? 不管他用什么借口,汾王殿下对皇位的炙热渴望,是一份未曾减少,他已经进入疯狂的境地,到了那一步,他会不惜拉任何人下水。 章平侯陷入沉思,想了又想,肃穆对木拙道“你找个人,小心把这个风声透露给承王。” 木拙不解“我看汾王的心思,只怕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再等一个时机。咱们这么贸然将消息透露给承王,他也未必领您的情。” “领情?”章平侯笑得有些古怪。“谁说本侯要让他领我的情,我要的是让这滩水更浑浊。” 南海的底子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晰,南海一旦乱了,极有可能整个大越都会乱。到时候他这南海王的位置坐不稳,难道他大越梁家的皇位就坐得稳了? 你不仁我不义,他不过想要做个简简单单的南海王,在这南海安稳一世。可这些皇室子弟,一个个非要来闹腾,不是想得到南海,就是想搅动天下夺皇位,既然如此,他送这帮家伙一程。 木拙是看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将消息再次透露出去,但愿他的主子靠谱,他能够安稳老死。 一一一一一一 万宗安果然来到许容县,蒋腾将何先生的死讯送出去之后,不过几日,万宗安就到达许容。 蒋腾命人在何州慨的家里布置了灵堂,尸体已经被整理过,遗体安安静静的摆放在棺材内。 侯三办事靠谱,找的人都是专业人士,灵堂布置得非常肃穆庄重,作为书院的院长,书院里的老师,许容县的学生,文人士子乡绅,几乎都来到,为这位院长的死去悼念。 学子们自发为这位受人尊重的院长写挽联,灵堂内外,到处都挂满了令人哀痛的挽联,还有花圈。 不时有人哭晕在灵堂上,哀痛一位德高望重的院长,就此死于意外。 按照当地的规矩,院长之死死于意外,必然是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只是南海这地方天气实在炎热,为了避免尸体腐臭,有些乡绅自发捐赠了许多冰块,保护尸体。 万宗安到的时候,立在门口,听着这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哭,神情肃穆。 蒋腾见到此人,立刻恭敬迎上去“万先生来了。” 万宗安淡淡看他一眼,问下人要来丧白麻衣,穿在身上。蒋腾被他的举动一愣,披麻戴孝是家人亲戚才会做的举动,万先生跟何先生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眼看万先生抬腿走进院子,先是向何先生的家人拱手行礼,表示哀悼。接着,竟然跟何家人一起跪着,如同亲戚一般,接受宾客的悼念问候。 “大人,万先生这是”盛染狐疑,这跟他们以为的不一样。 但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万先生跟何先生既然师出同门,师弟过世,他来悼念,穿着孝衣,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但盛染心中就是觉得古怪,按照他们的想法,万宗安哪怕跟何先生有所相交,也不过是同门之谊,不该表现得如此亲密。 万宗安现在的身份,在他们眼里无异于,与汾王有关联。而何先生心中,显然是装有天下的君子,他与万先生的关系,不该如此亲密才对。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蒋腾对于万宗安的行为,还是有些怀疑。但既然人来了,要查的东西,一定能够查出来,他不着急,想来承王殿下,也不着急这一时。 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可以说车水马龙,学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哀嚎。一个接一个,哭晕在灵堂上由此可见,何先生平日的为人,是多么得到学生们的尊崇。 梁融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此时并非是承王殿下的身份,而是一个普通学子,来悼念逝去的何先生。 关离站在他身侧,扮成小丫鬟模样,轻声问“那就是万中安吗?” 她未曾见过这个人,但今日一见,却觉得此人,通身坦荡君子气,哪里是一个能够跟汾王那种阴险狡诈之徒,搅合在一起的人物。 都说相由心生,关离心中对他有好感,认为此人定然是个坦荡的君子,跟何先生一样。 但,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没有人可以保证,一个曾经坦荡的君子,是否会因为某些特别的事情,变成狠毒之人。 若是万宗安真的如自己猜想那般,走了弯路,关离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这样一个君子风范之人,理当是当世大儒,受世人尊重,教育感化世人。 她不仅心中暗想,百年之前的张孺年,张公,是否也是这般,气质卓然,超凡脱俗。一看,便是心中有丘壑,心怀天下的人。 梁融静静看着万宗安,见他如家人一般,为何先生穿孝衣,上香,焚纸,回敬宾客。回身告知观宇“稍后你让万宗安来见我。” 观宇领命,安静恭候在院子里,梁融又看了看何先生的灵堂,带着关离起身离去。 不知为何,梁融心中有一种焦躁不安的感觉,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为什么产生,但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从见到万宗安开始,就一直纠缠不清。 所以梁融开始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想要亲口问一问万宗安,他跟何先生的关系,问一问当年绛途镇旧事,或者说问问他,是否跟汾王有所关联。 关离被他紧握的手,弄的有些疼,可见他神情肃穆,又不敢多问,只能由着他紧紧拉着自己,一路离开何先生家。 夜里,万宗安如约而至。 梁融静静看她一眼,伸手请他坐下,示意观宇去旁边等候。“我与先生,多年未见,想不到再相逢,竟然是在此地。” 梁融也曾经是万宗安的学生,只是他太顽皮,受不了万先生约束,所以万先生最后就成为了他大哥的老师。 父皇未曾登帝位之前,太子跟皇帝的关系还没有如此微妙。万宗安从没有明确表示过站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 而今,皇帝跟太子的关系,已经让世人渐渐察觉。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万先生竟然靠近了皇帝。 明明他应该是大哥的老师,也该是大哥最亲近的幕僚。 万宗安淡淡笑一声“是殿下贵人事忙,微臣一介教书匠,哪里敢去打扰殿下。” 君子如竹,清风拂面。 曾几何时,梁融非常不屑万宗安,觉得他不过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不论大哥如何劝说,说万宗安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先生,让梁融对他多加尊敬,梁融就是不屑一顾。 而今再相逢,梁融不再是从前的梁融,万宗安也不再是从前的万宗安。梁融心中,却对这个万先生,起了一丝莫名的尊敬。 “先生笑话我了,我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如何比得上先生,心怀天下。”梁融淡淡笑着,回应万宗安的恭维。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梁融的声调就变得犀利起来“不知先生,到底因何来到许容。” 万宗安并不急着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的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抬眼看看这小院,又看看天上圆满的月亮,轻笑道“古人常用月亮,来形容人间的悲欢离合,年轻的时候不懂,但经历了生死离别,这句话的感悟,又恨不得从没知道过。” 梁龙顿住,万先生话里的意思,是意有所指。 “殿下问我为何来许容?”万宗安轻笑一声“我离开王都之时,殿下不就已经知道,此时此地,又何必故作糊涂。” 梁融当然知道万宗安为何来许容,事实上,梁融一直都有派人跟踪他。太子是跟父皇的关系如此微妙,他又是父皇的人,梁融如何会没有戒备? 梁融一直都知道,他奉父皇的命令,在大越地界的各个地方,寻找可用之人,这些人会形成一张暗网,被皇帝当做人才储备。待到可用之时,用来取代太子的人,取代朝廷上那些反对皇帝权力的人。 原本梁融并未放在心上,那些所谓的可用之才,在他而言,不过是一些,黄毛小子。可自从万宗安在许容出事,这后面牵扯的一连串事件,让梁融开始担心。 担心汾王跟万宗安联手,担心他那愚蠢的父皇,会中了汾王的计谋,担心他的父皇会因此对大哥痛下杀手,更是担心从此以后整个大越风雨飘摇。 那不是他所期待的,更不是他大哥所期待的,他的大哥心中渴望的是恢复大越的太平盛世,想让大越走向辉煌。 他相信他的大哥会如翁翁所言,会是古往今来,一代明君,他能将整个大越,带入前所未有的盛世。 他渴望看到那一天,也渴望跟他的阿离,在那样太平安稳的世道,过逍遥快乐的日子。 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个可能。每一个阻碍他大哥登上帝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先生言重了,我哪里知道先生的目的。离京之前,父皇让一定要多多关照先生,父皇得知先生遇到刺,心中担心万分。好在先生平安,父皇才安心。” 梁融打哈哈,并不承认自己对他行踪的知晓。 万宗安深深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不去戳穿他的谎言。“殿下特意让我前来,应该不只是问我这些事,你有话不妨直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万宗安很坦荡,坦荡的让梁融看不出任何疑点,但越是如此,梁融心中越是不安。他不惧怕精明狡猾的敌人,却惧怕那些坦荡荡的目光。 能够一眼让你看穿的人,要么是真的干干净净,要么,是已经深不可测,你丝毫看不出任何波澜。 万先生显然是后面那一种。 “先生坦荡,那我也就有话直说。”梁融收起笑容,端正问他“先生可愿意告诉我,当年你跟何先生因为何事离开朝廷,是不是因为绛途镇的事?” 提到蒋绛途镇这三个字,梁融明显感觉到,万宗安的神情有些变动,就像是完好无损的瓷器,突然有了裂缝。 他垂眸看向万宗安的手指,只见那只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抖动。 好一会儿,万宗安才平静下来,直视梁融。“殿下可知道,太祖为何将张公的匾额挂在书院?” 万宗安回应,让梁融出神。他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出乎梁融的意料。 “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梁融不动声色,等待万宗安揭开谜底。 万宗安既然开口说起这个话题,就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说。当初第一次跟何先生见面,何先生就跟他提起过这段事,但事情的原委何先生并没有细说,谁知如今,万宗安再次提起了匾额的事。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提起太祖皇帝做的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甚至在史书上都没有记载。 身为皇室子弟,他从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太祖皇帝对张孺年的态度,所有太祖皇帝的态度,全部来自于人们的臆测,太祖皇帝甚至从没在公开场合谈论过张孺年。 没有唾骂没有赞美,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他似乎只有一声叹息。 “人们都以为太祖皇帝亲手杀了张孺年,才得了天下。可这世间甚少有人知道,太祖皇帝跟孺年曾经是同窗好友,更准确的说是一同游学相识。” 万宗安看一下眼头顶的月亮,开始聊起这段往事。 百年以前恰逢乱世,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人人都想当皇帝,稍微有点势力的,都自立山头,称霸一方。 前朝末年造成的混乱,致使天下整整乱了百余年,百姓民不聊生。这期间,中原大地上,产生了大大小小许多皇帝,可这些皇帝没有一个在位超过十年的。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是世人对于战乱的形容,人们宁愿在太平盛世做一条狗,也不愿意在乱世之中做一个人,可见这乱世对人而言有多可怕。 各方势力,分分合合,天下乱的太久。久到人们苦不堪言,一心盼着能有一位明主站出来,结束这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 太祖跟张孺年,便是在此时长大的少年。两个年轻人,一个好文一个好武。但乱世之中,多会一些本事,总是好的。 两位少年遵循家长的命令,一边习惯文,一边习武。 大概是天意,两个从不曾相识的少年,因为一桩事,居然相聚在许容。 百年之前的许容县,现并不是现在许容。它的城池比现在要稍微小一些,但是这里有一位大儒。 这位大儒开坛讲座,引得天下学子纷纷前来学习观摩。太祖跟张孺年,便是因为这件事在许容相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学以致用 彼时,世人都在讲坛上询问,当今天下,如何才可一统。大儒不说话,让众人先自己议论,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各抒己见。 人群中,张孺年与太祖站立在一处。这二人并不如旁人一般,急着抒发自己的意见,好盼望自己能独树一帜,引来众人追捧。 张孺年是个斯文有礼,娟秀文静的少年,太祖则不同,因为年少习武,生得高大魁梧。 两人一黑一白,站在那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见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太祖却觉得身旁的少年过分安静,于是不觉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去议论议论?” 张孺年眉头不动,微微笑道,“阁下不也不去议论吗?” 太祖嗤笑一声,淡定道“一帮黄口小儿,争辩起来又有何意义?我看他们就是争一天,也争不出这天下该谁来统治。” “哦,兄台何出此言?”张孺年并不去反驳太祖的话,反而来了兴致,觉得这个少年颇有趣味。 太祖笑言“这帮人一看,就是脑子里空有书本,从没有真正去看过这世道,这天下若能如此轻易被统一,如何还会混乱百年。” 张孺年听完这话,终于抬眼看向太祖。他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像他一般,认为天下的事,并非靠一纸文章就能改变。 一时间,张孺年对太祖有了好感。这黑俊的少年并不如他外表所展示的那样粗矿,反倒有可能是个心思极为细腻,做实事的人。 这般一想,张孺年便开口道“这里都是空谈,这不知何处来的大儒,只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无聊的紧,你我不如另找他处细细聊聊。” 此话正合太祖的心意,他从外地赶来的,以为能听一场惊世警言,谁知这只是一群无知小儿,空指望谈。 “好极,我来此地,匆匆忙忙,饭都未曾吃饱,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边吃边聊。”太祖闻言,难得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便拉着张孺年离开讲坛,找了一家小餐馆。 在那个狭小脏乱的酒馆里,张孺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贵族风范,一看,就跟太祖这样草莽出身的小人物不一样。 然而张孺年丝毫没有豪门世家的架子,甚至是对太祖,有任何鄙夷的姿态。他如同太祖一般自在,脏乱的小酒馆里,两人畅所欲言,聊得十分开心。 酒到酣畅处,太祖问张孺年,到底是读书有用还是习武有用。 太祖生性好武,对于文道,自然比不得张孺年,这样的豪门世家的子弟。但在他心中,对文人的许多道理,又觉得十分可听。 张荣岩见太祖似有愁苦,便问出声,问他是否有所为难? 太祖苦笑,说自己习得一身武艺,本想去投军报效国家,谁知世道混乱,无路可投。父母又担心他走了当兵之后,死于战乱,便逼迫他去学文,好歹不用做个睁眼瞎,将来哪怕做个账房掌柜,也是能够养活自己。 太祖中苦闷,他自是知道,父母在,不远游。世间父母所求所盼,无不是自己的孩儿,能在这乱世之中安稳过活。 他的父母只盼着他这一生能平平安安,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可太祖心中有的是鸿鹄之志,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平平安安,才更想在这乱世之中建一番事业。 张孺年听完太祖絮絮叨叨的抱怨,开口笑问“你想在这乱世之中创一份怎样的事业?” 太祖想了想,“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是,高居庙堂,征战四方。” 张孺年深深看一眼太祖,望着这个,因为喝酒而两颊有些微红的少年,淡淡道“你的志向,便是去逞匹夫之勇吗?” “太祖疑惑,我如何是逞匹夫之勇?”天下大事,哪个好男儿不渴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谁知你也不过如凡夫俗子一般,只想着建功立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满足自己心中对于权力欲望的渴求。”正如您的神情淡漠起来,对于太祖的一番言论,显然是很失望。 太祖奇怪,鼓眼看他“你这话好生无礼,世间男儿不都是如此,为何我就不能是凡夫俗子。” 张孺年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怅然道“就是因为世人都如你这般,心中不过渴望自己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成就家门的荣耀。所以人人,去抢占地盘,争夺天下,到头来世道年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 “但凡手中有些势力,无不是想要自立为王,人人都想当皇帝,这大地上,短命的皇帝还少吗?” 张孺年一番话让太祖猛然酒醒。他满眼疑惑,紧紧盯着张孺年问“那你说,这世道该如何?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又该如何?” 张孺年对太祖道“我且问你,一个太平安稳的世道,和一个混乱不堪的世道,你愿意选哪一个?” “自然是太平世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还用问吗?”太祖蹙眉,这不是废话吗?何苦要问? “人都渴望太平世道,可是偏偏又是人乱了这世道,你可知这是为何?”张孺年又问。 “这”太祖愣了愣,疑惑道“难道不是群雄割据,各自为政,才造成如今这世道?” 前朝末年至今,各地的封疆大吏,藩王,谁不是占据一方,各自为王,三天两头闹着当皇帝。 “那你可还记得前朝因何而亡?” 太宗挠头,回忆道“先生说,是朝廷苛捐杂税,百姓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活不下去才起义造反,乱了天下。” “那为何百姓造反又失败了呢?” 太祖嗤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官兵,失败是那是必然的。” “可程陈强,却一手拉着农民军,创建了陈国。”十几年前,蜀地一个姓陈的家伙一手拉起农民军,在那里建立了陈国。纵然几十年后,被旁人所灭,却依旧是一番奇迹。 他怎么被张孺年怼的哑口失言,他抹一把脸,站起来问“罢了,我说不过你,你不如直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张孺年淡然一笑“我想说的是你,世间之所以一直混乱不堪,便是人的私心作祟。每一个人都想让自己获得权力,哪怕是最普通的民众,一旦有机会,谁不是想要登峰到顶,抢夺权力,争夺财富美人。” “王公贵族也好,豪门世家也罢,甚至在普通田地里种地的农民,一旦有这样机会,让他做这世间最高的主人,你说他是想争还是不争?” 太祖微微一怔,呐呐道“自然是想的。”如何才会不想呢?最高的权力意味着,身世上所有你渴望的都有机会拥有,人们为什么要去做官?人们为什么要当皇帝?谁不是渴望唾手可得的,财富美人,可以使奴唤俾,可以高人一等。 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摆平世间一切他不满意的事。可以用手中的权力去,处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可以用手中的权力,获得无尽的财富,为自己所用。 这种掌控世间一切的权利,让人着迷。 “人人都以为,只要手中有了权力,便可为所欲为,世间万物都得向自己低头,可世人又有几人知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真言长长,叹息一声。 “上百年的时光里,不是没有英雄豪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统一这天下,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所谓的英雄跟豪强世家,没有一个,不是在为自己的私心考虑。一旦手中有了权力,想的是如何享受手中权利,而不是如何用手中的权力,去给世人一个太平世道。” “你说你想投军,去闯一番事业,我却想问,你为何不渴望,平荡天下,还这世间一个太平?” “你眼中的天下,难道仅仅是你门前这一亩三分地,是你家中那一家老小的门楣荣耀?” 张孺年的一番话,燃起太祖的心中熊熊的火焰,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深切的渴望,渴望平荡天下,还世人一个太平盛世。 这深深的渴望,他从未对旁人说起,因为对世人而言,他区区一个平民,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实在可笑至极。 “可我一个普通百姓,如何能荡平天下?”太祖心中有渴望,但心中更有怀疑。 张孺年笑了笑,对他道“世上的事,你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你问我是习武好还是学文好,我想说,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但遵循四个字。” “哪四个字?” “学以致用。” 太祖难住,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字面上的意思都懂,可总觉得他说话背后还有道理。 “学文者,可以凭本事治理天下,习武者可以凭武艺,平定天下。但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上天让你有机会学得这番本事,甚至让你学得比旁人更好,绝不仅仅是希望你成为一个,只会满足自己私欲的人。” “你我生逢乱世,学到这一身本事,除了保全自己跟家人,若有可能,自然是为这天下太平尽一份力。” “梁公子,我知你心中是有丘壑之人,居然不是那一般凡夫俗子。你若真的有心,何不尽力,为这天下一搏?这才算得上学以致用,不枉老天赐你机会,学得这一身本事。” 太祖听完这番话,愣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深深看向张孺年起身对他恭敬行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公子的胸襟,令梁某敬佩。” 两人一番畅谈,算是心意相通,有了共同的念想。他们本欲联手共同平荡天下,奈何身份悬殊,各有道路。 后来两个人不适应和分道扬镳,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却各自成就一番霸业。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张孺年意外暴亡,太祖皇帝一统天下,这才有了今日大越朝。”万宗安说完这段往事,梁融心中已经感慨万千。 所以后来太祖才会在许融出院里,挂上那个牌匾,学以致用。这简简单单的四个词,却被世人以为的意义更加深远。 对太祖而言,学成文与武,不是那种卖与帝王家,谋取官爵,为自己光耀门楣。 而是在这个基础上,用自己学的一身本事,造福天下苍生。 传闻中的败亡之将张孺年,他竟是一个如此有丘壑之人。他的心里眼里,有的只有这劳苦苍生。 若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许会如那乱世中的小皇帝,早早消亡在世间。 但他一统南边,完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若非他离奇死亡,这天下,还会未必姓梁。 “先生,太祖既然如此看重张孺年,又与他交情匪浅,为何要将他的所有文书全部焚烧?”这件事是被清清楚楚记录在史书上的,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太祖统一天下之后,就将所有张孺年私人所著的文章全部焚烧,一个不留。 所以,梁融看到书院里那个张孺年的匾额,才会觉得十分诧异。太祖烧了他所有的书,却偏偏留下这么一句话,何解? “老夫为陛下选拔人才,殿下可知,老夫为何偏偏选中许容之地?”万宗安再问梁融。 “为何?”这也是灵笼心中一直感到疑惑的事情,天下之大,有名的书院学子那么多,偏偏却来到许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字? “正是因为那四个字。”万宗安肯定梁融心中的猜想“殿下若真的有心留意过各地学子,就会发现,这天下才名远扬的学识纵然不少,可我也有虚荣之地,唯有这书院里诞生的学子,当得起学以致用这四个字。” “他们或许不如那些是颇有盛名的学子,能写得一手景妙文章,能舌灿莲花莲花激战群雄,说得皇上都无言以对。” “但他们却是一群脚踏实地,是做实事的人。” “如今的大越朝,不需要一群只会写锦绣文章的人,也不需要一群,只会风花雪月,空谈国事的人。大越需要的,是一群能够办实事,将每一项政策落实到属地,让老百姓真正能够安居乐业的人。” 万宗安的这句话,梁融信服。自从先帝宠幸毛玥儿以来,整个大越就开始走下坡路。太上皇梁惠帝耗费几十年的精力,也不过是将大越稳在这个地方,不再继续下滑。 可要重新迎来王朝的鼎盛,甚至超过先帝,太祖创造的盛世,他们需要更多有能力办事的人。 毛家当权的时候,任用了很多无能无德,只会风花雪月,写辞藻华丽文章的庸才。于国策之上,毛家任人唯亲,一切政策全部围绕自己的利益来。 掏空了百姓跟国库的口袋,养肥了毛家一群蛀虫。 若非后来太上皇发动政变,夺权得位,这天下只怕早就改了姓氏,老百姓再次陷会水深火热。 当得起这三个字,是如今大越最需要的。 万宗安走后,梁融静静立在树下,久久不能言语。 他想问的一句也没有问出来,却反而被万宗安的言语,说得哑口无言。 在何先生面前,他曾有一种感觉。何先生,是着眼天下,胸怀苍生的人。而他,不过是一个深陷权力争斗,只顾自己的小人。 他曾经努力抗争,争取的权力原来不是这样用的。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曾经努力渴望权力,想的不过是护住自己和大哥,维护自己在皇室的地位,能够安稳一生,不被人欺辱。 他从没觉得这有任何错,在皇宫里,在那样的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权力,没有能力,便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哪怕他出身皇族,哪怕他是嫡室正统,也逃不出这扭曲的规则。 而今,在万宗安面前,他再次有了这样一种感觉。 仿佛稚童,仰望高山一般的巨人。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卑微渺小。 权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万宗安往回走,想要回到何家,继续为何先生守灵。走到一半,隐约感觉有人跟踪自己,可不等他发觉什么,那道跟踪的黑色身影就被人拉进墙角,消失不见。 他心思微微下沉,继续往前走。他知道有人跟踪自己,但也知道,有人出手解决了麻烦。 南海不是太平之地,而如今的许容县,更是危中之危。可即便如此,许容县,他必须要回来。 万宗安仰头,望一望天上渐渐西沉的明月,心中怅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与这匆忙的时间相比,人生短短数十裁,便是白驹过隙,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生而为人,这人间的苦楚实在太多太多。何州慨死了,无论如何他必须来。他必须亲自来送一送,这位故人,最后一程。 从此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也不知黄泉路上再相逢,老何是会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还是破口大骂,将他喷的狗血淋头。 时间过得真快,那些事,好像不过昨日才发生,转眼间已经这么多年。 在那一边的他们,不知是否已经投胎转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慌乱 蒋腾仔细查看了这几个出事的地点,发现他们像是在某个风水眼上。 他即刻命人去找桑清子,想要弄清楚自己心中的揣测,可还不等他去找人,新的麻烦终于出现。 关离提着菜,猛力冲进院子,见梁融正在看书,一把夺过他的书,惊呼道,“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梁融还没说话,一旁正在练武的纱姑娘收了功夫,走到旁边惊讶问“集市上没有肉了?” 作为一个食肉爱好者,连着七天都没有吃到肉,纱姑娘表示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一想到没有肉吃的可能,她一把抢过关离的菜篮子,惊恐翻找,终于翻出一小块肉来。 见到那块红红的猪肉,她简直像看到金银珠宝一样,双眼闪闪发光。要不是这肉还没熟,他恨不能生吞了它。好久不见,我心爱的肉。 关离无语看她一眼,谁能想到一个貌美如花,像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心中最爱的居然是吃肉。 “发生什么事?”梁融终于淡定开口,看着关离惊恐的样子,想来是听到什么大事。 “打死你都想不到,现在外面起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流言,你知道是什么吗?”关离想到自己在菜市场听到的流言,心中简直是难以形容。 “就你这大惊小怪的性子,屁大点事儿,也被你说成天下大乱。”纱姑娘乐起来,可以再次聊天,看到肉,这几天的苦恼一消而散。 关离不搭理她的嘲讽,继续聊起自己听到的传言。 今日早上,关离像以往一样出门采购,需要买一些小菜,当然,已经七天没有吃肉,她自己也有点扛不住,于是去又去肉贩那买了一小块猪肉。 正在挑肉的时候,来了几个大娘,开始说起一段古怪的传闻。 流言的大致内容如下,昨日,许荣成里死了四户人家,每户的死因几乎一模一样。起初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渐渐的城里就起了一个怪怪的流言。 说是许容县是被人建造在一个巨大的坟墓上,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养尸。 要是从前,老百姓只当是个乐子,说说便罢。但是前一段时间流传出的墓葬传闻,加上昨日又出现的死人事件,老百姓那么迷信,不免开始人心慌慌。 关离站在一旁,静静的翻看肉,其实竖着耳朵偷听她们说些什么。 一个胖大娘对一旁的女子道“我跟你说呀,我特意去问了道士,他告诉我,说咱们这个地方原本是块阴地,后来不知被谁给改了。” “但生生被改成活人居住的一座城,可是城底下偏偏有一个巨大的坟墓。那道长掐指一算,跟我说,那人之所以建造这座城,就是为了养尸。” 偏瘦的女子听到这里非常惊恐,问大婶“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养尸,是怎么个养法?”她的语气虽然有惊恐,但又带着常人都有的好奇心。 大概是胖婶说的话,太神秘,又十分有离奇,不知不觉间,好些人围了过来,听她说话。胖婶见人越来越多,说得越发起劲“还能怎么养?” “那道长跟我说说,这个邪门歪道之中有一种邪门的方式,就是在墓地之上,居住很多活人。靠着活人的阳气去供养死人,只要时间足够,阳气足够,这死人就能死而复生。” 众人听到之后,惊呼退后“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我的阳气都被吸干了?” 胖婶闻言,不奈白那人一眼“你懂什么?我可是亲口问过道长,他跟我说,这要是吸点阳气也就算了。横竖咱们许容城有这么多大活人不是?每个人一点点阳气,能有多少,是吧?” “问题是,这养尸之术乃是一门邪功,它有违天道的,人死就应该入轮回,非要逆天而行,让他死而复生,这最坏的结果就是人没养活,反而养出尸妖。”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这都邀了,肯定是个邪性物,定然要毁人性命。 人群里自然就有人想起了昨日发生的四桩离奇命案“你们说昨天死的那几户人是不是妖孽作祟?”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谁说不是,我亲姥姥大舅二爹的儿子的表哥的弟弟,就在衙门里做事,他可跟我说了,内心失去死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每一个外表都没有什么其他异样,唯有这脖子上有两个大大的血窟窿。” “我的天哪,那不是妖怪吸的血,把人弄死的吗?”一人惊恐喊道。 “街头说书可说了,那妖怪都是吸人血才能活命的。”一人插话道。 就老百姓一本就封建迷信,一人说起妖怪,大家越想越觉得可惜。不知不觉,流言四起,议论纷纷的说起,这恐怕是的尸妖,从墓葬里逃出,找活人吸血。 谎言这东西,一个人说不是真的,两个人说不是真的,十人百人千人万人说,那就极有可能谎话成真话。 一行人议论纷纷,关离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个离奇的经历,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恐怕是真的,吓得她提上菜篮子,直直往回家往家奔。 要不是纱姑娘还站在院子里,她跑进来的那一瞬间,一定是直接扑进梁融怀里求安慰。 人心总有一些恐惧的东西,关离此人,现在可以说一身功夫傍身,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怕鬼怪,她真的怕! 梁融是何人?狐狸一样精明,关离在他眼前几乎就是个小透明,心里想什么全挂在脸上。他宠溺笑笑,一把拉过关离的手,揉捏道“怎么?害怕?” 关离忍不住点头“你不害怕?就不怕这尸妖是真的?” 她脑中闪过清清惨白的脸,修长恐怖的指甲,还有狰狞的獠牙,一张嘴就咬住人的脖子,狠狠吸光人的血。 曾经看过的僵尸恐怖片,瞬间在脑海闪现,她从小就怕这些东西,此时听到吸人血的尸妖,第一直觉就想到了僵尸。 她脑子一片混乱,不断乱想,担心夜里,这些僵尸就会冒出头来踹她的门,跳进她的屋子,吸食她的血。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纱姑娘冷冷撇她一眼“你人都敢杀,还怕这种乱七八糟的傻货?” 真是好大的口气,僵尸是在她眼里就是一些愚钝的傻货。 关离想说不怕,可她自己本身的来历就实在古怪,于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嘟囔道“你那是无知者无畏,这妖怪岂能跟人比?” “你这棒槌,这要真是妖怪,他弄死了我,我死后必然成为鬼,鬼跟妖两个人打起来谁怕谁?”纱姑娘不屑笑笑“等我成了鬼,我再弄死他。” “按照这个套路,他横竖是弄不死我的,我横竖也弄不他啊,你说,我俩最后会不会不打不相识?” 纱姑娘眨眨眼,看着一脸懵逼的关离,笑得十分开心。 关离傻愣看着纱姑娘,竟然无力反驳,她说的好有道理。照这个套路,只要不怕死,大家谁也不怕谁。 关离竟然一本正经的,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梁融眼看着关离被纱姑娘绕圈懵逼,心里乐不可支。 但梁融并不去戳穿纱姑娘话中的逻辑,而是轻轻握着关离的手,十分十分,体贴道“你要是真害怕,不如夜里跟我同榻?” 关离有些懵懵懂懂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妖怪嘛自然是夜里才敢出来,青天白日的日头一晒,它就现原形了。所以我怕他夜里钻人家的屋子,你不如跟我一起睡,我好保护你。” 纱姑娘看着梁融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啧啧叹息,这小子若不是情场老手,就是心机深沉,关离这傻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能被人死死拿捏。 果然,心里实在恐惧的关离已经开始思索这种可能,晚上要不要跟梁融一起睡? 不觉间,又想起那天夜里吃饭的时候,自己差一点点就被他拿下。 关离猛然站起来,推开梁融的手,不安道“那什么,快到晌午了,我去做午饭,你们慢慢忙。” 差一点点就着了他的道,真是的,怎么能忘记苗路的嘱托?男人一定要吊着他的胃口,千万不可以让他轻易得手,成婚之前,不可以让他乱来。 等关离一走,梁融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看起来我们的对手已经出手!” 这话显然是对纱姑娘说的。 “尸妖, “尸妖?他这么做,分明是想引起混乱,这城里的老百姓愚昧无知,恐怕要受人摆布。”纱姑娘也不是傻子,传言这种才能出现的这么巧,若无人操作,怎么可能。 “他们就是想浑水摸鱼,但你说,他们想摸什么鱼?”梁融觉得他这位皇叔的心思,越发难猜。 看样子似乎是奔着宝藏来,但将这一城的老百姓全部搅乱,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 纱姑娘也摇摇头,只能道“还是让黑青他们暗中留意,看看有什么可疑之人,但凡传播谣言的都不要放过。” 此时此刻,他们是很被动的,但不被动又能如何,主动权掌握在汾王手里,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是他们此时唯一能做的选择。 城里的流言越演越烈,蒋腾还来不及将死因查探明白,老百姓又开始流传,说这尸妖是从家中的地洞里出现吸食人血的。 一时间老百姓纷纷在家里翻找,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洞入口,连耗子洞都没放过。 城里找到家中有洞的人,立刻将这洞填满,有些没找到洞的,心里暗中得意自己是幸运的,唯有这倒霉的老鼠被人驱来赶去,死了不少。 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作祟,还是城中有人恶意作怪,老百姓的流言越传越烈,有人开始描述自己夜里能听到挖洞的声音。 这有人起了头,就有人心中惶恐不安起来,人们纷纷回家查看,看看家中是否真的有被人挖撬的痕迹。 接着,就真的有人亲口描述,自己家中被人挖出的洞眼。也不管那洞是耗子洞还是狗洞,横竖都被形容成是尸妖作怪,要在他们家挖个洞来要他的命。 人心慌慌,有些人实在是怕得很,不敢再住下去,于是举家要逃离许容县。 蒋腾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下令封城。这种流言四起,明显是有人刻意鼓动的情况,蒋腾直觉认为,这是汾王的人想要刻意让百姓大乱,借机逃离此地。 眼看到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能让这些人逃离出去。 可老百姓哪管这些,早已被尸妖吓得惊恐不安。 也不知如何的,像是有人教唆一般,老百姓拖家带口,把能搬的东西都全部带上,金银细软一律不离身,赶着马车就非要出城。 没有马车的,也是大包小包,拎着自己身家性命,赶往城门口。 黑青的人,按照命令死死封住了城门,四个城门水泄不通,围满了人,却没有人能够跨出一步。 侯三有点着急,这一城的百姓对付起来,可不比上次的廖大人之流。 侍卫们全身武装,紧张戒备,看着这老百姓。 “三哥,这情况咱们拦得住吗?”一个侍卫小声问侯三。 “难得住得拦,拦不住也得拦。”他娘的,任务艰巨事态紧急,但这事儿不办成,他侯三拿什么脸去见帮主。 “可就我们这些人,你看这老百姓有多少人!”由于是卫星终端,这黑压压一片,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一个个全部聚集到此。 “闭嘴!”侯三他一巴掌,怒道“告诉你小子,今天这事你要是办砸了,以后别他娘说是自己是黑龙军的人,我黑龙军,没你这样的孬种。” 侯三一口吐沫吐在地上,艹,今天你来再多的人也没用,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也不能让背后的那帮孙子得逞。 他娘的阴险小人,有本事站出来跟他对打,躲在背后教唆这帮老百姓算什么好汉? 眼看城门紧闭,老百姓心中更加惶恐不安,有人叫嚷道“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你们是想把我们都弄死在这里不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一开口就有人跟着连连附和,嚷道“就是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要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等尸妖出来,把我们全都弄死?” 侯三抬眼看去,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说话的人,他心中一凛,这孙子想来就是背后教唆的人之一。 “什么尸妖?不过是普通的谋杀命案,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谁在这背后妖言蛊惑?”侯三大声叫嚷,想要让老百姓冷静下来。 奈何老百姓已经神志慌乱,被吓的没了分寸,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官府在他们眼中就不是好东西,此时此刻刻意阻拦,必然是不打算让他们好过。 “你们这些人肯定,是想用我们来养尸体,为了宝藏,你们这些狗官简直丧心病狂!”这种刻意引导的话语从人群中传来,佛山听得心惊,直觉不好,果然那人继续开口“乡亲们,咱们冲出去,这帮狗官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这一声嚎叫,触动了老百姓对上层势力的逆反心理,褚县令的前车之鉴犹在,许容老百姓暴动过一次就能暴动第二次。 人人心中都认同这个想法,常年被压迫,他们心中相信朝廷,绝不会顾他们的死活,将他们困在这里纯粹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有人开头冲了过去,就有人跟上。守卫们用围栏死死挡住老百姓的冲击,不能伤了人,也不能让他们出去,十分为难。 眼看有人就要突破围栏冲出去,侯三焦急,不知如何是好。一阵马蹄声踏踏而来,蒋腾领着人冲到城门口,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命黑青从人群中抓出一个人,一刀结果那人的性命。 那人就是带头起哄的人之一,利刃刺穿他的胸口,鲜血滴落地面。他甚至来不及担心害怕,就断气了。 蒋腾的杀伐果断,让侯三等人心中有了信念。黑青一个眼神,侯三立刻会意,吩咐人将几个悄悄躲藏,想要逃离的人,从人群中抓了出来。 老百姓愣在当场,被这一突然变故,吓得不知所以。 “此人妖言惑众,在城内散播流言,说什么尸妖害人,其实都是谎言。”蒋腾坐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下方的人喊道“本府已经查明,有人抢劫杀人,却刻意栽赃嫁祸给妖物,企图蒙混视听,混乱出城。” “尔等安心回去,本官一定将所有凶手缉拿归案,还老百姓一个太平。”话到此处,蒋腾停顿,巡视一眼,呆愣的百姓,大声道 “可若是有人,不顾官府劝阻,听信流言非要闹事,促使凶手逃出县城,那本府就立刻将此人捉拿,同罪论处。” “眼前此人,就是罪犯的下场。” 蒋腾一番言论,吓的老百姓面面相觑,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见众人纷纷平息下来,不再疯狂的想要出城,蒋腾心中松口气。又道“即日起,城内开始捉拿散布流言者,凡是有人刻意散播不实谣言,众人皆可举报,举报坐实的,举报者可获得一百两赏银。” 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老百姓出城的冲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同生共死 人群之中,片刻诡异的沉默之后,有人发出惊叫,大喊道,“瘟疫是瘟疫,尸妖带来的鬼病瘟疫。” 喊叫的人说的太快,声音迅速传遍,蒋腾甚至来不及看清谁在呼喊,人群就已经开始疯狂。 无数的人潮涌一般挤向门口,逃离是他们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这里有瘟疫,已经开始死人,如果不逃,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可黑青怎么能够容许他们逃离?万不得已,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第一时间拔出剑,一刀砍死冲在最前面的男子。 平日里乐哈哈的黑星,此时微风林里,满身戾气,手中的剑,沾满色泽艳丽的血液。 所有人都惊恐看着他,狠心持剑而立,站在门口,站在城门前,周身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气。 死者的血液溅在他的脸颊,和眼角,鲜红的色泽犹如红色的朱砂痣,使黑青的模样显得更加诡异。 他目光犀利,狠狠对众人道“今日封城,谁若敢踏过此线一步,犹如此人杀无赦。” 回去是死,往前走也是死,老百姓,心中惊恐万分。有人不甘心,愤怒道“这群里爆发瘟疫,你不让我们留在这里,不是逼我们等死吗?” “对,这肯定是尸妖带出来的疫病,我们要是不逃,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一个中年大婶怒骂,她一点也不想死。 她的话引来众人附和,人们都纷纷声讨黑青,指责他乱杀无辜。求生是人的本人,此时此刻,他们只认定,离开这里,才能避免被吃要谋害,留下来必死无疑。 “对,说的是。快城门,让我们离开。否则,我们就跟你们拼了。”人群中传来怒吼,不断激起民愤。 从前一盘散沙的老百姓,因为共同的利益抱在一起,纷纷踏步向前。这分明,是要以肉身之躯对抗朝廷官兵。 侯三不安看向自家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老百姓乐越走越近,侍卫们步步向后,退手里的利刃一让再让。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喊叫“谁说这是疫病!” 这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不自觉回头,但见一个风姿卓然,高贵气质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中。 梁荣的相貌,那是风朗俊逸,俊美如仙。加上他那从容淡定,明显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甚至是当地官员的做派,已经让普通人内心升起一股敬畏。 梁融一身黑锦袍,端庄又肃穆,只是微微往那里一站,就已经让人不敢轻易出声。 众人见他缓缓走到高台处,居高临下,微微扫视一圈众人。开口道“你们不必惊慌,这病不是尸妖瘟疫作怪,而是毒。” 听见这个字眼,老百姓与山去小声议论起来,有人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梁融纵然身份尊贵,可许容县城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这些小老百姓,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楚县令这样的贪官。 听到那人的提问,梁融看向众人“本王乃圣上亲封的承王,今日说出这番话,便敢用本王的身家性命担保。” 老百姓一听,这显然是个王爷,还不等有人反应,就有人喊道“你就是那个三年前,清理南海海盗的承王殿下不成?” 承王他们不认识,可是三年前,皇室有一位子弟,亲自领着人在南海清理掉大小海盗,使得老百姓能够安心出海捕鱼,这件事却是传遍南海的。 凭着这件事,梁融在南海百姓心中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梁融毫不犹豫点点头,“没错,正是本王。” 可还是有人怀疑“我们怎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那人话一说完,蒋腾就站出来“本官可以证明,他就是朝廷的承王殿下,此次来南海,原本是为了清查褚县令,贪赃妄法,勾结上官,压迫百姓,诬陷有志学子一案。” “承王殿下,乔装入城,就是不欲惊扰老百姓,只想清算褚县令留下的罪孽,等案子已查明,便起身回王都。” 将蒋腾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有他这个朝廷命官作证,老百姓自然是信服。 然而证明了梁融的身份,老百姓却更加群情激奋“您竟然是当朝王爷,就该帮帮咱们老百姓,此时将我们困在城里,不是让我们等死吗?”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忘记对权贵的恐慌,有的只有不甘。 梁融看着那人,淡定问“你凭什么断定这就是瘟疫?难道你是大夫不成?” 众人一时间都看向问话的人,那人讪讪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梁融从容看向其他人,问了好几人,尤其是那些喊话喊的最凶的。但到了此时,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大夫,甚至去承认,倒下的人得的就是瘟疫。 这番情形,让刚才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心中有了狐疑。杨荣见众人平静下来,淡淡点头,对观宇使了个眼色。 不过一会儿,观宇就拉着一个大夫,走上高台处。 这老大夫在许融城里,还算有名,大家都知道他是望月堂的杨大夫,立时有人高声喊道“这不是杨大夫吗?” 百姓再次议论纷纷,这可是个货真价实有名望的大夫。 梁融见众人认出这人,安心下来。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众人按照他的指示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道“望月堂的杨大夫,大家想必都认识,本王今日请他来,就是让他跟大家说明一下,那些人得的是毒还是病!” 说罢,看向杨大夫。杨大夫紧张往前走两步,对着众人道“各位乡亲们,陈王殿下说的话不假,我们在几户受害人家中发现了一些黄色的粉末,现已证明,凶手就是用这东西,谋害那四户户人家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儿,观宇抱着一只大公鸡上去。在众人的瞩目下,大夫将毒药倒进一碗吃食里,公鸡吃了一点点,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如同刚才那些百姓一般,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这一看,众人瞬间惊倒。事实胜于雄辩,所谓瘟疫没有证据,可人家这毒却实实在在,证明给你看了。这时候众人还有狐疑,也不敢不信。 一个中年妇女放声大哭“我的娘啊,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缺德,要下毒害死我们。杀一个不够,还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见她的大哭,百姓再次惶惶不安,他们也不知得罪了谁,怎么就要被人谋害。 梁龙依旧沉稳,高声道“大家放心,杨大夫已经去研制解药。因为分量不足,刚才那些人只是暂时昏死过去,只要是研制出解药,就能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朝廷之所以封锁城门,就是因为凶手就在你们其中,若是轻易让他逃掉,那些死去的人岂不是含冤而死。” “可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要以为你们现在逃出去就能活,这个毒可能是早早就下在你们家中,你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极有可能已经误食毒药,凶手抓不到你们逃出去,也只会死在半路上。” “若是留下来,等杨大夫研制出解药,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 梁融的话,击碎老百姓逃亡的最后一点欲望,原本他们还想高喊,死的人又不是我,抓不抓凶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被牵连,只想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现在却一点也不敢投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身中奇毒,也不知道何时毒发,若是此时逃出去半路毒发,那不就是,必死无疑。 而留下来等待大夫研制出解药,抓到真凶,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有人不甘心,喊道“这人是中毒死了,那他脖子上的血窟窿怎么解释,我们又怎么知道杨大夫何时能研制出解药。” 梁融不说话,看向蒋腾。蒋鹏走上来,大声道“仵作已经验明,尸体是因为中毒而死,死者毒发后身体僵硬,表面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而脖子上的血窟窿乃是凶手,为了误导视听,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凶手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做,就是要让你们冲出去之后在外面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本官昨日刚刚查明正身,凶手就再次杀人,显然是已经知晓,本官发现他作案的踪迹。所以他才故意,用这个方法鼓动你们逃离。” “如此一来,你们不仅可能,无药可救,而且真凶,还能趁机逃出城逍遥法外。” 梁融的解释,让老百姓心的恐惧加大,到底是什么人非要跟他们过不去?如此阴毒的谋害他们。 见众人不再挣扎着要逃出,梁融再次出省“大家放心,本王与你们同食同宿,想来体内一定中了奸人的毒,本王与你们一般在此城中,等杨大夫研制出解药。” “本王已经向朝廷请求救援,到时朝廷会派太医,以及运送大量药材前来解救大家。本王在此允诺,誓与百姓共存亡。” 梁融的振臂高呼,砸在老百姓心上,这一番话让老百姓无不敬佩。从没有一个官员,敢说跟老百姓共存亡,也从没有一个皇族,对他们如此许诺。 他一个身份如此贵重的皇族,都能做到不惧生死,与他们共进退,许容老百姓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 大不了便是一死,更何况还有一个王爷跟他们陪葬,这买卖不亏。 暴动终于平息下来,黑青十分配梁融的举动,在人潮渐渐退去的时候,他已经命人盯上那些神情闪烁的宵小之辈。 等人潮渐渐散去,蒋腾才悄悄凑进梁融身旁,小声问道“王爷所说的毒,可是真的?” 将藤本是奉命阻挡百姓出城,谁知最后还要靠承王出来救场。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可愧疚哪里比得上惊讶。 梁龙脸色并不太好,只是淡淡道“你赶紧命人去信给王都,让皇兄派太医前来。” 停顿一下,他又道“这都是阿离在凶案现场发现的,纱姑娘的意思是,其他几个案发地,也有这个毒,目前只能断定这个毒肯定是跟汾王有关,至于如何解毒...” 梁融停顿的那一瞬间,蒋腾就直觉不好,果然,他后面那句话,让蒋腾如坠深渊。 “杨大夫只能暂时开一些药缓解毒性,并没有办法解决,研制出解药。你必须把周围所有的大夫都找来,一起研制解药。” 蒋腾还想再细问,观宇拦下他,小声道“大人,您赶紧去把事情办了,不要再多问。” “这是为何?”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秘密,蒋腾疑惑。 观宇神色不愉,叹息一声,焦急的“大人,这毒是阿离姑娘发现的,她发现的同时自己也中了毒。” 观宇说完,快速下了台阶,跟上梁融的步子往回赶。 若不是为了解许容之危,梁永融又怎么会放下关离,亲自出现在这里。 得知关离中毒,蒋腾也是大吃一惊。当即叫来盛染,让他安排人亲自去王都传送这个消息,务必要加急加紧。 黑青跟蒋腾再次交接,一个负责去细细查探死者背后的信息,一个负责追查那些神踪诡秘的可疑人员。 分工完毕各自行动,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不敢片刻休息。 许容县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大夫都被调集起来应对这一次事件,不仅如此,黑青还命令正在赶往许荣的方居胜,想办法去找,每一个善于解毒的大夫,全部带到许容。 然而,不管梁融是如何解释这场灾难,在外面人眼里,许容城就是发生瘟疫。 一时间,人人自危。凡是许容城出去的,都受到了排挤。好些人家里都开始采购各种药物,预防瘟疫,导致市面上药材紧缺。 日子一天天过去,梁大夫跟众多大夫一起研制解药,但一直毫无进展。 不断有人中毒昏倒,老百姓心中恨毒了那下毒之人,想逃又不敢逃。只能盼着老天长眼,杨大夫他们能早日研究出解药,好拯救自己的性命。 往日还算热闹的许容城,此时显得冷冷清清,十分萧条惨淡,街上走过的行人越发的少,每个行人脸上都挂着肃穆难看的表情。 梁融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静静看着关离脸色乌青的睡颜,不时用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纱姑娘的人总是劝他去休息,但梁融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哪里睡得下,又哪里敢去睡。关离昏睡是好几日,毒性依旧没有得到解除,至今仍靠杨大夫开的药物续命。 他轻轻握住管理的手,看着手上那只金镶玉的镯子。“阿离,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一定会将阿离救回来。 阿离倒下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内心无比的恐惧。他真的不敢想,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不在了,如果她真的死在自己怀里。 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一定会疯掉,他一定会疯狂的报复所有伤害她的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的魔鬼。 “阿离,你要坚持住,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你不可以离开我。”梁融摩挲着关离的脸,深情又难过。 这个傻丫头,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竟然亲自用鼻子去闻毒药。他有些恨关离的师傅,行走江湖那么久,他怎么就没有教关离一些,防身的必要手段。 这蠢丫头,但凡有纱姑娘一分江湖经验,也不至于让自己着了人家的道。 等她醒过来,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打她屁股。然后把她关起来,再也不准她参与到任何危险事件去。 想来想去,他最恨的是自己。就不应该让关离去的,应该让影卫在身边,将她紧紧关在院子里。 可不带着她,万一别人到家中将她捉走怎么办。 梁融纠结难过,对着关离自言自语“你个蠢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从没体会过,如此患得患失,又爱又恨,却无可奈何的感受。 平日里精神俊朗的脸,此时神情颓然,下巴上长了一圈,浅浅的胡渣。 梁融着急的时刻,徐荣成的消息迅速传回王都。 纵然太子将一切消息封锁的很死,也挡不住有心人,故意泄露消息。 “此话当真?”碧云宫内,德妃惊讶看着说话的小太监。她知道梁融去南海办事,但她的本事有限,只能在心中暗暗诅咒,这位承王殿下不得好死。 谁承想,她心中的愿望竟然要实现了。若不是怕隔墙有耳,她简直要跳起来欢呼三声。 “奴才哪里敢欺骗娘娘,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今日承王殿下的消息已经送给太子,太子正秘密安排,让太医押送药材去南海呢。”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德妃听来,简直是悦耳无比。 许容城被下毒,全城百姓无一幸免,承王殿下极有可能身中奇毒,紧急恳请太子派御医前去救治。 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说,承王殿下在当地找不到可以解毒之人,迫不得已才向王都派遣请求援助。 换一种说法就是,如果承王殿下等不到太医前去,那他就是必死无疑。 不过一瞬间,德妃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眼珠子转转,娇媚的神情里,透出狠毒的光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同生共死 人群之中,片刻诡异的沉默之后,有人发出惊叫,大喊道,“瘟疫是瘟疫,尸妖带来的鬼病瘟疫。” 喊叫的人说的太快,声音迅速传遍,蒋腾甚至来不及看清谁在呼喊,人群就已经开始疯狂。 无数的人潮涌一般挤向门口,逃离是他们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这里有瘟疫,已经开始死人,如果不逃,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可黑青怎么能够容许他们逃离?万不得已,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第一时间拔出剑,一刀砍死冲在最前面的男子。 平日里乐哈哈的黑星,此时微风林里,满身戾气,手中的剑,沾满色泽艳丽的血液。 所有人都惊恐看着他,狠心持剑而立,站在门口,站在城门前,周身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气。 死者的血液溅在他的脸颊,和眼角,鲜红的色泽犹如红色的朱砂痣,使黑青的模样显得更加诡异。 他目光犀利,狠狠对众人道“今日封城,谁若敢踏过此线一步,犹如此人杀无赦。” 回去是死,往前走也是死,老百姓,心中惊恐万分。有人不甘心,愤怒道“这群里爆发瘟疫,你不让我们留在这里,不是逼我们等死吗?” “对,这肯定是尸妖带出来的疫病,我们要是不逃,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一个中年大婶怒骂,她一点也不想死。 她的话引来众人附和,人们都纷纷声讨黑青,指责他乱杀无辜。求生是人的本人,此时此刻,他们只认定,离开这里,才能避免被吃要谋害,留下来必死无疑。 “对,说的是。快城门,让我们离开。否则,我们就跟你们拼了。”人群中传来怒吼,不断激起民愤。 从前一盘散沙的老百姓,因为共同的利益抱在一起,纷纷踏步向前。这分明,是要以肉身之躯对抗朝廷官兵。 侯三不安看向自家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老百姓乐越走越近,侍卫们步步向后,退手里的利刃一让再让。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喊叫“谁说这是疫病!” 这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不自觉回头,但见一个风姿卓然,高贵气质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中。 梁荣的相貌,那是风朗俊逸,俊美如仙。加上他那从容淡定,明显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甚至是当地官员的做派,已经让普通人内心升起一股敬畏。 梁融一身黑锦袍,端庄又肃穆,只是微微往那里一站,就已经让人不敢轻易出声。 众人见他缓缓走到高台处,居高临下,微微扫视一圈众人。开口道“你们不必惊慌,这病不是尸妖瘟疫作怪,而是毒。” 听见这个字眼,老百姓与山去小声议论起来,有人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梁融纵然身份尊贵,可许容县城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这些小老百姓,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楚县令这样的贪官。 听到那人的提问,梁融看向众人“本王乃圣上亲封的承王,今日说出这番话,便敢用本王的身家性命担保。” 老百姓一听,这显然是个王爷,还不等有人反应,就有人喊道“你就是那个三年前,清理南海海盗的承王殿下不成?” 承王他们不认识,可是三年前,皇室有一位子弟,亲自领着人在南海清理掉大小海盗,使得老百姓能够安心出海捕鱼,这件事却是传遍南海的。 凭着这件事,梁融在南海百姓心中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梁融毫不犹豫点点头,“没错,正是本王。” 可还是有人怀疑“我们怎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那人话一说完,蒋腾就站出来“本官可以证明,他就是朝廷的承王殿下,此次来南海,原本是为了清查褚县令,贪赃妄法,勾结上官,压迫百姓,诬陷有志学子一案。” “承王殿下,乔装入城,就是不欲惊扰老百姓,只想清算褚县令留下的罪孽,等案子已查明,便起身回王都。” 将蒋腾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有他这个朝廷命官作证,老百姓自然是信服。 然而证明了梁融的身份,老百姓却更加群情激奋“您竟然是当朝王爷,就该帮帮咱们老百姓,此时将我们困在城里,不是让我们等死吗?”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忘记对权贵的恐慌,有的只有不甘。 梁融看着那人,淡定问“你凭什么断定这就是瘟疫?难道你是大夫不成?” 众人一时间都看向问话的人,那人讪讪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梁融从容看向其他人,问了好几人,尤其是那些喊话喊的最凶的。但到了此时,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大夫,甚至去承认,倒下的人得的就是瘟疫。 这番情形,让刚才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心中有了狐疑。杨荣见众人平静下来,淡淡点头,对观宇使了个眼色。 不过一会儿,观宇就拉着一个大夫,走上高台处。 这老大夫在许融城里,还算有名,大家都知道他是望月堂的杨大夫,立时有人高声喊道“这不是杨大夫吗?” 百姓再次议论纷纷,这可是个货真价实有名望的大夫。 梁融见众人认出这人,安心下来。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众人按照他的指示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道“望月堂的杨大夫,大家想必都认识,本王今日请他来,就是让他跟大家说明一下,那些人得的是毒还是病!” 说罢,看向杨大夫。杨大夫紧张往前走两步,对着众人道“各位乡亲们,陈王殿下说的话不假,我们在几户受害人家中发现了一些黄色的粉末,现已证明,凶手就是用这东西,谋害那四户户人家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儿,观宇抱着一只大公鸡上去。在众人的瞩目下,大夫将毒药倒进一碗吃食里,公鸡吃了一点点,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如同刚才那些百姓一般,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这一看,众人瞬间惊倒。事实胜于雄辩,所谓瘟疫没有证据,可人家这毒却实实在在,证明给你看了。这时候众人还有狐疑,也不敢不信。 一个中年妇女放声大哭“我的娘啊,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缺德,要下毒害死我们。杀一个不够,还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见她的大哭,百姓再次惶惶不安,他们也不知得罪了谁,怎么就要被人谋害。 梁龙依旧沉稳,高声道“大家放心,杨大夫已经去研制解药。因为分量不足,刚才那些人只是暂时昏死过去,只要是研制出解药,就能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朝廷之所以封锁城门,就是因为凶手就在你们其中,若是轻易让他逃掉,那些死去的人岂不是含冤而死。” “可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要以为你们现在逃出去就能活,这个毒可能是早早就下在你们家中,你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极有可能已经误食毒药,凶手抓不到你们逃出去,也只会死在半路上。” “若是留下来,等杨大夫研制出解药,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 梁融的话,击碎老百姓逃亡的最后一点欲望,原本他们还想高喊,死的人又不是我,抓不抓凶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被牵连,只想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现在却一点也不敢投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身中奇毒,也不知道何时毒发,若是此时逃出去半路毒发,那不就是,必死无疑。 而留下来等待大夫研制出解药,抓到真凶,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有人不甘心,喊道“这人是中毒死了,那他脖子上的血窟窿怎么解释,我们又怎么知道杨大夫何时能研制出解药。” 梁融不说话,看向蒋腾。蒋鹏走上来,大声道“仵作已经验明,尸体是因为中毒而死,死者毒发后身体僵硬,表面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而脖子上的血窟窿乃是凶手,为了误导视听,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凶手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做,就是要让你们冲出去之后在外面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本官昨日刚刚查明正身,凶手就再次杀人,显然是已经知晓,本官发现他作案的踪迹。所以他才故意,用这个方法鼓动你们逃离。” “如此一来,你们不仅可能,无药可救,而且真凶,还能趁机逃出城逍遥法外。” 梁融的解释,让老百姓心的恐惧加大,到底是什么人非要跟他们过不去?如此阴毒的谋害他们。 见众人不再挣扎着要逃出,梁融再次出省“大家放心,本王与你们同食同宿,想来体内一定中了奸人的毒,本王与你们一般在此城中,等杨大夫研制出解药。” “本王已经向朝廷请求救援,到时朝廷会派太医,以及运送大量药材前来解救大家。本王在此允诺,誓与百姓共存亡。” 梁融的振臂高呼,砸在老百姓心上,这一番话让老百姓无不敬佩。从没有一个官员,敢说跟老百姓共存亡,也从没有一个皇族,对他们如此许诺。 他一个身份如此贵重的皇族,都能做到不惧生死,与他们共进退,许容老百姓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 大不了便是一死,更何况还有一个王爷跟他们陪葬,这买卖不亏。 暴动终于平息下来,黑青十分配梁融的举动,在人潮渐渐退去的时候,他已经命人盯上那些神情闪烁的宵小之辈。 等人潮渐渐散去,蒋腾才悄悄凑进梁融身旁,小声问道“王爷所说的毒,可是真的?” 将藤本是奉命阻挡百姓出城,谁知最后还要靠承王出来救场。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可愧疚哪里比得上惊讶。 梁龙脸色并不太好,只是淡淡道“你赶紧命人去信给王都,让皇兄派太医前来。” 停顿一下,他又道“这都是阿离在凶案现场发现的,纱姑娘的意思是,其他几个案发地,也有这个毒,目前只能断定这个毒肯定是跟汾王有关,至于如何解毒...” 梁融停顿的那一瞬间,蒋腾就直觉不好,果然,他后面那句话,让蒋腾如坠深渊。 “杨大夫只能暂时开一些药缓解毒性,并没有办法解决,研制出解药。你必须把周围所有的大夫都找来,一起研制解药。” 蒋腾还想再细问,观宇拦下他,小声道“大人,您赶紧去把事情办了,不要再多问。” “这是为何?”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秘密,蒋腾疑惑。 观宇神色不愉,叹息一声,焦急的“大人,这毒是阿离姑娘发现的,她发现的同时自己也中了毒。” 观宇说完,快速下了台阶,跟上梁融的步子往回赶。 若不是为了解许容之危,梁永融又怎么会放下关离,亲自出现在这里。 得知关离中毒,蒋腾也是大吃一惊。当即叫来盛染,让他安排人亲自去王都传送这个消息,务必要加急加紧。 黑青跟蒋腾再次交接,一个负责去细细查探死者背后的信息,一个负责追查那些神踪诡秘的可疑人员。 分工完毕各自行动,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不敢片刻休息。 许容县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大夫都被调集起来应对这一次事件,不仅如此,黑青还命令正在赶往许荣的方居胜,想办法去找,每一个善于解毒的大夫,全部带到许容。 然而,不管梁融是如何解释这场灾难,在外面人眼里,许容城就是发生瘟疫。 一时间,人人自危。凡是许容城出去的,都受到了排挤。好些人家里都开始采购各种药物,预防瘟疫,导致市面上药材紧缺。 日子一天天过去,梁大夫跟众多大夫一起研制解药,但一直毫无进展。 不断有人中毒昏倒,老百姓心中恨毒了那下毒之人,想逃又不敢逃。只能盼着老天长眼,杨大夫他们能早日研究出解药,好拯救自己的性命。 往日还算热闹的许容城,此时显得冷冷清清,十分萧条惨淡,街上走过的行人越发的少,每个行人脸上都挂着肃穆难看的表情。 梁融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静静看着关离脸色乌青的睡颜,不时用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纱姑娘的人总是劝他去休息,但梁融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哪里睡得下,又哪里敢去睡。关离昏睡是好几日,毒性依旧没有得到解除,至今仍靠杨大夫开的药物续命。 他轻轻握住管理的手,看着手上那只金镶玉的镯子。“阿离,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一定会将阿离救回来。 阿离倒下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内心无比的恐惧。他真的不敢想,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不在了,如果她真的死在自己怀里。 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一定会疯掉,他一定会疯狂的报复所有伤害她的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的魔鬼。 “阿离,你要坚持住,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你不可以离开我。”梁融摩挲着关离的脸,深情又难过。 这个傻丫头,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竟然亲自用鼻子去闻毒药。他有些恨关离的师傅,行走江湖那么久,他怎么就没有教关离一些,防身的必要手段。 这蠢丫头,但凡有纱姑娘一分江湖经验,也不至于让自己着了人家的道。 等她醒过来,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打她屁股。然后把她关起来,再也不准她参与到任何危险事件去。 想来想去,他最恨的是自己。就不应该让关离去的,应该让影卫在身边,将她紧紧关在院子里。 可不带着她,万一别人到家中将她捉走怎么办。 梁融纠结难过,对着关离自言自语“你个蠢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从没体会过,如此患得患失,又爱又恨,却无可奈何的感受。 平日里精神俊朗的脸,此时神情颓然,下巴上长了一圈,浅浅的胡渣。 梁融着急的时刻,徐荣成的消息迅速传回王都。 纵然太子将一切消息封锁的很死,也挡不住有心人,故意泄露消息。 “此话当真?”碧云宫内,德妃惊讶看着说话的小太监。她知道梁融去南海办事,但她的本事有限,只能在心中暗暗诅咒,这位承王殿下不得好死。 谁承想,她心中的愿望竟然要实现了。若不是怕隔墙有耳,她简直要跳起来欢呼三声。 “奴才哪里敢欺骗娘娘,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今日承王殿下的消息已经送给太子,太子正秘密安排,让太医押送药材去南海呢。”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德妃听来,简直是悦耳无比。 许容城被下毒,全城百姓无一幸免,承王殿下极有可能身中奇毒,紧急恳请太子派御医前去救治。 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说,承王殿下在当地找不到可以解毒之人,迫不得已才向王都派遣请求援助。 换一种说法就是,如果承王殿下等不到太医前去,那他就是必死无疑。 不过一瞬间,德妃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眼珠子转转,娇媚的神情里,透出狠毒的光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熟悉 黑青一脸疲倦,顶着一双浓大的黑眼圈,推开关离的房门。他往里看一眼,只见梁融依旧坐在床前,静静陪伴关离。 而关离,若不是那一脸惨白,和青紫的嘴唇。他几乎以为,阿离只是睡着。 黑青叹息一声退出来,遇见沙姑娘,正端着药汤走来。“他们俩一直这样?” 纱姑娘看一眼屋内,淡淡点头。“已经四天,汤药灌下去很多,却毫无起色。殿下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几日未曾合眼。黑青,我......” 纱姑娘,欲语还休,神情不是太好看。她不说,黑青也知道她担心什么。 好不容易把阿离找回来,如果这一次她又因为他们的事死掉,黑青也不敢想,梁融会做些什么? 但黑青知道,他一定会把幕后真凶抓出来,碎尸万段,为阿离报仇。 纱姑娘的沉默不语,深深看他一眼,端着药碗进入屋。黑青跟着她进去,看着她走过去,将药汤递给梁融。 梁融盯着黑黑的汤药,情绪不明。“杨大夫那边,还没研制出解药?” 已经第四天,阿离丝毫没有好转,这续命的汤药再吃下去,又能坚持多久。时间越久,梁融越焦躁,他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每次观宇前来禀报进度,都不敢看他越来越沉的脸色。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黑青嗅嗅鼻子,走近梁融,仔细闻了闻。感觉不对,他顺着气味的方向闻了闻,凑近关离。 这一靠近,他终于闻出味道来。 “你闻到什么了?”纱姑娘有些不安,生怕黑青闻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黑青回过头,看见两人都盯着他,“这个东西的味道闻到过,就是几年前在红岛,我被一群猫袭击,当时那只猫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梁融跟纱姑娘疑惑,凑近的身子闻了闻,却什么也没闻出来。两人同时看向黑青,等待他细细解说。 黑青挠挠头,回忆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你知道我对于气味比旁人更容易紧张熟悉。这个气味,当时在那些猫身上出现过,想来是养猫的人给猫喂过一些东西。” “可阿离最近除了吃药,也就是昏迷前闻过的那些毒药。”纱姑娘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味道,是她不曾知道的。 为了安全起见,她跑出去将关离曾经接触过用过的每一样东西,全部都拿来摆在黑青眼前,让他判断一下。 梁融疑惑又紧张,看着黑青仔细闻过每一件物品,但最后黑青摇摇头说,不是这些东西。 纱姑娘不安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他道“你试试这个,但是当心,它就是让关离昏迷的毒药。” 黑青小心翼翼结果打开瓶口,并不用鼻子凑近瓶口,而是抬手将瓶口拉开一些距离。 瓶口打开的那一刻,他就确定,这就是他曾经在红岛那些猫身上闻到的气味。 “这是不是意味,张家那些余孽跟汾王已经联手?”黑青一说完就想到这个问题。 梁融还是不说话,握着关离的手,静静沉思。 纱姑娘紧张看向关离,不开心,打一下黑青的手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跟这个毒药有关的解读法。” 黑青无奈,焦躁的挠挠头。他也想找到解毒的方式,但是他哪里有那个本事。“我....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得说出来不是,万一我们能找到对方下毒的方式,然后顺着线索找到下毒人呢?找到下毒的,总能找到解药吧!” 大夫研究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出解毒方式。他们只能双管齐下,再找其他办法,毕竟这东西拖延不得。 “那你说敌人是怎么下毒的?”纱姑娘有些气馁,这个时候真是无头苍蝇到处撞,只盼着撞大运能够飞出去。 “猫!”黑青想了小会儿惊声道“对,一定是猫,猫为什么没有中毒?阿离只是闻了这个气味,怎么就中毒了,咱们先找猫,把城里的猫都抓回来测试一下。” 黑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既然是相同的气味,相同的毒药,那些猫为什么还能精神抖擞,而关离却昏沉不醒? 那些猫身上一定有解毒的方法! 黑青的话让梁融双眼一亮,“你说的对,赶紧让人去办,把城里的猫都给我抓起来。” 纱姑娘心中却不太看好,这两个人,分明是已经走火入魔,找不到出口到处撞。 可她并不会去阻止二人,因为她内心也期盼,这是个有效的好方法。 梁融大概是真的很着急,不管不顾跟着黑青一起出去办事。纱姑娘坐在床边,看着关离道“但愿你这丫头,福大命大,能够化险为夷。”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此时纱姑娘心中唯一的想法。 利州城里,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章平侯,听到这则消息,不怒反笑。 木拙立在一旁,看着章平侯笑的难以自持,一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许容城被人下毒,侯爷一早得到消息。 他们并不会像外面那些老百姓一样,认为是一场瘟疫。 眼看解毒无方,许容城危在旦夕。探子传来的消息显示,承王等人已经焦头烂额。据说承王殿下新纳的小妾,此时也身中奇毒,昏迷不行。 他们能找的大夫都找去了,可即使日夜不休的研究毒药,也没有找出解毒的方法。 眼看中毒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再这么下去,是荣成只能沦为一座死城。 “侯爷,汾王这手段实在太狠毒。”想要当皇帝,却对老百姓如此心狠手辣,这天下有几个百姓能够接受这样的帝王。 可章平侯跟木拙的想法完全不同,一个人是上位者,一个是奴才,想的自然不一样。 在章平侯眼中,上位者该狠的时候必然要狠,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是必要的。 哪个开国皇帝手中没有沾满鲜血,难道凭这几句怀仁的话语,就能哄得天下人为他所用? 幼稚! 人都是贱骨头,说是服从慈悲心,可是骨子里屈服的,永远是比自己强大之人。 “你别看他今日杀了这么多人,他日,他若能登上帝位,来个大赦天下,减少几年赋税,再放一些怀柔政策,这老百姓就没有人记得他今日的阴毒狠辣。” “死人是无法为自己讨公道的,活人得利益哪里还会管死人瞑不瞑目?” 人性有多自私,章平侯早有见识。那些所谓的平头百姓,在他眼中就跟普通的牲口一样,该训的时候得训,该杀的时候得杀,可一点点小甜头,就能让他们忘乎所以,感恩戴德。 而那些所谓的朝廷栋梁官员,沽名钓誉者有之,贪生怕死者有之,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谁不是为自己考虑? 要钱的给钱,要名的给名。而那些油盐不进的威逼利诱,总有一处能让他动心为你所用。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攻破的。 木拙内心十分不安,他小心翼翼,问章平侯“侯爷,那您的意思是要跟了汾王?” 侯爷竟然对汾王的举动如此赞赏,分明是有意倾向他。木拙不尽心中打鼓,两个狠毒的老狐狸,真的能容下彼此? “跟他?”章平侯呵呵一笑“你真当他无所不能,杀一城的人便能称霸天下?” 这前后矛盾的态度让木拙愣住,“您不是说.....” “老木啊,本侯的确是赞赏他的狠毒,但他这个人,除了阴狠毒辣,没有一处可用。”章平侯看人多年,十分笃信自己的判断 “想当皇帝光有很多,可是不行的。汾王此人心胸狭隘,既不能容人,也没有治国之能。他肚子里有的,只是妇人的阴毒狠辣。” “他但凡有一丝治国之能,心中有一丝仁慈,我想今天这皇位也轮不到大皇子坐。” “太上皇在位这么多年,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这梁家的天下早就改名换姓了。” “本侯可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共事,他想当皇帝,让本侯助他一臂之力,做他的春秋大梦。”章平侯这是第一次表现出,对汾王如此深刻的不屑。 往日里就算嘲弄讥讽,也从没将汾王变得如此一文不值。 “那侯爷,您怎么打算?”木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自从许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章平侯的态度却越来越沉默,木拙已经看不清自家主子心中到底如何想。 之前章口口声声说,要让他们两虎相争,他自己好渔翁得利,可他说最近的举动却让木拙感到奇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章平侯最近表现得非常沉默。很多许容的事情,他知道消息之后不管不问。任由他们操控,倒像个闲散家翁,不问世事。 可木拙清楚,他家主子不是这性子的人。 “你着什么急,两边正在打架,招都还没放完,本侯可不需要急着参合进去。”章平侯看他一眼,神情又恢复成往日的笑语,温和恭谦的模样。 他双目含笑,看着窗边飞来的鸟儿。有什么好着急的,他之前就是太着急,才着了汾王的道。现在,既然他们已经斗开了,自己还是安静看戏比较好。 这种时刻,谁着急谁出错,这时候耐得住性子的人,才有笑到最后的资本。 许容城中,一片惨淡。中毒的人跟没有中毒的人被分开,大夫们日夜轮流照看中毒者,却只能开出延缓毒发的药。 城里人人自危,眼看大夫束手无策,不断有人好像嚎叫大骂。可纵使如此,也没有人敢逃离。 不断有年迈者在家中烧纸祈祷告,盼着老天爷救他们。 蒋腾在许容城内游走,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哭声,愁眉惨目。他内心焦躁冒火,唇角起了水泡,痛的内外难受。 黑青等人在城中大举抓猫,所到之处,连一根猫毛都没放过。有人家养的猫,不愿意交出来,侍卫便义正言辞告诉他,这猫极有可能就是带毒传播的根源,吓得老百姓家中再也不敢留猫。 一时间全城闻猫色变,听见猫叫都要抖三抖。 临时开辟出来的院子里,众多大夫对着一笼子的猫,头皮发麻。 “大人,您的意思是,猫身上可能有解毒的法子?”杨大夫作为中大夫之首,只能硬着头皮问。 他也不想接些活计,奈何家中也有人中毒,不管他做与不做这件事,他都脱不了身。 “只是一种猜测,你现在把这些猫研究研究,也许能找出解毒的方法。”黑青哪里敢百分百说是,只能做出一个猜测,让他们试一试。 横竖他们研究了好几日,也没研究出所以然,不如换条思路,也许真的能找到解毒之法。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试一试。”有那大夫家中人中毒的,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连着四天都没合眼,可依然毫无头绪,既然如此,不如试一试。 有人点头同意了,其他人也没有法子,自然是跟着一起做。 黑青交代完这一切实在扛不住,偷溜回去,小小偷睡一个时辰。 侯三进门本要告诉他,纱姑娘来了,却见他趴在桌上睡着。正要叫醒他,却被纱姑娘拦住。 桌上那个人,满眼黑圈,胡子拉碴,一身发着汗臭,显然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人已经累到不行。 加上今日又捉了一天的猫,大概已经到极限。纱姑娘本想走,可看到他手上被猫抓过的痕迹,停下脚步。 黑青本想睡一个时辰就醒来,无奈这一睡就到了夜里。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正要喊人,却发觉自己的双手缠上了绷带。他蹙眉回忆,自己好像没有包扎过。 侯三推门进来,给他送晚膳。见他醒来,立刻招呼他过来吃饭。 黑青从床上下来,狐疑问他“我的伤口不是你小子包的吧?” 侯三包扎的手法,哪有这么好。再说一大老爷们,受这么点小伤,哪里还用得着包扎。 侯三呵呵一笑,眼神格外暧昧“帮主行啊,下手够快,前几日还嚷嚷着说人家不搭理你,什么时候就上手了?”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上手不上手,给老子说人话。”黑青被他的眼神恶心到,白他一眼。 侯三一点不在意,凑近黑心青,“帮主,我还能说谁呀?自然是您心头恋着的那位纱姑娘。” “她?”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心细,心疼你。帮主,您真是的。这种事,还瞒着我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勾搭上的?”侯三贱兮兮问。 黑青拿筷子的手稍稍顿住,太眼看向侯三,猛然瞪大双眼“你说我这伤,是纱姑娘包扎的?” 他显然不相信侯三的话,觉得这小子在糊弄他。 “那可不是,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不信您问问您那双手,看看那上边是不是有纱姑娘独特的脂粉气?”侯三一提醒,黑青立刻放下筷子,猛力吸闻自己的双手。 一闻再闻,闻了好久,终于确定,的的确确是纱姑娘的香味。 “她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黑青一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美好的时刻,就十分想打侯三。 侯三早有预感,早早退开几步,避开自家帮主的拳头。他退到门边,贱嘻嘻大笑“瞧您说的那事,我不乐意吗?是人家纱姑娘,心疼您太累了,不让我叫醒你。” 见自家帮主愣在当场,他又继续添把火“帮主,我看人家不是心里没有你,只是人家姑娘害羞,你再加把劲儿,指不定就能早日娶媳妇啦!” 他说完乐呵呵逃出去,黑青全然不知,自己坐在屋里笑的像个傻子。 纱姑娘哪里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为黑青臆想的对象,她已经被人幻想着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此时纱姑娘,心情焦急万分。关离半夜开始发高烧,请来大夫,大夫只能紧张告诉她,毒性再次发作,而且比上一次更严重。 这弄不好,阿离这条命怕是保不住。梁荣被观宇死死劝住,才没有亲手杀了大夫。 大夫死里逃生,仓皇逃出。连药箱都忘了拿,只想着逃命。 “殿下你别着急,阿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坚持下来。”纱姑娘一边劝阻,一边对观宇使眼神 观宇紧紧拉住梁融,劝慰道“是啊,殿下,您可千万要冷静,阿离姑娘可还等着你救她的命。” “救,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救?”梁融内心苦涩难堪,他从没觉得如此无力挫败。已经第五天,阿离不仅没有醒来,反而更加严重,大夫束手无策,毫无进展。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暴走的边缘,即将疯狂。为什么没有一点办法,为什么他不能救阿离。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天天衰弱,一天天丧失生命力,梁融恨不得毁掉整个天下。 他不可以失去阿离,哪怕一点点。 见他如此痛苦,纱姑娘也是难受。梁融是她的朋友,也是她所见过,世间难得的好男子。 原来以为事情一结束,她可以去王都参加阿离跟他的婚事。她是由衷的祝福这一对有情人,可老天太捉弄人,他离这样的心是个傻姑娘,怎么就中了这种毒。 “殿下,还是先让阿离把温度降下来。”此时一定要冷静,一定还有方法,不可以着急,不可以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熟悉 黑青一脸疲倦,顶着一双浓大的黑眼圈,推开关离的房门。他往里看一眼,只见梁融依旧坐在床前,静静陪伴关离。 而关离,若不是那一脸惨白,和青紫的嘴唇。他几乎以为,阿离只是睡着。 黑青叹息一声退出来,遇见沙姑娘,正端着药汤走来。“他们俩一直这样?” 纱姑娘看一眼屋内,淡淡点头。“已经四天,汤药灌下去很多,却毫无起色。殿下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几日未曾合眼。黑青,我......” 纱姑娘,欲语还休,神情不是太好看。她不说,黑青也知道她担心什么。 好不容易把阿离找回来,如果这一次她又因为他们的事死掉,黑青也不敢想,梁融会做些什么? 但黑青知道,他一定会把幕后真凶抓出来,碎尸万段,为阿离报仇。 纱姑娘的沉默不语,深深看他一眼,端着药碗进入屋。黑青跟着她进去,看着她走过去,将药汤递给梁融。 梁融盯着黑黑的汤药,情绪不明。“杨大夫那边,还没研制出解药?” 已经第四天,阿离丝毫没有好转,这续命的汤药再吃下去,又能坚持多久。时间越久,梁融越焦躁,他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每次观宇前来禀报进度,都不敢看他越来越沉的脸色。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黑青嗅嗅鼻子,走近梁融,仔细闻了闻。感觉不对,他顺着气味的方向闻了闻,凑近关离。 这一靠近,他终于闻出味道来。 “你闻到什么了?”纱姑娘有些不安,生怕黑青闻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黑青回过头,看见两人都盯着他,“这个东西的味道闻到过,就是几年前在红岛,我被一群猫袭击,当时那只猫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梁融跟纱姑娘疑惑,凑近的身子闻了闻,却什么也没闻出来。两人同时看向黑青,等待他细细解说。 黑青挠挠头,回忆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你知道我对于气味比旁人更容易紧张熟悉。这个气味,当时在那些猫身上出现过,想来是养猫的人给猫喂过一些东西。” “可阿离最近除了吃药,也就是昏迷前闻过的那些毒药。”纱姑娘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味道,是她不曾知道的。 为了安全起见,她跑出去将关离曾经接触过用过的每一样东西,全部都拿来摆在黑青眼前,让他判断一下。 梁融疑惑又紧张,看着黑青仔细闻过每一件物品,但最后黑青摇摇头说,不是这些东西。 纱姑娘不安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他道“你试试这个,但是当心,它就是让关离昏迷的毒药。” 黑青小心翼翼结果打开瓶口,并不用鼻子凑近瓶口,而是抬手将瓶口拉开一些距离。 瓶口打开的那一刻,他就确定,这就是他曾经在红岛那些猫身上闻到的气味。 “这是不是意味,张家那些余孽跟汾王已经联手?”黑青一说完就想到这个问题。 梁融还是不说话,握着关离的手,静静沉思。 纱姑娘紧张看向关离,不开心,打一下黑青的手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跟这个毒药有关的解读法。” 黑青无奈,焦躁的挠挠头。他也想找到解毒的方式,但是他哪里有那个本事。“我....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得说出来不是,万一我们能找到对方下毒的方式,然后顺着线索找到下毒人呢?找到下毒的,总能找到解药吧!” 大夫研究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出解毒方式。他们只能双管齐下,再找其他办法,毕竟这东西拖延不得。 “那你说敌人是怎么下毒的?”纱姑娘有些气馁,这个时候真是无头苍蝇到处撞,只盼着撞大运能够飞出去。 “猫!”黑青想了小会儿惊声道“对,一定是猫,猫为什么没有中毒?阿离只是闻了这个气味,怎么就中毒了,咱们先找猫,把城里的猫都抓回来测试一下。” 黑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既然是相同的气味,相同的毒药,那些猫为什么还能精神抖擞,而关离却昏沉不醒? 那些猫身上一定有解毒的方法! 黑青的话让梁融双眼一亮,“你说的对,赶紧让人去办,把城里的猫都给我抓起来。” 纱姑娘心中却不太看好,这两个人,分明是已经走火入魔,找不到出口到处撞。 可她并不会去阻止二人,因为她内心也期盼,这是个有效的好方法。 梁融大概是真的很着急,不管不顾跟着黑青一起出去办事。纱姑娘坐在床边,看着关离道“但愿你这丫头,福大命大,能够化险为夷。”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此时纱姑娘心中唯一的想法。 利州城里,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章平侯,听到这则消息,不怒反笑。 木拙立在一旁,看着章平侯笑的难以自持,一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许容城被人下毒,侯爷一早得到消息。 他们并不会像外面那些老百姓一样,认为是一场瘟疫。 眼看解毒无方,许容城危在旦夕。探子传来的消息显示,承王等人已经焦头烂额。据说承王殿下新纳的小妾,此时也身中奇毒,昏迷不行。 他们能找的大夫都找去了,可即使日夜不休的研究毒药,也没有找出解毒的方法。 眼看中毒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再这么下去,是荣成只能沦为一座死城。 “侯爷,汾王这手段实在太狠毒。”想要当皇帝,却对老百姓如此心狠手辣,这天下有几个百姓能够接受这样的帝王。 可章平侯跟木拙的想法完全不同,一个人是上位者,一个是奴才,想的自然不一样。 在章平侯眼中,上位者该狠的时候必然要狠,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是必要的。 哪个开国皇帝手中没有沾满鲜血,难道凭这几句怀仁的话语,就能哄得天下人为他所用? 幼稚! 人都是贱骨头,说是服从慈悲心,可是骨子里屈服的,永远是比自己强大之人。 “你别看他今日杀了这么多人,他日,他若能登上帝位,来个大赦天下,减少几年赋税,再放一些怀柔政策,这老百姓就没有人记得他今日的阴毒狠辣。” “死人是无法为自己讨公道的,活人得利益哪里还会管死人瞑不瞑目?” 人性有多自私,章平侯早有见识。那些所谓的平头百姓,在他眼中就跟普通的牲口一样,该训的时候得训,该杀的时候得杀,可一点点小甜头,就能让他们忘乎所以,感恩戴德。 而那些所谓的朝廷栋梁官员,沽名钓誉者有之,贪生怕死者有之,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谁不是为自己考虑? 要钱的给钱,要名的给名。而那些油盐不进的威逼利诱,总有一处能让他动心为你所用。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攻破的。 木拙内心十分不安,他小心翼翼,问章平侯“侯爷,那您的意思是要跟了汾王?” 侯爷竟然对汾王的举动如此赞赏,分明是有意倾向他。木拙不尽心中打鼓,两个狠毒的老狐狸,真的能容下彼此? “跟他?”章平侯呵呵一笑“你真当他无所不能,杀一城的人便能称霸天下?” 这前后矛盾的态度让木拙愣住,“您不是说.....” “老木啊,本侯的确是赞赏他的狠毒,但他这个人,除了阴狠毒辣,没有一处可用。”章平侯看人多年,十分笃信自己的判断 “想当皇帝光有很多,可是不行的。汾王此人心胸狭隘,既不能容人,也没有治国之能。他肚子里有的,只是妇人的阴毒狠辣。” “他但凡有一丝治国之能,心中有一丝仁慈,我想今天这皇位也轮不到大皇子坐。” “太上皇在位这么多年,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这梁家的天下早就改名换姓了。” “本侯可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共事,他想当皇帝,让本侯助他一臂之力,做他的春秋大梦。”章平侯这是第一次表现出,对汾王如此深刻的不屑。 往日里就算嘲弄讥讽,也从没将汾王变得如此一文不值。 “那侯爷,您怎么打算?”木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自从许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章平侯的态度却越来越沉默,木拙已经看不清自家主子心中到底如何想。 之前章口口声声说,要让他们两虎相争,他自己好渔翁得利,可他说最近的举动却让木拙感到奇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章平侯最近表现得非常沉默。很多许容的事情,他知道消息之后不管不问。任由他们操控,倒像个闲散家翁,不问世事。 可木拙清楚,他家主子不是这性子的人。 “你着什么急,两边正在打架,招都还没放完,本侯可不需要急着参合进去。”章平侯看他一眼,神情又恢复成往日的笑语,温和恭谦的模样。 他双目含笑,看着窗边飞来的鸟儿。有什么好着急的,他之前就是太着急,才着了汾王的道。现在,既然他们已经斗开了,自己还是安静看戏比较好。 这种时刻,谁着急谁出错,这时候耐得住性子的人,才有笑到最后的资本。 许容城中,一片惨淡。中毒的人跟没有中毒的人被分开,大夫们日夜轮流照看中毒者,却只能开出延缓毒发的药。 城里人人自危,眼看大夫束手无策,不断有人好像嚎叫大骂。可纵使如此,也没有人敢逃离。 不断有年迈者在家中烧纸祈祷告,盼着老天爷救他们。 蒋腾在许容城内游走,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哭声,愁眉惨目。他内心焦躁冒火,唇角起了水泡,痛的内外难受。 黑青等人在城中大举抓猫,所到之处,连一根猫毛都没放过。有人家养的猫,不愿意交出来,侍卫便义正言辞告诉他,这猫极有可能就是带毒传播的根源,吓得老百姓家中再也不敢留猫。 一时间全城闻猫色变,听见猫叫都要抖三抖。 临时开辟出来的院子里,众多大夫对着一笼子的猫,头皮发麻。 “大人,您的意思是,猫身上可能有解毒的法子?”杨大夫作为中大夫之首,只能硬着头皮问。 他也不想接些活计,奈何家中也有人中毒,不管他做与不做这件事,他都脱不了身。 “只是一种猜测,你现在把这些猫研究研究,也许能找出解毒的方法。”黑青哪里敢百分百说是,只能做出一个猜测,让他们试一试。 横竖他们研究了好几日,也没研究出所以然,不如换条思路,也许真的能找到解毒之法。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试一试。”有那大夫家中人中毒的,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连着四天都没合眼,可依然毫无头绪,既然如此,不如试一试。 有人点头同意了,其他人也没有法子,自然是跟着一起做。 黑青交代完这一切实在扛不住,偷溜回去,小小偷睡一个时辰。 侯三进门本要告诉他,纱姑娘来了,却见他趴在桌上睡着。正要叫醒他,却被纱姑娘拦住。 桌上那个人,满眼黑圈,胡子拉碴,一身发着汗臭,显然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人已经累到不行。 加上今日又捉了一天的猫,大概已经到极限。纱姑娘本想走,可看到他手上被猫抓过的痕迹,停下脚步。 黑青本想睡一个时辰就醒来,无奈这一睡就到了夜里。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正要喊人,却发觉自己的双手缠上了绷带。他蹙眉回忆,自己好像没有包扎过。 侯三推门进来,给他送晚膳。见他醒来,立刻招呼他过来吃饭。 黑青从床上下来,狐疑问他“我的伤口不是你小子包的吧?” 侯三包扎的手法,哪有这么好。再说一大老爷们,受这么点小伤,哪里还用得着包扎。 侯三呵呵一笑,眼神格外暧昧“帮主行啊,下手够快,前几日还嚷嚷着说人家不搭理你,什么时候就上手了?”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上手不上手,给老子说人话。”黑青被他的眼神恶心到,白他一眼。 侯三一点不在意,凑近黑心青,“帮主,我还能说谁呀?自然是您心头恋着的那位纱姑娘。” “她?”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心细,心疼你。帮主,您真是的。这种事,还瞒着我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勾搭上的?”侯三贱兮兮问。 黑青拿筷子的手稍稍顿住,太眼看向侯三,猛然瞪大双眼“你说我这伤,是纱姑娘包扎的?” 他显然不相信侯三的话,觉得这小子在糊弄他。 “那可不是,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不信您问问您那双手,看看那上边是不是有纱姑娘独特的脂粉气?”侯三一提醒,黑青立刻放下筷子,猛力吸闻自己的双手。 一闻再闻,闻了好久,终于确定,的的确确是纱姑娘的香味。 “她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黑青一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美好的时刻,就十分想打侯三。 侯三早有预感,早早退开几步,避开自家帮主的拳头。他退到门边,贱嘻嘻大笑“瞧您说的那事,我不乐意吗?是人家纱姑娘,心疼您太累了,不让我叫醒你。” 见自家帮主愣在当场,他又继续添把火“帮主,我看人家不是心里没有你,只是人家姑娘害羞,你再加把劲儿,指不定就能早日娶媳妇啦!” 他说完乐呵呵逃出去,黑青全然不知,自己坐在屋里笑的像个傻子。 纱姑娘哪里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为黑青臆想的对象,她已经被人幻想着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此时纱姑娘,心情焦急万分。关离半夜开始发高烧,请来大夫,大夫只能紧张告诉她,毒性再次发作,而且比上一次更严重。 这弄不好,阿离这条命怕是保不住。梁荣被观宇死死劝住,才没有亲手杀了大夫。 大夫死里逃生,仓皇逃出。连药箱都忘了拿,只想着逃命。 “殿下你别着急,阿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坚持下来。”纱姑娘一边劝阻,一边对观宇使眼神 观宇紧紧拉住梁融,劝慰道“是啊,殿下,您可千万要冷静,阿离姑娘可还等着你救她的命。” “救,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救?”梁融内心苦涩难堪,他从没觉得如此无力挫败。已经第五天,阿离不仅没有醒来,反而更加严重,大夫束手无策,毫无进展。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暴走的边缘,即将疯狂。为什么没有一点办法,为什么他不能救阿离。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天天衰弱,一天天丧失生命力,梁融恨不得毁掉整个天下。 他不可以失去阿离,哪怕一点点。 见他如此痛苦,纱姑娘也是难受。梁融是她的朋友,也是她所见过,世间难得的好男子。 原来以为事情一结束,她可以去王都参加阿离跟他的婚事。她是由衷的祝福这一对有情人,可老天太捉弄人,他离这样的心是个傻姑娘,怎么就中了这种毒。 “殿下,还是先让阿离把温度降下来。”此时一定要冷静,一定还有方法,不可以着急,不可以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得救 梁融拧干毛巾,一遍遍为关离擦汗降温。体内火一般的温度让关离难以入眠,她睡得极不安稳,身体不时的抽搐抖动。 每一次抽搐,梁融感觉自己的心被死死揪住。他拼了命才忍住疯狂的冲动,清洗洗帕子的手,青筋暴露。 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他一遍遍对自己说,也一遍遍对关离说。 熬了一夜,天快亮时,关离体内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但梁融担心,它只是暂时降下来,阿离依然没有转醒,双唇依旧乌紫。 纱姑娘端着早上进屋,微微叹息一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殿下劳累一夜,不如先去休息,我来接着照顾。” 梁融微微摇头,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哪怕浑身早已疲惫不堪,双眼整夜未合。 纱姑娘常常叹息,硬声道“我知道殿下心爱心疼阿离,可再心疼,你也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再这么下去,到时候阿离醒过来,你却倒下,你让阿离如何自处。” 一个两个倔脾气,都这么硬扛着就能解决问题了?到底是旁观者清,纱姑娘冷眼看着这一切,自然更能够理性的做出抉择。 梁融闻言,身体微微僵硬。他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合眼,再这么下去,确实坚持不住,若是阿离醒过来,他却倒下,阿离只怕会更加难受。 阿离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旁的事就算跟她没有关系,她都会莫名其妙的觉得愧疚。自己若真是因为她而倒下,只怕她心中的苦不比自己少。 轻叹一声,梁融摸摸关离的脸,回头对纱姑娘道“那就劳烦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叫醒我。” 纱姑娘郑重点头,目送他离开,这才坐到床边,服侍关离将药喝下。 关离这药,是吃一半吐一半。纱姑娘一边给她喂,一边擦拭她唇角吐出的药水。“阿离阿离,你可千万要挺住,快些醒来,不然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扛不住。” 一整个县城的人都身陷囫囵,想逃不敢逃,想活不知如何活。他们就像困兽之斗,困在此地,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对手太强大,强大到他们无力应对。纱姑娘的心中不是没有恐慌,她的仇没有报去,却即将死在敌人手下。 她不甘心困顿于此,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待。 阿离就像她心中最后一个慰藉,若是阿离能活着醒来,至少代表还有希望,若是不能,只怕他们都会疯狂。 可关离显然听不到她的呼喊,只是紧闭双眼睡着,若不是鼻翼轻轻抖动,仍有呼吸,看上去,就真的是一具死尸。 许容城内,大夫们都被聚集在屋子里,不断研究那些猫,想尽各种办法去试探,去研究。他们的确发现这些猫似乎并不畏惧这个毒药,但始终找不到解毒的方法。 他们是我家猫的血液,与药物融合提炼出解药,喂给其他动物吃,但依旧毫无作用。 大夫们又惊慌又着急,眼看着中毒的人日益增多,眼看着开始有人死去,百姓的哭声不绝于耳。 大夫们很想放弃,绝望的摇头,可还是不能放弃。且不说门外重重守卫的侍卫,不会允许他们放弃。便是为了家里中毒的亲人,他们也不敢放弃。 时间过得太快,时间过得又太漫长。每一个人都身处地狱,忍耐煎熬。 本是大好的天气,这是许容县,却风凄凄,人惨惨。 到了夜间,关离再次发烧。这次比上次显然来得更凶猛,她抽搐抖动的频率更高。 梁融死死忍住,才没有将眼泪落出。他紧紧握住关梨的手,告诉自己,老天不会如此残忍,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子。 纱姑娘站在门外,双手合十,不断向着头顶的月亮,祈求苍天有眼,放过阿离。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上一次还是母亲生病的时候,她苦苦哀求老天,却仍然没能阻止母亲自缢而亡。 母亲死后,她不再相信上天,只相信自己。可这一次,她只能开口祈求,祈求上天,不要带走阿离。 人们之所以信仰上天,信仰鬼神,那是因为自己无可奈何,无路可走。他们盼着神灵真的存在,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能够拯救自己于危难。 纱姑娘还在祈求,观宇突然冲进来,吓她一跳。“王爷呢?”还不等纱姑娘回答,观宇直直冲进阿离的屋子。 纱姑娘赶紧跟过去,担心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观宇冲进屋子,惊扰梁融,不等梁融训斥,观宇喘息喊道“城外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有法子解毒。” 纱姑娘在门口听到,一时间忘了反应。 “当真?人在何处?”梁融紧张失态,全然不去考虑那个人是何目的,说的话是真是假。 现在哪怕汾王出口说,愿意救关离,要用他的性命换他都心甘情愿。 观宇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呼吸道“人已经放进来了,黑将军正带他往这边赶,我先来给您报信。” 沙姑娘紧紧捂住胸口,心中感叹,感谢老天爷。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只要他能救关离,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不过半盏茶的功,黑青将人送到。只见黑青大步跨进院子,身后被拉了一个跌跌撞撞的中年男子。 纱姑娘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斯文温雅,若不是被黑青拉着赶路,有些狼狈。这一身的气质,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快,先生,赶紧给阿离看看。”黑青将人拉进屋子,一把推到关离的床边。 那人险险站稳,纵然被黑青折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脾气很好,没有气恼。 他对着一脸憔悴的梁融,微微点头,才坐下为阿离把脉。 屋子里很安静,人人都看着他为阿离诊脉。这人诊治的非常详细,望闻问切,除了问不能做到,其他的都做了。 他才刚刚把脉完,还没来得及说话,安静好一会的关离,再次开始浑身抽搐抖动。 不等身后几人说话,这人立刻打开药箱,拿出一包银针,对着关联的几处大穴扎了下去。 然后在几人差异的目光下,原本抖动高烧不退的关离,渐渐平息下来,身体明显恢复正常。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幕,已经让人信服。 几人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梁融略微激动,再看这人,只觉十分满意。 “先生真乃神医,不知先生,尊贵大名?”出于礼貌,他率先问此人的姓名。 那人人淡淡还礼,温声道“公子不必多礼,我与阿离是故交,鄙姓蒲,你们叫我蒲先生便可。” 他就是蒲先生?在场的除了黑青,其他二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梁融不觉细细端详此人,发现他五官端正,目光坦荡,一看就知,他不是宵小之辈。 阿离一个月之前为他写信,为何今日才到? 梁融暂时没时间去细想,只是笑笑,面带感激与期盼“多亏先生亲自赶来,若不然阿离真不知道能扛到何时。” 他既然一出手就能平息阿离的抽搐,想来一定有解毒的法子。 谁知蒲先生却无没有笑意,眉头紧蹙,不见一分轻松。“这毒,我确实难解,可是....” “可是如何?”纱姑娘忍不住紧张问道。 “实不相瞒,这毒我确实能解,但因为赶得紧急,解药是临时制出。我不知阿离中毒已经这样深,身上的解药,只足够她解一半的毒性。若要彻底根治她身上的毒,还需要时间去制药。” 蒲先生是到了到许容城附近,才知得知这一县的人,都中身中奇毒。根据这些症状,蒲先生临时配置几味药,本来是给自己防身,谁知,到了此地才得知,关离也中毒昏睡。 梁融闻言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还请先生赶紧救治阿离,需要什么药材,说一声便是,我立刻卓人去办。” “就是,先生你需要什么要赶紧说,我们这里什么药材都有。”黑青插话,只要能解毒,什么药材,他都能找来。 蒲先生微微颔首,也不含糊,让人找来笔墨纸砚,写下药材配方交给黑青。“劳驾这位将军即刻去办,这里,我现在就开始为阿离解毒。” 为方便解毒,众人都出了屋子。唯有纱姑娘,不时进进出出,帮忙送些热水和工具。 经过一夜辛劳,天亮时,关离终于醒来。她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之人,纱姑娘就端着一碗水,凑到她旁边,喂她喝下。 纱姑娘将她扶起身坐好,背上靠着枕头,她的嘴唇已经不在乌紫,纵然依旧很虚弱,但能够醒来,已经证明开始好转。 关离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惊讶道“蒲先生,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见她一脸迷惑,蒲先生含笑道“能认清楚人,看来脑子没有烧坏,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试探的问,这是一种诊病手段,用来判断病人是否有其他后遗症。 关离眨巴眼,转转眼珠,看看周围的人,半响,盯着前方一个满脸憔悴,胡渣绕圈的男子,狐疑出声“梁融?” 见那个人点头,关离惊呼,捂住嘴唇“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不安看向纱姑娘满眼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我睡了很久吗?” 纱姑娘点点头,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梁融。梁融过来,牵住她的手,满脸的怜惜“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关离狐疑,皱眉开始回想,她最后的记忆,是跟着梁融去凶案现场。然后在厨房,发现毒药,再后来她闻一闻,就晕过去了。 她猛然惊叫“毒药,那个毒药你们怎么处置的?” 那毒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她不过闻一下,就开始头脑昏胀,最后控制不住自己昏倒过去。 此时又见梁融,如此憔悴,紧张不安的拉扯他的衣服,仔细看看他的脸“你是不是也中毒了,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关离的担心让梁融心里一暖,他握紧她的手,温柔笑笑“我没有中毒,是你睡得太久,我太担心,一直没有睡好。” “我睡了多久?”关离惊慌的问道,可不要一睡就是一年,大好的青春一下子就睡掉一年,谁听见都难以接受。 “你睡了快六天,要不是蒲先生来的及时,我真怕你一直睡下去。”梁融更怕她留长睡不起,彻底失去生命。 不过一个眼神,关离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心里忍不住一揪,难掩心疼抚摸梁融的脸。 蒲先生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二人,此处还有外人在。 关离惊醒,赶紧收回手,略带尴尬,对蒲先生笑笑“嗯,先生是何时来的,我和你写信许久,这都快一个月,你怎么才到?” “昨日夜里才刚到,还好我到的及时,你这毒再拖上个两三日,只怕就回天乏力。”蒲先生温声回答,内心有几分愧疚,若不是被事情拖住,他早就该到这里。 世事难料,他若再晚到几日,阿离只怕是与他天人永隔。 关离惊悚,“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何如此霸道厉害。” 这也是其他几人想问的,关离醒来,他们终于有心思去了解这种毒的来历。 “这种毒,叫黄雀。它色泽鲜艳,犹如黄鸟的羽毛。凡是闻过的人,都会轻易的昏睡,若无解药,将死于睡梦之中。”也不知想到什么,蒲先生深深看一眼关离。 “这个毒的来历,我也不太说得清楚,只是师傅的医书上曾经提到过。据说中了这种毒的人,会陷入梦境中,梦到一些朝思暮想的事,阿离梦到过什么?” 蒲先生不过一句好奇,关离却瞬间红了脸。哪个王八蛋,研究出来的毒药,难怪她会梦见一些羞于启齿的内容。 这一想起来,脑中就再也消散不去,画面不断重复,那些烧人里的画面,让关离不敢去看梁融。 梦境之中,她起初是梦见了自己的全身,存活的那个世界。可是记忆里的高楼大厦,却渐渐模糊,越发抽象远离。 她听到梁融喊叫声,顺着光线一路走去,被梁融牵住。然后,他们来到一个漫山遍野都是花,山谷里小溪潺潺的地方。 他们过上了隐居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就是各种羞羞不可描述的画面,她现在都能听到梁融在耳畔微微的喘息声。 大概真的是朝思暮想,梦里面这样的画面,频繁出现,后来甚至是持续出现。到达极点时,她能感觉自己身体的抽搐痉挛。 身为一个女人,她怎么能做这样的梦。此时此刻,关离当然不愿意告知众人。 硬着头皮,迎上众人好奇的目光,她干干笑一声“能做什么梦,不过就是梦见自己在海里游泳,然后抓了可多可多的螃蟹龙虾烤着吃烧着吃,各种吃法。” 说着,她又道“但是好奇怪,无论我怎么吃那些东西都是苦的。” 这倒不是骗人,她梦里确实是吃了各种好吃的海鲜,也确确实实嘴里只有苦味。 纱姑娘娘闻言笑道“那是因为你昏睡之后,我们每天都在给你喂药。药里有黄连,可不就是苦的么!” 这样一说,众人转移注意力,关离砸吧嘴,苦笑道“你一说我嘴里的苦味就更浓了,你们到底给我灌了多少黄连?” 众人一时大笑起来,梁融含笑,摸摸关离的头温声道“一会让人给你熬碗粥,暖暖胃,去去苦味。” 他自然没有放过关离脸颊羞红的色泽,但此刻不是两人私语的好时候。再等等,等她的毒全部解出,恢复元气,自己再来慢慢盘问。 他心里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能让她满脸羞红,像只煮熟的虾子。 蒲先生的到来,算是为许容县解药研制,带来新希望。黑青按照蒲先生开出的方子,开始整理药材。 然而因为这段时间的变动,有好些药材是紧缺的,蒲先生只能制出一小部分解药。 关离当仁不让,率先拿到解药,彻底解除身上的毒。 其他人为了以防暴动,引起老百姓的不满。甚至被有心人利用,造成更坏的局面。蒋腾出面告知众人,因为要新药刚刚研制出来,这个解药是否有其他后遗症,大夫们尚不得而知。 但因为情况紧急,研制出的解药,率先提供给最初中毒的那一批人。一来是为了及时救命,二来也算是做一个测试。 若是这些中毒最深久之人,吃下解药后,能够彻底解除毒性,并且没有其他不良后果。那么,其他的老百姓到时就可以安心服药。 众人最初听解药研制出来,但是数量不多,都蠢蠢欲动,担心自己拿不到解药。 有人正不甘心,以为官府会先紧着他们那些当官的先吃。谁知官府竟然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先给最先中毒的人吃,并且这药,能不能解毒,会不会有不良后果,还是未知数。 众人立刻歇了抢夺解药的心思,静静观望。这药要是能解毒,到时候朝廷自然还能研制出解药。 要是不能解毒,那他们也不愿意当这个测试品。 一时间,城里的老百姓都纷纷赞同这个决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迟到的理由 关离服下解药,身上的毒终于彻底根除,只是因为元气损耗厉害,此时正按照蒲先生开出的药方跟嘱咐,好生修养。 关离活过来,梁融的心也活过来。她安心休养,梁融也回到衙门,处理一些相关事宜。 这日,关离按照蒲先生的嘱咐,在院子里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她自己都倒没觉得什么,可是两梁融紧张的很,硬是要求她不准出去。逼着关离在家中安心休养,买菜做饭一事,全部交由纱姑娘处置。 纱姑娘得掌伙食大权,又得了梁融嘱托,加上蒲先生说关离元气大伤,需要好好的补一补。纱姑娘放开手脚,把想吃的各类肉菜挨个买了遍。 关离每日的伙食不是乌鸡汤,就是各类海参大补。餐餐不离肉,她觉得自己肯定胖了不少。只能是在院子里多活动活动消耗多余的能量。 每到运动时,特别无不嫉妒的看着纱姑娘。同样都是人,这女人长得比她漂亮,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吃不胖的体质。 眼看她吃完饭也不运动,轻轻松松上了吊床,晃荡晃荡,睡个午觉。关离就恨不得,一把脚她踹下来。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纱姑娘可不管这些,这几日紧张的不行,日夜难安。好不容易阿离醒过来,她又能够放肆吃肉,日子再逍遥不过? 但见她,躺在院子里唯一的吊床上,晃悠悠,躲在树下睡午觉。 关离还在饭后运动,走着走着,压压腿拉拉筋。蒲先生恰好推门进来,看到关离在运动,满是欣慰。 “多动动才好,动则生阳,你这身子骨,实在被毒药消耗的厉害。”蒲先生放下药箱,坐到大树下乘凉。 南海的天气终究有些炎热,蒲先生一路走来,已经大汗淋漓,好在纱姑娘早早备下酸梅汤,凉茶等物消暑。 蒲先生自顾,将桌上的凉茶倒了一杯饮下,冰镇过的酸梅凉茶,果然最是消热。 关离笑笑,收了手脚,走过去“先生不是说,这天气太热,不要猛然喝凉物,以免伤了脾胃。” 蒲先生笑笑,“道理是道理,可身体硬是叫嚷着要喝凉茶,人之常情,我也忍不住。人难得放纵自己一回,何不顺心而为。” 关离乐了,见他脸上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便开口问道“先生为何这么久才到许容?” 蒲先生无奈叹息“一收到你的信,我就跟你师傅一块出发,谁知半道上遇到台风天,这船被迫临时靠岸,我们就上了其他县城。” “我担心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所以让你师傅先行赶来,我本是跟着商队一起而来许容,谁知道半路上,又遇到一小股流寇海盗。” 蒲先生叹笑摇头,这一路来许容,当真是一波三折。好在他福大命大,平安到了。 关离闻言,紧张道“先生没有没有受伤吧?” 南海果然不太平,还以为海盗早就消除干净,谁知依然有小股的海盗流寇。 蒲先生摇摇头“无事,我一个大夫,他们为难我做什么。” 关离仔细打量他一下,确定他当真没事才安心,又问“先生既然收到信了,那能否告诉我,老乞丐为什么非要写信给你?” 这一直是她疑惑的事,她去问师傅,师傅也没有告知她。原本她可以不去追认,但最近种种事件,她对老乞丐的身份,是在好奇的不行。 她确定老乞丐身份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蒲先生闻言,深深看一眼关离。怅然道“也并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那个老乞丐,是我师兄。” 关离瞪眼,难以置信,看着他。他在许容这么久,跟老乞丐不可能未曾相见,可他居然从没表现出来。甚至老乞丐,也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蒲先生。 “先生,你们师兄弟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师兄弟两人,一个是人人尊敬的大夫,一个是街边穷困潦倒的乞丐。 正常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遇难,也该出手相助,更何况是跟自己有同门之谊的大师兄。 蒲先生若明知自己的大师兄在街边要饭,却不去管他。按照蒲先生这老好人的性格,除非是这位大师兄跟他有深仇大恨,否则怎么会置之不理。 蒲先生闻言,失笑摇头。“我与他,手足情深。” “那,你们师兄弟相处的模式,也太奇怪。”难道是什么怪异的爱好不成? 蒲先生,怅然笑笑“我这个师兄,医术远高于我。但是他这个人,对于医的爱好,远比不上对毒的爱好。” 关离忍不住紧蹙眉头,现在她差不多是闻毒色变。 蒲先生不管阿离作何反应,继续自顾自道“但我师兄并不是一个狠毒残忍之人,相反他很仁慈。他只是对这世间的毒物很好奇,所以专心研究罢了。” “他之所以宁愿在街边乞讨要饭,也不愿意,凭着自己一身本事去生活,那是因为他在惩罚自己。”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先生,恕我冒昧,令师兄的罪孽错误,是不是跟西北绛途镇瘟疫事件有关?”关里小心翼翼开口声,担心自己说错话,触怒蒲先生。 蒲先生略微惊讶,开口问“你已经知道绛途镇的事?” 关离点点头,又摇头道“我只知道一点点,就是当年惨案发生,死了不少人。还有朝廷为了防止瘟疫蔓延,迫不得已下令屠杀一整个镇子的人。” “这里面,跟你师兄有什么关系?” 见关离小心翼翼,蒲大夫叹笑一声“你想知道,尽管问便是,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世人都以为绛途镇是发生瘟疫,却没有几个人清楚,那场瘟疫,其实正是我大师兄造成的。” 关离惊悚,人制造瘟疫?却太不可思议,这时候人们医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 见关离惊讶不信,蒲先生继续道“说来,这其实并非是我大师兄刻意为之。我说了,我大师兄醉心世间毒物,一心钻研。研究起来,少不得要买一些小动物做实验。” “彼时,他在绛途镇镇附近的山里,找到一些有意思的毒物。迫不及待就在那里搭上茅草屋,抓了小动物来试验。” “可是因为他一时大意,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逃了出去。再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绛途镇发生瘟疫。” “那后来镇上发生瘟疫,他怎么没有去救人?”关里提出疑问,既然是个心胸仁慈的,听到这个症状,是人都会联想到自己做过的实验,没道理他这位大师兄不去亲自查看。 蒲先生摇摇头“当时毒物走失,他奋尽全力去找,却偏偏只在河边找到一具野狼的尸体。那野狼显然是吃了什么动物的肉,中毒而死。” “师兄将尸体剖开,发现里面确实有小动物的尸骨,十分像他那几只走失的野兔。加上野狼体内确实有她研制的毒物,他便为,那兔子被野狼吃掉。” “大师兄将野狼的尸体焚烧处置之后,便离开绛途镇。恰好他又收到师门的信,于是便收拾行囊回了师门。” “我的师门,在南疆,西北距离南疆,实在太过遥远,等大师兄得到绛途镇瘟疫的消息,赶回那里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只剩一片焦土。” 当日,他亲自陪着大师兄回到那里,紧赶慢赶,却依然错过。望着眼前一片被焚烧乌黑的焦土,他再难相信,这便是昔日繁华的绛途镇。 他们在那里流连数日,将所有能找的证据都找出来,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确确实实是中了大师兄毒。 “大师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一时兴趣,竟然引发一场巨大的瘟疫。瘟疫传播得太快,快到来不及去阻止。” 想到这里,蒲先生眼眶微微湿润“自那以后,大师兄再也不碰任何毒,可他这人也彻底废了。” 大师兄得知这么多人因自己而死,心中内疚万分,自杀过好几回,却始终没有成功。 再后来,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师兄便消失不见,直到多年后,蒲先生在南海再次遇见他。 “我找到大师兄,几乎不敢认,他不过比我年长五岁,却老得如同我的父亲。我问他为何将自己磋磨至此,他说这是为了赎罪。” 说到这里,蒲先生抬眼看向关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不愿意认我,宁可在街边乞讨要饭,也不接受我的帮助。” “难怪,难怪他说一切都是天意,难怪他说自己满身罪孽,难以清除。”关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说那个犯罪的人是她,她只怕早已自杀谢罪。 几万人的命,世间有几个人担得起这份罪。 难怪世人常说,慈不掌兵。可见一个将军,没有几分狠心,又哪里能够在杀了无数人之后,还能安然入睡。 关离长长叹息一声,此刻只觉得,老乞丐的死对他而言,想来是份解脱。 有时候,死,比活着痛快。 两人一阵沉默,关离忽然又问“可老乞丐临死前还说,什么当年的事,证据之类的,难道当年的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罪状?” 关离差一点就忘记,老乞丐提到所谓的证据。什么情况下需要证据?自然是有人犯罪的情况下。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师兄在的时候,从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按照他给你留的信,当年的事,极有可能还有你我不知道的隐情。” 蒲先生顿了顿,才问关离“那些证据你可交给你师傅了?” 关离点头,“老乞丐把东西藏得很隐秘,只留了一个暗语地址给我,我把它交给师傅,师傅说他亲自去找。” 然而过去这么久,师傅一直没有回来,她并不确定,这证据是否真的被师傅找到。 蒲先生就点点头,“既然已经交托给他,那他一定能够找到。”他显然十分对庞义空十分有信心,一丝怀疑也不曾。 “先生,您这么信任我师傅,难道不觉得他这个人十分不靠谱?”关离忍不住毒舌吐槽她的师傅,在她看来,她这位师傅除了功夫诡异高超,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蒲先生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大概是实在太开心,眼角皱纹处竟然夹了些眼泪。 他的大笑吵醒纱姑娘,纱姑娘揉揉眼,从吊床上坐起“你们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纱姑娘带着略微的睡意,走到两人跟前。 “没什么,正在说我师傅。”关离微微一笑,不明白蒲先生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纱姑娘微微蹙眉,这得有多好笑,才能把这个人笑得前仰后翻,不顾仪态。 蒲先生好几次想要停住,可还是接着往下笑。直到纱姑娘跟关离一脸木然看着他,而蒲先生已经笑得没有力气,这才停下来。 “阿离,你不愧是庞义空的弟子,这损人的功夫跟他如出一辙。他平日里百般折损众人,想不到今日也会被他的弟子,损的这么难看。” “这真是,大快人心。” 关离算是看出来,蒲先生想来平日没有少受师傅的气。按照她师傅那张毒嘴,一般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从来都是好脾气,不曾对人红脸的蒲先生。 可是脾气再好,也有生气的时候。师傅损他多年,难得自己帮着损回来,怪不得他要笑的这么开心。 纱姑娘不觉也想起,跟庞义空第一次相见时,差点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憋屈。 “提起你师傅,他离开这么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回来。” 关离摇头,师傅自来见,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只有师傅找她,她想找师傅,简直是难如登天。 纱姑娘,隔了这么久,终于肯定庞义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听到他不知归期几何,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那你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 关离依旧摇头,反而看向蒲先生。“先生,你知不知道师傅,到底去哪里了。” 蒲先生擦擦眼角的泪,因为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不着急,你师傅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眼下要紧的是养好你的身体,还有便是将这老百姓的毒全部解除。” 说到这里,关离紧张看看周围,小声道“先生,书院里的何先生被人杀害了,这事你知道吗?” 蒲先生喝茶的手一顿,放下杯子,紧紧看向纱姑娘。关离小声道“没关系,她知道一点点我们的事。” 纱姑娘微微点头“也没多少,就只知道你救过她的命,她还有个师傅,你们背后可能还有一群人。至于你们是做什么的,她一点没告诉我。” 蒲先生闻言,神情凝重,点点头“既然如此,姑娘也就不要好奇多问。我见姑娘也不是泛泛之辈,想来也不愿意惹火上身。” “你刚才说,何先生被人杀害,是谁杀的?”蒲先生对于这一点,非常看重。 “我怀疑是汾王的人,也有可能是章平侯的人。但奇怪的是,那刺客临死前,硬生生咬出一个布衣社。”关离提到布衣社三个字的时候,微不可察神,闪烁一下眼神。 纱姑娘仿佛没有察觉,安静的拿过茶壶,自顾自倒凉茶饮用。 蒲先生闻言,心里大惊。神经变得有些难看,表情变了几变。 关离又道,“何先生死后,有个叫万宗安的,特别可疑,先生,就是你曾经救过那个胸口中箭那位。”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很可疑,但何先生死后,他竟然亲自出现在灵堂,像家属一般,为何先生守灵。” “你的意思是,万宗安现在也在许容城内?”蒲先生再次惊异,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实在太多。 关离点点头,纱姑娘却插话进来“不仅如此,这位万先生似乎还与汾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听说,万先生的妻女死于几年前绛途镇大难。” “蒲先生先生,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纱姑娘的话明显带着试探,刚才关离跟蒲先生的话,她听见不少。 她知道他们背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这组织有可能就是布衣社。纱姑娘听到他们谈论此事,心中并不觉产生一个想法,兴许这位蒲先生,对万宗安也有所了解。 蒲先生温和笑笑,不生气,也不接话。“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药局,阿离好生休养。” 纱姑娘也不追问,静静看着朴先生提了药箱出去。等人一走,关离才有一点点不开心。“你刚才是在怀疑蒲先生?”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生我气了?”纱姑娘嗤笑一声,并不把关离小小的怒意放在眼中。 关离无奈叹息,“你们都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不希望你们有什么不愉快。” 纱深深看一眼关离,站起身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并没有针对蒲先生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你我不知道的隐晦秘事。”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跟那个万先生一定认识。而且,极有可能非常熟悉,你若是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刚才听到万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惊慌。” “试问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谁怎么会光听名字就觉得惊慌?那位万先生,可不是什么恶名在外的凶恶之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古怪 关离陷入沉思,纱姑娘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会对另一方产生恐惧? 万宗安是天下皆知的文学大儒,各方学子,无不对他景仰有加,从未有恶名传出。 蒲先生与万宗安定然认识,但蒲先生闪躲的眼神说明他并不想对自己提起这件事。或者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方便提。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等一等,跟蒲先生方便的时候,亲自对她说。 “不管他们是不是认识,他既然暂时不想说,你也别追问。”关离嘱托纱姑娘,希望她不要刨根问底。 纱姑娘神情讳莫如深,盯着离好一会儿,半响才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他背后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会危害到承王。你与承王已经是这般关系,难道说,要忍心伤害他?” 当然不愿意,可关离相信蒲先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做出伤害梁融的事。他她微微一笑,十分自信“我信任蒲先生,他定然不会伤害梁融。” 纱姑娘叹息一声,“但愿你的信任是值得的。” 日头很快西落,到了晚饭时刻,梁融踩踩着点回来。进门第一眼,就望到正在院子里慢慢走动关离。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梁融上前扶住她,温声询问。 “早就没有大碍,是你们太紧张。”关离含笑,略带撒娇地看着他。 两人相视而立,满是柔情蜜意。 “快过来吃饭,不要再看了。”纱姑娘越来越受不得,这两人越发腻歪的劲儿。 从前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现在天天对着两人秀恩爱,她只觉得自己多余的不能再多余。 不行,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搬出去再呆下去。她还没有要走,只怕梁融就要开口赶人。 观宇心中也有这种想法,每次主子跟阿离姑娘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将他赶得远远的,好像他是一个多么碍眼的东西。 观宇不觉委屈,哎,这府里以后就要有女主人了。他是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自家主子,可算是要成婚。惆怅的是,这主子,八成婚后,再也不需要他随身伺候。 观宇甚至能够预感,自己坐冷板凳的日子不远。 关离心中可没他们这么多怪怪的想法,她一边吃饭一边对梁融说起老乞丐的身份往事。 “我想当年的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老乞丐不会提到什么罪人证据之类。” 梁融一边听,一边心中细细分析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等关离说完,他才柔声嘱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后面的事你就别操心,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 经此一事,梁融巴不得关离只专心养伤,其它闲杂事都不要叨扰阿离。 “可是” “没有可是。”梁融不等关离把话说满,霸道打断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不要多操心。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安安心心把身体养好,我可不想再将婚期延后。” 说着,握住阿离的手,暧昧对她使了个眼神。 关离不觉又想起梦中那羞人的画面,梁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身子养不好,到时无法顺利洞房花烛。 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新婚,可不算完整。这次不就是,婚期延后? 关离羞愤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不再反驳。 横竖这家伙决定的事情,从不允许反驳更改。性子霸道的很,的确是个皇族王爷。 而此时县衙内,黑青跟蒋腾正在用膳,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事情的进展。自从蒲先生到来,对新药的研究完全是突飞猛进。这是一件令人大喜的事情,但是因为药材缺乏,制药被迫搁置下来。 原本押送药材来的方居胜,因为岛上的贸易事物暂时脱不开身,只能托人将货物送来。 但他送来的药物中,依旧没有蒲先生需要的那几味。黑心已经派人送信,让方先生再去寻找这几类药材,有多少要多少,务必及时送到许容县。 两人正说着,侯三突然冲进来“帮主,有可疑。” 不等两人问话,侯三赶紧将门窗都关好,确定无人偷听才小声道“那个,那个桑青子恐怕有点问题。” 两人这段时间忙于解毒救灾的事情,几乎都快忘了,有桑青子这个人。“他还在许容县?” “帮主,瞧您这记性,不是你让他去找墓道口吗?”侯三咳嗽一声,自家帮主真是忙糊涂了。 黑心拍拍桌子,恍然道“对对,你瞧我的记性,都忙晕了。说说吧,他有什么可疑的?” 蒋腾也猛然想起桑青子这人,侯三要是不来禀报,他都快忘了,桑青子正奉命查找墓道口。 侯三小心翼翼看一下周围,自从之前的内奸事情之后,他们做事说话都小心许多。“是下面的兄弟来跟我说的,这段时间大家不都忙着解毒的事么,按道理出了这样的事,老百姓都是人人自危,谁不是躲在家里不敢上街,生怕遭遇不测。” “可是桑青子倒是十分奇怪,偏偏趁着夜里,人注意的时候出去。这还不算,我听下面的人说,他似乎还专门去那几家死人的地方踩过点。” “踩点,怎么说?”所以踩点,更像是道上小贼的做法。找了一家觉得不错的,人家,连着几天去观察,摸清那家人的作息时间,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有人,家里有财产状况。 然后找一个方便的时机,偷偷潜进去偷走财物。 他一个道士,接二连三,好几个晚上都去这几个地方踩点,不奇怪吗? “兴许他只是掐好时辰,去看一看。你也说那几个地方死了人,对道士而言,那就是大凶之地,他们怎么会不讲究时辰?”黑青以为,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太可疑的地方。 “我让他去找墓道口,他又将这无极阵说的神乎其神,也许正是这个时间点,比较好找到入口呢?”蒋腾倒是听过一些盗墓的事宜,是说有些墓葬口要掐着点的时辰去找,要有什么天时地利,才能够顺利找到方向。 所以桑清子这个举动,真算不得可疑。 “瞧您二位说的,如果真的没有疑点,我能这么火急火燎前来报信?”侯三声音微微抬高几分,以示不平。 两人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真正让我们感到疑惑的是,桑青子分明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却偏偏还装作若无其事,不断的去踩点。” “我们开始也以为他心中坦荡,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我们把人撤走之后,又有人发现他悄悄去了书院。” “他不去别的地方,直奔何先生的书房。下面人跟我说,他那样子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悉。” “这一点你们难道不觉得可疑,他可是说了,从没有到过许容县。” 一个嘴上说从没到过许容县的人,却对何先生的书房如此了解你,进书院别的道不走,只奔何先生的书房。 这的确是个大疑点! 二人放下碗筷,微微沉默一下。“先让人盯着他,他想做什么随他去,不要打扰他,我倒要看看,这位高人,是何来历。” 一个青衣布衫的男子匆忙从街头跑过,他的身后是好几个黑衣侍卫。 无论身后的侍卫怎么叫嚣,让他站住,男子就是一路狂奔钻进小巷。眼看就要逃脱侍卫的追捕,男子满脸欣喜,却不想一个拐角,被人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侍卫匆匆跑上前,将男子摁在地上。侯三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跑啊孙子,腿不是挺长吗,啊!” 真是奶奶的熊,这几天大肆抓捕,散布流言,到处乱窜的不明人士。这帮孙子有几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好在自己机警,到处布置陷阱。 男子被抓,依然不依不饶,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犯了什么罪?” 侯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人后脑勺上“让你说话了吗?犯什么罪?等你到了就知道。” 说罢,命令手下人将这小子一起带回衙门。 一行人加快脚步回到衙门的大牢,在那里已经抓了好些形迹可疑之人。 黑青迈着步子走进大楼,一眼看过去,眉头皱起来,看到这一屋子的脑袋,他就头痛。人是穿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小喽啰,能用的没几个。 这么一直关下去也不是办法,费粮钱不说,还得费人力守着。 想想黑青走进大牢,对着一众无嫌疑犯道“抓你们来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有一个理由散播谣言,妖言惑众。” 众人一听,变着法的喊冤,哀嚎遍地。一群大老爷们儿哭丧,声音比女人还厉害。 黑青不耐烦,狠狠击打两下牢门,扬起烫红的烙铁大骂“哭哭哭,哭什么哭,都他娘是娘们转世是不是。” “别他娘装傻,老子知道你们就是帮拿钱办事的喽啰。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消息是从哪儿来,谁让你们传的消息,你们今天就能离开。要是有那嘴硬的,要给人家生抗,那就让他试试这烙铁烫肉的滋味。” 说罢,那老铁就狠狠落在一旁,高高挂起的猪蹄上。收胶的滋味跟冒出的烟,吓的那些人,往后一退。 这些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还有些犹豫,一个清瘦的男子,大声叫嚷“我说我说我都说,大人,您说话属实吗?我知道我说的就能放我出去?” “废什么话?老子忙得很,赶紧你说。”黑青不耐烦,只想赶紧把人找到,把这一帮吃干饭的家伙都赶出去。 “是卢爷,是卢爷让我们传的消息。他给了我们一人一两银子,让我们把这件事说得天花乱坠,越恐怖越好。”清瘦男子毫不犹豫报出一个名字,开玩笑,才一两银子,他犯得着替人卖命吗。 “卢爷,哪个卢爷,干什么的?”黑青没听过这个名字,他看向侯三,侯三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就是西边,灌阳街上,有个中人,人称卢爷,长得高高大大,那一带房屋租赁,买卖下人,都给他管。”清瘦男子想了想,又道“您只要去西边灌阳街上一问,人人都知道那卢爷住在何处。” “大人,您要知道的,我可都说了,我现在能走了吗?” 黑青不说话,又看向屋内其他人“你们呢?还不准备说?” 见有人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藏着噎着,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将卢爷爆料出来。 见他们众口同声,都指向这个叫卢云的人,轻轻微微点头,对侯三道“你现在立刻着人去西边,查一查这个卢爷,要是真的有这个人在,现在就放了他们,这要是有人敢骗我” 黑青扯出一个犀利狰狞的笑容“那老子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众人对他的表情吓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侯三的人很快出现在灌阳街上,果然如那人所说,这一条街上没有人不知道卢爷的。 他顺着众人指的方向找到卢爷家,可推开门进去一看,卢爷已经死在那里。 又做了一场无用功,黑青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忍着脾气将那些喽啰全部放出。 重要的是,蒲先生一直在进行,奈何材料还没有齐全,所有的药都只是半成品。 人人都等着方居胜的药材送到,一时间,众人无事可做,杨蓉正好找来蒲先生,问了他一些相关事宜。 “上次情况匆忙,一直来不及感激先生,本王以茶代酒,多谢先生对阿离的救命之恩。”许容县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里,梁融命人布置了一桌酒席,专门感激款待蒲先生。 蒲先生温和笑笑,态度礼貌疏离,别看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弄不好,这怕是个鸿门宴。 “王爷,客气了。我说我与阿离交情非浅,便是个陌生人,蒲某作为一介大夫,自当尽力相救。” 梁融含笑,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等蒲先生喝下酒,他才继续问“一直来不及问,先生说那药叫做黄雀,本王虽没有听过,可也觉得奇怪。” “阿离是闻过那个药,才晕过去,可是满城的人,未曾闻过那个药又是如何中毒的?” “这个药的确稀奇,殿下不知道也是当然。这下毒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让人拿在手里一闻,那人就会中毒。第二种,却是附着在动物身上,一旦有人亲密接触过动物,就会被中毒。” “所以说,这毒还真有可能是被下在那些猫身上?”梁融心想,黑青还真是误打误撞,找到了下毒方式。 “不错,幸好你们将那些猫全部都抓起来,下药的人十分小心,我若是没有猜错,这些猫应该是每天按分量下药,所以城里的百姓,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中毒。只等时间慢慢累积,毒药才会爆发出来。” 下毒者的确十分有心思,按照老百姓声体内中毒的状态来看,这要至少下了有半月有余。 “阿离那丫头也是莽撞,她可以说是中毒最重的人。”他那轻轻一闻,吸收的分量,足足比得上人家累积半个月的药量。 阿离已经好转,两人此时也有心情去开玩笑,听到蒲先生如此数落阿离,梁融也忍不住笑出声。 “那丫头的确是鲁莽了一些,听说当年她从海上被捞起,还是先生救了她的性命?”梁融扯开话题,问起关离曾经的事。 “不值一提,真正救她的是那对苗家夫妻。只可惜物是人非,阿离当时,十分伤心。”苗叔苗婶的死,对关离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梁融从她平日的态度里,已经分辨出这对夫妻对她有多重要,要不然,也会一直留在许容,坚持要为这对夫妻讨一个公道。 “先生放心,等他日志里的事情了结,我定然会诏告天下,还这对夫妻一个清白。”这件事就算朴先生不提,梁融也会去做。 算是他代替关离,报答这对夫妻的救命之恩。 “王爷一诺千金,蒲某在这里,代苗氏夫妻,谢过王爷。”蒲先生举起手中的酒杯,感激梁融,先干为净。 梁融饮下手中酒,两人因为关离的话题,距离稍稍拉近,他再开口,却转了话题“不知蒲先生尊姓大名,本王见先生医术如此高明,想来出自医学世家,不知是否有兴趣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蒲先生,微微一笑,淡淡拒绝“多谢王爷厚意之十,蒲某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繁文礼节的拘束,还望王爷谅解。” 被人拒绝,梁融也并不着急气恼,“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强留。先生与万宗安,万先生可相识?” 梁融后面这句话,让蒲先生拿筷子的手一顿。梁融看在眼中,心态轻松从容,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起来。 蒲先生微微停顿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迎上梁融探寻的目光。“王爷误会了,之前万先生遇刺,蒲某为他整治过,除此之外,我们并无相交。” “哦?”梁荣放下筷子,紧紧盯住蒲先生,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那先生,为何半夜三更,亲自去探访万先生?这深更半夜的,先生倒是熟门熟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挖坑 蒲先生,身体僵硬。面前的男子,纵然年纪轻轻,可身上那股威压,绝不逊于朝廷上年纪的老官员。 他知道今日是鸿门宴,却没想到会问起万宗安安跟他的关系。他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甚至有些害怕。 别看眼前这个人,现在仍然年轻,但他如今的手腕,只要加以时日,绝不逊于章平侯之流。 都说莫欺少年穷,可见少年的潜力是无穷大的。 蒲先生从前并不畏惧任何人,哪怕面对强敌环伺。但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他日若成为敌人,只怕是你死我活。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那在下也就不隐瞒。”蒲先生淡淡笑,“王爷既然知道在下去找了万先生,那自然也应该知道,蒲某去的是何家。” “我与何先生,是旧相识,曾经为他瞧过几次病。何先生为人谦厚,在下与他年龄相当,可以算得上是知交故友。这次回到许容,却不想竟是天人永隔,蒲某少不得要去拜访祭奠一番。” “在何家偶遇万先生,也是意外。当日阿离出事,我只来得及将转交给其他大夫,便匆匆离开。心中一直有所牵挂,此次再见他,问问他的身体状况。”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听上去并没有漏洞。“原来如此,倒是本王都多疑,可先生既然拜访故友,为何要深夜前去?” “深更半夜去吊唁,是哪里的规矩?” 梁融依旧在笑,可双眼里却没有笑意,这位蒲先生的来历,实在太神秘。 许容城里危机四伏,不要怪他草木皆兵。 “王爷恕罪,蒲某白日为解药的事情忙碌一天,夜间,才有时间前去吊唁,还多谢何家人宽厚,没有怪罪蒲某,深夜打扰。” 蒲先生的理由再正当不过,白日为了解药,要辛苦劳累,夜间才能腾出时间前去吊唁,这何错之有? “原来如此,确实是本王疏忽。”梁荣恍然大悟,亲自为浦先生倒上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本王胡乱揣测,误会先生。只是城中危机四伏,还请先生原谅本王疑神疑鬼。” 梁融大大方方道歉,一点再追问的意思也没有,仿佛刚才所有的话就只是为了走过场。 蒲先生含笑回敬,纵然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可表面上的和平还是要继续维持。 他们的确各有心思,但至少暂时他们不是敌人。 两人又絮絮叨叨,围绕阿离围绕城中的毒,聊了一段时间。等到酒足饭饱,梁融亲自起身,送蒲先生离开。 等人走远,观宇才小心翼翼问。“王爷,您是不是还怀疑他?” 梁融眼光深了几分,“这位蒲先生,的确深藏不露。但眼下看来,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蒲先生刚才的畏惧害怕,他都看见了,但是,蒲先生身上这些东西,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梁融在老油条里打滚很久,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惯于演戏,他早已习惯,别人戴着面具对他演戏。 这位蒲先生看似有些害怕,甚至双手在发抖,可梁融知道,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毫无畏惧。 他用演戏,来掩饰自己跟万宗安的关系。这恰恰说明他跟万宗安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大夫与病人。他背后还藏着一些事,但这个人的眼神告诉梁融,他觉得不是汾王的人。 “不是我们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了?”观宇嘻哈哈一笑,逗趣道。 “但愿吧,你去把黑青找来,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日子过得一日比日禁,眼看解药遥遥无期,城里开始有新的流言。 有人说,解药根本就没有被研制出来,那只是朝廷为了安抚老百姓,故意放出的谎话。 也有人说,解药的确是研究出来的,药材太贵,朝廷官员根本就是自己吃了,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原本就焦躁百姓,必须是似而非的流言,弄得更加混乱。于是这一日,县衙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百姓,他们纷纷要求蒋大人出来给个说法。 蒋腾在万众期待中,终于打开府衙大门。跟他一起的,还有杨大夫。这些人自然是认得杨大夫,有人迫不及待张口问“大人,解药到底何时才能研制出来?您给我们个准信吧,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 身处险境,每一分等待都是煎熬。此人的话招来其他人的附和,他们实在是太难等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也知道大家很等的很着急,我跟大家一样,这就让杨大夫亲自为大家解释一下。”蒋腾让开位置,由杨大夫亲自出来为众人解释。 这件事本来应该是蒲先生来,蒲先生却说,杨大夫在许荣的名声远高于他,由他出面再好不过。 蒲先生不在乎是否能被众人感激牢记,这种虚名对他而言,并没有意义。 杨大夫推辞不过,便亲身出来解释。“大家安静听我说,要的的确确是已经研究出来,那些重伤的几个患者吃过药之后,现在已经开始康复。目前的观测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不赶紧给给大家发解药?”一人高声喝问,其他人连连附和。 老百姓忍不住嘈杂议论,便有人大喊“是不是像外面传言的一样,只要根本没有研究出来,这就是你们官府用来骗我们的。” 老百姓的措辞咄咄逼人,今天此时必然要给个说法。否则这一关,是过不去的。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杨大夫再次苦口婆心,是让众人安静下来“不是我们不想给大家分发解药,实在是药材有限,我们现在做的所有药都是半成品。如果缺失的药材没有到齐,就不能制成真正的解药” “那到底还差什么药材,是不是药材太贵了,你们舍不得。”老百姓对于这个说法并不买账,认为这是官府推辞。 这句话确实让杨大夫为难,她不安的看一眼蒋大人,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可以往下说。 蒋腾微微点头,同意他继续说下去。杨大夫这才继续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多想,剩下的药材并不名贵,但是这个季节比较稀缺。一个,是南疆,产的盘丝草。还有就是,冬天咱们南海才会有的贝齿纤,薄桔梗。” “就三类药材,平日里买药的人都知道,不过是十几文钱一两,并不昂贵但是,解药没有这三味药材,偏偏做不出来。和大家也该知道这个时节,这三种药,偏偏数量不多。” “那怎么办?杨大夫,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难道要等到冬天去?”这话一出,众人不禁惶惶起来,毒药不可能会等他们的冬天。再延迟几日,满城的人都成了死尸。 “大家稍安勿躁,朝廷已经派人去采购这些药材,不出三日,这些药材就会送到城里。到时候人人都能够得到解药,大家都能活下来。”杨大夫再一次高声喊叫,一些老百姓,其实还有些不信。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日期也给出来,若是再闹下去也没有意义。 “那杨大夫我们可都信您,三天后,如果再没有解药,大家不用我都说,只能同归于尽。”人群之中,有人出声抱怨。 杨大夫又絮絮叨叨安慰众人,一再在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后必然能够将解药做出来,让他们安心回去等候。 众人才在半信半疑中,稀稀拉拉离开衙门口。 等人全部离散,杨大夫才惴惴不安,望向蒋大人“大人,你让我说的我可都说了,这药” “放心,三天后药一定能够做出来。”蒋腾拍拍杨大夫的肩膀,让他回去休息,接下来,就是等待。 又过了两天,有人专门往城门口跑,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的运货车辆进城。 焦躁不安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人在家里开始磨刀,做好了跟旁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夜里,众人再难安眠,也沉沉睡去。衙门里药房处,因为药材没有到,大部分的大夫都回去休息,再不像往日一般灯火通明,日夜赶工,只为研制解药。 只有几个值夜的侍卫守在衙门口,药房的大门紧紧锁住。 夜色中,一道黑影从墙头窜到院子里。确定四下无人,没人察觉,偷偷摸摸摸到门边。大门上了重重大锁,那人伸手摸摸,眼神里是讥讽的笑。 这种东西,怎么挡得住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纤细的工具,开始解锁。半盏茶的功夫都不要,那锁咔嚓一声,开了。 来人大喜,得意推门进去。只要他将这里所谓的半成品,全部毁掉,就算那些药材到来,也制不出解药。事情办完,他就能拿到一大笔酬金,高枕无忧。 他摸摸搜搜的,进了门,为了谨防被人发现,不敢点火。 可屋里实在太黑,不知道解药在何处,这么早下去,要等到何时?那人心中一想,反正是毁掉药,不如一把火全烧干净。 这么一想,他也不再费心机去找药,而是准备走出屋子,一把火点燃一切。 谁知才到门口,一张大网迎头而来,将他罩住。 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如雨点一样多的木棍就落下来。打得他不断痛叫,大喊饶命。 接着,密集的脚步声靠近他,很多火把照亮院子。他被人擒住,扭到来人跟前。 “哎呀,我去,老子还以为这一招行不通,谁知道竟然真捉住一只老鼠。”黑青看着贼眉鼠眼的小贼,嗤笑一声。 连着等了两日,还以为到第三日他才冒头,想不到今天晚上就能逮着人。 小贼不忿,正要想办法挣脱。侯三动作快,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在他反应不及之前,一个动作卸掉他的下巴。 小贼惊的连话都说不出,只能一边流口水,一边傻傻望着众人。 黑青狐疑打量一下眼前的人“至少看起来不太精明,你确定不是障眼法?” 他这显然是对蒋腾说,蒋腾扫视一圈贼人“逮都逮着了,先审审再说。” 众人离去,带着小子连夜开审。 大牢里的火光下,这人长得确实有些贼头贼脑。黑青一把拍死耳畔的蚊子,看一眼吸饱血死去的蚊子,随便在身上擦了擦。 “小子,说说吧,你是谁的人。”侯三开口,却见这人死闭着嘴,撇开头,不看他。“别死犟着了,老子有千万种方法让你开口。你嘴里那种假死药我见得多,换换别的招数。” 那人依旧一言不发,侯三扬起鞭子就是一下,打得那人呲牙咧嘴。“不要以为我是个有耐心的人,今天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这一个时辰你不肯开口,那我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撬你的嘴。” 侯三拍拍手,不过一会儿,侍卫就拉来几条恶狗。“我养的这几条狗呢,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闻到一点血腥味,都兴奋的不行。你非要倔,那我就送你一程。” 侯三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故意松开绳子,一条狗疯狂向贼人扑过去。眼看就要咬住那人的肉,不过相差一个呼吸的距离。那条狗又被勒住脖子,不能再向前。 贼人吓得满身大汗,空气里是他粗重的喘息声。 “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侯三讥讽笑笑“说,我留你一条命,不说那就给狗当晚餐。” 那人大口喘息,良久才道“我,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说了就能活,那可是朝廷官员哄骗犯人一贯的手段。 “你他娘的现在还有选择吗?”侯三甚至不屑于给他解释,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那人坚持不住,眼看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扛不住,决定全交代。 “陈琰的人?”关离一边喝着乌鸡汤,一边听他们说声讯犯人的事。 昏睡几日,她都快忘记这个人。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刚刚恢复,她总觉得自己脑子反应有些迟钝,想事情比别人慢半拍。这种情况蒲她当然要告知蒲先生,蒲先生为她好好诊脉,告诉她,这是元气大伤的结果,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便好。 她莫名其妙有一种,一孕傻三年的感觉。要不是蒲先生再三保证,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二次穿越。 “的的确确是陈琰的人,他将成员的外貌形容的一丝不差。”黑青没看出关离的迟钝,只是向众人宣告,查到的线索。 那人一交代,他们立刻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去找陈琰,可找到那家客栈,早已人去楼空,不见陈琰踪迹。 黑青有时也觉得奇怪,这许容县分明只有这么大,为何陈琰总是能躲藏的那么隐秘,让人找不到任何线索? 梁融不时为阿离加菜,嘱咐她多吃一些,又细心的为她擦去唇角的油渍。关离极为享受,贴心的服务,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关离哪里知道,在纱姑娘眼中,她现在笑得就像个傻子。 “哎,你倒是给句话,不要一直给她夹菜,她自己能吃。”黑青有些焦急,连着几次做无用功,他已经焦头烂额。 就盼着梁没能给他指条方向,别让他现在满脑子乱麻,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纱姑娘噎住,观宇闷头吃东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人家小两口在玩恩爱,你插什么话。 黑青犹不自觉,继续骚扰梁融。梁融放下筷子,微微对他一笑“你着什么急?陈琰一再冒头,说明他开始着急,既然着急,一次不成功还会有第二次。” “那你的意思是?”黑青挑眉,这句话的意思是,陈蓉琰还会再出现? “你想想看,汾王怎么会无端端出手,要毒死这满城的人,他一定意有所指。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一定会再出手。”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既然目的在这里摆着,那我们就乖乖等,等他出手一搏。”梁融笃信,定然还有续。 “我明白了,一个字,等!”黑青笑呵呵,不就是守株待兔,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第二日,城门一大早就打开,十几辆马车运进城内,老百姓纷纷围观,想着这一下解药终于来了。 也顾不得制作解药还需要时辰,他们早早就等在县衙门口等着领取解药。县衙门口十分热闹,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席地而坐,就等着衙门贴告示,说可以领解药。 生生挨到下午,太阳都快下山。衙门口终于开门,贴出告示。告知众人,明日早上就可以在衙门口领取解药。 每家每户按人头,经大夫诊脉之后领取解药。 这份告示,引来众人欢呼,于是众人连觉也不睡,纷纷坐在门口坚守,就怕分不到解药。 侍卫看着这一幕,怎么劝,这些人也不肯走,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命令死死守住大门,避免他们冲进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衙门一开门,大夫们抬着桌子,坐在崖门口,挨个给众人做登记,分发解药。 拿到解药的人迫不及待的要吃下去,大夫一再嘱咐,要按照他的吩咐如何去吃药,这才拿着药兴冲冲往回赶。 为了让老百姓安心,蒋腾只能加派人手,在一天之内将所有的解药分发出去。 并要求每一个人第二日去大夫处问诊,确保毒性解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波澜再起 愁云惨淡的许容城,终于拨得云开见月明。当一个又一个人,经大夫的口告知他,毒性已经解除时,无不是欢欣喜悦,满面笑容从药铺离开。 街道上,再次也响起欢声笑语。老百姓巴不得装灯结彩,宣告自己活下来。 沿街的店铺连连打折,哪怕酒楼里的酒水都打到七折。老百姓纷纷往家买,大肆庆祝死里逃生。 关离就算反应稍稍有些迟缓,却也被这满街的喜气所感染,央纱姑娘买了好多糕点食材回来,做了一顿丰盛的菜色,慰劳众人。 哪怕一个小小的侍卫去酒楼吃饭,都发现人们对他们的笑脸多了很多。 如此欢欣的日子,也只有过年才会有。 “你到底为什么来,还是不肯说?”在这一片欢欣中,唯有何家的宅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何家的人都去休息,灵堂上只留下万宗安跟蒲先生。 万宗安并不回答蒲先生的话,只是静静地折叠着值钱,一张一张烧给死者。 蒲先生颇为无奈,上次夜里偷偷来找万宗安,一面是为了吊唁何先生,一面是为了问他到底为何来此。 没错,他们的的确确是旧相识,而且关系,比外人想的还要亲密。 当第一次听到万宗安出现在许容,蒲先生心中就有了怀疑。陈年旧事,他们谁都不愿意提起。但不代表,谁都放下了。 上一次,只来得及救治万宗安,这一回,蒲先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见完宗安依旧沉稳的烧纸钱,蒲先生终于扛不住,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钱,怒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要瞒我?” “你跟老何,还有我大师兄到底在密谋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是谁我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你我二人知根知底,犯不着躲躲藏藏。” 万宗安静默良久,才慢慢抬头看向蒲先生“阿源,这件事,你拦不住。” 万宗安的眼神,很淡定,却十分坚定。相交多年,那他们很久没见,蒲先生也忘不了他这个眼神所代表的意义。 一旦万宗安决定做任何事情,他就会透露出这样的眼神,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师妹也已经死了,你何苦要” “我为什么不能!”万宗安怒吼,死死看着蒲先生。蒲先生被他双眼中的恨意吓得倒退两步,不敢接话。 万宗安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眼神,拿着地上的纸钱继续开始折叠。 蒲先生恍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师妹的灵堂上,万宗安一脸憔悴,却双眼无泪,穿着一身孝衣,安静的坐在烛火中,折叠纸钱。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凭什么要求别人不去报仇?死去的人不仅仅是万宗安的妻子,还是他的同门师妹。 他们曾经那般恩爱,师傅临终前一再嘱托,让万宗安好好照顾师妹。蒲先生记得,那个繁花盛开的日子。 绛途镇上的桃花都开了,那一天,大红的绸缎铺满整个院子,来往的宾客喜笑颜开,师兄弟们都在恭贺,恭贺万宗安迎娶老师的掌上明珠。 那时候的他们,青春年少,也曾把酒言欢,也曾嬉闹不止。更是仗着师兄的身份去为难万宗安,想着法子闹洞房。 小师妹却是个强悍的性子,眼看自己的丈夫被人欺负,硬是站出来把他们全都打跑。他们边跑边嘲笑万宗安,简直是胆子比天大,敢娶这样的悍妇。 将来注定是个惧内,被妻子死死管住的。万宗安一脸甘之如饴,心甘情愿,被妻子拉着耳朵回屋。 他们曾经十分幸福,师兄弟一行人一起前往王都参加科举,几人高中,眼看一片大好前程,日子再幸福不过。 谁知不过几年,老师跟师妹却相继离世。曾经让人羡慕的万宗安,成为失妻丧女的鳏夫。甚至差一点点,就跟随师妹而去。 他们渐渐远离朝堂,分道扬镳,绝口不提绛途镇之事。他们知道,下令屠城的人是皇帝,也是皇长孙梁旭。 可是他们无可奈何,因为换作他们,也只能如此。却是最好的决定,无路可走,只能狠下杀手。 这么多年,蒲先生以为万宗安早已释怀,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没放下。 万宗安烧完手边最后一点纸钱,熊熊的烈火照耀他阴沉的面容。“阿源,你不要再劝我,心意已决,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可你这样会害死更多人,你难道忘了老师曾经的教导,难道忘了” “我没忘!”万宗安安站起来,跟蒲先生对视。“可那些堂而皇之的道理又改变了什么,你我青春年少时,以为凭着一份本事,能造福天下。可结果如何?” “区区一条人命,跟万千人相比算不得什么。区区几万人,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可死掉的人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女儿。她们是我生命的全部,他们死了,我不能为他们收敛尸体好生安葬,就已经足够窝囊。” “我忍着内心的愤怒,为他们举行葬礼,却不能报仇。还必须对着仇人三跪九叩,感激他对我的赏赐。这一切我都能忍,因为我知道,他们无可奈何。” “可真相呢?真相远远比我以为的,还要恶毒,无耻。所以就仇,非报不可。” 万宗安双目通红,眼里的愤怒与憎恨,喷薄而出。仇人若是在眼前,他必能亲手持刀,狠狠刺穿仇人的心脏。 积压的恨意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是刻入骨髓,夜夜噩梦。无数个夜里,他梦见妻子跟女儿死在火海之中,大声对他求救。 每次醒来,他都恨不得立刻去死,可他不能,他得活着。他要查明事实背后的真相,他恍然得知,绛途镇的瘟疫,并不是一场意外。 他要查清楚这背后的秘密,他要亲手将仇人抓出来,让仇人万劫不复。 “什么真相,难道说,他们都死,不是一场意外?”蒲先生想起师兄留下的书信,心中隐隐产生害怕。 这背后的真相又是一场人祸,那这一切,也太令人恐惧。 “你没必要问,我不会告诉你。”万宗安收起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地狱里有我就够了,你不必掺和进来。” “万宗安!”蒲先生气恼,语调忍不住拔高。“死的也是我的师妹,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在你眼中,我姓蒲的,难道就是那种贪生怕死,畏惧强权之辈?” “你” “先生,可以吃晚饭了,你们”何家的婢女前来招呼两位先生去吃饭,却发现两位先生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在争执。 “劳烦姑娘,我们马上就去。”万宗安率先收好情绪,对婢女温和一笑。 万先生是当朝大儒,哪怕到了中年,也依然保养得宜,文质彬彬,十分有气质。 婢女被他温和的笑,弄得双脸通红,忍不住小心脏乱跳。轻轻点头,回他一个笑,转身离去。 不等蒲先生再问,万宗安已经大步跟随婢女前去吃饭,蒲先生追问不得,只能作罢。 原本要停灵四十九日,奈何城中多事,何家人迫不得已,决定这几日就将何先生带回老家安葬。 晚宴上,何州慨的儿子何锦平,虽然仍是稚嫩之年,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站起来代表父亲,向两位先生敬酒。 再三感谢两位先生对他们的帮助,表示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两位。 两人都是含笑接受,赞美他,颇有乃父风范。可这两人心中都明白,他们这一生未必还有再见的机会。 夜色中,烛火在夜风中摇摆。万宗安要亲自送何先生最后一程,蒲先生离开何家,沿着有些暗的小巷子,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夜色中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一阵凉风吹来,他感觉有湿湿的东西滴落在脸上。伸手一摸,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蒲先生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远处,只有一点点微光的何家宅子。深深凝视,然后撩起长袍,跪在地上。对着何家的方向,用力磕了三个头。 再起身,双目已经忍住眼泪,头也不回,头也不回,往他处走去。 何师弟,一路走好。 他不知道的是,万宗安立在何家大门前,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怔怔出神。直到蒲先生彻底消失在拐角,没了身影。 万宗安才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多年前,他们曾经一同,在月下饮酒作诗,品评圆月。多年后物是人非,各自散场。 阿源,前路难走,不要回头。 这世上的人,这人间的道,从来都只能进不能退。 好不容易,许容县的百姓都活下来。老百姓放开性子庆祝,主街上,张灯结彩,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有那富豪,豪掷千金,在长街上,摆起流水宴。路过的人都能喝一碗酒水,感觉死而复生的快乐。 可是快乐,只延续到第三日夜里。 夜半,众人酒足饭饱,打着饱嗝散场后,许容县再次恢复宁静。 然而倒夜香的老头推着车,从街旁路过,却再次发现一具尸体。 新的毒,又来了。 这一次死的人满脸乌紫,浑身发青,七窍流血。恐慌再一次蔓延,蒋腾根本来不及阻止消息传播。 长了翅膀的风声,迅速传遍许容每一个角落。胆小的人再次嚎哭起来,只觉得这下毒之人是在心狠手辣,为何死抓着他们不放。 心有不甘者大声怒骂,想杀了凶徒,可却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 未知的恐惧,才更令人焦躁不安。 蒋腾跟黑青分头行动,蒋腾负责安抚百姓,黑青想办法再次寻找贼人。 蒲先生来到验尸房查看尸体,然而这一次他,他也恐慌起来。 “先生,这毒你也不认识?”梁融有些焦急,几乎每一个大夫都来看过,蒲先生是他最后寄托的希望,偏偏连他也没有结果。 而更让他抓狂的是,王都传来消息,西北异动,太子被迫亲征,太子送来的王太医等人,竟然彻底消失。 汾王断了他的后路,甚至连木家的人都被汾王考虑在内。在中毒事件之前,木家的人就已经被皇帝用借口调往西北。 一环扣一环,梁融深深感觉到汾王手段的可怕。可他既不能躲,也不能怕,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这种时刻,他只能往前走,如此一来,好歹还有条活命。 “殿下恕罪,不是这毒我解不了,而是解毒的药材,太难找。”蒲先生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下手这么狠,分明是一点不给旁人留活路。 “这是什么毒,需要任何药材,大可告知,本王必然让人想尽办法为先生找到。”梁融得知,只要找到药材就能制出解药,心中还是存有一线希望。 蒲先生,看着梁融期盼的双眼,不忍拒绝。“这种药可以说,跟黄雀有关,却比黄确更为厉害。此毒名为青鸟,哪怕在空气里微微散播一点,都能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我这就写下药材方子,请殿下尽力去,找齐药材,有多少要多少,片刻耽搁不得。” 放松一些好红山立刻就拿着方子亲自出城,先去寻找方居胜。 迫于无奈,梁融亲自书信给章平侯,请他相助,务必要找到有用的药材。 书信快马加鞭,被送往利州城,章平侯不过半日工夫就得到信件。 他原本不慌不忙,反正出事的人又不是他,他恰好可以拿着梁融的这封信当作人情,盘算着如何利用,为自己牟取利益。 可当他打开信件,看清楚上面列举的药材,吓得猛然站起,再三查验。 木拙看到他们家侯爷,如此惊慌失措,心里也开始不安打鼓“侯爷,出了什么事?” 章平侯以为,自从汾王到来,他这辈子没生过的气全部都生完了。气着气着,他又笑了。 章平侯哈哈大笑,门外的下人侍卫忍不住对视,心中悄悄好奇。 唯有跟随章平侯最久的木拙,听出自家主子心中的愤怒跟无奈。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自家主子这般失态? “好啊,好哇,不愧是汾王。本侯的确是小看他了,他不是蜂皇尾后针,他是无毒不丈夫,他是吕不韦的心机,白起的狠。” 章平侯一面大笑,一面将手中的信递给木拙。木拙一眼望去,也吓得一身冷汗。 “侯爷,这些药材不就是,陈琰之前让我们采购的那些东西吗?”怪不得,怪不得陈琰要求他们将这些药材全部收购,市面上有多少要多少。 怪不得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汾王到底想要做什么?还傻傻的以为陈琰手中留下的那张药方,则是用来治疗大军伤亡的。 现在想来,这就是个圈套。陈琰那么心细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留下一张药方给他们。 “汾王那厮,早就算计好今日的许容之难。所以才打了幌子,第一次中毒,众人都围着那些不相干的药材转。我要是没猜错,汾王低价收走的那些不相干的药材,被他高价卖给外面的人。” “他从中赚了一大笔钱财,这些钱财,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而是第二次所需要的药材,市面上再也找不到,只要几日功夫,承王也罢,许容的百姓也罢,都将反劫不复。” 木拙一听彻底傻眼,那么多药材,光他们收的,就不止十万两。如果说,汾王暗中还收购了呢? 解毒的药方上的药材,已经炒到比往日高出整整二十倍的价钱。若是汾王从褚县令那里得来的钱,全部采购药材,这一转手,足足涨了二十多倍。 这些钱财,粗略估计最少也有,三百万两。这些钱,足够他起事,打到江南。 好一个深谋远虑的汾王殿下,好一串恶毒的连换计。 “那侯爷,我们该怎么办?”木拙眼前不仅仅是怕,简直是怕的要死。这样的人若成功当了皇帝,也只能是比秦始皇还残暴的帝王。 一统天下的秦始皇,怎么可能容许,章平侯这样掌控南海的土皇帝存在。 死路,唯有死路。 原来不知不觉间,汾王早已放弃他们。或者说一开始,汾王就没打算留下他们。 所谓拉拢,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让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让他们相信,汾王无可奈何,犹如丧家之犬。 章平侯呵呵一笑,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老木,暴风雨要来了。不,要来的,是海动。” 南海的人靠天吃饭,靠海吃饭,最怕大海恼怒,最怕老天发火。所谓海动,便是居住在海底的海神暴怒,掀起狂风,将的巨大的海浪扬起,海浪冲上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让南海沦为一片海泽之地。 人,怎么可能在海里活下去。 方居胜用尽全力,在南海地界上,哪怕一点点相关药材,都没有找到。他就是再傻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刻将消息告知黑青。 梁融得到消息的时候,纱姑娘再次提起陈琰采购药材一事。 大家终于明白,汾王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境 没有药材,意味着蒲先生再厉害,也做不出解药。 梁融沉默,坐在大树下,一言不发,一坐便是一整日。 每一个人都感到憋屈又无奈,手里有药方,也有制解药的人,却偏偏没有解毒的药材。如此被动挨打,担惊受怕,实在是令人痛恨万分。 干坐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梁融看天色不早,让他们都先行回去。黑青不忿,陷入自己的沉思,不知思索什么,蒋腾拉着他离开院子。 等人都散去,该回房的回房,该休息的休息,院子里只剩下关离跟梁融。 关离坐过去,抱住梁融。梁融微微一怔,这是阿离第一次主动抱的。“怎么啦,害怕?” 关离不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她环住梁融的腰,在他胸口蹭了半天才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梁融静默一会儿,才淡淡笑“你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害怕?” 关离抬起头,紧紧盯着梁融,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刚才他们说话,你死死捏着扇子,我都看见了。” “梁融,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未来的妻子,就不要瞒着我。” 关离紧紧盯着他,深望着他深沉的双眼,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异样。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执着,双眼没有闪躲,没有害怕,没有羞涩。 梁融只觉得心里暖暖,汾王阴谋带来的恐惧,消散许多。除了大哥之外,她是唯一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人。 双眼虔诚透彻,没有一丝作假。他喜欢如此毫无保留的阿离,更喜欢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 梁融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关离忍不住吃痛,扯开他的手,不悦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不要胡闹。” “你还在恢复身体,不要去操心这些事情。替你挡风遮雨,是你男人的义务。你只要安心修养,不要胡思乱想。” 梁融环住她的肩膀,逼近阿离。“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不是懦弱无能之人。阿离,我还等着回到王都跟你大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人人艳羡的婚礼,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输。” 关离还想再问,梁融却再次抱紧她。将她的脑袋紧紧地抱在胸口,“阿离,信我。” 梁融的内心的确有恐惧,但是,不代表他一定会认输。 其实他与汾王一样,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他一定是活下来那一个。 关离知道梁融是不会回答的,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紧紧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才稍稍觉得安稳。“你不说我不问便是,但你记得,我跟你同生共死。”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危险,这不是第一次灾难,她知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既然选择了这个人,她就没有后悔害怕过。 原来同生共死,这样简单。对的人不会让你有任何犹豫,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共赴黄泉,也不会害怕。 梁融微微一愣,轻笑一声“傻瓜。”他紧紧抱住关离,吻了吻她的头顶。这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他满心欢喜。 蒲先生继续窝在药房里,既然药材不够,那不如想想其他解毒的法子。只有不断的做事,他才能停止胡思乱想,不去追究万宗安到底有什么目的。 手上的动作不停,药丸一个一个做出来,又一个一个被废弃掉。 忙碌半日,蒲先生还是没有找到方法,他很是颓丧,怎么做都感觉不对,更不要说拿去测试。 这些半成品的药丸,光闻气味,他就知道没有任何作用。一旁的大夫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劝他“蒲先生,不如先休息一下,你这么一直忙,身体会受不了。” 蒲先生从昨夜就出现在这里,到如今一直没合眼。这一次的毒明显比上一次更严重,但比上一次幸运的是,中毒的人数没有那么多,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幸运。 蒲先生点点头,脱了褂子,走出药房。他往外走出几步,坐在廊下,望着阴沉的天,长长输出一口气。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出更有效的解药? 他这个时候很怀念大师兄淳于宁,大师兄,这个人虽然木讷一些,但对于毒物的研究,超出世上所有人。 当年若不是发生那场意外,自己就能写信,将师兄邀请到此。大师兄一定可以想出,其他替代的方法。 蒲先生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没用,这种束手无策的状态,令他几欲抓狂。旁人见到安心坐在那里,不去打扰,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惊涛骇浪,阴云密布。 休息一场,卜蒲生再次回到药房,继续研究。 然而新药品的研究哪有那么顺利,整整一日,由于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只能推上离开药房。 才出门,就看到观宇。“蒲先生,阿离姑娘知道您今天累了一日,特意让我来请您过去。她这些日子身子恢复的不错,亲自下厨,为您做了一桌酒菜。” 蒲先生微微点头,也不多问,跟着他前往关离家。 院子里已经摆好宴席,就等蒲先生入座。关离才稍微好了一点点,就蹦哒起来。她想着这段日子大家都很辛苦,于是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众人。 菜色很齐全,海鲜,肉类,蔬菜一样不少。每个人都能,在这餐桌上发现一两样自己心爱的菜色。 足见关离对这桌饭的用心,只是人还没有到齐,要稍稍等一会儿才能开席。 蒲先生实在有些疲倦,落座后话也不说,安静看着关离进进出出忙碌。 过了一小会儿,该来的人陆续进门。关离不招呼,让他们自行入座。都是熟人,不必客套。 “都是我爱吃的,阿离,你今天是大显身手。”黑青饿的厉害,也顾不得礼仪,伸手就抓了一只虾,大口吃起来。 最后一道菜上桌,关离才落座。“我这可是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你们要是还吃不开心,我也没办法。” 她一说完,众人都笑起来。难得轻松一下下,他们也不想紧绷着神经。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我先干为敬。”梁融主动拿起一杯酒,也不自称本王。这一刻,他敬的是自己的伙伴朋友,不是下属臣民。 众人也不再拘谨,甚至蒋腾都放松心态,酒一饮而尽。今日有酒今日醉,谁知明日又有何愁。 喝了几杯酒,众人正开始吃菜,才起个头,就有一道声音从墙头传来。“什么日子,你们大肆庆祝?” 这回头一看,正是离开好长时间的庞义空。 “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关离站起来高兴的喊道,不等她发话,观宇已经搬椅子出来,并加了副碗筷。 位置正好放在蒲先生旁边,蒲先生见到庞义空,难得露出笑容。梁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不出情绪。 纱姑娘神情复杂,盯着这个去而复返的男人。 庞义空不去搭理旁人注视的眼神,自在坦然,坐在蒲先生旁边。黑青有种感觉,这家伙只怕是在万人面前,也能如此自在。 如此轻松洒脱的姿态,倒让黑青生出几分羡慕来。若不是本领过硬,内心比旁人强大许多,哪里做得到如此轻松自在。 “老蒲来多久了?”庞义空一路赶来,有些口渴,不管别的,先喝了一杯酒才开口说话。 纱姑娘注意到,他身上有些风尘朴朴。很明显,他真是着急赶路。 “才到几日。”蒲先生贴心为他夹菜,让他不要空腹喝酒。 关离再次招呼众人吃饭,餐桌上,不谈许容城的毒,不谈痛苦的事,只聊风月,只聊趣事。 他们难得放松,能快乐一时,便是一时。 人人都知道危机在暗处,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躲过一劫,但这挡不住众人把酒言欢。 人有时候很奇特,明明很害怕危险,害怕死亡,但真正距离危险死亡只差一点点的时候,反而也不那么惧怕了。 这一顿酒席吃到月亮上头,众人才依依话别,各回各家。 关离到底大病初愈,身体有些疲倦,梁融早早让她入睡,亲手为她盖好放下纱帐,才关门出去。 蒲先生继续回药房,为了方便研制解药,蒋腾亲自为他在那里开辟了一间住房。 庞义空自然是跟着蒲先生走,关离的院子这么小,住了纱姑娘,又住了一个下人,已经没有他可以睡的地方。 两人一路回到药房,确定没有人偷听,庞以空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蒲先生。 “这是什么?”蒲先生接过那个小包裹,狐疑闻他。 巴掌大小的包裹,用一块灰灰的粗布包着。朋友有空给自己倒杯茶,醒醒酒,吊儿郎当坐在靠椅上“你大师兄留给你的,你看看不就知道。” 蒲先生狐疑着打开包裹,发现是一卷小小的手扎。他一页页翻看,表情越来越惊讶。直到最后一页,猛然站起来。 庞义空被他吓一跳,拍拍胸口“老蒲,你不要跟蚂蚱一样一惊一乍。”难得见他如此失态,庞义空忍不住调侃。 蒲先生才不管他的调侃,难掩激动,双手抖动“这,这,这是大师兄亲手注写的读经。” 就像读书人看到绝版名著一般,作为一个医者,蒲先生见到这个东西,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激动得难以自制。 “不仅如此,最后一页看了没。”庞义空放下茶杯,双眼有些微微疲倦,看着他。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再如何,也累的不行。 蒲先生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最后一页的纸张,似乎比其他的厚上许多。“这是,暗信?” “差不多吧,他留了一些证据,现在我不方便拿出来,但是这封信,嘱托是交给你的。你慢慢看,我累的不行先睡觉。” 庞空打个哈欠,起身上了蒲先生的床榻,衣服也不脱,脸也不洗,直接扑上去倒头就睡。 蒲先生小心翼翼拿着刀片,片开厚厚的纸张,当他一字一句看完这封信,坐在桌前,沉默很久。 想不到,绛途镇瘟疫背后,竟然是一场人祸。 难怪万宗安念念不忘,难怪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手。 蒲先生深吸一口气,将信收好,推开门,去了药房。 夜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观宇。他揉着眼下床去开门,看到蒲先生,也是惊讶到不行。 “承王殿下可在?”蒲先生一边进门,一边焦急问。 “先生,这是有何事?王夜已经睡下,您不如”观宇还没拦住,承王的声音便响起。 “先生如此焦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梁融并没有睡着,门口的声音一响,他就起身出来。 “王爷,我找到别的法子解毒了。”蒲先生大口喘息,话一出口,观宇也震惊起来。 “此话当真?”梁融欣喜万分,这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 “不敢隐瞒,这是我大师兄留下的药方,而且这个法子,不需要那么多药材。但是”说到这里,蒲先生略微犹豫。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王爷,从眼下的情形看,我们解一次毒,汾王只会下一次更狠的毒,我怕这次我们解毒了,汾王又会再下毒。”一再下毒,普通人的身体哪里扛得住,便是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去了半条命。 梁融心领神会,肃穆道“观宇,你在门口守着,劳驾先生随我来。” 蒲先生跟梁融进屋,夜色中亮起一盏微微的烛光,两人密谈,一直到天色发亮,蒲先生才离开。 第二日,许容城里传出消息,承王殿下也,身中奇毒,昏迷不醒。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人更是人心慌慌,却有人觉得侥幸,这最高的权贵都病了,官府肯定要想尽办法研制出解药。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 一时间风声鹤唳,消息雪花一般传遍南海,这一次,官方御用送信使者,怀里揣着信,八百里加急赶往王都。 许容城迎来新一番严查,老百姓习以为常,知道这些人不会为难普通老百姓,很是配合。 然而黑青就差掘地三尺,依旧没有抓住,任何有用的嫌疑犯。 无论是谁,都能够看到侍卫,官员们脸上愁容满面。如此看来,承王殿下中毒的事,不是谣言。 关离一边为梁融擦汗,一边着急的想哭。她憋着好久才没有让眼泪落下,自己才刚刚好转,梁融竟然又中毒。 要不是汾王跟梁融是亲叔侄,她杀了汾王祖宗八代的心思都有了。 不知道自己上次中毒是不是也是如此,脸色就跟茄子一般开始发紫,整个人躺在床上,跟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 观宇端着一盆水进来,见关离偷偷抹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蒲先生已经来过,明确表示,只能暂时压制梁融身体内的毒,暂时没有解药。他劝阿离安心等待,切不可日夜操劳,再次累坏身体。 关离哪里听得进,心头火烧刀绞般难受,若不看着梁融,连觉都不敢睡。 纱姑娘叹息摇头,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念头闪过太快,她抓不住,只能再一次担起管家婆的责任,买菜做饭打扫院子。 她想找个机会当面问一问庞义空,奈何实在脱不开手。庞义空那家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那晚之后几乎没有出现。 若非蒲先生来吃饭时,偶尔会提起,她都以为,庞义空再次消失。 侯三的人小心翼翼,这是个跟踪的老手,名叫大蛇。侯三特意从帮里挑出来,专门跟踪桑青子。此人手脚灵活轻便,容貌普通无特征,扔在人群里,你跟他哪怕说过话,都不会记得他的长相。 大蛇跟着桑青子,距离不近不远,却能将桑青子的行为举动看得清楚。直到确定桑青子回到落脚点,才由旁人接替,继续监视。 到时候加快脚步,赶回衙门,将消息禀报给蒋腾黑青。 “照这么说,书院确实是有些问题?”蒋腾轻轻蹙眉,书院的地理位置稍稍偏高,在小半坡的山腰上。那里怎么看,可不像是墓道入口。 而何先生死后,他的遗物已经全部被搬空。这个道士频繁出入何先生的书房,到底在找什么? 难不成这墓道口的的确确在书院? 蒋腾办案子多年,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越是觉得不可能的结果,却偏偏是正确的结果。 眼下情势未明,他不好命人明目张胆去书院查找,只能等着看桑青子下一步的举动。 可奇怪的是,这两人他却什么异常都没有。 “还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黑青扯扯衣领子,焦躁问道。他觉得这一段日子,他平生所有的耐性都快要被磨光。 大蛇低头想了一小会儿,“有什么古怪倒是有一处,我发现最近几日,他总随身带着一把鸟食,经常见有鸟靠近他。” “我开始以为奇怪,抓了一两只鸟,发现这小鸟就是普通的麻雀,不是信鸽,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帮主问起,他自然要说。 “喂鸟?”黑青嗤笑一声,尽量要是没有问题,他把头剁下来当凳子坐。自从上一次猫传播毒药,现在你就是说蚂蚁下毒,他都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古怪的鸟 观宇端了新做好的饭菜,放在窗边,阿离身体有些不舒适,起身去上茅房。 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窗边停了一只鸟,正在啄梁融的药汤。关离大惊,赶紧冲过去,想驱散黑色的鸟。 谁知那鸟,感知危险,目光犀利,竟然一点也不怕人。见关离冲过来,居然飞起来,半空中一个绕圈,停到外面的树上。 它紧紧看着阿离,似是嘲弄关离的举动。关离气笑,本来情绪就不好,连只死鸟都来欺负她,立时从怀里抽出一支细小的飞镖,眼疾手快,不过一刹那间,那只鸟就中镖落地。 关离看一眼床上的梁融,将窗户关好,走到墙角下,捡起那只鸟。 这是什么鸟?? 关离虽然不太了解鸟类,可是乌鸦麻雀燕子海鸥,之类常见的鸟,她还是见过的。 这种遍体通黑,翅膀上却有几根鲜艳亮色羽毛,而且鸟嘴十分尖利的东西,是个什么品种? 她微微蹙眉,该不会是谁家里养的宠物?这就尴尬了,万一主人家找来,发现自己把他的心爱的宠物给打死了,岂不是要让她赔钱? 关离觉得自己犯错,为了消灭犯罪证据,她决定立刻把这只鸟,烤了吃掉。烤鸟肉,嗯,听着就觉得不错,加点孜然,加点辣椒面。 前提是,这只鸟的肉不酸。 到底是个新品种,关离之前没见过,也不敢冒冒然然将它处理。 正提着鸟翅膀犹豫,黑青推门进来。“阿离,你在干什么呢?” 关离转过身,对黑青笑笑。“逮着一只长相有点奇怪的鸟,正想着怎么吃。” “这还用想,当然是烤了吃。”以前他在海岛上的时候,就会逮了海鸥烤着吃,倒不是因为海鸥的肉有多好吃,相反,它的肉酸酸的,筋又很硬。 之所以老是抓海鸥吃,是因为他阿爹告诫他,海鸥是海神的宠物,不可以得罪。但是这些没人管教的海鸥,有时候张狂的不行,飞到岛上来,经常在他头顶上拉屎。 黑青岂是能够忍受这种侮辱的人,所以心情一不好,就拿着弹弓射海鸥。久而久之,那一片海鸥大概都得了消息,知道这个岛上不好,所以很少来,或者说再也不敢在这他头顶上拉屎。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种鸟没见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心里想的声音虽然叫着想吃,可敢不敢吃,还得先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能吃的范畴。 黑青一听没见过,便走过去,好奇探看。他看到那一身乌黑的羽毛先是一愣,然后狐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忽然,大惊失色,将那只鸟摔在地上。关离只见他匆匆跑到井边,提起一大桶水。还不等关离反应过来,就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样,你还好吧?”黑青紧张看着关离问道。 关离无语望着他,眼神冷得不能再冷。“你觉得呢?!” 黑青这种愚蠢的举动,让她瞬间想起当年,被他欺骗掉落大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谁知道隔了几年,再一次,因为他成为落汤鸡。 关离觉得,上辈子自己这么对付过他不成,不然这辈子一而在再而三的被他如此虐待。 黑青十分严肃,“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这种鸟不是我们这里有的,它叫做冠林,身体天生带毒,尤其是羽毛,简直跟鸠一样恐怖。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给你浇了一头凉水。” 关离一听这才紧张起来,仔细查看自己的双手,不知是不是内心的话吓住,竟然觉得双手开始发痒。不自觉的挠了又挠,“你不是在耍我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经不得吓。” “姑奶奶,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吓你,这个鸟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我也是偶然,在一个商船上看到海商带回来。那人跟我说,这只鸟虽然羽毛有毒,可是也可以入药,所以他才从当地买回来。” 他当时见到这只鸟被关在鸟笼子里,黑漆漆双眼十分犀利,死死盯着他,一看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是好惹的。 所以,这才一眼就能认出来。 “怎么办?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痒了。”关离不断挠着自己的双手,始终觉得浑身难受。 “你不要挠了,你再挠,我也觉得痒。”黑青被她说的浑身痒痒,不自觉抬起手,开始挠痒痒。 纱姑娘跟蒲先生,前后脚回到院子。就看到关离跟黑青两个人,像猴子一样,各自挠痒痒。 “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小姑娘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们还能再更蠢一点吗? 两人看到蒲先生,兴奋的跨过花坛跑过去。“先生救命,你快看我们是不是中毒了。” 关离的双手,已经被挠的满是爪子痕迹。要不是怕毁容,她现在已经去挠脸。 蒲先生对两人的状态也是一阵惊讶,拉过关离的手仔细瞧了瞧,又把脉一番。把完脉,眉头紧蹙,又对着黑青仔细检查一番。 见蒲先生神情凝重,两人越发慌乱。 “你俩刚刚碰了什么东西?”蒲先生狐疑问两人。 两人异口同声指着地上,一只死去的黑鸟道“就是它,这鸟有毒。” 纱姑娘顺着目光望过去,看到一只从没见过的鸟。“这鸟有毒?” 黑青立刻点头,对着纱姑娘大吐苦水,不断跟她描述,这种叫冠林的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有多夸张,说多夸张,就差抱着纱姑娘撒娇。 蒲先生穿过开两人,走到鸟的边上。黑青刚要叫他不要碰,却见蒲先生从鸟的旁边,用树枝挑起一只黑色的虫子。 他站起来,看了看树,才转身对两人道“这种毛毛虫,也没什么毒,就是一碰,会浑身痒痒。你俩刚才是不是,皮肤接触到这种虫子?” 关离这么一想,八成是这该死的鸟被射下来的时候,身上有这虫子,然后她一不小心碰到,想死他了,还真以为自己中毒。 关离看向黑青,眼里就两个字,混蛋。 黑青不好意思撇过头,发痒的手,只觉得尴尬万分。“那什么,蒲先生给开点药,止止痒。” 关离也难受,两眼水汪汪,看着蒲先生。 蒲先生打开药箱,从里面翻出一个蓝色的陶瓷盒,盒子里露出青色的药膏。“一点点就行,马上就能止痒。” 关离毫不犹豫,用手指挖了一小点出来。在双手涂抹之后,有一种淡淡的凉意,跟清香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抬起双手,闻了又闻。 有一丝薄荷的清凉,还有一丝青草的香气。令人闻之浑身舒畅,不自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先生,这是什么药膏,能给我点不?”黑青想起自己上次被蚊子叮咬的难受,要是下次再被蚊子叮,就用这东西涂一涂,感觉十分之好。 关离听到他开口,自己也忍不住追要。 谁知往日大方的蒲先生,却轻轻盖上盖子,将药收回药箱。“等以后吧,我现在手边只有这一瓶,防蚊虫叮咬全靠它。” 这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们了,两人丧气,可也只能等下次了。 “对了,先生,你快看看,这年你认识不?”关离转念想起,还是让蒲先生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有没有毒,要是没有毒,自己立马烤了吃。 蒲先生蹲下身,对着那只鸟仔细一看,发现它的羽毛确实有些诡异。但他也没有见过这种鸟,对于这种鸟的羽毛是否有毒并无把握。 “这鸟我干脆带回去查看查看,试一试就知道有没有毒。” 关离听说不能吃,有些失望,狠狠瞪一眼黑鸟,嘟囔道“算你走运。” 死去的黑鸟瞪着双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纱姑娘对她幼稚的行为摇摇头,起身问“你在这里,谁在照顾殿下?”她记得观宇一大早就有事出门,家里此时只有阿离。 关离这次后知后觉,大惊失色,往梁融房里跑去。真是欲哭无泪,因为一只臭鸟,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 关离回到房里,药已经凉了。无可奈何,她只能再去重新煎药,希望梁融并没有因此而耽误治疗。 蒲先生看着关离焦躁不安的身影,微微摇头,小姑娘的路还长的很。 夜里,关离实在熬不住,趴在床边睡去。等他一睡着,梁融便睁开双眼,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将她抱到床上睡下。 观宇已经等在门外,见他出来,小心翼翼掩护他,送他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宅院。 蒲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梁融,点头示意。 “先生不必多礼,药制作的如何?”梁融摘下披风,仔细看着桌面上的药罐。 “殿下请看。”蒲先生指着不远处笼子里几只小动物,里面的兔子,小狗小猫,都活得好好的。 “它们都吃过解药了?”梁融内心欣喜,唇角不自觉上扬。想不到蒲先生的话,真的兑现。 “是啊,殿下。奴才在这里观察了几日,他们自从服下解药,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观宇可是时时刻刻盯着这几个家小家伙,丝毫不敢眨眼。 连它们吃饭睡觉,打个哈欠,都紧张不已。好在三天时间过去,他们并没有任何异常,按照蒲先生的嘱咐,只要能度过三天,就证明这个药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劳烦先生加快速度把药做出来。”这件事一定要进行的十分隐秘,少不得要让蒲先生多番劳累。 “殿下放心,蒲某已经着手准备。”就算承王不吩咐,得到测试结果的蒲先生,已经开始着手做解药。 事情早日办成,他就早一日安心。 梁融微微点头,对于打赢这场仗又多了几分把握。他环视一圈这屋子,发现一只黑色的鸟。他心中产生疑惑,走过去看见这只鸟一动不动。“这鸟是死了吗?” 蒲先生看一眼黑鸟,失声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鸟不是测试死的,乃是阿离今日午时,在家中院子打死的。” “她说这鸟很凶,把嘴都伸到你的药汤里。阿离气不过,一镖打死它。黑青说这是海商从海外带来的,我们这里没有,叫做冠林,他说这种鸟的羽毛有毒。” 梁融闻言,好奇多看几眼,这一看,心里便有些骇然。“这只鸟本王曾经见过。” “殿下在何处见过?”蒲先生略微差异,黑青分明说,这种鸟只有那个海商带回来一对。 黑青当时还特意四处打探过,有个红头发的洋和尚告诉他,这种鸟在他们当地也是比较危险,当地人很少接近。 所以除了黑青见到的那一对冠林鸟,整个南海再也找不出第二对。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鸟?”梁融神情紧张肃穆,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蒲先生也被他的样子惊住。“王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观宇忍不住插话问。 梁融不说话,等待蒲先生的回答,蒲先生稍微愣一下,回忆道“我听他的意思,有好些年了,大概在十二三岁左右,可能是在七、八年前。” 按照黑青的年纪推算,也就是那几年的时间。 梁融听到这话,双眼危险眯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这种,我在汾王府上见过。”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母妃刚刚过去不久,他跟太监一起去汾王府宣旨,主要是听说汾王府上,养的有西域来的珍禽猛兽。 在皇宫里困的难受,所以想出去散散心,正好找了这个机会,去见识见识汾王府的园子。 听说汾王最擅此道,不仅喜欢养一些奇怪的珍禽异兽,还喜欢摆弄花草,家里有一座大大的园子,有很多他亲手种植的名贵花草。 汾王在前厅招待小太监,还有一同前来拜访的几个大人,抽不开身,便找了下人陪他去。 谁知下人走到一半,被人叫走。他糊里糊涂就到园子里,然后,看到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黑鸟。 当时很奇怪,那里就只有这一个鸟笼,那鸟浑身发黑,维有翅膀上几根彩色的羽毛。更奇怪的是,这只鸟看见他来,既不叫也不慌,而是双眼死死盯着他。 梁融因为这鸟的眼神生气,不过是个扁毛畜生,也敢对他怒目而视。他胆大走过去,像要收拾这只鸟。 那只鸟双眼露出诡异的光芒,一动不动,等待他的靠近,似乎隐隐有些期待。梁融慢慢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只鸟,距离鸟笼差的不过一个手指的距离,下人的声音立刻将他喊住。 “我的殿下,您真是胆大妄为,没有被这鸟伤到吧?”下人焦急冲过来,仔细看他,发现他身上没有伤口,才大舒一口气。 梁融见他如此紧张,有些古怪道“你怕什么,不过是只扁毛畜生。” “哎哟,我的殿下。这东西可不比咱大越的鸟,别看这小东西,体型不大,浑身是毒。” 下人依旧不放心,拉着梁融殿下走开几步,距离鸟笼远远的,才安心道“奴才可不是骗您,这鸟是从海外来的,上次有个下人不懂事,触怒了它,被它轻轻一啄,命就没了。” “这么毒?”梁融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觉得这鸟八成十汾王心爱之物,这奴才是怕他伤害小鸟,不好向汾王交代。 梁融当时疑惑,不过是一只又黑又丑的鸟,有什么可珍贵的。 下人可不管他怎么想,生怕小主子出事,拉着他离开这地方。 边走边跟他描述,这鸟浑身上下都是毒,有多么多么恐怖,有专人饲养,一般人谁敢靠近。 梁融后来又被其他的奇珍异兽吸引目光,忘了这鸟。可这样狠毒的眼神,始终印在他的脑海。 “这么说来,这鸟难道跟汾王有渊源?”照现在的情形看,这鸟指不定就是当年那只。 梁融却摇摇头,“听说这种鸟的寿命最长不过八年,如今过去这么久,必然不是当初那只。但” 他微微停顿,思索一下。转头,对同样陷入深思的蒲先生道“先生可检测过这鸟?” “还没有来得及。”蒲先生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只鸟上,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但此刻听到梁融的描述,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劳烦先生检测一下这鸟,这种时候,我不希望还有什么意外。”越是紧张时刻,越是惧怕未知的意外。 蒲先生点头应允,又跟梁融细细聊了一番,才送他离去。 回到屋子里,蒲先生就立刻开始着手,对这鸟的浑身上下做测试。 天色将亮时,蒲先生终于得到测试结果。但这个结果却让他内心惶惶不安,看着死去的兔子,他将屋里所有的东西收好,锁了大门匆匆离去。 蒲先生在黎明的早晨行色匆匆,也顾不得时辰尚早,旁人还没有起床,径直跑到何家。最后起步路,他狂奔过去,大力敲门。 半响,才传来开门声,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下人,带着起床气问道“您找哪位?” 蒲先生十分着急,也顾不得下人,口吻不太好,“万先生可还在?” 那下人听到万先生,这才抬眼看清楚面前的人,惊慌行礼“原来是蒲先生,实在对不住,万先生几日前,就跟着我家少主人一起,护送我家主人的遗体回老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获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蒲先生十分焦急,他心里那个问题迫切的想要问清楚,万宗安。 下人面色有点异样,不好意思道,“先生恕罪,我家主人已经决定卖掉这座宅子,以后再也不会来许容。我只是暂时在这里看管房子,等待买家交接好之后,我也要离开。” “那万先生呢?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蒲先生不甘心,非要问个究竟,下人依旧摇摇头表示不知。 蒲先生怅然若失,颓丧离开何家。这是刻意躲避他,还是偶然?蒲先生一团乱麻,脑子里全是纷飞的雪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但如果说这猜测成真,那他简直难以想象。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街边的店铺陆续有人开门,街道上开始有人行走。蒲先生站在,依旧有些空旷的大街上,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 只觉得自己内心的茫然,就如同这条大街一样。不知尽头在何处? 关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梁融怀里。她擦擦唇角的口水,内心十分惊悚。难道她已经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睡着了都能爬到梁融的床上? 她昨晚睡得很好,可以说一觉到天亮,梦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怎么就上了别人的床毫不自知,而且看她的这个动作,手脚并用,缠住梁融,这分明是占足了人家的便宜。 梁融呼吸匀畅,平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一直没有醒来。 一想到梁融还是一个病人,关离内心就羞愤万分。她到底是有多饥渴,才会干出这种缺德事?好在自己没有扒了他的衣裳,不然就真的是禽兽不如。 为免被人发现,关离小心谨慎收拾好床塌,恢复成梁融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样子。 又伸手摸摸梁融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病情没有加重,这才小心翼翼推门离去。 门关上的刹那,梁融唇角微微上扬。 关离出来,一转身,就差点撞上端着一盆水的观宇。她觉得自己被人发现,心中内疚羞愧,又有些生气,顿时又羞又气,先声夺人“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观宇瞪眼,他哪里没有出声,分明还打了招呼,谁知这女人不理他就算了,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但是不等它反驳,阿离已经甩袖离开。 观宇看着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知道刚睡起来。本想提醒她,但见她慌慌张张,躲躲藏藏,观宇还是闭上嘴,端水进房。 确定周围没有人偷窥,观宇才小心翼翼,一边为梁融擦脸擦手,一边低声道“蒲先生那边来说,确确实实提取出毒药,但是毒性还在测试。” 床上的梁融一动不动,安静听着。观宇也不管他回不回话,继续自自言自语“如您所料,黑将军确确实实抓到了人,正在审问,一有消息就会告知我们。” “王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到达西北,殿下让您放心,事情他已经安排好。” “影卫来报,庞义空这几日一直呆在蒲先生的住处,哪里都没有去,他似乎重了伤,正在休养。蒲先生天刚亮去找了万宗安,可惜万宗安已经跟何家人扶灵回乡,归期不明。” “阿离姑娘刚刚行色匆匆回房间,她应该还不知道您是假装中毒。殿下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免得将来让姑娘知道真相,会怨怼殿下。” 梁融假装中毒的事,只有观宇跟蒲先生知道。为了以防万一,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是观宇认为女人最是小气,关离姑娘若是知道主子是一直在骗她,只怕之后会算账。 观宇想起几日前,关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要继续坚持照顾主子的样子,心里是有一些犹豫。 一直沉默的梁融听到这句话,终于开口,但声音很低,“她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 在决定隐瞒关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关离生气的准备。他脑子里至少有十种以上的应对办法,绝对不会让阿离打消怒气。 观宇知道自家主子心中有盘算,也就不再多话,又为他擦拭一番,端着水离开屋子。 衙门大牢里,黑青对着这个新抓到的人,神色讳莫如深。 这段日子因为梁蓉中毒事件,在内心怒火中烧,大肆抓捕每一个可疑的人,他最想抓的就是陈琰,可陈琰太难找,始终找不到。 焦急愤怒时刻,大蛇为他带来一条消息,一直被人盯梢的桑青子,竟然偷偷摸摸跟一个人接触。 大蛇动作极快,对于记住陌生人面孔,有独到的本领。他曾经凭借一个人的耳朵,硬生生挖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桑青子为了显示自己没有问题,大庭广众之下,在酒楼里吃饭。可就算是他一个人坐了很久,也没能躲开大蛇的眼睛。 躲在暗处的大蛇发现,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在吃饭,可他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偏偏那么巧合,几天前桑青子在路边摊吃东西的时候,也撞到过这个人。大蛇可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 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大蛇将这个人的外貌描述出来。蒋腾顺着他说的话,画出人物丹青,锁定目标之后,黑青就开始设局,准备抓这个人。 悄没声息的,跟了几日。终于在桑青子跟此人再次接,同时将他擒住。 盛染在见过此人之后,大惊失色,这人旁人不认得他却是认的,这人曾经跟他略有过节,他是陈琰手下一个卫兵,当年陈琰逼宫失败逃离之后不久,他也失踪不见。 再次相见,又是这个模样,不用说,他这些年一直跟陈琰在一起。 “饶亮,我劝你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不然刑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盛染在被捆绑的饶亮面前冷笑一声。 当年这个兵痞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他训斥,谁知他仗着是陈琰的人,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还打他一顿。 那时候他刚刚到王都,哪里知道王都情势的复杂,被打一顿,自然是要告到衙门,谁知衙门的人非但不受理他的案件,还将他关起来,致使他在狱中错过会考。 错过会考,又被撸了功名。原本盼着金榜题名,回家光宗耀祖的盛染,再也不敢回家,生怕面对父母失望的眼神。 父母辛辛苦苦供他读书,盼着他一朝金榜题名,从此能够鲤鱼跃龙门,谁知他不仅连会考都无法参加,还被撸掉了功名。 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求告无门绝望之际,想要跳水自杀。落水之后却被路过的蒋腾救起,后来也多亏了蒋腾相助,他才有今日。 如今的他,不仅仅是拿回了功名,通过殿试金榜题名,更是成为刑部侍郎的左右手。 旁人笑他,一个堂堂进士,竟然心甘情愿进入刑部给人打下手,他却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饶亮看看眼前,一脸得意的盛染。露出茫然的表情“大人,这是何意,草民不知哪里犯了错,要被大人刑讯?” 盛染闻言,微微眯眼。装疯卖傻,这倒是大多数犯人惯用的伎俩,可惜这一招对常年在刑部浸淫的盛染来说,毫无作用。 “你这是打算拼死抵抗,以死效忠你的主子陈琰吗?”盛染冷哼一声,对他的嘲讽溢于言表。 黑青正在外边,跟蒋腾看着这一幕“蒋大人,还是直接让他用刑,不要废话。” 他现在正是肝火旺盛,见谁都不顺眼的时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犯人,黑青巴不得将他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他如今一听到汾王二字,就激动的想要杀人。汾王这个畜生,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连着给人下毒,这么多老百姓,在他眼里跟草芥有什么区别。这种人为了权势皇位,简直已经走火入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他当了皇帝,天下老百姓怕是没有活路了。 他又想起前几前些日子,在那处镇上见到的采茶人。一个个麻木被操控,犹如玩偶。 汾王跟章平侯其实是同一种人,黑龙岛曾经经历过这样被人操控的日子,所以他最恨这些,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死活的家伙。 蒋腾倒是淡定许多,一面看着盛染审讯,一面安抚黑青“不着急,盛染心中自有打算。” 合作这么久,盛染的本事,他自是清楚。他相信盛染一定能撬开饶亮的嘴,最迟一天就会有结果。 黑青不想再看下去,因为他总想冲过去杀人。他狠狠踢他两下牢门,离开大牢。 出了衙门,他望望周围,决定去看看梁融。这小子平日精明的很,谁知道这次也能着汾王的道。 蒲先生还在研制解药,黑青心里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只能等待。敌人躲在暗处,一再下黑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再糟糕不过。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引蛇出洞,但抓住的都是小虾米,汾王也好,陈琰也罢,一直都没有出现。 主谋没抓到,抓了一帮小虾米,又是一问三不知,有什么用? 只盼着这次盛染能够撬开那个人的嘴,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他倒是想要自己审问,要是侯三在这里,侯三的那些鬼怪手段,定然能让这死小子害怕。 可是方居胜那边传来消息,药材的事情有点棘手,需要侯山去帮忙,这才不得已让侯三前去。 大牢里,饶亮依旧死赖着脸,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盛染跟他扯皮一小会儿,阴冷笑笑。 拿起蘸了盐水的鞭子,就抽打在他身上,饶亮鬼哭狼嚎,却不断喊冤,说自己是无辜的草民,说官府草菅人命。 蒋腾静静注视这一幕,并不上前阻止。若是平时,他可能还有耐心,细细盘问套话。可现在承王殿下中毒,昏迷不醒,他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去考虑犯人的想法。 他知道盛染有其他的手段,让这人开口。抽打饶亮,不过是为了公报私仇。 蒋腾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人,死千百次不为过。就算是他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想法,蒋腾内心没有一点罪恶感。 盛染下手十分之很,饶亮被抽打到昏过去。狱卒看到这里,亲自上前探鼻息,人还活着,不等盛染发话,主动提起一旁的水桶,一下子浇醒饶亮。 饶亮可以说是被痛醒的,那水里放了盐,伤口血淋淋的,怎么会不痛。 不顾饶亮的惨叫,盛染上前两步,阴蛰蛰道“饶侍卫,还是不肯说?” 饶亮本来就是当兵的人,血气方刚,性子粗莽,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装孙子已经十分憋屈。眼下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是一个曾经被自己瞧不起的白斩鸡,他再也忍不住。 “操你娘的,姓盛的,有本事你弄死老子,想撬开你爷爷的嘴,门儿都没有。”他一口唾沫吐在圣盛染脸上,恶狠狠盯着他。 盛染淡定拿出一条绢帕,擦掉脸上的污渍。然后就在地上,十分鄙弃道“我还以为你能够坚持多久,原来陈琰手下的人,也不过如此。” “孙子,别他娘说大话,有本事你就来,叫一声苦,我就不是你爷爷。”那一副英勇就义,准备牺牲自己的样子,真是可歌可泣。 可惜时间地点情形都不对,不然盛染还真要多看他几分。为一个乱臣贼子尽忠,就是笑话。 “你真以为我是你这样没脑子的废物,光靠着打人,屈打成招?”盛染讥讽笑笑,这是在嘲笑他当年利用手中的权势,将自己困在大牢内,错过会考一事。 盛染再次走近饶亮,对上他凶狠残暴的目光,漫不经心道。“知道吗,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我十分好奇,你跟陈琰到底什么关系,连他逃亡天涯都要跟随而去。这一查才知道,原来你身上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操你娘的,别废话,老子没心情跟你唠嗑,要杀要剐,现在来。”饶亮愤恨大骂,激动的浑身动摇,被捆绑的双手,若不是因为铁锁够坚固,他早已挣脱跳下来,掐住盛染的脖子。 他越是着急,盛染就越是淡定。退开几步,盛染回到桌边,给自己倒杯水慢慢喝下,才继续道“我呢,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一定是无父无母,妻离子散才对,谁知道你竟然,还有一个老母亲。” 饶亮霎时安静下来,死死瞪着盛染,一言不发。但那凶狠愤怒的目光,分明是要将盛染生吞活剥,咬一个血肉横飞。 盛染却一点也不害怕,继续慢悠悠道“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奇的不行,所以呢,就亲自上门拜访了你的老母亲。” “我上门去的时候,发现这院子虽然稍稍旧一些,可是,却既不漏雨,也不透风。我当时就觉得挺奇怪,村里的老百姓可是告诉我,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好些年前因为做错事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去,老太太的年纪跟身体,只能靠这帮人纺纱过活。” “可是结实的青墙院子,哪里是她有钱能修得起的?我假装你的同僚,为她送了点东西问候,老太太倒也是热情,拉着我东扯西问,一直惦记着你。” “你说我应不应该告诉她,你做了些什么?我要是再吓吓她,你说,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气死?” “你敢!”饶亮再也坚持不住,破口大骂“姓盛的,我告诉你,你有什么冲我来,要是敢为难我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饶亮气得想杀人,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只能瞪大眼凶狠怒视。 虽然却一点都不害怕,冷笑一声“要是你死后,能化成鬼来找我报复,那当初被你害死的人,早就弄死你很多回了。” “饶亮,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在连城街上,被你逼的羞愤自杀的女子?”盛染冷冷注视饶亮“天道轮回,你做过什么,真以为自己能逃脱?” 饶亮噎住,那件事他几乎忘的差不多,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怎么会放在心上,死了也就死了。如今被盛染再次提起,不觉微微怂一下“我娘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我来,放过她。” “当初那个女子也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放过她?你娘无辜,其他被你害死的人就不无辜吗?”盛染反问,这样的人,凭什么让别人原谅? “我算我求你放过我娘,你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娘已经快七十,没几年活头,你就让她安安生生过完晚年。” 饶亮放低姿态苦,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但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点善,却是对他母亲的孝心。 盛染淡淡看着他一言不发,任凭饶亮苦苦哀求。眼看盛染就是不肯松口,同意放过他的母亲,饶亮焦急道“我知道汾王接下来的行动,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放过我娘。” 本以为盛染会追问,谁知盛染深深看他一眼,讥讽笑笑,转身离去。 “你回来,我告诉你,真的不骗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汾王的秘密 关离张大嘴,看着安然无事,坐在她面前的梁融。她有些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连着三次,梁融看不下去,扯过她的手道“我是真的没有中毒。”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担心害怕全都是白费?关离愣了半响,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他们要是不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人没中毒,她应该很开心,可开心过后,又觉得怅然若失。这么重要的事,他不是应该告诉自己最亲密的人吗? 在他心里,自己是不是算不得最亲密? 梁融看穿她的胡思乱想,伸手揉揉她的头,轻笑出声“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跟我最亲密,若是连你都以为我真的中毒,那他们才会相信。” 双王的手段必然已经知道关林的存在,也应该知道自己跟阿离的关系。既然如此,阿离真实无措的演技,才是最好的掩饰。 “可你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场戏?”关离想不出,他假装中毒,对汾王会有什么意义? 从之前几次的试探来看,汾王的每一步都设计好了,并不会因为梁融的举动有所影响。 哪怕梁融引蛇出洞,汾王也一点不慌。他用自己的切实行动告诉梁融等人,他的计划步骤不是你能想得到的,也不是你可以轻易打乱的。 所以阿离对于梁融的这个举动,越发觉得摸不透。 梁融微微笑了声,“现在不方便,等以后慢慢跟你细说,他们在等,我们先出去。” 关离知道事情有些紧急,不然蒋腾的人,不会都出现在院子里。她只能忍住心中的好奇,跟着梁融一块出去。 夜色中,见到梁融安安稳稳出来,蒋腾等人也是十分诧异,殿下这姿态哪里像个中毒的人,分明健康的很。 “不错吧,关于本王中毒的事情,稍后再跟大家解释。蒋大人深夜前来,想必是已经有了非常重要的线索。”梁荣率先入座,其他几人呆愣过后,相继落座。 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蒋腾很快反应过来,张嘴直奔主题。“黑将军今日抓到了一个叫做饶亮的人,这个人是陈琰手下的一个心腹侍卫。” 梁融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此人交代,汾王确实是非常缺钱,所以才会冒险跟章平侯合作,除掉褚县令,偷走他大笔钱财。并且,对墓中的钱财也不肯放过。” “他怎么会缺这点钱?按着他的性子,南海三年,只怕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就算章平侯不肯给他钱,他也有的是手段,弄到大把钱财。” “况且这南海,出了海,海上的贸易可是一本万利。”梁融依旧觉得奇怪,汾王怎么会是缺钱的人? 蒋腾点点头,他开始也是这样想,直到听到饶亮的口供。 “饶亮说,汾王之所以如此缺钱,是因为汾王把全部身家全部都投放在海外贸易上。” “原本汾王在这里经营三年,其实早已有了百万巨资身家。但汾王认为,这些钱远远不足以满足他,征战整个大越的资金需求。” “有一回,他在海上遇到一个外来的洋人,从那人口里得知,湖南再往西,竟然还有一大片辽阔的土地,那里的人极度渴望来自大越的丝绸茶叶。而当地盛产各种宝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珍贵物品。” “那些东西只要能够顺利运回大院,哪怕是小小的一颗珠子,都能够上万倍的翻利。” “汾王求财心切,不顾他人劝阻,将全部身家采购了大量的茶叶丝绸,运上货船,盼着手下人能满载而归。”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汾王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总不会是他手下的人卷钱跑路,再也没有回来,关离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海难!”蒋腾听饶亮前面那些话,觉得一点也不可信。汾王岂是那么冲动的人,但听到后面,不信也得信。 “微臣特意去查过,饶亮说的是真的。大概是三个月之前,汾王的船只在海上遭遇海难,所有船员货物全部被大海吞没。汾王本以为这次可以一本万利,自己的资产能够达到上千万两黄金这。一大笔钱,足够他打下整个南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夜之间他就一贫如洗了。”海难这东西,光听这两个字,关离就能想到后面所引来的后果。 别说是这个时代,哪怕是再过千年,人类也未必是大自然的对手。如果汾王的船只,全部沉入大海,那他如此焦急的想要盗取钱财,也就合情合理。 试问世上任何一个人,辛辛苦苦三年,存了大量身家,却在一夜之间全部归零。明明上一刻还在踌躇满志,梦想的皇位即将到手,一夜之间,别说梦想了,连吃饭都成问题。 一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这种结果,何况是已经走火入魔的汾王。 “不错,汾王的性子,熬过三年已经是极限。他不可能,也不愿意再等下一个三年,所以狗急跳墙,开始打家劫舍。” 蒋腾唏嘘,曾经不可一世的汾王殿下,如今却成了打家劫舍的盗匪,可悲可叹,却不可怜。 “看来这汾王虽然是个心机深远的,但却不是个善于发财的。他哪里来这么大胆子,轻易就相信别人,以为全部身家投下去,就必然能够一本万利。”黑青也知道自己不擅于理财,所以尤其佩服方居胜这一方面的天赋。 方居胜曾经告诉他,这做生意,千万不可以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就极有可能倾家荡产。 黑青此时此刻,只觉得方居胜说得再正确不过。一口气上百万身家全部砸进去,如果真的能够一本万利,确确实实是一瞬间就成为顶级富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那墓道里的事,他有没有说?”汾王如此着急捞钱,想来墓葬里的宝藏对他而言,更是势在必得。梁融最关心的是这个,若是能用这种方式将他引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交代一部分,据他所说,汾王其实已经派人手潜入许容,桑清子就是开路的。” “那个桑青子不是什么得道高人,而是个盗墓贼。那人祖上吃这碗饭,因为怕报应,所以一边盗墓,一边出家掩饰身份。” “也不知道汾王在哪里结交的人,总之,桑青子确确实实已经将墓道口摸清楚。” “这么说来,这墓葬是真实存在?”关离很吃惊,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幌子,没有道理。 若是蒲先生在此,她必然会忍不住去看看蒲先生,用眼神询问。不是说张儒年的尸身,安葬在无为岛吗?那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蒋成点点头,“已经确定,墓葬口就在书院。汾王所以在那四个位置杀人,一方面是想要引起恐慌,另一方面是想要让我们以为墓葬口在那几处地方。” 桑青子随后踩点的举动,其实都只是为了引他们上钩,让他们误以为那几处就是墓葬口存在的位置。 原本是想要让他们耗费心力,去挖掘那几户人家。 谁知蒋腾他们并不是十分相信墓葬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在民间传播流言,引起恐慌。 一次下毒失败又来第二次,为的就是让蒋腾他们,疲于应对老百姓,而忽略墓葬之事。 若是可能,他们一定会在第二次毒解掉之前,将所有的财宝全部挖出转移,并利用老百姓的暴动,成功逃出许容。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我们再精明,也不可能一边应对着几万百姓,一边去对付汾王等人。”黑青长长叹息一声,真是想说脏话。 若非大蛇机警,发现饶亮此人,只怕他们已经中了汾王的计。 不过几日之后,汾王必然已经将东西全部偷走,而他们定然被困在许容这一烂摊子上,动弹不得。 若是在深远一些,只怕汾王留下后招,将他们全部弄死。 毒药这东西防不胜防,谁能想到汾王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他们。 “照这个说法,他们行动的时间是不是确定了?”梁融抓住关键点,竟然要行动,那应该就在这几日。再拖下去,汾王定然会认为夜长梦多。 “不错,时间确实已经确定,桑青子盘算过,后日月圆,正好是下地的时候。饶亮跟这次跟桑清子接头,就是带来汾王的命令。” 怪不得饶亮一开始并不愿意招,原来这就是他最后一趟任务,交代完这件事,他并不需要回去交接。按照汾王的指示,他可以直接出城,等待后续。 若非盛染抓住他的弱点,饶亮定然会死抗到汾王行动结束,那时候,他们必然忙于应对各种突发事件,饶亮就能趁机逃脱。 “三日后?”梁融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来了好,不怕他太厉害,就怕他一直躲下去,既然他肯出现,那我们就好好应对。” 敬爱的皇叔,他应该如何准备才能让你惊喜?梁融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关离莫名打了个冷战,这种眼神她曾经见过,正是算计冯帮主的时候。 但这次不同,关离希望汾王遭大难,这样狠毒的人,还是早下地狱,不要再祸害人间。 纵然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众人为了掩饰自己已经知道秘密,表现得跟往常没有区别。 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夜色下,蒲先生的院子里,一道黑影,悄摸摸进入他的房间。那身影悄悄靠近床边,似乎想要找什么。谁知到床边,却扑了个空。 那人神情一顿,不等她想明白,屋子里的光,亮了起来。 “姑娘,就算我风神俊逸,令万千少女心动,你这样偷偷摸摸来爬我的床,我也扛不住。”庞义空吹熄手中的火折子,似笑非笑,嘲弄看向床边黑影。 黑影见庞义空已经识破自己,也不再遮掩,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怎么又是你?”庞义空诧异,这女人大晚上偷偷摸摸进他的屋子,想干什么? 纱姑娘全然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自在坐到他的床上,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还能做什么?长夜漫漫,我一个人无聊的紧,所以来找你聊聊天。” 庞义空听到这个答案,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翻不能自己“姑娘,你这个答案真是与众不同。” 世上有哪个正常女人,会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到一个陌生男子家中,跟他说我太无聊了,找你聊聊天。 这种情况,只会在一种环境中上演,那就是民间流传的鬼故事。 美艳异常的纱姑娘,就像是书中传说的女鬼,不,也许是狐狸精,为了勾引男人,吸取男人的精魂阳气,才偷偷摸摸进了陌生男子的房间。 只有那些把控不住,满脑子艳遇,自以为是的愚蠢男人才会以为是天降好运。有这么个陌生的美人偷偷暗恋自己,想要与自己春风一度,并且不求名分,不求回报。 “你下一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仰慕我许久,想与我同床共枕,鸳鸯戏水?”庞义空讥讽看着纱姑娘,丝毫不为她美艳的容貌所动摇。 纱姑娘也不是寻常人,自然不会按套路出牌。她慢慢走向庞义空,哪怕身上穿着一身黑衣,可这行走间,风流姿态,婀娜勾魂,却能轻易将一个男人勾动的血脉膨胀,心跳加速。 “那万一,我要说是呢?”纱姑娘此时的声音,真是柔媚的能滴出水来。 口齿含香,微微吐出的气息满是兰香,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要倾倒在她的魅力下。 可惜纱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庞义空也是。 庞义空双手挡抵在她的肩上,避免她靠得太近,微微笑道“姑娘,我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腰不好不敢来。” 纱姑娘紧紧盯着庞义空,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被庞义空,一个转身带起擒住。 庞义空动作太快,纱姑娘只怪自己大意,还差一点点就能得手。 “我说,你还真是想上我,这都去拆我的腰带了。”庞义空低头看一眼自己腰间,被解了一半的腰带,有些哭笑不得。 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大胆的女子。 纱姑娘被按在桌上,背对着他。被拆穿了,依旧不急不恼,而是道“原来庞公子喜欢从后面来,您直说,就是何必如此吓奴家。” 这妥妥的恢复了当初在迎风楼待客的口吻,嬉笑怒骂,笑脸迎人。 庞义空有点无语,若不是他身上有伤,只想安心静养,不然以他平日口舌,必能将这女人堵的无话可说。 纱姑娘一点也不害怕,继续叫嚷“来呀公子,奴家当真是爱慕您许久。”当你遇到一个毒舌的人,千万不要跟他正面对抗,可以用另外一种无耻委婉的态度让他无力反驳。 庞义空愤愤不甘,却只能无可奈何,松手放开纱姑娘。“行了姑娘,你到底来做什么,不如直说。” 纱姑娘爬起来,揉一下被弄的酸痛的双手,嘟着双唇娇羞委屈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睡你。” 别看庞义空嘴巴毒,这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被人直喇喇调戏的场面。他盯着纱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气的笑出声“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不好你这一口。” “那不行,我来都来了,今天要是睡不到你,我不会走的。”纱姑娘死皮赖脸,跟他杠上。 庞义空空实在无语,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道“行了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 要不是看在她跟阿离相熟,又是个姑娘,自己早一脚把她踹出去。怪不得圣人言,这世间,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可有一天,当小人跟女子相撞,身为小人的他也只能认栽。 纱姑娘站起来,慢慢围着他走了一圈,才道“我其实真的是来找你聊天的。” 在庞义空发怒之前,纱姑娘继续道“我可不是骗你,我呢,一直在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带着他,救下我跟我阿娘,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找到他们,报答他们。” 庞义空木着脸,听她继续自言自语,十分不耐。 纱姑娘才不管他脸色如何,继续道“可是时间实在太久,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们。可是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十分像我当年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是准备以身相许?谢了,不用,再见!”庞义空真的很想把这个呱噪的女人赶出去,他吃了药,很想睡觉。 纱姑娘看他跳上床,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被子“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人叫什么?” “叫你大爷。”庞义空扯过被子,再次盖住自己。 纱姑娘一点也不气,继续笑吟吟道“巧了,他也姓庞,不过他叫庞、飞。怎么样,庞公子有没有觉得一点点耳熟。” “一听名字就是个短命的,庞飞庞飞,这一看就是飞身上天了,你要找人上天去。”庞义空十分不耐,从被子里嗡嗡发出声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甘 纱姑娘盯着那一团被子,双眼微微一眯,将被子彻底掀开,大声道“那对夫妻,男的叫庞立德,女的叫崔玉。他们有一个独生子,就叫庞飞,我说的对不对,飞哥哥。” 庞义空背对着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这几个名字还是她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可你腰带上的那个纹路我始终记得,还有你胸口那颗痣,我已经通过蒲先生再三确认,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的可以,纱姑娘盯着床上了一团背影,久久无法言语。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苦苦找了很多年的飞哥哥。可是她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曾经开朗热情的男孩,会变成现今这样。 虽然他满嘴毒话,可每一句话里,纱姑娘都能感觉到抑制不住的悲伤。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作祟,但是纱姑娘就是无法遏制内心的怀疑。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正当纱姑娘以为,他要起身回答自己时,庞义空却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对纱姑娘勾勾手指,纱姑娘不自觉走向他。才一走近,就被庞义空几个动作捆住手脚。 只能说是清闲安静的夜色中,一个黑影被人从屋子里扔了出来。“大晚上的,不要发疯,赶紧回去睡觉。” 庞义空锁上门,屋内传来这一句话后,烛火再次熄灭。 被扔在门外地板上,浑身酸痛的纱姑娘,挣脱捆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腰带,愤愤不平爬起来,使劲踹了一脚门。 “老娘不会放弃的,告诉你,老娘认定你了,你别想逃。”可无语回应她的,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纱姑娘侧耳听了听,气不过,再踹一脚门,愤愤离去。 第二日一早,关离再次出门。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计划,关离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谁看了她,都知道她家里有倒霉事。 黑青等人该干什么继续做什么,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日子过得有条不絮,看着没有波澜,其实暗藏玄机。 关离提着篮子买了些东西,又去小良的家铺子,打算买些粮油。 小良见她来,热情招呼她。给多添了许多东西,并且关心的问了她最近情况如何。关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告知他自己家中也有人中毒,小良同情点头,让她安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关离扯着礼貌的笑,跟他道别,因为粮油太重,她一个人是无法拿走,所以小良稍后会把她买的东西送过去。 关离提着一篮子的菜,慢悠悠往回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人迹稀少的巷子。一阵古怪的叫声吸引她的注意力,关离再次抬头,发现又一只冠林鸟。 那只鸟立在墙头,眼神古古怪怪盯着关离。关于仔细看过去,确认它的嘴巴,还有羽毛上有几根独特的色彩。 不是说这种鸟很稀有?整个大越都找不出几只,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这种鸟。 这是一种多么诡异的缘分。 关于正在考虑是不是再一次放飞镖,把这只鸟弄死,去听到一声类似于哨子的声音。 准确的说,像是口哨,而且很有规律。那只鸟原本死死盯着关离,听到哨声之后,头也不回,展翅离去。 关离本能反应,顺着那只鸟飞翔的方向追过去,直觉告诉她,这只鸟绝对是人工饲养,她想看一看这背后饲养的主人到底是谁。 也是她运气好,不过追出去一百多米,就发现那只鸟飞进一间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很少有人来,院子墙壁虽然看着高高的,但多少有些破败。 关离忍不住后退几步,打量这院子的大小,一阵风来,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 这就是一股鸟屎味,不仅如此,还是一种她非常熟悉的鸟,海鸥! 为什么她会十分熟悉这种鸟呢?这就要感激她的师傅,庞义空。 在庞义空逼她练武,训练她的那三年,她日日在海边习武,海边别的东西不多,海鸥挺多。 但凡她有一次不认真练武,庞义空就点住她的穴道,逼她在海边蹲马步。而且常常一蹲,就是一个多时辰。 那些该死的海鸥,把她当做木桩子,飞到她头顶上站立不说,还在她身上拉屎。从此以后,关离再也不敢偷懒。 如今再闻到这个熟悉的屎味,关离蹙紧眉头,捂着鼻子急急退后。 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转身想要离开,可才走开几步,又停下来。转转眼珠,她饶个位置来到院子的后方,借着墙壁发力,凳脚爬上墙头。 这一看,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真是活久见,听说过养鸽子,养鸡的,还从没有听说过养海鸥的。这一整个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鸟笼,简直让关离骨悚然。 但一看到那个地上的鸟屎,她再也扛不住,从墙头跳下来。师傅留给她的阴影,再一次浮上心头。 那种弥漫全身的鸟屎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关离提着菜篮子,匆匆忙忙往回跑。一回到家,二话不说烧水洗澡。 纱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大龙虾,一边坐在院子里啃,一边瞪大眼看着关离一桶一桶,往房间里提水。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热,现在才中午不到,她居然要洗澡?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关离才从屋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断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时纱姑娘,已经在啃螃蟹。关离看着一地的螃蟹壳还有龙虾,十分惊讶“别告诉我,这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看着地上这一堆,小山一样高的食物残渣,分量足够三四个人吃。她不觉把眼睛望向纱姑娘的肚皮,果然,那里已经鼓起来。 纱姑娘扔掉手中的蟹钳子,再次拿过另一只螃蟹,关离吓得一把按住她“姐姐,再吃你的肚子就要爆了。” 纱姑娘甩开她的手,继续开吃。一边吐壳,一边道“我的肚子自己清楚,心情不好,吃点东西换个情绪。倒是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就洗澡?” “你这是遇上什么事?” 关离一边梳理湿湿的头发,一边抱怨“别提了,我今天又见到一只冠林鸟,我好奇追上去,想看看那个饲养的主人是谁?结果发现那院子里养了一院子的海鸥,你能想象吗?” 纱姑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有什么特别的?” “你不懂,我以前被我师傅折腾的时候,总是头顶上会掉落一些海鸥屎。所以我现在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浑身难受,那一院子海鸥屎臭味,简直是我的噩梦。” “所以,我一回来就得洗澡,洗得干干净净,一丝臭味都闻不到,我心里才舒坦。” 关离自言自语,全然没发现纱姑娘听她提起师傅二字时,神情开始恍惚。 关离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说起她师父各种缺德事情,越说越觉得痛恨。 “你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拜她为师?”纱姑娘面无表情看她。 关离噎住,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当时被钱财迷了眼,舍不得那一件送给徒弟的玉佩。她咽一咽口水,尴尬笑道“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他有什么用处?”纱姑娘说得漫不经心,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微微抖动的手出卖她的心意,只是关离没有发现。 纱姑娘很想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师傅的功夫是真好,他也是真心教我,救了我不止一次。他去玩吧,虽然嘴巴很毒,可是我知道,他心很好。” 关离无法否认,自己的师傅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看着漫不经心,怼天怼地的样子,其实一切看在眼里,他真的关心一个人,不需要谁的回报,他会暗中把一切都做好。 阿离知道,庞义空暗中找过梁融,试探也好刺激也罢,凡事探查梁融真心的行为,他都做过。 他嘴上说的难听,但其实很关心自己。他一定是仔细考察过梁融,才同意自己跟他走。 关离甚至有一种感觉,庞义空早已把梁融的底细摸清楚,也许连他家里有没有老婆孩子小妾,都清清楚楚。 他一定怀着嫁女儿的心情,把梁融里里外外摸得通透,确定梁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才劝自己跟梁融走。 关离的心思何其敏感,这一层怎么会看不清楚。 纱姑娘听得出神,又想起当年,去王都的路上。马车有些简陋,自己受过惊吓,不仅浑身难受,而且食欲不佳。 道路有些颠簸,他们走得不太顺。颠簸的马车,让纱姑娘一阵反胃。半路上,庞义空特意下马车,为她买了舒适的软垫。 还有一些小玩具零嘴,纱姑娘的心思,被那些东西吸引,终于不再反胃难受,平平安安到了王都。 后来每一次承受来自乔家的苦,纱姑娘的这段记忆就特越发清醒。那是唯一一个陌生男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对自己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都已经表明身份,他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分开之后碰到他们经历了什么?庞家伯父伯母到底去哪里了? 能让一个人性情彻底大片,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就像她当年一样。 曾经的她,也曾天真浪漫,对喜欢风花雪月,喜爱春天里飘落的花朵,喜爱小鸟明亮的叫声。 可进入王都那一日开始,她所有的天真浪漫都碎成了渣子。 她曾经有多期待跟父亲相遇,后来就有多真恨自己身上流的那个人的血。进入师门后,她再也没有叫过乔玉薇这个名字。 旁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自己姓杀,杀人的杀。可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美,人们不叫她杀姑娘,而叫她纱姑娘。 姓乔的满门抄斩,没有一个尸首完整。她很开心,这份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再后来,她接受了这个名字。 可为什么没有忘掉原来的名字?她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玉薇这两个字,是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也许是一会,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体里,留着肮脏的血液。 纱姑娘陷入自己的回忆,连阿离什么时候走都没发现。 关离好不容易等头发干了,将头发捆成一个发髻,眼看到中午,亲手去做好午餐,送到梁融房内。 梁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到关离过来,才慢悠悠起身,露出一副虚弱的表情。 “你不是没有中毒,怎么这么脸色这么难看?”关离将餐盘放在他旁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 梁融无赖笑笑,拉过她的手“演戏要演全套。”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演戏给谁看?”关离瞪他一眼,显然没有把欺骗的事放下。 梁融一点也不害怕,继续笑吟吟,满眼宠溺望着她“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汾王的厉害,你也见识到,咱们可不能有一丝侥幸心理。” 关离一听,觉得也是。都说隔墙有耳,有些时候他们做得再密不透风,敌人也能通过各种细枝末节,挖出有用信息。 这可不是电视剧,每一个主角都会有光环。事实是,敌人远比他们想的要聪明,而且很有可能成功。 现实里无论好人多么好,成功的都有可能是坏人。 若是坏人永远都在失败,那这世道到哪里还需要律法。就是因为好人太弱,总是被坏人欺负,这世道才有了律法这东西。 关离的神情,梁融看在眼里,她犹豫的样子,梁融就知道她心软了。这傻丫头,太容易相信别人。好像她信的人是自己,若是别的心怀不轨之人梁融微微眯眼,紧张道“这世上,除了我的话,谁的话你都不要全信。” 关离愣住,抬眼看他,又小心翼翼紧张看了看周围,才凑近梁融小声问“你是不是怀疑,咱们里面有内奸?”不然怎么会让她对别人保持警惕? 梁融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你自己小心,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梁融并不去解释自己心中隐藏的目的,反而给关离制造一种紧张氛围。虽然看她吓得脸色惨白,于心不忍,可宁愿吓一吓她,也不愿意她太过于相信旁人。 皇宫里教给他的第一个生存法则,就是不要轻信别人。这么多年,他的确努力相信别人,但刻在骨子里的多疑,从来没有彻底清除。 “那你怀疑是谁?”关离压低声音,距离梁融不过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她丝毫没有察觉,梁融双眼中变幻的神色,还有渐渐粗重的喘息。 等她反应过来,是因为梁融半天不回话,她头往上抬,才发现梁融黑漆漆的双眼里,是多么炙热的光。 关离吓赶紧退后,可能梁融比她更快一点。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别动,我就抱抱。”真是作死,明明不是时候,却偏偏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欲念。这个傻丫头,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恐怖的影响力? 关离一动不敢动,哪怕跟他已经确立关系,可面对这种场景,她依然是个不知所措的新手。 他们分明已经纠缠过好几次,但她还是无法适应,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她总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想要流鼻血。 她真的不敢想以后,新婚之夜,她会不会堵着鼻子入洞房? 那一定是个十分丢脸的场面。 关离开始想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想纱姑娘,想黑青,想师父,想蒲先生。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想,唯独不可以去想梁融魅惑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融终于平息下来。关离感觉到他身体放松,快速推开他跑出去。 梁融长长舒一口气,怅然若失。汾王,真想现在就处理掉这堆破事。 夜里晚饭时刻,关离在餐桌上,为众人讲起发现海鸥那件事。 她起初不过是将它当作玩笑说起,可说着说着,众人就觉出不对来。 “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养海鸥的,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过。”黑青在南海多年,这话可不是作假。海鸥对于南海某些人来说,就是海神的宠物。 虽然不至于将它捧到非常高的地位,但是人们却从不猎杀海鸟,除非是活不下去。 像黑青这样为了泄私愤,杀海鸥吃的,也是奇葩。 “对啊,这南海的海鸥就是天生天养,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种,谁会无端端去养这个,也没人吃。”侯三也觉得意外,他的的确确没见过有谁养过这玩意。 这帮鸟除了捕鱼拉屎,还能干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许容城本就是多事之地,任何一件离奇的事,都可能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梁融认定这地方有问题,他把目光转向黑青,“你的人日夜在城中巡逻查找,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养海鸥的院子?” 黑青也愣住,按照关离的说法,这院子必然已经存在很久,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他看向侯三,眼神询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解 蒲先生日以继夜,不辞辛苦,终于将所需要的解药全部制作出来。 但为了不引起汾王的怀疑,蒲先生将药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解药通过黑青的人,暗中全部投入井水中。这样一来,中毒的体内毒性会得到缓解,没有中毒的能够起到预防作用。 而第二部分的简解药,蒲先生交给承王殿下,等待汾王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再分发给百姓。 蒲先生医术高明,这种做法,妙就妙在,没有人会察觉,百姓体内的毒已经开始得到缓解。如此一来,汾王必然相信自己计谋得逞,接下来的盗墓计划会如期进行。 他们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守株待兔,只要能够擒住汾王,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夜色中,黑青的人悄悄摸摸,将解药放入井内。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除了一件事。 关离提到过的那个地方,侯三想了半天,也不记得有人养过海鸥。当日,他便亲自前往那处院子,要看个究竟。 可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那里养的不是海鸥,而是长着白色羽毛的鸡。侯三再三确认,屋子里的的确确一只海鸥也没有,倒是那冠林鸟有一只。 院子的主人,是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人家,据说这鸡的品种比较特别,不仅能用来吃肉,而且可以入药。侯三有些怀疑,便问起冠林鸟的来历。 老人十分拘谨,小心翼翼回答“这种鸟是买白羽鸡时,老板送给老朽的。听他的意思,这鸟他原本买来是想要繁衍,看看能不能入药。谁知道这鸟太凶悍,本地的大夫又不愿意冒险去尝试,无奈之下,这鸟就成了废品。” “长的难看不说,还特别凶,又是能吃的,老板见我有兴趣,就送给我了。” “那你这鸟一只还是一对?”侯三又问。 老人家笑得紧张尴尬,连连摆手“大人,瞧您说的,这鸟本来就是个稀罕物,也不是,咱们这地方有的有一只就难得了,哪里去找一对。听那老板说,原本是有一对,可是还有一只莫名其妙飞走不见了,所以他就将这些送给老朽了。” 侯三又仔细问了问,老人家从哪里进的白羽鸡,老人笑称,自己原本就善弄家禽飞鸟这些。 老人家是偶然在海边的一个海商手中购买来,那老板他也不认识,当初用很低的价钱,将他手中的十几只白羽鸡一起买下,就再也没见过他。 每一个回答都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疑点。但恰恰是这样,才让所有的人觉得不安。 侯三不会这么轻信老人家的话,但既然眼下问不出有用的线索,那就只能让人暗中留意观察。 “不可能是白羽鸡,分明就是海鸥,我看的真真的。”关离瞪着眼前,侯三拿回来的那只白羽鸡。 这分明就是乌鸡,脚上那双黑爪子,她不会认错。这种鸡的确可以入药,而且对女人来说十分滋补。 但这绝不意味,她能眼瞎到把鸡当作鸟。 笼子里的乌鸡,跟关离两人大眼瞪小眼。海鸥的嘴巴跟乌鸡的嘴巴,还有体型差别大了去。 “能有本事一夜之间将所有的鸟替换成白羽鸡,可见此人的本事十分之大。”纱姑娘盯着这只怪怪的鸡,心里考虑的是,既然没有毒,应该怎么吃掉它。 纵然心中只考虑吃肉,可脑子里却没有忘记事情诡异。 梁融认同她的想法,微微点头“蒋大人,最近城门口可有什么可疑之人离开过。” 蒋腾细细想了想,摇头,多事之秋,但凡是有人拿着稍微大一点的包裹,都要被再三查验。况且此时许容城几乎没有人进来,至于城内的百姓,因为中毒的原因,也没几个敢逃离的。 “这么说,那些鸟极有可能还在城里?”观宇理所当然的认为。 侯三却摇摇头“兄弟,不是我说,你怕是不知道,海鸥是鸟,长了翅膀能自己飞。那人若真的有心要转移,无需做别的措施,只需打开鸟笼子,让那些鸟飞出去便是。” “不错,这些海鸟飞走之后,那人再将白羽鸡弄出来打掩护,我们也查不出不对劲的地方。”蒋腾疑惑,从眼前来看,关离姑娘如果没有看错,那人就是真的养了一群海鸥。 但问题在于,他若是堂堂正正养海鸥也不违法,为什么要将海鸥换成白羽鸡? 他若故意隐藏,一批海鸟,隐藏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 “行了,这件事情我们暂时放下,要紧的是明日。”梁融打断蒋腾的思考,时间紧迫,眼看盗墓之日就在明天。 所有的人对这件事情都十分看重,也十分紧张,他们就要跟隐藏在暗处许久的敌人见面,这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汾王,如今会是什么样? “殿下宽心,我跟黑将军早已布置好人手,明日定然万无一失,一举将汾王余孽擒获。”蒋腾说的信心满满,可在座的人却没几人乐观。 只怪对手太强大,这阴影没那么容易消除。 众人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计划细节,才挨个离去。夜色中,关离靠在梁融肩膀上,静静仰望头上的明月。 这是半弯的月亮,比不上圆满的圆月。“你说月亮上有什么?”关离忽然问了一个矫情又老土的问题。 梁融抬头望去,夜空中那弯弯的月亮,好比一道明亮的弯钩,纵然比不上太阳,却让满天的星辰暗淡。 “传说仙女嫦娥,孤零零一个人抱着兔子,居住在广寒宫。”最古老的传说,民间百姓没有人不知道。 “你说,嫦娥真的是为了保持美貌才偷仙药吗?”嫦娥貌美如花,却又害怕年老色衰之后,自己心爱的男人后羿,嫌弃自己。她认为作为一个英雄,自然要配天下最美的女人。 她无法容忍自己绝美的容颜,变得鸡皮鹤发,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后羿。 可当她偷偷服下灵药,发现自己纵然能够永远保持美貌,长生不死,却再也无法离开广寒宫,与后羿长相思守。 碧海蓝天夜夜心,嫦娥应悔偷灵药。 梁融望着头顶上的明月,忍不住轻轻捏关离的鼻子。“只不过是民间传说,何必计较真假。” “可我就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女人这样没有安全感,奋不顾身非要偷盗灵药维持美貌?”关离抬起身,非常紧张看着梁融。 “都说食色性也,你也是男人,会不会有一天,碰到更美好的女人,你也会心动?” 为什么女人如此执着自己的外表?除了女人内心对自己皮囊的珍爱,便是因为美色,是获得一个男人欢心的重要途径。 关离想,嫦娥之所以如此不顾一切,定是因为她发现自己长了白发,眼尾生出岁月的痕迹。 她定是看到,后羿被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孩包围,更甚者,后羿对更年轻貌美的女子动心了。 嫦娥怎么会没有犹豫挣扎?仙人给后羿的灵药,那么珍贵,如果后羿吃下仙药,他就会飞升成仙,离自己远去。 到时候自己还剩什么?一副苍老的皮囊,孤独终老的日子。 嫦娥一定是太害怕,所以决定自私的为自己而活。她想断了后羿升天的路,她想守住自己绝美的容颜。可她哪里想到,这药吃下不仅能够让她容颜永驻,还会让她远离人间。 永远活在那个,寒冷寂寞的广寒宫。 梁融内心有些好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不要钻牛角尖,成天胡思乱想。” “我不是说过,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我若是贪恋美色,爱好美人,自己穿了女装,看自己就好。这世间还有比我更美貌的人吗?” 梁融话语中的调侃,关离被堵的无话可说。论美貌,她发誓,纵然是纱姑娘,也比不过穿上女装的梁融。 也不知他母亲是一个怎样的绝世美人,将梁融生的如此好看。关离站在他旁边,就觉得自己是伺候美人身边的丫鬟。 有时候想想,你也是关心按照皮囊判断是否匹配,那这世上恐怕难得有女人能在外表上与他相配。 这么一想,关离便不在纠缠美貌这个事情。 可梁融却来了兴致,拉着她的小手,一边把玩一边问“如果你是嫦娥,你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我吗?” 关离毫不犹豫白他一眼“女人因为美貌自卑,离开男人,绝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错。而是因为男人没有给她足够的爱与安全感,不是因为担心受怕,哪个女人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自己爱的人。” “有一天我如果要离开你,那一定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比如说” “没有比如。”梁融截断她的话“我既然认定你,就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所有那些,三姑六婆担心的男人问题,我都不会让你面对。” “阿离,想跟你成婚,跟你一起白头偕老,一辈子对你好,这是我内心再坚定不过的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但是” “但是什么?” 梁荣抬手,把关离耳畔的碎发,挽到耳后。又捏一捏她白嫩的耳垂,露出危险的笑容。 “但是我这个人很霸道,我有着比一般男人更强的嫉妒心。从你点头答应跟我成婚的那一刻开始,你这辈子子就只能爱我一个人。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我。” 梁龙的手顺着关离的脖子往下滑,指尖停在她隆起的胸口“这里,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装进去,无论是谁。” “那万一如果,我不小心”关离呐呐开口,话说到一半,再也不敢继续。这要是继续说下去,自己今天必然死在这里。 梁融的眼光很危险,他虽然在笑,可关离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条凶狠的恶狼。只要一个不对,他就能扑上来,将她玩死。 “阿离,你最好记得。没有意外,没有不小心,没有如果,没有万一。谁如果让你产生一点点不该有的想法,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所以,乖乖的,不要害死别人。” “明白,我明白。”关离僵硬点头,她相信梁融一定做得出这些事,她还是乖乖的,不要胡思乱想。 哈哈哈,那种天下男人都爱她的玛丽苏情景,她这辈子梦一下就好。再说,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比梁融更让自己心动,也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了。 梁融微微一笑,很满意关离的反应。适当的放出一点危险,才能让这小丫头老老实实,不去胡思乱想。 第二日,书院里修沐,来了一群粗衣工匠,说是准备整修一下书院。 自从何先生在书院遇刺,何先生的屋子便空下来。衙门经过短暂慌乱之后,决定将书院年久失修的部分好好修理。 专门请风水师傅来看过,说书院的风水有些问题,需要做一些调动。这样,书院就不会连着出现血光之灾。 衙门的决议得到学子跟老师们的一致认可,尤其是衙门表示,要单独为何先生立一块碑,以此纪念何先生。 趁着众人休沐,衙门找来的工匠乒乒砰砰,开始在书院里劳作。 负责监工的是一个,是衙门里的一个文书,偏偏今日不巧,肚子有些不舒服。跟包工头简单做过交接后,一个劲往茅厕跑。 最后实在拉得腿软,跟看门的老头告别,先行回去。 老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督促他们加速干活,不让他们躲懒。 文书得到保证,酸软着腿往回赶。他走的时候正是中午,衙门早就令人订好吃食,送到书院。 老头挑了一份肉多的,自顾自吃起来。工匠们都很老实,低着头干活吃饭。 可老头饭才吃下一半,人就昏睡过去。老头一趴下,工匠为首一个中年粗汉子,就站起来,小心试探一下。 老头传来稳定的呼噜声,他才放心,让众人开始行动。 之前还老老实实,专心干干活的工匠们,抬眼间就换了神情。 他们熟门熟路,直奔何先生之前的屋子。 为首之人细细查看周围,确定没有眼线,才推门进去,手下的人挨个进去,留下两个人垫后收尾,以防不测。 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去,何先生的屋子再次恢复平静,仿佛没有人到过。 侯三手下的人确定他们都已经进去,才吹了吹口哨,侯三接到信号,对有些不耐烦的黑青进点点头。 黑青吐出嘴里的树枝,不屑唾骂声“他娘的,还挺小心。” 事实上,从这帮人出现在这里开始,他们就一直潜伏在暗处,偷偷观察。为了不打草惊蛇,憋了一上午的尿,肚子都快炸了。 黑青让人挨个放完水,本打算等他们把东西搬出来,自己守株待兔就行。可等了快半个时辰,这帮人就跟没存在过一样,毫无动静。 黑青越想越不对劲,该不会这帮兔崽子,还有其他通道,直接搬着东西走人? 这可不是好什么好事! “侯三,叫上兄弟们跟我走。”黑青从树上跳下,直接跳过墙头,奔向何先生的屋子。 推门往里一看,发现这里就像没有人来过。痕迹都被清扫得很干净,黑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让大蛇过来,找到通道口。 大蛇对着四四方方的屋子一阵摸索,终于在最右边角落,发现一小块没有来得及清理的黄泥。 大蛇趴在地上,对着地板到处敲一敲,最终在何先生书案下,发现墓道入口。 进去之前,黑青将大蛇留下,一边吃下蒲先生给他们的解毒丸,一边抽出面罩蒙面“大蛇你躲在暗处盯着,有什么不对,及时回去找老蒋。” 大蛇点头,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入密道之后,将密道口隐藏起来,清理好现场,躲到暗处。 黑青下了地道,在幽暗的隧道中,感觉十分不对。他想起上次在红岛,自己一行人也是下了密道,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差点折在里面。 思及此,黑青回头嘱咐“兄弟们注意,但凡大墓,墓葬主人为了防止盗墓贼,定然设有重重机关暗道,大家留心周围,千万不要莽撞冲动。” 众人也开始有些紧张,虽然从前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可那是在他们熟悉的大海上,这盗墓贼的活,他们是头一次干,忍不住就会想到一些鬼怪传说。 不时有人四处张望,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意思是告知墓主人,他们是来抓贼,不是来偷东西。若有什么得罪,请千万不要为难他们。 要收拾人,请收拾那帮盗墓贼。 黑青领着人,安安稳稳走到尽头。没有暗箭,没有危险。一切都太平静,平静得让黑青更加不安。 他们顺着墓道,往左拐过去。一眼望去,又是看不到头的黑暗隧道。 黑青回头看看身后,又看看眼前。不禁问道“你们这帮人里面,有没有懂点盗墓?” 他觉得不好,墓道里感觉跟上次在红岛,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他这种胆子大阳气足的人,也觉得浑身阴冷。 此时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个有点盗墓知识的人,为自己参谋参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零七章 财富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一个十分瘦小的男子,弱弱抬手“帮帮主,俺知道一点点。” 黑青一看,那是瘦猴。前些年,当方居胜从海上捞起来的孩子。听老方说,这孩子命大,在海上没吃没喝,飘了三天三夜,硬是活下来。 老方原本想给他一些钱财,送他回家,谁知这孩子死活不肯交代自己从哪里来。只说自己已经无家可归,愿意留在黑龙岛打杂,报答老方的救命之恩。 黑青此时才留意到,不觉踹了一脚后侯三“你脑子坏了,怎么把这小家伙带来,他才多大?” 帮里的规矩,不足十二岁的孩子,太危险的事儿不让他们沾。猴子又瘦又小,看身高,不过跟阿离那丫头一般。 侯三苦笑,忍痛道“冤枉啊帮主,别看他个头不大,他今年已经十五,我真没骗你。” 黑心青不可置信,才看一眼瘦猴,招手让他走到自己眼前。“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满十二岁,立马给我滚回去。我黑龙帮就算以前当海盗的时候,也从不用孩子。” 这就是黑龙帮,不同于其他帮派的底线存在。从他祖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定下规矩,孩子女人老人不能掺合到危险里来。 一但黑龙帮出什么事,这些人就是黑龙帮的根。 这也是黑龙帮能够延续百年,依旧是南海第一大帮派的理由之一。 瘦猴腼腆笑笑,“黑青哥,俺长得瘦小,那是家族遗传。不瞒您说,俺家里就是专门干盗墓的,祖上往上三代,都靠刨人坟墓过日子。” 说到这里,他僵硬笑笑“可你知道,刨人祖坟,那是阴私活。但凡干这个,就没有不遭报应。” “俺家里原本有好几个兄弟,可不是被仇家弄死,就是死于各种诡异事件。我若不是方爷相救,早就死在海上成水鬼了。” 所以,他家里是真的没有活人。的的确确是无家可归,孤家寡人一个。 “这么说,你还懂盗墓?”黑青觉得自己有些走运,随便拉了一帮人,居然就有一个懂盗墓的。 瘦猴尴尬点头,这盗墓贼的名声可不太好,哪怕是道上抢劫的,都瞧不上他们。 “家里祖传,懂一点,但比不上那些经验丰富的。” 黑青拍拍脑袋,要说经验丰富,这阵子倒是抓了一些经验丰富的盗墓贼。可这些人他并不敢用,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汾王派来的奸细。 “行了瘦猴,有总比没有好。你听着,用你所有的本事把路给我指明,我们不是奔着发财来,咱们这帮兄弟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缺胳膊少腿不行,丢了命更不行。” 黑青说的斩钉截铁,义字当头,他就是一个把兄弟情谊看得十分重的人。 若不然,这帮人也不会对他心服口服马首是瞻。 进黑龙帮这么久,难得有机会被委以重任,人人都期盼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对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瘦猴第一次觉得,自己从爷爷那里学到的本事还有些作用。 “帮主放心,俺一定让兄弟们完整回去。” 瘦猴信心满满,大家被他感染,心中燃起希望。可还没等他们出发,身后却传来梁融他们的声音。 “你们怎么也来凑热闹?”黑青眉头紧蹙,这四人的出现确实让他意外。 “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如果我不来,你恐怕不是汾王的对手。”梁融淡淡一笑,告诉他自己心中担忧。 黑青一听却不太乐意“小瞧我不是,我就算比不得你心思机敏,可也不是傻子。” 纱姑娘不耐烦,打断二人“不要再废话,他们的人已经进去这么久,你们再啰嗦下去,人家早已从别的通道逃离。” 她非要跟着来,原因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亲自手刃汾王,为师门报仇。 最先进去的那一拨人,个个都做乔装,根本分不清谁才是他们的目标。 梁融担心的是,汾王可能从别的通道进入密道,那么到时候,他们死死守在原地,只能白白错过擒拿汾王的机会。 纵然观宇跟蒋腾再三劝阻,梁融还是一意孤行,决定亲自来冒险。 关离硬是缠着他,时间紧迫,他只能将阿离一块带来。 “纱姑娘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往前走。”正如纱姑娘所说,时间紧迫,汾王是绝不会浪费一点时间。 来都来了,黑青也没时间再去赶人,只能在瘦猴的指引下往里走去。 悠长黑暗的墓道中,因为几乎无人走动,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橘黄色的火把在黑暗中,被流动的空气吹得微微晃动。 瘦猴按照爷爷教的技术,一面小心翼翼探路,一面领着众人往前走。 然而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的暗道机关,安静平稳的墓道,全然出乎瘦猴意料。 “奇怪”瘦猴掐着指头算一算,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哪里不对?”黑青紧张问他,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瘦猴的回答。 瘦猴转过身来,对众人道“爷爷跟俺说,但凡这种墓道,要么墓葬入口布满暗道,要么三节地布满机关。可是墓道的入口,俺们几乎就快走完,竟然一点暗道都没有布置,这也太不正常。” 侯三疑惑,“这难道不好,一路平顺。”第一次见到这种,没有机关还奇怪的人。 关离也很紧张,忍不住挽住梁融的手,梁融轻轻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你不懂,俺们干盗墓的都知道,凡是大墓,里面陪葬品众多,自然是要布置重重机关,以防止盗墓贼窃取墓主人的陪葬。” “越是危险,说明这墓里的东西越是贵重。只有两种情况,墓道里没有任何暗道机关。” 瘦猴子想到这两点,心里微微一沉。 见他面色凝重,黑青问“哪两种情况?” “第一种,俺们进的是假墓道,这是修建大墓常用的障眼法之一。如果是这个,倒也没什么,盗墓的人从新再找墓道入口便是。”猴子为众人解惑,众人竖起耳朵听,十分认真。 “那第二种呢?”纱姑娘以为,这第二种只怕才是令他愁眉不展的原因。 想到第二种,瘦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第二种,说起来是我们盗墓贼最怕的一种。” “俺看墓葬的规模,定然是有陪葬跟主墓之分。若是修建墓道时,在墓道中埋下机关,那至少说明墓葬主人死后,只想保护自己的安宁。” “可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墓主人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怎么个同归于尽法?”关离忍不住,好奇问出声,众人纷纷看向她,又回头看向瘦猴。 瘦猴面色僵硬,脸沉得不能再沉“通常主墓之中,或者是陪葬墓中,一定是设下有去无回的机关。这种机关花样很多,火烧碎石多不胜数。” “俺听爷爷说,凡是这种墓葬,若是没有本事,最好赶紧退出。墓主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的人但凡想要偷东西,墓葬整个坍塌,盗墓者就只能死在这里,为墓主陪葬。” 能用这种手段,可见墓主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众人心中隐隐不安,有的胆子大的直接大声问“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一个死人。” 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瘦猴子却道“你们不要小看墓道里的机关,尤其这地方还不是其他墓葬,是无极阵。” “桑青子虽然可恨,但有一些话他没有说错。无极阵的确是盗墓贼最大的禁忌之一,俺们圈子里一直流传一句话,你要是想弄死你的仇人,就骗他去盗无极墓。”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盗墓贼对于无极阵的墓葬是有多大禁忌。 他一说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照你这么说,那帮人进去这么久没出来,难道全死在主墓里了?”黑青提出疑问,若当真如此,那这结果算是好还是坏?他忍不住看向梁融,眼神询问。 如果人都死了,他们确实没有进去的必要,可人如果没死 梁融沉吟一下,看向瘦猴出声询问“照你看,这里距离主墓还有多远?” 瘦猴子不说话,趴在地上闻了闻,又仔细从墙上抠下一块泥土,看了看“俺爷爷要是说的没错,这里距离主墓室,不过十几米。” 他一说完,梁融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平静。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他们在墓道中说话,这声音只怕早已传到主墓室,可那边竟然一分动静都没传出。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这帮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要么他们早已察觉自己的存在,藏了起来。 无论哪一种,对梁融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脑子飞快转动,不过转瞬之间,梁融就作出决断“继续往前走,大家小心。” 黑青得到指示,也不废话,招呼兄弟们小心翼翼往里走。 他们放低脚步声,在瘦猴的带领下,慢慢靠近主墓室。越是靠近那里,越是能听到声音的响动。 直到前方露出微微火光,黑青才让举火把的人停在最后,不要靠近。 黑暗中,梁融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墓葬的修建者技术十分高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明明那帮人动作很大,却是一点声响没有传出。 拐角不远的地方,那帮费尽心机进入墓道的人,居然还在想尽办法,打开主墓葬门。 只见为首之人指挥着手下,用尽各种工具去打开主墓门。但是那两扇高大阴森的墓葬门,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被撬开的迹象。 瘦猴看见石门上雕刻的怪兽,瞬间瞪大双眼,退后几步,小心翼翼在黑青耳旁道“帮主,千万不能让他们把门打开。” 瘦猴神情紧张怪异,黑青忍不住问“为什么?” 瘦猴努力喘息,平静心绪“帮助俺爷爷说了,但凡主墓室门上刻着饕餮,能不进去就千万别进去。” “主墓门上的饕餮,是墓葬主人留给盗墓贼最后一道警告。你想想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全天下任何东西都能吃下的主,这分明是在告诫盗墓贼,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爷爷往日说的那些禁忌,瘦猴此刻越想越觉得清晰,这跟他之前的推测十分相似,主墓室必然凶险万分,谁进谁死。 “他们进去死了不是更好?也省得我们亲自动手抓人不是?”侯三不理解,为什么要阻止那帮人打开墓葬门。 瘦猴焦急“三哥,俺不是在开玩笑,这墓葬门一旦打开,不仅他们进去活不了,但在墓道里的俺们也都将必死无疑。” “实话告诉你,这种墓葬,一旦主墓室的机关启动,别说主墓室陪葬墓,整个墓道都会坍塌。那速度,比你尿裤子还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跑都来不及跑。” 侯三瘪嘴,忍住想打他一巴掌的冲动。他第一次感受到帮主每次隐忍的痛苦,原来一个人说话不中听是这么难受,什么叫他尿裤子?呸,他侯三打小就没尿过裤子。 “你确定?”黑青有些犹豫,觉得这小子的话,是不是有些夸张。指不定那墓葬门上的饕餮,是墓主人故意雕刻,用来吓唬盗墓贼的。 黑青再次看向梁融,却见梁融盯着不远处的一群人,眼神在寻找什么。 “你在看什么?”关离用最小的声音在他耳边问。 “他不在。”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关离疑惑“谁没在?” “汾王。”梁融内心的不安开始扩大,事情有些不对。如果这东西对汾王十分重要,他就算没有亲自前来,也会躲在附近,偷偷观察方便指挥。 传闻这可不是一点点财富,张儒年留下的财宝,足够让他招揽百万雄师,颠覆整个天下。 汾王所有的钱都砸在海上,这里的财宝,可以说是他最后一次翻身机会。 他没道理不来,亲自盯着。 可这群人当中,别说汾王,连陈琰都没出现。听讲坛的人,分明在城中不断寻找,也没有找到汾王踪迹。 不对,哪里出了问题。梁融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却更加混乱,一样也抓不住。 正疑惑,却听到一阵欢呼。众人抬眼看去,发现墓葬门竟然已经被他们推开。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斯文男子,这个人梁融认的,他是汾王的卧底心腹席容。当年汾王逼宫失败逃走,这个人也在被清剿的行列之中,却偏偏失踪不见。 居然跟随汾王逃出,当真是忠心耿耿。 侯三看向瘦猴,露出一个白眼“你爷爷说的话,也未必全靠谱。” 瘦猴苦笑,内心的担忧没有一丝减少,隔行如隔山,他哪里知道盗墓的凶险。 横竖解释不清楚,他也不再解释,跟众人一起,眼看着那帮人进入主墓室。 “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纱姑娘忍不住问,她自然也发现汾王不在此列。 可在她看来,只要擒住一个活人,必然能找出汾王下落。汾王拼命想要捞钱,就算不顾这帮人的死活,也一定想要拿到宝藏。 他们只要擒住其中一个人,就肯定能跟着他找到汾王。 一想到这里,纱姑娘就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 梁融内心的迷惑跟担忧没有解除,正在思考,可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纱姑娘忍不住,率先冲出去。 黑青反应不及,眼看她从自己身旁跑过,冲向主墓室。事已至此,也没有再犹豫的余地。 梁融只能点头,让众人走向主墓室。 一到门口,众人都被惊住。这哪里是一个墓室,分明是一个装修华丽的宫殿。 整间墓室足足有,四百多平米大小。汾王的人,不知触动哪里,主墓室里竟然灯火通明。 梁融看着那一盏又一盏,雕工精细的油灯,心中无不震惊。这种灯,他分明只在太祖皇帝的遗物中看到过。 起居录上记载,太祖皇帝有一年离宫出行,不知在哪里遇上一个道人,便命他打造无数这种宫灯。 这个宫灯造型奇特,仿佛是一棵特别的树,树的下端有些粗,可那里面装着是能够燃烧千百年的油脂。 传闻这种油脂远道而来,似乎是南海深海之中,发现的一种特殊鱼类所制。因为稀有,造价昂贵到极点。 传闻一盏宫灯,就能抵得上王都里一座四进的宅院。 当时大臣们都反对太祖皇帝如此奢靡,但太祖皇帝却不顾众人阻拦,坚持制造了九十九盏宫灯。 那是太祖皇帝登位以后,唯一做过的一件奢侈事。 可更让众人离奇的是,这些宫灯被造出之后,却不知去了哪里。太祖皇帝陪葬时,只留了一盏宫灯,放入墓葬。 再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宫灯,梁融如何能不震惊。 再看看这巨大的墓室,几乎镶满昂贵的羊脂白玉。梁融脑中不禁闪过君子如玉这四个字,若这真是太祖皇帝所建,那巨大的玉雕棺椁内,睡的是谁? 众人一面震惊于这满室的华贵,一面与敌人四目相对,纷纷拔出武器,剑拔弩张。 刚才还沉浸于这一室玉器的席容,看到梁融,诡异笑笑迎上来“这不是小殿下?啊,不对,如今应该称呼您为,承王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惊闻 席容的出现,梁融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少。此人可以说,是除陈琰之外,最得汾王器重的心腹。 听说此人曾受汾王大恩,所以誓死效忠汾王。无论汾王做过什么,他都不离不弃。 这份忠义,就算是梁融,也不得不钦佩。只可惜,这份忠心用错地方。效忠一个乱臣贼子,哪怕再忠心,他也留不得。 梁融云淡风轻笑笑,并不在乎他毫无礼数的讥讽。“席先生在此,想必我们的皇叔也在许容。” 他状似好奇,环顾四周,讥讽道“二皇叔在何处?不如请来一见,何必躲躲藏藏,像只老鼠。” 这是在讥讽汾王,三年里到处奔波逃亡,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叫打。 席容闻言脸色大变,哼笑一声“殿下莫要得意,王爷迟早会出现的,只不过,您未必有那个命,能再见到他。” 不等梁融作答,纱姑娘抢先一步,剑指席容“你家主子在何处,赶紧叫他滚出来受死。”她满眼仇恨,死死盯着席容,这个人她也认得。 当年在师父的房里,便是此人将任务交托给师父。师父本以为不过是找本书,并没有多加怀疑。 谁知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麻烦。 麻烦到,整个师门就剩她一个活口。 席容轻轻瞟一眼纱姑娘,冷笑道“小丫头命还挺大,师门里的人全死光了,你倒是活得很好。便是当初设下陷阱,你竟然也能逃脱。” 如此毫无保留,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透出来,可见席容已经没有再隐藏下去的打算。 纱姑娘见他说的如此轻巧,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抬剑就要刺向他。 黑青眼疾手快,一把拦住纱姑娘。纱姑娘被仇恨冲的失去理智,不代表旁人也一样。 当席容毫不犹豫说出这件事,梁融与黑青内心同时产生疑惑。 席容为什么能毫不掩饰说出真相,与其说他在挑动纱姑娘的怒火。不如说,他在破罐子破摔。 他为什么这么做? 心里的不安再次层层加深,不等梁融开问,席容又诡异笑笑“殿下如此辛苦,大费周章,要找到我家主子,无非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可殿下却不知,真正的仇人并非我家王爷。” 他们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梁融危险的眯了眯眼,此人是有备而来。“席先生顾左右而言他,莫非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他一说,身边的人都开始戒备,环顾周围。 黑青死死抓住纱姑娘,让她冷静之后,才插话道“我说黄二当家,你们西风岛可真是落魄了,什么时候也成了朝廷的走狗。” 对方人群中,那个为首的凶悍者,便是失踪很久的西风岛二当家。 黄二当家森冷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道“你们黑龙帮,不早就成了朝廷的走狗。怎么,只准你做初一,还不准老子做十五?” “你当然能做十五,可你西风岛上人都死光,你他娘做的哪门子十五?我说,你们大当家该不会被你弄死了吧?” 西风岛跟其他三个帮有点区别,这个帮派以凶狠著称,上面的人要是没有本事,迟早会被下面的人杀了篡位。 几年前,黑青之所以能带关离逃离,就是早已知道岛上,有人准备以杀了前面那帮主,自己当老大。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夜西风岛确实是重创,帮主雷大光虽然胜利,杀了不少狼子野心的家伙,可西风岛内部,却是元气大伤。 如今雷老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二当家却跟汾王混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西风岛又内斗了。 “你他娘废什么话,姓雷的命短又不识相,他想过安稳却又抱着帮主的位置不肯放,那老子当然要送他一程。” 黄二当家丝毫不掩饰,自己杀人灭口的残暴行径,指着黑青嘲笑“你有小王八蛋,以为跟那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一天是海盗,你他娘永远就是海盗。” “朝廷留你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等我们都死光了,你小子离死也不远了。” 黄二当家从来不相信什么招安不招安,选择跟汾王合作,不是因为看中他的身份。他这人从来就只认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没有钱,你就算是朝廷钦封的王爷又如何,光凭你那破身份谁会,给你卖命。没有钱,连手下的兵将都养不起,还想造反当皇帝,都他娘扯淡。 黑青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动摇,反而继续讥讽他。“我说姓黄的,汾王是许了你多少钱财,谁让你像狗一样听他调遣。” 黄二当家还不及说话,席容却插话进来,打断两人“他们反正死到临头了,还让他瞎费什么话。” 他转向梁融,继续道“殿下去既然要死在这里,席某不如让你做个明白鬼。” “平王爷告诉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你阿娘自杀,确确实实是因为被太上皇玷污。可你知道为何偏偏那么巧,你阿娘会出现在那里?” 梁融不说话,静静看着席容。但他死死握住的拳头,却显示内心的紧张。 关离担心,握住他的手,示意他要冷静。 “王都里传闻,你阿娘跟平王有一腿,这消息的确是我们造假放出去的。但是有一件事情,世人知道的甚少,那就是你阿娘的的确确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席容讥讽笑笑,像是在嘲笑一个不守妇道的失贞女子。 见梁融依旧稳如泰山,席容继续刺激他“这个人,后来考取了功名,名列探花。原本他与你母亲不会再有交集,可惜偏偏那么巧,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关离心里莫名开始害怕,此人看故用玄虚,但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他说的人会是谁。 “殿下可曾听闻过布衣社?” 席容一句话,让关离一下子瞪大双眼,她紧张看向梁融,希望他不要相信,她想开口阻止,但这种行为只能加深梁融对自己的怀疑。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融淡淡开口,此时此刻,对自己说这些,他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拖延时间。 哪怕席容所说全部真实,梁融也会保持怀疑。 “殿下何必着急,待我细细说来。”席容漫不经心一笑,不在乎梁融冷淡的反应。“要说起来,这位探花郎当真是生得丰神俊逸,不要说王都里的贵女,就算当初太上皇,都动了为他指婚公主的心思。” “可惜,探花郎指天发誓,心中只有青梅竹马的女子,此生再不会另娶他人。众人唏嘘,无不羡慕那女子。” “你阿娘当时就在酒宴上,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感动。这一感动,就为人家丢了性命。” “你阿娘哪里知道,那位探花郎之所以来皇帝的宫宴,才不是来叩谢皇恩,会旧情人的。他其实是来宫内找一个人,这个人你可能听过。” 众人纷纷屏息,只见席容笑得诡异“此人姓樊,乃是先皇在位时入宫的一个秉笔太监。先皇驾崩后,他便到了藏书阁,成为一个整理藏书的太监。” “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老太监,竟然也是布衣社的人。探花郎进宫找他,其实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这些东西殿下肯定知道,那就是张家一直在找的《扶南异物质志》。” 话说到这里,关离已经忍不住,要冲过去杀人。不用想,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这么泼脏水,简直其心可诛。 梁融死死抓住关离的手,不让她一分动弹。 席容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愤怒,继续出言嘲讽“宫宴之上,我家王爷本来要对付的,是平王与探花郎。那药是下给探花郎和平王的,也不知哪里出了错,竟然让太上皇吃下去。” 人世间的事,有时候真的非常巧,计划赶不上变化。探花郎借着如厕方便,偷偷溜到藏书阁,与樊公公会面。拿到东西之后,汾王怎么会放过他? 为了躲避汾王,也为了躲避皇宫内的侍卫。探花郎一路躲藏,眼看无路可逃,得到端王妃相救。 探花郎离开宴席之后,端王妃也借口身体不适,离开那里。她跟随探花郎出来,就是想要与他私下会面。 谁知事情有变,情急之下,端王妃将人藏在偏殿。为了引开追查的侍卫,她故意发出响动,将侍卫引向皇宫另一端。 可偏偏慌不择路,跑到太上皇休息的地方。 所以,才招惹了那桩惨事。 “可笑的是,你阿娘满心以为,心上人会来救自己,一定会在自己离开端王府,谁知几日之后,却得来探花郎辞官归隐的消息。” 说到这里,席容哈哈一笑“可怜你母亲,苦苦等待一月有余,这个人却再也没有回来。旁人以为你母亲是失了贞洁,羞愤自杀。可真正将她逼死的,是那位探花郎的薄情寡性。” “而且这个人殿下也认识,他就在你身边。”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可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个人,符合形席说的探花郎。 “你他娘的不要搞事,赶快让你们家主子出来,不弄死他,就对不起老子吃这么多苦。”黑青越听越觉得烦躁,用别人母亲的悲惨往事,来挑拨离间拖延时间,也就是这种斯文败类做的出。 呸,真他娘的不是男人。 “就是啊,赶快让你们家主子出来,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还是你家王爷,早就跟宫里的太监一样,裤裆里的那玩意儿早就没了。一天到晚藏头露尾,活像只王八。”侯三说的恶毒,众人哄堂大笑。 这段日子,众人被这个躲在暗处的汾王,弄得是焦头烂额战战兢兢,此时巴不得赶紧把人弄出来碾死,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这个人此刻都还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属下在这里,跳梁小丑一般,说人家的惨事。 这世上没有一个儿子,能够容忍旁人如此羞辱自己的母亲。 席容不理会黑青与侯三的叫嚷,始终讥讽看着梁荣,唇角诡异的笑,谁见了都触目惊心。 “那个人是谁?”沉默许久的梁融终于开口,是什么人,能让母亲如此费尽心机去维护。甚至让席容,迫不及待的要将他挖出来。 梁融脑子转得很快,当席容说出布衣社三个字时,他就意识到何先生死的当夜,那个刺客是汾王所派。 布衣社的事,蒋腾让人去暗查,却毫无线索。梁融一直不明白,汾王为什么要抛出布衣社,本来以为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可接下来的事情,桩桩件件,让他们无力顾及布衣社。 到如今,梁融终于明白,汾王是冲着他阿娘设的局。 “这个人虽不在这墓道里,可是殿下早与他相遇,而且对他十分赞扬。这次中毒事件,殿下心爱的小情人能如此快得到救治,还要感谢这人。但按照他从前所做下的事,殿下以为,他可是真心帮助殿下?” 话说到此处,这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指的正是蒲先生。 “你胡说,蒲先生才不会干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你如此费尽心机,到底想做什么?”关离再也忍不住,指着他大骂。 那个永远温和笑意,对谁都好声好气,几乎从不发脾气的蒲先生。怎么会是那种,利用女人达成目的的渣男? 她不信,这混蛋说什么她都不信。可是梁融呢? 关离惶惶不安,不敢回头看梁融的脸色。他与蒲先生的交情,不过是几日,这件事又牵扯到梁融的母亲,他会怎么想? 不安的不只是管理一个人,黑青与纱姑娘等人,也是心中警钟大响。 “小姑娘,你否认什么?看你的样子,只怕早已知道,蒲先生是布衣社的人。还是说,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席容意味深长看着关离,关于心里一慌,惊恐转身,十分不安。她像一只受惊的鸟,满眼惊慌失措,有很多话相对梁融解释。 可越是想说,越是着急,错乱之间,竟然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忘了。 梁融像是灵魂出窍一般,静静看着众人,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一言不发。 观宇很担心自家主子,小心翼翼上前叫唤,梁融却依旧沉默,没有反应。 席容得意,正想继续刺激两融,却被纱姑娘粗暴打断“大家不要听他废话,这王八蛋,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照我看汾王肯定不会进来,说不定这就是一出调虎离山计。大家赶快出去,不要跟他们胡搅蛮缠。” 冷静下来的纱姑娘,智商甩了众人几条街。说是来寻宝藏,可你见过哪个盗墓的,会花大把的时间跟人废话,说人母亲的往事。 在众人听故事的同时,纱姑娘早已将墓室看清楚。这里虽然用大量的白玉装饰,可这些白玉并没有多高的价值。 而且整个墓室之中,唯有中间地方有一处棺椁,一个棺材里能装下多少黄金宝藏? 这所谓宝藏,只怕也是圈套。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出去,擒住那个贼王要紧。 纱姑娘这一喊,把众人的脑子都喊回来。 瘦猴立马立马道“纱姑娘说的没错,这墓葬室看起来太新了,哪里像是埋了一百年的。” 这番话就是在帮助纱姑娘,众人分不清真假,但是他们跟敌人相比,他们当然更相信自己人说的话。 关离上前拉住梁荣,什么也不管,只想带他马上离开这里。 梁融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关离拉着离开。观宇上前,帮着关离一起,要带主子离开。 别人看自己的目的就将达到,席容怎么会允许这帮人此刻逃离。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的瓷瓶,这正要往地上砸,却被黑青迅速抢来。 黑青动作很快,快到黄二当家都没反应过来。眼看自己最重要的物品被抢,席容立马大怒,指使黄二当家去抢回。 侯三觉得这个人废话实在太多,留着无益处,趁众人不备,竟然飞刀过去,瞬间将席容的咽喉割断。 暗红色血液从他的脖子流出,席容惊讶发现自己脖子上凉凉,他伸手一摸,见到满手鲜血,来不及出声,便哆嗦着手,瞪大双眼倒地断气。 黄二当家见人已死,稍稍一犹豫,黑青便带着人逃离墓室。 “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属下问黄二当家。 这一路,他们可一直都听席先生的,此时人突然也是群龙无首,他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黄二当家内心犹豫,按照他们说好的,自己进来抢走宝藏,等东西到手,自己能分到五成。 可是此时,对方的人却死在这里。想了想,黄二当家大声道“先把棺椁给我撬开,拿到钱再说。” 众人一听也不犹豫,纷纷跑到巨大的棺椁面前,用了最大的力气将棺椁撬开,谁知这一开,里面除了男性的衣冠,一无所有。 “他娘的,这就是个衣冠冢。”黄二当家不甘心,伸手捡起衣服,又四处摸了摸棺椁底部,实心的不能再实,没有任何机关暗道,当然也没有任何陪葬的珍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太祖的秘密 “当当家的,这会不会是个障眼法。我可听那盗墓的说过,有些富贵王侯死后,为了防止盗墓贼偷盗,会搞个假墓室,欺骗盗墓贼。真的墓室,藏在假墓室附近。” 属下小心翼翼的猜测,让黄二当家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横竖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 “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出去找。” “那那帮人怎么办,咱们怎么跟汾王交代?”另有一人小心询问,汾王可不是好惹之人。 黄二当家当然知道那个人不好惹,要不是他,当初整个西风岛也不会成为死地。但要让他放弃即将到手的财宝,他才不乐意。 与其自己去跟那帮人斗,不如那帮人逃出去,将汾王一网打尽。而自己就可以侵吞所有的宝藏! 这么一想,心里那一点点犹豫消失的干净。 “别废话,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你们这些人,谁不想发大财?”黄二当家一问,众人自然是对钱更感兴趣,毫不犹豫跟着他出去找墓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人当皇帝,哪里比得上自己发财重要?在巨大的财宝利益面前,汾王变得微不足道。 关离拉着梁融,一路往回逃。可是悠长悠长的隧道,仿佛没有尽头,怎么也走不完。 不知跑了多久,知道身后无人追来,关离一边喘息一边焦急问。“到底还有多久,我们才能找到出口?” 众人纷纷传,看向瘦猴。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瘦猴努力平稳气息,一边两头观察,一边伸手,掐算着什么。 算到一半,他惊恐不安走向前,趴在地上闻了闻,又听了一听。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又回过头,在来时的路口仔细查验。 最后惊慌站起来“糟了,我们走错地方。” 黑暗幽长的隧道内,他的这句话,瞬间让众人产生一股阴冷之感。 侯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紧张到道“你你要不再算算,也许是你功夫不到家,算错了。” 明明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一条道,不往这走往哪里走,进来的时候正确,出去的时候怎么就错了。 “我也希望是我算错了,但是,但是咱们遇到的是鬼打墙。”瘦猴欲哭无泪,苦笑一声。 “什么鬼打墙,你小子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哟!”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用方言吐槽,盗墓这种事不怕别的,就怕遇到鬼。 这世上哪个人碰到神鬼,不是敬畏害怕? 可他一说完,一阵凉风从隧道里穿过,众人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旁吹了阵风。 再然后,几支火把诡异的熄灭了。 所有人陷入黑暗之中,众人不觉惊慌,黑青立刻高喊,让众人站在原地不要动。可他刚喊完,就感觉地下一空,自己掉了下去。 漫长黑暗中,他感觉自己一路往下滑,不知下面有多深。可是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害怕,就已经重重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侯三慌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再次点亮火把。却惊恐发现,这悠长的隧道里,只剩他们十几个手下。 黑青跟梁融等人,纷纷消失不见。 “帮主去哪里了?被鬼抓走了吗?”一个男子哆嗦问道。 侯三咽咽口水,此时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他,谁乱他都不能乱。他硬挺着壮胆道,“什么鬼,这一定是墓道里埋下的暗道机关,大家不要慌我们,团结在一处,定然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那那帮主呢?” 侯三沉吟一下,看向瘦猴“小子,你最好把你所有的看家本事都给我拿出来,一定要把密道找到,不然咱们就算能活着出去,也没脸去见老帮主。” 瘦猴紧张喘息点头,不用他说自己也知道事情大了。当下不由分说,立刻开始行动,掐指开始盘算。他从怀里掏出爷爷传给他的罗盘,脑子里不断闪现,爷爷教给他各种盗墓知识。 他一边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并且同时让众人跟他一起念,大概意思是,他们只是路过,没有偷到东西的意思。请墓主人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平安离去。 一时间,就见幽暗的墓道内,一群人神神叨叨,对着各个方向拜来拜去。 黑青慢慢在黑暗中醒来,他扭动一下,酸痛的身子。伸手看不见,到处都是漆黑,好在他随身携带火折子。 当他吹亮火折子,惊讶发现。他竟然出现在一间密室内,虽说火光照亮,他发现不远处还躺着几个人。 正疑惑那几个是生是死,就听到有人微微呻吟,动起来。 实在是看不清对方,是敌是友,黑青伸手摸出靴子里的匕首,戒备看着对方。 黑暗里,那团影子慢慢坐起来,揉动一下脑袋。然后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吹,照亮了他的脸。 “梁融?你怎么也掉下来了?”黑青,放下警戒,走过去。 梁融显然还有些恍惚,逃出主墓室的时候,是被关离一路拉着跑。他一直沉浸在母亲死亡的真相中,等他反应过来,大风刚刚吹熄火把,再然后就是,一阵黑暗。 黑青紧张看向他身旁几个人,发现分别是关离,纱姑娘,还有观宇。 “醒醒,都醒醒。”黑青伸手拍拍几人的脸,探探鼻息,发现都还活着。 关离幽幽醒来,一边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纱姑娘跟观宇纷纷醒来,跟她做出相同反应。 梁融总是清醒过来,紧张看看关离“阿离,你没事吧?” 关离摇摇头,除了浑身上下因为摔倒而造成的疼痛,暂时没有任何不适。 几人相互搀扶,慢慢站起来。观宇紧张害怕,“王爷,咱们这是到了哪里?” 周围一片漆黑,除了火折子这点光,什么也看不见。黑青毫不犹豫站在纱姑娘周围,随时准备保护她。 梁融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折子,一寸一寸往前挪动着,看周围的环境。一不小心,踢到一个东西。 那东西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铃铃作响。观宇吓得赶紧靠近自家主子,那姿态比关离更像女人。 一旁的关离忍不住瞥他一眼,这小子该不会是有特殊癖好。随即又甩甩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梁融伸长手照一照,发现竟然是一个铜铃。这铃有些眼熟,梁融握在手中,仔细一瞧,猛然拿着火折子往边上一照,然后发现一个熟悉的宫灯。 梁融走过去,按照记忆摸索,将宫灯点燃。宫灯的火焰明亮,不过一盏灯,就照亮了一大半地方。 黑金有样学样,也拿着火折子将剩下的灯点亮。足足九盏灯,一瞬间,这间屋子就彻底亮起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仅仅有一个棺椁,还有墙壁上精美的图画。 关离忍不住惊叹,匠人们的鬼斧神工。 这墙壁上的画栩栩如生,放在她那个世界,简直堪比秘而不宣的敦煌壁画。不,也许比敦煌壁画更唯美。 是什么方式能让墓室内的颜料,百年都没有变色。他们鲜艳的就像昨日才画上去,还来不及风干。 她曾经在敦煌看过壁画,但那时的壁画早已破坏严重,纵然后来经过人工修复,外行人不知,作为绘画生,她却看得出,韵味早已失散。 画的出形,却画不出神,这是后人深以为撼的事。奈何隔了千年,后来人再努力,也无法感知当时的工匠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画出那些独具韵味的壁画。 而今看到这些壁画,关离深深感到震撼。 黑青却不管这些,双眼死死盯着墓室中央的棺椁。这具棺椁,不同于刚才所见,乃是采用顶级金丝楠木所造。 可当他们走进去,才发现,那并不非金丝楠木,而是一种失传许久的奇香楠木。这种棺木十分难得,防火烧,防水泡,防蚊虫叮咬。 躺在里面的尸体,几乎可以千年不腐。相比起来,刚才所见的那一句白玉棺椁,简直被比到土里。 “千年难得的奇香楠木,安葬这可真是大手笔。”梁融出言讥讽,能用得上这样顶级棺木的,除了帝王,不会有第二个人。 可就算是帝王,也未必人人用的到这样的奇木。 他们走近时,甚至能够闻到棺木上传来的香气,淡淡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王爷,你说到,是谁在这里,修了这么古怪的墓。”照眼前的情形,外面那个墓室,显然是个假墓。 可奇怪的是,这个主墓室里也没有任何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唯有墙壁上那些鲜艳的画,描述主人的身前。 但观宇扫一眼墙上的壁画,实在看不明白那些图案有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怎么办?”纱姑娘淡淡开口,他们现在被困于此处,一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大仇未报,她还不想死,要死也要拖着汾王那畜生一起死。 梁融目光深沉,看一眼棺椁“打开棺盖!”他倒要看看,太祖皇帝是不是真的,把张孺年埋在这个地方。 上百年的时间,张家跟他们始终牵扯不清,母亲甚至将命搭在里面,若是所有的传言,都跟事实相悖。那么 “王爷您三思啊,开人棺木那可是罪大恶极。”且不说老百姓传说的因果报应,便是朝廷法度之中,也明文规定,盗开他人棺木,出三年以上刑狱。 严重者,甚至会被判处死刑。 关离想的却是,这棺木若打开,里面是不是会有僵尸鬼怪,病毒之类的恐怖东西。 “梁融,你”关林还来不及阻止,梁融就亲自动手,要撬开棺木。 原本这样的棺椁,是用棺材钉封死。本以为很难打开,谁知梁融竟然用力一推,就开了。 棺木之中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僵尸病毒,更没有传闻中富可敌国的财富。 触眼所及,竟然是满满一棺材的书?几人纷纷惊讶的说不出话,唯有梁融一马当先,拿出一本书翻阅。 他速度很快,翻过一本又一本。越看越害怕,关离因为担心,跟他一起翻看这些书籍。 可是繁体字太多,关离只觉得双眼生痛。几人纷纷上前翻,看棺材里的书,纱姑娘忽然发出一声疑惑。 众人看向她,只见它在一堆书下,翻出一个楠木盒子。 纱姑娘也不打开,直接将东西递给梁融。她看的出,梁融对于这墓室的一切,有一种古怪情绪。 梁融毫不矫情,接过木盒,在几人好奇诧异的眼神中,打开盒子。 不出所料,这盒子之内并没有任何金银宝藏,只有厚厚的一叠书信。 梁融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只要打开这些信,就能够知道太祖与张孺年之间的秘密。 可是知道这些又能怎样?那是百年之前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看个究竟,双手的反应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手竟然已经打开其中一封书信。 不出所料,这里有张孺年写给太祖的信,也有太祖回复张孺年的信。 梁融一封一封,拆开往下看。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脸色几变,不敢打扰。 墓室内,只听到几人的呼吸,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盒子里的信被梁融全部看完。 直到最后一个字眼落入脑海,梁融把信放回盒子,还不等旁人出声询问,他却忽然哈哈大笑。 关离揪心,想要上前劝阻,却被纱姑娘拦住。纱姑娘对她摇摇头,让她不要过去,留给梁融一些时间。 几人就这么静静看着梁融大笑,直到他笑出眼泪,笑出讥讽。“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黑青开口问。 梁融收起笑容,平静看着几人“万宗安没有骗我,太祖与张孺年,的的确确是知交好友。”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几人不明所以。唯有关离隐隐知道一些内情,但梁融的样子,显然比她知道的更多。 “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黑青只知道,这墓葬可能跟张家那位先祖有关。可这跟太祖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梁融走向壁画,一副又一副看下去,边看边笑,笑着笑着,神情复杂无比。 “太祖皇帝欺骗了天下所有人,若不是这间墓室,若不是这一盒子书信。恐怕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张孺年对太祖,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些书信,足足有三十几封之多。信件之中,记录着百年以前,两位当是英雄的知己岁月。 梁融很难相信,人世间竟有如此真挚漫长的友谊。第一封信,是在两人十八岁。时间不断往后推移,一直到张儒年死之前。 这期间,两人整整度过三十年的时光。字里行间内,纵然有生气怒骂时刻,梁融却深深能够感知,太祖皇帝跟张孺年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 三十年的友谊,莫说是在帝王家,便是老百姓之间,也几乎不可能存在。 对梁融而言,太祖皇帝文韬武略,旷世奇才。但他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哪怕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大臣,犯了律法,犯了他的禁忌,他都不会留活口。 他的太祖,是这世间最擅弄权势之人。权衡之术,帝王之术,用得得心应手,这才有了大越稳固的江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人物,竟然跟传说中自己的死敌,隐藏了三十年的友谊。 他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太祖皇帝诸多治国之策,很多来自与张儒年的观点建议。 原来临死前,张儒年曾经写信告知太祖,自己隐退之意。原来张儒年是被自己的亲兄弟毒杀,原来太祖皇帝之所以发疯,一般追杀张家人,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的知己报仇。 原来太祖皇帝之所以焚烧张儒年所有的书籍,是为了防止张家余孽利用这些书蛊惑他人,再次动摇好不容易稳定的天下。 数百年的战乱好不容易平息,太祖不敢再让天下动乱。 全天下张儒年的书都烧了,可太祖自己却将张孺年的书,全部收集埋葬于此。 张孺年死后,他的妻儿一同被杀。尸体被他忠心的部下带走,再无音讯。太祖苦苦找寻,始终没有结果。 到最后,只能建造这样一座衣冠冢。 梁融看着壁画上的描绘,从太祖跟张儒年相遇,到张孺年死后,太祖常常在深夜中一个人仰望,祭奠怀念这位知己。 最后那封信,是太祖留给张孺年的绝笔。“兄长,为弟已时日无多。想来很快就要去见你,都说人之将死,总要垂死挣扎,念念不舍。可弟弟我,竟然生出几分期待。你说,咱们能不能在黄泉路上,再把酒言欢。” “你说盼着天下平权,可我却背道而驰,在这皇位之上坐了几十年。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遵守诺言。” “你怪我也好,不怨我也罢,世间种种,将你我推到这境地。我也不去辩解,你就当我是贪恋权位,舍不得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我不是你,学不到你放手权力的胸襟。” “很快,我便要下去。若到时候兄长愿意,弟弟自当负荆请罪。只盼望兄长,还能还能允许我一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出 世人皆道,成王败寇,历史只会由胜利者去书写。这话不假,但太祖书写这段关于张儒年的历史,却是一字一泪,心如刀绞。 太祖很多年以后才能明白,皇帝真真是这世间最难做的。 为维护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太平,太祖皇帝只能忍痛下令,焚烧所有张孺年的著作。 他用尽心力去围剿张家余孽,盼望的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消除大越平稳的隐患。 更是盼着有朝一日,将这些人彻底清除掉之后,能够诏告天下,真正的张孺年,是一位何其伟大的君子。 可太祖到临死,都没能实现这个心愿。 他内心的悔恨跟遗憾,无法对任何人言说。他只能在御书房里,夜深人静时,一封一封的给张儒年写信。 他盗用了张儒年的治国之策,他为了维护天下太平,生生毁掉张儒年的名声。 历史会记载一个心胸狭隘,战败而死的张儒年,历史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遭人唾弃,鄙视的张儒年,是怎样一个值得人敬佩的君子。 越是到暮年,太祖内心的愧疚悔恨越加严重。所以他才修建无极阵,所以才会在书院留下那样一张牌匾。 太祖心中悔恨,却无力反抗大势所趋。天下不需要一个受人尊敬的张公,王公贵族满殿朝臣,不需要一个受人景仰的张公。 那个出身豪门世族,自带光环的张孺年,是所有寒门子弟,泥土子新贵的眼中钉。 他们更乐意将张公描述成一个,心胸狭隘,只有自己,没有天下苍生,为争夺权势,不惜使用各种阴险手段的小人。 这是一种仇富心理,这是位于底层的人,好不容易翻身之后,对那些老牌世家的作践。 整个天下都在变,太祖皇帝作为第一个平民出身,却得登大位的帝王,必须迎合这样的民心。 没有人想要听,这位豪门士族的公子,曾经为天下人做过什么。 天下之争,争的是权利,也是人心。 在一片洋洋得意的唾骂声中,太祖沉默了。原来他纵然成了帝王,也还是不能为所欲为。 对他来说,必须要做的事,应该要做的事。却是天下人人,都不愿意的。 人们不断的写诗歌文章,歌颂太祖这位出生民间的皇帝。他生平的每一件事,都被描绘成各种神迹。就是他儿时爬树摘果子,从树上摔下来没有死,都被说成有龙气护体。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棵树不过半人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每一个跟他沾亲带故的人,都想方设法从这里捞取权力。哪怕他们参与征战,哪怕他们对于天下的太平毫无建树。 他不得不给,各种因由,促使他违心做决断。 他一字一句,在信中写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妻子离心背德的,儿子在权力中的迷失,大臣跟他在朝堂之上的权力角逐。 他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张孺年会说,皇帝是这世间最难做的。孤家寡人,漫长的岁月之后,他终于体会到这四个字的酸苦。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他仰望满天星空,才发现这世间真正能跟自己说话的人,从来都只有张儒年。 他今日所有的苦,张孺年都曾经跟他说过。可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看着黑压压一片,对自己跪拜的众臣,那一种降服世人,唯我独尊的痛快,让他内心得意忘形。 他甚至曾经自大的以为,张儒年不过危言耸听,这世间唾手可得的权力,却有几人不想要。 最尊贵的身份,滔天的富贵。哪个男人不渴望手握权势,让所有人臣服。 直到闭眼的那一刻,太祖才真正懂得,为什么张儒年心甘情愿放弃权力。为什么他劝诫自己,要懂得放权。 为什么都说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为什么他要说,那些不断贪恋权势的人,只会被权力死死困住。 权力从来不是谁能把控的,它卑劣又狡猾,像一只迷人的妖精,迷的你为它失去心智,为它不顾一切。到头来降不住它,就只能被它折磨致死。 写下这封信后,不过一个月,太祖皇帝便带着笑意死去。 人人都说太祖皇帝是真龙转世,救助世人完成使命之后,回天庭去了。 可这封信却真实的告诉他们,太俗是心力交瘁,心甘情愿的,去见他的知己。 那个人跟他的感情似敌是友,如兄如父,是人生的导师,是难忘的故人,更是这一生唯一个真正懂他的人。 人人畏惧的死亡,对太祖皇帝而言,却是去见知己好友。 他有什么理由不笑? 梁融停在最后一副壁画前,画面上两个男子对酒畅饮,便是外人也能看出双方心中的快意。 从少年到暮年,再到黄泉之下重逢,太祖的心里是实实在在,很在乎这段友情。 然而现实里,他能做的却只是修建这样一座无极阵,他不能给最好的朋友平反,不能留下知己得意的墨宝。 原来人生在世,哪怕尊贵如帝王,也有无可奈何,不得不妥协的时候。 “所以,咱们之前遭遇的张家人,其实是张孺年的弟弟,张儒礼的后人?”黑青大呼上当,想到黑龙帮,还曾经忠心耿耿,忠于张家后人,结果呢,效忠的是个冒牌货。 这些人不仅不是张孺年的后人,甚至还是谋害张儒年的凶手?这是黑青听过最荒谬的答案,难怪这帮人最后得不到天下。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为全市甚至走入极端,整个人都畸形疯狂。 好在他及时醒悟,没有跟他们一样走下去,不然真是死得太冤。 “不对!”几人正感动于太祖与张儒年的友谊,纱姑娘却一句话打断几人思绪。 “哪里不对?”观宇狐疑,不明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姓樊的公公,就是后来被南爷关在红岛的疯子。”纱姑娘在红岛三年,虽然这老头的来历她没有全部摸清,但有些相关信息还是清楚的。 “如果说,樊公公就是皇宫里的人,那么后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红岛?这里面是不是,有人跟红包勾结?” “还有,看汾王的意思,他应该早就知道,那边书在皇宫里,为什么后来又大费周章让我去找这本书?还是说,他是后来才知道那本书是从皇宫里流失?” “再有,我们都以为汾王是为了夺取这个宝藏,才想尽各种办法为难我们。看你看到了,这里哪有什么宝藏,只有一棺材的书籍而已。” 纱姑娘一连串发问,观宇脑子转的慢,没想明白。其他三人都陷入沉思,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汾王会不会,就在外面?”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推测,汾王在外面守候,不会亲自来冒险。 席容作为他的心腹,带着西风岛的人进来抢夺财物,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拿到财宝之后,西方大的人会跟汾王分赃。 可是,以汾王多疑的心思,怎么会只让席容一个人来,没有安插其他手下? 如果说,汾王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他们所有的人呢? 梁融不敢想,但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他没有办法骗自己,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其他几个人,纷纷看向彼此。 震惊与畏惧盈满心头,他们极有可能中了汾王的调虎离山之计,并且很有可能被困死在这里。 纵然不明白汾王在外面要做什么,但眼下,他们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几人不觉得同时看向梁融,等他做决定。梁融不说话,加快脚步走到棺材边上,将最后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如果我猜的没错,太祖曾经有几次亲自到过这墓中,跟张儒年畅聊。看着信的时间,太祖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应该没有来得及封道口,就过世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有出去的路?”黑青心里一喜,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关离心事重重,笑得有些勉强。能出去自然很好,可以出去以后,梁融对蒲先生.... 梁荣带人在墓室里寻找出口,关离落在后边,心思复杂。 “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等出去以后再说。”纱姑娘在她耳旁小声提醒,她担心什么,纱姑娘一眼能看出。 关于浦先生的事情,她也感到意外,但既然从汾王那里传出,梁融不会完全相信。 汾王不会无端端说起蒲先生的事,从眼前的情形看,这一开始就是一个计谋,为了将梁融他们拖在墓道中,或者将他们在这里弄死。 如今之计,只有先出去才能解决所有问题,其他的想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徒增烦恼。 纱姑娘旁观者清,一句话点醒关离。关离笑笑,打起精神跟他们一起找暗门。 梁融按照自己对太祖的一些经验,最终在棺材下找到了离开的墓道门。 离去前,他们将棺材重新盖好,算是对太祖皇帝的尊重。 出了墓室,他们拿着宫灯,顺着唯一的一条通道一直走,直到走到尽头,再无出路。 观宇以为又是死道,有些欲哭无泪,他真是佩服那些盗墓贼,能在如此混乱复杂的地道内偷盗旁人的陪葬品,还能全身而退。 不同于观宇的沮丧,梁融仔细观察一下这条道路,不时用手击打墙壁,最终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机关。 随着机关被按下的那一刻,眼前的通道打开了一扇门。几人从没有如此欢喜,能见到太阳。 从墓道走出来,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书院后山。 来不及去想太祖如此设置的理由,他们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就怕汾王已经得逞。 几个人加快脚步奔跑,一路跑回县衙,可到达县衙,却发现蒋腾跟蒲先生他们都不在。 “他们去哪里了?”黑青焦急问侍卫。 侍卫挠挠头,古怪道“帮主不知?你们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人来报信,说你们遭到了汾王的攻击,蒋腾跟蒲先生吓得要死,立马就带了大部分人去救你们,你们没有遇见?” 侍卫的样子,显然以为他们是被蒋腾救回来的。 “他们往哪里去?”梁融震惊,他们不可能去书院,书院根本没有人。 “来人说你们被汾王抓住,带出城了。说是走的西城门,蒋大人他们都往那里去。” 侍卫老老实实回答,一点不敢隐瞒。 蒋腾为了救人,把城里大部分侍卫都调走,这样一来,城内空虚,汾王的人必然会趁虚而入,或者说,彻底逃离。 他们都很着急,此时应该去找人,但现在去找,只会是被汾王牵着鼻子走。 他们完全不知道汾王下一步要做什么,上什么大圈子,不是为了钱就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到底图什么? 几人急得焦头烂额了,梁融忽然道“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纱姑娘惊讶。 “万宗安!”梁融回头看向几人“昨日皇兄传来消息,说当年万宗安的妻女,也在绛途镇瘟疫中死去。” 黑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是想说,万宗安之所以跟陈琰见面,就是要为了当年的事情,报复朝廷?” 这一刻,他的脑子跳得无比之快,一瞬间想通其中环节。纱姑娘跟关离却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一时半会,她们也想不出问题在何处。 “可是万宗安早就跟何家人去乡下。”万宗安离开许融,黑青心里有数,还请示过梁融,梁融点头放行才让他走。 此时此刻,那个人只怕早已逃之夭夭。 梁融却摇摇头,“他早就回来,前几日我的人,见到他偷偷进入许容。” 想到这,梁融立刻叫人,赶去万宗安躲藏的地方抓人。 黑青自然要跟着一起去,如果说万宗安跟汾王联手,那么汾王的很多事情他一定知晓。 此时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逮住一个人问问再说。 他们前脚才走,小良就出现在衙门口。 关离看到小良,十分差异“,你怎么过来了?”平日这种时候,他都是在店里帮忙。 小两看到关离,才松口气。将人拉到隐蔽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交给关离“阿里姐,刚才有人让城里的乞丐把它送来,听他的意思,这封信一定要让我亲手交给你。” 小良先是去关离家中找人,但门庭紧闭,他焦急这才赶到衙门口等了许久。 关离看看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她不急着打开,而是狐疑问道“你可问过乞丐,是谁让他送来的?” 小良摇摇头“我问了,可乞丐说,那人交代你打开信一看就知。” 这是算准了时间,让人将信送来,难道那人知道自己一定会出现在衙门?如果她没有回来,或者出现呢? 关于不敢去想,忙忙打开信,就一看,脸色大变。“我知道是什么事,多谢你。你赶紧回去,城里不太安全,让你爹今天早点关门。” 见小良郑重点头,快速离开,关离才焦急赶回去。 她才进门,就看到黑青垂头丧气回来。梁融的神色也不太好,显然他们没有抓到人。 “万宗安是不是跑了?”纱姑娘已经很笃定结果,都这个时候,汾王离开的话,万宗安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只怪他们,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时间去想。 “真是气煞人也,汾王用两招把我们困在墓道里,又把蒋腾的人全部调走,连桑青子那假道士都跑了。”黑青以为蒋腾留守,汾王不去墓里,也一定会来跟桑青子子汇合。 谁知他们所有的盘算全部落空,人没抓到,赔了夫人又折兵。此时此刻,侯三他们还困在墓道之中,不知出来没有。 关离把信递给梁融“有人给我送来一封信,告诉我汾王会在利州城海神庙出现。” 信纸上简单几句话,却将汾王的去向交代清楚。可此时此刻出现,却有几分阴谋的味道。 “信是谁给你的?”梁融看到上面没有署名,心中很怀疑。汾王的连环棋,一招扣一招,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去还是不去,显然是个问题。如果不去,这件事要是真的,那他们就错过,最后抓住汾王的机会。 如果是假的,那么他们将再次被汾王摆弄,而汾王极可能在这段时间里达成所有目的。 该死,他到底要做什么? 梁融死死捏住手中的信,不禁抬头望向天上飞过的鸟。 鸟? “殿下,这鸟有毒,可千万不要碰。” “这鸟我们这里没有,只在海商那里见过一对。” “这种毒是通过猫,下到人身上。”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那些消失的海洋,古怪的毒鸟,还有城里不断中毒的百姓。梁融心中渐渐产生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他猛然回头问黑青“海神庙是什么地方?” “凡是南海靠海吃饭的百姓,都要供奉海神,所以南海大大小小的海神庙很多。但利州城里那个,却是最大的海神庙。” “每年海神祭的时候,那里的人最多,而且那个地方位置很高,能将整个利州的面貌看清楚。” 听到这里,梁融的恐惧已经放大到极限。“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利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毒不丈夫 “现在去,你疯了?”黑青一点都不认同梁融的做法,且不说这封信的真伪,现在他们手中根本没有可用之人,此时匆忙赶到利州又能做什么? 蒋腾他们下落不明,不知凶吉。侯三被困墓道不知何时能够出来。再说利州城里还有章平侯的人,章平侯跟汾王早已是一丘之貉。 他们这几个人去,无异于孤军深入,自寻死路。 梁荣一边将信收好,一边往外走,“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我们必须去。” 心中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但梁融就是知道,汾王一定能够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他的这位皇叔,从来都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无论他够表面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骨子里实则是个淬毒之人。 更何况,此时的汾王已经穷途末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一条走上绝路的毒蛇。 关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跟随梁融往外跑。纱姑娘不用说,只要能杀汾王,哪里有消息她哪里去。 黑青死死拦住他们,只觉得这几个人真是魔障了。蒋腾的事就摆在眼前,他们居然毫不犹豫就信了信上的内容。 反正他是不信,汾王一环扣一环的阴谋,已经让他胆战心惊,犹如惊弓之鸟。他不敢有任何冒险,让自己的兄弟朋友再次陷入险境。 他只想拦住自己的朋友,其他的什么也管不了。 先看几人在衙门口纠缠不清,黑青一再阻拦。梁融气恼“不要再拦我,时间已经不够,再拖下去,整个南海危矣。”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汾王再离开也不过是亡命之徒。他们现在要人没人,要消息,没消息你这么贸然前去,只是自寻死路。”黑青也十分倔强,不肯让道这一天,这人他是拦定了。 两人正胶着,眼看要动手,观宇突然指着衙门口,大喊“是侯三他们!” 几人猛然回头,看向衙门口。果然见到一身狼狈,身上挂彩的侯三领着手下往门口来。 路上行人见群人杀气重重,纷纷让道不敢惹。 黑青看到他们,惊喜跑过去“你怎么逃出来的?”他甚至已经做好再也见不到兄弟的准备。 侯三来不及跟他解释,焦急道“帮主,咱们必须赶快去利州。” 黑青一愣,梁融先问出声“你们知道了什么?” “王爷,路上边走边说,现在必须立刻赶回去。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侯三焦急万分,旁的兄弟已经去备车。 他们都足够快,很快就能将所有能够调动的车马全部调来。 最近总是紧闭的城门被打开,十几个人踏马狂奔而出,扬起的尘土,让看热闹的人连声咳嗽。 好奇的百姓探头望向城门口,不知这里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梁融打头,一行人策马狂奔,在官道上奔驰,同行的马车遇上的擦肩而过,纷纷避让。 路边茶寮里,喝茶休憩的过路人,也对着一群狂奔的马儿下住。有那行脚者不无担忧道“这看着都像是官马,难道要有大事发生?” 关离并没有经常骑马,此时跟着一群人策马狂奔,只感觉自己的屁股被磨难受。可是谁也不敢抱怨,不敢停留,晚一点到,只怕危机就加重一层。 海神庙,位于利州城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海神庙,能将整个利州城收入眼底,一览无余。 那里的香火经久不衰,每日来拜访的香客络绎不绝。在南海,几乎没有人不信奉海神,因为这是能够主宰整个南海生死的天神。 每一年,每一个月的祭祀,都是十分隆重。善男信女带着心中的期盼,一次次来到海神庙,祈求海神允许他们驾船出海,让他们平安来去,收获丰富。 盼望海神不要发怒,不要降下灾祸,让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当关离他们赶到海神庙时,站在山脚下就已经看到如潮水般的人群,密密麻麻往海神庙进发。 “今天是什么日子?”梁融见到这么多人,也是吓一跳,这种时候,人越是多,就越难寻找汾王踪迹。 黑青挠头唾骂“他娘的,今天也不是祭祀日,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这人山人海,简直比平日里祭祀都还要多。 纱姑娘不断在人群中找寻,渴望找到一些可疑线索,然而满眼望去,什么也分辨不出。 关离莫名有一种,密集恐惧症爆发的感觉。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个又一个黑色的人头堆积在一起,密密麻麻,她甚至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浑身又痒又恶心。 强行压住内心的难受,关离道“你们忘了,今年是闰年,正好多这个月,海神祭祀也多出一天。” 黑青一听心里骂娘,他怎么忘了,今年是闰八月。汾王可真会选日子,挑了一个人这么多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作怪,真是往死里折腾。 梁融不禁抬头看看天色,觉得时间越来越紧张“不管大家分头行动,找一找,任何发现,信号联系。” 他们每人分到一个黄色信号弹,其实就是一种烟花。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释放烟花,众人就会赶过去。 十几个人分头行动,一个比一个着急。 当他们跑进海神庙,却见大殿中央很多人正排队,几人面面相觑,拉住一个男子问道“大叔,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侯三笑得甜甜,大叔伸手不打笑脸人,回答道“能干什么?说是今年闰八月多出一天祭祀日,庙里的庙住从北面请了一个仙人,正给信众发仙水,说是祈福之用。能够去病去灾,益寿延年。” 大叔说了,又指庙门方向“喏,你看。这些人可都是提前得到消息,今天特意来讨仙水的,这些水可是有限,来晚了就没了。” “那大叔可是讨到仙水了?”纱姑娘见他意兴阑珊,好奇问到。 大叔摆摆手,十分不屑。“我才不信那玩意儿,若不是我家老婆子非拖着我来,我连海神庙都不想进。什么得道仙人派仙水,都是坑人的玩意儿。那帮小娘子,不就是见那道长生的好看,所以被迷住了。” “那道长可是生得斯斯文文,一脸读书人模样?”侯三又问,心里猜到一个人。 “对,就是那模样,长得跟个小白脸一样,一看就是花架子。”大叔提起那道人,显然十分不屑,也不晓得自家婆娘是着了什么魔,非得来要这仙水,不就是一杯破水,喝了它真能延年益寿,百毒不侵,那这世上还要大夫做什么。 这不仅来了,还烧了他十银子。想想都觉得肉疼,这钱都是拿去养小白脸,哪个神仙是要花钱的。 大叔还想再抱怨,却发现刚才跟他问话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侯三几个立刻就猜测到,这人八成是桑青子。也不知这仙水派了多久,一想到这帮人喝下仙水,有可能就中了汾王的毒,他们越想越觉得害怕。 到了门口,几个人想进去,却被人群阻拦。侯三意图解释,可这些人分明不信。直叫嚷,大家都在排队,他们可不能插队。 侯三见不仅说不出,再纠缠下去,这帮民众只怕要将他们打一顿,只能气恼退开。 “怎么办,帮主,硬闯是不行了。”侯三一边擦汗,一边焦急问。要不是看他们都是老百姓,自己早就拿刀砍人。 黑青也苦恼,他瞪眼看着,门口堵住的人群,基本上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硬闯都闯不进去。 “拿了仙水的人从哪出来?”他忽然发现这地方只有进没有出,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他一问,关离跟梁融纷纷看过去,可不是,却是看到有人进去拿仙水,却没有看到一个拿了仙水的人出来。 这岂不是说明,这地方还有其他入口?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开前殿。要说侧门,那就只有左右两侧或者后面。 几人分头去找,却发现四处都是封闭里相连,并没有后门。 真是要命,难道所有的人都还在殿里没有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神庙修得结实高大,连一处窗户都没有。唯有哥哥的墙上,开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透光透气。 除了前门,除非有暗道,否则根本进不去。 正焦急之际,两个中年妇人一脸紧张,怀里抱着宝贝一般,笑盈盈走来。 几人隐约听到,她们细细商量,这么宝贝的东西该如何使用。 梁融看向黑青,不过一个眼神,黑青就明白他要做什么。 两个中年女子先正高兴回家怎么使用这些水,却忽然从树后窜出两个人。 凶神恶煞,蒙着黑面巾,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两位大神转身想逃,却发现身后也站着两个蒙面人。“大...大...大爷,这可是海神庙,咱们都是贫苦人家,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您要抢也不该抢我们。” 边说着,边捂紧了手里的包裹,小心翼翼看着几人。 “少废话,老子也看不上你身上那点东西。问你个问题,你们要是不老实回答,爷现在就剁了你们。”说着,蒙面人晃了晃手里的大刀,吓的两个大婶使劲点头。 “大爷您问,咱们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蒙面人很满意他们的态度,这才开口“老子问你,给你们香水的人是不是长得斯斯文文,很年轻的一个道长?” “是,是个很年轻的道长,庙祝叫他桑仙人。”一个大婶用力点头,毫不犹豫说出道长的名号。 几人面面相觑,肯定心中想法,又问“这道长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发放仙水?” “今天刚开始,中午才开门,说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效果最好。”另一个大婶回答,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插了一句“道长还说了,数量有限,只有两百份,发完就没了。” “对对对,几位若是需要这仙水,还是赶快去排队,不然晚了可就真没了。”另一个大婶也认为们是为了仙水而来,于是哄着他们去前面排队。 谁知几人根本不买账,继续逼问“我只看到前面有人进去,却没看到有人出来,你们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两个大婶毫不犹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偏殿。那里供奉的是一些,海神座下的小神仙。 两位大婶刚要说话,一转头却发现几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面面相觑,以为眼花撞鬼,赶紧离开此地。 梁融几人匆匆赶到偏殿处,果然见到有人陆续从里面出来。入非有心观察,很难发现,这里距离主殿明明有一百多米,他们是如何,主殿进,偏殿出? 看起来,八成是有地下通道。他们来不及想,跑进偏殿一看,这些人竟然是一个接一个,从神像后面走出。 他们走过去,却见神像后面守着两个道士。梁融细想一下,在黑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黑青点头,带着纱姑娘侯三一起离开。观宇跟关离则跟梁融一起,走向道士。 “这里只准出不准进,要仙水去前殿排队。”道士伸手拦住两人,观宇抬手就是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敢对我家主子不敬,桑青子呢,还不让这狗奴才滚出来拜见。”观宇气势十足,关离站在一旁,惊讶感叹,他这样简直就是豪门贵族家的狗腿子。 仗着主人家的权势,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 那年轻道士被这一巴掌打蒙,傻傻看一眼自己的同伴。他们做这一行的,最不敢得罪的就是权贵,权贵高兴的时候能给口饭吃,不高兴了,分分钟一把火烧死他们。 随随便便安一个妖道,祸乱百姓的罪名,就能弄死他们。 另一个小道小心翼翼试探问“不知这位爷,是哪家的公子?” 观宇眯眼一瞪,那神情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他一抬手,小道士吓得连连退后“你也配问我家主人的名号,赶紧桑青子那狗奴才出来,告诉他,他主子来了,赶紧出来拜见。晚一会儿,爷就剁了你的手。” 小道士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再问,赶紧回里头去叫人。 从头到尾,梁融就像一个局外人,浑身散发高冷不可侵犯的气息,静静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可他一个眼神就能吓的小道士,紧张低头,再不敢窥视。 关离躲在梁融身旁,悄悄偷看,心里生出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另一侧,黑青带着侯三纱姑娘,截住一个,拿着仙水的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侯三从后面打晕,拖进树林。 纱姑娘,打开装着仙水的瓶子。小心翼翼探查一番,摇摇头道“就是普通的符水,没有毒。” 黑青接过来一闻,味道稀松平常,确确实实是烧了符纸,混着水的气味。 但心中又不确定,于是擒住一只鸟,生生灌它一肚子水。见除了肚子鼓,没有其它任何中毒反应,才确信水中并无毒素。 “这不对劲,你确定姓黄的没骗你?” “帮主,他都快死了,你觉得照他那性子会放过自己的仇人?”但凡被人害,死前一定会咬出自己的仇家,黄二当家那种海盗,更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侯三他们在古墓里原本是为了寻找帮主等人,同时寻找出去的路。 谁知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一间墓室。让他们惊讶的是,黄二当家居然浑身是伤倒在那里。 而他手下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侯三扶起黄二当家,本要给他治伤,想等他醒来再问话。 谁知,黄二当家在他准备上药的时候,就制止他。他自知失血过多,身上又中了毒,肯定是活不下来,咬着牙把西风岛的事告知侯三。 原来一年多以前,汾王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与西风岛的大当家搭上线。大当家将汾王视若上宾,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方,让汾王与他的手下居住。 自从汾王到来,他们就开始增加各种收入。这是三年前,剿海之后,西风岛第一次得到打渔之外的收入。 大伙多了钱财,自然是高兴万分,可渐渐,事情变得有些古怪。 先是无缘无故有人死去,后来却像是得了瘟疫一般,不断有人开始生病,以各种各样奇怪的样子死去。 而岛上本来就人心浮躁,人人想着自己当家作主。对于不作为的老帮主,他们已经不耐烦许久。 不知从何时开始,内部的斗争越发激烈,直到后来,汾王的人找上黄二当家。那时候他才知道,汾王早就看中这块地方,要把这里弄成自己的地盘。 莫名死去的人,其实是中了汾王的毒。他留下黄二当家,是因为黄二当家收下,还有一大批可用之人。 黄二当家都得以,才跟汾王合作。加上汾王对他许以重利,他确确实实得到不少钱财,这才暂时跟汾王一路。 但是后来,汾王研制一种毒药失败,他们不得不舍弃西风岛。 汾王当时许诺他,只要找到墓道里的财宝,自己就能够得到一大笔钱财。他开始有些怀疑,但跟着汾王,从褚县令家拉出那么多的钱财,又从褚县令小妾嘴里,弄到黄金的下落。 黄二当家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汾王最后这一招,却是送他上死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坑太深 “老子当海盗那天开始,就知道没有好下场,可是姓梁的王八蛋,这么坑我,老子也不让他好过。”黄二当家吐出一口血沫子,狠毒笑笑。 “侯三,算你小子走运,我告诉你,要不是刚才你打算救我,老子就拖着你一块死。”侯三危急之时的善意,让黄二当家心理莫名一酸。 横竖自己是要死了,不如就卖的一个人情。 侯三不说话,静静等着黄二当家说遗言。他的确是要救这个人,但也并非是全然为了救他,只是想要问清楚他遭遇了什么。 黄二当家来不及细想,只是一股脑道“告诉你吧,还防着老子,老子他娘的也防着他。他跟他手下那个姓陈的,偷偷弄一批药材做实验,好像是打算搞一场什么瘟疫人祸,反正就跟许容县老百姓中毒一个路数。” “他们打算怎么做?”侯三一听,紧张问话。 “利州城,海神庙。具体怎么下毒我没弄明白,毒药解药是什么我也不懂。但我知道,那个王八蛋肯定是不怀好意,你们要是想抓他,就赶紧去利州城。再晚....可就...迟了。” 黄二当家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话说完。在侯三临去前,死死抓住他的手,恶狠狠道“你小子一定要出去,让你们家帮主,把那个王八蛋给我碎尸万段,不然....” 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阴森无比“不然你们,都只能下来陪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哈哈大笑,不断的口吐鲜血,最后的瞪眼,不甘心死去。 侯三等他咽气,伸手为他闭上双眼。只是黄二当家似乎恨意太深,难以瞑目,侯三弄了两次,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 侯三叹息一声“也罢,你就这样,看着我们怎么弄死那帮王八蛋,再闭眼吧。” 后来他们再次摸索,跟那帮隐藏在黄二当家手下的叛徒相遇,经过一番激战,将人全部杀光,才找到出口,回到衙门。 他们原本打算找蒋腾的一起出主意,救出殿下帮主他们,谁知出来之后,竟然与黑青在衙门口相遇。 他们紧赶慢赶到这里,为的就是阻止汾王下毒。可眼下看来,这发仙水,并非是为了下毒。 那这就奇怪了,桑青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这里,放仙水?他吃饱了撑着,这种时刻还要来捞笔钱财? 正思虑原因,梁融带着关离观宇,来找他们会合。 “怎么样,问出什么来?”纱姑娘焦急开口询问。 关离摇头“上当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桑青子。” “那是谁?” “我的意思是,咱们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桑青子,在这里发放符水的那个才是。”梁融见到那个桑青子,只也是十分诧异。 这人的确长得白嫩,也是斯斯文文,很有气质。但是他身上有梁融熟悉的那种气息,披着出家人的外衣,干着市侩商人的活计。 也许老百姓见了人,觉得他仙风道骨,可梁融一眼就能看出,他骨子里对权贵的谄媚讨好。 “你审问过那个人没?也许他跟那个家伙是一丘之壑。”黑青怀疑道。 “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汾王既然把位置定在这里,对于这个真货怎么会没有考虑进去?”梁融木着脸讥讽一笑。 他的皇叔,要么已经笃定他们在墓里出不来,要么就是用这个人来拖延时间。 其余人拖延时间,此人必然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哪里有时间可以消耗? “那怎么办?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这里人多的简直快要爆了,你那个皇叔跟耗子也差不多,到处打洞到处窜,反正你就是找不到他。”黑青口不择言,恨得咬牙切齿。 众人一阵沉默,人人都没有头绪,焦急无奈,这种浑身是力气却无用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那是什么地方?”关离忽然指着右手边有些的地方,疑惑问道。 几人抬眼看去,那个地方有一座尖尖的白塔。离海神庙有一些距离,像是跟海神庙的有关系,又像是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几人眼尖,分明看到白色的海鸥从那里飞过。 这一刻,梁融脑中浮现的便是,一院子人养的海鸥。如果说那些年是汾王饲养,那么.... “那是玉灵塔,传说几百年前,曾经有一位得道高僧在那个地方坐化,人死后,尸体竟然没有腐化。众人得见佛光,百姓便在那里建立起佛塔,每年佛诞之时,便会有神秘信奉者前去祭拜。” 侯三解释完,纱姑娘却觉得古怪。“都说道士跟和尚是冤家,怎么这么个地方,两家离得这般近?” 侯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梁融打断几人的议论,“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汾王一定在那里等着。 众人不再纠结,加快脚步,赶往对面的白塔。这距离看起来是有些遥远,走了大概一刻钟,他们终于爬到白塔外。 白塔之外,有一堵高墙围住。庙门紧闭,莫说善男信女,便是连个看门的和尚都未曾见到。 几人同时感觉到诡异的寂静,无声的危机在心中响起,竖起的汗毛告诉他们,就是这里了。 梁融抬腿要往上走,黑青拦住他,率先推开门走进去。黑色的大木门没有锁住,黑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戒备又惊讶,慢慢走出去。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用。可在院子中央,有好几排巨大的鸟笼,笼子内正关着的大量海鸥。 “我就说,肯定有人养海鸥。”关离看着这么多的海鸥,嘲弄起来,要是当时知道有问题,早就从源头上断了根。 哪里还有今日这般奔波,不知后面会如何。 “汾王养这么多海鸥,想做什么?”观宇也是怔住,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关在笼子里的白色大鸟。 梁融看一下鸟笼,开始打量四周,这里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寂静的很诡异,人都去哪里了? 纱姑娘紧紧盯着白塔寺门,不觉抬脚走上台阶,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是否有人。 才走出两步,那门自己就开了。门里走出个一身道袍的男子,此人正是桑青子,不,是假冒桑青子的人。 见到梁荣等人他微微差异,转瞬间便笑起来。那笑容温和,可几人都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刺眼无比。 “承王殿下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正准备祭旗,你们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吧。”说着拍拍手,众人只见几个贼人,推着被捆绑的蒋藤跟蒲先生,从白塔后面走了出来。。 “先生,蒋大人!”关离略微激动,忍住想上前救人的冲动,死死盯着台阶上的人。 桑青子对众人怒视的眼神毫不在意,唇上一直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这妖道,汾王在哪里?”侯三指着道士唾骂,真是瞎眼,当初居然被这王八蛋给骗了。还以为找到得道高人,谁知中了人家圈套。 侯三一想到这里,就恨得牙齿痒痒。想他英明一世,居然在这家伙身上栽了跟头。 “侯大人着什么急,我家主子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现在,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桑青子死笑的诡异,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不一会儿,蒋腾跟蒲先生就被绑在固定的木桩上。这二人大概是被下了迷药,此刻昏迷不醒,任人摆布。 这人才刚刚绑好,陈琰的人便推开围墙大门冲进来,将他们包围。 梁融看向大步走来的陈琰,三年不见,他身上的风霜更加浓重,狠辣也比从前加深。 从前见此人,便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一身血腥气,分明是从无数人命中历练而成。一将功成万骨枯,陈琰能从一个小小的兵士爬到后来的大将军之位,可见此人手腕绝不容小觑。 陈琰迈着步子,走进梁融,在离他还有好几米的地方站定。跟梁融对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许久不见,承王殿下。” 态度不卑不亢,没有下臣见主上的敬畏,也没有叛贼见到官员的畏惧。他就像是个遗世独立的狂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观宇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想要开口训斥,却被梁融一个眼神制止。观宇无奈,狠眼死瞪着陈琰。 “你既然来了,我那皇叔,此刻想来,就在这白塔之内。”都到这个时候,汾王确实没有必要躲躲藏藏。 梁融想到这里,转身对白塔大喊。“二皇叔,你我三年不见,何不出来一叙?”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白塔之内的人,一定听得清楚。话音落下,整个院子一片安静,人人都看向白塔的塔门。 沙姑娘握起手中剑,死死盯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哪里有她惦念许久的仇人,师门几十座墓碑历历在目。 午夜梦回,她都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她很紧张,今日一定想将这桩大仇了结。她要用汾王的血,祭奠师门众人在天之灵。 过了好一会儿,白塔大门终于打开。众人紧张看着门内走出来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汾王吗? 这是一个富贵的中年男子,身上有着,跟梁融同出一脉的皇家贵族气息。这个人看上去,十分面善温和,一点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恶毒事情的人。 但想到他做的那些恶毒事,关离忍不住心中一阵腻味。都说相由心生,可这句话在此人身上,一点都没有应验。 汾王穿的虽然简单一些,可那衣服的料子,却没有减少一分尊贵。行走间,暗紫色面料的质地,将他映衬得更加贵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竟然跟着万宗安。 汾王走到台阶处,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唇角挂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眼神停在梁融身上“小侄儿,几年不见,又长大不少。” 他宛如一个普通长辈,对梁融关心问候。可他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 “许久不见,二皇叔还是老当益壮。”梁融回答他很有礼貌,可分明是在嘲笑他年纪大,这是在对他嘲弄自己乳臭未干的回怼。 说自己长大了不少,这态度分明是在看一个没有长大的毛孩子,哪个成年男人会接受? 汾王闻言,眼里的冷意更加深。可面上依旧在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年纪不大,这嘴巴倒是厉害的很。好好的王都不待着,非跑到南海来搅热闹,如今腹背受敌,后退无路,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死?” 梁融还是很淡定,从容摇扇子。“皇叔这话,说的是不是早了一点。日头还没西落,你怎么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两人互怼打机锋,谁也不相让。黑青能感觉到,这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抗。这二人话里有话,玩的是什么玄机? “你就是汾王?”纱姑娘忽然大声质问汾王,眼神十分狠毒。 那灼灼的恨意,汾王看她一眼,轻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身为乔家的女儿,你不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却跟仇人为伍,可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黑青担忧看向纱姑娘,生怕她被刺激冲动,乱了心智。 谁知纱姑娘听了这话,却哈哈大笑,指着汾王嘲笑“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也不过是一个乌鸦笑猪黑的蠢货。要说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这全天下有谁比得过你?” “你难道以为天下人不知道,你是个为了权利,不惜手足相残,杀父夺位的畜生!” 汾王本来要嘲笑纱姑娘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谁知却被对方反过来讥讽数落的一无是处。侯三黑青听到这话,忍不住憋笑,可不是,这位汾王殿下真是一时大意。搬起的石头没有砸到纱姑娘,反而砸伤了自己的脚。 汾王被怼的脸色铁青,自己图一时口快,大意了,竟然忘记自己的丑事。眼看时辰差不多,汾王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浪费口舌。 “既然已经来了,那你们就一起看看。看上的本王,是如何重新夺回皇位,一统天下。”汾王说的很得意,梁融看向那些海鸥,心惊胆战。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梁融心中已经有猜测,可依然不敢相信,他的皇叔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此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举动,他还想当皇帝?他难道就不怕累万人唾弃,失去民心? “做什么?小侄儿,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制造天灾!”汾王目光灼灼看着鸟笼子里的鸟,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计划成功,得登大位。 他看到自己的仇人一被个个杀死,踩在脚下,让万民对他跪地叩拜。 他甚至想到自己站在高高的祭坛之上,听到底下众人对自己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疯了,真以为靠着这一些畜生就能够得偿所愿?”梁融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纵然在许容见过中毒的百姓,可汾王的计划听起来还是太过玄乎。 “怎么不可能,小侄儿,难道,你忘了绛途镇瘟疫?你不是已经知道,那是一场人为的灾祸?”汾王看向梁融,觉得已经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是自欺欺人,可见黄毛小子到底还是太嫩。 “你不是好奇,万宗安为何要与我合作?很简单,因为当年,你大哥的命令害死了他的妻子女儿。他之所以离开你大哥,投靠你父亲,纯粹是为了报仇雪恨。” 汾王说完,看向一直沉默,屹立在旁的万宗安“万先生,不如你来给大家说一说,当年绛途镇背后的真相。”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万宗安。万宗安抬眼扫视一圈众人,向前移动一步,淡淡点头“汾王说的没有错,我就是要为我死去的妻子跟女儿报仇。” “先生怨恨皇兄,我能够理解。但先生也该明白,当时情况紧急,若不是万不得已,太子何苦下屠杀令。”杀一群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的抉择。 这个罪,必须有人去背,可当时的在朝廷,也只有太子敢站出来,说一句他来担着。 在梁融看来,他大哥纵然有错,却也是个英雄。 万宗安面无表情,淡淡扫一眼众人,好一会儿,才出声“王爷当时很小,能知道的事情有限。” “我当时也以为那是万不得已,所以,哪怕我知道自己的妻女惨死,哪怕我无法为他们收敛尸身,我都咬牙忍了。可是....”万宗安话锋一转,愤恨看向梁融。 “殿下可知,绛途镇是为何才爆发瘟疫?”万宗安大声质问,却是自问自答。“瘟疫的的确确是因为有人下毒造成的,可殿下是否知道,那人为何下毒?” “为何?”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一己之私。”万宗安的话语中不无讥讽,只怪自己当时太年轻,不懂得人心险恶。 “那一年同时发生的还有一件事情,殿下应该记得,便是后来事发的,兵部尚书贪污军饷一案。” “若不是我死咬着不放,也查不出,原来所谓绛途镇瘟疫,根本就是朝廷官员为了掩饰自己的贪污罪行,而撒下的弥天大谎。” 众人听得心里一震,尤其是知道当年惨案的人。 “到底是谁,他们要掩饰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罪恶 “这个人,联合兵部尚书,贪污了发往西北的军饷。这件事情,不知为何被当时西北军将领屠粟知晓。” “当时北狄守在边关,虎视眈眈,他知晓这件事情如果闹出来,定然会引起混乱。于是他告诉那个人,如果不想引起麻烦,最好赶快把军饷补上,这件事他就当做没发生过。” “那人也知道事态严重,可是大部分贪污的军饷,都已经被分刮干净,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补得上这样大的窟窿?此时便有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万宗安笑笑,看向梁融“殿下也该猜到了,这个主意很简单,就是向朝廷密报,绛途镇发现瘟疫。” 梁融心里一凉,自古以来,哪朝哪代,对于瘟疫都是大忌。除非昏君当道,否则任何一个在位的皇帝都会花大力气将瘟疫彻底消灭。 可知瘟疫猛于虎,一夜之间就能要了一城人的命。 皇帝若是不想江山不稳,动摇祖宗的基业,就必须铁腕治理瘟疫。 花钱算什么,凡是能花银子解决问题的,都算不得大问题。 按照这个计划,朝廷得到消息,定然派人前来探查,一但确定,就定然要发赈灾款项。 而这笔银子,大有可为。 “那人无路可走,也只能使用这个计策。皇帝得到消息,立刻派人来探查,那人按照计划引的使者去了解瘟疫,这一看,吓得立刻上报朝廷,表明绛途镇镇瘟疫险情之严重。” “起初,一切按计划走的顺利,皇帝派下太医前来救治,也同意拨赈灾银子。那人正计划着将这笔银子填补军饷的窟窿,若还能有于自己要如何捞一笔。”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个人打死也想不到,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毒药,忽然失去控制,传染给旁人。” “来势太凶猛,眼看太医都束手无策,丢了性命,那人只好上报朝廷,祈求屠城。” 说着说着,万宗安眼中闪过泪光,满眼恨意道“我开始也以为太子是迫于无奈,才担下这份责任。可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要一力承下,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他那个懦弱愚蠢的父亲端王殿下。” 梁融十分不安,这跟他的父皇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那个人是谁?那个联合兵部尚书,贪污军饷的人,不是当时掌管西北的平王,而是那个懦弱无能,蠢而不自知的端王。” “不可能,我父皇怎么会插手军饷?”且不说,当时只军饷这一块,由太上皇亲手操持。便是发往西北的军饷,平王也不会容旁人插手。 “你的父皇,治国无能,风花雪夜,倒是得了先帝真传。他当时像先帝一样,被一个女人迷住。为了讨好这个女人,他不惜工本,为她建造了一座豪华的别庄。可是身为皇子,他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瞌睡的时候,就有人为他送枕头。” “贪污军饷的那个人,就是后来被灭门的乔家。他哄着端王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本来就盼着,事情一旦不好,就让你父皇担罪。这件事情后来被太子知道,太子隐而不发。” “为了防止太上皇查到军饷贪污,因为为了保住父皇,跟你们这个家,太子殿下,纵然知道事情不对,也只能狠心屠城。” 说到这里,万宗安已经平静下来。他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只是静静看着梁融,目光深沉阴冷。“承王殿下,你告诉我,若换做是你,这个仇,你是报,还是不报?” 报,当然要报,若是有人用这个手段害死了他的妻儿,他定然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可如今凶手是他的父亲跟大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不觉看向梁融,又看看万宗安,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这种沉默,万宗安似乎早习以为常,也不去苛求别人,必须给他答案。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复仇的计划。 “你的妻子女儿无辜,那这些南海的百姓难道不无辜吗?”蒋腾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愤怒指责万宗安的恶行。 “万先生,你也是读书人,甚至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得起圣人的教诲,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的妻女在当年的阴谋里惨死,你的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难道你还要制造千千万万个你吗?”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一旦汾王计划得逞,这些鸟儿将身上携带的毒素传播出去,那将是一场万人悲痛的灾祸。 没有人知道这一片大陆上,会死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天灾已经够可怕,可更可怕的,是人为制造的灾祸。 南海一旦发生瘟疫,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半个疆海,会将整个王朝卷入不可抑制的灾祸。 历史上曾经就有这样一个王朝,几乎毁灭于一场瘟疫。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人所遭受的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蒋腾年少时家贫,家乡又发生过的旱灾,他的母亲为了养活他,差点卖掉自己的手臂,只为求一顿饱饭,不让儿子饿死。 他永远记得,母亲为了不让他知道,悄悄摸摸溜出家门。若不是他一路跟随以死相逼,他哪里敢想,吃着母亲血肉换来的米粮,自己如何受的住。 他亲眼所见,那个地方有人,为了养活自己,易子而食。 人到了极限,没有道德,没有原创,只有存活的欲望,那是人间地狱,何其恐怖。他也亲眼见过,那些为了自己活下去,出卖孩子老婆的人,哪怕活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最后抑郁而终,一辈子活在忏悔痛苦之中。 更有甚者,哪怕卖儿卖女,也活不下去,最后绝望自尽。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这是世道的人,为了活下去,已经好不容易。 难道说,老天爷没有要他们的命,这些权贵,为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仇恨,要毁灭这世道吗? 天下苍生,何其无辜?! 本以为万宗安会有所动容,谁知他只是淡淡扫一眼蒋腾,还有面如死灰的蒲先生。毫不在乎,说出一句“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呢?天下苍生他曾经放在眼里,他曾经向所有学子一样,以为只有当朝为官,就能为天下老百姓造福。可到头来,他连自己的妻女都救不活。 他一生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学问,相信天有公道,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可结果呢,他忍痛接受,妻女惨死的无奈,自以为大义凛然。 谁知是从头到尾,却只是一群人,为了掩盖自己肮脏丑陋的罪行,而造下的孽。更可恨的是,领头的那个人,竟然还成了天下之主? 天下的公道在哪里?老天爷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报应在哪里? 若是普通的权贵,他还能求告,讨一个公道。可那些人,却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这样的天下,谁能给他公道? 既然法度无法给,那他就自己讨。什么天下黎民苍生,什么皇权富贵天下太平。通通都与他无关,既然他们想争,那就让他们争。 他要的,就是让这些人永无宁日。他要让他们去尝一尝,什么叫做,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想守护的永远留不住。 痛失所爱之苦,他遭受的那些煎熬,要让这些人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 那些人欠他的债,他自己来要。 “汾王爷,时辰差不多了,动手吧。”他冷漠的开口,犹如地狱的鬼差。活人也罢死人也好,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件工作。 汾王冷笑一声,看着那些意图阻止他的人,轻轻抬起手,挥动一下。 陈琰立刻点头,带着手下人,打开鸟笼。 “王八蛋,你们不能这样。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们的,你们去找谁还,为什么要为难南海这些无辜的百姓,他们与你何冤何仇?!” 黑青怒骂,激动的要上前阻止,可陈琰的人举起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让他们无法动弹。 汾王饶有兴趣看他一眼,给他解释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 “为了当救世主,是吧?”梁融插话,冷冷看向汾王。此时此刻的梁融,心里的畏惧消失全无。 他目光犀利,双眼直视汾王与万忠安。“让我猜猜看,按照二皇叔你的心思,这件事情,只怕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 “而具体的行动,应该是从万宗安遇刺开始。也许,二皇叔你跟章平侯商量的计谋,就是借着万宗安一事,弄死褚家父子。然后借着这件事,引我来南海。” “但你没想到,阿离为救人,提前杀死褚县令。而我,因为逃到王都的孔秀才,提早出发来到南海。” “事情虽然有些超出你的预料,但你仍然决定,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将我引到许容县。那条麝香味道的帕子,便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而且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一环扣一环,看起来像是你跟章平侯不断博弈,想要利用我。但从始至终,你都只是在利用章平侯,将我拖住,困在许容。” “许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是你为了针对我而设的一个局,你这么做,是害怕我会像上次一样,破坏你的计划。” 上一次逼宫失败,汾王每一个都算在计划之内,却唯独算了梁融。一个梁融,就让他盘算了好些年的计划,彻底落空,逃亡南海。 第二次,他如何能够不小心? “从我离开王都,你就开始布局,也许这个局,布的更早,否则我大哥怎么会找了你的道,被调往西北?” “嗯,皇叔这一手,断了我跟大哥彼此的退路。我们各自一方,难以援助。此时又深陷泥潭,恐怕是有来无回。” “我跟大哥一死,太上皇的身体又早已不能问事。我那只懂得风花雪夜的父皇,必然沉浸于失去阻碍的快乐。到时候,南海一乱,他定然是措手无策。” “二皇叔你,跟宫里的内应,来个里应外合,恐怕不用一年时间,这皇位就得易主。” “至于你费尽心机,非要发动一场瘟疫,照我看,一来,是想要造成百姓的恐慌,让他们以为当今皇帝是谋逆之君,所以才招来天灾。” “二来,吃胖胖星球,告无门,苦苦祈求老天爷的时候,你就会带着解药,扮作救苦救难的救世主。你在这个时候再放点风声出去,你是如何,被父皇算计失去皇位,被迫逃亡。” “这南海的人心,只怕都要归你所用!” “皇叔定然也做了两手准备,这南海瘟疫这消息定然会被你死死封锁,民乱爆发直到无可挽回。” “而等到我父皇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发现南海大乱之时,你恐怕已经打到他门口,他已经无力与你抗衡。老百姓发生灾祸,他却视而不见,只沉醉温柔乡,这可是妥妥昏君之名。” “二皇叔,论心计,这天下能与你抗衡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梁融将汾王的计划,从头到尾彻底捋清楚。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是由衷佩服,这位二皇叔。 可是,也是从骨子里憎恨,他的狠毒。 这样的人心中毫无慈悲,若他真的当皇帝,天下会如何? 汾王听他说完,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大笑鼓掌。“小侄儿,你不愧是父皇选中的人,论智慧,只怕再过上十年,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说的没错,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计划。只是这计划的开始,比你想的还要早。” “确切来说,从我三年前逼宫开始,就已经在谋算着一条路。我原本是打算用这一招,收拾张家余孽,还有章平侯。哦,对了,你一定很好奇,章平侯为什么心甘情愿,与我合作。” “你猜的没错,我的的确确是握住了他的把柄。这个把柄,告诉你也无妨。” “咱们这有一位章平侯,虽然有着老侯爷的血脉,可骨子里另一半流的,却是百年之前,张儒礼这些张家余孽的血液。” “朝廷对张家余孽如何赶尽杀绝,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章平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日日胆战心惊,想尽各种办法要摆脱那帮子,张家忠臣的后人。” “他借着你的手,的确成功铲除了这帮人。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早已知道他身世的秘密。” “这么好的把柄,我为何不用?” 关离听了这么多,心中很是疑惑。事情到这一步,章平侯那老狐狸有什么理由没有出现? 他该不会,也已经被汾王处决? 可她来不及细想,陈琰已经准备好,其中打开笼子是放那些海鸥。 这些海鸥,一定像许容县里那些猫一样,用特别的手法饲养,长了一身毒肉。当它们被放出去,就会像后世的禽流感一般,迅速传播病毒,肆虐整个南海。 而南海人深信,这些海鸥是海神的使者。神的使者带来的灾难,那就是天灾,是神的旨意。 神为何要降下灾祸,惩罚他们?当然是因为昏君当道。 汾王啊汾王,当真是心机深不可测,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关离紧张看向梁融,事情到这一步,他们还能如何? 论人数,他们没有对方多。论功夫,就算他们几个能够以一当十,等他们将敌人全部打倒,那些鸟也早已被放飞。 此时若有弓箭手便好,至少还能万箭齐发,将这些海鸥全部射死。可惜,什么都没有。 黑青跟纱姑娘十分不甘心,一个想要冲出去杀了汾王,一个想要冲出去阻止陈琰。 可他们才可以发力,却感觉到自己手脚酸软。几个人不可置信看向汾王,汾王微微一笑,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 “进来的时候,可是都去庙里拜访过那位桑青子道长?”他眼中的得意,一目了然“我知道你们做事小心,一定防止我下毒。就是小侄儿你,假装中毒引我上钩,我也顺着你的心思,让你以为我已经上当。” “可是你们千防万防,一定不会去防,庙里的大香炉里烧着的香。” “你竟然在香里下毒?”黑青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来,岂不是以所有的人,都会腿脚酸软? “这原本,不过就是普通助眠药,一般人闻了,晚上回去睡一觉,还能一觉到天亮。可你们这些习武之人,一旦发功,就只能腿脚酸软,任人摆布。” 所以这才是汾王,肆无忌惮,让真的桑青子在庙里,分发仙水的原因。人那么多,就是为了吸引他们过去,这样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仙水上。谁能想到,香炉里的香,才是毒。 真是防不胜防! 说话间,陈琰已经命人将笼子打开。随着笼门的打开,几人眼睁睁看着一只又一只的海鸥,迅速从笼子里飞出。 它们扑腾的很愉快,久在牢笼里终于得自由。只有关离他们这些人才明白,别再让这些鸟儿获得自由,南海的百姓,将万劫不复。 “你们这些畜生,一定会遭报应的。苍天有眼,你们今日做下的恶,他日必将千倍万倍的报应在你们身上。”关离忍不住失声痛喊,恨不得用最难听的话,诅咒这些恶毒的人。 可是他们,却满不在乎。 汾王冷笑“若真有报应,这天下,又怎会有今日的我。” 从前他也相信天道轮回,相信人心自有公道。可信任的每一个人,都背叛了他。 在那个黑暗不见五指的小屋子里,他终于明白,就算他身为皇子,若失去权力,比狗还不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搅局 小÷说◎网 】,♂小÷说◎网 】, 那飞走的白色海鸥不再是海鸥,而是一个又一个携带着毒药的魔鬼。 每个人都感到害怕又绝望,唯有汾王的人,兴奋看着这一切。只要它们飞出去,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即将到来的胜利。 鸟儿们欢快的飞向天空,飞过高墙。自由在呼唤它们,扇动的翅膀,落下零碎的白色羽毛。 关离痛苦的闭上眼不忍再看,眼泪怎么都抑制不住,滑落眼角。他想到的不仅仅是一些男孩的白痴,还有她心中非常在乎的苗家兄妹。耗费那么多心机,到头来还是要功亏一篑吗? 这太令人绝望。 然而不等汾王等人高兴太久,一声古怪的笛声传来,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黑青他们瞪大眼,看着那些本来飞出去的海鸥,又一个一个飞了回来。更神奇的是,它们还自己飞回笼子里。 陈琰傻眼,迅速寻找笛声传来的方位。不过片刻,便在墙边大树上,发现一个吹笛的男子。 那人用口哨指挥所有的海鸥回到笼子里,才从树上跳下来。他漫不经心走向众人,用一种极为嚣张的态度扫一眼陈琰,取笑他“陈大将军,想不到几年不见,你改行做偷鸟贼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偷我的食物干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离的师父庞义空。 关离惊喜,要不是双腿酸软走不动,她立刻就要扑过去抱住师父,给他一个香吻。“师父,你怎么来了?!” 老实说,她从没有一刻,像眼前这般,觉得自己的师父帅的不行。师父吹着口哨,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个动作,简直不要太潇洒。 庞义空鄙夷不屑,怼她道“老子再不来,家里的食物都被人偷光了。” 说到这里还不忘训斥一下关离“你说说你,跟我学了那么久,怎么我的机灵一分都没学到,老是被人暗算。出去别说是我徒弟,太丢人。” 关离此刻觉得师父骂人的话都极为好听,猛力点头。指着陈琰大喊“师父,就是这王八蛋偷你的海鸥。你一定要打死他,千万不要留活口。” 关离才不去想,自己的师父是否信口胡诌,反正顺着他的话,把陈琰骂成一个偷盗旁人的小贼,先过过嘴瘾,解一口气再说。 梁融微不可察的人笑了笑,看关离的眼光满是宠溺。但一转眼,看向汾王等人,目光又犀利狠辣。 汾王还没说话,陈琰倒气的咬牙切齿。“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到这里捣乱,简直不知死活。” 庞义空看向满院子,拔刀怒视自己的侍卫,依旧悠闲自在,就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嘿,陈大将军,这几年不见,您老人家不仅人老了,这脸皮也比以前更厚了。还是您跟着汾王这些年,混的实在太惨,饭都吃不起了,只能到人家家里偷点海鸥?” 一句话说的侯三他们哈哈大笑,陈琰再落魄,也曾经是王都里手握大权的将军。哪怕后来跟着汾王逃亡,也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要命的蠢货,竟敢如此戏弄我。”这人一口一个陈大将军,显然是知道自己的,但陈琰对于这个年轻后生,却没有任何印象。 庞义空微不可察的扫一眼万宗安,又很快撇开,动作迅速,几乎没有人发现,但这并没有躲过关离的眼。 她熟悉自己的师父,心里有些不安,莫名看向万忠安,又看看蒲先生。蒲先生也已经醒来,看着众人的目光,十分复杂。 还没有等关离想明白这之间的古怪,庞义空已经从腰间拔出软剑指向陈琰。 “我是谁?你下去问我爹娘吧!”话音刚落,他便动作迅速,提气冲向陈琰。 那猛虎一般的杀气,关离看的心中一震。她从没有见过师傅父如此凶悍的招式,甚至连这个动作她都没有见过,他她的师傅实在是深藏不露。 唯有纱姑娘,在看到这几个熟悉的动作之时,再次回想起童年,那个人也是这样的出现,从天而降,诛杀了意图羞辱母亲的强盗。 为了保护母亲的名节,那对夫妻将所有的强盗全部杀干净,尸体线索处理的没有任何痕迹。无论将来谁来查,都不会查出母亲差点遭人玷污。 纱姑娘永远记得,母亲再三叩谢,那对夫妻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一个失德的女子,但在这样一个世道,很难存活。 他们不仅救了母亲的命,还跑出了母亲的名声。 果然是他,她心心念念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就是他。 纱姑娘感到心喜,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可又觉得心酸,原来当年的救命恩人已经不在人世。 老天爷对善良的人,好像总是更残忍一点。 几个招式来回,陈琰连连退后。还好他下盘够稳,退后几步稳稳站住。他收住式,震惊问“庞家剑法?庞立德是你什么人?” 不可能,庞家的人当年明明都已经死光,这世间怎么会还有人,能够使出庞家剑法? 庞义空抬剑冷笑“你这种无情无义,背叛兄弟手足的畜生,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 汾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双眼危险一眯,不觉看向万宗安,见他神色依旧如常,丝毫没有计划被打断的恼怒,心中起了狐疑。 “嗯,万先生好定力,被人搅了局,还能安稳如初。” 万宗安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试探与嘲讽,淡淡瞥他一眼“王爷不是还有后手吗?有何好着急的。再说,此人在列,也不过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 这分明是没有将庞义空放在眼里,而万宗安如此轻松提到汾王的后招,引来汾王微微一顿,继而哈哈大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先生竟然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只见汾王转头,用力拍拍手,桑青子立刻就命人走向被捆绑的蒋腾,还有蒲先生。 “还不快给我住手,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们。”桑青子对着庞义空等人大喊,刀已经架在二人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二人没了性命。 关离紧张的气氛,来不及思考,只能喊出不要。黑青他们,也十分紧张,纵然想要救人,奈何浑身酸软,无法动弹。侯三甚至狠狠的击打地面,只恨自己不小心招了旁人的道。 纱姑娘可不愿意庞义空也被擒住,奈何被威胁的也是自己的盟友。她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喊出,让庞义空不要停手的话。 若只有她自己,她宁可庞义空不管不顾杀了仇人,哪怕搭上她的性命也没关系。 观宇紧张看着院子里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害怕,忍不住闭眼,不敢去看结果。 维有梁融面色如常,站立在场中没有倒下,静静看着众人。他也很好奇,庞义空会如何选择。 片刻之后,庞义空退开一些距离,不再凶猛攻击陈琰。陈琰得以喘息,稳住下盘死死看着庞义空。 直到此时此刻,陈琰才彻底相信,如果他猜的没有错,这个人八成是庞立德的儿子。当年他与童波一同受命,前往绛途镇处理瘟疫一事。 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事情跟他们想的不一样,最后他们被迫成为同谋,去做一些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他倒是无所谓,横竖这是上头下的命令,只要能让他升官发财,其他都不重要。 可童波不一样,他心中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认为军人应该保家卫国,而不是用手中的利刃去对付无辜的百姓。 与此同时,庞立德夫妇因为发现这里的异样,想要传递消息,找人来救援。可惜上面的人查的太严,王都传来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背后的人为了隐藏自己的阴谋诡计,怎么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与童波再次受命,前去诛杀这对夫妇。那时候他为了抢头功,主动追杀庞家夫妇。哪怕这对夫妇曾经与他把酒言欢,称兄道弟。 而童波,则去追杀他们的儿子。庞家夫妇为了掩护儿子,自己暴露出来,他认为不过一个小鬼头,哪里有庞家夫妇的人头值钱。 等他绞杀庞氏夫妇,童波却带回,那小子自己跌落山崖,尸骨不全的消息。 陈琰并不在意,这结果对他而言更好,没有尸首,童波连功劳都没有,白忙活一场。 但那件事情之后,童波与他分道扬镳成了死敌。此刻再见到眼前的毛头小子,陈琰立刻就明白,童波当年分明是有意放走他。 怪不得后来,童波要去投靠平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怕早已看清楚,奈何他投靠的那个人,并不是个有本事的主子。 “哼,小子,当年童波,就算放你走,如今你还是要死在我手上。”无论谁挡了他的富贵路,他都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庞义空讥诮看着这个人,曾经疼爱人的伪君子,打着江湖义气的名号,与自己的父母相交。到头来,为了富贵权势,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父母。 阿爹,阿娘当初若非信任他,怎么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就在众人以为彭宇哭,束手无策,只能认栽的时候,他再次吹响手中的短笛。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原本在笼子里十分安稳的鸟儿忽然发狂,冲破牢笼,发疯一般攻击汾王等人。 汾王到此刻也没想明白,自己养了这么久的海鸥,怎么会成为他人使用的利器。 “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这些鸟太疯狂,又想到它们身上带的毒,汾王一面惊慌躲藏,一面大喊着命人诛杀庞义空。 陈琰提起剑,刺向庞义空,这人他非杀不可。一时间庞义空扔下短笛,与他死死缠斗在一起。 而失去声音操控的海鸥,没了刚才凶猛的攻击,气势顿时减弱。 恰在此时,老潘领着人冲了进来。他一面把解药递给关离等人,一面救下蒋腾跟蒲先生。 老潘带来的人,除了他自己的几个朋友,大部分都是黑青手下的人。得到解药之后,中毒的人纷纷慢慢恢复力气。 双方胶着战斗,那些海鸟逃的逃死的死,气势大败。把汾王的人也没讨到好,死伤惨重。 到了此时此刻汾王再也坚持不住,他倒是想逃,可惜去路被人围堵。 “王爷,这个时候您不使用最后的杀招吗?”万宗安漠然对她开口,仿佛说的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汾王气急攻心,担心自己再次失败,也顾不得其他。 对着天空,呼出一声古怪的哨响,接着,众人闻到一种古怪的气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翅膀的煽动声。 众人纷纷感到头顶的光线变弱,不觉抬头一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黑压压的鸟在头顶盘桓。 黑青瞪眼一看,猛然大声叫喊“是冠林鸟!” 听过这名字的几人,瞬间惊恐起来,一只冠林鸟的毒素已经能够毒死不少人。这么多冠林鸟,无异于食人的猛兽。 南海危矣! 几乎同时,众人的脑海中都浮现了这个想法。蒲先生曾经的测试告诉他们,这种冠林鸟本身就带着毒,若再经人特意饲养,只怕危害无穷。 起初他们以为这种鸟不过两三只,除掉就是。而今这一眼望去,恐怕不下上百只。 光是带毒的海鸥,他们已经难以掌控,眼下汾王的这一招谁也没想到。 看到对手惊慌,汾王得意不已。海鸥暴露之前,他就已经留好后招。多年的经验告知他,做事绝不可能只有一条道。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这帮人还能够有什么对策。 这么多的冠林鸟,全是他一只一只精心饲养而成,旁人从没接触,除了他谁也控制不了。 “皇叔,你当真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梁融冷冷开口,再次质问汾王。 “小子,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假惺惺装什么叔侄情深。这能当皇帝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不计后果?” “你父亲那蠢货,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还能装点什么?论心计他比不上我,论武力他比不上老四。甚至论勇气,他连老三都比不上。就他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若不是生了两个好儿子,他有机会能捡漏当这个皇帝?” “可惜他这蠢货,还一心想要除掉你们,既然如此,我这当弟弟的怎么能不帮他一把?” “小侄儿放心,待皇叔我他日得登大位,一定为你们平冤昭雪。让天下人知道,你们为了自己的父皇,死得有多憋屈。而你们的父皇又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为了权位连亲儿子都不放过的畜生。” 这种诛心言论,分明是已经笃定,他们毫无生路。 随着他再一次吹响口哨,徘徊在空中的冠林鸟,纷纷俯身冲向地上的人开始攻击。 有人不小心被咬了一口,瞬间脸色发黑,七窍流血而亡。 如此惨烈的死状,谁人不畏惧害怕? 关离不管不顾,冲到梁融身边,只想保护眼前的人。这是她的第一直觉跟本能,连思考都没有。 黑青亦如她一样,紧紧护住纱姑娘。此时此刻,心里的声音再也没有模糊不清。 眼看凶猛的冠林鸟,即将冲到他们眼前撕咬,梁融要将关离护在身下,却被观宇与关离死死抱住,不准他动弹。 汾王笑眼看着这一切,任凭他们如何自救,也是逃不出自己这一群毒鸟。 千钧一发之刻,庞义空大喝一声,老潘得到信号,瞬间从怀里掏出一把古怪的东西,往天空撒去。 与他同来的人,又使出同样的动作。 原本气势凶猛的冠林鸟,闻到这些东西的气味,纷纷转向,不再攻击众人,而是疯狂的争相抢夺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物体。 担心的攻击没有如期而至,关离发现这些鸟竟然转了方向,众人如她一般,纷纷疑惑,看向地上的黑色物体。 “肉干?”侯三不觉捡起一小块黑色物体,惊呼出声。这东西他们当海盗的最清楚,是用新鲜的肉特意烘干烹制而成。 方便常年在船上行走的人,尝尝陆地上的肉味。 众人难以置信,这么一把肉干,就能让冠林鸟停下攻击的脚步? 别说他们不信,汾王看到这一幕,也彻底傻眼。 “这这是什么”他精心饲养的鸟不听从自己的命令,竟然背被一把肉干吸引过去,任凭他如何在吹口哨,都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庞义空发声嗤笑“你的这些鸟,活不长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诧异发现,之前还凶猛无比的冠林鸟,居然一只接着一只,吐血倒地。 不用猜也看得出来,这肉干里有毒。 眼前的情景让汾王难以置信,他抖动的手指向庞义空,大声质问“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怎么会有办法控制我的鸟?”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些鸟明明是他一只一只精心饲养,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谁也不信,谁也没告知,等的就是最后的杀招。 想到这里,他猛然看向万宗安,“是你,是你对不对?” 万宗安面无表情,淡淡嗯了一声。“没错,就是我。”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失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错误 汾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一次逼问。“万宗安,你说什么?” “王爷没听清楚吗?我说了,从我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注定要失败。今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万宗安豪不畏惧汾王愤怒,他似笑非笑,面带讥讽,看着一败涂地的汾王。 汾王分明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幸灾乐祸,还有一丝痛快。“万宗安你疯了吗?你可是在帮助你的仇人?你的妻子女儿是如何惨死的?你难道忘了?这可是他大哥亲手下的命令,屠杀了你的妻女!” 汾王愤愤指责,唾骂万宗安是一个伪君子,对不起他的妻女。口口声声说为了妻子女儿报仇,到头来依旧像狗一样孝忠朝廷。 万中安任由他唾骂,直到汾王声嘶力竭,无话可说。 “王爷,当年那个姓乔的,其实是你的人吧。”万宗安冷冷开口,戳穿汾王的虚伪。 “你当真以为姓乔的一死,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跟乔家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当年你在这件事情背后做了多少手脚?” 万宗安说一句,逼近一步,每一步都让汾王后退。 “你利用姓乔的,引端王与平王入局?想要一次除掉端王跟平王。若不是后来,毒性难以掌控,事情脱离你的掌控,只怕当时平王与端王,都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王爷算计好每一步,最后却也只是将平王西北的权利弄走。王爷,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就是天意。” “上天早已注定,你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登上帝位。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你注定是遥不可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坐上去。” “我若是你,还是老老实实本分做个王爷就好。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玩这么多阴谋诡计,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王爷,这人啊,得认命。”最后一句话,万宗安的语气十分讥讽。 汾王听得心口一闷,猛然一口鲜血吐出“你放屁!” “什么天注定,若是天注定,这皇位原本就该是我的。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蠢货?”汾王口含鲜血,愤怒叫嚷。 “没错,绛途镇背后的确是我穿针引线。可那又如何?最终下令屠城的是太上皇,是今天坐在太子位上的那个毛头小子。” 他愤愤不甘,凭什么他耗尽那么多力气,想要去得到,却总是失败?而端王那个愚蠢的家伙,竟然凭着两个儿子捡漏当了皇帝。 天道不公,他受那么多苦,遭那么多罪,呕心沥血逃亡天涯,却依旧得偿所愿。 不甘心,无论如何他都不甘心。 “万宗安,你以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就能换来对父子对你的怜悯感激?”汾王哈哈大笑,仿佛想到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 “不要做白日梦了,你的妻女注定死不瞑目,没有人会为她们的死感到愧疚。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只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这才是一个帝王会做的选择,那位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说得再冠冕堂皇,到头来为的还不是自己。” “万宗安,选择他们,才是你最愚蠢的决定。” 万宗安静静注视汾王,看着眼前这个临死,也还要叫嚣不已的男子。突然觉得他是这么荒唐可笑,又十分可怜。 一生为权力和算计奔波,到头来,一无所有。 “那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王爷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天下人谢罪。” 此时此刻,一切都该结束了。 陈琰到底敌不过年轻力壮的庞义空,被他连番打击,击中胸口,摔倒在地。剑稍划上他脖子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梁融高声呼喝,制止了庞义空的杀意。“留着他,还有大用。” 还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问清楚,所以必须留着这个人。 庞义空,冷冷扫一眼梁融。握剑的手死死忍住。半响才咬牙道“审问完之后,我要亲手宰了他。”这是暂且放过陈琰的条件,不容易一丝拒绝。 梁融点头同意,深深看一眼陈琰,转身离去。 场上的形势已见分晓,汾王得仁,兵败如山倒。伤的伤,死的死,桑青子见情形不对本欲要逃,却被侯三从角落里找出来,不管不顾,打成了猪头一样。 黑青跟老潘带着人,清点场上余孽。纱姑娘杀了不少人,浑身血疲累不堪,但依旧硬挺着,拖剑走向汾王。 这个人,她一定要杀。 大势已趋,汾王已经没有退路。梁融等人逼近汾王,本以为汾王穷途末路,只能认罪投降。谁知汾王哈哈一笑,抽出匕首,钳制住万宗安。 “不想他死,就都给我退后。” 梁融一顿,神情复杂,看向一脸冷漠的万宗安。此时此刻,他自然看出万宗跟汾王并非一丘之壑,反而极有可能,算计了汾王。 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他还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保下万宗安的命。 “皇叔,你我叔侄一场,何必如此。你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只要跟我回去,最狠也不过是向平皇叔一样被圈禁而已,命还是保得住的。” 他温声诱哄,想要让汾王弃械投降。黑青的人却悄悄摸到汾王身后,准备趁汾王不备将汾王擒获。 “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吗,我设计你母亲受辱而死,你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小侄儿,你莫忘了,你真正的杀母仇人,还有一个蒲先生。” 汾王得意笑笑,挑衅看他“还是说你真的像传言一样,是外人生的野种。哦,你应该是你母亲跟着姓蒲的通奸,生下的孽种,所以你不舍得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种羞辱,哪个当儿子的能够忍受? “住口,我怜你老迈昏聩,想要给你一条活路,你却不知死活,非要找死。”梁融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旁人羞辱他的母亲,年少时曾因为这个,他的父皇的爱妾失了牙齿。 可即便他因此被父亲关在黑黑的小屋子里反省,他也始终没有妥协过。这是他心里的底线,在他内心,母亲端王妃,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美好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为人宽厚。 若不是那一场意外,他的母亲会陪伴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为他含饴弄孙。 无论外人多么折辱他的母亲,他都不曾相信。哪怕知道母亲心中曾经天另外一个男人,他也未曾觉得母亲是耻辱。 除了大哥,母亲是这世上唯一给过他家人温暖的人。 汾王见他被激怒,笑得乐不可支。在众人没察觉之际,他竟然已经退到白塔门口。 “梁融,你要真有心证明你母亲是清白的,那就杀了这姓蒲的。否则你的母亲,就永远要活在这种羞辱阴影之下。” 关离不安看向梁融,希望他不要冲动。这老匹夫分明是故意激怒他,让他们内斗。 梁融不说话,目光深深看一眼蒲先生。蒲先生听到这番话,似乎也早已知道汾王所言到底是什么事。 面对梁融的逼视,他竟然有些愧疚,低下了头。关离心中一惊,直觉要出事。 汾王自然没有放过这一幕,立刻大喊道“看到了吧,他也承认了,你的母亲就是与他私通,他跟你母亲正是一对奸夫。” “你住嘴,不要以为这种阴险的把戏能够骗过谁。这天底下论肮脏,还有人比得过你吗?”关离口不择言,要阻止汾王继续说下去。 她越是焦急紧迫,就越中了汾王的计。 汾王继续大笑“这叫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小侄儿,你母亲若真是清白无辜,你还在犹豫什么?” 关离愤恨,这个人实在是太能扯歪理,自己在说什么,只怕都会被他说成狡辩。她焦急又气愤,不安看向梁融,盼着他能够冷静,不要冲动。 梁融陷入沉默,双眼瞪着汾王,死死握紧拳头。他在克制自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子里一片混乱,凡事涉及到母亲,他就无法自持。 不,冷静,一定要冷静,梁融你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要懂得发汾王说这些,就是要扰乱你的心智。 不要中他的奸计,冷静,一定要冷静。 梁融深深呼吸,再次睁开眼,双眼已经恢复清明,不复刚才的波涛汹涌。 而不过刹那之间分,汾王竟然用力推开万忠安,逃进白塔之内,死死关住大门。 黑青的人焦急冲过去,破门而入就要捉拿汾王。 可众人纷纷往塔里跑时,万宗安却转了方向,跑出寺庙。 纱姑娘一直盯着万宗安,瞬间就明白,汾王的去处他知道。于是不管不顾,提剑跟随而去。 冷静下来的梁融也明白事情有异,他让观宇留下来,告知黑青,自己抬脚跟着万宗安离开。 关离不用说,自然是紧紧跟上梁荣。 剩下的人真要跟随而去,却不知从何处又冲出一些人,看样子似乎是西风岛的海盗,他们再次跟黑青的收下纠缠在一起。 关离紧紧跟着梁融,日头已经越来越大,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头顶落下,她觉得自己又累又渴,但是却不敢停留。 梁融这几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她内心特别不安,总觉得要出事。这种感觉无比强烈,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 汾王逃进白塔内,迅速冲到暗道处,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手,这种时刻怎么会没有为自己留下逃命的路线。 等他从暗道里出来,已经到了,海神庙的后山处。 那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从那里下去,就能够到海岸边。 海岸处,他停了一艘船。只要能够上船,他就可以逃离此地,安全脱身。 然而这一次,他的身旁只有自己,陈琰跟手下的心腹,几乎都被困死在白塔庙。 他顾不得想以后会怎样,不断扒开阻挡自己的树枝,盼着立刻逃命。 眼看着即将靠近目的地,却发现自己准备的船只已然不见。汾王惊慌的四处查看,茫茫大海之上,哪里有一丝船的影子。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个秘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因为逃亡,汾王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破,发髻松散,显得十分狼狈。 “我不是早告诉你,从我出现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要失败。”万宗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汾王惊慌回头,看到他冷漠阴沉的脸。此时的万宗安不再是名扬天下的儒学大师,也不是白塔庙内那个面无表情的叛徒。 而是一个浑身充满戾气,只想报仇雪恨的普通男人。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十余年。 此时此刻的汾王,才真的觉得害怕,所谓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汾王,我是皇室血脉,就算我要造反,也没有人可以要我的命。” 他疯狂大喊,不应该是这样,他应该顺顺利利完成计划,然后坐等着天下大乱。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赢得天下民心,夺回皇位。 母亲一直告诉他,他才是整个皇子之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才最有资格继承父皇的皇位。 其他人都是贱人所生,血脉低贱,贱如蝼蚁,他要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皇儿你要记得,你身上流着崔氏一门的血脉,你的母亲是整个后宫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其他女人都是贱民出身。” “你父皇只是暂时被那些下贱的女人迷惑住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把皇位握在手里。千万不要让那些低贱的血统,挡了你的路。” 他一直记得这些话,记了很多很多年。他始终相信,他的的确确是整个后宫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子。 太上皇的皇后早逝,没有留下任何血脉。按血统纯正来说,他就应该是那个最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优秀,父皇依旧没有理他为太子,没有把皇位传给他。 既然父皇不肯给,那他就自己去争去抢,他做了一场又一场阴谋,把所有可以与他竞争的人都套进去,然而到最后,依然没有得到皇位。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落魄的像个流亡的囚徒。他分明,是整个王都里,血脉最尊贵的皇子。 汾王声嘶力竭,想要逃离,但万宗安没有给他机会。 藏在身上的匕首,终于刺穿汾王的胸膛,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从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女儿,无辜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忍耐,当他查清楚这背后所有的真相,就一直在等待报仇雪恨。 如今他终于可以亲手手刃仇敌,为妻女报仇。这一刻,他再无遗憾。 当纱姑娘跟梁融等人赶到现场时,那里直挺挺的躺着两具沾血的尸体。 汾王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万宗安的脖子上被扎了一根带毒的银针。 梁融想要靠近,尚有气息的万宗安,对他微微摇头。梁融距离他一步之远,慢慢蹲下身直视万宗安。 万宗安艰难从咽喉里,吐出嘶哑的声调“王爷请请你告诉太子殿下。那件事,他没有做错。” 梁融心中一震,没想到此时此刻万宗安要跟他说的,竟然是这个。不是发泄心中对朝廷的不满,不是对自己大哥的诅咒,却是让太子殿下放下? 梁融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先生,你这是” 万宗安淡淡一笑,忍不住吐出一口乌黑的血,几人紧张看着他,他却并不害怕,面上反而有一种释然快活的表情。 “布衣布衣,这世间的人,又有谁,不是布衣?王爷,请你转告太子。虽然他曾有私心,但他的抉择是对的,那是唯一能够阻止毒素蔓延的方法,屠杀一城的人,能救更多的人。” “他若心中真有愧疚,那就做一个明君,善待他的子民。如此,才对得起,他当年牺牲掉的那些人。” “先生,难道不恨?”梁融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样的人,能够放下杀害妻子女儿的仇恨? 这种男人,多是无心无肺,冷情寡义之徒。 “恨,救不活她们。”万宗安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殿下愿你终有一日能够懂得,张孺年先生说的那些话。” “不不要忘忘了,你为什么走到今日,又为何,要来到南海。” “大仇已报,我已心无遗憾,可以安心去见我的家人。” “恳恳恳请天下,命人将我的骨灰,撒在绛途镇的土地上。这这样我我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万先生终于咽气。他闭上了自己的眼,唇角挂着微笑。那个表情很安详,笑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 关离抑制不住,红了双眼,泪流满面。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 抑制不住的悲伤在几人之间蔓延,绕是梁融堂堂男子,心里也觉得酸楚苦涩。 要有多宽广的胸襟,才能理智的忍住恨意,不去迁怒旁人,不去报复那个下令屠杀自己家人的刽子手? 紧紧跟来的,还有蒲先生等人。“发生什么事了?万宗安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回头 “哈哈哈哈哈,姓庞的,老子活不了,你就跟我一起走吧。”陈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笑着笑着,瞪眼断气。 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可笑可悲,不甘心啊。 没有人去管陈琰是否死不瞑目,是否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天空。 人人都围着庞义空,关离欲哭无泪,大声喊着,蒲先生救命。她想按住庞义空的胸膛,不让它继续流血。 却被庞义空挥退,不准她靠近。关离满眼痛苦,跪在他身前,惊恐的喊着师父,她这才发现,师父的胸口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 蒲先生先生抓紧庞义空的脉搏一探,顿时面如死灰。 “他怎么样,你说话!”纱姑娘颤抖着声音,哽咽难受。焦急万分,只恨蒲先生动作太慢。 蒲先生只是紧紧盯着庞义空,一个字也说不出。黑青看着纱姑娘的反常,又看看蒲先生的反映,已经明白结果会是什么。 他没有时间去考量,纱姑娘跟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他看到纱姑娘的眼泪,心里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紧缩疼痛。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先生,你在干什么,快救救师父!”关离苦苦哀求,为什么蒲先生不说话,为什么师父面如死灰,一副了然的样子? 内心的惊恐不安,让她无力思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直流个不停。救救他,救救他,你们谁来救救他? “不要...不要为难老蒲,老子的身体,老子自己知道。”庞义空扯开唇角,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就算今天没中毒,老子活不了几天了。蠢丫头,不要自责。” “师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又在骗我对不对。先生,你不要不说话,动手啊,救救他!”关离的双眼被眼泪模糊,除了哀求,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蒲先生出愣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神情哀痛,看着庞义空,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飞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纱姑娘,紧紧扶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别哭,薇薇。”庞义空伸出手,擦擦她的眼泪。唇角含笑道“我早就应该死了,要不是惦记着爹娘的仇,我活不到今天。” “对不起,我没有信守承诺。说了要回去娶你,可是....可是你的飞哥哥,在很多年前,就死在绛途镇了。” “你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挂着他的皮囊,只想报仇的行尸走肉。” “不是,不是,你就是我的飞哥哥。我找了你很多年,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她薇薇。 时光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在去往王都的路上。那个小小的少年,对着自己笑的明媚,害羞。她以为自己忘了,原来她从来没有忘过。 “薇薇,你做我媳妇儿好不好?”稚嫩的少年娇羞问眼前玉雕一般的女孩。 女孩仿佛听了很甜蜜的话,霎时间满脸通红,羞涩低头“可是,可是我还没长大,不能做你媳妇儿。” “那,那你不准嫁给别人,你长大之后,我就回来娶你好不好。” 女孩在小小的少年面前,害羞点点头,作出承诺,少年高兴的不得了,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娶你。 这么多年,这句话她压在心里,一直没有忘。她苦苦找寻的那个少年,也没有忘。 只是命运太弄人,他们两个人,有缘无份。 “下辈子吧,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兑现。”庞义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这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女孩。 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给她幸福。一个本就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人,还有什么权力去跟她表达爱意。 纱姑娘哽咽痛哭,浑身抖动,难受的无法自拔。“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心里最后一道亮光,也要消失了吗? 庞义空不再看她,而是转头对痛哭的关离道“蠢丫头,教过你多少回了,一定要小心别人的暗算,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我记住,我记住,我一定记住,师父,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蒲先生是一定能够治好你的,你不会死。你不要死好不好?”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 明明前一刻他还那么潇洒利落,是那个嚣张都不行的师父。怼天怼地,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哭个屁,老子今天不死,过些时日也会死。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老子才懒得救你。” 庞义空哼笑一声,抖动抬起手,勾勾手指,让她靠近自己一点。 关离听话,乖乖凑近他。只听他虚弱道“蠢丫头,一定要记得,杀人的时候,千万别犹豫。记住了吗?” 关离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含泪看着师父,已经泪眼婆娑。 “别哭了,本来就长得难看,这一哭,更难看了。”庞义空咧开嘴笑笑,抬手在她眉间,微微一弹。 然后那的手指,慢慢滑落。他闭上双眼,彻底没呼吸。 这个动作是庞义空经常对关离做的,教她功夫那几年,每次关离跟他拌嘴,或者动作做不到位,他就喜欢这样,伸手弹一弹她的眉头。 然后关离总会跳脚,诅咒师父吃饭永远吃到沙子。 这一幕,历历在眼前,可那个会对她刻薄毒舌,却暗中关心她的师父,却再也没有呼吸。 “师父,师父,你别睡,会生病的,我们回去好不好?”关离傻愣疯癫,想要去触碰庞义空。 “滚开!”纱姑娘一把推开关离,恶狠狠瞪着她怒骂“都是你,都是你这蠢货,害死了飞哥哥。” 若不是为了救她,飞哥哥怎么会以身挡剑。若不是因为她犯蠢,飞哥哥怎么会白白丢掉性命。 她找这个人找了很多年,庞义空是她生命里,最后一道光。可如今什么都没了,阿娘死了,师父师姐师兄们也死了。到现在,连她的飞哥哥,也死了。 没了,都没了。 仇人死光了,在乎的人,也都没了。纱姑娘紧紧抱住庞义空的尸体,不准任何人靠近。 关离被推倒在地,茫然无措。是她害死了师父?是她傻不拉叽冲出来,她为什么要冲出来? 她想要救梁融,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可是,她为什么要背对着陈琰? 她应该正面迎上去,那样的话,师父就不会替她挡刀,死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对,她才是那一个应该死的人。 关离恍恍惚惚,脑子已经有些混乱。梁融十分担心,紧紧抱着她,呼唤着她的名字。 可她就像失了魂,浑然未觉。 “阿离,阿离你别吓我。”刘荣恐惧万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突然的变故。 陈琰分明是冲着他来,但是关离挡住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什么布衣社,什么张家,什么隐患。他全部的心思,只有眼前这个,因为师父惨死,还是回落魄,神志不清的傻女人。 “阿离你醒醒,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他紧紧捧住关离的脸,让她与自己直视。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要自责。” 关离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死的人应该是她,她应该去死,去死,去死啊! 对,她应该去死,她死了,师父就能活。 一命换一命,没有错,就是这样,一命换一命,她要把师父换回来。 眼前的人影不断晃动,她觉得天旋地转,可仍然用力推开梁融,抢过地上的利刃,疯狂的刺向自己。 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师父就能活过来。 但刀还没有刺透身体,她就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梁融抱着关离,心里苦涩万分。为什么事情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错了吗? 关离听到一阵海浪声,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海鸥的声音,忽远忽近,听的不是太清楚。 她的眼皮很重,想醒来醒不来,想睡去睡不着。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鬼压床? 关离用力挣扎,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想起来,应该起来了,为什么动弹不得?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自己的眉心用力一弹,疼痛让她睁开双眼。 她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海边的大石头上。而在眼前,站着似笑非笑的庞义空。 “你个懒丫头,让你提前来练功,你就提前到这里来睡觉吗?” 关离擦擦眼,发现师父依然笑意盈盈,没有消失。她惊喜的跳下来,一把冲过去,抱住师父。“太好了师傅,你还活着。” 庞义空一把推开她,嫌弃道“哭什么哭,那么难看,越哭越丑。” 嘴这么毒,是她师父没错了。此时此刻,关离觉得这样刺耳的话,竟是十分好听。 “师父,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死了。”关离擦擦眼泪,继续道“师父,你的本事那么高,谁打的过你。姓陈的那个王八蛋,居然想算你,没门。” 她絮絮叨叨的诅咒陈琰,又夸赞师父多么多么厉害,绝不会死掉。只想把满肚子的委屈,一口气全说出来。 “师父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好好练功,绝不让宵小趁机暗算我。你....”关离低着脑袋说了一堆,却猛然发现,她的师父,竟然双脚悬空没有沾地。 “师父...”关离僵硬笑笑“你这是练了什么神功,居然可以一直飞着。你....你...你也教教我吧。” 关离哽咽,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再次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蠢丫头,人死了就会这样,你的命还长,何必学这个。”庞义空的脸不复之前的红润,反而变得惨白僵硬。 “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不是说好练功吗?我们现在.....”她说要练功,却发现刚才的海岸,石头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一片大雾。 “老子不是告诉你了,不管你的事,没有那把匕首,我也活不长。你说你,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归宿,怎么就犯傻,非要自杀?” 自杀,她自杀了,她没有,她只是想让师父回去。管理惶恐不安,伸手要去拉庞义空,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已经死了,你怎么那么执着,就是不肯承认。”庞义空叹息,想要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奈何无法触碰关离。 他第一次笑得温和,对关离道“你的路还很长,回去吧。” “不要,师父你回去吧,我留下,我代替你走。”关离泪眼婆娑,宁可自己留下,也不愿意师父死去。 “说什么蠢话,老子早就活的不耐烦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去见我,阿爹阿娘。”庞义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仿佛他不是去死,而是回家一般。 “师父....”关离带着哭腔,无法理解,他怎么可以这样笑。 “不骗你,当年我就该死了。我阿爹阿娘,在奈何桥上等我,一定等的很辛苦。我要去跟他们团聚,你也该回去,有人在等你。” 关离捂着嘴,含泪摇头。太沉痛,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求求你师父,我不想你死。” 庞义空只是微微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记住我说的话,回去吧。” 转身之际,庞义空又回头对她道“阿离,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还来不及问,关离便看到,一对陌生的男女出现在不远处,似乎在等待庞义空。 庞义空很开心,朝他们大步走去,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关离想去追,却怎么也走不进。仿佛一道玻璃墙,将他们阻隔。 关离声嘶力竭的大喊,庞义空却越来越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也不再回应她。 很快,白茫茫的一片大雾,将她吞噬。关离渐渐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沉沉睡去。 南海变天了。 每一个人,哪怕是贩夫走卒,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听说,承王殿下,抓住了叛逃的汾王。一举歼灭汾王的阴谋,拯救了南海百姓。 听说汾王跟章平侯合谋,想要发动瘟疫,利用瘟疫鼓动民心,造成天下大乱,借此夺得皇位。 听说很多官员都招供了,但是可惜,章平侯逃走不见。但是承王的人已经全面接管南海,并且带来了大量的药材,帮助解毒。 听说....... 数不清的传言,在利州城里流动,不只利州。整个南海,都在传说一些消息。 信息太复杂,很多人分不清真假,但有一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章平侯离开南海,消失不见。 这对那些依附章平侯的官员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为免受到波及,他们纷纷到处花钱,打点关系,寻找退路。甚至有人开始向承王告密,以求换得宽大处理。 而有的官员自知罪孽深重,携带财产,意图乘船逃离南海,却被逮个正着。 一时间,南海的官员人人自危,想着各种法子求生路。 从前的章平侯府,此时已经被临时改为承王的府邸。跟章平侯关系最深的,当属南海第一世家欧阳一族。 按道理,承王殿下,第一个要处置的就应该是欧阳家。然而我杨家树大根深,不仅在南海的势力,深不可测,是不是在王都里,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 由于它牵扯的行业,实在太广。一时间,承王并没有拿欧阳家开刀。欧阳家此时大门紧闭,谢绝所有来访的客人,就连下人,都不再出门采买,而是由专人送到后门。 风声鹤唳的姿态,影响了跟欧阳家有关系的每一个世家。 往日热闹非凡的利州城,满大街都可以见到富贵子弟,逍遥浪荡。 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承王剿灭海盗之时。 倒是普通老百姓,日子照常过,横竖皇帝换谁做,他们还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此时的章平侯府,除了承王的亲信,没有任何人可以面见他。 梁融坐在床榻前,轻柔的为关离擦干净汗水。关离已经睡了一日有余,大夫说她只是心力交瘁,所以睡过去,等她睡着睡饱了,就会醒来。 梁融由着她睡,他知道发生的事,阿离难以接受。别说是关离,就是他自己,如今想来,也是千头万绪,怅然万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万宗安,会对汾的计划了如指掌。原来,从他选择投靠父皇的那天开始,他就在暗中查找汾王。 那时候他隐约已经猜到,绛途镇事件背后的真相。万先生打着为父皇招揽人才的幌子,其实就是为了打探汾王的下落。 经过很久的努力,何先生得到消息,甚至,察觉到汾王的阴谋。何先生将这件事告知万宗安,还有庞义空,三人合计,设了一个局。 他们找到老乞丐,与他联手放出消息,一面让汾王相信,万宗安为了给妻儿报仇,想要谋害太子。 一方面,利用大师兄提供的毒经,引诱汾王上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 既然他想故技重施,再发动一次瘟疫,那他们就将计就计,让汾王相信,万宗安的手里,有一本毒经。 汾王多疑的心思,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们。所以才有了后来,万宗安出卖何先生的举动。 何先生的死,也是万宗安,让汾王相信自己的一步棋。梁融相信,万先生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一招,应该是何先生自发决定的。 何先生应该在站出来,平息许容第一次暴动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看似胆小懦弱,引着他们去怀疑别人,其实只是演戏给汾王看。 何先生就是要借着梁融的手,把自己暴露在汾王眼前。汾王知道何先生的来历,跟他手中握着的一切,自然会用来对付章平侯。 与此同时,何先生也一定会成为考验万宗安的一步棋。 若是他为了报仇,连自己的师兄弟都不放过,那么汾王也没有什么可怀疑了。 汾王按照他们的布局,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无可回头。何先生也好,万先生也罢,他们用自己的命阻止了的汾王的阴谋。 至于庞义空,梁融神情复杂,长长叹一口气,握紧关离的手。“阿离,你要怎样,才愿意醒过来。” 梁融内心焦急,却也感到束手无策。这是心病,关离自己若不愿意醒过来,那么谁都无能为力。 说到底,庞义空是因他而死。他再铁石心肠,有没有办法忽略这个事实。他想要对付的人,最终却救了他的命,哪怕是间接的,这份情,他也得受。 可阿离伤心过度,若是不愿意醒来,这个救命之恩,又有什么意义? 观宇敲敲门,小心翼翼探进脑袋“殿下,王将军到了。” 这段日子大部分事情都是蒋腾出面处理,唯有王铮的到来,他才敢来传话。 果然,原本神情淡漠的梁融,终于有些反应。王铮被他留在大哥身边,一面帮助大哥,一面应对漳平侯的查探。 自从大哥去西北,他们之间的联系几乎就断了。此刻南海局势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大哥。 之所以事情了结之后,都没有回到王都,就是在等大哥的消息。一但大哥,那边有什么不测,那么南海,将成为他复仇的根据地。 关于南海的消息,他说一半藏一半,王都里能知道的,仅仅是他们已经杀了汾王,而至于汾王的残余势力,正在大力清查,还需要很长时间,暂时无法离开南海。 如此合理的借口,便是皇帝也没有理由催动他回去。满朝文武心思多样的人不少,但此时此刻,承王已经是大权在握,他若说不,没人敢强迫。 “大哥有消息了?”这是梁融眼下,除了关离之外,最关心的第二件事。 “是,殿下见了他就能知道。”观宇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一眼床上的关离。 只是她依旧紧闭双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也不知这姑奶奶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一想到那日的情景,观宇当时心都快跳出来。 那把剑当时距离她的脖子,不过差一点点。殿下的动作若是慢了一下,只怕关离当时就断气了。 哎,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造的什么孽?原本大家都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有人丢了性命。 梁融微微点头,回头看一眼关离,亲手为她盖好被子。“乖乖的,等我回来。” 明明人都没醒,梁融就像是跟亲爱的妻子告别,笑意温柔体贴。 关离当然不会回应他,梁融起身,命令观宇“让人仔细照看,不要有任何闪失。” 观宇一听,立刻就明白。王爷的意思是,人一旦醒过来,立刻要通知他,有任何不对劲的,一定要护住关离姑娘。千万别让她有任何伤到自己的行为,也切莫让别人钻了空子伤到她。 “殿下放心,奴才这就去安排。”观宇目送梁融离开,立刻招来服侍的婢女。让她们在屋里守候,一旦发现姑娘醒过来,千万小心伺候。 与此同时,这处精致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侍卫。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作乱。 观宇站在门口,回身看了一眼,内室方向,心里再次摇头叹息。 只盼望阿离姑娘能够想明白,早日醒过来,不然这么睡下去,真是要出事。 屋子里,关离依旧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窗户被风吹动,微微的海风,吹动纱帐。精心挑选来伺候的婢女,一个去关窗,一个忍不住好奇,打量床上的女子。 “绿腰姐,你说这姑娘长得也不是多么漂亮,怎么就入了王爷的法眼,紧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其实她更想说,这姑娘长得还不如她好看,模样不过清秀而已。 关好窗户的绿腰走过来,淡淡扫一眼床榻上的女子,不冷不热道“嬷嬷教的话你忘了,不该问的,别的不该说的别说。” 绿腰跟眼前这个,有些稚嫩的丫头绿晗,都是嬷嬷精心调教过的。原以为是被选进来,贴身伺候承王殿下。绿晗还曾经雀跃高兴,以为能够攀上枝头。 谁知进了这里,却是来伺候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昏睡不醒的病人。 绿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们是下人,伺候谁不是伺候? 但绿晗不以为然,满心满眼,只想着怎么靠近承王。以为凭借自己的姿色,若是入了承王的法眼,那可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所以,见了这个女子真面目,绿晗就存了比较的心思。绿晗越看越觉得不甘心,这女人长成这样,怎么就能比她幸运,让承王殿下寸步不离,日夜守在她身边。 她们虽然是来伺候这女子,可到这里几日有余,每一项贴身伺候的活,全是承王亲自动手。 她们只在边上,端茶递水,绿晗不说勾搭成王,甚至连承王的衣袖碰不到。 绿腰把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劝说,也不鼓励。由着绿晗,痴心妄想,自以为是。 这世上有些人,明知道是错,却听不得旁人的建议,满心只相信自己。等她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跌了跟头,才会真的明白过来。 只是但愿那时候,她还有醒悟的机会。 绿晗全然不知绿腰心中的想法,双眼紧紧盯着床上相貌普通清秀的女子,越看越觉得,这女人不可能是承王殿下的心上人。 若是这种颜色,王爷都看得上,那么她这样的,岂不是有更大把握? 想到这里,绿晗心中忍不住得意,唇角扬起的笑,怎么都止不住。不用想绿腰都知道,她在幻想什么。 绿腰心中冷笑一声,嘲笑她这样的蠢货。面容却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澜。 大厅里王铮见到梁融,面上难掩激动,当即便单膝跪地行礼,“殿下下可还安好?” 梁融扶住他,让他起身不必多礼了。“你我不是外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快说说,大哥如何了?” 王铮收敛激动的情绪,回禀道“王爷放心,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天下得知您已经处理好南海的事情,转危为安,十分开心。殿下让我嘱托您,不用担心他,西北的事情,他自有决断。” 梁融微微颔首,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就定然是有把握的。“王都里情形如何?” 那些人把大哥叫出王都,不就是想要趁机,消弱大哥的势力。大哥跟他都不在,最高兴的只怕是父皇。 提起王都,王铮这才道“殿下当日送信请求太医院支援,太子殿下就已经察觉,汾王会从中动手脚。好在太子命我等,分兵分两路,太医带着人跟药材从另一边走,我打掩护,引开敌人。” “果然抓住一些刺客,殿下可知,这背后的人还有谁?” 当日太医院的人已离开王都,就被人设伏。其实太子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真正的太医。走的是另外一条道,太医院的人领着人跟药材,在汾王第二次下毒之时,就已经暗中抵达。 为了不打草惊蛇,蒋腾就把这些人藏在暗处,一面研究毒药,一面留做备用,准备应对汾王的另一次下毒危机。 这是后来的事情,超出他们预料,太医院除了研究那些毒药,再无用武之地。 “除了汾王,还有谁?”在梁融看来,不外乎后宫里那几个有生育皇子的女人。 即使大哥已经被立为太子,可只要他一天没有登上帝位,他们就不会死心。 “还有章平侯。”王铮审讯到这个结果,也是十分意外,这是否说明章平侯跟汾王已经联手?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快马加鞭想要赶来。紧赶慢赶还是迟到,好在殿下没有出事,不然他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确定?”汾王的当天,王铮就带着人到达利州。梁融将事情交给蒋腾全权处理,蒋腾第一个就派人赶往利州城。 手里的证据已经齐全,既然章平侯跟汾王脱不了干系,那么自然要拿他开刀。 可当他们到达章平侯府,却发现章平侯早已带着妻儿消失不见。而府中的下人却全然不知,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府里做事。 直到蒋腾带着人来抄家,他们才惊讶的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失踪不见。 这个答案不仅是下人震惊,连蒋腾的留下的眼线,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没有放松,日夜盯梢。怎么都没想明白,章平侯一家人是如何消失不见,又是从什么时候消失。 蒋腾带着人,把章平侯府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密道,密室倒是有,可惜已经没有任何要紧的东西留下。 跟着章平侯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最信任的管家。可管家一家人是如何消失的,他们从没注意。 由此,蒋腾判断,章平侯只怕是早已知道汾王的阴谋计划。大约也猜到,汾王不会留手下留情,所以早就做好逃离计划。 黑青的人后来打探到,有一艘欧阳家的大船,大概七八天前夜里出海,再也没回来。 那是欧阳家最大最豪华的船,足足够几百人居住航海。可以储存大量的食物淡水,在海上航行一年,都可以不下船。 不用说,那一定是章平侯一家子。 “属下再三审问,确确实实有章平侯的人参与其中。”这个答案王铮觉得十分意外,章平侯虽然说对朝廷并非忠心耿耿,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他也没有想要投靠汾王的意思。 按道理,他应该坐山观虎斗,看着汾王跟承王两败俱伤,为何会忽然插手,帮汾王对付承王? 这听上去有些不合常理,梁融再三思考,当时的章平侯,似乎因为受伤几乎足不出户。 按照时间推算,他应该早就知道汾王的意图,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准备退路,但为何又会插手太医一事? 如果事情成功,那岂不是帮着汾王达到目的,这对章平侯根本是百害而无一利,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横插一杠子。 “殿下,您说这会不会是汾王故意设下的圈套,就盼着我们去对付章平侯?”王铮不是没有怀疑,但这些证据,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挖出来。 由不得他不怀疑。 既然暂时想不通,梁融便不再继续想。反正此时章平侯已逃之夭夭,他们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杂,暂时没有办法顾及章平侯。 “罢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我让你查的布衣社,情况如何?”庞义空虽然因他而死,但是布衣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一定要弄明白。 未知的危险,才会打得人措手不及。而梁融,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说起布衣社,王铮十分羞愧,他羞愧摇摇头“殿下恕罪属下无能,这个布衣社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江湖也好,朝廷也罢,从没有人提到过这个组织。它就像完全不存在,若不是殿下让他查,他都怀疑,会不会是殿下空想出来的一个东西。 布衣社听起来还以为是卖布的,他把商界的商会,各路存在的诗会,甚至是闺阁小姐夫人们组织的茶会,都查了一遍。 布衣这两个字倒是有人用,可通通不是殿下要找的那一个。 王铮把手里可用的每一个渠道都用了,奈何一无所获。这个不一舍,既不是江湖帮派邪教,也不是山寨土匪海盗,更不是商会茶庄。 王铮也想不明白,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个布衣社。 听到这个答案,梁融觉得欣慰,却又觉得茫然。没有人知道,就代表布衣社可能并不大,成员不多,这意味着危险可能就没那么大。 但转念一想,纵然是万宗安这样的大儒,都是布衣社的人,那就更说明,这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存在。 这些人没有到处宣扬布衣社,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目的。但在梁融看来,越是见不得光,才越是让人害怕。 这个藏在暗处的布衣社,也许人数多到他难以想象,他们一个又一个藏在暗处,不为人知。 就像是蛰伏在深夜里的狼,一个不留意就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然而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蒲先生。但是....梁融情绪复杂,自己也弄不清该如何是好。 “怕了,你只让人留意,一旦有消息即刻通知本王就行。”至于是什么样的消息,事无巨细,哪怕一针一线,一丝一毫,他都需要知道。 王铮颔首,接受命令。 两人微微沉默一下,王铮才再次开口“我听说,关离她....是个姑娘?” 这也是他到达利州之后才意外得到的消息,刨除震惊,他自然高兴关离还活着。 但是,从观宇口中听到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王铮心里十分担忧。 他曾经十分期盼殿下能够早日成婚,得到一个贴心人,好好照顾殿下。奈何殿下一直不冷不热,对这件事情兴致缺缺。 谁知来一趟南海,不仅有了心上人,还是曾经的故人。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关离若能嫁给殿下,他倒是乐见其成。 可从发生的事情来看,殿下对关离实在是太上心。情深则不寿,关离因为师父的死昏迷不醒,加上之前种种,难保她醒来不会怨怪殿下。 梁融微微抬眼,看向王铮,“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不用旁敲侧击。” 王铮被看穿心思,立刻惶恐请罪“殿下恕罪,属下只是觉得,关离姑娘如果醒来,难保跟殿下心生离意。她若是怨怪殿下,殿下该如何是好?” “属下知道,殿下跟关离已经私定终生,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殿下的身份贵不可言。怎么能....”王正小心翼翼抬头,咬牙说出最后的担忧“殿下下怎么能娶一个,十分危险的女人在身边。” 砰的一声,梁融用力放下手里的茶盏,冷冷注视王铮。看得王铮冷汗冒头,腿肚子有些抽筋。 好一会儿,梁融才开口“你与她也算是生死与共一场,为何总是对她诸多怀疑?” “你就算再担心我,也该相信,关离绝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乱迁怒他人的女子。”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阿离会是本王未来的妻子,是承王妃,你要像效忠本王一样效忠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 王铮知道,自己的主子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王铮收起嘴边的话,呐呐点头。 既然已经无可改变,那就遵循命令吧。 “属下明白。” 梁融微微点头,满意他的忠心。还要再说什么,观宇疯狂冲进来,不管不顾喊道“醒了,殿下,姑娘醒了!” 一句话就让梁融瞬间冲出大厅,赶回院子。 王铮听到这个消息,本能反应是高兴。总算醒过来,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好消息。不管她与殿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管关离身份的复杂性,对于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她能平安醒过来就是好事。 王铮跟随观宇的脚步一起前往,想要见一见这位很久不见的故友。 到了院子门口,发现这么多的侍卫,他觉得十分古怪,不觉拉住观宇,眼神里全是询问“这里怎么这么多侍卫?” 观宇苦笑道“一言难尽,简单点,是殿下怕阿离姑娘自寻短见。” 阿离欲伤心过度,想要自杀的事情,关于并没有告知王铮。王铮所知道的,不过是事情的大概轮廓。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王铮不无震撼“你赶紧跟我说清楚,什么叫自寻短见?” 好端端的,关离为何要做这样的傻事。 梁融冲进内室,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一脸平静的关离。她不哭也不闹,继续十分安静,坐在床榻上,静静凝视纱帐。 听到有人冲进来,关离慢慢转头,看向来人。 梁融此刻才有些踟蹰不安,立在当场,不敢靠近。他不知道关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不会怨恨自己? 两人对视,相互静默稍许,关离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含笑道“梁融。” 这一声叫唤,让梁融不自觉走过去,紧紧抱住她。声音激动,不断呢喃,喊着关离的名字。“阿离,阿离,我的阿离....” 醒来就好,只要醒过来,其他都不重要,他在阿离还在,不会离开他,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梁融紧紧抱着关离,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让他胆战心惊,却也满足无比。 上一次中,他以为自己差点就要失去阿离,这比上一次更让他害怕。他虽然面上没显露,可内心的慌乱,比上一次更清楚。 他真的害怕,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第三次。 好一会儿,关离才开口道“梁融,我师父呢?” 这句话让梁融身体一僵,好半响才慢慢放开关离,捏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梁融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阿离,你听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你...” “我师父呢?”关离打断他,再一次平静的问。是的,关离很平静,没有哭,没有闹,没有生气。平静得像安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见梁融不答话,关离才继续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样处置师父的尸身。” “阿离,那不是你的错,你....” “我不会再做傻事,你告诉我,师父的尸体在哪里。”关离静静看着梁融,双眼之内平静无波。 梁融有些不放心,盯着她,深深看进她的眼底,直达她内心深处,确定她真的没有任何异样,才温声道“庞师父被蒲先生带回去安葬,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去看他。” 梁融说的温柔体贴,但关离能感觉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关离垂眸,看着那双紧紧握住自己的大手,很大,很暖。 梁融生的好看,一双手也是修长美观的,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如果她是一个手控,只怕早已垂涎三尺,迷恋不已。 这双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太大,太有力道,不容拒绝。 关离深深吸一口气,再抬头,已经是一脸平淡笑容。“好啊,都听你的。” 躲不过,逃不掉,梁融的霸道,她渐渐能够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已经变得细腻敏感。 梁融见她这样,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回头对下人吩咐,立刻准备吃的。关离摇头,表示自己想要先洗个澡。 梁融二话不说,让下人立刻去准备。 一旁贴身伺候的绿腰,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王爷紧张在乎的样子,这女子肯定是他的心上人无疑。 从进门开始,王爷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女子。显然没有任何人,比眼前的女子更加重要。 绿腰看得出来,王爷是发自内心宠爱这个女子。想到这里,她用余光瞥一眼绿晗,只见绿晗虽低脑袋做事,可不时会抬头,嫉妒看向那女子。 真是毫无眼色,这蠢女人怕是要跌跟头。 府里一改往日的沉闷,自从关离醒过来,承王殿下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下人明显能感觉到承王不再阴沉沉,虽然不是每天笑脸迎人,但周身的气场,实在柔和很多。 关离醒过来之后,的确没有哭闹,她很配合大夫的医嘱,该吃饭吃饭,该喝药喝药,承王送来的补药,她一样不落,能吃的都吃了。 不过才四五日功夫,关离的脸颊明显红润有光泽许多。 原本关离醒来之后,就想出门走走。可这脚还没有踏出院子门,就被护卫拦下。 关离这才知道,梁融下了死命令,将她软禁起来。没有梁融的吩咐,别说离开这院子,任何外人她都别想见到。 关离看着眼前恭敬的护卫,沉默好一会儿,直到院子外那棵大树上的小鸟飞走,才转身回去。 她越发的沉默,蒲先生的事也好,师父的事也罢,那天醒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再问一个字。 梁融在前面忙着处理政务,她就坐在院子里,静静看着院子里的花,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日。 绿晗见她没有什么吩咐,想着法子偷懒,不到跟前来伺候。绿腰却依旧毕恭毕敬,紧紧跟随。 关离在大树底下站一整日,绿腰就在身后配一整日。哪怕关离什么话都不说,绿腰也没一分怠慢。 可关离越是沉默,梁融内心就越是害怕。从前的关离,纵然不是个呱噪的性子,却不会如此淡漠。 用观宇的话说,关离的神情就像是那些出家的和尚,看破世事红尘,什么都不在乎。 这番话,让梁融凛然。他让观宇想法子,逗弄关离开心。 观宇挠挠头,把自己能想到每一个办法,都用尽了。奈何关离,却依旧没有变回从前的样子。 观宇想着女孩子都喜欢鲜艳的花朵,梁融就让人把利州城里最名贵,最新奇的花全送到关离眼前。 谁知关离只是礼貌笑笑,并没多看一下。 观宇又想着,女孩儿应该都喜欢小动物,于是与命人找来小兔子,小猫小狗,纷纷送到她眼前。奈何关离觉得麻烦,全部交给下人去养。 观宇见了,又立刻命人送来各种名贵的珠宝首饰,昂贵的绸缎衣裳。甚至海外来的新奇面料,都送到她眼前。绿晗在一旁眼馋,嫉妒得两眼直冒绿光。 然而关离却只是笑笑,看都不看一眼,便令人退回去。 绿腰见状,越发觉则看不透关离的心思。如果是别的女子,被一个如此俊美非凡,又位高权重的男子宠爱,只怕要欢天喜地的不能自己。 可这关离,怎么一点也不心动? “这有什么看不透的,哼!”绿晗不屑冷笑一声“不就是欲擒故纵嘛,男人,越是容易得手的,越不在乎。” “想不到这女人虽然长的一般,可勾搭男人的手段,却十分厉害。”一想到那些晶晶闪亮,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承王就像不要钱一般,送到那女人面前。 那女人却一脸不在乎,假模假样退了回去。当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呸,矫情。 她就说,依照承王殿下的权势地位,还有人品相貌,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用的着把一个蒲柳之姿的女人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这女人不定会什么妖术,才能把承王殿下迷的团团转。 绿晗越想越觉着,就是如此。一面对着镜子再三观看自己的面容。怎么看,都觉得比主屋的那个女人,美貌许多。 绿腰听到这话,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规规矩矩,本分做自己的事。 绿晗见她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只知道做事,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双眼狠狠瞪她一眼,拿了东西,扭身离开院子。 绿腰听到她摔门的声音,头都懒得回一下,继续安心做事。 第二日管理,一早起来就看到下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手中拿着漂亮的花灯,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活动。 她一时好奇,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 梁融恰好走进院子,看到关离,走上前来,温柔道“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大夫可是交代,你这身子骨要多多休养。” 关离没有回答他,反而指着那些下人,问道“他们在做什么?你是要举办宴会吗?” 梁融回头看一眼忙碌的下人,宠溺摸摸关离的头“你忘了,明日是女儿节。” 关离微怔,想不到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女儿节。 所谓女儿节,其实跟七夕差不多。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唐朝那么开放,但也比她那个时代的宋明清,要好上许多。 闺阁中的小姐,只要有下人陪伴,就可以在大街上行走。普通人家的女儿就更没有顾忌,甚至可以抛头露面出来找事情做。 可惜这个时代对女性也相对宽容一些,寡妇再嫁,众人也是乐见其成,并没有强调女子要为谁守贞洁。 节操当然是看中的,男女大防也是必然的。但绝不会像某些朝代那般,立贞洁牌坊,逼着女人为一个一个男人守一辈子。 但即使开放,他也没有开放到男女可以相互私订终生,自由勾搭的地步。婚姻嫁娶,仍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在这种礼教之下,女儿节又是一个全民开放的日子。 每到这一日,男男女女都可以随意在街头上行走,尤其是夜晚的花灯会。 年轻的未婚男女在街头偶遇,若是看对眼,便可使媒人上门提亲。 若是双方的长辈都同意,自然喜闻乐见,当场为他们定下婚约。 而更多时候,这些男男女女会点着河岸,放些河灯,祈求自己有一段好姻缘。 来到这里好些年,关离最初还小,谈不上婚嫁。每年的花女儿节,苗叔苗婶便带着她跟妞妞,在街头巷尾看各种杂技表演,吃着各种小吃,肆意玩耍一天。 如今她到了可以嫁娶的年纪,苗家夫妻却已不在。不过半年时间,关离却觉得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她有些向往,试探着问梁融“那这么说,明晚大街上一定很热闹?” 这段日子,关离第一次露出如此向往的眼神。很像她从前,满身活力的样子。 梁融情绪微动,霎时间忘了反应。 关离见他怔怔看着自己,继续小心试探问“我可不可以,出去看看明晚的热闹?” 这段时间,梁融忙里忙外,一方面是为了收拾南海残局,安插自己的人手,好将南海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另一方面,不断清理章平侯还有汾王残留的势力,稳固自己在南海的根基,力图为大哥形成最强大的保障。 但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梁融对关离醒来之后的反应有些不安。他难以想象,自己若是第三次失去她会怎样。 所以他派了重兵,将整个府邸层层把控,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不要妄图想飞出去。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觉得不安,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关离放在眼前才好。 关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有些向往那些很久不见的热闹。她殷殷期盼,双眼水汪汪的,让梁融怎么都不忍心拒绝。 到底舍不得她难过,梁融宠溺捏捏她的鼻子“好,明日我放下一切,陪你出去走走。” 难得她提出要求,让她开心,没有什么不好。 关离得到满意的回复,忍不住开心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你真好!” 这句话实在有些久违,梁融先是一愣,然后紧紧抱住关离。这一刻,梁融觉得从前的那个阿离又回来了。 他觉得很快乐,没有什么比阿离能够恢复原状,更让他开心。 原来只是让她出去玩儿,就能让她如此,早知道,他还费什么心思,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观宇那小子的建议,没有一条可用的。 见梁融情绪很好,关离又问“那个钥匙,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那把钥匙,便是当初那把交给梁融,镶嵌着粉红色钻石的。 关离当初之所以来找梁融,就是为那把钥匙。只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不知不觉两个人并纠缠不清。 梁融曾经哄骗她说,要等上一个多月才能拿到钥匙,如今已经过去三月有余。 梁融没想到,此刻她会忽然问这个,神情闪烁一下。温柔道“好,他们明天应该就到了。” 关离闻言点点头,不在追问。只是安静靠在梁融怀里,不知想些什么。 观宇再次赶来,有事叫走梁融。梁融恋恋不舍放开关离,嘱托她一定要好生休息,明日才可以带她去。 关离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开,便转身回了屋子。 可到了中午时分,下人来报,说有人想见关离。 能通过层层报备送消息到她这里,可见是经过梁融默许。此时此刻,能让自己见的人,应该是熟人。关离也不多问,径直让下人引那人进来。 等人出现在院子,关离才有些紧张,她站起来,有些忐忑道“纱姑娘?” 当日师父惨死,纱姑娘对她恨到极点,想不到今日还愿意来见她。她十分不安,不知道纱姑娘前来,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纱姑娘紧紧盯着关离,看了很久,才神情复杂说道“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关离微微一愣,立刻回声让绿腰下去。绿晗总是在偷懒不在身边,关离都已经忘记这么个人。 绿腰有些犹豫,但关离十分坚持。她不安,抬眼打量一下眼前面倾国倾城的女子,还是恭敬退了出去。 纱姑娘等人走了,才走过来坐在关离对面。关离紧张的搅动手指,不安看着她,十分心虚愧疚。 “你不必如此,我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道歉的。”纱姑娘自发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也自己倒了一杯。 “道歉?”关离诧异,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来道歉。 纱姑娘点点头,十分诚恳“那天是我情绪激动,迁怒你了。飞哥的死,其实怨不得你。” 关离愣在当场,傻傻的看着纱姑娘,不知如何接话。不怨她又该怨谁呢?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你师父的事真的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过自责。”见关离要反驳,纱姑娘抬手制止她,继续道“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安慰你,也不是哄骗你。” “我也是听蒲先生说,才知道飞哥哥当年虽然从绛途镇逃出来,但是也中了那种毒。蒲先生找到他的时候,因为拖延得太久,毒已经无法根除,只能想尽办法压制他体内的毒素。” 想到这里,纱姑娘苦笑一声“我那畜生父亲做的孽,到头来,还是报应在我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爱 “蒲先生说,那种毒,他虽然努力压制,但这么些年,飞哥哥却毫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若是他好好休养,不去习武,也许还能够活到七老八十,可是,他偏偏要学武,铁了心为父母报仇。这种行为加速了毒的苏醒,加上”纱姑娘哽咽,顿了顿,苦笑一声。 “加上他不久前身受重伤,毒素几乎蔓延全身。就算没有为你挡了一刀,他剩下的日子也不过半月有余。” 纱姑娘想到这里,忍不住泪水盈满双眼,她侧脸擦拭眼角,不让关离看到自己流泪狼狈的样子。 “所以阿离,不要再责怪自己,飞哥哥不会希望你如此。他这个人啊,哪怕变得嘴巴刻薄,可骨子里的善良古道热肠,从来没有变过。” 过了这许多年,他依旧是那个温暖的少年。哪怕他伪装的刻薄阴狠,哪怕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纱姑娘知道真相,想明白庞义空死前说的那番话,痛声大哭之后,终于决定来见关离。 关离的死她很难过,关离又何尝不是。要论亲近,关离比她更亲近庞义空。 当日关离自裁的举动,深深吓住众人。这段时间她冷静下来,也很害怕关离会再有过激的举动。 于是硬着头皮求梁荣融,让她再见一见关离。她们是曾经共生死的朋友,飞哥哥已经不在了,她不希望关离再有任何不幸。 关离愣愣盯着她,半响,才苦笑道“可是师父,到底还是死了。” 不论这件事情她有没有责任,师父惨死,对她而言都是痛苦难当。来到这世上,除了苗家夫妇有谁对她好,就只有师父,跟她最为亲近。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庞义空的年纪,虽然到不了当她父亲的地步,但对她而言,却是如兄如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虽然不再哭闹,可这种难过已经倾注到骨髓,忘不掉,释怀不了。 纱姑娘进来这么久,早已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略微不安,开口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是从前,纱姑娘定然认为关离会跟梁融一起回王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从此过上和和美美的夫妻生活。 但这件事之后,纱姑娘有些不太确定。关离眼下的样子,怎么可能安心嫁给梁融? 关离不回答她,反而问道“那你呢?汾王已死,你大仇得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纱姑娘沉默一下,怅然道“仇人忽然死了,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熬干了。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来想去决定去看一看飞哥哥曾经生活的地方。” 师父后来生活的地方,大概都是在无为岛。那里有师门,有师父的师兄弟,还有苗路跟妞妞。 当然还有布衣社的人。 “去看看也好,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师父他”关离说到此处,却顿住,不再继续。 纱姑娘不解,疑惑看她“飞哥哥,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要走,黑青知道吗?”关离恍然笑笑,掩饰过去,问其她跟黑青的事。 此时此刻,谁都知道黑青对纱姑娘的心意。只是后来她昏迷不醒,也不知后面又发生什么。 提到黑青,纱姑娘想起那张脸,笑着摇摇头。“我与他没有可能,你就不要瞎操心。” “那真是可怜,黑青一腔热情。”关离笑笑,没有再劝说什么。她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怎么好意思再去插手别人的事。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喝茶。 纱姑娘停留的时间,甚至连半个时辰都不到。院子外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似乎遵循梁融的命令,随时准备赶人走。 纱姑娘神情复杂的跟关离告别,临去前的眼神意味深长。 纱姑娘前脚刚走,梁融后脚就来到院子。此时关离正一个人坐在大树地下的秋千上,有些微微出神,不知思索什么。 梁融见她若有所思,慢慢走过去。蹲在她身前,轻柔为她摘掉发上的落叶。 “纱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的漫不经心,可另一只手微微紧握,谁也看不出他的紧张。 关离看向他,有些怅然道“她说,她要走了。你说,黑青怎么办?” 没想到她会在想这个,梁融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推动秋千。“感情的事,从来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我们作为朋友,可以适当的给予帮助,拉拉红线。” “但是纱姑娘”梁融顿了顿,从后面抱住关离,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纱姑娘现在恐怕很难接受黑青,让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她有没有跟你说要去哪?” 那天纱姑娘,对于庞义空的死是如何的疯狂,众人都看到了。关于她跟庞义空的事情,多多少少猜到一些眉目。 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另外一个男人动情伤心,谁会不难过不嫉妒?反正梁融是不允许关离眼中有别的男人,照他看来,黑青那个性子,只怕会别扭很久。 “她没说去哪里,只是说想到处走走。”关离没有说实话,笑着遮掩过去,转而聊起女儿节的事。 梁融一边为她推秋千,一边说着观宇打听来的节日趣事。两人有说有笑,竟是安稳度过一个下午。 绿腰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承王。 而绿晗,一听到承王来了,立刻打扮的花枝招展,盼着能与承王殿下来一个四目相对,让自己入了他的法眼。 可惜承王殿下从她身边经过,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绿腰冷笑,觉得这女人当真是执迷不悟,毫无眼色,这种情形,瞎子都能看出来,王爷对阿离姑娘有多在乎。 关离沉浸在浓浓的宠溺之中,闭上眼,安静的享受这一刻,什么都不说想。 第二日,关离照常醒来,梁融在前面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提前让众人离开,他们一走,伸手招来王铮。 “事情办的怎么样?” 王铮恭敬回禀,“殿下放心,放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一切,保证夜里的花灯会万无一失。” 梁融点头,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他心里就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为此特意让王铮加派人手,准备夜里带关离出门。 答应关离的事,他一定会做到。难得阿离有一件想要去做的事,他没道理不满足。 眼看日头渐渐西垂,关离早已准备好,坐在院子之中,等待梁融来接她。 至于身后那个,比她准备得更精细的丫鬟。原本关离并不在意,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 可梁融出现之前,她又改了主意,把梁融送给她的一对金步摇,分别送给绿晗与绿腰。 绿腰神情复杂,恭敬的接过,并没有立刻戴上。反而是绿晗,欣喜万分,立刻就戴在发髻上。还笑意盈盈问关离,漂不漂亮。 关离毫不犹豫赞美她,欢喜的绿晗得意忘形。 夜色降临时,梁融便踏着步子而来。关离还没说话,绿晗倒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向他行礼。 梁融看到她发间的那支金步摇,眉头微微动一下,很快消失不见。他越过绿晗,走到关离眼前,拉住她的手。 “等着急了吗?”言语之间的宠溺,能让任何一个女人,溺死在这一片甜蜜之中。 关离俏皮点点头,语气撒娇抱怨“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生气了。” 梁融爱极了她这似娇似怒的样子,若不是有下人在,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抱紧,狠狠蹂躏一番。 观宇在门口小声咳嗽一下,催促道“殿下,车马已经备好,再不走,就迟了。” 梁融这才转身,拉了关离出门。 从离开府邸的那一刻,关离莫名有种终于自由的感觉。望着越来越远的章平侯府,不,现在应该改为承王府,隐隐有种再也不会回去的预感。 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左手一疼。梁融竟然加重几分力道,逼的关离回神。 “为什么露出这种神情?”梁融的语气有点危险。 关离一愣,小心问“什么神情?” 关离刚才的表情从内而发,毫无掩饰,可以说,全然没有保留,落在梁融眼里。梁融这一问,让关离顿时心慌,不知自己暴露了什么。 梁融看穿人心的本事,一直是关离敬佩的。但眼下,她却有点怕。怕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自己无处躲藏。 梁融伸手捏过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关离紧张,捏紧膝盖上的裙摆。梁融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但梁融的双眼,像有透视功能一般,一眼就能望见关离的内心。 “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是在跟谁诀别。”梁融的语气有些发冷,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捏的关离下巴发疼。“你想去哪里?” 马车缓缓前进,忽然间,因为前面拥堵停下来。马车外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杂,热闹非凡。 可马车之内,却陷入诡异的安静。 关离看着梁融,不敢回话,直到马车再次走动,才忽而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起,当初我闯进章平侯府,后来,我们又想办法离开的那段时间。” “我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说,离开这里就再也不回来。谁知如今,我不但回来了,还霸占了人家的屋子。” 关离自以为合理,梁融却不发话,只是静静凝视她好久,才松开手,笑道“我还记得,当时你与我同床共枕,夜里差点对我霸王硬上弓。” 说起那件事,关离的双颊顿时红的不行。 “闭嘴,你说了不再提那件事,怎么出尔反尔?!”关离气恼转身,不再面对他。 梁融却很开心,再次见到关离羞愤难当的模样。从后面亲密环住她的腰,亲吻她的发梢。 “待会儿街上人多,千万要抓紧我的手,不然,你要是走丢了。我会” “胡说八道,我多大的人了,怎么会走丢。”关离不满他的话,这分明将她当小孩。 梁融不再说话,只是加重了手臂的力量,将关离紧紧抱住。 阿离,千万别消失,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期盼许久的花灯会果然不同凡响,关离隔得老远就已经看到前方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的场景。 因为今夜人实在太多,马车必然是无法往再往前走。观宇拿了小凳,扶着二人下来。 梁融先下了马车,等他站好,亲手将关离抱下来。这种不愿意旁人碰触关离的霸道,观宇早已见怪不怪。 关离有些羞涩,但扛不住梁融的坚持,只能允许由着他将自己抱下马车。双脚落地站稳的瞬间,关离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梁融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脸颊。 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潮湿感,让关离忍不住红了脸。好在这里的光线并非那么明亮,没有人看得出来。 几个孩童拿着小灯笼,从他们身旁跑过,梁荣一把将关离揽在怀里,避免小孩子将她撞到。 孩子们欢快的拿着小灯笼呼啸而去,并没发觉自己差点撞到人。 “走吧,不是想看花灯。”梁融握紧关离的手,拉着她往前方走去。车夫找地方停好马车,而躲在暗处的侍卫,紧紧跟随。 明面上,好几个挎着大刀的侍卫,将二人团团围住,在人群之中隔出一条道来,不让他们被旁人挤到。 今日的女儿节跟往常没有不同,甚至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老百姓欢欣雀跃,没有因为章平侯的消失,就断了对节日的热情。 杂耍艺人在街头卖艺,不时有人拿着火把喷火吐球,引来围观者一阵惊呼。 看得过瘾,不时有人撒了银子铜钱打赏。 小摊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有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小巧精致的珠宝首饰,还有平常女儿家喜欢的各种绢花。 孩童叫嚷着让母亲给她买糖人,大一些的孩子,拿着新买到手的面具,欢欣雀跃带上。 街道上不时有金色头发,红色头发的外洋来客,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当地话,交流买卖。 还有一些贪吃的人,在花都街上逛累了,立刻找了小摊,吃着各种小吃。 腌渍的果脯,油炸的面果,混沌汤圆,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烤肉。 关离闻着阵阵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梁融笑笑,立刻示意观宇去买。不过一会儿观宇就拿着十几串烤好的小肉,递到关离眼前。 关离忍不住拿起一串,大口的吃起来。口味跟她提曾经吃的有些不同,少了些辣椒面,但是味道依然美好。 南海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特色海鲜,有些小地方尽是烤了螃蟹,还有扇贝,勾引着食客垂涎欲滴。 还有那路边摊,卖着特色的蛤蜊面,闻着就很香。 此时此刻,关离仿佛忘了所有的烦恼,跟着梁融一起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品尝各种特色美食,看着精彩的杂耍表演。 遇到猜灯谜玩游戏的,关离不擅长这个,但却逼着梁融帮她猜。梁融满心欢喜,无比宠溺关离。 今夜的一切愿望,都毫不犹豫满足她。 当关离得到那只最大的八角玲珑灯,简直开心的不能自己。 从小到大,她这还是第一次,靠着猜中谜底得到奖品。虽然不是她猜中,但有人可以依靠,感觉实在太好。 只是那灯实在太大,纵然她想提着让旁人羡慕,却没力气,只能不甘心,看着梁融把灯交给属下处理。 “好了,回去再看也是一样。那边还有其他好玩的,我们继续。”梁融捏捏她的鼻子,宠溺调侃她。 关离的眼光一下子被桥的那一边吸引,只见前方不远处,正是是流过利州城里的一弯小河。 往日平静的河面上,此时闪着成片的烛光。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年轻男女在放河灯许愿。 关离拉着梁融的手,赶紧往前走。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到了河岸边上,正要开口买河灯,下人早已买好灯,递了过来。 “那卖东西的老头说,姑娘可以写了心愿放在河灯之上,这河灯会顺着河流漂到大海里,海神见了,定然会帮姑娘实现心愿。”下人说着,一并递上纸墨。 关离拿起笔跟纸,静静出神。 “想写什么?”梁融忍不住问她。 关离笑笑,拒绝他窥探。“愿望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啦,我们各自写,各自放,好不好?” 梁融却微微眯了下眼,看向一旁放河灯的路人。 “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这样。” 下人领命,赶紧上前询问了几个路人。得到答复之后,匆匆跑来回禀“王爷,他们说是这样。” 梁融一听,不情愿对关离说“那你快一点。” 关离得到允许,立刻转身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写下自己的心愿。侍卫如影随形,不让她有一刻消失在眼前的机会。 关离小心翼翼写好,等墨干了之后,才将那许愿纸折叠起来放入花灯。 她拿着那盏花灯,小心翼翼放入河流之中。心中暗暗祈祷,盼着这心愿能够实现。 此时梁融已经放完河灯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关离点头,由着梁融拉着自己走。偶尔念念不舍,回头看一眼飘去的河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愿 回到府中,梁融梳洗一番,正要入睡。门口却传来一阵敲门声,梁融微微蹙眉,观宇此时不在门口守着去哪里了? 还没等他细想,门已经推开。 只见关离披着一件银色绣花披风,散着头发向他走来。 “阿离,你这是”梁融还没说完,却见关离褪下披风,披风之下,竟然是具只穿了薄薄纱衣的身体。 那玲珑有致的线条,在烛火之下,显得的如此暧昧。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透出关离鹅黄色的肚兜。 自己心爱的女人穿成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任何男人都会呼吸加重,热血澎湃。 “你这是做什么?”梁融双眼冒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出过去,做出冲动的事。 关离却慢慢走近,距离梁融半步才停下。“梁融,你爱我吗?” 她扬起头,楚楚可怜看着梁融。双眼之中,是好不掩饰的爱意。 “你来,就是想问我这个?”梁融不自觉,看着关离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 那里,比他想的还要成熟。 别看关离瘦瘦的,该大的地方还是很大。 “回答我,你真的爱我吗?”关离又问,非要亲口听到答案。 似乎很急,很迫切,渴望梁融毫不犹豫的回答。甚至,已经紧紧贴在梁融身上,也没有退却。 梁融感到一阵心疼,她的迫切,带着一种不安。梁融笑笑,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爱,当然爱。阿离,我爱你,很爱很爱。这一生也只会爱你一个人,所以,不要觉得害怕不安。” 梁融无比确信,自己这一生只会爱眼前这一个女子。 她是这么美好,美好的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占有她。恨不得将她锁进自己才能看到的地方,日日夜夜与她相对。 她的一切,都只能属于自己。任何觊觎她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处理掉。 他的阿离,永远是他的。 关离听到这个答案,双目立刻湿润,抬手脱下外衫,期盼道“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 梁融呼吸加重,隐忍道“阿离,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成亲。”他渴望关离渴望的不行,但他不愿意,如此草率的占有她。 他渴望与她成婚,将她迎进承王府。在众人的羡慕与祝福中,宣告关离彻底属于自己,成为自己的王妃。 他渴望在新婚之夜,才彻彻底底占有她,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 因为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灼热得发烫。关离不知道的是,这个梦他已经做过多少回? 明知道他的渴望,如此深切她他怎么还敢,以这种姿态来诱惑他? 关离却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双眼之中,不仅有爱意,还有不容拒绝的渴望。 她的脸凑近前看,更是娇小。不过巴掌大,肌肤上偷着微微红晕。她的声线透出几分诱惑,明明很紧张,却硬挺着逼迫梁融。 “梁融,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今日放河灯,她藏着掖着,不让梁融知道,此刻,却又主动提起来。 “什么愿望?”梁融这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最后只能垂在两侧,克制自己,不让双手去抱她。 “我许愿,想要跟你白头偕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关离由心许诺,盼望上天能让她跟梁荣,长长久久,和和美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师父的事让我明白。人生太无常,我们不过是区区蝼蚁,谁都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 “梁融,我很害怕。我怕忽然又发生什么意外,你我阴阳相隔。我怕到死的那一刻,我依然不能完完整整成为你的女人。” 梁融想说不会,我会一直保护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关离却打断他。 “所以,我不想等。今晚,让我们彻彻底底属于彼此,好不好?” 关离是真的害怕,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如此诚惶诚恐,患得患失。怕他忽然厌倦你,又怕自己爱得不够深。 人生实在是太无常,每一天你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意外。 许愿的时候,她想了很久,如果说,马上就要去死,她今生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跟梁融成为真正的夫妻。 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懂得,那种迫切渴望,彻底拥有彼此的感觉,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关离的话让梁融心中震动,他想起关离中毒的时候,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失去她。 内心焦急,日夜难安,浑身都觉得疼痛。那时候他也曾很害怕,害怕永远失去阿离。 那时候,他对自己发誓,只要阿离活下来,他一定永远将她锁在身边,时时刻刻盯着,绝不让她有任何意外。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见他半天没有动,关离忐忑不安,紧张的看他。 双眼水汪汪,楚楚可怜,惹得梁融一阵心疼。 关离见他没反应,失望的垂下头,转身要走。才转到一半,梁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带着她,倒在床榻上。 梁融双手撑在关离耳侧,目光灼灼的盯着关离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我可不会停下。” 关离双目含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梁融,给我。” 这轻轻一句话,撩拨的梁融不能自己,他俯身紧紧吻住关离。 两人纠缠在一处,关离只觉得从没如此满足,内心无底的空洞彻底被填满。 她觉得自己像一根飘荡了很久的羽毛,在空中不知飘荡多久,终于能够落地。 安稳落地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 细语呢喃,流水潺潺。激动处,关离忍不住呼喊梁融的名字。她紧紧抱住梁融,渴望这个男人直达深处。 “叫我子安。”梁融一边亲吻关离,一边温柔道。 关离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称呼这个名字。 “子安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小字,小的时候我身子不好,母亲日夜将我搂在怀里,盼着我能够平安健康长大,所以给我取了这两个字。” 可惜母亲死了后,再也没有人亲切的呼唤他子安,他也不愿意别人叫这个字。 此时此刻,他却盼着关离能够叫这个字。他想要亲耳听到她呼唤自己,叫他一声子安。 关离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眼神满满眷恋,温柔又不舍。“子安,我的子安。” 梁荣只觉得这句话是这世间最悦耳的声音,最催情的药。他再难保持,动作更加激荡疯狂。 所谓鱼水之欢水乳交融,竟然如此妙不可言。梁融极喜欢听关离的喘息声,还有哀求声。 恨不得将这个人,彻底融入自己的躯体。 她是他的,永远永远都是。 阿离阿离,我的阿离,你要永远陪在我身旁。 情到深处难自抑,爱是渴望,是执着。爱是从身体里,从骨子里发出,每一根汗毛,每一个头发丝,都叫嚷着渴望着,占有彼此。 关离觉得自己彻底沉沦,恨不得你死在梁融霸道的柔情之中。她是如此渴望眼前的人,又是那么深爱着他。 直到这一刻,梁融才觉得,什么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都是谎言。真的爱一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粘在一起,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愿意与她分开。 他看着关离因为疲倦,而昏睡过去的容颜,伸出手眷恋的抚摸亲吻。 他的阿离,终于彻底属于他。这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妙快活的事。 他紧紧搂着关离,看着她的容颜渐渐睡着,唇角挂着微笑。 从明日起,这府里的人都要改口叫她王妃。王都里应该布置的差不多,回去当天,他就要娶她过门。 梁融畅想了一切,梦里都是他们新婚的画面。大红色的绸缎铺满整个府邸,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人人都在恭贺。 大哥亲自为他主持婚礼,关离笑盈盈,等他揭开盖头。 新房内,一对龙凤蜡烛,灼灼燃烧。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梁融畅想过每一个细节,畅想过他们以后的生活,却怎么也想不到,第二日,关离会消失不见。 起初,他以为关离是回自己房里去了。可当他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到关离的屋子,才知道关离根本就没有回来。 梁融大怒,急急招来侍卫审问,侍卫却一问三不知,都以为阿离姑娘昨夜歇在王爷房内。 梁融抓狂,他的府邸层层把控,关离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一时间,整个王府鸡飞狗跳,人人都在寻找阿离姑娘的身影。 梁融在屋内一言不发,屋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大声喘气。观宇匆匆赶来,将一封信递给梁融“殿下,这是在您屋里发现的。” 梁融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关离所写。他慌忙拆开信一看,气的浑身抖动。 观宇赶紧扶住他,想让他坐下冷静,却被梁融一把推开,大喊道“来人,备马,去码头!” 观宇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跟上去。他就知道要出事,昨晚关离神神秘秘来找主子,将他支开,自己就觉得事情不对。 后来小心翼翼去听了个边角,但听到那些羞人的声调,他满脸胀得通红,赶紧躲开。 本以为关离跟主子成就好事,两人就算是破镜重圆,不会再闹幺蛾子。 谁是第二天一早,人就不翼而飞。 此刻观宇已经顾不得去想,阿离姑娘到底是怎么离开王府的? 眼前要紧的是赶紧跟王爷一起把人找回来,不然依王爷对阿离姑娘上心的劲儿,南海怕是要翻天。 梁融骑上马,不管不顾,一路狂奔而去。侍卫下人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跟丢。街上的百姓纷纷让道,被一阵匆忙的马蹄吓的惊慌,以为又有谁想造反。 王铮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往码头,他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人又消失不见。 梁融什么都不去想,不管关离在信中写了什么,他此刻只想把人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码头上,因为得到王爷的命令,立刻被军队把持,严禁任何船只离开码头。 可梁融赶到码头,一路搜索下来,并没有关离的影子。他心里不安,难道人早已乘船而去? 码头管事的小官小心翼翼禀告“回王爷,此刻还没到发船时候,没有一艘船从码头离开。” 梁融危险冷扫他一眼,不怒自威道“你确定?” 那小官被梁融一个眼神,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王爷恕罪,小的真的不敢骗您,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一艘船,离开码头。” 码头来往的船只也是有管制的,没有官府发放的通关文牒,这船离了码头就无处靠岸。 所以这码头每日有多少客船,商船离开,官员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既然船没有出发,为什么却找不到人?梁融十分不悦,手下的人谁都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王爷,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也不知王爷到底要找什么人,这码头差点就给掀翻了。 “殿下,姑娘是会不会没有从码头上走,也许他人还在城里。”观宇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码头没找到人,也许关离姑娘根本就来不及上船,人还躲在城里。 “不会,如果她要走,只有眼前这一个机会。”信上说的很明白,她不会再与他相见。 自从纱姑娘说要走,梁融就开始派人暗中观察。他总觉得关离没有对他说实话,如今看来他的直觉没错。 当日们私下聊天,关离只怕就下了要走的决心。而探子返回的消息是,今天纱姑娘会在码头乘船离开此地。 若真是如此,所有的船都搜遍了,为什么没有找到人? 梁融很生气,他告诉自己,关离只是一时糊涂,等把人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就好。 可此时,他却觉得关离是有计划的逃走。 他在心中冷笑,既然已经是他的人,想逃是绝不可能。等人抓回来,他一定要用铁链,将她狠狠锁在屋里,这辈子除了他,谁也别想见。 然而侍卫一再在搜索,依旧没有人。先看承王殿下,要发狂,小官身后的随吏忽然道“启禀王爷,您要找的人,也许也许是在小码头上船。” 梁融闻言,转头看他“什么小码头?” 小官听他提起小码头,这才惊慌道“王爷恕罪,是小的疏忽,忘了还有一个小码头。” “那小码头啊,是城里的百姓私自出海打鱼专用的。因为那个地方的水浅,停不了大船,只能停些小舟,又是章平侯遗留下来的问题,一时间没来得及封锁。” “在哪里,带本王去!”梁融打断他继续唠叨的话语,迫不及待赶往小码头。 那小官焦急起身,立刻打头阵,带着人往小码头去。 小码头距离此地也不是很远,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到。 老百姓自发修的一条小道,只足够三四个人并排走的宽度。 因为无法骑马,梁融只能使功夫加快脚下的步子,跑向小码头。 到了那里,梁融远远就看到码头上有一个身影。纵然此时码头上并没有什么人,不过一艘小船还有几道身影。 可梁融一眼,就能认出那个背影是关离。 眼看那单薄的身影站在码头边上,等待上船,他撕心裂肺大喊一声“阿离!!” 刚要抬脚上船的关离,听到这声音,猛然回头。看到疯狂向自己跑来的梁融,便头也不回上船离去。 梁荣大喊,让手下人赶紧把那艘船拦下,可关离一上船,船夫就解了绳索,将船远远撑离码头。 小船顺着海水漂泊而去,梁融只觉得自己要疯掉。他跑到码头边缘,就要跳海去追,却被观宇死死拉住“殿下,不要乱来。” 梁融不管不顾,对着船只方向大喊“阿离,你回来!”你回来,不是说好要陪他,白头偕老,永远不分开吗? 为什么才一日,就舍他而去。什么天长地久,什么彻底拥有,骗子,都是骗他的。 这个狡猾的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拿到一个逃离他的机会。 他明知道不对劲,可还是忍不住,就这样眼看着她舍自己而去。 梁融终于忍不住,满眼垂泪。他声音嘶哑,苦苦哀求“阿离,你回来,求求你,不要走。” 观宇也觉得心痛难当,自己主子这么难受,他只会觉得更痛苦。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憎恨阿离,这个狠毒的女人,怎么可以舍弃殿下而去。 她不是很爱殿下吗,为什么还能够狠心,不顾殿下的痛苦,说走就走。 明明她与殿下都有了夫妻之实,她怎么敢走? 殿下在王都里把一切都布置好,就等着迎娶她。她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走了。殿下的心意如此被糟践,该有多痛。 梁融跪在岸边,痛苦的不能自己。 而关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被人听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她不好,是她总是在做愚蠢的选择。 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师父因她死了之后,还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去享受幸福。 她是刽子手,她是害人精。她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 梁融撕心裂肺的叫喊,让她浑身痛得难以自持。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没如此绞痛,好像被人硬生生破开胸膛,挖了心脏出来。 她痛得难以喘息,可依旧没有勇气回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子安,请你忘掉这个蠢女人。 纱姑娘放下窗帘,对着关离抖动的背影问“你这又是何苦,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关离死命捂住嘴,摇摇头。不,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事,从她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注定。 她忘了自己的誓言,想要去追寻一个人的小幸福。 眼前发生的种种,是上天给她的警示,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她不该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她必须回去兑现自己曾经的诺言。师父所做的一切,甚至没有做完的一切,她都必须去完成。 去赎罪吧,阿离。用你的余生,去偿还你欠下的债。 对不起,梁融,对不起,子安。 欠你的,我来生再还。请你原谅我的懦弱无耻,请你忘掉一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 她骗了梁融,河灯里写心愿是,希望梁融可以忘了我,遇到另一个真心与他相爱的女子,白头偕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苦 眼看着小船越来越远,梁融犹不甘心,喊着下人去准备船,自己要追。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追回来,他发誓,一定会好好收拾关离。 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明明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还能转身离去。 他会让阿离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手下的人就是不愿放开他。眼看就要擒不住,匆匆赶来的王铮,一掌劈晕了梁融。 小官见到这一幕,已经吓得,不敢抬头。我滴个乖乖,这将军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对王爷动武? “将军,这”观宇也吓到,王将军这也太简单粗暴。 “这什么这,难道你真要见殿下跳海去追不成?”王铮冷眼看向海面上,已经不见踪影的船只。 回身对一道赶来的黑青道“黑将军,是南海地头蛇,关于阿离姑娘的去处,还请您多费心思。” 与其冒险去追一个渺茫的存在,不如让黑青撒开网,到处找一找。 承王殿下,这真是关心则乱。自己可不能由着他疯,闹出事情来,手下的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 黑青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自己立在码头岸边,望着船只消失的方向。 那天之后,纱姑娘就不再与自己见面。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奈何不得而入。今日原本去找人,谁知小二告诉他,纱姑娘已经离开。 黑青此刻,早已明白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心意。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纱姑娘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侯三有些同情,拍拍黑青的肩膀“帮主,要我看,让她们先离开一段时间也好,横竖这人是在南海,在咱们的地盘上,想找到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黑青疑惑,回头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让她们离开便好吗? 侯三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帮主你不懂,这女人哪,闹起脾气来,就是爱使性子,最常用的手段,就是避而不见。” “我们家杏丫头,每次生气,打我一顿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愿意见我。” “这女人啊,有时候就跟河豚一样,生气的时候整个人会鼓起来,你总要给他一段时间,让她把气消了,恢复原状吧。” “等她恢复原状,你再去哄哄她,比你现在,在气头上非要去招惹她,好的多。” 黑青听了这话,静静不说话。他双眼紧紧看着侯三,只看的侯三浑身发毛。 良久,黑青才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你怕是忘了,河豚有毒。” 侯三一愣,还没想明白,却见黑青扬长而去。海风撩起他的衣角,他那背影竟然有几分落寞无助。 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承王府里再次掀起腥风血雨,王铮领着人,一层层往下查,耗费一日有余的功夫,终于查出是如何逃走。 原来那日关离送给绿晗的金步摇,就是一个暗号。这是在告诉布衣社的人,自己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关离一直被囚禁在院子里,一步都离不开。但绿晗却是一个不安分的性子,见关离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跟前伺候,便在府中乱窜,想着法子打听承王的喜好。 她也并不是完全傻笨,知道直接问会引人怀疑。她打着关离的名义,跟人套交情。旁敲侧击,得到不少消息。 因着她伺候关离,很多时候,观宇便让她进出府邸,不时让她跑腿,才买一些讨好关离的小物件。 关离把一切看在眼中,既不阻止,也不说话。那时候她已经做好打算,要利用绿晗传递消息。 女儿节那天,刻意将这金步摇给她,就是知道她不会安分守己。一定会想法子凑到梁融面前,勾引梁融。 梁融若见到她头上的金步摇,肯定反感,不会带着她出门。被留在府中的绿晗,一定会气恼不甘,这时候布衣社的人就能够从中下手,哄骗绿晗,把关离放出去。 绿晗以为,这些人是想要掳走关离。因为跟关离有仇,定然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被嫉妒冲昏头的绿晗,毫不犹豫同意了这个计划。 因为,关离去勾引梁融的时候,衣服上熏了适当的安眠香。 纵情一夜,梁融沉沉睡去,关离却算着时间,假装被人掳走。 这个计划,其实很容易被戳破。奈何绿晗被嫉妒冲昏了头,而梁融,陷入关离编织的情网。 这些都不让王铮害怕,真正令他震惊的是,关离背后到底是一群什么人?竟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突破重重防守,将关离带走。 他一直很自信自己手下的人,这些人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总能做到。 可关离竟然悄无声息给他们带走,手下的侍卫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因为这件事情,王铮不仅自罚二十军棍,还将手下的人分班轮值,日夜操练。 每个人都被训的无话可说,谁让他们的确失职。好在那些人只是带走了关离姑娘,如果对王爷不利,那他们此刻早已经是人头不保。 王铮将查到的结果,禀报给梁融知晓。梁融对着一脸惊慌的绿晗,不过挥挥手说了两个字“卖掉。” 原本,梁融想要将帮助关离逃走的人,碎尸万段。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任何心思都没有。杀了这个人又怎么样,阿离不会回来。 那最后一封信,每个字都是诀别。 绿晗惊慌失措,扑过来抱住梁融的大腿,恳求他让自己不要将自己卖掉。 据她所知,凡是在主家犯罪被卖,不会有一个好去处。人贩子都是人精,很善于揣摩主家的心意。 若是知道她得罪承王,那么就会将她卖到最肮脏的地方去。她好不容易进了承王府,日日盼着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甘心就这样,再次被贬入泥泞? “求求您王爷,奴婢当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阿离姑娘的计划,与奴婢无关啊!”绿晗说得十分可怜,奈何梁融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 观宇对下人使个眼色,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把人硬生生拖了出去。 跪在一旁的绿腰瑟瑟发抖,庆幸自己没有带那支金步摇。承王府内果然水深,她就知道,那个女子虽然看着普通,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观宇看了一眼绿腰,小心翼翼问承王“殿下,这丫头如何处置?” 梁融不耐烦挥挥手,让他自行处置。 将所有人赶出去,梁荣躺床上,床榻依旧就是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枕头上甚至有关离残留的余香。 他拿起枕头边上的脚环,那是他们初次重逢,他硬生生给关离戴上的。 但没有欺骗关离,那个脚环上的确装有特殊的香料,只要放出飞鹰,就能顺着香味找到关离的下落。 可是关离欺骗了他,从他身上拿走钥匙,取下脚环。可笑昨夜他毫无察觉,还将那把钥匙,给了关离。 他怎么忘了,阿离从一开始来找他,就是为了那个镶着粉色钻石的钥匙。 走吧,都走吧,反正都要离他而去。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四下无人,梁融抱住被子,闻着关离残留下来的香味,终于忍不住,缩成一团,再次痛哭失声。 原来失去自己最爱的人,这么痛。母亲,你当初是否也这般,疼痛难当? 是不是死亡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这份痛,所以你毫不犹豫,选择断送自己性命。 为什么你也好,阿离也罢,都要离开他? 承王府的氛围,再次变得诡异沉静。承王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出屋子,水米未进,谁劝都不听。 蒋腾来了几次,有要事禀报,梁融却始终不肯相见。每次来都等很长时间,最后只能摇头叹息离去。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好在蒋腾是个能手,带着手下一帮人,将南海的大小事务处理得条条有序。 一直到第三天,梁融还是不肯吃饭,观宇终于忍不住,找来黑青。 黑青问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听说关离留了信,信上写了什么?” 梁融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没有搭理黑青的意思。倒是观宇,把藏好的信拿出来,交给黑青。 黑青展开信,一字一句往下看。越看越觉得怅然,说到底,关离还是没有放下。 关离在信上告知梁融,她很爱很爱梁融。也曾经幻想过,成为他的妻子,与梁融白头偕老。 可是天意弄人,他们错过的三年,发生了太多事,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跟梁融走。 可偏偏师父因为她,丢了命。 如果重来一次,她依旧就会不顾一切去救梁融。为梁融舍命,关离心甘情愿。 但她无法接受,师父是因为她而死。 纱姑娘说,这件事不怪她,哪怕没有那一刀,师父也命不久矣。关离感激她的善良,快但关离反问,如果师父的体内没有任何毒素,却因为救关离而死,纱姑娘是否还会原谅她? 这个问题,让纱姑娘沉默。她说不出口,但她与关离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关离认为自己有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还要逞强。若不是她贸然冲出来,师父又怎么会因为她惨死? 如果她再努力一些,功夫再高一些,那么陈琰暗算两融的时候,她一定能够像师父一样,轻松杀掉陈琰,顺便说几句刻薄的话,气得陈琰死不瞑目。 这种认知,让关离难以释怀。 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没有资格得到梁融的爱。她祝福梁融,遇到个可与他相守一生的女人。 她让梁融忘掉的她,忘掉他们曾经相遇,忘掉他们曾经相爱。 黑青看完最后一个字,只觉得心口堵的慌。女人就是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在他看来,庞义空是条汉子。 大丈夫死得其所,就是男儿本色。像汾王一样,只会躲躲藏藏,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谋算他人,才是小人行径。 关离跟纱姑娘,就是女人多愁善感。硬生生让庞义空的死,变得悲情苦难。 是,他承认。庞义空是死的悲壮无辜,当日黑青心里也是酸楚难过。 可人生自古谁无死,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两个女人怎么就是这样想不开。尤其是关离,非要把责任揽下,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他这辈子见过不少甩锅的,这种自己抢着背黑锅的蠢丫头,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讥讽的笑笑,笑着笑着,双眼不觉湿润起来。他认识的关离,不就是这样吗。 嘴硬心软,话说的再难听,遇到不平事,能管就一定会管。当初在红岛,她有的是机会自己逃走。却始终惦记这个,出卖她的骗子。 这傻丫头,就是个事儿妈的性子。 黑青长长叹一口气,站到梁融床边。“你这样是打算饿死自己,还是睡死自己?” 梁融闭眼不回答,甚至翻个身,背对黑青。 黑青失声笑道“你能不能别像个娘们儿一样,遇到点破事就闹别扭,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寻死觅活的招数,你演给谁看?” 梁融还是不说话,雷打不动,继续闭眼。 黑青见他油盐不进,气不过,一把掀开被子,将他从床上拖下来,逼着梁融站稳,怒道“给你三分颜色还开染坊了,平日里说别人头头是道,算计起人来,神仙听了都肝颤。” “如今是怎么了,区区一个关离,就让你彻底焉儿了?我呸!”黑青对他吐一口唾沫,不屑道“老子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媳妇儿就这么不声不响跑了,老子天涯海角也要把人给弄回来。” “一日是老子的人,这辈子都是老子的人。我管他天大的理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老子丢了自己的媳妇儿。” “我告诉梁融,你他娘要还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南海才多大点儿,如今你是南海的王,要找个女人,能用多难?” “你要是再这么不死不活,歪歪唧唧,等你想明白了,关离那就是别人的媳妇了,只怕孩子都能喊你叔叔。你自己说,你能忍受关离嫁给别人?” 最后一句话,让梁融瞬间睁眼。一把抓住黑青的衣襟,怒道“你说什么,她要嫁给谁?谁这么不知死活,敢抢我的女人?” 此时的梁融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有人要抢夺自己的伴侣,分分钟要跟人决斗。 黑青满头冒黑线,感情前面说的每一句都是废话,他在这里费了半天口舌,梁融只听进去最后一句。 早知道前面的大道理,他一句不说,直接告诉梁融,关离要嫁人好了。 黑青咽咽口水,掰开的手指,假笑道“如果你再这么不死不活,颓废下去,关离指不定就嫁给别人了。” “她休想,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嫁给谁!!”梁融暴怒,越发觉得黑青说的有理。 世间的事瞬息万变,关离曾经说过,人生无常。三天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也能改变很多事情。 他不能继续这么颓废下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要坐稳自己的势力,他要快些找到阿离,杜绝她嫁给别人的可能。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昨夜,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他绝不允许关离,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观宇在门外听的目瞪口呆,敢情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他家主子醒悟过来?这算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 早知如此,几天前他就该用这招刺激主子。也省得这几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家主子就这么抑郁成疾,得了相思病,从此一蹶不振。 梁融一旦醒悟过来,不再钻牛角尖,脑子就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他叫唤下人,准备食物,沐浴更衣。 与其沉浸在这无边的痛苦之中,不如行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迟早会抓回关离的死丫头,让她知道得罪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王铮得到梁融吃饭的消息,立刻赶来,送上一份加急密报。 梁融见上面的封印,是大哥专用,立马紧张拆开密信,这一看,惊吓的站起身。 “立刻准备,我们要快马加鞭赶回王都。” “出什么事了?”黑青担心问他。 梁融微微一顿,才小声道“大哥出事,我必须现在赶回去。阿离的消息,劳烦你多打探。” 黑青差异,他这紧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事情很严重。“需不需要我帮手?” 他手上养着那么多的兵,此时不用何时用? 梁融摇摇头制止他,“你的人不方便去王都,这里的事情,还需要人善后。你一定要倾力协助蒋腾,把南海给我稳住。” “记得,事急从权,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跟蒋腾全权做主。千万别让章平侯的人,或者旁人有机可趁,我可不想回到王都,却听到南海失了的消息。” 梁融郑重嘱托黑青,临去前又与蒋腾见了一面,把事情跟他交代一番,才匆匆忙忙带着人,离开南海。 走的时候,梁融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南海,他定然要抓住关离那丫头,好好收拾她。 谁知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帝王之路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梁旭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那时候,他还只是皇长孙,整个王都里,唯有他,从小就被太上皇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当其他小皇孙都还在牙牙学语玩泥巴,他就已经正襟危坐,在太上皇身后,旁听太上皇与大臣们议论朝政。 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的确如太上皇所期盼的那般,成为一个善于权术政治的人。 但日夜看着太上皇,他感悟的不是权力所带来的威望。不是下人,臣子对他战战兢兢,俯首磕头。 而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这一生都将承担比旁人更重的压力。 都说皇家只有君臣没有父子,以前他不信,后来他不得不信。 当他在西北大营努力对抗北狄,却被自己的父亲断了后路,身中奇毒,差一点就回不来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太上皇叮嘱他的那句话,有些情当断则断。 好在,他有一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还有跟他一条心的妻子。当他遭遇危难时,梁融毫不犹豫为他披荆斩棘,舍命相搏。 这是他不幸中的万幸,他感激母亲为他留下这个弟弟。更感激母亲亲手将他们带大,教会他们什么叫兄弟情深。 他感激上苍,让自己遇到心爱的妻子,不仅能与她结为连理,还能与他同舟共济。 这个女子比母亲要刚强,在他中毒的第一时间,立刻封锁所有消息,秘密将他迎回,竭心尽力照看他。 人人都传言,太子殿下在西北战乱中失利,下落不明。皇帝跟后宫那帮妃子,面上凄凄惨惨,派人四处打探寻找。 可背地里已经有所动作,准备乘机拔出太子在王都的势力,并且立别的皇子为太子。 只可惜,云妃也好,德妃也罢,都想趁机让自己的儿子上位,绝不可能一条心。 而他心爱的父皇,只想将所有权柄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一点都不想立太子。 一盘散沙的对手,特别好对付。 后宫里这几个女人,原本就是靠汾王的属下出谋划策,才能有机可乘。可汾王一死,他们就开始自乱阵脚。 梁融回来的很快,在隐秘的山庄里,见到一脸憔悴的大哥,又心痛又愧疚。 “大哥,你这身体到底如何?大夫怎么说的?” 梁旭靠在软枕上,苍白的一张脸,十分虚弱。他摆摆手,示意梁融不必太过担心。“也是我运气好,途中遇到一个老和尚,正好能接我的毒,这才抱住性命。” “那你如今这身子....”梁融见他情绪低落,早没有往日的精神气,依旧担心不已。 他抬眼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生怕自己的大哥报喜不报忧。 小太监果然不负所望,不平道“王爷您可算是来了,太子殿下藏着掖着,不让我们说,就是怕您跟太子妃操心。” 太子咳嗽两声,要阻止小太监,小太监却扑通跪下,对着梁融猛力磕了几个头。 “王爷,您可得救救太子殿下,那老和尚说,殿下虽然解了毒,但这毒只是暂时得到压制,一旦受到刺激,就可能再次爆发。” “当真?”梁融惊异,十分生气,看向大哥。“这种事情你怎么敢瞒我,难道真要我看到你的尸体才甘心!” 越想越觉得生气,不顾梁旭的阻拦,逼问小太监“告诉我,那老和尚还说了什么,大哥的毒到底要怎么才能解?” 小太监还来不及说,梁旭已经出声“你不要恐吓他,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眼下要紧的不是我的身子,而是德妃那帮人再这么弄下去,社稷危矣。” 梁融却站起来怒道“亏你还是一国太子,当知自己的身子对于安定江山社稷有多么重要。此时此刻,你若是突然中毒而身亡,你让大嫂怎么办?难不成是想看着我,起兵造反不成?” 真到了那一天,梁融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梁旭相信他能做得出来,但是梁旭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体内的毒能够拖延一时便是一世。等到他当局势稳定下来,就出面把太子之位传给梁融。 若是他不能活,那么梁融才是那个唯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 梁融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嗤笑道“那个位子我才不屑去坐,你莫要忘了,太上皇对你有何种的期许。我说过,我会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利刃,为你披荆斩棘,大哥若是肯放弃,带着天下大乱与我何干,大不了回南海去,守着我一方疆土做个土皇帝。” 梁融并不像万宗安那样心怀天下,纵然他才思敏捷,足智多谋,却偏偏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这也是太上皇感到庆幸的地方,梁荣跟梁旭一样,都是智慧天成,足智多谋。如果两个人,都想夺皇位,这皇权之争,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 然而大越经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皇室内斗。这种无休止的权力相争,只会消耗国力。 长此以往,大越朝必然会走向衰落,那不是太上皇愿意看到的。 万幸的是,这对兄弟,被他们的母亲教导的很好。看重手足之情,一个心怀天下,一个可为利刃。 这两人又是双剑合并,则能够披荆斩棘,无往不利。太上皇甚至能够预测,为来的大越会是怎样一番盛况。 如今大哥身中剧毒躺在这里,梁融恨不得抓出所有的仇敌对手,斩杀干净。 “王爷,那老和尚说,这毒与当年绛途镇瘟疫极为相似,想要解开这毒,只怕十分不易。”小太监想到老和尚说的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小太监抽泣道“奴..奴才...奴才当真是忍了好久,不知如何是好,还请王爷一定要救救太子殿下。”主子一死,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又还能活几日。 更何况,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像太子殿下这般宽厚仁德的主子。 小太监的头磕的实诚,梁融却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大哥“绛途镇瘟疫?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旭沉重点点头,苦笑道“当初我一把火杀了几万人,想不到如今这瘟疫,到了我自己身上,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所谓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谁都逃不过。 梁龙闻言只是静静沉默一下,让屋里伺候的人全部下去,他要跟太子谈一谈。 小太监出去将门关好,静静站在屋外,看着屋里的烛火亮了一夜。 夜色里小太监,焦躁不安,却不敢睡,生怕会有什么突发事件,自己不在跟前来不及伺候。 观宇作为贴身长随,自然也在门外守了一夜。 天亮之时,他哈欠打到一半,就看到自己主子,从屋里出来。 观宇赶紧上前伺候,询问梁融是否需要回去休息。梁融摆摆手,在他耳边小声嘱咐几句,让他即刻去办。 观宇得到吩咐,一刻也不耽搁,立刻悄悄离开山庄。 人一走,梁融便对小太监道“大哥的毒,本王已经找到解毒的法子,但是对外你任何消息都不能透露,包括太子妃。” 小太监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问道“王爷说的可是真的,太子殿下当真有救?”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小太监欢喜的就差手舞足蹈。 梁融点头,“本王已经命人前去准备,今日就帮太子解毒。这段时间你好生照看孩子,这山庄里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即刻通知本王。”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只要主子能活下来,让他做什么他都得意。 梁融回头深深看一眼门口,这才大步离去。等他一走,山庄周围忽然多了很多影卫。这是梁融特意挑选出来,确保太子殿下万无一失。 接下来他们有一场硬仗要打,梁融抬头看看,刺眼的太阳,心中冷笑。 有些人竟然喜欢自寻死路,那他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 皇宫里,皇帝的面容悲喜交加。德妃跟云妃虽然哭的凄凄惨惨,可帕子遮挡下的面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西北终于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中毒身亡。对他们而言,没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太子的位置要换人做了。 两个女人已经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说服皇帝,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显然是早已忘了,远在南海的承王。 在他们看来,皇帝才是九五之尊,他一句话,自己的儿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承王再厉害,难道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真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太子的消息,暂时不可以告诉太上皇。”皇帝挥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却唯独留下身旁的心腹太监。 死了儿子,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可转念一想,这儿子横竖也不是自己跟前养大,跟他也不是很亲近,还是会跟他抢夺权力的儿子,心里的难过就没有那么多。 对他而言,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承王。 这个最小的儿子可以说,是太子最坚实的后盾,太子出事,他必然会有所动作。 “你说,承王该如何处置?”承王手里有人,又是个足智多谋的,要对付他可不容易。 朱公公听到这话,小心翼翼,谄媚笑道“陛下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字都不识一个,哪里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闻言,却微微眯眼,讥笑一下“狗奴才,让你说你就说,这种时候跟朕装什么!” 朱公公能成为他的心腹太监,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他心里一定有了什么主意,只是有所顾忌不敢说。 见皇帝一副你只管说,赦你无罪的样子,朱公公也就不再隐藏。“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一死,必然是要发丧的,承王身为太子殿下最亲密的弟弟,回来奔丧,不是理所当然吗?”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借着丧事,引诱承王回来,然后打个伏击。 但想到自己儿子太过聪慧,连汾王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招当真能用? 朱公公见皇帝还有犹豫,继续道“若是旁的事,承王殿下一定是冷静万分。可如果陛下您散出风声说,太子殿下是被人毒死的,依照承王对太子殿下的情意,他必然得回来。” “他回来的路上咱们布置好人手,让他不可带兵入城。只要他孤身入城,他再有能耐,不也得任凭陛下您处置?” “再说,王爷若是不敢奉旨回来,陛下您就可出师有名,理所当然的处置承王。到那时,便是天下人,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圣旨大如天,皇帝的命令敢不从,那就是大逆不道!承王接到圣旨那一刻,不是不回也得回。 皇帝心下大喜,即将到手的权力,让他把一切危险可疑的地方全部忽略,只想着如何将这个儿子擒住。 没有这两个儿子,他就是真正的皇帝。他自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甚至是千古明君,父皇越是瞧不上他,他就越要做出一番成绩。 他一定要证明给太上皇看,太上皇当初是错的。他才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更不是世人眼中,靠儿子才能捡漏当上皇帝。 皇帝的圣旨从御书房发出,快马加鞭送往南海,同时,护送太子遗体回王都的队伍也正在向王都进发。 过了些日子,皇宫里才放出风声,太子在西北大战之中,中了敌人的毒,重伤不治,已经过世。 皇帝悲痛万分,昭告天下,太子遗体已经运达王都,举国进入丧孝期。一年之内,全国不准婚嫁喜宴。 太子妃得到消息之后,搂着孩子在宫里,放声大哭。探听消息的宫女太监,纷纷回去禀报各宫的主子。 德妃跟云妃已经在各自的宫里得意,开始盘算了,拍子葬礼之后,该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位。一旦儿子当了太子,他们就能母凭子贵成为皇后。 东宫里的愁云惨雾,跟他们的欢欣雀跃形成鲜明对比。哪怕整个宫廷内布满了白色,也没有挡住他们的好心情。 几日后,太子的遗体,正式回到王都。太子妃领着孩子,亲自将人迎回东宫。 因为天气热,棺内放了许多冰块,又做了特殊处理,太子殿下的遗体才能没有发臭,保持完好。 皇帝看到棺材里躺着的人,才真相信自己的儿子死了。一时间有感而发,竟然挤出眼泪痛哭。 大概是太伤心难过,不一会就昏倒在灵堂上。太监立刻紧张,叫人将皇帝抬下去。 大臣下人一阵慌乱之后,纷纷离开。唯有太子的心腹属下,留在灵堂不肯离去。 王都里最不缺的,就是逢高踩低的小人。从前太子权势高,多的是攀龙附凤,阿谀奉迎谄媚之徒,如今太子一死,人心立见。 死守在灵堂上,没有离去的,都是当初太子府邸的老人。他们不仅心疼太子殿下,为国捐躯,更悲愤皇帝的惺惺作态。 如今太子一死,不仅他们失势,太子妃跟她的儿子,只怕也会招人打压。 太子妃一介女流,恐难以在后宫生存。 思及此,一人道“为今之计,只有承王殿下,可保太子妃与小皇孙安危。我等不如去信一封,恳请承王殿下回都。” 另一人苦笑“你这话说的迟了,我听说太子死讯传来当天,陛下就下了圣旨,让承王回来奔丧。可陛下的心思,只怕早已做好陷阱。” 其他人听到这话,面容悲泣“皇家无情,为了这皇位,陛下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手。” 正在烧纸哭泣的太子妃,听到这话,立刻制止众人“诸位大人请慎言,本宫知道诸位大人也是为我们孤儿寡母担心,可事已至此,小心隔墙有耳。” 众人一听,却毫不在乎,有人甚至要站起来怒吼,指责皇帝的残忍。 太子妃却对手下人使个眼色,关紧大门。直到门庭紧闭,她才站起来,对着众人深深鞠躬,在众人惊慌中,含泪道 “诸位大人与太子殿下君臣一场,殿下常我说,你们不仅是他的心腹之人,更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此刻殿下不幸身亡,已经是天大的不幸。” “可诸位大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切莫要为了我们孤儿寡母,冲动行事,白白丢了性命。” 众人不甘,一人上前道“士为知己者死,殿下与我等有知遇之恩。我等若是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又如何对得起太子殿下的恩泽?” “娘娘放心,我等就是拼死也要保护您跟小皇孙。” 他的话引来众人附和,人人都露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姿态。这是铁了心,一定要从阴谋之下,保住太子遗孤。 太子妃听的感动万分,双目含泪,再次鞠躬感激众人。“诸位大人的心意,本宫知晓,想来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知晓。” 接下来,她却话锋一转“然而诸位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人,更是朝廷的大臣。太子殿下期望的不是你们为了保护我们孤儿寡母,白白丢了性命,而是希望你们活着,用你们平生所学,去造福天下苍生。” “可是...” “没有可是,诸位大人,若还惦记太子殿下的恩情,求请保重性命,忍辱负重,诚心以待。他朝若有机会,再为殿下讨个公道。” 说到这里,太子妃跪在地上对着众人用力磕头“我曹佩音在这里,谢过诸位大人厚待。” 看见母亲跪下磕头,小皇孙跟小公主也毫不犹豫跪下来。 大臣们感动苦楚,纷纷下跪回礼,含泪告别太子妃。 东宫里发生的一切,怎么会躲得过皇帝跟后宫众人的耳目。皇帝冷笑,一言不发。 德妃跟云妃却心里恨恨,敢情还想着能翻盘,哼,找阎王爷翻盘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胜者为皇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承王殿下回来了。 这个消息忽然像风一样,传遍王都的大街小巷。好事者纷纷小心议论,认为承王殿下只要抵达王度,必然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甚至有人提起,三年前承王殿下是如何领着人,将汾王打得落花流水。又是如何,扶着自己的父皇登上帝位。 但这一次,知情人却在暗暗揣测,皇帝与承王,只怕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曹丞相这一次没有告病在家,还是日日上朝,坚持去东宫为太子焚香。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态度,表现对,太子的支持,和对孙女的维护。 此时此刻,不管曹丞相如何做,他与太子一脉是脱不了干系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藏着掖着? 曹丞相率领家族老小,全府上下着素服,为太子守灵。 他的姿态无异激怒了皇帝,跟德妃云妃。但明面上曹丞相做的在情在理,谁也挑不出错。 皇帝忍气吞声,咬牙赞美曹丞相大义,并且还要赏赐,不可让外人议论,皇帝的薄情寡义。 但更多的人是在观望,他们在等,等承王回朝。等待一场父子相斗,最后的结局。 还有些人早早站队,这天下说破了,也是皇帝的。承王再厉害,岂能够反抗自己的父皇,逆天而行? 自古都是,父亲要儿子死,要的理所当然。儿子取父亲的命却是大逆不道,不孝不义。 于他们而言,承王时要回到王都,就只会被收走手中的权力。太子已死,无人可庇佑承王。甚至太子遗孤,都可能有危险。 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像平王一般被圈禁。可这圈禁,是到死才能离开。 传闻说平王已经疯了,可见被圈禁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无论众人如何猜想揣测,承王还是回来。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悚他回来的这么快,接着便紧张问朱公公。“他是一个人,还是带着部下?” 承王手中有兵,但木家军早已被他借口调往西北,协助太子平定动乱。此时太子意外身亡,木家军成了待罪之身。 此刻正被押送回王都,木家军暂时被西北军接管掌控。至于掌管王都城防的王铮将军,跟随太子一同前往西北,据说在路上遭遇匪患,失踪不见。 可以说,此时王都里不会有梁融的人。 王都里的军队,全部掌控在皇帝手中。然而,梁融凭着一己之力,戳破汾王阴谋掌管南海,可见他手中还有没有暴露的势力。 皇帝只觉得心下不安,不知他是否带着另外的势力回到王都。 “陛下放心,承王此次归来,只带了一个贴身随从。”朱公公谄媚笑笑“第一下很快就能得偿所愿,老奴在这里先给陛下道喜了。” 朱公公的马屁话,深得皇帝欢喜。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暗中跟太子较量,三年里,他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摆脱太子,做一个真正的帝王。 当他得知父皇将王位传给他时,内心万分欢喜,但随之而来的各种流言就像一根针,狠狠刺在他的胸口。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听到,自己的皇位是靠儿子得来。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接受,儿子手中掌握的权势比他还要大。 他几乎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个,对儿子掌控的傀儡皇帝。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更是一个帝王的耻辱。 到了此刻,他才渐渐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手握实权的皇帝,再也不用受任何人钳制。 皇帝正陷入沉思,下人便来禀报,承王殿下的马车已经进入宫门,即刻前往东宫为太子奔丧。 皇帝闻言,先是一怒。真是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回宫第一件事情不来见他这个一国之主,反而先去拜祭一个死人。 可转念又熄了怒火,这就在他预料之中,东宫早已设下埋伏,只要梁融去,就注定会被擒住。 皇帝暗暗用力,捏紧龙椅上的扶手。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只要梁融到时能够束手就擒,自己会给梁融留一条活路。 可如果万一,他非要拼死抵抗,那也就怪不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把梁融当儿子看。 思及此处皇帝,对朱公公道“你赶紧下去准备,必定要万无一失。” 朱公公颔首,迈着步子快速离开御书房。 梁融穿着一身黑衣,大步往东宫走去。观宇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目不斜视,不去看周围是否已经设下埋伏,也不管前方是否有去无回。 皇宫里一片惨白,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谁人不是腰间束了孝?见到承王,纷纷跪地行礼。 承王到了东宫门口,却忽然停下,望着巍峨的宫殿,神情复杂。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到承王,赶紧迎上前来,恭敬行礼道“殿下,您可回来了。太子妃娘娘在宫里,已经等候您多时。” 梁融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那挂满白布的宫门。 小太监低垂着脑袋,弓着背,只觉额头不断冒汗。因为紧张,甚至腿都有些哆嗦。 许久,梁融才开口道“里面还有谁在?” 小太监先是一愣,然后才小心翼翼道“回禀殿下,就....就只有太子妃跟小皇孙小公主在。” 梁融闻言冷笑道“堂堂太子为国捐躯,这灵堂之上,竟然只有孤儿寡母在守灵,礼部是干什么吃的?” 梁融一句话,小太监就吓的跪伏在地,连连磕头。“王爷恕罪,王爷有所不知,殿下这灵堂已经设了好些时日,原本礼部按照规制,这宫内外的大臣还有女眷们,都必须在此守灵哭丧。” “可是,可是....”小太监瑟瑟发抖,话不敢往下说。 要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人,也不能领了这份差事,在这里抗承王的怒火。 “可是什么,有话直说,不要结巴。”观宇不悦,这帮奴才当真是捧高踩低,太子灵前,竟然弄了这么个不机灵的太监在此做事。 小太监用力扇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不要哆嗦。牙齿打架道“回禀王爷,原本,这些人是要来守灵的,可是钦天监的人说,太子殿下死的时辰不对,又是客死异乡。哭灵的人越多,太子殿下的魂只怕是回不来。” “只能留了最亲密的家人在灵堂,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魂才可以被招回来。” “故而...故而...故而太子妃,让所有的大臣家眷都回去了。” 小太监说完这番话,已经累瘫在地上。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听完这番话,观宇率先怒骂“我看他钦天监都是吃干饭的,平日里连个月圆月缺都测不出来,怎么到了太子这,就说的准了?照我看...” 观宇还没骂完,梁融便抬手制止他。 “罢了,那些人在这里,也不是诚心为我大哥守灵,留在这里,还侮辱了我大哥的眼。”说完这话,抬脚推开大门,走进殿内。 迎面而来的,是高高悬挂的太子画像,跟灵台。灵台上摆满供品,香火,灵台之后,便是一个巨大的棺木。 太子死得匆忙,内务府甚至来不及准备棺木。只能先匆匆凑出一块上好的楠木棺材,凑合着给太子使用。 至于棺椁,寝陵都还在筹建之中。礼部的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拉了工部的人赶往皇陵,盘算策划怎样修建太子陵墓。 小皇孙自来跟这位皇叔亲近,见到他来,立刻扑到他怀里。呜咽的哭着“皇叔叔,你怎么才回来,父亲没有了。” 小皇孙才三岁不到,可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年纪轻轻,已经比同龄的孩童懂得更多。 梁融蹲下身,将他抱起来,走到太子妃跟前。 “大嫂,我来迟了。”梁融一说完,太子妃就忍不住擦泪。 “阿融,你不该回来。”太子妃泪眼婆娑,神情是忍不住的难过。她明明送了信出去,让他不要回来,为什么他还是回来了。 她没有护住自己的丈夫,却连丈夫想要护住的弟弟也守不住吗? “大嫂说的是什么话,大哥有事,哪怕天上下刀子,我都会回来。”梁融将小皇孙抱在怀里安抚,抬眼看向奶娘抱着的小公主。 小公主太小了,奶娘已经将她哄睡。 太子妃焦急抓住梁融的手“你快走,带着他们一起走,这里有我挡着。算我求你,一定要护好这两个孩子。” 太子妃满眼决绝,这是想要拦下外面的埋伏,给梁融和自己的孩子留一条生路。 她本以为自己送出去信,梁融便不会轻易回到王都。谁知梁融还是回来了,此时此刻,她只能殊死一搏,腾出时间让他们从暗道逃离。 梁融还没有说话,大殿之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人领着御林军冲开殿门,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人神情嚣张无比,看向梁融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这个人梁融如何不记得,他是德妃家的内侄子,曾经因为得罪梁融,被打的剩半条命。 到如今,彭硕只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可以报仇雪耻。 “承王殿下,想不到你竟如此丧心病狂,为谋太子之位,毒杀自己的亲哥哥。” 他才跟说一句话,观宇就指着他大骂“放你娘的狗屁,哪里来的王八,别以为穿了盔甲,你就是个人。我告诉你,就你长得这怂样,王八就是王八,永远也别想说人话。” 彭硕此人,长得有些矮胖,五短身材不说,还有一对绿豆眼。外面的人,暗地里都叫他王八。 这些年,凭着德妃的关系,他被安插进御林军。直到今时今日,更是手握大权,皇帝让他亲自来处置承王,他如何能容得旁人这般羞辱自己。 观宇机灵,身子灵活,在彭硕身提刀砍向他之前,快速退了回去。 彭硕怒笑“哼,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狗奴才,就是你家主子承王,本将军今日也让他血溅当场。” 态度嚣张至极,已经丝毫没把梁融放在眼里。 本以为梁融会认怂害怕,谁知梁融云淡风轻,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反而泰然自若问他“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有证据?” 彭硕哈哈大笑,大声道“亏你梁融还自诩聪明,到了此刻难道不知,要你命的人正是皇上!” “你与太子不敬陛下,意图夺取皇权架空皇上,这种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我早说过,迟早要亲手取你的命。” 彭硕好不得意,还是她姑姑德妃说的对,一时得意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那个才是赢家。 当日他忍下被打的屈辱,今天能用梁融的命来还,真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谁知梁融面对这么多的侍卫,全部是若无物。拦下要上前理论的太子妃,淡淡道“你没有本王谋害太子的证据,本王这里可有德妃云妃勾结汾王叛党,意图迷惑陛下谋害太子的罪证。” “你说这天下人是信本王,还是姓你这跳梁小丑?” 彭硕听到这话,先是一顿,然后嗤笑道“你有证据又如何,今日你进了这东宫,就是进了阎王殿,别想活着出去。” “只要你一死,陛下就会下旨诏告天下,给你定下罪名。到时候,你手里的证据就是,一堆废物,无人会信。”彭硕可是奉皇命办差,天底下最可信的,不就是皇上的圣旨吗? 就算不信又如何,皇帝的话就是结果。没有人能够违抗圣旨,反抗皇上的命令。 太子妃怕的也是这个,所以才不想让梁融回来。她紧紧抱住小皇孙,担忧的拉一下梁融的衣袖。 自从太子出事,皇宫里她布置很多眼线都被除掉。手里唯一还剩下一条通往宫外密道,她只盼着梁融听她一劝,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谁知梁融却回头安慰她,让她不用担心。 “彭硕,你不会真的以为,穿了这身衣服就能够掌控御林军吧?”梁融淡定笑笑,姿态实在是太轻松。 彭硕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忍不住后退两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到这一步,自然是输人不输阵,他持刀大喊“来人,给我杀了他。” 他高声喊完,却发现没有一人有动作。彭硕心里一惊,回头看才发现,他的手下,居然整整齐齐,站在门口。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彭硕惊慌大喊,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听指挥。 梁融却冷笑,“御林军是我大哥一手组建,他们可不是禁卫营的人。御林军,只会听从我大哥一个人的指挥。” “你放屁,太子都死了,上哪指挥他们去。”彭硕大怒,只觉得梁融脸上的笑容,实在碍眼无比。 刚要拔刀砍向梁融,却被人一把擒下。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将军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你们胆敢违抗皇命?”彭硕被擒住,按在地上死死挣扎叫喊。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错,分明一切都计划好了,这些人也都服从他的指挥,怎么事到临头却转了方向。 “是父皇的命令,还是德妃的命令?”一道阴冷熟悉的声音从灵堂后面传来,众人一惊,惊恐回头。 彭硕瞪大眼,看向走来的人。“鬼....鬼...鬼呀!” 还没吼叫完,就被观宇一巴掌打到吐血,断了一颗门牙。 “鬼吼鬼叫个屁,太子殿下也是你能侮辱的!”不觉得解恨的观宇,又抬腿给了他两脚。 从前他还在大街上混的时候,也因为得罪这个死胖子,被打得十分惨烈。若不是得到承王相救,他早就沦为孤魂野鬼。 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太子妃看见活生生的太子,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在当场,完全忘了反应。 倒是小皇孙从母亲怀里挣扎,落地,跑到太子跟前,哭喊着阿爹你回来了! 太子高兴的抱起孩子,走到太子妃眼前温柔笑道“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太子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哭出声来。礼教让她无法像平常妻子一般,在丈夫面前撒娇生气。 但她内心更多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这些日子恍恍不安,让她几近崩溃,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在这里没有倒下。 如今忽然之间,悲喜交加,她一时间没忍住,闭气晕过去。 太子赶快放下儿子,过来抱住妻子。梁融伸手为她探脉,发现太子妃是因为操劳过度才晕过去。 御林军里走出一个人,是太子的心腹之一,米江谛。“殿下,时辰已到。” 太子恋恋不舍放下妻子,叮嘱宫女太监一定要照看好太子妃,才大步离开东宫。 一天之内,王都里的风声便转了方向。 太子殿下居然是诈死,只为忍辱负重。 云妃德妃这两个妖孽,跟汾王勾结,意图谋害皇帝太子,谋夺江山。他们不仅对太子下毒,还给皇帝下了毒,只等承王入宫一死,就当场杀了皇帝,嫁祸给承王。 谁知,汾王的计划被承王挫败,在南海送了性命。可这两个妖妃,却依然妄图篡改江山,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好在太子及时察觉他们的阴谋,设局抓捕叛逆,这才稳固江山,没有引起暴乱。 只可惜太子他们来的迟,皇帝因为中毒太深,身体不适,已经无法处置朝政。 皇帝已经颁下圣旨禅位,太子殿下几日后就要登基称帝。 随着太子的死而复生,跟承王的霸道归来。王都里再次掀起一场风暴,好在这风暴仅仅是针对云妃,德妃两家。 太子宽厚仁慈,没有搞株连九族的酷刑。为了给皇帝陛下祈福,太子知把这两个本家的人,下了大狱。那些一封一封的密信罪状,全被太子焚毁。 太子说得大义凛然,江山稳固,国家正是需要人才之际,切不可再动摇根本毁了根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午夜梦回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大殿里传来清脆的响声,不用猜也知道,皇帝又在发怒。 哦不,很快那一位,就要成为太上皇。 太监宫女守在殿外,不进去,由着那一位在屋里闹腾。皇帝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可依旧没有人来搭理自己,他气恼的大喊,“人呢来人,你们这是大逆不道,想把朕活活困死在这里吗!” 皇帝从没想过,那个最后失败的人会是他。没道理,明明他才是真命天子,明明他已经坐上皇位,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被人拉了下来? 昨天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金銮殿内,等待着御林军旗开得胜的消息。 等他等到最后,却等来的是太子跟承王。 他不相信自己会一败涂地,他大声呼喊,让手下的心腹前来救驾。 可即便是他身旁的朱公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不知不觉,他的身边早已布满太子跟承王的眼线。 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两个儿子的掌控之中,亏他还以为计划周密,大事得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紧锁的宫门被打开,一道身影,逆光走来。 黑暗之中,皇帝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那是他的大儿子,如今的太子,明天的新皇。 皇帝微微眯眼,避开这刺眼的光。太子身后的门被关上,大殿再次陷入暗淡,只有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阴沉。 “父皇昨夜可睡得安好?”太子在皇帝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父亲。 皇帝不喜欢这个姿态,从地上站起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个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大出许多。 小时侯,明明不到肩膀的高度,此时却需要自己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皇帝忍不住退后一步,语带愤怒“梁旭!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跟你弟弟一样狼子野心,为了皇位,连父子之情,纲常伦理都不顾了吗?” 若是梁融在此处,必然要讥讽一下,明明先动手的人是父皇你,当父亲的为了权力生儿子,当儿子的为了自保而反击有何不对? 但梁旭是个更为温和,不容易发脾气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十分能够掌控自己脾气,掌控自己行为的人。 面对皇帝愤怒地指责,梁旭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温和道“父皇还记不记得乔峰义?” 这个名字让皇帝一顿,不明白太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人。此人已经死了很多年,家族被抄,子女流放。 他死的时候,皇帝是无比庆幸的,因为这个人知道自己身上一件毫不光彩的事。 此时太子突然提起这件事,莫非.... “父皇想太多,儿臣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他是面容淡然的,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但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罪孽满身。 “算起来,这件事情过去有十多年了,那时候儿臣还在翁翁的御前伺候。” 有一日,从西北传了一份急报。上奏的乔大人告知太上皇,位于西北的一个重要枢纽,绛途镇突然爆发瘟疫,恳请太上皇派人前去救灾。 太上皇毫不犹豫批准,让御医随行,并且带了大量的药材。 可太医去了不过半月有余,西北再次传来消息。乔峰义,告诉太上皇,瘟疫太厉害,太医院众人全部死于瘟疫。 迫于无奈,恳请皇帝启动最后决策。 “父皇应该还记得吧,当天夜里,翁翁就下旨,同意屠城。”太子平静说着这番话,注意皇帝的反应。 皇帝却神情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不耐烦,觉得这个儿子,有些故弄玄虚。 皇帝的反应让太子心中一紧,他忍住哽咽,继续道“儿臣当时在御书房内,翁翁问儿臣,这旨意是该下还是不该下?” “儿臣说,请太上皇下旨,屠城所造成的一切罪名,儿臣愿一力承担。” 皇帝听到这话,微微动容,当年那件事发生,他与一众文人,只为西北瘟疫之事感到悲痛,却从不知这背后,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亲手下令屠城。 他有些惊恐,瞪大眼看着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恶魔,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狂。“是你,是你害死那几万人?” 面对皇帝悲愤的指责,梁旭依旧平静如水。 “父皇可知,儿臣为何这么做?” “你还有脸来问朕,真真想不到你为了讨好太上皇,为了得到权势,居然如此狠毒?” 在皇帝看来,梁旭的一番姿态就是为了演戏,让太上皇相信他是一个有担当,有勇有谋的人。所以才会尽力栽培他,让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当时梁旭不过刚束冠的年纪,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梁旭,那时候就已经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他实在是太小瞧自己的儿子! 皇帝的反应,让梁旭忽然笑起来。那个笑容很悲凉,也很可笑无奈。 他上前一步,逼近皇帝,纵然没有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可是身上那股悲凉的气息,让皇帝心中一震。“你要做什么?” “父皇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做?”梁旭静静凝视自己的父亲,双眼之中的难过绝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已经势不可挡,也无药可医,只有用此策,方能彻底杜绝瘟疫蔓延,害死更多人。” “第二,那是因为姓乔的告诉我,我的好父皇,为了讨好他的宠妾,居然胆敢去贪污军饷。” “父皇,难道说区区一个女人,要比那十几万用生命驻守我大越疆土的士兵,还要有价值?” “为了讨好她,为了给他修建一座华丽的宅子,你甚至不惜冒险去动军饷?你的这种行为,跟先帝晚年昏聩有什么区别?” 梁旭最后一句大声质问皇帝,吓的皇帝跌坐在地。 半响,皇帝才哆嗦狡辩“那件事朕也是中了姓乔的圈套,可后来,不是没什么事吗!再说当年,那宅子也没建成,你时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旭看着眼前依旧争辩,不愿意承认现实,面对责任的父亲。心里的失望,到达极点。 他的父亲,本质里就是一个这般懦弱的人。 “什么意思?儿臣是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当年姓乔的,是汾王的人。绛途镇发生的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你像一个傻子一样掉进别人的圈套,儿臣为了救你的命,为了把我们一家人从这个圈套里捞出来,只能狠心下令屠城。” “儿臣一遍遍告诉自己,瘟疫是天罚,太医无能为力,这世上也没有人可以逆天改命。这一切都是天意,儿臣屠城,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可如今我才知道,那不是瘟疫,不是天灾,是人祸。既然是毒,当然应该有法子能解,可我,亲手下令杀了他们。” 梁旭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鲜血淋漓。那不是几个人,而是几万人。这样的罪孽,他该如何偿还? “儿臣曾自以为这么做,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能让我们一家人活下来。能让我的父亲,不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成为皇家的耻辱。” “可这么做,却成全了汾王。他所有的罪证,都在这一场大火中消除干净。而我努力救下来的父亲,却是一个,连自己错误都不敢承担的懦夫!” 皇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愣愣看着梁旭,忘了反应。 梁旭蹲下身,跟皇帝对视“翁翁说的对,依照父皇您的心性,可以做个诗人,可以做个先生,却绝不能做一个皇帝。” “你....” “父皇,我曾经期望你能成为一代明君,但现在我知道错了。你永远都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因为你根本不懂得身为帝王,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你只想要得到君临天下的权力,却不知这权力背后担子到底有多重。” 不,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好皇帝,他能够做一个好皇帝,是你们都看错了他。皇帝,在内心挣扎,想要叫喊,可始终说不出口。 梁旭看着他的父亲,发现他其实已经开始苍老,内心有些不舍,更多的是失望痛苦。 “父皇,儿臣就想问您一句。我们一直视您为父,可您是否视我们为子?” 天底下最大的谎言,就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皇帝愣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到底只是蠕动一下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皇宽心,儿臣不会做伤害您的事,只是父皇身子不好,这帝王的责任就交于儿臣吧。以后,您就在这后宫之中,过您风花雪月的日子。” 梁旭说完这番话,就起身离开。宫殿的大门打开,又被关上,一切又恢复平静黑暗。 冰冷的大殿之内,皇帝坐在地上,他很努力的回想,想要回忆起儿子小时候。 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这几个儿子出生时,自己是否有抱过都想不起来。 他错了吗?皇帝在黑暗之中,渐渐红了眼。 ------ 太子跟承王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天之内,那原本有些乱的秩序的王都,很快恢复常规。 该清理的人都被清理了,证据凿凿。刑部跟大理寺,很快将罪人,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 不过四五日有余,这王都就换了新主人。 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的支持者,太子归来,他们的地位得到保障,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那些临时倒戈背叛太子的人,却陷入惶恐不安。有些人一夜之间病倒,全家人战战兢兢,大门不敢出。 然而太子正要准备登基,下了大赦天下的命令。那些罪小的,都被放过。那些罪重的,依照情节严重,贬官的贬官,降级的降级。 除了云妃,德妃两家人,几乎没有人受到波及,丢了性命。 一时间,街头巷尾,朝堂上下,都是对太子厚宽仁德的赞美之词。书院里的学生,更是因为这次,得到了开恩科的机会。 太子新登基,必然要广纳人才。这种做法不仅让太子的名声更响亮,更是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敬仰。 而在太子登基的当天,太子妃理所当然被封为皇后。只是这封后大典一过,便有人议论,皇帝应该广纳后宫繁育子嗣。 选秀这件事情,太上皇在位之时就已经做过。 皇后认为这确实是该提上日程,新帝登基,广纳后宫也是必要的。 大臣还没有说话,皇后倒是先来征询皇帝的意见。 皇帝听了她的话,一言不发,只是开心的逗弄儿子跟女儿。皇后拿不准陛下的心思,忐忑不安。 几天前母亲就进宫,让她为皇帝选秀,这是身为一个皇后的本分。切不能因为嫉妒,而让自己有了污名。 皇后心中虽有小小的不快,但她也知道,这是为人妻子该做的事。 谁知第二天早朝,大臣们提起选秀一事,却被皇帝堵了回来。 “朕听闻民间有些地方,因为女子缺少,很多百姓甚至还没有娶妻。朕新登大宝,受万民景仰。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如此多的妙龄女子留于后宫?” “朕还听说,南海之地这些年因为章平侯的把控,导致百姓人口骤减。百姓乃是国之根本,若天下百姓无法繁衍子嗣,朕这个皇帝生再多孩子又有什么用?” “朕的后宫,已经有皇后生育皇子。以后还会有更多子嗣,不需要在广纳美人。更何况,成帝的教训摆在眼前,后宫女人多了,只会耽误朝政。你们难道,是想让朕变成晚年的成帝不成?” 大臣们惊恐,跪在地上,连连说不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让这些女子留在民间,为我大越繁育更多子民为好。诸位爱卿也都引以为戒,为天下百姓着想,切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填充后宅。” 皇帝的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头头是道,那些还要劝阻的人顿时哑了声,无话可说。 皇帝甚至将成帝晚年昏聩的丑事拿出来说,他们要是再劝说,岂不是逼着皇帝做昏君? 皇帝的心腹立刻站出来,大声赞美皇帝的举动。事情发展到后来,皇帝甚至下旨立下规矩。朝廷命官纳妾却不可超过两位,百姓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为了让百姓繁育人口,朝廷后来又制定了一系列相关政策,其中有一条便是,若生了女儿,朝廷会给一定银两的奖励。 孩子生育得越多,朝廷给予的,奖励也就越多。 皇帝不选秀,不纳妃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就得到消息。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皇帝亲自来跟她说。 “子樱放宽心,我与你成婚时就说过,今生绝不负你。这话我既然说出,就必然做到。我父皇的后宫你也见到了,女人越多麻烦越多。” “我宁愿把心思花在朝堂上,达成翁翁的心愿。也不想成为我父皇那样,让妻子伤心,对儿子绝情人。” “我这一生,有你一个足矣。” 天下九五至尊能出这样的情话,哪个女人不感动?这一夜,帝后自然是情意绵绵,缠绵不休。 可到了后半夜,昏睡的帝后,被宫人吵醒。 皇帝揉揉眉心,质问外面发生何事。平公公小心翼翼禀报“启奏陛下,御林军来报,说是...说是...” “是什么?” “说是承王殿下硬闯宫门,去了藏书阁。”平公公硬着头皮交代完,觉得很头痛。按照宫里的规矩,落锁之后,谁都不可以进出。 承王殿下无端端的硬闯宫门,那是要被捉拿问罪的。 可是承王殿下不同于其他,乃是皇帝最亲近看重的弟弟。御林军的人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藏书阁。 平公公心里也很疑惑,这大半夜的硬闯宫门,不来见皇帝,反倒去了藏书阁,这是个什么意思? 皇后有些担忧,看着皇帝。她倒是不担心承王会造反什么的,这几日,她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承王殿下在南海,遭遇了一场情劫,那女子消失不见之后,承王就有些反常。 如今深更半夜,不顾规矩,硬闯藏书阁,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 长嫂如母,皇后跟梁融的感情倒也深厚,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此时弟弟不太正常,她怎么会不操心? 皇帝起身,亲了亲皇后,让她继续睡觉。自己穿好衣裳,直奔藏书阁。 藏书阁外边儿,太监守在门口瑟瑟发抖,不敢入内。见到皇帝亲自前来,松了一口气。 皇帝让下人留在殿外,推门进去上到二楼。在书房角落里,看到满脸颓丧,坐在地上的梁融。 地上铺满了各种书籍卷轴,一片混乱之中,皇帝闻到自己弟弟身上的酒气。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找了一个能站脚的地方,静静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又梦到她了!”梁融抬起醉眼惺忪的脸,苦笑着靠在桌脚处。 “大哥,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那个布衣社到底有什么魔力。万宗安也好,何州慨也罢,甚至还有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人,前赴后继,心甘情愿为了这个布衣社去死!” 梦里就是那场诀别,他在码头上哭喊,阿离却背对着他,再也不肯回头。 真是狠心无情的女人! “你大半夜来这里,就是想要弄清楚布衣社到底是什么?”梁旭看着为情所苦的弟弟,忍不住一阵心疼。 他清出一块地方,坐到在梁融面前,“万先生,还有你说的何先生,他们都是心存大义的人,所以能够放下私仇,舍弃自己的性命,保全南海百姓。” “我虽然不知道布衣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从万先生这件事来看,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绝不是闺阁女子可比的。”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安安心心嫁给我,做我的王妃?”梁融不甘心,认为阿离的离开都是借口。 难道说她真的有了别人? 梁旭长叹一口气,“她要真的跟王都里的贵女一般,你只怕也看不上她。你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份与众不同吗?” 梁融苦笑,“我现在特别恨她这种不同。” 梁旭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来日方长,只要你有心,总能把她找回来。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浪费了找人的时间。” 梁融点点头,他已经准备,再次启程去南海。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阿离,绝不会给她再次逃跑的机会。 明明都已经决定好好找人,不再痛苦,可夜里一做那场梦,她就疼痛难当,借酒消愁,喝了很久,却始终不得其解。 酒一上头,他就想起关离跟布衣社,还有太祖跟张家,脑子一昏就闯宫门,进了藏书阁。 他就想知道,太祖是不是还在这里,留了别的跟张家,跟布衣社有关的线索。 谁知,什么也没有,除了疼还是疼。他第一次喝醉,本以为能借酒消愁,谁知道,酒喝得越多,痛苦反而越清晰。 所谓借酒消愁,恐怕是那些傻子哄骗自己的谎话。 阿离,现在的你,有没有像我一样痛苦。会不会像我一样,哭的像个傻瓜,无法抑制对你的思念。 不,你不会,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若真是心疼他,又怎么会舍得离他而去? 生平不曾会相思,一会相思,便害相思。 情的苦,不在于爱着一个人。而在于爱而不得,明明相爱,却难以相守。 阿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你不管不顾,舍我而去。我会找到答案的,我会证明你的选择有多么荒谬可笑。 见自己的弟弟醒悟过来,梁旭再次拍拍他的肩,准备让他下去休息。 一个小太监忽然跑进来,请罪道“陛下,南海蒋大人八百里加急。” 皇帝拿过奏折一看,大惊失色。梁融看到上面写的字,也是惊慌失措。 蒋腾奏报,南海发生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动。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南海已成为一片泽国。 “我们躲过了汾王的人祸,却还是没躲过天灾。”梁融苦笑,人生无常,更是天意难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庞义空番外 他叫庞义空,一个貌比潘安,武功盖世,女人见了要尖叫,男人见了要嫉妒的绝世美男子。 当然他还是一个,活得十分不耐烦的美男子。 从他被救醒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他要想安安稳稳活个几十年,这辈子都别想碰武。 可是,在庞义空看来,身为人子,若不能亲手为父母报仇雪恨,那活得再久也是废物。 不让他学武,他就非要学。不仅学了,而且学得十分厉害。哪怕老蒲一再劝阻,也挡不了他的决心。 老蒲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每次见他都要念念叨叨说很久,各种药准备很多,生怕他一个冲动就把自己玩没了。 他常常怀疑老蒲的性别,若非见过老蒲的真身,他简直要怀疑,老蒲是他奶奶,而不是那个跟他父亲志同道合的结义兄弟。 庞义空学好武功出师那一天,师傅把他叫到跟前,问了一个问题。“你如今学有所成,也到了该出去闯一闯的年纪。只是无为岛向来清贫,你可有考虑过以何为生?” 庞义空一听这话就有不好的预感,师父看着像是问问题,可八成已经做好了什么决定。 果然,他还没回答,师父就继续道“为师这里有一位朋友是开镖局的,你不如去他那先做个镖师,赚点银钱,再图以后。” 当镖师?那岂不是帮人跑路做买卖,风里来雨里去,苦死累死,赚的钱是老板的,自己到手只够塞牙? 开什么玩笑,他庞义空如此智勇双全,才华横溢,你让他去给人跑腿? 这种丢面子的事,他才不干。 他刚想反驳,却被师父的一个眼神吓得哆嗦。好吧,那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庞义空武功盖世,天下难有对手,可在师父面前,也得认怂。 庞义空想了想,还是先离开这里,至于以后,呵呵呵! 当他踏上出岛的船,自以为从此以后,海阔任鱼游,天高凭鸟飞。 谁知师父对他心思清楚的很,这才刚下了船,镖局里的人就已经等在那里。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一趟他非走不可。 他本就不是个安分性子,又一心惦记调查父母惨死的真相,所以想着法子在镖局里折腾,企图让镖局的人容不下他,将他赶走。 老潘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实在太难折腾,便带着他走镖。 见庞义不情愿,老潘淡淡道“咱们这次要去王都,你想查的事,你想找的人,很有可能都在那里。” 一句话让他歇了反抗的心思,他旁敲侧击问过老蒲很多次,奈何老蒲为了让他活命,死咬牙不开口。 如今得到一点重要线索,庞义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 他跟着老潘的镖队,一路往王都里去。路上大大小小的拦路虎还真不少,他实在闲的慌,一个一个收拾,功夫越发精进。 等到达王都,他果然发现了重要线索。 见到童波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这是当年那个留他性命的人。但是他更知道,童波跟另外一个人,奉命追杀他父母。 老潘将货物送到指定地点,给镖局里的兄弟放假,让大家到处玩一玩,顺便买些东西带回家。 天一黑,庞义空就摸黑溜出去,进了童波的家。 可童波这个人,身为掌管王都城防的指挥使,警戒心本就比旁人多几分。 庞义空摸进屋子的那一刻,童波就已经察觉,起身反击。 童波的功夫不弱,每一招都是实战之中,历练出来的。论功夫他可能比不上庞义空,但论经验,他甩庞义空几十年。 庞义空渐渐落下风,眼看就要被童波擒住,他猛力推开童波,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声道“童大人,八年不见,您老人家依旧身强力壮。” 一句话,让童波停下攻击。他点燃烛火,看清面前受伤的年轻人,觉得甚为熟悉。 庞义空讥讽一笑“童大人记性不太好,晚辈给您提点提点。绛途镇,庞家!” 童波一听见这几个字,蓦然睁大眼睛,指着他道“你你是庞家那小子” 庞义空点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童波有些怅然,瘫坐在椅子上。“想不到,已经过去八年有余。” 童波收起一身杀气,语气中全是了然,仿佛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来,可是找我报仇?也罢,我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你今日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做个了结。” 庞义空闻言站起身,走近他。却在童波的他诧异之下,跪地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童波疑惑不解,不明白这小子为何要对自己磕头? 庞义空磕完头才站起来道“童大人当时放我一命,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庞义空再糊涂,也不会恩将仇报。” 童波微微一愣,苦笑道“我算什么救命恩人,我就是个刽子手。当年若不是杀了那么多人,我的父母妻儿老小,又怎么会一个一个得怪病死去。到如今,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岂不是报应?” 庞义空却却摇摇头,“大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是出于无奈。若是有选择,想必大人一定会救更多人。大人,我这次前来,是想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的真相。还请大人告知,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到底是谁?” 来都来了,他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走,童波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赶他走,反而问他。“我若是说,这杀人者位高权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你也敢去报仇?” “大人,哪怕他是当今的皇帝,晚辈也敢走这一趟!”庞义空不屑笑笑,他有什么不敢,本就是该死的人。 如今留着这条烂命,只为报仇。 “哪怕丢了性命,也未必能得偿所愿?”童波又问,在他看来,年纪轻轻的庞义空,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他哪里知道这世间权贵有多厉害? “大人,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准备身为人子,若是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就算能够苟且偷生,那又有什么意义?” 庞义空报仇的决心从没动摇,无论发生什么,这条道他都会往下走。 明明是句很简单的话,但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童波却是心里一震。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行事冲动。 可相对的,年轻人骨子里这股敢闯敢杀的劲,却让步入中年的童波,羡慕钦佩。 年轻人,哪个男子没有羡慕过江湖义气,快意恩仇? 可他童波自从穿了一身铠甲,就再也没有如此畅快的抒发心意。当年违背良心,出杀那么多百姓。这些年,他的家人一个个得了怪病离奇去世。 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为众人眼里,性格孤僻冷漠的指挥使。 早已忘却,自己年少时也曾热血方刚,侠肝义胆。 “也罢,今日你既然来,可见是天意。我便将我知道的都告知你,事情的真相,你自己判断。” 两人聊到天色将明,庞义空才匆匆离去。他凭着童波给他的信息,一查就是好些年。 他查到父母不为人知的身份,原来他们暗地里都是布衣社的人,包括老蒲也是。 他查到原来,同样是布衣社的万宗安,妻女也死那一场灾祸之中。 他南来北往到处走,找到一个很适合自己的新职业。 杀手! 拿人头换赏金,又能天涯海角四处去。这对他这种不受拘束的性子,简直是再好不过。 很快,江湖上就有了他的传闻。但因为杀的,都是一些该死之人。所以,江湖上给他取了一个名号,隐侠。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所以从来不对人说自己是隐侠。他爹娘天生一副好管闲事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进入布衣社,更不会为了管绛途镇的闲事,白白送掉性命,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侠字。 对他而言,杀人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寻找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 他才不乐意做一个多管闲事的侠!更不乐意被任何人道德绑架,成为谁的楷模。 一晃又是好几年,他带着伤,从红岛回到老蒲那里。本来是去找樊爷,谁知最后多管闲事,救了一个毛头小子。 自己被张家那几个余孽大伤,这是他出道以来做的最亏本的买卖。 他曾经发誓,绝不像阿爹阿娘一样,总是做亏本买卖。可没想到人生的打脸来得这么快,很快,他又做了一辈子最最亏本的一桩买卖。 为了探查关离,他赔了五千两银子的玉佩,逼着关离成为他的徒弟。 至于为什么非得让关离拜他为师,庞义空左思右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丑丫头,居然没有迷恋他的美色。 关离起初并不情愿,但是三年的时间被他训练下来,终于勉强可以出师。 恰在此时,他又有了绛途镇案件的线索。于是跟关离匆匆告别,临去前一再嘱咐她要继续练功,谁是再次见面,这蠢丫头几乎丢了半条命。 当他得知,这丫头凭一己之力杀了许容县的县令恶霸,救出自己的妹妹。他第一个想法是,不愧是他庞义空的徒弟,没给他丢人。 但当关离醒过来,他的第一句话却是训斥。 那时候他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老要打压他,就是怕他太容易骄傲自满,不思进取,日后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可后来,当他发现老蒲,意欲把这死丫头弄进布衣社,他却不乐意了! 自己费心思教导出来的徒弟,当然是盼着她肆意江湖,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怎么能让她像自己的父母一样,被这场愚蠢的理想洗脑。 成为一个为理想,为心中大义,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傻子? 所以帮他布局报仇,铲除汾王的时候,故意利用关离的手,放出了淳于老头的消息。 一面打着幌子迷惑老蒲,一面勾引一只研究毒药的汾王现身。 当关离把藏证据的地址告诉他,他假意去拿证据,其实是引汾王的人现身。 临去前,他劝阿离,跟梁融那小子走。阿离说她担心梁融对她只是一时好奇,故意拿她逗闷,事情一结束就会离开此地,将她抛之脑后。 庞义空白她一眼,他早以为阿离试探过那小子,男人看男人当然更准确。 不过一眼他就能看出,梁融心里的的确确只有关离。虽然这小子位高权重,长得比自己差一点点。可并非所有有权有势,长相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好色。 相反,梁融这种人,在王都里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恐怕最好看的还是他自己。 他从小见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后宅里的女人争斗。对梁融而言,容貌越美的女子,越是会利用自己的皮囊达到目的。 他的母亲因此遭受无数委屈,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女子。 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定然会全心全意对她好。所以关离这丑丫头,可以说丑人有丑福,捡到宝了。 他极力劝这丫头跟梁融走,去过一个普通女子,该有的幸福日子。何必想东想西,学那些布衣社的傻子,为理想为大义,抛颅头,洒热血。 到头来,连名声都没有。 他跟万宗安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汾王果然被淳于老头的事吸引,派了人,跟踪他找证据。 为了演戏逼真,他甚至假装自己不行,被打成重伤。如此才能让万宗安彻底得到汾王的信任,进行下一步计划。 后来的事情果然按照他们预计的一样,汾王一步又一步,落进他们设置好的圈套,一直到死路。 当他在白塔寺,抓住陈琰,他就知道,汾王的末日终于到了。计划每一步都很精准,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插曲,但依然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将汾王推入绝境。 整个事件中,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薇薇! 第一次在关离家中相遇,他就认出来,这是那个他藏在心底很久的姑娘。 那年,跟父母一起护送她们回王都。他被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迷住,发誓等她长大,定然要娶她过门。 直到父母临死的前一刻,他心中都还在畅想,这小娃娃长大之后会是怎样倾国倾城。 可当他被人救醒,心里这美好的愿望,就被彻底埋葬。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生儿育女。他拿什么给妻儿幸福?靠吹牛还是靠欺骗? 他知道薇薇也认出了他,但他不会承认。这么些年,他查找父母死亡的真相,南来北往的走,却从来没有去想过薇薇。 不愿意想,更是不敢想。有些人,一旦想起,就再也放不下。 直到再次重逢,他才知道,薇薇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他觉得心痛难过,恨不得扇自己耳光,恨不得替她去受罪。 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薇薇的阿娘,不会再活过来,她这些年受的罪,也无法消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汾王,抓住他们共同的仇人,让薇薇亲手泄恨。 他差一点,就能让薇薇得偿所愿,可惜老万比他更恨,属于宁可死,也要拖着汾王下地狱。 等他抓住陈琰,赶到哪里,却发现梁融这家伙,意图对老蒲不利。 庞义空当然不能忍,老蒲这个人虽然啰嗦又烦人,但对他而言,就是他第二个父亲。 他救下老蒲,本来要离开。谁知忘了陈琰这厮,让他有机可趁,差一点杀死阿离。 情况太紧急,他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身体挡刀。毒发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疼,并没觉得害怕。 他说过,活着实在太无聊,他是一个活得不耐烦的人。 在快要死的时候,救了自己徒弟一面,不亏。 只是这两个女人哭得太凄惨,他心里听得难受,比毒发还难受。临终前,他到底没忍住跟薇薇相认。 这个他在心里惦记了很多年的女孩,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长得倾国倾城。只可惜自己没有福分,娶她为妻。 但愿他死后,那个暗恋薇薇的傻小子,能一辈子对她好。 而他的这个傻徒弟,他当真放心不下。 他之所以劝关离,一定要跟梁融走,就是因为发现,这个蠢丫头,是个比他父母还会自找麻烦的人。 这苍茫世道,谁不是一心为自己。明明这蠢丫头也经历过不少苦难,也被人算计的差点丧命。可心里那一点点善良,硬是没让她成为心狠手辣之人。 在阿离身上,他恍惚看到当年父母心甘情愿,为百姓侠肝义胆的样子。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父母明知那里有危险,还是要去闯。甚至不惜把他丢下,舍命去救不相干的人。 这世上有些事,就不能用世俗的价值观去衡量。 若把道义论斤卖,那它注定一文不值。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于人们的话里。 可若是把这两个字,放在人心里。那它就是无价之宝,比皇帝的命都还值钱。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将金银财富放在眼中,心里宁可守着那一点点微薄的良知,也要活得坦荡自在。 他爹娘是这种人,老蒲是这种人。为百姓心甘情愿赴死的何州慨是这种人,为天下苍生放弃自己心中仇恨的万宗安也是这种人。 至于关离,未来一定会成为这种人。 所以他才更是心疼这个蠢丫头,明明有一个人人向往,可以富贵荣华的机会。可到最后,她一定会选择另外一条,艰难痛苦的路。 他害怕他的死亡,成为关离的心结。告知她,自己早就命不久矣。 劝她离开此地,劝她忘掉所有。告诉梁融,她不是布衣社的人,就是要给她一条活路。 最后盯着她痛苦的神情,庞义空知道,这蠢丫头一定会走一条自讨苦吃的路。 所以最后,他只留下一句话。“阿离,杀人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 只盼着这丫头能够懂得,要保别人,得先学会保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无冕之王 直到眼前的人倒下,再也没有气息。畲江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杀人了。 他的右手不断抖动,手里的刀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刀上鲜红的血液,刺眼又恐怖。他想要杀人。,心中的不甘与愤怒,让他冲动杀了人。 可真正杀人的这一刻,他却害怕惶恐起来。 角落里,那个衣衫褴褛,蜷缩着发抖的女子,用畲江清醒过来。 他不能害怕,他是来救人的,他带着阿妹离开这里,他要救阿妹脱离苦海。 对,他没有错,错的是眼前这个该死的畜生。如果不是他,贪恋美色,强抢了阿妹,他怎么会冲动杀人? 畲江迅速冷静下来,脱了外衫,罩在阿妹身上。阿妹抖动不已,依然沉浸在差点被强暴的恐慌之中。 “阿妹是我,我是阿江哥!”畲江摇晃她的肩膀,让阿妹清醒。 听到熟悉的声音,看清眼前的人,阿妹才惊恐大哭道“阿江哥,你怎么才来,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这畜生,就要把我糟蹋了!” 她好害怕,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个畜生。硬生生把自己抓来,不断的撕扯她的衣服。 他的气息喷在自己身上,好可怕好恶心。 畲江听得一阵心疼,紧紧抱住阿妹“别怕,阿江哥在,现在就带你回家!” 死掉的畜生,叫詹宝德,是湖城一霸。强抢民女,欺行霸市无恶不作。这个人仗着自己家里在朝中有人做官,能干的坏事都干尽了。 当地的老百姓早就看他不顺眼,可惜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竟然无端端跑到他们村子附近打猎。好巧不巧,偏偏遇上在河边洗衣服的阿妹。 这一眼,就动了色心。 詹宝德在狗腿子的帮助下,把阿妹擒住,到了荒僻的破庙,准备对她一逞兽欲。 如果不是同村的乡亲,看到这一幕,赶紧通知畲江,只怕等待他们的,是阿妹的尸体。 詹宝德这人虽然缺德,但是干这种龌龊事,却没有兴致让人围观。所以那些狗腿子,都被他远远支开。 畲江对这里更熟悉,从小狗洞溜了进来,趁机结果这人。 狗腿子们正在外边烧烤,知道自己主子办事要点时间,当然不会扫兴去干扰。 屋子里传来怎样的闹腾尖叫,在他们眼里,都是主子大展雄风的时候。 可四个人吃了一会儿,却觉得里边太安静。一人狐疑“这听起来不太对,怎么没声音了?” “该不会,不行了吧?”另一个小胖子暧昧笑笑,说着一句大家都懂的话。 “可不是,照主子这么折腾法,再厉害的男人也得铁杵磨成针。”另一个脸上有斑点的男子,羡慕又嫉妒道。他们家主子好色,人尽皆知,但凡见到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要沾惹一番。 可男人吧,自己的事自己懂,功夫再厉害,牛皮吹得再响,谁抗得住天天来。 他可是知道,自家主子暗暗找大夫,开了不少,固本培元,补精益气的肾药。 可再厉害的补药,也经不住他这么天天折腾。说的难听,自己主子这会儿只怕已经焉儿了。 几个人,都是长年跟随詹宝德。对于自己的主子,多多少少清楚,听到这话谁不是暧昧笑笑? 可过了少许,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有一人终于忍不住,抬脚往回走。这荒郊野外的,又是破庙破院子,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他先是小心翼翼靠着门缝,看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既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走动的迹象,心里不安,小心翼翼在门口喊道“宝爷,您老人家完事了没,这天色都快黑了,咱得赶紧回去。” 喊完这话,他立刻竖起耳朵听,可依旧没有回应。其他几人也感觉到不对,纷纷交换眼神。 “不会真出事了?”胖子不安,头上的汗直往下冒。 几个人踟蹰不安,这时候闯进去,如果主子还在办事,肯定要收拾他们一顿。 可如果主子真出事儿,他们去晚了,也要命! 他娘的,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当下人咋这么难? 还是最先感觉不对的人,转了转眼珠,硬声道“算了,横竖都是个死,被主子训一顿,好过被老太爷打死!” 他一咬牙,大力推开门,直往院内走去。 可到了门口,那一滩血迹,让他吓得魂飞魄散。他冲进去看见倒在地上,一身是血的张宝德。吓尖叫出声,跌坐在地。 这下真是不死也得死了! 天色渐晚,畲江带着阿妹在林子里穿行,好不容易避开危险,逃回村子。 畲江把阿妹安顿在自己家中,让他换了身衣服梳洗一下,等她睡去,才坐在屋子里惶惶不安。 越想越觉得害怕,那帮人发现詹宝德死在这里,肯定要到处搜捕。 那地方,距离这村子不过半里地。阿妹,那几个狗腿子都见过,只怕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他单身汉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杀了人,大不了卷了东西离开这里。 可阿妹不行,她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在村子里。怎么办才好? 正踟蹰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外面就响起敲门声,吓得畲江胆战心惊。 他哆嗦一下,舔舔唇,小声问道“谁谁呀” “阿江,是我,你白叔!”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外面响起,畲江见是自己的熟人,立刻小心翼翼打开门,将来人迎了进来。 跟白叔一起的,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 “白叔,阿爷,你们咋来啦?”畲江明显是心神不定,看两人的眼神很是飘忽不安。 两人也不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翻书看一眼,屋子里微微亮起的油灯,低声问“阿妹是不是在屋里?” “白说,你说什么呢,阿妹她”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谁?”老村长一跺拐杖,气胡子都要翘起来。 “阿江,阿妹的事情,我们都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时候你能把人平安弄回来,难道没被姓詹的为难?”白叔不是傻子,詹宝德的名声,这一块方圆五百里,谁人不知? 阿妹一出事,村子里就有人得到消息。大家都做好了,阿妹有去无回的结果,正商量着该怎么处理后事,谁知,畲江居然带着阿妹回来了? 这地界上,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詹宝德手下,抢女人回来。被詹宝德弄走的女人,非死即伤。 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畲江有几分本事,大家都清楚。他是个半个猎户,杀动物可以,但是杀人不一样。 更何况,杀的还可能是湖城一霸。 白叔一得到消息,就担心不已,老村长心中不知想些什么,非要跟他一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个真相。 畲江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于是二话不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二人连磕了三个头。 “老村长,白叔。阿江知道瞒不过二位,没错,我为了救阿妹,杀了詹宝德那畜生!” 二人一听,吓得连忙退后一步。白叔琴慌失措,指着畲江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那詹宝德他爹,不是好惹的!” 越想越气愤,白叔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 畲江被踹倒在地,又爬起来。对着二人苦苦哀求“我知道自己犯了错,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妹被那畜生糟践,不管不顾。要是如此,我畲江还算是个男人吗?” 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差点被别人糟践,这叫气不打一出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 “我阿江烂命一条,叫死不足惜。可阿妹是无辜的,明日詹家若来人问罪,二位尽管叫我交出去便是。” “可阿江在这里恳求二位,给阿妹跟她奶奶留条活路。如此我畲江便是做了孤魂野鬼,也会报答二位。” 说吧,是畲江又连连磕头。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只盼着眼前的两位长者,能保下阿妹跟她奶奶。 白叔气的浑身发抖,很想大声训斥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可一想,这还真不是他们的错。 詹宝德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本就让人厌恶。他们敢怒不敢言,心中一直憎恨。 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受伤的又是村里的两个晚辈。作为长辈,没能保护他们,难道还要指责他们,不该保护自己吗? 白叔左右为难,怒气攻心,最后实在说不出一句话,只好气愤甩手转身。 畲江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期盼看着老村长。他眼里满是恳求迫切,已经是无路可走。 老村长长长叹一口气,撑住拐杖道“阿江,你既然知道他詹宝德是什么人,那就更应该明白,詹老爷,不是个善茬。” “詹宝德虽然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可却是唯一的嫡子。他詹府,不就是靠着这个正妻嫡子,才能跟王都里的秦国公攀上关系?” “如今他一死,他母亲秦氏岂能甘心?” “恐怕到时候别说交出你,就是怕咱们一村人的命都交出去,也没用!” 老村长的这番话,吓的畲江瘫坐在地,甚至白叔,都傻眼。 “他叔,你可别吓我,事情真有那么严重?”白叔难以相信,这姓詹的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全村一百多口人全给杀了。 “事到如今,骗你作甚?你难道忘了,几年前,得罪詹家的刘氏一族?” 老村长提到姓刘一族,才让白叔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 刘氏一族的族长,不过是写文唾骂詹家为祸乡里,不屑与他们为伍,就被詹家谋害,整个家族被栽赃勾结海盗,杀人越货的罪名。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刘氏一族就在湖城消失。全族上下,无论男女,共计两百多人,全部斩首示众。 “可那时候,是章平侯当道。南海的事全由他说了算,现在不同,现在是蒋大人做主啊!”畲江还是不甘心,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遭。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绝不拖累村子里的人。 白叔双眼一亮,看向老村长。谁知老村长却继续摇摇头,“傻孩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前几年,南海海动,死了很多人。朝廷为了救济南海百姓,迫不得已,向南海世家妥协。这才从他们手里,换来救命的粮食。” “你可知,朝廷为词,做了什么让步?” 畲江摇摇头,这些东西他哪里懂。 老村长看着年轻的后生,只能叹息道“远的不说,就说这詹家。因为给朝廷捐了一大笔粮食,借着秦国公,从朝廷那里讨来了一封圣旨。” “有了这东西,詹家不仅可以在南海圈地,连着三年不用交税。” “这还不算,因着秦国公的关系,蒋大人就算有心救咱们一命,也要经过朝廷准许,才可以动詹家。” “可你别忘了,詹家从前是干什么的!在圣旨来到之前,咱们这一整个村子,就已经被屠杀干净了。” “到时候詹家再做做手脚,就算蒋大人来了,也只能下一个,海贼屠村的结果。” 老村长提醒,他们才想起,詹家往上面几代,是做海盗起家。靠着当海盗和在海上经商,詹家累积了雄厚的资本。 这才在湖城买地买房,花了银钱打通上下,竟然捐了一个乡绅的户籍。 经过两代人经营,他们在湖城,早已树大根深,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 “那这么说,咱们是死定了?”白叔满脸颓丧,无端端的,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麻烦。 好不容易熬过了海动天灾,难道说,还是逃不过一死吗? 白叔越想越觉得心酸难过,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蹲在地上捂头,想要大哭一场。 他们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实在是太苦太难了,为什么他们的日子什么难熬,这苦,到底何时是个头? 畲江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整个村子,就羞愧难当。忍不住抬起手,连连扇自己耳光。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连累大家,是我做错事。” 耳光响亮,一声接着一声。畲江他得自己双颊通红发肿,唇角破裂吐血,还不肯停。 “别打了,阿江哥,别打了,不是你的错。”听到外面动静的阿妹,冲过来拉住畲江。 稚嫩的小脸,泪眼婆娑。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一团孩子气。干扁的身子,挡在畲江身前。苦苦哀求老村长“大爷爷,这不是阿江哥的错,要怪就怪我,要是抵命,拿我的命去。” “求求你大爷爷救救他,您老见多识广,知道的比咱们多,您一定有法子。我求求您救救他,要杀要剐冲我来。” 哪怕阿妹再害怕,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要为自己去死,也是鼓足勇气挡在前头。 她不断的磕头,脑门上都咳出血,也不肯停。被逼到绝路,除了求助,再没有别的办法。 畲江见状,哪里忍心,一把抱起她,不让她继续磕头。阿妹不管不顾,挣脱畲江,继续苦求。 白叔看的心里酸楚难受,但又怒火中烧。大声吼道“这时候你们还能求谁,把天捅了窟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咱们。我看大家还是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两个年轻人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况且畲江心里,他悔恨为村里人带来灾祸,却从不悔恨,舍命救阿妹,杀了那畜生。 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但是一定会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不让村里的人被牵连。 眼看几个人哭的哭,怨的怨。老村长再次叹息道“为今之计,这世间恐怕只有一个人,能救咱们的命。” 三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畲江反应最快,立刻追问“谁?” 此时此刻,连朝廷大吏都不能把詹家如何,这世上又还有谁,能够救他们一村人? 三人满眼期望,看着老村长。不管是谁,只要能救他们,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老村长,抬头望望天,指着朝南的方向道“能救咱们的,只有南海王,关离!”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全都不可置信。白叔傻傻开口“村长,你没糊涂吧,您说的,不会是那个人!” 畲江跟阿妹也不相信,说起关离,如今的湖城,的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人,是在一年多以前,突然冒出来。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不,更准确的说,时见过她面容的人都死了。 四年前,南海发生海动。无数的百姓受难,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朝廷救灾的举动实在太缓慢,又因为后来各种复杂原因。 导致南海再次海盗猖獗! 更痛苦的是,南海多了很多趁火打劫的佛朗机人,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洋贼。 朝廷派了木家军回来剿灭海盗洋贼,奈何朝廷国库空虚,一面救灾,一面治乱,消耗太厉害。 纵然后来出了政策,当兵可获得粮饷,养活家人。奈何武器船只有限,木家军不过勉强守住南海。 却再没有精力,彻底剿灭海盗跟洋贼。 恰在此时,这个叫关离的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南海。 不仅迅速拉起一支船队,收拾了大大小小的很多海盗帮派,更一举成为南海的海盗王,无人敢惹。 这种人,凭什么救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求救 畲江带着包裹,紧张立在码头,看着来往的船只,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随自己。 可时辰一点一点过去,他始终没有看到老村长描述的那艘船出现在码头。 他心里焦急万分,越发觉得自己慢一点,詹家的人只怕就会找到村子,到时候一整个村子的人恐怕都难以活命。 可他干着急也没有用,找了许久的船就是没有出现。 迫不得已,他不得不开始向码头上的人打听,到底有哪些船可以去大风岛,可能让他惊异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别说去往大风岛的船,就连大风岛这个名字都没人听过。 畲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他像个傻子一样,惶惶不安,不可能,老村长不会骗他。 可是,可是问了一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会一个人都不知道。 他又急又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个个去找,一个个去问。就像老村长说的,这个南海王关离,里恐怕是他们村唯一的希望。 角落里有一艘即将出发的船,眼看到了开船时间,船老大赵澶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他不禁抬头望望天,估算着时辰。这货要是还没到,自己可不能再等下去。 码头隐蔽处,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听到手下回报,抬腿就给他一脚。 “操你娘的,老子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废物。让你看着人,好端端的人跑了跳海不说。这回来都成尸体了,这货老子还能拿去卖?” 想到这里,人贩子阿烈就气不打一出来。自从出了那个海盗王关离,整个南海的生意都不太好做。 好不容易这次他把货凑齐,又打听了合适的时间,能够避开关离那魔王,眼看就要出货,这鳖孙居然把人看丢,死了一个。 操他娘的,现在风声本来就请朝廷,一方面严打,海上又难有路走。眼下这种时刻,他上哪里给那一方,毛贼子凑货去? 那帮毛贼子,别看语言不通,话都说不囫囵,头发五颜六色,眼珠子还是绿的蓝的,可那帮家伙长的人高马大,手上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 阿烈觉得自己跟这帮人做生意,实际上十分危险。可这种时候,这机会难得。 风声越是紧,货品的价钱越是高。所谓富贵险中求,暗恋,又是个贪财的性子,没道理不狠狠捞一笔。 但这毛贼子也狠,非拉着他们立了契约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品若缺少一个,钱就得扣一半。 他娘的,以前往南洋那边卖,那帮人贩子也不敢这么抠。都怪关离那个魔王,封死了去南洋的人贩子路,逼着他们只能跟毛贼子交易。 他起初不把这种契约当一回事,贩卖人口哪里会不死一个两个,要多少给多少,哪有那么准。 可他前头那个大哥就因为不当回事儿,非要跟毛贼子拉扯要全款。结果当场被毛贼子砍了脑袋,别说一半的钱,命都留不住。 阿烈是心惊胆战过,可前头老大死了,他才有了上位机会。跟毛贼子做过两回生意,发现只要货给齐全了,这帮人给钱也十分爽快,从不拖拉玩诡计。 所以阿烈跟这帮人合作,还是有些满意的。 但是偏偏,在今天这个即将出货的日子里,他手下这个小妾的远方的表侄子,真是艹蛋软脚虾。 瘦不垃圾就算了,还他娘胆小如鼠。要不是看在那小妾能伺候,怀了孩子,他早把这废物一起卖。 青衣瘦子也知道自己犯错,此时辩解没有意义,唯有解决眼前问题才能够活命。 正着急,突然余光瞥到在码头上到处找人的畲江。他立刻惊叫一声,可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阿烈又踹了一跤。 “叫叫叫个鬼啊!你他娘的突然出声,是不是要吓死老子。”阿烈气不打一出来,这憋孙怎么一惊一喳,喳喳呼呼。 “不是啊姐夫,我想到办法了。”瘦子抱紧阿烈的大腿,指着不远处,对阿烈小声耳语几句。 阿烈顺着他的话,往码头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还算壮实的年轻男子,非常符合那帮毛贼子的要求。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的衣着,发现他穿的,不过是一件洗得惨白的旧粗布。怀里抱着一团黑色的包裹,脚下,这一带渔民常穿的草鞋。 而他那一身醒目的黑色肌肤,更是再次证明了他的身份。 这就是个傻不拉叽的草头,看样子应该是在找什么人。阿烈心中冷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求什么来什么,既然自己送上门,就别怪他不客气。 畲江听到这个人说要去大风岛,开心的要跳出来。老村长果然没有骗他,的的确确有这么个地方。 他实在太着急,也顾不得留意其他。当即跟着眼前瘦小的男子,上了一艘大船。 却不知自己上了贼船,即将被当做猪仔,卖给佛朗机人。 一一一一一一 湖城,詹家大院里,一群女人围着一具尸首哀嚎,地上的尸体已经脸色发青,僵硬无比。 一个衣着富贵的贵妇,被丫鬟扶着跑来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大哭着扑过去。一边嚎叫一边怒骂“我的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昨日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明明昨日早上,自己的儿子,还笑呵呵跟自己告别,说要出门打猎。猎了上好的狐狸回来,剥皮给她做衣裳。 她还笑骂自己的儿子,这南海气候热,谁会大热天穿狐狸皮毛出门。再说,他们这里的气候也生不出狐狸来。 那孩子别扭着,说要给她猎了是好的野味回来打牙祭。儿子如此孝顺听话,她怎能不开心,当然是热乎乎给他安排好一切,盼着一定要当心,早些回来。 他说自己跟朋友约好要去三日,这才不过一日,怎么就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夫人哪里甘心,越想越气对下人怒骂“你们这几个狗奴才,是怎么伺候,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发现尸体的当场,原本是犹豫再三,回去的话必然没有好下场。詹老爷也不说,光是这秦夫人也足够心狠手辣。 往日里有个丫鬟,不小心泼水,弄脏了詹宝德的衣裳。詹宝德还没说话,秦夫人一个眼神,下人就把那丫鬟拖出去打死。 可詹宝德的衣裳,不过才湿了一小个边角。 从那以后,院子里的下人,谁见到秦夫人不是战战兢兢,不敢招惹。 他们本来想逃,可为首那人却说,詹家的势力那么大,他们区区几个奴才,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詹家只要简单一句话,整个南海都能通缉他们。 更何况他们的家人都还在詹家,逃是逃不掉的。 思来想去,几个人决定回到詹家,把事情交代清楚。反正人不是他们杀的,哪怕被狠狠打一顿卖出去,也好过被人通缉,随时随地送命来的好。 按照他们几个商议的,领头那个人回答秦夫人,只见他跪着爬过去,哆嗦战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夫人啊,你可得为公子做主,公子死得太冤枉,咱们连凶手都没看清。” 秦夫人一听,怒的抬腿就是一脚,那人被踹倒在地,又自己爬回来,继续跪在秦夫人眼前。 秦夫人含泪,怒火中烧指着他大骂“狗奴才,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什么叫凶手都没看清?” 那人战战兢兢,连着磕两个头,哆嗦道“夫人,昨日奴才们明明是随公子去明山一带打猎,公子还告诉奴才说,要给夫人打几味难得的野味,回来好好孝敬孝敬您。” “可谁知,咱们走到半路上,在河边见到一个崴了脚的小娘子。原本,咱们劝少爷不要多管闲事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历。” “可公子这人热心肠惯了,本来准备走,那小娘子却故意出声,喊住公子。” “奴才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公子见不得弱女子落难,加上那姑娘又生得年轻貌美,楚楚可怜。公子堂堂一个大丈夫,哪里舍得拒绝弱女子的求救?” 地上的奴才说到这里,别人不知道,屋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妾,心里当场就冷笑起来。 什么见不得别人落难,出手相助?一看就知道是趁人之危,想要占人家的便宜。 屋子里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们,渐渐收起了哭声。有人竖着耳朵听热闹,有人拧着帕子假哭,装模作样。 真正伤心的,除了屋子里的秦夫人,一个也没有。 不管别人怎么想,在秦夫人眼中自己的儿子,没有一处不好。简直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谁要是说詹宝德不好,那不是嫉妒她儿子太优秀,就是眼瞎。 “后来呢,发生什么了?”秦夫人见下人停下来,立马追问。 下人微不可察,抬头瞄一眼身后。继续道“后来公子不听我们劝阻,非要送小娘子回家,半道上又下起了小雨,咱们就留在一个半山腰破院子里,暂时避避雨。” “可是可是那小娘子实在是花样太多,非说身上淋雨着凉了,非让我们去给她弄些柴生火,暖和暖和。奴才们哪里会听她的话,可工资实在是太心软,拗不过小娘子一在苦求,非逼得小的们出去捡柴火。” “哪知”这奴才越想越伤心,眼泪跟不要钱一般往外掉。一边哭,一边擦拭“哪知奴才们才出去一会儿,这一回来,却发现公子衣衫不整倒在地上,胸口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说到这里,奴才连忙跪地往前爬,抓住秦夫人的裙摆,苦苦哀求“夫人,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等在那里,就是想要谋害公子性命。可怜公子为人善良淳厚,也不知得罪了谁,硬是被人算计去。” “夫人,您可一定要为公子做主,切不可让公子死不瞑目啊!”这奴才最后一声大喊,其他几个跟着一起去打猎的下人,纷纷猛力磕头,恳求夫人为公子主持公道。 秦夫人听到这里,目光闪烁不定,愤怒之中,又带着惊异。 詹家算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可詹家这身份有些特别。你要说他是普通地主,可他贵到蒋腾都要给几分薄面。 你要说他是官宦人家,可家里又没有一个在朝为官的。 当初秦夫人被父亲下嫁给詹家,原本心不甘情不愿,好歹她也是秦国公家,秦氏一族的女儿。 哪怕只是旁支的亲戚,可这身份就比当地主的詹家尊贵。可父母下了死命令,她不嫁也得嫁,于是当初自己带着嫁妆,浩浩荡荡嫁到詹家。 这些年,她渐渐摸清楚,詹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暗地里詹家的关系脉络,早就渗透进朝廷。 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詹家这主母不好当。这宅子里关系本就复杂,她起初来时很懵懂,着了别人的道。怀了头胎,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接下来几年,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詹老太夫人立刻做主,为詹老爷安排了小妾。 几个小妾挨个怀孕,甚至生出任庶长子。 眼看自己地位不保,不得丈夫欢心,秦夫人这才使出浑身解术,一面为丈夫拉拢跟秦家的关系,一面吃着各种补药。 终于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这么个嫡子。那是日日夜夜,小心翼翼守着,生怕再被人算计去。 本盼着他到了成婚的年岁,能给早些成婚,为她开枝散叶。谁知这媳妇还在挑,儿子却没了。 要说这里边没有阴谋,她怎么会信? 秦夫人在脑海中不断排查,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凶手。这件事越想越不甘心,她立刻叫来心腹,命他即刻赶往明山一带,把周边所有村落都搜查清楚,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的踪迹。 那些谋害她儿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眼前这几个奴才,暂时留着还有用,等真凶查出来再一并处置。 几个奴才暗中交换眼神,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一劫,可接下来,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她们。 一一一一一 大海之上,阿烈按照要求到了交货的海域。这个地方远离朝廷管辖,有一个小小的海岛。地方小的不能再小,一旦涨潮,这海岛能被淹掉一半。 可是这个地方,却非常适合用来做临时交易点。 周围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更别说,有其他海岛可以停靠船只。 在这里交易,完全不用怕被南海王关离伏击,更不用担心朝廷的船只会出现在此。 阿烈远远看去,发现退了潮的海岛上,已经有人等在那里。而边上那条船,高高挂起的旗帜,正是跟自己经常交易的毛贼子。 “姐夫,这拿了钱,咱能出去乐呵乐呵吗?”瘦子小心翼翼讨好,谄媚问。 阿烈收起千里眼,白他一眼。“你小子做事不行,找乐子倒是一把好手。” 瘦子尴尬笑笑,挠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您太辛苦,应该找地方放松放松。” 阿烈不说话,只是回头吩咐船老大赶紧将船靠岸,货物移交后,自己就轻松了。 按照约定,交货收钱之后再出任何问题,一概不负责。 头上飞过的海鸥让他微微蹙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出门不太顺,有人逃跑的小波折,让他心里觉得不安。 可这货就快交易,还能有什么问题?阿烈甩甩头,觉得自己怎么跟娘们儿一样乱想。 还是赶紧拿了钱走人最好! 船老大得到命令,立刻吩咐手下将船靠岸,准备交接货物。 手下人纷纷忙碌起来,想被擒住的猪仔,一个一个赶出船舱。只见这些人衣衫褴褛,手脚上绑着绳索,挣脱不得。 只能在,人贩子的驱赶催促下,挨个下了船。 船老大一个个数,一共一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已经盘算着货交完,自己能拿到多少银钱。 阿烈下船,跟对面靠在大石上的高大男子高声打招呼“哎呀毛兄,别来无恙。” 谁知那人立在半道,勾勾手让他走进自己。 阿烈也不多想,领着瘦子往前走。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闭着眼。他一惊慌,直觉要转头逃走。可石头后面迅速冲出来几个人,瞬间将他们围住。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毛贼子,阿烈忍不住道“你们你们是谁,这光天化日是干什么?” 一个年轻男子,从这些人身后走出来。对着阿烈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朝廷明文禁止买卖人口,谁给你的胆子,跑到这里跟毛贼子做交易?” 阿烈一听这话,忍不住问“你们是朝廷的人?” 不对呀,线人的消息可说了,朝廷没有船只,也没有人手能跑这么远。 年轻男子嗤笑一声“不管我是谁的人,今天都是要你命的人。” 阿烈一听,拔刀怒道“小子,就算你是朝廷的人,这里可不是南海,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年轻男子虽然长得高,但到底是个少年模样,阿烈道上行走许久,怎么会让他放在眼里。 再说,阿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死去的毛贼子,冷笑道“小王八蛋,真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你杀的这个人,可是很有身份,他一死,那帮毛贼子绝不会放过你。” “是吗,那我倒想领教领教,他们有多厉害。”一个女声从后面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物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毛贼子有多可怕呢? 三年前,南海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只停留在长相怪异,说话难听,皮肤白的跟雪一样。 因为长相与众不同,最初出现在南海之时,少不得被人当做妖怪。但是当人们习以为常之后,也就正当跟这些长相怪异的毛贼子,做起生意。 但是来来往往,不同国籍的毛贼实在太多,南海百姓对于这些名字复杂的国家,反正也记不住。 所以这些人被统称为佛朗机人。 此时的弗朗机人,跟关离所在的那个世道有所不同。 关离那个世界,沿海匪患,闹得最凶的,被称之为倭寇。但是这个地方的地形有些特别,海的那一端,没有那个叫做倭国的地方。 也没有一群举着膏药旗,嚷着武士精神的倭寇。 在大越朝的最东方,的确有一些海岛。但这些海岛,并不具备资格成为一个国家。 然而在大越朝,越往北走。越是靠近严寒,极冷之地。又有一些长相高大粗糙,浓眉大眼高鼻梁的人。 这些人,也是佛朗机人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更是曾经危害北海,却被木家军,打得落荒而逃的人。 北海严防死守,谁知道这帮人竟然绕道南海。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一些从南洋,或者更西面,远道而来的佛朗机人。 但这些人数跟北面那帮人相比,连一半都不到。 三年前内成海动之后,整个南海可以说千疮百孔。朝廷别说想要开海禁,光救灾,就足以耗空国库,筋疲力尽。 三年前上任的那位皇帝,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哪怕后来的佛郎机人趁机攻打南海,哪怕整个大越朝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南海这块地,依旧没有被侵吞掉。佛朗机人只能在南海远处的海岛驻扎,时不时骚扰沿海百姓,抢掠物资。 然而历时三年,不说老百姓,为谋活路再次沦为海盗。 光是凶猛残忍的毛贼子,就已经让很多沿海百姓闻风丧胆。这帮人每次上岸,绝对是烧杀抢掠,奸**女,无恶不作。 他们一次比一次机警,又跟海盗,甚至一些世家豪门暗中勾结在一起。 很多次,朝廷得到风声赶到现场,这帮人已经抢了东西,逃之夭夭。 蒋腾为此日夜煎熬,想了无数办法,却也只能坑坑将毛贼子逼退稍许。那帮人,始终徘徊在南海周边。 因为蒋腾的策略,南海百姓的损伤有所减少,但依然没有将毛贼子彻底清除。 而对于南海百姓而言,除了海盗,最可怕的就是毛贼子。海盗还可以动之以情说人话,但毛贼子上来就是杀,一句废话都没有,目的,就一个,抢。 阿烈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觉得十分诧异。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人出现? 他还没回过神,眼前年轻的男子就已经嗤笑“嘿,回神,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瘦子迫不及待回头,却看到一个戴面具的女人。他看着那张在阳光下,徐徐生辉的银色面具,只觉得图案狰狞,有几分熟悉。 倒是阿烈,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心里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早上起床那跳个不停的眼皮,再次突突跳动。 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回头,看清那张银色面具,吓得差点尿出来。他努力维持震镇,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传闻中,恐怖狠辣的南海王,那个让毛贼子听到,都能闻风散胆的南海王。那个传闻中,以一当百,一个人独闯飞鸿岛,剿灭洪帮主百余人的南海王。 那个让南海大大小小,近百余海盗帮派,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南海王关离,竟然是一个女人? 阿烈看着眼前这一群乳臭未干的家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与其说这个人是手腕老辣,让所有人畏惧的南海王。 这帮人更像是,拉着南海王的大旗,趁机黑吃黑,不知天高地厚的新雏。 想到这里,阿烈的心就稳定下来。他冷笑一声,看着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耻笑道“小姑娘,不要以为戴着一张南海王的面具,就能够吓唬老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南海地面上我阿烈是什么人。” “就是,我可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们老大好欺负。知道为什么我们老大敢跟跟毛贼子做交易,买卖人口吗?那是因为我们老大,跟南海王可是拜把子兄弟!” “识趣的就赶紧让开,免得我们老大发怒,把事告诉南海王。到时候你们这帮黄毛小子,都她娘的吃不了兜着走。”瘦子立刻领会到自家老大的意思,帮腔起来。 他的态度嚣张至极,任谁看了都要以为,他真真实实认识南海王。 阿烈十分满意,关键时刻这个傻子还是知道怎么跟自己配合。等他离开这里,一定好好犒劳这小子。 年轻男子听到这些话,探着脑袋看向那个戴面具的女子。阿烈以为,这帮人肯定是怕了,盘算着怎么不丢面子,离开这地方。 阿烈心中暗自得意,他猜的没错,这帮人果然都是西贝货。可他还来不及高兴,去见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淡淡挥手道“按规矩处置了。” 话一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丝毫没有留恋此地的意思。瘦子一听这话直觉不好,事情好像不像他想的那样。 阿烈的反应比他更迅速,关离转身的刹那,他就知道这帮人要动手。于是他迅速拔剑,直直奔向关离身后,眼看他的刀剑就要刺向关离后背。 眼前身的女子却身形诡异,微微向左一闪,明明只相差毫厘,却稳稳避开了阿烈的暗算。 在阿烈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女子迅速回手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 阿烈不可置信,不明白这女人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他捂着这不断冒血的喉咙,瞪大眼往后倒去。 关离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不断抖动,却始终不甘心的人贩子。冷漠道“很遗憾,我从来没有拜把子的兄弟。”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转身离开,而阿烈终于瞪大眼断气。 瘦子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傻在那里,任何反应都不敢有。苗路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挥挥手,指挥手下的人清理现场。 等苗路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好,跑上船,看到关离正站在甲板上,手中拿着一根丝带,在风中飘扬,不知想些什么。 。他跑过去呵呵笑道“阿姐,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苗路觉得羡慕嫉妒恨,明明两个人一起跟师祖习武,怎么阿姐就是比他强很多。 三年前阿姐回到无名岛,除了带回师父的骨灰,还带回来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让苗路觉得诧异的是,她再也没有提起梁融。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月闭门不出,甚至连一个梁字都听不得。 他心中担心不已,蒲先生跟那个女子却不让他去问。让他不要去打扰阿姐,给阿姐一些自我冷静的时间。 苗路早晚给关离送饭,却一直没有见过她的面。他起初以为是梁融欺负了阿姐,但后来听纱姑娘说,是阿姐甩了梁融。 有些话,他就不敢再问。 一个月之后,阿姐从屋子里出来,闷头习武。除了练功,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功夫是越来越厉害,可人与越来越沉默。 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整个人性情大变。 “事情都处理好了?”关离一面收起丝带,一面问道。手腕处,那支从不离身的镯子,被她藏进袖子。 苗路微微出神后道“哦,按照老规矩,都已经处置。” 按照关离立下的规矩,凡是人贩子一律砍了脑袋,挂在利州码头。最初他们都觉得这个做法有些残忍,但看到那些被拐卖的人,落得那般下场,只觉得这种做法毫不解恨。 久而久之,他们看到人贩子,就没有一个人再手软。 关离点点头,又道“那些被拐来的人,让云叔处理吧。” 她的话越来越少,说完这句话,她看着不远处船只上,得知自己获救的人,高兴的大哭。 莫名想起好些年前,跟她一起被困在笼子里的梁融。 关离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往船舱走去。还没等她摸到门边,云叔就喊住她。 云叔是当初在飞鸿岛上,一起救下来的人。当初飞鸿岛上被抓去做矿工的,重获自由之后,有的人回家去,有的人无处可走,就留下来,跟了关离。 这帮人之中,云叔可以算是头。每次遇到被贩卖的人口,这些人都是交由云叔,一并处理安置。 “岛主,有个人说想见见您。”云叔态度恭敬,发自心底的敬佩关离。 关离微微一愣,这种地方有谁会认识她? 云叔将一个黑色的小包裹,递给关离“那人说你看了这个就知道!” 关离带着疑惑打开包裹,刚看清楚里面那个熟悉的图案,紧张抬头“人在哪里?” 云叔立刻引着她,往甲板上走去。远远的,关离就看到一个普通的男子,踟蹰不安略微哆嗦,被人围在一处。 他显然被眼前这一帮人吓住,手脚都不知道安放何处。 关离快速走过去,出声问他“这条腰带,你从哪里得来?” 男子听到问话,紧张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咽咽口水。“我,我要见到你们老大才说。” 他才说完,就有人高声道“她就是我们的老大,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男子听了这话,十分诧异,看向关离,难以置信“你...你...你就是南海王关离?” 怎么可能,这么娇小的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南海王? “她....她...她就是啊!”又一人模仿男子的口吻,结结巴巴回答他的话。一说完,满船的人哄然大笑。 男子满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被羞辱,可这一群人都是拿兵器的海盗,他哪里敢惹。 关离看出他的囧迫,轻轻一抬手,众人都安静下来。“告诉我,这条腰带你到底从哪里得来?” 关离用行动证明,她就是这群人的老大,可男子因为被骗过一次,所以更加小心谨慎。“我,我要见到南海王才能说,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南海王关离。” 毕竟南海的传闻是,凡是见过南海王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关离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给你这个东西的人,一定告诉你,只要拿着它,关离一定会见你,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男子诧异看着她,老村长就是这么说的。 “因为我就是关离,这腰带是我师傅的,现在告诉我,谁给你这条腰带的,他让你来做什么?” 这条腰带跟它上面的图案,是庞义空专用。关离到死都不会忘记,师傅有多么喜欢在腰带上秀这个图案。 可是师父的死,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有这样一条腰带。 如今居然有人拿着师父的腰带来找她,可见关离内心有多震惊。 男子听到这句话,立刻跪在地上,对着关离磕了三个头。“南海王,求您救救我们的村子吧。” 老村长叮嘱过,真正的南海王,拿到这个腰带之时,一定会承认腰带来自她的师父。一旦她承认,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村子还有救。 起先看热闹的人见了这一幕,纷纷严肃起来,看样子又有事情要做。 ----- 老蒲摸着手上的这条腰带,感慨万千。庞义空的音容犹在眼前,仿佛这个人,只是离家远行,而不是天人永隔,此生再难相见。 “先生,你别叹气行吗?告诉我,这条腰带为什么会在老村长手里。”畲江已经将板坪村的事说清楚,但连他也不知道这条腰带为什么在老村长手里。 关离想来想去,只能问老蒲。匆匆忙忙让人把老蒲弄来,一边赶往湖城,一边搞清楚这一条腰带背后的事。 “你还记得樊爷吗?”老婆蒲说的这个人,就是当初关于离在南家堡中,见到的那个有些疯癫的老头。 关离点点头,关于樊老的事情,她知道的很少。本身也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从来没有多问。 “庞义空这辈子,只给过一个人,这种腰带。那个人,应该是樊老的弟弟,樊笙。” 老婆蒲提起这个人,语气中,带着感慨万千,还有惆怅难忘。 关离在一旁静静听他说话,并不打扰,布衣社的人,谁会没有故事? “樊家曾经是书香门第,后来为了糊口,樊家的老祖宗不得不从商。因为家门渲染,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学气息,是以,那时候大家都把樊家称为儒商。” 靠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樊家老祖宗硬生生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之中,挣下一份家业。 这家业传了几代,不知不觉便成了当地望族。人人都传说,樊家如何如何有钱,钱多得连皇帝的国库都装不过来。 不招人妒是庸才,更何况是有钱的人。仇富这件事,一直是埋藏在老百姓心中抹不去的劣根。哪怕樊家铺桥走路做了不少好事,也挡不住那些,觊觎他人钱财的恶狼。 樊家就招惹了这么一个阴险小人,樊爷还小时,家里因为得罪小人,遭受栽赃陷害。 起初樊爷的父亲,还认为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可直到全家被抓下了大狱,他才明白,自己这份家业早已遭人眼红。 为难他的,不仅仅是同行,还有朝廷官员。朝廷的贪官污吏,为了谋躲樊家家产,硬是污蔑他跟张氏一族有关联。并且从他家里,搜出了张家的反书。 眼看一家人就要被处死,樊爷的父亲只能倾家荡产,把所有钱财全部上交。这才换来一家人,苟且活命的机会。 从那一刻起,樊爷心中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本想要发奋读书,以为自己当了官,就能为家人平反,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可当他发现自己读书的路被堵,才知道什么是官官相护。再后来,为了给病重的弟弟治病,他自卖自身,入宫当了太监。 那时候,梁成帝在位,正是毛家得宠的时候。樊爷也是入宫之后才明白,他们家当初之所以遭难,不仅仅是因为那帮贪官污吏,更是因为皇帝需要钱,为他心爱的妃子建造奢华的宫殿。 樊爷这才懂得,什么叫耗尽天下之力,满足一人之私心。受万民敬仰的皇帝,想的不是为百姓谋福利,还是让天下百姓,为满足他一人的私心,而家破人亡粉身碎骨。 所谓家国天下,天下所有百姓眼里的国,在皇帝眼中,是他一个人的家。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供他驱使的奴隶。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皇帝各种各样的私欲。 那时候樊爷迷茫了,他觉得这样不对,他们并不是生而为奴,凭什么他们的命就轻如草芥? 直到樊爷在宫里的藏书阁,看到那些张公的书。甚至机缘巧合,接触到布衣社,他才有了答案,心中坚定了方向。 “你说你在那间屋子里,见过樊爷画了很多海图?”老蒲突然问道。 关离点点头,“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樊家之所以能忽然发迹,成为当地最有钱的大族,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懂得航海。” “不仅如此,樊家还有一套,不为人知的航海路线,这才是南广义抓住樊爷的根本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谋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航海图,关离想起,那间屋子里墙壁上满满的海航海路线。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执着于每一张纸的对错。 她从没想过所谓航海图,对这些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在她那个世界,地球有多大,有多少个陆地,全部都得测量清楚。 虽然还有一些渺小的海岛不在计算范围内,但它们已经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这一刻,关离才意识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人们对于大海,仍然是充满未知的。 这世上也许还有很多,旁人没有发现新大陆。人们未知的人种,国度,习俗。甚至是,潜藏的各种财富。 她也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冒险家靠着航海,发现新世界,发现财富的世道。 人们还无法使用飞机,只能靠着昂贵的船只,在大海中翱翔,通往新的世界。 有人因为的发现新大陆,成为世界的英雄。无人所知的新航线,对于一个航海家,对于渴望通过冒险实现财富梦的人来说,简直是比金子还要珍贵。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航海图的事?”布衣社的人跟她说过很多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航海图的事。 更不要说什么,不为人知的新航线。 蒲先生收好那条腰带,抬眼笑笑。“你若想从海经商,这些东西我们自然会告诉你,但你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没有必要提。” 关离点点头,也是她对新航线并不感兴趣。她不像某些人,骨子里是天生的冒险家,希望去探知未知的新大陆,发现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渴望的事,只能在这一片土地上实现。 想到这里,她才接着问“那这条腰带,是如何到了樊老村长手里?” “樊爷入宫之后,自觉愧对家门,所以拿着卖身的银子,与樊家断了联系。”蒲先生长长叹一口气,樊爷心中所想的,恐怕还有凭一己之力为家族报仇血恨,不想连累家人。 “可樊爷的弟弟,不知从哪里,还是知道了樊爷的去向。他想尽法子疏通,只为见自己亲哥哥一面,若不是他以死相逼,樊爷也未必肯与他相见。” 樊笙在宫外等了三日,终于等到自己的大哥。一想到大哥是为了救他命,才迫不得已卖身入宫,樊笙就愧疚自责,哭的不能自己。 他非说要带樊爷回家,樊爷却告知他,如果还惦记自己这个大哥,就把祖传的航海图,牢牢记在脑子里。 樊爷还告诉樊笙,自己发现了当初家族被害的阴谋。如今他们两兄弟,他已经残缺,就应该理所当然为家族,洗白冤屈报仇雪恨。 至于樊笙,若是还有一点点,身为男人的担当,身为儿子的孝心,就应该回去。像他们的先祖一样,利用海路,将樊家再次发扬光大。 樊笙内疚不已,怎么都不肯。樊爷对着他破口大骂,说他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懦夫,配不上樊字这个姓,也没资格当樊家的后人。 最后樊笙哭哭啼啼离开,发誓一定会复兴樊家。樊爷这才愿意与他相认,叫他一声弟弟。 “后来,樊笙的确如他发的誓言一样,奋力往前,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再次振兴樊家。而樊爷,凭着自己在皇宫之中多年的经营,终于等到梁惠帝登基,为家族翻案。” “若是按照话本子上的套路,樊家定然是从此兴旺发达,兄弟二人共建家业。只可惜,世事无常。” 人生很漫长,不想说说,一样寥寥几句就能走完一生。 随着梁惠帝上位,天下的官场也在洗牌。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皇帝,一套政策。 梁成帝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导致梁惠帝不得不继续闭关锁国,开始海禁。靠着海上发达起来的樊老,遇到瓶颈。 彼时,樊爷已经开始接触到张公,开始怀疑这天下的帝王制度。 不知道,应该说是天道轮回,还是宿命使然。樊笙中年时,再次遭遇父辈曾经遇到的苦难。 哪怕世道再变,哪怕皇帝换了,这世上的人心,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贪婪与嫉妒。 然而这一次,樊笙比他的父亲,更快反应。在那些小人有所动作之前,他就早早安排家人出海,把大部分的财产转移。 然后制造一场灾祸,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樊爷人都死在那场大火中。 而事实上,樊家的人,早已在樊爷的安排之下,远远离开他们的家乡。来到最远的南海,化生普通的百姓定居于此。 “在他们定居磁县的时候,偶然被熟悉的发现,于是他们又不得不转向别地。” 这次逃亡的过程中,他们拯救了一对夫妇,他们就是庞义空的父母。庞义空空,甚至是在樊家大院里出生。 樊笙在逃亡的路上,失去了自己的亲孙子,所以对庞义空十分宠爱,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就像是他的孙子又回来了。 他们在樊家新的居住地,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才离开那里。 再后来经历许多事,庞义空再次回到村庄。樊爷已经身死异乡,樊笙知道自己大哥已死,为了保护家族,再次让家族中的人乘船,彻底离开南海。 而他自己却因为年纪大了,固执的留下来。庞义空曾经想带他去无名岛,奈何樊老爷早已厌倦一再奔波逃离的日子。 坚持不肯离开那里,所以,庞义空只好留下那条腰带,告知他,如果有事,凭着那条腰带来找布衣社的人。 “事实上,樊老爷一直在暗中给布衣社提供帮助,直到樊爷死去,他也已经不能理事。” 关离感概,原来这帮人对师父这么重要。如果不是遇到天大的难事,这位老爷不会把这条腰带拿出来。 三年之后,南海还是那个南海。 他们曾经以为,除去章平侯后,就能让南海太平,让南海的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三年过去,他们才明白,当初的想法多么幼稚简单。南海的问题,从不是一个章平侯就能掌控改变。 它牵扯了很多权贵,甚至包括朝堂之上,王都里的王公贵族。一张又一张的利益网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密密麻麻,让人找不清头绪,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制度。 蒋腾在这里三年,光是治理海动带来的,后续问题,就已经白了一半头发。更不要说,彻底清理南海的恶势力。 作为恶势力的代表之一,詹家,就是一个让蒋腾,碰不得,惹不起,却又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能把另一个普通百姓,逼的来找她这个海盗求助。可见詹家的凶恶,到了何种地步。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蒲先生不无担心,纵然眼前关离再厉害,也不能管到陆地上去。 板坪村地势特别,一般是山,一半是海,海的那一处是整个湖城最繁华的地方。另一半的山区,住着最贫苦的百姓。 他们没有地,又不能靠着下海捕鱼过日子,只能在山里种些水果,过日子。往年倒还好,但这几年,南海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只能靠着帮人干苦力,接些私活过日子。 关离要去管那里的事,差不多是深入敌营,比在船上应付海盗要危险得多。 关离却拿过腰带,诡异一笑。“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自然是,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 蒲先生一愣,这是个什么套路? ----- 湖城内,詹家大宅里。 詹老爷正让下人上茶,亲自在书房里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人客气笑笑,接过茶正要说话。书房的大门却被人猛然推开,一个满眼通红的中年女子冲了进来。 她直直盯着詹老爷,破口大骂“姓詹的,你什么意思?死的可是你的儿子,你不说赶紧去找到凶手,为儿子报仇血恨,却还有心思在这里招待外人?” 詹老爷微微蹙眉,神情显然十分不悦,但外人在场总不能丢了面子,于是道“夫人,你先回去,宝德的事,我自有主张。” “狗屁主张,你若真有主张,就把你后院的那些小妖精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个严加审讯,我就不信他们没有人敢说实话!”秦夫人这几日越想越觉得,儿子的死跟后院里的女人离不开关系,尤其是那几个有儿子的。 她们定然是想着,一旦她的儿子死了,詹老爷就得在那帮庶子中,挑一个继承家业。 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她秦玉莲的儿子死了。这詹家就得给她儿子陪葬,属于她儿子的东西,一个贱种也配跟她的宝德争? 秦夫人怒到极点,全然不顾詹老爷的面子。可她不管,詹老自己得管。他是死了嫡子不假,可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嫡子,他还有四五个儿子,还有整个詹家。 客人大约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于是站起来拱手告别。“詹老爷既然还有要事处理,那在下就先行告退,等方便之时再来登门拜访。” 詹老爷尴尬笑笑,对门外的管家使个眼色让他送人出去。人一走,詹老爷立刻垮下脸。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你是不是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这么贸然闯进来!” “我就是要疯了!”秦夫人双眼含泪,哭了几天,眼泪都快干涸“詹家和,宝德也是你的儿子。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你这当亲爹的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招呼不要紧的外人。” “我就问你,这事你是查还是不查?” 詹家和很想怒吼一声,那可不是什么,不干紧要的外人。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面前这女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有时来自秦家。 不看僧面看佛面,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 詹老爷叹息一声,将帕子递过去,为她擦拭眼泪。“阿莲,你着什么急,事情我早已派人去查,最迟今日就会有结果。” “就像你说的,詹宝德也是我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嫡子,他死了我能不心痛?”詹老爷温和,耐着性子哄自己的夫人。 秦夫人听了这话,还是不满意,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坐到一旁,但到底没有再发脾气。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是插头,你后院的心肝宝贝,你也舍得处置?” 詹老爷听了这话,满不在乎道“瞧你说的什么胡话,任他是谁?哪怕天王老子杀了我的儿子,我都得要他的命。” “后院里区区几个小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你想处置随你处置。只要能让你消消气,可好?” 秦夫人从前若是听得这番甜言蜜语,自然不会再计较。但眼下她的独子死不名目,她还有什么可顾忌。 刚要说话,却被早已察觉的詹老爷堵回来。“但是我听说,宝儿去明山的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夫人,被引到别处,一时没反应过来。 詹老爷也不废话,站起身,从书柜处拿出一叠纸,丢在秦夫人面前。“我原本只想查清楚,宝德当日为何去明山,还有谁知道这件事,谁知这一查,查出这么多猫腻来。” 那些纸上,不仅写着詹宝德做下的坏事,还说出这小子之所以去明山,并非是为了游玩打猎,而是去踩点。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要去抢劫朝廷的官银?!”詹老爷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不知听了谁的话,居然连朝廷的银子都敢抢。 他詹家的确是海盗起家,但早已换了身份。为了让子孙后代过的体面,有权有势力,几代人共同经营,才有了如今在湖城的地位。 他这蠢儿子幸好死了,不然让他动了朝廷的官银,只怕詹家要被他拖累的损失一半家产。 “不...不...这不可能。宝德他那么老实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事?”秦夫人不信,别说抢劫官银,就是上面说的那些大大小小罪状,她一件都不信。 话已至此,詹老爷也对自己这位夫人,过分宠溺儿子的事,早已习惯。 从前懒得管,也管不住,如今却是时候,戳破假象。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心中有数,是自己不肯承认。他的事,那几个下人我都审问过了。他们老实交代,宝德是在板坪村附近出事的。” “他之所以在那里停留,是因为踩点的时候,撸劫了一个村姑,想要奸污人家。那几个狗奴才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才说谎骗你。” “依我看,那个女子就是杀害宝德的凶手,而且现场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帮凶。我已经命人前去板坪村周围打探,发现那女子,就是村子里的孤女。” “宝德死的当日,那女子跟她的一个相好就消失不见。” 詹老爷一步一步,把查到的消息,告知秦夫人。他故意先说到抢劫的事,最后再说明儿子的死因。为的就是打消夫人心中,对于后院的怀疑。 他已经因为这件事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死其他的儿子,更不想在眼下这种时刻,后院起火,自找麻烦。 “对狗男女呢,找到了没?”秦夫人果然被自己儿子的真死因,意转移注意力,一心只想报仇,忘了自己当初来这里的目的。 “夫人放心,我怎么会放过他们,不只是他们,连一整个村子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谁让这帮贱民,居然敢包庇两个凶手。” 詹老爷顺着秦夫人的心意往下说,暂且把眼前的麻烦处理掉,等安顿好一切,他再想法子,处理秦夫人这边。 秦夫人恨恨点头“对,杀光他们,这些贱民,都要为我儿子陪葬!”都是他们不对,竟然违逆她的儿子,不就是玩了一个村姑,他们就是死一百条贱命,也比不上她儿子一根头发。 夜色之中,一艘船在海里慢慢航行。纱姑娘正要回屋休息,却发现关离倒立在船舱外。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这是干什么?” 现在倒立的关离睁开眼,看一眼纱姑娘,又闭上道“没看出来吗?我在倒立!” “看出来了,我是想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倒立干什么?”纱姑娘蹲下身,好奇的不行。 关离微微顿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继续道“蒲先生说,这个方法可以防止胸下垂!” 纱姑娘傻眼,站起来呸她一声。“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吗,蒲先生会告诉你这个?” “爱信不信!” 关离说完闭嘴,安心倒立。纱姑娘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仿着关离的样子,在船舱外面倒立。 苗路从厨房偷吃回来,看到两人在此倒立,古怪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关离不说话,纱姑娘想,总不能告诉他真话,于是道“蒲先生说,这样有利于血液回到脑子,增加功力。” 苗路听了,点头走开。可没多久,他又返身回来,跟两人一起倒立。 又过了一会儿,轻韵走来,苗路一直被她讥讽功夫不行,为面子,苗路不愿告诉她,自己偷偷努力。于是道,“蒲先生说,这样可以防止长胖!” 轻韵白一眼三人,无语走开。可没一会儿又回来,跟他们一起倒立。 就这样,很快船舱外,倒立了十几个人。 关离绝不会告诉他们,她是梦见梁融失眠了,才来倒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搞事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情况如何?”畲江紧张的很,这一离开将近三日,也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变成什么样,就怕自己去的太久,詹家已经动手。 苗路看他一眼,神情不好不坏。“阿姐,我打探过,詹家这几日,已经确定凶手就是板坪村的人。”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畲江。 果然畲江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揪心,紧张的不行。 他胆怯,看看关离,想问又欲言即止。面前这人,可是闻名整个南海的恶徒,虽然看着不起眼,可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气,硬是让他害怕。 他自己也不敢承认,竟然对这么个小丫头,怕的话都不敢说。 “既然确定凶手,他们想怎么做?”关离把手中的食物洒到窗台前,看着几只小鸟飞过来抢食吃。 这几年,南海的人好不容易能混口饭吃,谁又在乎鸟的死活?畲江看关离,觉得她浪费食物,十分可耻。可一想到他她名号,自己又不敢说话。 关离仿佛没有看到畲江不满的目光,继续把手里残余的食物残渣,洒在窗台前。 “我得到的消息是,詹家已经派出人手,今夜就要对村子动手。”苗路再三确认,这个消息准确无误。 “什么?他们真的要屠村?”畲江忍不住惊呼,害怕又担忧,紧张看向关离,壮起胆子求她“关....关....关岛主,请您赶快出手救救村里的人吧。” 苗路也看着关离,等待她的指示,这一年多,自从阿姐决定出岛,清理南海的海盗开始。他看着自己的阿姐,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到被人害怕的南海王。 这背后有多少艰辛,苗路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却也由衷佩服。苗路想来想去,换做是自己,只怕也未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况阿姐是个女子。 关离并不急着回答她他的话,而是静静看着那几只鸟,不断抢食,直到吃完食物展翅飞走。 “怎么做?”她回头,露出一个冰冷残酷的表情。“当然是,赶尽杀绝!” 畲江听的心里一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让人害怕? 所谓赶尽杀绝,难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 宁静的夜色下,隐藏着野兽般的波澜。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穿过小道,出现在板坪村后方。 领头者抬抬手,身后的人都按命令蹲下,隐藏在树荫之后,静静凝视村庄,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他们得到的吩咐是,假扮成海盗劫匪,趁夜色屠杀整个村子,哪怕婴儿,也不可留活口。 要将事情做得像,自然要踩着时间点来,早不得晚不得,更是要乘其不备,让他们意想不到。 领头者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发现依旧有微弱的月光,于是暗暗盘算着时辰。 夜晚的海风,沙沙作响,吹落黑衣人额角的汗珠,人人屏住呼吸,俨然训练有素。 直到村子里最后一盏油灯熄灭,领头者这才发出信号,命令众人开始行动。 原本宁静安详的村庄里,一道一道黑影,快速出现在村子里,将村庄包围。为了避免麻烦,他们会在人入睡之后,潜入屋子将人屠杀,按照以往的行动规则,最后放一把大火烧掉整个村子。 原本以为,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行动,谁知进去之后,众人却发现床上没有一个人。 他们一间间屋子查找,结果发现,整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人。 这怎么可能,刚才分明有许多油灯,他们可是亲眼见着这些人熄灯入睡,才进的村子。 “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有人小声问道,这事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明明刚才还有人,怎么会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管事的人也觉得狐疑,耳目不觉四处查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莫名的,他心中开始觉得不安。 忽然,一道身影从旁边闪过。那人猛然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接着,不断有影子划过,众人分明看到,却依旧没有一个人。 那人忍不住大喊“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 他一喊完,没有任何人出来,只有一阵风吹过众人脸颊。可这风,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让他们觉得胆寒,这地方,该不会真的闹鬼? “爷,不咱们先退,这地方不对劲!”有人顶不住,干这一行这么久,做的是杀人买卖,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可这一次真的就觉得害怕,浑身寒毛都立起来。 跟他感同身受的,还有好些人。一个一个就等着老大下令,让他们赶紧出去。 老大还在犹豫,正要发话。村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古怪的叫声。似哭似笑,像是女人的哭叫,又像是婴儿的声调。 然后又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这些人再也憋不住,纷纷等待指令想退出。 “来都来了,走什么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从这些人的脚下窜出来,这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阴寒,吓的人差点胆裂。 领头者被这声音吓的一怒,大声骂道“操你娘的,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什么人,竟敢在我这装神弄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拔出大刀,就往村口方向走,他倒要看看,这帮人敢不敢出来拦她! 手下的人见状,纷纷拔出手里的刀,跟他一起往村外走。 可他们才走出十几步,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猛然回头,发现他们其中一人,捂着脖子,然后众人惊恐发现,他的头颅顺着脖子,掉到地上。 死掉的人睁大双眼,眼睛鼓鼓看着众人,人害怕都来不及,就已经丢了性命。 “有...有...有鬼!!”有人忍不住大喊,怎么会有人在不出现的情况下,就夺了人性命? 他一叫,众人的心就散了,纷纷开始往外逃,再留下去还不知怎么死。 领头者也慌乱起来,只想着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最先跑出去的人,也不知触碰到什么,瞬间身体分成几截。 身后的人看着那些残肢,吓在原地不敢动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色黑暗,黑暗中潜伏着什么,他们竟然看不清。 一声诡异的鸟叫响起,头顶上原本被乌云遮挡的月亮,重新散发出微冷的月光,照射大地。 这一瞬间,众人才看清楚,周围竟然布置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线,而且锋利之极,那几个跑在前面的,因为触碰到铁丝,才被割断身体。 随着月光的出现,铁丝上一滴滴血,顺着铁丝滴落在地。 这些人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既然有铁丝,那就说明不是鬼怪作祟,而是有人装神弄鬼。众人心里镇静几分,却又继续惶恐,什么样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下这样一个天罗地网? 有人不甘心,把刀砍向铁丝。可刀狠狠砍下的瞬间,硬生生断成两截,差点砸在那人脚背上。 好可怕的利器,为手之人愤怒大喊“到底是何方妖孽,有本事就出来,不要藏头露尾,鬼鬼祟祟!” 本以为这叫喊又是徒劳,可是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周围亮起一片火光。终于有人举着火把出现在周围,可这些人一个个戴着面罩,见不得真容颜。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暗算我们?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有人嚣张叫喊起来,在南海这地方,敢与詹家为敌的,还真没几个。 他一说完这话,那些的人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放荡不羁,好像在向他们这些愚蠢的傻子。 黑衣人听的羞怒,可也反应过来,刚才那些话有多么愚蠢。 这帮人显然知道他们的来历,而且刻意在这里埋伏,他们若真的害怕詹家,又怎么会下此狠手?从死去的尸体来看,这帮人显然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不留活口。 等他们笑完,黑衣的领头人才出声问“不知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我们詹家可有得罪阁下?” 眼下敌情不明,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还是把姿态放低些,或许能有条生路。 “詹家派你们来,不就是来屠村的吗?人还没杀,你们怎么可以走?”苗路出言讥讽,引得黑衣人,纷纷看向他。 虽然他们的确因此而来,可眼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目的?黑衣人道“这位好汉,也不知在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詹家怎么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言下之意,你的消息有误。 “若不是为杀人而来,詹家的侍卫为何要穿着黑衣,深更半夜手持凶器,来到这贫穷的小山村?”苗路怎么会相信他们的话,继续讥讽“难道是深更半夜来帮人家收拾屋子?” 他一说完,周围的兄弟更是接着哈哈大笑。这分明是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不留一点颜面。 黑衣人个个气不打一出来,正要发怒,为首者却忍着怒气道。“话已至此,那咱们就不隐藏了。这村子里的人,害死我家公子,我家老爷说了,屠村那是必然,诸位若是识相,就请让出一条道来,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我詹家,也不是好惹的!”黑衣人摆出姿势,蓄势待发,显然已经准备背水一战,对方有背而来,他们也不能示弱。 他一说完话,对面却让出一条道来。在众人诧异之间,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娇小身影,款款走来。 那身影很单薄,可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黑衣人很熟悉那种感觉,她身上的那一股气,分明是从死人堆里面历练出来。 等那人慢慢走近,他看清了面具上的图案,猛然睁大眼。 面具上雕刻的不是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一种来自于传说中佛之境的图案,传闻说,刻的叫做婆罗门女,献身救母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所知者不多,但那黑衣人却清楚认得,面具上罕见的莲花。 在南海这个地方,能有这种面具的人,只有一个。南海王,关离! 可是他们跟南海王素来没有交集,她又如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眼前娇小的女子,正是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南海王吗? 怪不得世人说,凡是见过南海王的人都死了。 “听你的话,你在詹家,非常有地位?”关离缓缓开口,语速不急不慢,声音平静如水。 黑衣人直觉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关离听了这句话也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为我给詹家带一句话。” “什...什什么话?” 关离微微扯动唇角,吐出一句话。“詹家人的命,我要了!” ------ 詹老爷是被下人疯狂的敲门声吓醒的,他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破口大骂,吓人却跪在地上,惊恐道“老....老....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詹老爷怒火中烧,却被他这惊恐的样子惊住,那神情,分明是见到极为可怕的事情。 “出什么事情,慌慌张张不成体统。”此时正值黎明时分,天才刚刚微亮,下人早早起床打扫做事,主子们当然要睡到太阳升起才会起来。 任谁在黎明时被吵醒,都会心神不好。然而下人却顾不得这么多,惊恐指着大门方向“老爷,您快去看看吧,门口....门口挂着好多尸体!” 詹老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又问一句“你说什么?” 下人哆嗦着,又把原话说了一遍,詹老爷觉得大清早,简直是撞了鬼。 他抬脚就往大门口走,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门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下人,指指点点,明明很害怕,却又哆哆嗦嗦,好奇探究竟。 此时大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走动。经过詹家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屁滚尿流。 下人见詹老爷到来,纷纷让道。詹老爷走到门口处,看到眼前这一幕,面上再是镇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自己家门前,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尸体,而大门横梁处,高高挂着三具尸首。 那人的容貌他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武克棚,是他最得力的打手之一,一直负责帮他暗中处理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这死去的人只怕都是他手下。 詹家的人虽然表面上不再做海盗,可暗地里该干的脏事一件没少。詹老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血腥的人。 可大部分时候见的都是别人的尸骨残肢,如今轮到自己人,难免要胆寒。 武克棚奉他的命令,昨夜应该是去屠杀板坪村,这一夜之间却成了尸首,挂在他门前说明什么? 板坪村不好惹! 这种认知让詹老爷震惊又愤怒,同时又深深觉得不安。那个村子明明都是普通的村民,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他手下的得力杀手一夜之间全部杀光? 眼看门口聚集的围观者越来越多,詹老爷只能吩咐下人赶紧把尸体取下来收敛。 可下人才一碰触高挂的尸体,那尸体居然从脖子处掉下一卷横幅。 只见横幅上写着几个字,“詹宝德欺辱民女,死有余辜。” 接着其他两居尸体,也分别落下横幅。 一个写着“詹家人为报仇,假扮海贼屠村。” 一个写着“南海王替天行道,必取尔等狗命。” 围观者早已将那上面的字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大声念了出来,一时间,这件事情像长了脚的风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詹老爷再也坚持不住,怒喊着让下人赶紧把现场收拾,同时驱赶无数围观者。 只是赶得走人却堵不住嘴,不过半个时辰之内,整个湖城便传遍了詹家发生的事。 秦夫人得知这帮人,不仅没有为儿子报仇还全部惨死,心中怒到极点,又哭又闹,恨恨唾骂。 下人们战战兢兢躲在一旁,不敢吱声。小妾们只能在屋子里冷言讥讽,却不敢到眼前自找麻烦。 詹家的气压一直低到最低点。 詹老爷在书房里,听到下人对事件的回报,死死握着椅子扶手,眼看青筋暴露。 直到下人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愤然将桌上的茶盏横扫在地。热茶洒了一地,瓷杯碎成渣子。 下人哆嗦的跪在地上,不敢问话。 詹老爷先是怒,然后讥讽笑道“行啊,我真是看低了这帮贱民。” 还以为只是普通民众,想不到竟然能请来南海王关离做靠山! 往日里詹家跟这个所谓的南海王没有任何交集,也自然没把人放在眼里。什么南海王,对他们詹家而言,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海盗。 玩儿的手段,都是他们詹家老祖宗玩剩下的。 一想到自己这么被人羞辱,当众打脸,詹老爷就恨不得将这个叫关离的,抽筋扒皮。 既然敢跟他作对,那就让这帮蠢货试试,他詹家有多不好惹! 他站起来奋笔疾书,写了一封加密信,让下人立刻送往王都。 这件事,他不准备暗中处理,南海王竟然把事情闹大,他就把事情闹得更大,海贼的事,自然要用朝廷的人来处置。 他可是大大的良民,朝廷自然应该维护他们这些,守法的老百姓。 等下人拿信出去,他在书房中又思索一番,接着写下另外一封信。叫来自己的心腹,把信暗中送出,不让任何人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学以致用 彼时,世人都在讲坛上询问,当今天下,如何才可一统。大儒不说话,让众人先自己议论,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各抒己见。 人群中,张孺年与太祖站立在一处。这二人并不如旁人一般,急着抒发自己的意见,好盼望自己能独树一帜,引来众人追捧。 张孺年是个斯文有礼,娟秀文静的少年,太祖则不同,因为年少习武,生得高大魁梧。 两人一黑一白,站在那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见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太祖却觉得身旁的少年过分安静,于是不觉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去议论议论?” 张孺年眉头不动,微微笑道,“阁下不也不去议论吗?” 太祖嗤笑一声,淡定道“一帮黄口小儿,争辩起来又有何意义?我看他们就是争一天,也争不出这天下该谁来统治。” “哦,兄台何出此言?”张孺年并不去反驳太祖的话,反而来了兴致,觉得这个少年颇有趣味。 太祖笑言“这帮人一看,就是脑子里空有书本,从没有真正去看过这世道,这天下若能如此轻易被统一,如何还会混乱百年。” 张孺年听完这话,终于抬眼看向太祖。他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像他一般,认为天下的事,并非靠一纸文章就能改变。 一时间,张孺年对太祖有了好感。这黑俊的少年并不如他外表所展示的那样粗矿,反倒有可能是个心思极为细腻,做实事的人。 这般一想,张孺年便开口道“这里都是空谈,这不知何处来的大儒,只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无聊的紧,你我不如另找他处细细聊聊。” 此话正合太祖的心意,他从外地赶来的,以为能听一场惊世警言,谁知这只是一群无知小儿,空指望谈。 “好极,我来此地,匆匆忙忙,饭都未曾吃饱,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边吃边聊。”太祖闻言,难得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便拉着张孺年离开讲坛,找了一家小餐馆。 在那个狭小脏乱的酒馆里,张孺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贵族风范,一看,就跟太祖这样草莽出身的小人物不一样。 然而张孺年丝毫没有豪门世家的架子,甚至是对太祖,有任何鄙夷的姿态。他如同太祖一般自在,脏乱的小酒馆里,两人畅所欲言,聊得十分开心。 酒到酣畅处,太祖问张孺年,到底是读书有用还是习武有用。 太祖生性好武,对于文道,自然比不得张孺年,这样的豪门世家的子弟。但在他心中,对文人的许多道理,又觉得十分可听。 张荣岩见太祖似有愁苦,便问出声,问他是否有所为难? 太祖苦笑,说自己习得一身武艺,本想去投军报效国家,谁知世道混乱,无路可投。父母又担心他走了当兵之后,死于战乱,便逼迫他去学文,好歹不用做个睁眼瞎,将来哪怕做个账房掌柜,也是能够养活自己。 太祖中苦闷,他自是知道,父母在,不远游。世间父母所求所盼,无不是自己的孩儿,能在这乱世之中安稳过活。 他的父母只盼着他这一生能平平安安,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可太祖心中有的是鸿鹄之志,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平平安安,才更想在这乱世之中建一番事业。 张孺年听完太祖絮絮叨叨的抱怨,开口笑问“你想在这乱世之中创一份怎样的事业?” 太祖想了想,“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是,高居庙堂,征战四方。” 张孺年深深看一眼太祖,望着这个,因为喝酒而两颊有些微红的少年,淡淡道“你的志向,便是去逞匹夫之勇吗?” “太祖疑惑,我如何是逞匹夫之勇?”天下大事,哪个好男儿不渴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谁知你也不过如凡夫俗子一般,只想着建功立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满足自己心中对于权力欲望的渴求。”正如您的神情淡漠起来,对于太祖的一番言论,显然是很失望。 太祖奇怪,鼓眼看他“你这话好生无礼,世间男儿不都是如此,为何我就不能是凡夫俗子。” 张孺年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怅然道“就是因为世人都如你这般,心中不过渴望自己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成就家门的荣耀。所以人人,去抢占地盘,争夺天下,到头来世道年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 “但凡手中有些势力,无不是想要自立为王,人人都想当皇帝,这大地上,短命的皇帝还少吗?” 张孺年一番话让太祖猛然酒醒。他满眼疑惑,紧紧盯着张孺年问“那你说,这世道该如何?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又该如何?” 张孺年对太祖道“我且问你,一个太平安稳的世道,和一个混乱不堪的世道,你愿意选哪一个?” “自然是太平世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还用问吗?”太祖蹙眉,这不是废话吗?何苦要问? “人都渴望太平世道,可是偏偏又是人乱了这世道,你可知这是为何?”张孺年又问。 “这”太祖愣了愣,疑惑道“难道不是群雄割据,各自为政,才造成如今这世道?” 前朝末年至今,各地的封疆大吏,藩王,谁不是占据一方,各自为王,三天两头闹着当皇帝。 “那你可还记得前朝因何而亡?” 太宗挠头,回忆道“先生说,是朝廷苛捐杂税,百姓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活不下去才起义造反,乱了天下。” “那为何百姓造反又失败了呢?” 太祖嗤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官兵,失败是那是必然的。” “可程陈强,却一手拉着农民军,创建了陈国。”十几年前,蜀地一个姓陈的家伙一手拉起农民军,在那里建立了陈国。纵然几十年后,被旁人所灭,却依旧是一番奇迹。 他怎么被张孺年怼的哑口失言,他抹一把脸,站起来问“罢了,我说不过你,你不如直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张孺年淡然一笑“我想说的是你,世间之所以一直混乱不堪,便是人的私心作祟。每一个人都想让自己获得权力,哪怕是最普通的民众,一旦有机会,谁不是想要登峰到顶,抢夺权力,争夺财富美人。” “王公贵族也好,豪门世家也罢,甚至在普通田地里种地的农民,一旦有这样机会,让他做这世间最高的主人,你说他是想争还是不争?” 太祖微微一怔,呐呐道“自然是想的。”如何才会不想呢?最高的权力意味着,身世上所有你渴望的都有机会拥有,人们为什么要去做官?人们为什么要当皇帝?谁不是渴望唾手可得的,财富美人,可以使奴唤俾,可以高人一等。 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摆平世间一切他不满意的事。可以用手中的权力去,处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可以用手中的权力,获得无尽的财富,为自己所用。 这种掌控世间一切的权利,让人着迷。 “人人都以为,只要手中有了权力,便可为所欲为,世间万物都得向自己低头,可世人又有几人知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真言长长,叹息一声。 “上百年的时光里,不是没有英雄豪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统一这天下,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所谓的英雄跟豪强世家,没有一个,不是在为自己的私心考虑。一旦手中有了权力,想的是如何享受手中权利,而不是如何用手中的权力,去给世人一个太平世道。” “你说你想投军,去闯一番事业,我却想问,你为何不渴望,平荡天下,还这世间一个太平?” “你眼中的天下,难道仅仅是你门前这一亩三分地,是你家中那一家老小的门楣荣耀?” 张孺年的一番话,燃起太祖的心中熊熊的火焰,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深切的渴望,渴望平荡天下,还世人一个太平盛世。 这深深的渴望,他从未对旁人说起,因为对世人而言,他区区一个平民,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实在可笑至极。 “可我一个普通百姓,如何能荡平天下?”太祖心中有渴望,但心中更有怀疑。 张孺年笑了笑,对他道“世上的事,你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你问我是习武好还是学文好,我想说,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但遵循四个字。” “哪四个字?” “学以致用。” 太祖难住,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字面上的意思都懂,可总觉得他说话背后还有道理。 “学文者,可以凭本事治理天下,习武者可以凭武艺,平定天下。但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上天让你有机会学得这番本事,甚至让你学得比旁人更好,绝不仅仅是希望你成为一个,只会满足自己私欲的人。” “你我生逢乱世,学到这一身本事,除了保全自己跟家人,若有可能,自然是为这天下太平尽一份力。” “梁公子,我知你心中是有丘壑之人,居然不是那一般凡夫俗子。你若真的有心,何不尽力,为这天下一搏?这才算得上学以致用,不枉老天赐你机会,学得这一身本事。” 太祖听完这番话,愣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深深看向张孺年起身对他恭敬行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公子的胸襟,令梁某敬佩。” 两人一番畅谈,算是心意相通,有了共同的念想。他们本欲联手共同平荡天下,奈何身份悬殊,各有道路。 后来两个人不适应和分道扬镳,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却各自成就一番霸业。 “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张孺年意外暴亡,太祖皇帝一统天下,这才有了今日大越朝。”万宗安说完这段往事,梁融心中已经感慨万千。 所以后来太祖才会在许融出院里,挂上那个牌匾,学以致用。这简简单单的四个词,却被世人以为的意义更加深远。 对太祖而言,学成文与武,不是那种卖与帝王家,谋取官爵,为自己光耀门楣。 而是在这个基础上,用自己学的一身本事,造福天下苍生。 传闻中的败亡之将张孺年,他竟是一个如此有丘壑之人。他的心里眼里,有的只有这劳苦苍生。 若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许会如那乱世中的小皇帝,早早消亡在世间。 但他一统南边,完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若非他离奇死亡,这天下,还会未必姓梁。 “先生,太祖既然如此看重张孺年,又与他交情匪浅,为何要将他的所有文书全部焚烧?”这件事是被清清楚楚记录在史书上的,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太祖统一天下之后,就将所有张孺年私人所著的文章全部焚烧,一个不留。 所以,梁融看到书院里那个张孺年的匾额,才会觉得十分诧异。太祖烧了他所有的书,却偏偏留下这么一句话,何解? “老夫为陛下选拔人才,殿下可知,老夫为何偏偏选中许容之地?”万宗安再问梁融。 “为何?”这也是灵笼心中一直感到疑惑的事情,天下之大,有名的书院学子那么多,偏偏却来到许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字? “正是因为那四个字。”万宗安肯定梁融心中的猜想“殿下若真的有心留意过各地学子,就会发现,这天下才名远扬的学识纵然不少,可我也有虚荣之地,唯有这书院里诞生的学子,当得起学以致用这四个字。” “他们或许不如那些是颇有盛名的学子,能写得一手景妙文章,能舌灿莲花莲花激战群雄,说得皇上都无言以对。” “但他们却是一群脚踏实地,是做实事的人。” “如今的大越朝,不需要一群只会写锦绣文章的人,也不需要一群,只会风花雪月,空谈国事的人。大越需要的,是一群能够办实事,将每一项政策落实到属地,让老百姓真正能够安居乐业的人。” 万宗安的这句话,梁融信服。自从先帝宠幸毛玥儿以来,整个大越就开始走下坡路。太上皇梁惠帝耗费几十年的精力,也不过是将大越稳在这个地方,不再继续下滑。 可要重新迎来王朝的鼎盛,甚至超过先帝,太祖创造的盛世,他们需要更多有能力办事的人。 毛家当权的时候,任用了很多无能无德,只会风花雪月,写辞藻华丽文章的庸才。于国策之上,毛家任人唯亲,一切政策全部围绕自己的利益来。 掏空了百姓跟国库的口袋,养肥了毛家一群蛀虫。 若非后来太上皇发动政变,夺权得位,这天下只怕早就改了姓氏,老百姓再次陷会水深火热。 当得起这三个字,是如今大越最需要的。 万宗安走后,梁融静静立在树下,久久不能言语。 他想问的一句也没有问出来,却反而被万宗安的言语,说得哑口无言。 在何先生面前,他曾有一种感觉。何先生,是着眼天下,胸怀苍生的人。而他,不过是一个深陷权力争斗,只顾自己的小人。 他曾经努力抗争,争取的权力原来不是这样用的。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曾经努力渴望权力,想的不过是护住自己和大哥,维护自己在皇室的地位,能够安稳一生,不被人欺辱。 他从没觉得这有任何错,在皇宫里,在那样的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权力,没有能力,便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哪怕他出身皇族,哪怕他是嫡室正统,也逃不出这扭曲的规则。 而今,在万宗安面前,他再次有了这样一种感觉。 仿佛稚童,仰望高山一般的巨人。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卑微渺小。 权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万宗安往回走,想要回到何家,继续为何先生守灵。走到一半,隐约感觉有人跟踪自己,可不等他发觉什么,那道跟踪的黑色身影就被人拉进墙角,消失不见。 他心思微微下沉,继续往前走。他知道有人跟踪自己,但也知道,有人出手解决了麻烦。 南海不是太平之地,而如今的许容县,更是危中之危。可即便如此,许容县,他必须要回来。 万宗安仰头,望一望天上渐渐西沉的明月,心中怅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与这匆忙的时间相比,人生短短数十裁,便是白驹过隙,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生而为人,这人间的苦楚实在太多太多。何州慨死了,无论如何他必须来。他必须亲自来送一送,这位故人,最后一程。 从此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也不知黄泉路上再相逢,老何是会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还是破口大骂,将他喷的狗血淋头。 时间过得真快,那些事,好像不过昨日才发生,转眼间已经这么多年。 在那一边的他们,不知是否已经投胎转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刑讯 “小子,混哪里的?”黑青伸脚踢了踢,被捆成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黑青奉命护送万宗安回去,暗中留意,本想藏在暗处,看看他有没有跟谁接头,谁知发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跟踪他。 这小子行踪鬼祟不说,身上还带着一股杀气。黑心对于这种气息十分熟悉,妥妥的海盗。 这是一种直觉,黑青常年在南海,跟各路海盗打交道,这个人是不是海盗,他光是一闻他身上的气息就能察觉出来。 这小子身上除了杀气,就有一股子海腥味。 鼻子灵也是十分有好处的。 “帮主,你堵着他的嘴,他怎么回答你?”侯三出声提醒,一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样子。 黑青不耐烦白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就你话多,老子用不着你提醒,我不知道呀。”虽然这么说,黑青还是亲自上前,扯下那人嘴里的布。 那人都以喘息张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哎我的娘呀,臭死我了,你这塞的是丑袜子呀!” 黑青听了,不自觉闻了闻手里的臭麻布,鼻子被那冲鼻的味道吓得退避三舍。拧着眉头,扔开手里的抹布,对侯三叫嚷“他娘的,你给他塞的是啥玩意儿?” 侯三尴尬笑笑,有点不好意思道“情况紧急,这不是没有布嘛,只能拿袜子凑合凑合。”他讪讪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袜子,塞进自己怀里。 侯三愣住,白他一眼。“你这脚是不是也太臭,你难道从来都不洗袜子?” “糙老爷们儿,那么讲究干什么?又不是娘们。”侯三心里暗骂,说的好像你的脚不臭一样。 黑青挥挥手,不耐烦蹙着眉头“算了算了,这不是重点。”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个被绑住的黑衣小子。“说说吧,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跟踪万先生?” 那人死硬着嘴,一言不发。 侯三见他这德性,哈哈笑起来“帮主,还是只螃蟹!”这是海盗圈里的黑话,形容一个人是螃蟹,表示这个人横的很,壳硬还喜欢横着走。 黑青闻言走上前,居高临下看一看黑衣人,然后伸出手在他身上摸起来。从脖子往下走,该摸的地方全摸了一遍,到腋窝处,那人被挠的痒痒,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人还来不及反应,黑青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一个醒目的刺青。 “白鲨的呀?”侯三惊呼“不对呀,你们白鲨帮不是解散了吗?小子,又出来混?” 那清晰的白鲨帮刺青,任谁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曾经是白鲨帮的。只不过三年前,白鲨帮帮主退役江湖,隐居到哪里去也没人知道,他手下的小弟要么就投了别的帮派,要么就拿了钱回家,还有一些,被收编。 按照规矩,这些刺青几乎都被洗掉,用一种特殊的药水,虽然不能彻底清除,但是至少算是脱离白鲨帮。 只有那些放走回家的,身上的事情没有被清除掉。 侯三一看,就能判断出这小子是被解散回家的那批人。他不觉嘲笑道“兄弟,好不容易拿了钱回家,怎么又出来当海盗,从良不好吗?” 那人眼珠子乱飘,就是不敢直视二人。黑青情绪不是太好,不耐烦的给他一巴掌,“转转转,转什么转,再转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一双王八绿豆眼,还他娘想多转转,转成铜铃眼不成?” 那人终于忍不住,眼鼓鼓瞪着黑青“就你眼大,比牛眼还大,蠢的跟牛一样。” 花擦,这果然是个硬茬子。都被人绑了,还能这么恨,居然敢鄙视他的眼睛。“行啊小子,我看你不仅仅是只螃蟹,还他娘是只霸王蟹。” “帮主,要不要收拾他?”侯三立刻同仇敌忾,狠狠瞪着那人,凶神恶煞。 “还等什么,给老子卸了他的螃蟹钳子,我倒要看看,没了钳子,这螃蟹还怎么横!”真是流年不利,大晚上抓个人,还抓了个这么横的,黑青正好在气头上,就拿这家伙出出气。 “得勒,您好好看着,也让这白鲨帮的小鲨鱼,见识见识我们黑龙帮的手段。”侯三摩拳擦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走向那人。 黑青退让几步,等待侯三收拾眼前这棒槌,自己立在一旁看好戏。 那人明显紧张起来,但依旧硬挺,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他死死咬着牙齿,坚持一言不发。 侯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的竹管子,那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掏出的是什么东西。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侯三已经扯开管子上的塞子。 在那人诧异的目光下,侯三将管子里的东西倒在他的胸前,一股甜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人狐疑,这闻起来怎么像是一种花蜜? 不等他问出口,侯三就贴心的给他解开疑惑“是不是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呢?” 那人不觉点点头,的确很好闻,甜甜的,香香的,令人很有食欲。 “好人就对了,你觉得好闻,有些东西也觉得好闻。”侯三此时诡异的笑起来,像是一只隐藏在暗处阴毒的鬼怪。 “什什么东西”那人类后山诡异的笑容吓住,开始毛骨悚然,有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侯三依然在笑,可这下笑越发诡异狰狞,他退开几步,静静等待着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这是一处刑房,但是比较僻静,没有人来。除了门外呼呼的风声,就是火盆里,噼里啪啦的木炭燃烧声。 等了大概一小会儿,屋子里开始有一些怪异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某一种虫子发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人开始不明白是什么声音,但渐渐当他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有一些小小的黑色点,正朝自己逼近,才惊恐的发现,这是一种特殊的蚂蚁。 “这这这这是什么?”黑衣人惊恐的盯着那些虫子,吓得浑身直哆嗦,我勒个去,这密密麻麻的,他已经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虫子,也没什么特别,平时不招人,可是就有一个毛病,闻不得这种蜜蜂花香,一闻到,就喜欢乱咬东西,尤其是那些沾了花蜜的东西!”侯三笑得咯咯响,像只得意的老母鸡。 黑青要不是看在他这招,够损够有效,早一巴掌把他拍在墙上。就笑起来,真不是一般难听。 果然,那人听到这一句话,吓得尿裤子,一股腥臊味传出,那人哆嗦的大喊“来呀,我不怕你,老子一男人,会怕你区区一点虫子?” 侯三跟黑青对视一眼,盯着他脚下那一滩水渍,同时露出一个诡异又恐怖的笑容。 好呀,嘴硬那就继续硬,也让他们看一看,白鲨帮的弟子有多大能耐。 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顺着香味一路往上爬。有那速度快的已经开始爬到那人的脸上,那人惊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的肉里钻。 “你别怕,这东西咬起来也没那么怕人,只是呢最多吃一点肉是吧?” “对啊,没什么好怕,他就是往你身上到处钻,把你身上涂了有蜂蜜的地方一点一点吃干净,然后,你会看见自己的心脏露出来。” “但是千万不要怕,因为不会死人的。” 黑青跟侯三两个人,一唱一和,添油加醋,将这件事情描述得十分恐怖。 那人脑子已经幻想着,大片的虫子聚集在他胸前,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啃食掉,然后露出血淋淋的心脏,最后他会痛死过去。 “不不,我说,我什么都说了,你们放过我吧,快把这些该死的虫子赶走!”那个人吓得不行,开始疯狂的抖动,要挣脱身上的虫子。 可惜虫子如影随形,不断的往他身上钻,他吓得疯狂扭动。 最后坚持不住,晕过去。 黑青看看侯三,后者哈哈一笑。想当螃蟹横着走,也得看看你遇到的是谁。 结果很快出来,这是陈琰的人。 “这么说,陈琰已经出现在许容?”梁融静静不说话,黑青心中嘀咕,他这样子看上去,怎么有些意兴阑珊。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许荣跟陈琰接头,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抓人了?”黑青不想其他,只想着赶紧把这姓陈的家伙抓到。 只要抓到他,就一定能够找到汾王,找到汾王,纱姑娘就能手刃仇敌。黑青心想,自己要是亲手帮她抓到仇人,纱姑娘总该对自己有个好脸色吧? 纠结来去的黑青,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沙姑娘心中的那点念想,是个什么意思,这既然喜欢了,就该想方设法去讨好人家。 用侯三的话说,追姑娘得舍得下脸面,她想要的,你都满足她。喜欢珠宝首饰的送书和首饰,喜欢风花雪月的,送他风花雪月。爱好诗词歌赋的,陪她填词作赋。要钱给钱,要爱给爱。 总而言之一句话,满足她种种需求,如果她还是不喜欢你,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 那姑娘眼瞎! 黑青认为这个答案深有其理,纱姑娘不喜欢金银珠宝,华美服饰,对诗词歌赋,武艺秘籍也并不感兴趣。 她心心念念的,唯有报仇这一件事情。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帮她把这事做绝了。 他就不信,自己做到这份上,她对自己还不心动。 梁融不知黑青心中所想,只是淡淡问他“那人可有交代,陈琰在何处?” “这倒没有,不过,他交代了接头的暗号跟方式。”黑青挠头,那小子说的倒是真话,陈岩并没有真的出现,只是用暗中联络的方式跟他通信。 “那他有没有交代,陈琰为什么让他跟踪万宗安?”汾王跟陈琰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为什么紧紧盯住万宗安? “这他哪里知道,这小子就是一个刚刚见被招入麾下的小喽啰,负责盯梢而已。”除了这些东西,那小子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可用的消息。 “那他说的那些联络方式,只怕也已经废掉,他没有及时出现,陈琰必然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梁融知道陈琰生性谨慎,否则也不能跟随汾王逃离王都,三年来毫无下落。 “废了,那这人不白抓了?”黑青颓丧,他的盘算只怕是要落空。 “那倒也未必,这样,你放消息出去,就说昨晚抓到一个刺客,跟踪万先生,刺客负隅抵抗,被你们当场狙杀。” 梁融起身,给自己倒杯茶,淡淡道“陈琰这种时候还敢出现在许融容,想来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思来想去,八成离不开那个宝藏。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易的离开,我们先用这个消息稳住他,然后你让蒋腾在城里暗中布置人手,悄悄查探。” 入得宝山,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陈琰冒险进许容,断然不会来来就走。 至于他到底会做到哪一步,那就要看,只许容城下埋着的宝藏,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黑青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于是领着人开始暗中布局。蒋腾面上依旧在查,楚县令的事情,可暗中已经着人去悄悄排查可疑人物。 许容城里,一松一紧,张弛有度,渐渐拉开一张看不见的网。 关离正在屋子里打扫,纱姑娘一脸哀怨,被她拖着一起打扫屋子。想她风华绝代,人美花娇,到哪里不是有人贴身伺候,哪一处不是被人追捧。 谁知今日,却沦落到要亲手打扫屋子,干这种杂活? 纱姑娘第一百次叹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 她的确不想干活,可惜,关离说的狠,不干活,不给肉吃。 “那你的承王殿下为什么不来打扫屋子?”纱姑娘一边狠狠地,扫起满地尘埃,一边怒怼关离。 关离毫不犹豫回她一个娇媚的笑容“我家梁融出钱养着我们呀,这生活费可都是他给的,你怎么好意思,还让他打扫屋子?别忘了,你可是在这里白吃白住的。” 纱姑娘十分有气节,很想一甩手吧,一走了之。可惜现实比人强,她别的不缺,唯独缺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想当年她纱姑娘,何时把这一点点小钱放在眼里,便是人家给上万两金子,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如今,却只能靠着别人白吃白喝。想不到,她也有混到这个地步的时候。 现实比人强,纱姑娘气恼,用力扫起满地尘埃,以泄心头之愤。要不是怕突然跑出去,会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破坏承王的计划,导致捕捉汾王失败,她早就出去抢劫了。 凭她的本事,抢劫一两个有钱黑商,迅速就能发家致富,用得着这么憋屈,吃口肉都还要看人脸色? 纱姑娘哀怨的扫地,外面响起一道男声“阿离姐,你在家吗?” 关离一听,就知道这是小良的声音,她从厨房出来,打开院子门。笑意盈盈对着他道“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有事?” 小良望一眼屋内,被飞起的尘土呛到。关离歉意,笑笑将他带出院子,把门关好。“对不住,屋里乱的很,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小良也不是外人,对着阿离也不会拐弯,直言道“我前几日去破庙给那些乞丐送点吃的,然后听到他们说起一件事。” 给乞丐施舍食物,是小良家一贯的作风,按照他父母的话说,人赚了钱就得做一些善事。若是为富不仁,坏了名声,将来再不能做生意不说,还会遭到老天的报应。 “什么事儿?”能让小梁集匆匆跑来这里找她,可见这件事多少跟她有些关联。 “嗯这几个人跟我说,前些日子,有一个男人去破庙找老乞丐。”小刘听到这件事,心中便觉得有古怪,所以第一时间来告知关离。 “找老乞丐?他有没有说他是什么人,找老乞丐要做什么?”老乞丐在这里很多年,从不说自己的亲人朋友是谁,加上他遗言中交代的内容,关离觉得这个时期,那人出现的太巧合。 “听那个人的意思好像是,死老乞丐的故交。”小梁回忆一起的几个人跟他说的话,总结起来,话里的意思大概是“那个人说,什么老乞丐欠他一样东西。” 这敢情是个债主? 老乞丐都穷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东西,还给人家? 老乞丐的样子,应该是远离家乡多年,这个人费尽心机,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找寻老乞丐,能为什么东西? “这我也不太清楚,嗯,我就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应该让你知道,万一,是找小乞丐呢?”小良曾经多方打探小乞丐的身世,可来来续续都没有结果,所以便作罢。 如今听到有人找老乞丐,心中不免会想,是否是小乞丐的家人寻来了。 关离感激道“好,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如果我再遇上那个人,麻烦你让那些乞丐告诉我一声。”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关离给小梁送了一盒吃食,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小良本不欲要。可关离塞给他,说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 食盒里,是小良爱吃的一些小零嘴点心,发现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笑意盈盈接下。跟关离挥手告别之后,他提着食盒离开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怀疑 小良的出现,原本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但夜里,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关离把这件事说拿出来一说,梁融却觉出不对。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有没有问过?”梁融心中有了小小的猜疑。 “这个没问过,怎么了?有什么特别?”关离并不知晓梁融心中的怀疑,只是觉得他有一些小紧张。 梁融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夜里吃过晚饭之后,他找来笔墨纸砚,匆匆画了一张画像。“让你那位朋友带着画像去问一问,看看是不是画上这个人,在找老乞丐。” 梁融的绘画出神入化,关于看着画纸上的人,都觉得这个人十分好辨认。“这个人是谁?” 画像上的男人五官有些方,看起来凶神恶煞,不是好惹的人,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杀气,竟然,该不会是常年刀口上舔血? “这是汾王的心腹,陈琰。”为什么会怀疑那个人是成年了?梁融内心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源于对老乞丐的怀疑,他知道,关里隐瞒了老乞丐的事。 他总觉得,老乞丐跟绛途镇的事情有关联。从万宗安出现在许容开始,万宗安也好,何先生也罢,陈琰,还有那个身份神秘的老乞丐,林林总总,这些人似乎都被绛途镇这一个地方串联在一起。 当年绛途镇一定发生过什么,也必然是跟瘟疫事件有关,那件事情之后,这些人都发生变化,梁融相信,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说陈琰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老乞丐,那么这里面的秘密,恐怕大到他难以想象。 关离有心再问问,梁融明显是在思考着什么,关离想了想,并没有多话。 第二日一早,她便去找小良,这件事,她出面不方便,旁人出面更不方便,唯有小良这个经常跟乞丐接触的人,他去问一问,才显得不那么突兀,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小良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他就回到了关离家。他告知关离,来找老乞丐的,正是图纸上那个人。 陈琰的大胆出乎关离的想象,也让梁融心中更加疑惑。他甚至都没有乔装打扮,掩饰自己的身份,如此明目张胆的去找老乞丐,难道说他一点都不在乎被人知晓? 事出反常必有鬼,这个鬼,让梁融越发难以摸透。 在梁融看来,如果陈琰悄悄摸摸的去做,甚至乔装打扮,让人认不出来,那件事情可能还没有这么恐怖,但是他明目张胆的去做,他想做什么?是故意引起旁人的注意,还是,有其他目的。 摸不透陈琰的心思,那么只能从头顺利,问题的关键回到老乞丐的身份上。 梁融曾经偷看过关离写给蒲先生的信,信上简单描述过这位老乞丐,关离提到一件事,老乞丐遗书的内容说到,他害死过很多人,深以为疚。 这个很多,是几万人之众。 梁融在思考,关离也在思考,她有些犹豫挣扎,想着这件事情是否该告诉梁融。 她思索一会儿,既然师傅已经来过,并且去取证,那么也许应该告诉梁融。如果老乞丐真的跟陈琰有什么牵扯,那么老乞丐说的那件事,会不会就跟绛途镇瘟疫事件有关? “梁融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关离咬唇,有点纠结,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告知梁融。 梁融含笑,牵过她的手“什么事?你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嗯,就是老乞丐的事情,你还记得他给我留的遗书对吧?”关于拉长声调,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没有说,现在有说是不是有点马后炮。 梁融闪烁一下目光,轻轻笑笑“怎么想起那件事,终于愿意跟我说了?” 关离点点头,闷闷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个事情,我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其实是她当时对梁融心中仍有防备,并不愿意告诉他太多事情,她害怕牵扯出蒲先生甚至背后的布衣社。 梁融这个人太聪明,他若是想查一件事情,定然能顺藤摸瓜,一路往下走,关于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论心计,一个是幼崽,一个是老狐狸。 可现在情势有变,且不说他们两人确立了关系,即将出现的事情,汾王章平侯都是很危险的人物。 她若是再隐瞒下去,万一这些人恰好跟老乞丐的事情有所关联,又引出一连串狠毒的阴谋,梁融因此深陷危机,而她该如何是好? 她是见不得梁融痛苦难堪的,越是爱一个人,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在乎他,越是害怕他受到一丁点伤害,伤在他身上,痛的更是关离的心。 “老乞丐的遗书里,跟我提到三件事。第一件,让我好好照顾着乞丐,第二件,他说自己曾经犯下非常重大的罪孽,害死了几万人,我不知道他这个害死到底是怎么弄成造成的,但是他说,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阴谋,而参与这件事的人,却没有几个人遭受报应。” “第三件,当年这件事情因为太复杂,背后的势力太大,不得已,他只能保留下证据。他本打算若有机会,一定要帮那些人平冤昭雪,但显然到死为止都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关离简单地将老乞丐的遗书说了清楚,但是却隐去老乞丐特意要求她,将信送给蒲先生的事。 她并不想让蒲先生牵扯进来,更不乐意,让蒲先生背后的布衣社暴露出来。 “证据在哪里?”梁融也很诧异,他只知道老乞丐说自己罪孽深重,却不知他竟然还藏有证据。 听这番话,如果老乞丐真的跟绛途镇瘟疫事件有关,那是否说明,这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他想起蒋腾对于这个事情的描述,大哥当初在御书房内,跪地恳请太上皇,愿意一力承担屠杀数万人的罪责。 若是这背后,并非瘟疫,而是人为的一场阴谋,那他大哥,岂不是助纣为虐? 梁融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到,他感觉到自己背后冒冷汗,当初大哥做出那种决定,心中一定非常痛苦。 杀数万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可如果,如果说万一,这些人,并不该死?这些人还有方法可救,那大哥的决定,就从舍生取义,沦为滥杀无辜。 这对大哥而言,不仅仅是一场打击,甚至会成为他将来继承皇位最重要的污点。 他的父皇,若是知道这件事,又会怎么对待大哥?一个狠心残暴的帝王,是任何人都不喜欢的。 数万人,眼睛一眨不眨就杀掉,恐怕无论大哥如何解释,他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怕有无人肯辛信。 梁融迫切的想要知道绛途镇背后的真相,他一刻都不敢等,若是陈琰来找老乞丐,就是为揭露当年的事,以此为契机,让父皇跟太子自相残杀,那么朝廷必然动荡。 他越想越心惊,立刻喊来观宇“去问问蒋腾,王都是否有回信。” 上次梁融便因为绛途镇的事,去信问大哥。算算日子,大哥那边也应该有回信。 观宇听出主子语气中的焦急,一刻也不耽搁,匆忙出门直奔衙门。 很快,蒋腾便亲自带着信,出现在关离的小院。观宇到的十分巧,信才刚刚送到,观宇就一脚踏进衙门。 蒋腾大概猜到事情有些着急,便亲自带着没有拆封的信来见梁融。用特殊方式拆开这封密信,梁融细细看下来,心里十分不安。 “怎么,很严重?”关离见他神色有变,也揪心起来。 梁融看向几人“大哥说,万先生的妻女,当年就死在瘟疫事件中。” 按照大哥的描述,当年,万先生的妻子带着女儿,回家乡看望自己病重的父亲,未料发生瘟疫事件。本以为朝廷会来相助,谁知瘟疫蔓延的太快,最终,他的妻子跟女儿,都被屠杀。 “这么说,万先生很有可能,知道了妻女死亡的真相?”蒋腾瞪大了眼,如此说来,万宗安到许容果然另有所图,他跟汾王接触,恐怕,也是为了报复朝廷,这最直接的报复对象,便是太子殿下。 梁融也想到了这一点,难怪,难怪明明应该是大哥,最值得信赖的老师,突然倒戈,跟父皇走近,成为父皇的心腹,他这是要报复大哥。 他定然是已经知道当年绛途镇被屠杀的原因,他的妻子女儿,也定然是无辜惨死的。 当年的大屠杀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决心。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绛途镇,那一场大火,整整几万生命被烧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世上的人谁不想好好活着,谁不想活得幸福又快乐,可是在灾难面前,总有一些人要做出牺牲,或者说,被迫牺牲。 梁融相信,当年并非人人都染了瘟疫,可那又如何,御医也身染重疾,没有人能够分辨谁有病,谁没病,只能一刀切,全部杀死。 在庞大的灾难面前,人有时候十分渺小。梁融以为,若是他在大哥那个位置,也会做出这种决定,杀一部分人,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来。 其实这杀人的罪名,又有几人敢去承担。 “你命人好好监视万宗安,不能让他离开许容。陈琰既然出现,我看汾王也快了。”梁融给蒋腾下命令,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再让人告知大哥,让他去查一查当年的事。还有那个老乞丐,你也查一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当年又做过些什么。” “你告诉大哥,陈琰可能利用当年的事情来针对他,让他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却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这个针对,其实更是针对当今皇帝。父亲想要弄死自己的儿子,这种残忍的事情,也只有在权力顶天,却亲情淡薄的皇家才会出现。 对皇帝而言,死了一个儿子,他还有好几个儿子,没了儿子他还可以再娶女人,再生很多儿子,可对儿子而言,他就只有这一个父亲。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有父亲可以杀儿子,儿子怎么能够杀父亲。 梁融其实心里产生过谋杀父亲的想法,尤其是每每想到母亲死得如此痛苦憋屈。奈何,有悖伦常,为世人所不容。 他们不能动手,不代表皇帝不能,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要杀一个谋逆的儿子,杀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儿子,天下人只会拍手叫快。 一旦做实,大哥当年做的事情是一场错误,那么他的名誉地位全部都会被毁灭。这对渴望权力的皇帝来说,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他也许会假惺惺的哭泣声,说儿子怎么能做这样的措施,然后发罪己诏说自己叫子无方,再接着将他的大哥囚禁。 究竟是囚禁到死,还是囚禁几年就彻底死掉,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 大哥一旦出事,他必然要受牵连,他相信他的父皇会被那些愚蠢的人所摆弄。 更相信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只要他手里还有权势,只要他在一天,他就是太子最坚定的盾牌。 除掉太子,就必然要除掉他。 一串连环计,能够将他跟他哥彻底除掉。 他不畏惧死亡,但如今,他不想死,终于能遇到自己爱的人,终于快要扶持自己的大哥登上帝位,眼看好日子就要到来,他为什么要去死。 梁融的眼光阴沉下来,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藏在暗处。 他心中明白,这一战他必须胜,大哥也必须胜,否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危机,总是以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第二日,许容城发生惨案。县城里有好几户人家,死于非命。 蒋腾接到报案,立刻带着衙役前往案发现场。那里已经被衙门的人重重围住,杜绝看热闹的百姓往里拥挤,以免破坏现场。 守卫见到蒋腾到来,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容他进去。这是一户普通人家,据说是做点小买卖,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了四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三大一小,显然是一家人,连孩子遭了毒手。 蒋腾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尸体。掀开白布,上面是一个脸色青乌的,年轻男子。 盛染提前到,询问过一些信息,一边等着蒋腾查看身体,一边在他旁边开始情况。“大人,这一家姓王的人家,是做丝绸买卖。全家一共四口人,丈夫叫王葛,妻子韩氏,母亲柳氏,还有一个儿子,王代。” “尸体是今天早上,店里的伙计见老板没有来,来找人才发现的。” “仵作可曾验尸?”奖惩查看尸体,发现尸体身上除了脖子部分两个奇怪的窟窿眼,其他都没有异常。 “还没,仵作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事情发生的突然,自从褚县令死后,县里的仵作也消失不见。这个仵作还是他从别处调来,临时征用。 蒋腾不说话,站起来,在屋子周围走动,又在院子里仔仔细细观察一番,然后吩咐盛染“你留在这里,我去别处看看。仵作来了以后,你让他挨个去案发现场,查看每一处的尸体。” 顿了一顿,他又道“面试的时候,你务必亲自在旁边把一切细节都给我记清楚了,一丝不落。” 仵作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如此嘱咐盛染,盛染办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这一点他们很已经非常有默契。 盛染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是对这个仵作有些担忧,毕竟不是自己人,一个仵作,如若在验尸的时候有丝毫偏差,或者故意隐瞒任何消息,都有可能将案子偏离方向。 案子的线索,哪怕差一点点,都极有可能,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办案多年,他们对这一点是非常了解。以前都是用自己熟悉的仵作,此时此刻,远离王都,没有带人来,少不得盛染多费些心思,将每一处细节都记录在案。 蒋腾满意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今天一共有四处前来报案,他们把这几个地方挨个走了一遍,每一处都仔细查看,发现这几人的尸体死状几乎完全一样。 如此明显的作案手段,又如此明目张胆,一夜连续发生四起。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这几家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都有,又没有任何关联。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办案多年,直觉告诉他,这并非是一起仇杀案件,也不是什么偶然性事件,更不可能是为了抢劫财物而杀人。 很有可能是一个刻意制造的事件,那么凶手制造这个事件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制造这四起惨案?为什么选中这四家人? 多事之秋,突然冒出来的惨案,一定深有目的。蒋腾暂时没想通,可是围观的群众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许容县最近一直都不太平,起初人们很高兴,褚家父子被拔除,日子也算是稍稍安稳。 可接下来,又是暴动,又是这个死,那个闹。老百姓心中难免开始不安,一时间各种流言四起。 江腾并没有注意这些流言,死人了,老百姓议论纷纷,那是常有的事情,过段时间就会平息。 他现在担心的是,这四个人的死,是跟汾王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慌乱 蒋腾仔细查看了这几个出事的地点,发现他们像是在某个风水眼上。 他即刻命人去找桑清子,想要弄清楚自己心中的揣测,可还不等他去找人,新的麻烦终于出现。 关离提着菜,猛力冲进院子,见梁融正在看书,一把夺过他的书,惊呼道,“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梁融还没说话,一旁正在练武的纱姑娘收了功夫,走到旁边惊讶问“集市上没有肉了?” 作为一个食肉爱好者,连着七天都没有吃到肉,纱姑娘表示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一想到没有肉吃的可能,她一把抢过关离的菜篮子,惊恐翻找,终于翻出一小块肉来。 见到那块红红的猪肉,她简直像看到金银珠宝一样,双眼闪闪发光。要不是这肉还没熟,他恨不能生吞了它。好久不见,我心爱的肉。 关离无语看她一眼,谁能想到一个貌美如花,像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心中最爱的居然是吃肉。 “发生什么事?”梁融终于淡定开口,看着关离惊恐的样子,想来是听到什么大事。 “打死你都想不到,现在外面起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流言,你知道是什么吗?”关离想到自己在菜市场听到的流言,心中简直是难以形容。 “就你这大惊小怪的性子,屁大点事儿,也被你说成天下大乱。”纱姑娘乐起来,可以再次聊天,看到肉,这几天的苦恼一消而散。 关离不搭理她的嘲讽,继续聊起自己听到的传言。 今日早上,关离像以往一样出门采购,需要买一些小菜,当然,已经七天没有吃肉,她自己也有点扛不住,于是去又去肉贩那买了一小块猪肉。 正在挑肉的时候,来了几个大娘,开始说起一段古怪的传闻。 流言的大致内容如下,昨日,许荣成里死了四户人家,每户的死因几乎一模一样。起初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渐渐的城里就起了一个怪怪的流言。 说是许容县是被人建造在一个巨大的坟墓上,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养尸。 要是从前,老百姓只当是个乐子,说说便罢。但是前一段时间流传出的墓葬传闻,加上昨日又出现的死人事件,老百姓那么迷信,不免开始人心慌慌。 关离站在一旁,静静的翻看肉,其实竖着耳朵偷听她们说些什么。 一个胖大娘对一旁的女子道“我跟你说呀,我特意去问了道士,他告诉我,说咱们这个地方原本是块阴地,后来不知被谁给改了。” “但生生被改成活人居住的一座城,可是城底下偏偏有一个巨大的坟墓。那道长掐指一算,跟我说,那人之所以建造这座城,就是为了养尸。” 偏瘦的女子听到这里非常惊恐,问大婶“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养尸,是怎么个养法?”她的语气虽然有惊恐,但又带着常人都有的好奇心。 大概是胖婶说的话,太神秘,又十分有离奇,不知不觉间,好些人围了过来,听她说话。胖婶见人越来越多,说得越发起劲“还能怎么养?” “那道长跟我说说,这个邪门歪道之中有一种邪门的方式,就是在墓地之上,居住很多活人。靠着活人的阳气去供养死人,只要时间足够,阳气足够,这死人就能死而复生。” 众人听到之后,惊呼退后“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我的阳气都被吸干了?” 胖婶闻言,不奈白那人一眼“你懂什么?我可是亲口问过道长,他跟我说,这要是吸点阳气也就算了。横竖咱们许容城有这么多大活人不是?每个人一点点阳气,能有多少,是吧?” “问题是,这养尸之术乃是一门邪功,它有违天道的,人死就应该入轮回,非要逆天而行,让他死而复生,这最坏的结果就是人没养活,反而养出尸妖。”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这都邀了,肯定是个邪性物,定然要毁人性命。 人群里自然就有人想起了昨日发生的四桩离奇命案“你们说昨天死的那几户人是不是妖孽作祟?”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谁说不是,我亲姥姥大舅二爹的儿子的表哥的弟弟,就在衙门里做事,他可跟我说了,内心失去死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每一个外表都没有什么其他异样,唯有这脖子上有两个大大的血窟窿。” “我的天哪,那不是妖怪吸的血,把人弄死的吗?”一人惊恐喊道。 “街头说书可说了,那妖怪都是吸人血才能活命的。”一人插话道。 就老百姓一本就封建迷信,一人说起妖怪,大家越想越觉得可惜。不知不觉,流言四起,议论纷纷的说起,这恐怕是的尸妖,从墓葬里逃出,找活人吸血。 谎言这东西,一个人说不是真的,两个人说不是真的,十人百人千人万人说,那就极有可能谎话成真话。 一行人议论纷纷,关离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个离奇的经历,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恐怕是真的,吓得她提上菜篮子,直直往回家往家奔。 要不是纱姑娘还站在院子里,她跑进来的那一瞬间,一定是直接扑进梁融怀里求安慰。 人心总有一些恐惧的东西,关离此人,现在可以说一身功夫傍身,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怕鬼怪,她真的怕! 梁融是何人?狐狸一样精明,关离在他眼前几乎就是个小透明,心里想什么全挂在脸上。他宠溺笑笑,一把拉过关离的手,揉捏道“怎么?害怕?” 关离忍不住点头“你不害怕?就不怕这尸妖是真的?” 她脑中闪过清清惨白的脸,修长恐怖的指甲,还有狰狞的獠牙,一张嘴就咬住人的脖子,狠狠吸光人的血。 曾经看过的僵尸恐怖片,瞬间在脑海闪现,她从小就怕这些东西,此时听到吸人血的尸妖,第一直觉就想到了僵尸。 她脑子一片混乱,不断乱想,担心夜里,这些僵尸就会冒出头来踹她的门,跳进她的屋子,吸食她的血。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纱姑娘冷冷撇她一眼“你人都敢杀,还怕这种乱七八糟的傻货?” 真是好大的口气,僵尸是在她眼里就是一些愚钝的傻货。 关离想说不怕,可她自己本身的来历就实在古怪,于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嘟囔道“你那是无知者无畏,这妖怪岂能跟人比?” “你这棒槌,这要真是妖怪,他弄死了我,我死后必然成为鬼,鬼跟妖两个人打起来谁怕谁?”纱姑娘不屑笑笑“等我成了鬼,我再弄死他。” “按照这个套路,他横竖是弄不死我的,我横竖也弄不他啊,你说,我俩最后会不会不打不相识?” 纱姑娘眨眨眼,看着一脸懵逼的关离,笑得十分开心。 关离傻愣看着纱姑娘,竟然无力反驳,她说的好有道理。照这个套路,只要不怕死,大家谁也不怕谁。 关离竟然一本正经的,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梁融眼看着关离被纱姑娘绕圈懵逼,心里乐不可支。 但梁融并不去戳穿纱姑娘话中的逻辑,而是轻轻握着关离的手,十分十分,体贴道“你要是真害怕,不如夜里跟我同榻?” 关离有些懵懵懂懂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妖怪嘛自然是夜里才敢出来,青天白日的日头一晒,它就现原形了。所以我怕他夜里钻人家的屋子,你不如跟我一起睡,我好保护你。” 纱姑娘看着梁融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啧啧叹息,这小子若不是情场老手,就是心机深沉,关离这傻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能被人死死拿捏。 果然,心里实在恐惧的关离已经开始思索这种可能,晚上要不要跟梁融一起睡? 不觉间,又想起那天夜里吃饭的时候,自己差一点点就被他拿下。 关离猛然站起来,推开梁融的手,不安道“那什么,快到晌午了,我去做午饭,你们慢慢忙。” 差一点点就着了他的道,真是的,怎么能忘记苗路的嘱托?男人一定要吊着他的胃口,千万不可以让他轻易得手,成婚之前,不可以让他乱来。 等关离一走,梁融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看起来我们的对手已经出手!” 这话显然是对纱姑娘说的。 “尸妖, “尸妖?他这么做,分明是想引起混乱,这城里的老百姓愚昧无知,恐怕要受人摆布。”纱姑娘也不是傻子,传言这种才能出现的这么巧,若无人操作,怎么可能。 “他们就是想浑水摸鱼,但你说,他们想摸什么鱼?”梁融觉得他这位皇叔的心思,越发难猜。 看样子似乎是奔着宝藏来,但将这一城的老百姓全部搅乱,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 纱姑娘也摇摇头,只能道“还是让黑青他们暗中留意,看看有什么可疑之人,但凡传播谣言的都不要放过。” 此时此刻,他们是很被动的,但不被动又能如何,主动权掌握在汾王手里,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是他们此时唯一能做的选择。 城里的流言越演越烈,蒋腾还来不及将死因查探明白,老百姓又开始流传,说这尸妖是从家中的地洞里出现吸食人血的。 一时间老百姓纷纷在家里翻找,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洞入口,连耗子洞都没放过。 城里找到家中有洞的人,立刻将这洞填满,有些没找到洞的,心里暗中得意自己是幸运的,唯有这倒霉的老鼠被人驱来赶去,死了不少。 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作祟,还是城中有人恶意作怪,老百姓的流言越传越烈,有人开始描述自己夜里能听到挖洞的声音。 这有人起了头,就有人心中惶恐不安起来,人们纷纷回家查看,看看家中是否真的有被人挖撬的痕迹。 接着,就真的有人亲口描述,自己家中被人挖出的洞眼。也不管那洞是耗子洞还是狗洞,横竖都被形容成是尸妖作怪,要在他们家挖个洞来要他的命。 人心慌慌,有些人实在是怕得很,不敢再住下去,于是举家要逃离许容县。 蒋腾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下令封城。这种流言四起,明显是有人刻意鼓动的情况,蒋腾直觉认为,这是汾王的人想要刻意让百姓大乱,借机逃离此地。 眼看到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能让这些人逃离出去。 可老百姓哪管这些,早已被尸妖吓得惊恐不安。 也不知如何的,像是有人教唆一般,老百姓拖家带口,把能搬的东西都全部带上,金银细软一律不离身,赶着马车就非要出城。 没有马车的,也是大包小包,拎着自己身家性命,赶往城门口。 黑青的人,按照命令死死封住了城门,四个城门水泄不通,围满了人,却没有人能够跨出一步。 侯三有点着急,这一城的百姓对付起来,可不比上次的廖大人之流。 侍卫们全身武装,紧张戒备,看着这老百姓。 “三哥,这情况咱们拦得住吗?”一个侍卫小声问侯三。 “难得住得拦,拦不住也得拦。”他娘的,任务艰巨事态紧急,但这事儿不办成,他侯三拿什么脸去见帮主。 “可就我们这些人,你看这老百姓有多少人!”由于是卫星终端,这黑压压一片,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一个个全部聚集到此。 “闭嘴!”侯三他一巴掌,怒道“告诉你小子,今天这事你要是办砸了,以后别他娘说是自己是黑龙军的人,我黑龙军,没你这样的孬种。” 侯三一口吐沫吐在地上,艹,今天你来再多的人也没用,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也不能让背后的那帮孙子得逞。 他娘的阴险小人,有本事站出来跟他对打,躲在背后教唆这帮老百姓算什么好汉? 眼看城门紧闭,老百姓心中更加惶恐不安,有人叫嚷道“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你们是想把我们都弄死在这里不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一开口就有人跟着连连附和,嚷道“就是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要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等尸妖出来,把我们全都弄死?” 侯三抬眼看去,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说话的人,他心中一凛,这孙子想来就是背后教唆的人之一。 “什么尸妖?不过是普通的谋杀命案,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谁在这背后妖言蛊惑?”侯三大声叫嚷,想要让老百姓冷静下来。 奈何老百姓已经神志慌乱,被吓的没了分寸,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官府在他们眼中就不是好东西,此时此刻刻意阻拦,必然是不打算让他们好过。 “你们这些人肯定,是想用我们来养尸体,为了宝藏,你们这些狗官简直丧心病狂!”这种刻意引导的话语从人群中传来,佛山听得心惊,直觉不好,果然那人继续开口“乡亲们,咱们冲出去,这帮狗官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这一声嚎叫,触动了老百姓对上层势力的逆反心理,褚县令的前车之鉴犹在,许容老百姓暴动过一次就能暴动第二次。 人人心中都认同这个想法,常年被压迫,他们心中相信朝廷,绝不会顾他们的死活,将他们困在这里纯粹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有人开头冲了过去,就有人跟上。守卫们用围栏死死挡住老百姓的冲击,不能伤了人,也不能让他们出去,十分为难。 眼看有人就要突破围栏冲出去,侯三焦急,不知如何是好。一阵马蹄声踏踏而来,蒋腾领着人冲到城门口,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命黑青从人群中抓出一个人,一刀结果那人的性命。 那人就是带头起哄的人之一,利刃刺穿他的胸口,鲜血滴落地面。他甚至来不及担心害怕,就断气了。 蒋腾的杀伐果断,让侯三等人心中有了信念。黑青一个眼神,侯三立刻会意,吩咐人将几个悄悄躲藏,想要逃离的人,从人群中抓了出来。 老百姓愣在当场,被这一突然变故,吓得不知所以。 “此人妖言惑众,在城内散播流言,说什么尸妖害人,其实都是谎言。”蒋腾坐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下方的人喊道“本府已经查明,有人抢劫杀人,却刻意栽赃嫁祸给妖物,企图蒙混视听,混乱出城。” “尔等安心回去,本官一定将所有凶手缉拿归案,还老百姓一个太平。”话到此处,蒋腾停顿,巡视一眼,呆愣的百姓,大声道 “可若是有人,不顾官府劝阻,听信流言非要闹事,促使凶手逃出县城,那本府就立刻将此人捉拿,同罪论处。” “眼前此人,就是罪犯的下场。” 蒋腾一番言论,吓的老百姓面面相觑,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见众人纷纷平息下来,不再疯狂的想要出城,蒋腾心中松口气。又道“即日起,城内开始捉拿散布流言者,凡是有人刻意散播不实谣言,众人皆可举报,举报坐实的,举报者可获得一百两赏银。” 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老百姓出城的冲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危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尸妖杀人的传闻,毕竟是传闻,没有人亲眼见到是尸妖杀人,一时间,老百姓被真真实实的一两银子,稳定心神。 这一两足足够一个普通老百姓,在许容城买一座三进的宅子。讲堂将一百两银子拿出,举高展示给众人。本官言出必诺,这银子现在就放在城门口,只要有人能举报坐实,现在就能拿走这银子。 一时间,刚刚还有人朝涌动,想要逃离的百姓纷纷被钱财迷了眼,立时便有人开始举报。 蒋腾对黑青传递眼神,黑青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开始接受这些人的举报,一个又一个的人踊跃而来,等的信息被核实,更是等着能够拿到那一百两银子。 危机暂时得到缓解,到天黑,人群渐渐散去,老百姓各自回家。皮了一天的守卫,终于能够关上城门,回去休息。 “这么说事情都解决了?”关离惊呼,蒋大人不愧是蒋大人,一出手就让对手趴了。可当她听说举报者能获得一百两银子,又惊呼“他哪里来那么多钱?这要是每个人举报都有属实的话,天哪,一百个人,那就是一万两银子。” 关离摸摸自己的小心脏,这么多钱只听过没见过,她这辈子见得最多的钱也不过是一千两。 这钱,当真是个好东西。 “你的关注点,跟旁人倒是不太一样!”纱姑娘满足的吃着嘴里的肉,感慨关离当真是与众不同。 “我关注的点,有什么问题?”钱都不关心,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纱姑娘不说话,但是梁融夹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菜,放进碗里“你怎么不关注一下,这个阴谋背后会带来的后果?” 关离很直白告诉他们“关心有什么用?我要是能有那本事,猜透汾王的计谋,还会坐在这里跟你们扯谈?” 汾王的计策是一环扣一环,连着来,躲不掉。可她连梁融的心思都猜不透,何况汾王那只老狐狸。 所以,她还不如实际的关心一下钱财的问题。 “这个你放心,我紧急从黑风倒掉了一大批钱才过来,方居胜亲自送到。”黑青说的财大气粗,这些年,方居胜一直帮忙管理海上的贸易,赚的盆满钵满,用一句话说就是,爷不差钱。 “那你这一共弄来多少钱?”关离好奇不已,双眼放光,看着黑青。 “不多,才五十万两。”黑青说的理所当然,关离跟纱姑娘同时咳嗽起来。 纱姑娘纵然见过不少财富,可轻轻松松拿出五十万两现银,对她而言,也的确是个震撼。 关离更是直接,就差扑过去抱住黑青的大腿,高呼一声,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你们黑龙帮什么时候这么有钱?”纱姑娘不信,纵然知道做海盗曾经有钱,但大部分的钱,都交给曾经的红岛。 如今黑龙帮被朝廷收编,纵然朝廷拨下军饷,可也不会有这么多。 “要不说好人有好命,想我黑青,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人回来,谁知这方先生,竟然是尊财神爷。”黑青想到这里,就再次感慨自己是个识货的伯乐。 当初方居胜还嫌弃做生意是下九流,不是文人之道,若不是他硬逼着方居胜去从商,哪有他今日富可敌国的身家。 自然也就更没有如今,肥得流油的黑龙军。 当初梁融跟黑青的约定,便是给他们正规军的编制,给他们相应的权力,却唯独不发军饷,军饷是要他们自己想办法的,自给自足。 若不是方居胜警告,财不可露白,黑青能带着满身金银招摇过市,让整个南海的人都知道他黑龙军多么有钱。 关离听得心痒痒,恨不得立刻见识一下这位方先生,跟他讨教讨教,怎么才能发财致富。 梁融见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忍不住笑笑,宠溺的捏捏她的脸“嫁给我之后,你要什么都有。” 这酥麻麻的调侃,让关离内心澎湃。怪不得女人总想嫁富豪,有钱的感觉真心好。 黑青见状,也很想对沙姑娘做相同的举动,告诉她,跟了我,钱随便你花。 可惜纱姑娘不过一点惊讶之后,又安静如初,继续吃饭,一言不发。 黑青内心有点颓败,这女人怎么那么难追求。不觉嫉妒看向梁融,都是男人,怎么他就学不来梁融这些手段?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汾王竟然用了这一招,就绝对考虑到你们会怎么做。照我看你们解决这一招,后面的时候只怕会更猛烈。”纱姑娘一边吃饭,一边提醒几人。 她的话不无道理,原来有些兴奋转移话题的众人,再次将心思回转到汾王事件中来。 汾王接下来,会如何去做?这个问题萦绕在众人心头,还没等他们想通,答案再此揭晓。 自从发生命案,黑青加强了城里的巡逻日夜轮班,侍卫们都十分紧张戒备,连一只蚊子从耳边飞过,都没能逃过他们的眼。 然而汾王到底是汾王,手段高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一天,早点摊的桂花婶,早早起床开店,做吃食开摊。谁知这门还没开多久,就发现不远处有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桂花婶本以为是谁夜里喝多了酒,醉倒在路边,不甚在意。于是叫自家男人过去看看搭把手,谁知她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去一看,立刻吓倒,在地尖叫出声。 死去的人,是隔壁铺子里卖干货的伙计。那人的脖子上有着两个血窟窿,狰狞诡异。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并不是个案。同一天里,接连有人发现,这样的尸体出现在自家门口,足足有五具之多。 好不容易平静几日的许容城,再次闹腾起来。 这一次,可不是蒋腾澄清一下,说有人鼓动就能平息的。老百姓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这些人自然是信奉鬼神,他们可以对抗官府的压迫,却没有勇气对抗妖怪神灵的危害。 满城的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逃离许容城就好了。这里是妖怪的老巢,他们再留下去,也只能跟死去的倒霉鬼一样被吸干了血,死无葬身之地。 无数的人卷起包裹,疯狂涌向城门口。蒋腾硬着头皮,再次想办法解决,而梁融再也无法端坐院内,带着关离亲自去到案发现场。 他之所以带着关离,就是怕有人趁他不在,对关离不利。只有将关离放在眼前,他才最安心。 纱姑娘紧紧跟随二人来,到第一次案发现场。她查看院子里面,想看院子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她心中才不相信有什么尸妖杀人,这明显是人为。 只要是人做下的事,就定然有留下痕迹。师傅曾经告诉她,如何仔细观察一些不为人注意的小痕迹。这是他们这一行的一些小窍门,能够通过屋内种种痕迹,去推断这个人做些什么。 便能推断出,跟这个人相关的很多信息。她算不得是个中翘楚,最厉害的自然要是她的大师兄。他的大师兄能仅仅凭借,她衣角的一块污渍,就推断出她是在厨房里偷吃的东西,还是偷偷溜出去吃了东西。 纱姑娘感慨,早知今日,当初就多跟大师兄取经学一学,不会纯粹埋头练武,不然也不至于后来发生灭门惨案,她甚至找不出一丝有用的线索。 纱姑娘在院子里转悠,关离抬脚四处晃荡,不知不觉走到厨房。这可能是习惯性使然,最近一直是做厨子工作,所以忍不住往人家的厨房里钻。 这一家的厨房不大不小,跟她们家差不多,一眼就能看个明白,关离四下看了看,那些碗筷都已经布满灰尘。 来不及收拾的蔬菜,肉食海鲜,都已经开始腐烂。 关离抬脚,要离开厨房。可转身的时候,眼睛却瞄到门口,有一小块柠檬黄色的粉末。 去颜色有些鲜艳,鲜艳的诡异。关离走过去,好奇的伸手捏住一小部分,放在鼻下闻了闻。这一闻,她立刻就感觉自己不对劲。 梁融正在查看尸体最后发现的位置,却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到关离,脚步蹒跚,有些神色不稳的走来。 他下注,立刻跑过去,在关离倒地之前扶住她。看见关离脸色惨白,身上不自觉的颤抖。 “阿离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梁荣心焦,一边护着阿离,一边大喊着观宇,让他叫人。 沙姑娘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冲过去,只听到关离小声道“厨房黄色粉末有毒。” 关离咬牙,硬挺着传递完这个消息,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过去。 “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带他回去找大夫治疗。”纱姑娘从腰间抽出剑,冷静做出决断,梁融也不容有,对她点点头,抱起关离一路往外走。 观宇紧急找来马车,帮着将关离安置上马车,然后疯狂赶往药堂。 纱姑娘警戒走向厨房,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确定没有危机之后,她走过去,看到关离所说的一些黄色粉末。 她动作熟练地从怀里掏出小药瓶,捂住自己的口鼻,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粉末全部装进瓶子里,起身带走。 这也只能说关离没有江湖经验,若是纱姑娘碰到这种情况,定然不会亲自用鼻子去闻。 这十分危险,游走江湖许多年,江湖上有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物,轻轻一闻就能让人中毒。 关离自然比不得纱姑娘这般,心有戒备,经验十足。 纱姑娘又领着人在院子里四处查看,又在几处不同的地方发现了这种黄色的小粉末。 她推断,这东西定然是跟死者的死因有关。鉴于一共有四户人家的死亡,她又马不停蹄往这四家去查看,果然在这些地方也发现了相同的粉末。 至于那些死在大街上的人,已经很难去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纱姑娘也不再纠缠这些。 单凭手里的这些粉末,也许就足以说明,杀人者所使用的手段。 与此同时,梁融紧张带着关离到达药堂,让大夫给她诊治。 大夫看见梁融怀里,双唇已经开始发紫的姑娘,也是吓一跳,这一看,不是急症就是中毒。 大夫赶紧将人领的内里,让人将关离放平躺,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伸手按住她的脉搏仔细号脉。 望闻问切,大夫一样也没有落下,所有的步骤做完,这才问梁融“她这是中毒了,知道是怎么弄的?” “她闻了一种黄色的粉末,就晕过去。大夫,赶紧赶紧救救她。”梁融焦急起来,不怒自威,大夫见他这样,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也不敢轻易将人赶走糊弄。 可让他救人,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说难听了,做他们这一行的,能救则救,救不了的,赶紧将人赶走,莫要死在他店里,坏了他的名声才好。 “那这粉末什么,你知道吗?”梁融的气势,让大夫不敢轻易赶人,观宇跟侍卫守在门边,凶神恶煞。 加上今天好多人逃命去,店里实在没有几个病人。大夫想要赶人的话咽回嘴里,转而问起到底是如何中毒。 梁融顿住,他哪里知道。要是知道,直接让大夫开解毒的方子,何须在次跟他废话。 “怎么,你治不了?”梁融森冷的音调拉长几分,看向大夫的眼神,不再如此善意。 梁融用眼神告诉大夫一个消息,今天这人你要是敢说不救,那你也不用活了。 大夫被梁融犀利狠辣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胡子抖三抖。咽咽口水,紧张道“这老夫的医术有限,只能暂时给她缓解,也不知他中的是何毒,实在想不出解毒之法。” “那你若见到毒物,可能分辨出是何毒?”梁融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要的可不是缓解,而是要关离平安无事,彻底被解了毒性。 大夫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被眼前的年轻人盯着,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他很想说,那也不一定,但话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 只能干干道“这这见到毒物,也许也许可能。” 他清楚的感觉,汗珠从自己的额角滑落,这天气不是太热,而是冷得过分。 看着浑身上下冒出来的,那可全都是冷汗。 梁融眯眯眼,看大夫的眼神,十分不善。他正要开口叫观宇去取一些毒物,观宇却自己跑进来,拿着一瓶白色的东西递给大夫“这就是那毒物,你仔细查验,看看是到底是什么毒。” 纱姑娘做事仔细贴心,她一知道关离中毒,就立刻收起了毒粉,让人赶紧送到药铺,以免大夫分辨不出是何种毒,无法对症下药。 大夫一哆嗦,抖的手接过那白色药瓶。他本意是想要拖延一下,然后自己趁机从后门溜走,谁知人家都准备好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他。 大夫无奈,只能拿起药瓶,倒出粉末,细细分辨。 鉴于病人家属形容,病人是闻过之后就晕倒,大夫紧张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自己吸入毒物。 梁融耐着性子等大夫查验,他心中也十分不安,觉着大夫未必有本事能清查出这毒物的来源。于是小声叫来观宇,让他即刻命人送信出去,找其他大夫。 双管齐下,他就不信,没有人可以救阿离。 大夫再三查验,终于起身,走到梁融面前。 “如何?”梁融冷的声音,内心紧张的问他。 大夫不敢直视梁融的眼睛,光听他的声音就已经浑身颤抖。“恕恕老夫无能,只能分辨出这里面有一位断心草,勉强能开的方子为这位姑娘一样,延缓一下毒发。” 大夫感觉自己是耗费全部的心力,才说完这句话。说完之后,药堂里一阵安静,连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大夫真心怕这个人,梁融微微一抬手,大夫吓得后退好几步。好在梁融并非是要抬手砍杀他,不过是叫来影卫,小声吩咐几句之后,才对大夫道“你现在就开药。” 这个结果梁融心中已经有数,他已经命人赶紧回去准备,要在关离吃完药之后,立刻将她带走。 他已经着人去将全城的大夫抓来,他就不信这么多大夫,一个人用的都没有。 梁融忙着救人,而此时城门口的蒋腾,已经焦头烂额。 老百姓再也不相信官府所说的任何话,一心只想离开此地。黑青倒是很想动武,可是当头的却是一群妇孺,他怎么也拔不出剑。 实在憋屈的紧,他只能让手下的人,做好防备,坚决不让这些人出城。 那些人群情激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但是碍于侍卫手中的那些武器,却又不敢硬闯。 蒋腾站在城墙上,心中隐隐不安,留意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到底是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动乱?他隐隐觉得,汾王的人并非是想要用这个方式离开,反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可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恐慌? 眼看侍卫们不敢真的动手,有些妇孺就要推桑侍卫,要往外冲。后面的男人们这里,侍卫不敢对妇孺动手,就一个劲的鼓动自己的母亲妻子往外冲。 眼看要抵挡不住,黑青已经脸黑到极致,拔剑要杀人。 这时,人群中传来尖叫,一个男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黑青诧异的眼神中,不断有人发生同样的症状。 人群里一个接一个的人,口吐白沫,翻白眼,昏死过去。高墙上的蒋腾傻眼,紧张看着这一幕,心中产生最害怕的猜想。 这该不会是,人人闻而生畏的的,瘟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同生共死 人群之中,片刻诡异的沉默之后,有人发出惊叫,大喊道,“瘟疫是瘟疫,尸妖带来的鬼病瘟疫。” 喊叫的人说的太快,声音迅速传遍,蒋腾甚至来不及看清谁在呼喊,人群就已经开始疯狂。 无数的人潮涌一般挤向门口,逃离是他们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这里有瘟疫,已经开始死人,如果不逃,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可黑青怎么能够容许他们逃离?万不得已,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第一时间拔出剑,一刀砍死冲在最前面的男子。 平日里乐哈哈的黑星,此时微风林里,满身戾气,手中的剑,沾满色泽艳丽的血液。 所有人都惊恐看着他,狠心持剑而立,站在门口,站在城门前,周身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气。 死者的血液溅在他的脸颊,和眼角,鲜红的色泽犹如红色的朱砂痣,使黑青的模样显得更加诡异。 他目光犀利,狠狠对众人道“今日封城,谁若敢踏过此线一步,犹如此人杀无赦。” 回去是死,往前走也是死,老百姓,心中惊恐万分。有人不甘心,愤怒道“这群里爆发瘟疫,你不让我们留在这里,不是逼我们等死吗?” “对,这肯定是尸妖带出来的疫病,我们要是不逃,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一个中年大婶怒骂,她一点也不想死。 她的话引来众人附和,人们都纷纷声讨黑青,指责他乱杀无辜。求生是人的本人,此时此刻,他们只认定,离开这里,才能避免被吃要谋害,留下来必死无疑。 “对,说的是。快城门,让我们离开。否则,我们就跟你们拼了。”人群中传来怒吼,不断激起民愤。 从前一盘散沙的老百姓,因为共同的利益抱在一起,纷纷踏步向前。这分明,是要以肉身之躯对抗朝廷官兵。 侯三不安看向自家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老百姓乐越走越近,侍卫们步步向后,退手里的利刃一让再让。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喊叫“谁说这是疫病!” 这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不自觉回头,但见一个风姿卓然,高贵气质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中。 梁荣的相貌,那是风朗俊逸,俊美如仙。加上他那从容淡定,明显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甚至是当地官员的做派,已经让普通人内心升起一股敬畏。 梁融一身黑锦袍,端庄又肃穆,只是微微往那里一站,就已经让人不敢轻易出声。 众人见他缓缓走到高台处,居高临下,微微扫视一圈众人。开口道“你们不必惊慌,这病不是尸妖瘟疫作怪,而是毒。” 听见这个字眼,老百姓与山去小声议论起来,有人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梁融纵然身份尊贵,可许容县城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这些小老百姓,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楚县令这样的贪官。 听到那人的提问,梁融看向众人“本王乃圣上亲封的承王,今日说出这番话,便敢用本王的身家性命担保。” 老百姓一听,这显然是个王爷,还不等有人反应,就有人喊道“你就是那个三年前,清理南海海盗的承王殿下不成?” 承王他们不认识,可是三年前,皇室有一位子弟,亲自领着人在南海清理掉大小海盗,使得老百姓能够安心出海捕鱼,这件事却是传遍南海的。 凭着这件事,梁融在南海百姓心中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梁融毫不犹豫点点头,“没错,正是本王。” 可还是有人怀疑“我们怎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那人话一说完,蒋腾就站出来“本官可以证明,他就是朝廷的承王殿下,此次来南海,原本是为了清查褚县令,贪赃妄法,勾结上官,压迫百姓,诬陷有志学子一案。” “承王殿下,乔装入城,就是不欲惊扰老百姓,只想清算褚县令留下的罪孽,等案子已查明,便起身回王都。” 将蒋腾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有他这个朝廷命官作证,老百姓自然是信服。 然而证明了梁融的身份,老百姓却更加群情激奋“您竟然是当朝王爷,就该帮帮咱们老百姓,此时将我们困在城里,不是让我们等死吗?”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忘记对权贵的恐慌,有的只有不甘。 梁融看着那人,淡定问“你凭什么断定这就是瘟疫?难道你是大夫不成?” 众人一时间都看向问话的人,那人讪讪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梁融从容看向其他人,问了好几人,尤其是那些喊话喊的最凶的。但到了此时,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大夫,甚至去承认,倒下的人得的就是瘟疫。 这番情形,让刚才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心中有了狐疑。杨荣见众人平静下来,淡淡点头,对观宇使了个眼色。 不过一会儿,观宇就拉着一个大夫,走上高台处。 这老大夫在许融城里,还算有名,大家都知道他是望月堂的杨大夫,立时有人高声喊道“这不是杨大夫吗?” 百姓再次议论纷纷,这可是个货真价实有名望的大夫。 梁融见众人认出这人,安心下来。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众人按照他的指示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道“望月堂的杨大夫,大家想必都认识,本王今日请他来,就是让他跟大家说明一下,那些人得的是毒还是病!” 说罢,看向杨大夫。杨大夫紧张往前走两步,对着众人道“各位乡亲们,陈王殿下说的话不假,我们在几户受害人家中发现了一些黄色的粉末,现已证明,凶手就是用这东西,谋害那四户户人家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儿,观宇抱着一只大公鸡上去。在众人的瞩目下,大夫将毒药倒进一碗吃食里,公鸡吃了一点点,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如同刚才那些百姓一般,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这一看,众人瞬间惊倒。事实胜于雄辩,所谓瘟疫没有证据,可人家这毒却实实在在,证明给你看了。这时候众人还有狐疑,也不敢不信。 一个中年妇女放声大哭“我的娘啊,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缺德,要下毒害死我们。杀一个不够,还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见她的大哭,百姓再次惶惶不安,他们也不知得罪了谁,怎么就要被人谋害。 梁龙依旧沉稳,高声道“大家放心,杨大夫已经去研制解药。因为分量不足,刚才那些人只是暂时昏死过去,只要是研制出解药,就能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朝廷之所以封锁城门,就是因为凶手就在你们其中,若是轻易让他逃掉,那些死去的人岂不是含冤而死。” “可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要以为你们现在逃出去就能活,这个毒可能是早早就下在你们家中,你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极有可能已经误食毒药,凶手抓不到你们逃出去,也只会死在半路上。” “若是留下来,等杨大夫研制出解药,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 梁融的话,击碎老百姓逃亡的最后一点欲望,原本他们还想高喊,死的人又不是我,抓不抓凶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被牵连,只想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现在却一点也不敢投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身中奇毒,也不知道何时毒发,若是此时逃出去半路毒发,那不就是,必死无疑。 而留下来等待大夫研制出解药,抓到真凶,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有人不甘心,喊道“这人是中毒死了,那他脖子上的血窟窿怎么解释,我们又怎么知道杨大夫何时能研制出解药。” 梁融不说话,看向蒋腾。蒋鹏走上来,大声道“仵作已经验明,尸体是因为中毒而死,死者毒发后身体僵硬,表面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而脖子上的血窟窿乃是凶手,为了误导视听,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凶手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做,就是要让你们冲出去之后在外面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本官昨日刚刚查明正身,凶手就再次杀人,显然是已经知晓,本官发现他作案的踪迹。所以他才故意,用这个方法鼓动你们逃离。” “如此一来,你们不仅可能,无药可救,而且真凶,还能趁机逃出城逍遥法外。” 梁融的解释,让老百姓心的恐惧加大,到底是什么人非要跟他们过不去?如此阴毒的谋害他们。 见众人不再挣扎着要逃出,梁融再次出省“大家放心,本王与你们同食同宿,想来体内一定中了奸人的毒,本王与你们一般在此城中,等杨大夫研制出解药。” “本王已经向朝廷请求救援,到时朝廷会派太医,以及运送大量药材前来解救大家。本王在此允诺,誓与百姓共存亡。” 梁融的振臂高呼,砸在老百姓心上,这一番话让老百姓无不敬佩。从没有一个官员,敢说跟老百姓共存亡,也从没有一个皇族,对他们如此许诺。 他一个身份如此贵重的皇族,都能做到不惧生死,与他们共进退,许容老百姓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 大不了便是一死,更何况还有一个王爷跟他们陪葬,这买卖不亏。 暴动终于平息下来,黑青十分配梁融的举动,在人潮渐渐退去的时候,他已经命人盯上那些神情闪烁的宵小之辈。 等人潮渐渐散去,蒋腾才悄悄凑进梁融身旁,小声问道“王爷所说的毒,可是真的?” 将藤本是奉命阻挡百姓出城,谁知最后还要靠承王出来救场。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可愧疚哪里比得上惊讶。 梁龙脸色并不太好,只是淡淡道“你赶紧命人去信给王都,让皇兄派太医前来。” 停顿一下,他又道“这都是阿离在凶案现场发现的,纱姑娘的意思是,其他几个案发地,也有这个毒,目前只能断定这个毒肯定是跟汾王有关,至于如何解毒” 梁融停顿的那一瞬间,蒋腾就直觉不好,果然,他后面那句话,让蒋腾如坠深渊。 “杨大夫只能暂时开一些药缓解毒性,并没有办法解决,研制出解药。你必须把周围所有的大夫都找来,一起研制解药。” 蒋腾还想再细问,观宇拦下他,小声道“大人,您赶紧去把事情办了,不要再多问。” “这是为何?”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秘密,蒋腾疑惑。 观宇神色不愉,叹息一声,焦急的“大人,这毒是阿离姑娘发现的,她发现的同时自己也中了毒。” 观宇说完,快速下了台阶,跟上梁融的步子往回赶。 若不是为了解许容之危,梁永融又怎么会放下关离,亲自出现在这里。 得知关离中毒,蒋腾也是大吃一惊。当即叫来盛染,让他安排人亲自去王都传送这个消息,务必要加急加紧。 黑青跟蒋腾再次交接,一个负责去细细查探死者背后的信息,一个负责追查那些神踪诡秘的可疑人员。 分工完毕各自行动,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不敢片刻休息。 许容县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大夫都被调集起来应对这一次事件,不仅如此,黑青还命令正在赶往许荣的方居胜,想办法去找,每一个善于解毒的大夫,全部带到许容。 然而,不管梁融是如何解释这场灾难,在外面人眼里,许容城就是发生瘟疫。 一时间,人人自危。凡是许容城出去的,都受到了排挤。好些人家里都开始采购各种药物,预防瘟疫,导致市面上药材紧缺。 日子一天天过去,梁大夫跟众多大夫一起研制解药,但一直毫无进展。 不断有人中毒昏倒,老百姓心中恨毒了那下毒之人,想逃又不敢逃。只能盼着老天长眼,杨大夫他们能早日研究出解药,好拯救自己的性命。 往日还算热闹的许容城,此时显得冷冷清清,十分萧条惨淡,街上走过的行人越发的少,每个行人脸上都挂着肃穆难看的表情。 梁融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静静看着关离脸色乌青的睡颜,不时用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纱姑娘的人总是劝他去休息,但梁融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哪里睡得下,又哪里敢去睡。关离昏睡是好几日,毒性依旧没有得到解除,至今仍靠杨大夫开的药物续命。 他轻轻握住管理的手,看着手上那只金镶玉的镯子。“阿离,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一定会将阿离救回来。 阿离倒下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内心无比的恐惧。他真的不敢想,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不在了,如果她真的死在自己怀里。 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一定会疯掉,他一定会疯狂的报复所有伤害她的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的魔鬼。 “阿离,你要坚持住,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你不可以离开我。”梁融摩挲着关离的脸,深情又难过。 这个傻丫头,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竟然亲自用鼻子去闻毒药。他有些恨关离的师傅,行走江湖那么久,他怎么就没有教关离一些,防身的必要手段。 这蠢丫头,但凡有纱姑娘一分江湖经验,也不至于让自己着了人家的道。 等她醒过来,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打她屁股。然后把她关起来,再也不准她参与到任何危险事件去。 想来想去,他最恨的是自己。就不应该让关离去的,应该让影卫在身边,将她紧紧关在院子里。 可不带着她,万一别人到家中将她捉走怎么办。 梁融纠结难过,对着关离自言自语“你个蠢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从没体会过,如此患得患失,又爱又恨,却无可奈何的感受。 平日里精神俊朗的脸,此时神情颓然,下巴上长了一圈,浅浅的胡渣。 梁融着急的时刻,徐荣成的消息迅速传回王都。 纵然太子将一切消息封锁的很死,也挡不住有心人,故意泄露消息。 “此话当真?”碧云宫内,德妃惊讶看着说话的小太监。她知道梁融去南海办事,但她的本事有限,只能在心中暗暗诅咒,这位承王殿下不得好死。 谁承想,她心中的愿望竟然要实现了。若不是怕隔墙有耳,她简直要跳起来欢呼三声。 “奴才哪里敢欺骗娘娘,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今日承王殿下的消息已经送给太子,太子正秘密安排,让太医押送药材去南海呢。”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德妃听来,简直是悦耳无比。 许容城被下毒,全城百姓无一幸免,承王殿下极有可能身中奇毒,紧急恳请太子派御医前去救治。 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说,承王殿下在当地找不到可以解毒之人,迫不得已才向王都派遣请求援助。 换一种说法就是,如果承王殿下等不到太医前去,那他就是必死无疑。 不过一瞬间,德妃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眼珠子转转,娇媚的神情里,透出狠毒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人祸 太子秘密召来自己的心腹平公公,让他即刻将太医院院首带来。 平公公知道事态紧急,一刻不敢耽搁,走了密道,悄悄请来太医院院首,王伯贤。 “你可知道,这是何毒?”开始将一瓶封的严密的瓷瓶,递给王太医。 王太医小心翼翼接过,用自己独门的方式,查验毒物。 研究好一会儿,王太医神情肃穆,皱着眉头。“殿下恕罪,此毒之前从未见过,微臣只分辨得出,里面至少有二十种药材混制而成,但是这些药材的分量,微臣还需细细查验。” 这并不是一个好答案,太子不怒自威,紧蹙眉头,纵然说话依旧温和,可王太医能感觉到太子的焦急与不安。 “王太医需要多长时间,研制解药?”太子沉声问。 “这”王太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谨慎道“殿下恕罪,微臣并不善于解毒,按微臣的本事,少说也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下来,承王殿下尸骨都寒了。平公公在心中暗骂,这王太医怎么如此不识眼色。 若是承王殿下有任何闪失,太子纵使平日里再温和好脾气,只怕也要斩杀太医院众人。 平公公不禁悄悄抬眼,瞄一下跪地不起的王太医,心中为他捏一把冷汗。 太子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凝视地上,跪伏不起的王太医。 寝宫里顿时安静得诡异,王太医几乎能听到自己蓬勃的心跳声。他感觉太子的双眼一直紧盯自己,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生怕太子一个不悦,要了他的命。 良久,沉默的殿下,终于开口“王太医,我相信你的本事,你要知道,这毒不仅仅是为承王殿下解,而且是为了许容县几万之众的百姓。” 太子走向台阶,来到王太医跟前,亲手将他扶起,直视王太医的双眼,道“你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本宫弟弟的性命,还有那几万人的性命,王太医,你可不要忘了,绛途镇的惨祸。” 绛途镇这三个字,让王太医的瞳孔瞬间紧缩。当年的惨事,或许没几个人记得,但是他就是那几个人之一。 当时他还只是太医院,一个品级不高的太医。他的师父赵太医,便是当年的院首。 当日发生瘟疫,太上皇命令师傅领着弟子前去整治瘟疫。师傅身为院首,本无需亲自前往,但师傅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 他担心中医中有其他闪失,下面的人来回禀报,会耽误了救人的功夫,于是决定亲自前往。 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他当时在太医院已经小有名气,原本他要跟师傅一同前往。然后师傅却说,瘟疫之症可大可小,若小了倒还好,可若是太大,凶险万分,自己怕是回不来。 硬是将他留下,算是对自己医术的一个传承。 他如何肯,非要跟付师傅一同前往,同生共死,然而师傅却说。“且不说你现在有病在身,如何能与我亲自前往,再说师兄弟几个当中,只有你年纪最小,这个时候有,还有老母要照顾,你说去了,你母亲该如何是好。” 他到底没有拗过师傅,只眼睁睁看着师傅带着三个师兄,还有一些自高奋勇的太医一起前往绛途镇。 临去前,师傅将一本亲手写下的医经交给他,让他好好学习,回来要考教他。然后带着那些,家中父母安康,家中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太医,离开王都。 再后来噩耗传来,王太医心痛难以平复。还是母亲打醒他,让他努力学习医术,不要忘了师傅叮嘱,必然要师傅的衣钵传承下去。 王太医处才幡然醒悟,日夜勤苦钻研。医术日益精进,莫看他不过三十有六,他的本事如今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 之前还有其他太医压着,几年前,汾王逼宫失败,牵扯出一群人,其中就包括曾经的太医院院首韩太医。 太子上位之后,清理掉许多人,太医院之前那些讨好权贵,不专心研究医术的人,彻底被清理出去。王道一这才有机会,问鼎院首之职。 他可以说是太子一手提拔而来,所以就算太子没有提要求,他也会为太子研制解药,拯救承王殿下。 而太子提到那件旧事,让王太医心中一凛,他知道太子的意思。太子不希望绛途镇的惨事再发生一次,同样的,他也不希望。 “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去安排,明日一早即刻出发,一定不会让旧事再发生。” 是的,绝不可能再让那一件惨案重演。 师傅死之后,太医院冷嘲热讽的人很多,都说他师傅医术不济,才导致一个镇子的人全部死亡,还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他曾经去反驳,却只被打压的更厉害,从那以后他真努力专研医术,他发誓一定要为师父洗刷污名,他要用医术向世人证明,赵院首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看着王太医雄心壮志离去,平公公的心中不禁感叹,他家主子实在是懂得揣摩人心。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勾起王太医的斗志。王太医心中有个心结,便是当年他师傅的那件旧事。他说的话无异给了王太医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赵院首医术的机会。 王太医走的再隐蔽,该知道消息的人还是会知道。坐在承清殿内的皇帝陛下,此时面无表情,盯着地上回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完话,两股战战,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皇帝纵然不出声,可屋子里低压的氛围,硬是让他吓得不敢抬头。 德妃听完之后,挥挥手,让小太监下去。见皇帝并没有反对,小太监才小心翼翼退出承清殿。 皇帝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德妃亲身伺候他多年,对他心里的某些想法还是摸得通透。 她并不着急去挑拨离间,而是小心翼翼的,为皇帝添上一盏新茶。 “陛下,这天气有些暑热,您喝碗茶消消暑。”德妃小意奉承,姿态放得很低,全然不似人前那般高傲跋扈。 皇帝接过茶,却没有喝,放回桌面。“你说,趁这个皇帝,是不是如同虚设。” 德妃闻言,顿时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陛下恕罪,臣妾无意冒犯陛下,臣妾有错,还请陛下责罚,莫要伤了身子。” 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乌发鬓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抖动微微摇晃。便是不看她的神情,也知道他此时定然,双目含泪,楚楚可怜。 皇帝静静凝视她一会儿,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朕不怪罪你。” 德妃转动一下眼珠,才慢悠悠站起来,抬头间,双眼又是含情脉脉,委屈可怜的样子。 “陛下” 不等德妃继续说话,皇帝便抬手打断她,淡淡道“朕累了,要歇歇,爱妃先回去吧。” 德妃还欲再说些什么,可皇帝已经起身回内殿。德妃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绞着帕子出了承清殿。 等候在门外的小太监见德妃出来,开口想问,却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服侍德妃先回到自己的寝宫。 等一众人等都退下,小太监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娘娘,陛下作何反应?” 德妃神情也十分狐疑,“我按照你教的法子都跟他说了,看陛下似乎没有大怒。” 小太监一听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这并不符合他对皇帝态度的猜测。这皇宫大内里,谁不清楚皇帝对太子这两兄弟的心思。 自古皇家无亲情,皇帝这皇位得来的,实在是有些滑稽,靠儿子登上帝位,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 就像旁人教训,那些吃软饭的男人,靠女人发家一样,对皇帝而言,这是不能容忍的。 没有一个皇帝愿意承认自己能得到皇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厉害,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有这个能力。 往日皇帝跟太子暗中较劲,有心人都看在眼里。这一次,承王殿下出事,太子甚至都不告诉皇帝一声,直接从太医院调人,这对皇帝而言,根本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若是往日皇帝的态度,他最该做的事,是愤怒的训斥太子,将太子手中的权力剥夺一部分。至于承王殿下的生死,按照自己主子的意思是,只要时间得到拖延,承王殿下死,那是迟早的事。 可现在皇帝的态度却让他们疑惑起来,不喜不怒,一言不发,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太监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不能露出不懂的神情。他也小心谄媚的对德妃笑笑“娘娘稍安勿躁,陛下与太子承王,毕竟是父子。就算要动手,有些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照奴才看,陛下大概心中是有一些放不下,不过陛下想通就会明白,娘娘您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陛下。” 小太监的话说的德妃娘娘眉头一松,脸上不再忧愁。 “娘娘放宽心,奴才看不出一日,陛下就会有所觉得,毕竟,这父子情再重也重,也比不上皇位来得重要。” 没错,犹豫只是短暂的,到后来还不是要面对现实,在权力地位面前,亲情算什么,儿子没了再生便是。 与其留一个时刻盯着自己的权利,要夺自己皇位的儿子在眼前,不如留个听话懂事,鞍前马后的儿子。 想了想,德妃对小太监道“你去把三皇子叫来,他父皇身体有些不适,让他着人送些补品进宫。切记,什么话都不要多说,只尽孝,不问政。” 凡事就怕对比,几个儿子,有只想着抢夺他的权利,有一心只想尽孝,便是瞎子,也懂得如何去选择。 “娘娘放宽心,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谄媚的恭维几句,退出内殿。 德妃娘娘踌躇满志,满心以为这一次定然能将太子跟承王,弄得焦头烂额,最好弄死承王,如此一来,太子手中,最有力的力量可就完了。 那小太监匆匆从墙角离开,以为无人看见,却不知远处有一双眼睛,将他的动作看了干净。 在跟踪小太监发现跟他接头的地方之后,那人匆匆离开。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太子殿下就得到禀报。 “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后宫几乎是掌握在太子妃手中,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就跟太子配合默契,明里暗里帮上了不少眼线。那监视的人将小太监跟德妃的对话,一言不差禀报太子妃,太子妃得到消息即刻来通知太子。 “如何处置?”太子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德妃的愚蠢,简直超出本宫的想象。被人利用不自知,还以为除掉我呢,他的儿子就能登上帝位。” “谁说不是?这分明是汾王的阴谋,若是融弟早早告知我们,做下盘算,只怕真要着了人家的道。”太子妃心中也是有些唏嘘,当日承王派人送信回来,告知他们,这皇宫大内依旧有汾王的眼线。 他们都还有些不信,当年清理皇宫,该清理的都清理了,太上皇亲自动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谁能想汾王的力量如此强大,哪怕逃到南海,还有往皇宫大内伸手。 常言道,人心趋利。这皇宫大内,更是到了极点。皇帝为了权力,可以杀自己的儿子。后妃为了权力,明知有阴谋,还是往下跳。 太子跟太子妃,似乎是想到了同样的地方,不觉间同时望向彼此。 两人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相视一笑。太子拉过太子妃,将她搂在怀里“子樱,你们夫妻一体,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弟弟之外,我最信任的人。” 他们同生共死那么早来,太子对太子妃如何?太子妃心中自然有数,此时四下无人,太子环住她,叫出她的小字,可见,此时只将她当作普通的妻子。 “阿垣的心意,我当然懂。这皇宫大内的凶险,我陪你闯。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曹佩音从小就知道,她将来的婚姻,定然是一场家族联姻。 她不求丈夫对她疼爱有加,只盼着丈夫能够对她相敬如宾。不管她丈夫将来有多少个妾室,有多少庶子庶女。她只盼着,丈夫能给她正室的尊重,确保彼此的地位。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嫁给未来的帝王。而这些帝王与她相知相爱,甚至给予彼此全心的信任。 她知道凡事皆有代价,丈夫满心的宠爱,意味着他们要共同应对,隐藏在暗处数不尽的危机。 但因为有了他的爱,曹佩音心中却毫无恐惧。哪怕明日让她去死,她也敢笑着面对。 “说什么死不死,你我还有孩子,我们说好要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我答应带你去看这万里河山,就一定会做到。” “子樱”太子,抚摸太子妃的脸庞,满眼深情道“不管路有多难答应我,我们一定要坚持走下去,我盼着带你离开此地,去看万里河山的那一天。” 曹佩音心中感触,没有什么比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更值得一个女人感到快乐。她动情抱住太子“好,我答应你,多难我们都坚持走下去。” 太子欣慰,环抱住心爱的妻子。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拥有一个聪慧勇敢又坚强的妻子。这个女人比母亲更强大,更适合在这险象环生的皇宫大内活下去。 有了她,自己不仅能够享受到普通人家丈夫的快乐,更能安心应对朝堂上的危机,不惧怕后宫起火。 德妃也好云妃也罢,甚至数不尽的阴谋暗算,有她在,他便无所畏惧。 但有时候,正义并不能战胜邪恶。 王太医的车队出发不过两日,太子就接到了消息。王太医的车队遇袭,在半路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着这个消息一同送来的,是西北有暴动。北狄人不知得到什么风声,竟然大军压境。 两面夹击的危险,不仅仅太子焦头烂额苦不堪言。王丽跟满成人礼,都因为这突然的危机陷入,恐慌焦躁。 西北曾经,由汾王掌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西北的情形,几年前,曾王逼宫失败,逃出不见。 朝廷虽然顺利接掌西北,但从未正面应对北狄人。掌军的将领一时大意,竟然让人割取首级,夺走边关重镇。 头尾难以兼顾,太子在弟弟跟天下人之间,必须做一个抉择。 当德妃得知,太子选择发兵西北,甚至亲自上阵。到底忍不住在后宫里畅快大笑,那人说的当真不错,太子就算再在乎手足之情,可在天下百姓面前跟他弟弟之间,他也只能选择天下百姓。 只要她命人在朝中鼓动,让皇帝逼迫太子亲征,太子跟承王,就是断牙的老虎,再凶悍又能如何。 没有利牙的老虎再凶猛,也是任人宰割的禽兽。 剩下来,她要做的只是对付后宫的那位太子妃。至于太子跟承王,注定有去无回。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即将是未来的太子,不,也许能够一步登天,直接成了皇帝。德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笑的肆意张狂。 伺候的小太监,笑得谄媚又恭维。可德妃哪里留意到,小太监眼中讥讽嘲弄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熟悉 黑青一脸疲倦,顶着一双浓大的黑眼圈,推开关离的房门。他往里看一眼,只见梁融依旧坐在床前,静静陪伴关离。 而关离,若不是那一脸惨白,和青紫的嘴唇。他几乎以为,阿离只是睡着。 黑青叹息一声退出来,遇见沙姑娘,正端着药汤走来。“他们俩一直这样?” 纱姑娘看一眼屋内,淡淡点头。“已经四天,汤药灌下去很多,却毫无起色。殿下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几日未曾合眼。黑青,我” 纱姑娘,欲语还休,神情不是太好看。她不说,黑青也知道她担心什么。 好不容易把阿离找回来,如果这一次她又因为他们的事死掉,黑青也不敢想,梁融会做些什么? 但黑青知道,他一定会把幕后真凶抓出来,碎尸万段,为阿离报仇。 纱姑娘的沉默不语,深深看他一眼,端着药碗进入屋。黑青跟着她进去,看着她走过去,将药汤递给梁融。 梁融盯着黑黑的汤药,情绪不明。“杨大夫那边,还没研制出解药?” 已经第四天,阿离丝毫没有好转,这续命的汤药再吃下去,又能坚持多久。时间越久,梁融越焦躁,他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每次观宇前来禀报进度,都不敢看他越来越沉的脸色。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黑青嗅嗅鼻子,走近梁融,仔细闻了闻。感觉不对,他顺着气味的方向闻了闻,凑近关离。 这一靠近,他终于闻出味道来。 “你闻到什么了?”纱姑娘有些不安,生怕黑青闻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黑青回过头,看见两人都盯着他,“这个东西的味道闻到过,就是几年前在红岛,我被一群猫袭击,当时那只猫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梁融跟纱姑娘疑惑,凑近的身子闻了闻,却什么也没闻出来。两人同时看向黑青,等待他细细解说。 黑青挠挠头,回忆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你知道我对于气味比旁人更容易紧张熟悉。这个气味,当时在那些猫身上出现过,想来是养猫的人给猫喂过一些东西。” “可阿离最近除了吃药,也就是昏迷前闻过的那些毒药。”纱姑娘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味道,是她不曾知道的。 为了安全起见,她跑出去将关离曾经接触过用过的每一样东西,全部都拿来摆在黑青眼前,让他判断一下。 梁融疑惑又紧张,看着黑青仔细闻过每一件物品,但最后黑青摇摇头说,不是这些东西。 纱姑娘不安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他道“你试试这个,但是当心,它就是让关离昏迷的毒药。” 黑青小心翼翼结果打开瓶口,并不用鼻子凑近瓶口,而是抬手将瓶口拉开一些距离。 瓶口打开的那一刻,他就确定,这就是他曾经在红岛那些猫身上闻到的气味。 “这是不是意味,张家那些余孽跟汾王已经联手?”黑青一说完就想到这个问题。 梁融还是不说话,握着关离的手,静静沉思。 纱姑娘紧张看向关离,不开心,打一下黑青的手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跟这个毒药有关的解读法。” 黑青无奈,焦躁的挠挠头。他也想找到解毒的方式,但是他哪里有那个本事。“我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得说出来不是,万一我们能找到对方下毒的方式,然后顺着线索找到下毒人呢?找到下毒的,总能找到解药吧!” 大夫研究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出解毒方式。他们只能双管齐下,再找其他办法,毕竟这东西拖延不得。 “那你说敌人是怎么下毒的?”纱姑娘有些气馁,这个时候真是无头苍蝇到处撞,只盼着撞大运能够飞出去。 “猫!”黑青想了小会儿惊声道“对,一定是猫,猫为什么没有中毒?阿离只是闻了这个气味,怎么就中毒了,咱们先找猫,把城里的猫都抓回来测试一下。” 黑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既然是相同的气味,相同的毒药,那些猫为什么还能精神抖擞,而关离却昏沉不醒? 那些猫身上一定有解毒的方法! 黑青的话让梁融双眼一亮,“你说的对,赶紧让人去办,把城里的猫都给我抓起来。” 纱姑娘心中却不太看好,这两个人,分明是已经走火入魔,找不到出口到处撞。 可她并不会去阻止二人,因为她内心也期盼,这是个有效的好方法。 梁融大概是真的很着急,不管不顾跟着黑青一起出去办事。纱姑娘坐在床边,看着关离道“但愿你这丫头,福大命大,能够化险为夷。”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此时纱姑娘心中唯一的想法。 利州城里,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章平侯,听到这则消息,不怒反笑。 木拙立在一旁,看着章平侯笑的难以自持,一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许容城被人下毒,侯爷一早得到消息。 他们并不会像外面那些老百姓一样,认为是一场瘟疫。 眼看解毒无方,许容城危在旦夕。探子传来的消息显示,承王等人已经焦头烂额。据说承王殿下新纳的小妾,此时也身中奇毒,昏迷不行。 他们能找的大夫都找去了,可即使日夜不休的研究毒药,也没有找出解毒的方法。 眼看中毒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再这么下去,是荣成只能沦为一座死城。 “侯爷,汾王这手段实在太狠毒。”想要当皇帝,却对老百姓如此心狠手辣,这天下有几个百姓能够接受这样的帝王。 可章平侯跟木拙的想法完全不同,一个人是上位者,一个是奴才,想的自然不一样。 在章平侯眼中,上位者该狠的时候必然要狠,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是必要的。 哪个开国皇帝手中没有沾满鲜血,难道凭这几句怀仁的话语,就能哄得天下人为他所用? 幼稚! 人都是贱骨头,说是服从慈悲心,可是骨子里屈服的,永远是比自己强大之人。 “你别看他今日杀了这么多人,他日,他若能登上帝位,来个大赦天下,减少几年赋税,再放一些怀柔政策,这老百姓就没有人记得他今日的阴毒狠辣。” “死人是无法为自己讨公道的,活人得利益哪里还会管死人瞑不瞑目?” 人性有多自私,章平侯早有见识。那些所谓的平头百姓,在他眼中就跟普通的牲口一样,该训的时候得训,该杀的时候得杀,可一点点小甜头,就能让他们忘乎所以,感恩戴德。 而那些所谓的朝廷栋梁官员,沽名钓誉者有之,贪生怕死者有之,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谁不是为自己考虑? 要钱的给钱,要名的给名。而那些油盐不进的威逼利诱,总有一处能让他动心为你所用。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攻破的。 木拙内心十分不安,他小心翼翼,问章平侯“侯爷,那您的意思是要跟了汾王?” 侯爷竟然对汾王的举动如此赞赏,分明是有意倾向他。木拙不尽心中打鼓,两个狠毒的老狐狸,真的能容下彼此? “跟他?”章平侯呵呵一笑“你真当他无所不能,杀一城的人便能称霸天下?” 这前后矛盾的态度让木拙愣住,“您不是说” “老木啊,本侯的确是赞赏他的狠毒,但他这个人,除了阴狠毒辣,没有一处可用。”章平侯看人多年,十分笃信自己的判断 “想当皇帝光有很多,可是不行的。汾王此人心胸狭隘,既不能容人,也没有治国之能。他肚子里有的,只是妇人的阴毒狠辣。” “他但凡有一丝治国之能,心中有一丝仁慈,我想今天这皇位也轮不到大皇子坐。” “太上皇在位这么多年,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这梁家的天下早就改名换姓了。” “本侯可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共事,他想当皇帝,让本侯助他一臂之力,做他的春秋大梦。”章平侯这是第一次表现出,对汾王如此深刻的不屑。 往日里就算嘲弄讥讽,也从没将汾王变得如此一文不值。 “那侯爷,您怎么打算?”木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自从许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章平侯的态度却越来越沉默,木拙已经看不清自家主子心中到底如何想。 之前章口口声声说,要让他们两虎相争,他自己好渔翁得利,可他说最近的举动却让木拙感到奇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章平侯最近表现得非常沉默。很多许容的事情,他知道消息之后不管不问。任由他们操控,倒像个闲散家翁,不问世事。 可木拙清楚,他家主子不是这性子的人。 “你着什么急,两边正在打架,招都还没放完,本侯可不需要急着参合进去。”章平侯看他一眼,神情又恢复成往日的笑语,温和恭谦的模样。 他双目含笑,看着窗边飞来的鸟儿。有什么好着急的,他之前就是太着急,才着了汾王的道。现在,既然他们已经斗开了,自己还是安静看戏比较好。 这种时刻,谁着急谁出错,这时候耐得住性子的人,才有笑到最后的资本。 许容城中,一片惨淡。中毒的人跟没有中毒的人被分开,大夫们日夜轮流照看中毒者,却只能开出延缓毒发的药。 城里人人自危,眼看大夫束手无策,不断有人好像嚎叫大骂。可纵使如此,也没有人敢逃离。 不断有年迈者在家中烧纸祈祷告,盼着老天爷救他们。 蒋腾在许容城内游走,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哭声,愁眉惨目。他内心焦躁冒火,唇角起了水泡,痛的内外难受。 黑青等人在城中大举抓猫,所到之处,连一根猫毛都没放过。有人家养的猫,不愿意交出来,侍卫便义正言辞告诉他,这猫极有可能就是带毒传播的根源,吓得老百姓家中再也不敢留猫。 一时间全城闻猫色变,听见猫叫都要抖三抖。 临时开辟出来的院子里,众多大夫对着一笼子的猫,头皮发麻。 “大人,您的意思是,猫身上可能有解毒的法子?”杨大夫作为中大夫之首,只能硬着头皮问。 他也不想接些活计,奈何家中也有人中毒,不管他做与不做这件事,他都脱不了身。 “只是一种猜测,你现在把这些猫研究研究,也许能找出解毒的方法。”黑青哪里敢百分百说是,只能做出一个猜测,让他们试一试。 横竖他们研究了好几日,也没研究出所以然,不如换条思路,也许真的能找到解毒之法。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试一试。”有那大夫家中人中毒的,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连着四天都没合眼,可依然毫无头绪,既然如此,不如试一试。 有人点头同意了,其他人也没有法子,自然是跟着一起做。 黑青交代完这一切实在扛不住,偷溜回去,小小偷睡一个时辰。 侯三进门本要告诉他,纱姑娘来了,却见他趴在桌上睡着。正要叫醒他,却被纱姑娘拦住。 桌上那个人,满眼黑圈,胡子拉碴,一身发着汗臭,显然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人已经累到不行。 加上今日又捉了一天的猫,大概已经到极限。纱姑娘本想走,可看到他手上被猫抓过的痕迹,停下脚步。 黑青本想睡一个时辰就醒来,无奈这一睡就到了夜里。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正要喊人,却发觉自己的双手缠上了绷带。他蹙眉回忆,自己好像没有包扎过。 侯三推门进来,给他送晚膳。见他醒来,立刻招呼他过来吃饭。 黑青从床上下来,狐疑问他“我的伤口不是你小子包的吧?” 侯三包扎的手法,哪有这么好。再说一大老爷们,受这么点小伤,哪里还用得着包扎。 侯三呵呵一笑,眼神格外暧昧“帮主行啊,下手够快,前几日还嚷嚷着说人家不搭理你,什么时候就上手了?”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上手不上手,给老子说人话。”黑青被他的眼神恶心到,白他一眼。 侯三一点不在意,凑近黑心青,“帮主,我还能说谁呀?自然是您心头恋着的那位纱姑娘。” “她?”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心细,心疼你。帮主,您真是的。这种事,还瞒着我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勾搭上的?”侯三贱兮兮问。 黑青拿筷子的手稍稍顿住,太眼看向侯三,猛然瞪大双眼“你说我这伤,是纱姑娘包扎的?” 他显然不相信侯三的话,觉得这小子在糊弄他。 “那可不是,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不信您问问您那双手,看看那上边是不是有纱姑娘独特的脂粉气?”侯三一提醒,黑青立刻放下筷子,猛力吸闻自己的双手。 一闻再闻,闻了好久,终于确定,的的确确是纱姑娘的香味。 “她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黑青一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美好的时刻,就十分想打侯三。 侯三早有预感,早早退开几步,避开自家帮主的拳头。他退到门边,贱嘻嘻大笑“瞧您说的那事,我不乐意吗?是人家纱姑娘,心疼您太累了,不让我叫醒你。” 见自家帮主愣在当场,他又继续添把火“帮主,我看人家不是心里没有你,只是人家姑娘害羞,你再加把劲儿,指不定就能早日娶媳妇啦!” 他说完乐呵呵逃出去,黑青全然不知,自己坐在屋里笑的像个傻子。 纱姑娘哪里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为黑青臆想的对象,她已经被人幻想着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此时纱姑娘,心情焦急万分。关离半夜开始发高烧,请来大夫,大夫只能紧张告诉她,毒性再次发作,而且比上一次更严重。 这弄不好,阿离这条命怕是保不住。梁荣被观宇死死劝住,才没有亲手杀了大夫。 大夫死里逃生,仓皇逃出。连药箱都忘了拿,只想着逃命。 “殿下你别着急,阿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坚持下来。”纱姑娘一边劝阻,一边对观宇使眼神 观宇紧紧拉住梁融,劝慰道“是啊,殿下,您可千万要冷静,阿离姑娘可还等着你救她的命。” “救,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救?”梁融内心苦涩难堪,他从没觉得如此无力挫败。已经第五天,阿离不仅没有醒来,反而更加严重,大夫束手无策,毫无进展。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暴走的边缘,即将疯狂。为什么没有一点办法,为什么他不能救阿离。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天天衰弱,一天天丧失生命力,梁融恨不得毁掉整个天下。 他不可以失去阿离,哪怕一点点。 见他如此痛苦,纱姑娘也是难受。梁融是她的朋友,也是她所见过,世间难得的好男子。 原来以为事情一结束,她可以去王都参加阿离跟他的婚事。她是由衷的祝福这一对有情人,可老天太捉弄人,他离这样的心是个傻姑娘,怎么就中了这种毒。 “殿下,还是先让阿离把温度降下来。”此时一定要冷静,一定还有方法,不可以着急,不可以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得救 梁融拧干毛巾,一遍遍为关离擦汗降温。体内火一般的温度让关离难以入眠,她睡得极不安稳,身体不时的抽搐抖动。 每一次抽搐,梁融感觉自己的心被死死揪住。他拼了命才忍住疯狂的冲动,清洗洗帕子的手,青筋暴露。 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他一遍遍对自己说,也一遍遍对关离说。 熬了一夜,天快亮时,关离体内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但梁融担心,它只是暂时降下来,阿离依然没有转醒,双唇依旧乌紫。 纱姑娘端着早上进屋,微微叹息一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殿下劳累一夜,不如先去休息,我来接着照顾。” 梁融微微摇头,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哪怕浑身早已疲惫不堪,双眼整夜未合。 纱姑娘常常叹息,硬声道“我知道殿下心爱心疼阿离,可再心疼,你也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再这么下去,到时候阿离醒过来,你却倒下,你让阿离如何自处。” 一个两个倔脾气,都这么硬扛着就能解决问题了?到底是旁观者清,纱姑娘冷眼看着这一切,自然更能够理性的做出抉择。 梁融闻言,身体微微僵硬。他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合眼,再这么下去,确实坚持不住,若是阿离醒过来,他却倒下,阿离只怕会更加难受。 阿离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旁的事就算跟她没有关系,她都会莫名其妙的觉得愧疚。自己若真是因为她而倒下,只怕她心中的苦不比自己少。 轻叹一声,梁融摸摸关离的脸,回头对纱姑娘道“那就劳烦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叫醒我。” 纱姑娘郑重点头,目送他离开,这才坐到床边,服侍关离将药喝下。 关离这药,是吃一半吐一半。纱姑娘一边给她喂,一边擦拭她唇角吐出的药水。“阿离阿离,你可千万要挺住,快些醒来,不然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扛不住。” 一整个县城的人都身陷囫囵,想逃不敢逃,想活不知如何活。他们就像困兽之斗,困在此地,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对手太强大,强大到他们无力应对。纱姑娘的心中不是没有恐慌,她的仇没有报去,却即将死在敌人手下。 她不甘心困顿于此,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待。 阿离就像她心中最后一个慰藉,若是阿离能活着醒来,至少代表还有希望,若是不能,只怕他们都会疯狂。 可关离显然听不到她的呼喊,只是紧闭双眼睡着,若不是鼻翼轻轻抖动,仍有呼吸,看上去,就真的是一具死尸。 许容城内,大夫们都被聚集在屋子里,不断研究那些猫,想尽各种办法去试探,去研究。他们的确发现这些猫似乎并不畏惧这个毒药,但始终找不到解毒的方法。 他们是我家猫的血液,与药物融合提炼出解药,喂给其他动物吃,但依旧毫无作用。 大夫们又惊慌又着急,眼看着中毒的人日益增多,眼看着开始有人死去,百姓的哭声不绝于耳。 大夫们很想放弃,绝望的摇头,可还是不能放弃。且不说门外重重守卫的侍卫,不会允许他们放弃。便是为了家里中毒的亲人,他们也不敢放弃。 时间过得太快,时间过得又太漫长。每一个人都身处地狱,忍耐煎熬。 本是大好的天气,这是许容县,却风凄凄,人惨惨。 到了夜间,关离再次发烧。这次比上次显然来得更凶猛,她抽搐抖动的频率更高。 梁融死死忍住,才没有将眼泪落出。他紧紧握住关梨的手,告诉自己,老天不会如此残忍,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子。 纱姑娘站在门外,双手合十,不断向着头顶的月亮,祈求苍天有眼,放过阿离。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上一次还是母亲生病的时候,她苦苦哀求老天,却仍然没能阻止母亲自缢而亡。 母亲死后,她不再相信上天,只相信自己。可这一次,她只能开口祈求,祈求上天,不要带走阿离。 人们之所以信仰上天,信仰鬼神,那是因为自己无可奈何,无路可走。他们盼着神灵真的存在,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能够拯救自己于危难。 纱姑娘还在祈求,观宇突然冲进来,吓她一跳。“王爷呢?”还不等纱姑娘回答,观宇直直冲进阿离的屋子。 纱姑娘赶紧跟过去,担心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观宇冲进屋子,惊扰梁融,不等梁融训斥,观宇喘息喊道“城外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有法子解毒。” 纱姑娘在门口听到,一时间忘了反应。 “当真?人在何处?”梁融紧张失态,全然不去考虑那个人是何目的,说的话是真是假。 现在哪怕汾王出口说,愿意救关离,要用他的性命换他都心甘情愿。 观宇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呼吸道“人已经放进来了,黑将军正带他往这边赶,我先来给您报信。” 沙姑娘紧紧捂住胸口,心中感叹,感谢老天爷。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只要他能救关离,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不过半盏茶的功,黑青将人送到。只见黑青大步跨进院子,身后被拉了一个跌跌撞撞的中年男子。 纱姑娘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斯文温雅,若不是被黑青拉着赶路,有些狼狈。这一身的气质,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快,先生,赶紧给阿离看看。”黑青将人拉进屋子,一把推到关离的床边。 那人险险站稳,纵然被黑青折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脾气很好,没有气恼。 他对着一脸憔悴的梁融,微微点头,才坐下为阿离把脉。 屋子里很安静,人人都看着他为阿离诊脉。这人诊治的非常详细,望闻问切,除了问不能做到,其他的都做了。 他才刚刚把脉完,还没来得及说话,安静好一会的关离,再次开始浑身抽搐抖动。 不等身后几人说话,这人立刻打开药箱,拿出一包银针,对着关联的几处大穴扎了下去。 然后在几人差异的目光下,原本抖动高烧不退的关离,渐渐平息下来,身体明显恢复正常。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幕,已经让人信服。 几人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梁融略微激动,再看这人,只觉十分满意。 “先生真乃神医,不知先生,尊贵大名?”出于礼貌,他率先问此人的姓名。 那人人淡淡还礼,温声道“公子不必多礼,我与阿离是故交,鄙姓蒲,你们叫我蒲先生便可。” 他就是蒲先生?在场的除了黑青,其他二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梁融不觉细细端详此人,发现他五官端正,目光坦荡,一看就知,他不是宵小之辈。 阿离一个月之前为他写信,为何今日才到? 梁融暂时没时间去细想,只是笑笑,面带感激与期盼“多亏先生亲自赶来,若不然阿离真不知道能扛到何时。” 他既然一出手就能平息阿离的抽搐,想来一定有解毒的法子。 谁知蒲先生却无没有笑意,眉头紧蹙,不见一分轻松。“这毒,我确实难解,可是” “可是如何?”纱姑娘忍不住紧张问道。 “实不相瞒,这毒我确实能解,但因为赶得紧急,解药是临时制出。我不知阿离中毒已经这样深,身上的解药,只足够她解一半的毒性。若要彻底根治她身上的毒,还需要时间去制药。” 蒲先生是到了到许容城附近,才知得知这一县的人,都中身中奇毒。根据这些症状,蒲先生临时配置几味药,本来是给自己防身,谁知,到了此地才得知,关离也中毒昏睡。 梁融闻言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还请先生赶紧救治阿离,需要什么药材,说一声便是,我立刻卓人去办。” “就是,先生你需要什么要赶紧说,我们这里什么药材都有。”黑青插话,只要能解毒,什么药材,他都能找来。 蒲先生微微颔首,也不含糊,让人找来笔墨纸砚,写下药材配方交给黑青。“劳驾这位将军即刻去办,这里,我现在就开始为阿离解毒。” 为方便解毒,众人都出了屋子。唯有纱姑娘,不时进进出出,帮忙送些热水和工具。 经过一夜辛劳,天亮时,关离终于醒来。她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之人,纱姑娘就端着一碗水,凑到她旁边,喂她喝下。 纱姑娘将她扶起身坐好,背上靠着枕头,她的嘴唇已经不在乌紫,纵然依旧很虚弱,但能够醒来,已经证明开始好转。 关离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惊讶道“蒲先生,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见她一脸迷惑,蒲先生含笑道“能认清楚人,看来脑子没有烧坏,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试探的问,这是一种诊病手段,用来判断病人是否有其他后遗症。 关离眨巴眼,转转眼珠,看看周围的人,半响,盯着前方一个满脸憔悴,胡渣绕圈的男子,狐疑出声“梁融?” 见那个人点头,关离惊呼,捂住嘴唇“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不安看向纱姑娘满眼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我睡了很久吗?” 纱姑娘点点头,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梁融。梁融过来,牵住她的手,满脸的怜惜“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关离狐疑,皱眉开始回想,她最后的记忆,是跟着梁融去凶案现场。然后在厨房,发现毒药,再后来她闻一闻,就晕过去了。 她猛然惊叫“毒药,那个毒药你们怎么处置的?” 那毒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她不过闻一下,就开始头脑昏胀,最后控制不住自己昏倒过去。 此时又见梁融,如此憔悴,紧张不安的拉扯他的衣服,仔细看看他的脸“你是不是也中毒了,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关离的担心让梁融心里一暖,他握紧她的手,温柔笑笑“我没有中毒,是你睡得太久,我太担心,一直没有睡好。” “我睡了多久?”关离惊慌的问道,可不要一睡就是一年,大好的青春一下子就睡掉一年,谁听见都难以接受。 “你睡了快六天,要不是蒲先生来的及时,我真怕你一直睡下去。”梁融更怕她留长睡不起,彻底失去生命。 不过一个眼神,关离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心里忍不住一揪,难掩心疼抚摸梁融的脸。 蒲先生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二人,此处还有外人在。 关离惊醒,赶紧收回手,略带尴尬,对蒲先生笑笑“嗯,先生是何时来的,我和你写信许久,这都快一个月,你怎么才到?” “昨日夜里才刚到,还好我到的及时,你这毒再拖上个两三日,只怕就回天乏力。”蒲先生温声回答,内心有几分愧疚,若不是被事情拖住,他早就该到这里。 世事难料,他若再晚到几日,阿离只怕是与他天人永隔。 关离惊悚,“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何如此霸道厉害。” 这也是其他几人想问的,关离醒来,他们终于有心思去了解这种毒的来历。 “这种毒,叫黄雀。它色泽鲜艳,犹如黄鸟的羽毛。凡是闻过的人,都会轻易的昏睡,若无解药,将死于睡梦之中。”也不知想到什么,蒲先生深深看一眼关离。 “这个毒的来历,我也不太说得清楚,只是师傅的医书上曾经提到过。据说中了这种毒的人,会陷入梦境中,梦到一些朝思暮想的事,阿离梦到过什么?” 蒲先生不过一句好奇,关离却瞬间红了脸。哪个王八蛋,研究出来的毒药,难怪她会梦见一些羞于启齿的内容。 这一想起来,脑中就再也消散不去,画面不断重复,那些烧人里的画面,让关离不敢去看梁融。 梦境之中,她起初是梦见了自己的全身,存活的那个世界。可是记忆里的高楼大厦,却渐渐模糊,越发抽象远离。 她听到梁融喊叫声,顺着光线一路走去,被梁融牵住。然后,他们来到一个漫山遍野都是花,山谷里小溪潺潺的地方。 他们过上了隐居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就是各种羞羞不可描述的画面,她现在都能听到梁融在耳畔微微的喘息声。 大概真的是朝思暮想,梦里面这样的画面,频繁出现,后来甚至是持续出现。到达极点时,她能感觉自己身体的抽搐痉挛。 身为一个女人,她怎么能做这样的梦。此时此刻,关离当然不愿意告知众人。 硬着头皮,迎上众人好奇的目光,她干干笑一声“能做什么梦,不过就是梦见自己在海里游泳,然后抓了可多可多的螃蟹龙虾烤着吃烧着吃,各种吃法。” 说着,她又道“但是好奇怪,无论我怎么吃那些东西都是苦的。” 这倒不是骗人,她梦里确实是吃了各种好吃的海鲜,也确确实实嘴里只有苦味。 纱姑娘娘闻言笑道“那是因为你昏睡之后,我们每天都在给你喂药。药里有黄连,可不就是苦的么!” 这样一说,众人转移注意力,关离砸吧嘴,苦笑道“你一说我嘴里的苦味就更浓了,你们到底给我灌了多少黄连?” 众人一时大笑起来,梁融含笑,摸摸关离的头温声道“一会让人给你熬碗粥,暖暖胃,去去苦味。” 他自然没有放过关离脸颊羞红的色泽,但此刻不是两人私语的好时候。再等等,等她的毒全部解出,恢复元气,自己再来慢慢盘问。 他心里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能让她满脸羞红,像只煮熟的虾子。 蒲先生的到来,算是为许容县解药研制,带来新希望。黑青按照蒲先生开出的方子,开始整理药材。 然而因为这段时间的变动,有好些药材是紧缺的,蒲先生只能制出一小部分解药。 关离当仁不让,率先拿到解药,彻底解除身上的毒。 其他人为了以防暴动,引起老百姓的不满。甚至被有心人利用,造成更坏的局面。蒋腾出面告知众人,因为要新药刚刚研制出来,这个解药是否有其他后遗症,大夫们尚不得而知。 但因为情况紧急,研制出的解药,率先提供给最初中毒的那一批人。一来是为了及时救命,二来也算是做一个测试。 若是这些中毒最深久之人,吃下解药后,能够彻底解除毒性,并且没有其他不良后果。那么,其他的老百姓到时就可以安心服药。 众人最初听解药研制出来,但是数量不多,都蠢蠢欲动,担心自己拿不到解药。 有人正不甘心,以为官府会先紧着他们那些当官的先吃。谁知官府竟然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先给最先中毒的人吃,并且这药,能不能解毒,会不会有不良后果,还是未知数。 众人立刻歇了抢夺解药的心思,静静观望。这药要是能解毒,到时候朝廷自然还能研制出解药。 要是不能解毒,那他们也不愿意当这个测试品。 一时间,城里的老百姓都纷纷赞同这个决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迟到的理由 关离服下解药,身上的毒终于彻底根除,只是因为元气损耗厉害,此时正按照蒲先生开出的药方跟嘱咐,好生修养。 关离活过来,梁融的心也活过来。她安心休养,梁融也回到衙门,处理一些相关事宜。 这日,关离按照蒲先生的嘱咐,在院子里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她自己都倒没觉得什么,可是两梁融紧张的很,硬是要求她不准出去。逼着关离在家中安心休养,买菜做饭一事,全部交由纱姑娘处置。 纱姑娘得掌伙食大权,又得了梁融嘱托,加上蒲先生说关离元气大伤,需要好好的补一补。纱姑娘放开手脚,把想吃的各类肉菜挨个买了遍。 关离每日的伙食不是乌鸡汤,就是各类海参大补。餐餐不离肉,她觉得自己肯定胖了不少。只能是在院子里多活动活动消耗多余的能量。 每到运动时,特别无不嫉妒的看着纱姑娘。同样都是人,这女人长得比她漂亮,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吃不胖的体质。 眼看她吃完饭也不运动,轻轻松松上了吊床,晃荡晃荡,睡个午觉。关离就恨不得,一把脚她踹下来。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纱姑娘可不管这些,这几日紧张的不行,日夜难安。好不容易阿离醒过来,她又能够放肆吃肉,日子再逍遥不过? 但见她,躺在院子里唯一的吊床上,晃悠悠,躲在树下睡午觉。 关离还在饭后运动,走着走着,压压腿拉拉筋。蒲先生恰好推门进来,看到关离在运动,满是欣慰。 “多动动才好,动则生阳,你这身子骨,实在被毒药消耗的厉害。”蒲先生放下药箱,坐到大树下乘凉。 南海的天气终究有些炎热,蒲先生一路走来,已经大汗淋漓,好在纱姑娘早早备下酸梅汤,凉茶等物消暑。 蒲先生自顾,将桌上的凉茶倒了一杯饮下,冰镇过的酸梅凉茶,果然最是消热。 关离笑笑,收了手脚,走过去“先生不是说,这天气太热,不要猛然喝凉物,以免伤了脾胃。” 蒲先生笑笑,“道理是道理,可身体硬是叫嚷着要喝凉茶,人之常情,我也忍不住。人难得放纵自己一回,何不顺心而为。” 关离乐了,见他脸上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便开口问道“先生为何这么久才到许容?” 蒲先生无奈叹息“一收到你的信,我就跟你师傅一块出发,谁知半道上遇到台风天,这船被迫临时靠岸,我们就上了其他县城。” “我担心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所以让你师傅先行赶来,我本是跟着商队一起而来许容,谁知道半路上,又遇到一小股流寇海盗。” 蒲先生叹笑摇头,这一路来许容,当真是一波三折。好在他福大命大,平安到了。 关离闻言,紧张道“先生没有没有受伤吧?” 南海果然不太平,还以为海盗早就消除干净,谁知依然有小股的海盗流寇。 蒲先生摇摇头“无事,我一个大夫,他们为难我做什么。” 关离仔细打量他一下,确定他当真没事才安心,又问“先生既然收到信了,那能否告诉我,老乞丐为什么非要写信给你?” 这一直是她疑惑的事,她去问师傅,师傅也没有告知她。原本她可以不去追认,但最近种种事件,她对老乞丐的身份,是在好奇的不行。 她确定老乞丐身份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蒲先生闻言,深深看一眼关离。怅然道“也并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那个老乞丐,是我师兄。” 关离瞪眼,难以置信,看着他。他在许容这么久,跟老乞丐不可能未曾相见,可他居然从没表现出来。甚至老乞丐,也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蒲先生。 “先生,你们师兄弟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师兄弟两人,一个是人人尊敬的大夫,一个是街边穷困潦倒的乞丐。 正常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遇难,也该出手相助,更何况是跟自己有同门之谊的大师兄。 蒲先生若明知自己的大师兄在街边要饭,却不去管他。按照蒲先生这老好人的性格,除非是这位大师兄跟他有深仇大恨,否则怎么会置之不理。 蒲先生闻言,失笑摇头。“我与他,手足情深。” “那,你们师兄弟相处的模式,也太奇怪。”难道是什么怪异的爱好不成? 蒲先生,怅然笑笑“我这个师兄,医术远高于我。但是他这个人,对于医的爱好,远比不上对毒的爱好。” 关离忍不住紧蹙眉头,现在她差不多是闻毒色变。 蒲先生不管阿离作何反应,继续自顾自道“但我师兄并不是一个狠毒残忍之人,相反他很仁慈。他只是对这世间的毒物很好奇,所以专心研究罢了。” “他之所以宁愿在街边乞讨要饭,也不愿意,凭着自己一身本事去生活,那是因为他在惩罚自己。”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先生,恕我冒昧,令师兄的罪孽错误,是不是跟西北绛途镇瘟疫事件有关?”关里小心翼翼开口声,担心自己说错话,触怒蒲先生。 蒲先生略微惊讶,开口问“你已经知道绛途镇的事?” 关离点点头,又摇头道“我只知道一点点,就是当年惨案发生,死了不少人。还有朝廷为了防止瘟疫蔓延,迫不得已下令屠杀一整个镇子的人。” “这里面,跟你师兄有什么关系?” 见关离小心翼翼,蒲大夫叹笑一声“你想知道,尽管问便是,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世人都以为绛途镇是发生瘟疫,却没有几个人清楚,那场瘟疫,其实正是我大师兄造成的。” 关离惊悚,人制造瘟疫?却太不可思议,这时候人们医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 见关离惊讶不信,蒲先生继续道“说来,这其实并非是我大师兄刻意为之。我说了,我大师兄醉心世间毒物,一心钻研。研究起来,少不得要买一些小动物做实验。” “彼时,他在绛途镇镇附近的山里,找到一些有意思的毒物。迫不及待就在那里搭上茅草屋,抓了小动物来试验。” “可是因为他一时大意,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逃了出去。再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绛途镇发生瘟疫。” “那后来镇上发生瘟疫,他怎么没有去救人?”关里提出疑问,既然是个心胸仁慈的,听到这个症状,是人都会联想到自己做过的实验,没道理他这位大师兄不去亲自查看。 蒲先生摇摇头“当时毒物走失,他奋尽全力去找,却偏偏只在河边找到一具野狼的尸体。那野狼显然是吃了什么动物的肉,中毒而死。” “师兄将尸体剖开,发现里面确实有小动物的尸骨,十分像他那几只走失的野兔。加上野狼体内确实有她研制的毒物,他便为,那兔子被野狼吃掉。” “大师兄将野狼的尸体焚烧处置之后,便离开绛途镇。恰好他又收到师门的信,于是便收拾行囊回了师门。” “我的师门,在南疆,西北距离南疆,实在太过遥远,等大师兄得到绛途镇瘟疫的消息,赶回那里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只剩一片焦土。” 当日,他亲自陪着大师兄回到那里,紧赶慢赶,却依然错过。望着眼前一片被焚烧乌黑的焦土,他再难相信,这便是昔日繁华的绛途镇。 他们在那里流连数日,将所有能找的证据都找出来,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确确实实是中了大师兄毒。 “大师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一时兴趣,竟然引发一场巨大的瘟疫。瘟疫传播得太快,快到来不及去阻止。” 想到这里,蒲先生眼眶微微湿润“自那以后,大师兄再也不碰任何毒,可他这人也彻底废了。” 大师兄得知这么多人因自己而死,心中内疚万分,自杀过好几回,却始终没有成功。 再后来,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师兄便消失不见,直到多年后,蒲先生在南海再次遇见他。 “我找到大师兄,几乎不敢认,他不过比我年长五岁,却老得如同我的父亲。我问他为何将自己磋磨至此,他说这是为了赎罪。” 说到这里,蒲先生抬眼看向关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不愿意认我,宁可在街边乞讨要饭,也不接受我的帮助。” “难怪,难怪他说一切都是天意,难怪他说自己满身罪孽,难以清除。”关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说那个犯罪的人是她,她只怕早已自杀谢罪。 几万人的命,世间有几个人担得起这份罪。 难怪世人常说,慈不掌兵。可见一个将军,没有几分狠心,又哪里能够在杀了无数人之后,还能安然入睡。 关离长长叹息一声,此刻只觉得,老乞丐的死对他而言,想来是份解脱。 有时候,死,比活着痛快。 两人一阵沉默,关离忽然又问“可老乞丐临死前还说,什么当年的事,证据之类的,难道当年的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罪状?” 关离差一点就忘记,老乞丐提到所谓的证据。什么情况下需要证据?自然是有人犯罪的情况下。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师兄在的时候,从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按照他给你留的信,当年的事,极有可能还有你我不知道的隐情。” 蒲先生顿了顿,才问关离“那些证据你可交给你师傅了?” 关离点头,“老乞丐把东西藏得很隐秘,只留了一个暗语地址给我,我把它交给师傅,师傅说他亲自去找。” 然而过去这么久,师傅一直没有回来,她并不确定,这证据是否真的被师傅找到。 蒲先生就点点头,“既然已经交托给他,那他一定能够找到。”他显然十分对庞义空十分有信心,一丝怀疑也不曾。 “先生,您这么信任我师傅,难道不觉得他这个人十分不靠谱?”关离忍不住毒舌吐槽她的师傅,在她看来,她这位师傅除了功夫诡异高超,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蒲先生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大概是实在太开心,眼角皱纹处竟然夹了些眼泪。 他的大笑吵醒纱姑娘,纱姑娘揉揉眼,从吊床上坐起“你们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纱姑娘带着略微的睡意,走到两人跟前。 “没什么,正在说我师傅。”关离微微一笑,不明白蒲先生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纱姑娘微微蹙眉,这得有多好笑,才能把这个人笑得前仰后翻,不顾仪态。 蒲先生好几次想要停住,可还是接着往下笑。直到纱姑娘跟关离一脸木然看着他,而蒲先生已经笑得没有力气,这才停下来。 “阿离,你不愧是庞义空的弟子,这损人的功夫跟他如出一辙。他平日里百般折损众人,想不到今日也会被他的弟子,损的这么难看。” “这真是,大快人心。” 关离算是看出来,蒲先生想来平日没有少受师傅的气。按照她师傅那张毒嘴,一般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从来都是好脾气,不曾对人红脸的蒲先生。 可是脾气再好,也有生气的时候。师傅损他多年,难得自己帮着损回来,怪不得他要笑的这么开心。 纱姑娘不觉也想起,跟庞义空第一次相见时,差点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憋屈。 “提起你师傅,他离开这么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回来。” 关离摇头,师傅自来见,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只有师傅找她,她想找师傅,简直是难如登天。 纱姑娘,隔了这么久,终于肯定庞义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听到他不知归期几何,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那你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 关离依旧摇头,反而看向蒲先生。“先生,你知不知道师傅,到底去哪里了。” 蒲先生擦擦眼角的泪,因为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不着急,你师傅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眼下要紧的是养好你的身体,还有便是将这老百姓的毒全部解除。” 说到这里,关离紧张看看周围,小声道“先生,书院里的何先生被人杀害了,这事你知道吗?” 蒲先生喝茶的手一顿,放下杯子,紧紧看向纱姑娘。关离小声道“没关系,她知道一点点我们的事。” 纱姑娘微微点头“也没多少,就只知道你救过她的命,她还有个师傅,你们背后可能还有一群人。至于你们是做什么的,她一点没告诉我。” 蒲先生闻言,神情凝重,点点头“既然如此,姑娘也就不要好奇多问。我见姑娘也不是泛泛之辈,想来也不愿意惹火上身。” “你刚才说,何先生被人杀害,是谁杀的?”蒲先生对于这一点,非常看重。 “我怀疑是汾王的人,也有可能是章平侯的人。但奇怪的是,那刺客临死前,硬生生咬出一个布衣社。”关离提到布衣社三个字的时候,微不可察神,闪烁一下眼神。 纱姑娘仿佛没有察觉,安静的拿过茶壶,自顾自倒凉茶饮用。 蒲先生闻言,心里大惊。神经变得有些难看,表情变了几变。 关离又道,“何先生死后,有个叫万宗安的,特别可疑,先生,就是你曾经救过那个胸口中箭那位。”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很可疑,但何先生死后,他竟然亲自出现在灵堂,像家属一般,为何先生守灵。” “你的意思是,万宗安现在也在许容城内?”蒲先生再次惊异,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实在太多。 关离点点头,纱姑娘却插话进来“不仅如此,这位万先生似乎还与汾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听说,万先生的妻女死于几年前绛途镇大难。” “蒲先生先生,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纱姑娘的话明显带着试探,刚才关离跟蒲先生的话,她听见不少。 她知道他们背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这组织有可能就是布衣社。纱姑娘听到他们谈论此事,心中并不觉产生一个想法,兴许这位蒲先生,对万宗安也有所了解。 蒲先生温和笑笑,不生气,也不接话。“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药局,阿离好生休养。” 纱姑娘也不追问,静静看着朴先生提了药箱出去。等人一走,关离才有一点点不开心。“你刚才是在怀疑蒲先生?”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生我气了?”纱姑娘嗤笑一声,并不把关离小小的怒意放在眼中。 关离无奈叹息,“你们都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不希望你们有什么不愉快。” 纱深深看一眼关离,站起身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并没有针对蒲先生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你我不知道的隐晦秘事。”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跟那个万先生一定认识。而且,极有可能非常熟悉,你若是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刚才听到万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惊慌。” “试问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谁怎么会光听名字就觉得惊慌?那位万先生,可不是什么恶名在外的凶恶之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古怪 关离陷入沉思,纱姑娘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会对另一方产生恐惧? 万宗安是天下皆知的文学大儒,各方学子,无不对他景仰有加,从未有恶名传出。 蒲先生与万宗安定然认识,但蒲先生闪躲的眼神说明他并不想对自己提起这件事。或者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方便提。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等一等,跟蒲先生方便的时候,亲自对她说。 “不管他们是不是认识,他既然暂时不想说,你也别追问。”关离嘱托纱姑娘,希望她不要刨根问底。 纱姑娘神情讳莫如深,盯着离好一会儿,半响才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他背后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会危害到承王。你与承王已经是这般关系,难道说,要忍心伤害他?” 当然不愿意,可关离相信蒲先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做出伤害梁融的事。他她微微一笑,十分自信“我信任蒲先生,他定然不会伤害梁融。” 纱姑娘叹息一声,“但愿你的信任是值得的。” 日头很快西落,到了晚饭时刻,梁融踩踩着点回来。进门第一眼,就望到正在院子里慢慢走动关离。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梁融上前扶住她,温声询问。 “早就没有大碍,是你们太紧张。”关离含笑,略带撒娇地看着他。 两人相视而立,满是柔情蜜意。 “快过来吃饭,不要再看了。”纱姑娘越来越受不得,这两人越发腻歪的劲儿。 从前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现在天天对着两人秀恩爱,她只觉得自己多余的不能再多余。 不行,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搬出去再呆下去。她还没有要走,只怕梁融就要开口赶人。 观宇心中也有这种想法,每次主子跟阿离姑娘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将他赶得远远的,好像他是一个多么碍眼的东西。 观宇不觉委屈,哎,这府里以后就要有女主人了。他是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自家主子,可算是要成婚。惆怅的是,这主子,八成婚后,再也不需要他随身伺候。 观宇甚至能够预感,自己坐冷板凳的日子不远。 关离心中可没他们这么多怪怪的想法,她一边吃饭一边对梁融说起老乞丐的身份往事。 “我想当年的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老乞丐不会提到什么罪人证据之类。” 梁融一边听,一边心中细细分析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等关离说完,他才柔声嘱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后面的事你就别操心,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 经此一事,梁融巴不得关离只专心养伤,其它闲杂事都不要叨扰阿离。 “可是” “没有可是。”梁融不等关离把话说满,霸道打断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不要多操心。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安安心心把身体养好,我可不想再将婚期延后。” 说着,握住阿离的手,暧昧对她使了个眼神。 关离不觉又想起梦中那羞人的画面,梁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身子养不好,到时无法顺利洞房花烛。 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新婚,可不算完整。这次不就是,婚期延后? 关离羞愤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不再反驳。 横竖这家伙决定的事情,从不允许反驳更改。性子霸道的很,的确是个皇族王爷。 而此时县衙内,黑青跟蒋腾正在用膳,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事情的进展。自从蒲先生到来,对新药的研究完全是突飞猛进。这是一件令人大喜的事情,但是因为药材缺乏,制药被迫搁置下来。 原本押送药材来的方居胜,因为岛上的贸易事物暂时脱不开身,只能托人将货物送来。 但他送来的药物中,依旧没有蒲先生需要的那几味。黑心已经派人送信,让方先生再去寻找这几类药材,有多少要多少,务必及时送到许容县。 两人正说着,侯三突然冲进来“帮主,有可疑。” 不等两人问话,侯三赶紧将门窗都关好,确定无人偷听才小声道“那个,那个桑青子恐怕有点问题。” 两人这段时间忙于解毒救灾的事情,几乎都快忘了,有桑青子这个人。“他还在许容县?” “帮主,瞧您这记性,不是你让他去找墓道口吗?”侯三咳嗽一声,自家帮主真是忙糊涂了。 黑心拍拍桌子,恍然道“对对,你瞧我的记性,都忙晕了。说说吧,他有什么可疑的?” 蒋腾也猛然想起桑青子这人,侯三要是不来禀报,他都快忘了,桑青子正奉命查找墓道口。 侯三小心翼翼看一下周围,自从之前的内奸事情之后,他们做事说话都小心许多。“是下面的兄弟来跟我说的,这段时间大家不都忙着解毒的事么,按道理出了这样的事,老百姓都是人人自危,谁不是躲在家里不敢上街,生怕遭遇不测。” “可是桑青子倒是十分奇怪,偏偏趁着夜里,人注意的时候出去。这还不算,我听下面的人说,他似乎还专门去那几家死人的地方踩过点。” “踩点,怎么说?”所以踩点,更像是道上小贼的做法。找了一家觉得不错的,人家,连着几天去观察,摸清那家人的作息时间,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有人,家里有财产状况。 然后找一个方便的时机,偷偷潜进去偷走财物。 他一个道士,接二连三,好几个晚上都去这几个地方踩点,不奇怪吗? “兴许他只是掐好时辰,去看一看。你也说那几个地方死了人,对道士而言,那就是大凶之地,他们怎么会不讲究时辰?”黑青以为,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太可疑的地方。 “我让他去找墓道口,他又将这无极阵说的神乎其神,也许正是这个时间点,比较好找到入口呢?”蒋腾倒是听过一些盗墓的事宜,是说有些墓葬口要掐着点的时辰去找,要有什么天时地利,才能够顺利找到方向。 所以桑清子这个举动,真算不得可疑。 “瞧您二位说的,如果真的没有疑点,我能这么火急火燎前来报信?”侯三声音微微抬高几分,以示不平。 两人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真正让我们感到疑惑的是,桑青子分明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却偏偏还装作若无其事,不断的去踩点。” “我们开始也以为他心中坦荡,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我们把人撤走之后,又有人发现他悄悄去了书院。” “他不去别的地方,直奔何先生的书房。下面人跟我说,他那样子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悉。” “这一点你们难道不觉得可疑,他可是说了,从没有到过许容县。” 一个嘴上说从没到过许容县的人,却对何先生的书房如此了解你,进书院别的道不走,只奔何先生的书房。 这的确是个大疑点! 二人放下碗筷,微微沉默一下。“先让人盯着他,他想做什么随他去,不要打扰他,我倒要看看,这位高人,是何来历。” 一个青衣布衫的男子匆忙从街头跑过,他的身后是好几个黑衣侍卫。 无论身后的侍卫怎么叫嚣,让他站住,男子就是一路狂奔钻进小巷。眼看就要逃脱侍卫的追捕,男子满脸欣喜,却不想一个拐角,被人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侍卫匆匆跑上前,将男子摁在地上。侯三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跑啊孙子,腿不是挺长吗,啊!” 真是奶奶的熊,这几天大肆抓捕,散布流言,到处乱窜的不明人士。这帮孙子有几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好在自己机警,到处布置陷阱。 男子被抓,依然不依不饶,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犯了什么罪?” 侯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人后脑勺上“让你说话了吗?犯什么罪?等你到了就知道。” 说罢,命令手下人将这小子一起带回衙门。 一行人加快脚步回到衙门的大牢,在那里已经抓了好些形迹可疑之人。 黑青迈着步子走进大楼,一眼看过去,眉头皱起来,看到这一屋子的脑袋,他就头痛。人是穿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小喽啰,能用的没几个。 这么一直关下去也不是办法,费粮钱不说,还得费人力守着。 想想黑青走进大牢,对着一众无嫌疑犯道“抓你们来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有一个理由散播谣言,妖言惑众。” 众人一听,变着法的喊冤,哀嚎遍地。一群大老爷们儿哭丧,声音比女人还厉害。 黑青不耐烦,狠狠击打两下牢门,扬起烫红的烙铁大骂“哭哭哭,哭什么哭,都他娘是娘们转世是不是。” “别他娘装傻,老子知道你们就是帮拿钱办事的喽啰。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消息是从哪儿来,谁让你们传的消息,你们今天就能离开。要是有那嘴硬的,要给人家生抗,那就让他试试这烙铁烫肉的滋味。” 说罢,那老铁就狠狠落在一旁,高高挂起的猪蹄上。收胶的滋味跟冒出的烟,吓的那些人,往后一退。 这些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还有些犹豫,一个清瘦的男子,大声叫嚷“我说我说我都说,大人,您说话属实吗?我知道我说的就能放我出去?” “废什么话?老子忙得很,赶紧你说。”黑青不耐烦,只想赶紧把人找到,把这一帮吃干饭的家伙都赶出去。 “是卢爷,是卢爷让我们传的消息。他给了我们一人一两银子,让我们把这件事说得天花乱坠,越恐怖越好。”清瘦男子毫不犹豫报出一个名字,开玩笑,才一两银子,他犯得着替人卖命吗。 “卢爷,哪个卢爷,干什么的?”黑青没听过这个名字,他看向侯三,侯三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就是西边,灌阳街上,有个中人,人称卢爷,长得高高大大,那一带房屋租赁,买卖下人,都给他管。”清瘦男子想了想,又道“您只要去西边灌阳街上一问,人人都知道那卢爷住在何处。” “大人,您要知道的,我可都说了,我现在能走了吗?” 黑青不说话,又看向屋内其他人“你们呢?还不准备说?” 见有人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藏着噎着,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将卢爷爆料出来。 见他们众口同声,都指向这个叫卢云的人,轻轻微微点头,对侯三道“你现在立刻着人去西边,查一查这个卢爷,要是真的有这个人在,现在就放了他们,这要是有人敢骗我” 黑青扯出一个犀利狰狞的笑容“那老子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众人对他的表情吓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侯三的人很快出现在灌阳街上,果然如那人所说,这一条街上没有人不知道卢爷的。 他顺着众人指的方向找到卢爷家,可推开门进去一看,卢爷已经死在那里。 又做了一场无用功,黑青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忍着脾气将那些喽啰全部放出。 重要的是,蒲先生一直在进行,奈何材料还没有齐全,所有的药都只是半成品。 人人都等着方居胜的药材送到,一时间,众人无事可做,杨蓉正好找来蒲先生,问了他一些相关事宜。 “上次情况匆忙,一直来不及感激先生,本王以茶代酒,多谢先生对阿离的救命之恩。”许容县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里,梁融命人布置了一桌酒席,专门感激款待蒲先生。 蒲先生温和笑笑,态度礼貌疏离,别看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弄不好,这怕是个鸿门宴。 “王爷,客气了。我说我与阿离交情非浅,便是个陌生人,蒲某作为一介大夫,自当尽力相救。” 梁融含笑,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等蒲先生喝下酒,他才继续问“一直来不及问,先生说那药叫做黄雀,本王虽没有听过,可也觉得奇怪。” “阿离是闻过那个药,才晕过去,可是满城的人,未曾闻过那个药又是如何中毒的?” “这个药的确稀奇,殿下不知道也是当然。这下毒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让人拿在手里一闻,那人就会中毒。第二种,却是附着在动物身上,一旦有人亲密接触过动物,就会被中毒。” “所以说,这毒还真有可能是被下在那些猫身上?”梁融心想,黑青还真是误打误撞,找到了下毒方式。 “不错,幸好你们将那些猫全部都抓起来,下药的人十分小心,我若是没有猜错,这些猫应该是每天按分量下药,所以城里的百姓,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中毒。只等时间慢慢累积,毒药才会爆发出来。” 下毒者的确十分有心思,按照老百姓声体内中毒的状态来看,这要至少下了有半月有余。 “阿离那丫头也是莽撞,她可以说是中毒最重的人。”他那轻轻一闻,吸收的分量,足足比得上人家累积半个月的药量。 阿离已经好转,两人此时也有心情去开玩笑,听到蒲先生如此数落阿离,梁融也忍不住笑出声。 “那丫头的确是鲁莽了一些,听说当年她从海上被捞起,还是先生救了她的性命?”梁融扯开话题,问起关离曾经的事。 “不值一提,真正救她的是那对苗家夫妻。只可惜物是人非,阿离当时,十分伤心。”苗叔苗婶的死,对关离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梁融从她平日的态度里,已经分辨出这对夫妻对她有多重要,要不然,也会一直留在许容,坚持要为这对夫妻讨一个公道。 “先生放心,等他日志里的事情了结,我定然会诏告天下,还这对夫妻一个清白。”这件事就算朴先生不提,梁融也会去做。 算是他代替关离,报答这对夫妻的救命之恩。 “王爷一诺千金,蒲某在这里,代苗氏夫妻,谢过王爷。”蒲先生举起手中的酒杯,感激梁融,先干为净。 梁融饮下手中酒,两人因为关离的话题,距离稍稍拉近,他再开口,却转了话题“不知蒲先生尊姓大名,本王见先生医术如此高明,想来出自医学世家,不知是否有兴趣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蒲先生,微微一笑,淡淡拒绝“多谢王爷厚意之十,蒲某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繁文礼节的拘束,还望王爷谅解。” 被人拒绝,梁融也并不着急气恼,“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强留。先生与万宗安,万先生可相识?” 梁融后面这句话,让蒲先生拿筷子的手一顿。梁融看在眼中,心态轻松从容,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起来。 蒲先生微微停顿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迎上梁融探寻的目光。“王爷误会了,之前万先生遇刺,蒲某为他整治过,除此之外,我们并无相交。” “哦?”梁荣放下筷子,紧紧盯住蒲先生,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那先生,为何半夜三更,亲自去探访万先生?这深更半夜的,先生倒是熟门熟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挖坑 蒲先生,身体僵硬。面前的男子,纵然年纪轻轻,可身上那股威压,绝不逊于朝廷上年纪的老官员。 他知道今日是鸿门宴,却没想到会问起万宗安安跟他的关系。他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甚至有些害怕。 别看眼前这个人,现在仍然年轻,但他如今的手腕,只要加以时日,绝不逊于章平侯之流。 都说莫欺少年穷,可见少年的潜力是无穷大的。 蒲先生从前并不畏惧任何人,哪怕面对强敌环伺。但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他日若成为敌人,只怕是你死我活。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那在下也就不隐瞒。”蒲先生淡淡笑,“王爷既然知道在下去找了万先生,那自然也应该知道,蒲某去的是何家。” “我与何先生,是旧相识,曾经为他瞧过几次病。何先生为人谦厚,在下与他年龄相当,可以算得上是知交故友。这次回到许容,却不想竟是天人永隔,蒲某少不得要去拜访祭奠一番。” “在何家偶遇万先生,也是意外。当日阿离出事,我只来得及将转交给其他大夫,便匆匆离开。心中一直有所牵挂,此次再见他,问问他的身体状况。”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听上去并没有漏洞。“原来如此,倒是本王都多疑,可先生既然拜访故友,为何要深夜前去?” “深更半夜去吊唁,是哪里的规矩?” 梁融依旧在笑,可双眼里却没有笑意,这位蒲先生的来历,实在太神秘。 许容城里危机四伏,不要怪他草木皆兵。 “王爷恕罪,蒲某白日为解药的事情忙碌一天,夜间,才有时间前去吊唁,还多谢何家人宽厚,没有怪罪蒲某,深夜打扰。” 蒲先生的理由再正当不过,白日为了解药,要辛苦劳累,夜间才能腾出时间前去吊唁,这何错之有? “原来如此,确实是本王疏忽。”梁荣恍然大悟,亲自为浦先生倒上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本王胡乱揣测,误会先生。只是城中危机四伏,还请先生原谅本王疑神疑鬼。” 梁融大大方方道歉,一点再追问的意思也没有,仿佛刚才所有的话就只是为了走过场。 蒲先生含笑回敬,纵然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可表面上的和平还是要继续维持。 他们的确各有心思,但至少暂时他们不是敌人。 两人又絮絮叨叨,围绕阿离围绕城中的毒,聊了一段时间。等到酒足饭饱,梁融亲自起身,送蒲先生离开。 等人走远,观宇才小心翼翼问。“王爷,您是不是还怀疑他?” 梁融眼光深了几分,“这位蒲先生,的确深藏不露。但眼下看来,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蒲先生刚才的畏惧害怕,他都看见了,但是,蒲先生身上这些东西,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梁融在老油条里打滚很久,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惯于演戏,他早已习惯,别人戴着面具对他演戏。 这位蒲先生看似有些害怕,甚至双手在发抖,可梁融知道,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毫无畏惧。 他用演戏,来掩饰自己跟万宗安的关系。这恰恰说明他跟万宗安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大夫与病人。他背后还藏着一些事,但这个人的眼神告诉梁融,他觉得不是汾王的人。 “不是我们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了?”观宇嘻哈哈一笑,逗趣道。 “但愿吧,你去把黑青找来,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日子过得一日比日禁,眼看解药遥遥无期,城里开始有新的流言。 有人说,解药根本就没有被研制出来,那只是朝廷为了安抚老百姓,故意放出的谎话。 也有人说,解药的确是研究出来的,药材太贵,朝廷官员根本就是自己吃了,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原本就焦躁百姓,必须是似而非的流言,弄得更加混乱。于是这一日,县衙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百姓,他们纷纷要求蒋大人出来给个说法。 蒋腾在万众期待中,终于打开府衙大门。跟他一起的,还有杨大夫。这些人自然是认得杨大夫,有人迫不及待张口问“大人,解药到底何时才能研制出来?您给我们个准信吧,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 身处险境,每一分等待都是煎熬。此人的话招来其他人的附和,他们实在是太难等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也知道大家很等的很着急,我跟大家一样,这就让杨大夫亲自为大家解释一下。”蒋腾让开位置,由杨大夫亲自出来为众人解释。 这件事本来应该是蒲先生来,蒲先生却说,杨大夫在许荣的名声远高于他,由他出面再好不过。 蒲先生不在乎是否能被众人感激牢记,这种虚名对他而言,并没有意义。 杨大夫推辞不过,便亲身出来解释。“大家安静听我说,要的的确确是已经研究出来,那些重伤的几个患者吃过药之后,现在已经开始康复。目前的观测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不赶紧给给大家发解药?”一人高声喝问,其他人连连附和。 老百姓忍不住嘈杂议论,便有人大喊“是不是像外面传言的一样,只要根本没有研究出来,这就是你们官府用来骗我们的。” 老百姓的措辞咄咄逼人,今天此时必然要给个说法。否则这一关,是过不去的。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杨大夫再次苦口婆心,是让众人安静下来“不是我们不想给大家分发解药,实在是药材有限,我们现在做的所有药都是半成品。如果缺失的药材没有到齐,就不能制成真正的解药” “那到底还差什么药材,是不是药材太贵了,你们舍不得。”老百姓对于这个说法并不买账,认为这是官府推辞。 这句话确实让杨大夫为难,她不安的看一眼蒋大人,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可以往下说。 蒋腾微微点头,同意他继续说下去。杨大夫这才继续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多想,剩下的药材并不名贵,但是这个季节比较稀缺。一个,是南疆,产的盘丝草。还有就是,冬天咱们南海才会有的贝齿纤,薄桔梗。” “就三类药材,平日里买药的人都知道,不过是十几文钱一两,并不昂贵但是,解药没有这三味药材,偏偏做不出来。和大家也该知道这个时节,这三种药,偏偏数量不多。” “那怎么办?杨大夫,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难道要等到冬天去?”这话一出,众人不禁惶惶起来,毒药不可能会等他们的冬天。再延迟几日,满城的人都成了死尸。 “大家稍安勿躁,朝廷已经派人去采购这些药材,不出三日,这些药材就会送到城里。到时候人人都能够得到解药,大家都能活下来。”杨大夫再一次高声喊叫,一些老百姓,其实还有些不信。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日期也给出来,若是再闹下去也没有意义。 “那杨大夫我们可都信您,三天后,如果再没有解药,大家不用我都说,只能同归于尽。”人群之中,有人出声抱怨。 杨大夫又絮絮叨叨安慰众人,一再在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后必然能够将解药做出来,让他们安心回去等候。 众人才在半信半疑中,稀稀拉拉离开衙门口。 等人全部离散,杨大夫才惴惴不安,望向蒋大人“大人,你让我说的我可都说了,这药” “放心,三天后药一定能够做出来。”蒋腾拍拍杨大夫的肩膀,让他回去休息,接下来,就是等待。 又过了两天,有人专门往城门口跑,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的运货车辆进城。 焦躁不安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人在家里开始磨刀,做好了跟旁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夜里,众人再难安眠,也沉沉睡去。衙门里药房处,因为药材没有到,大部分的大夫都回去休息,再不像往日一般灯火通明,日夜赶工,只为研制解药。 只有几个值夜的侍卫守在衙门口,药房的大门紧紧锁住。 夜色中,一道黑影从墙头窜到院子里。确定四下无人,没人察觉,偷偷摸摸摸到门边。大门上了重重大锁,那人伸手摸摸,眼神里是讥讽的笑。 这种东西,怎么挡得住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纤细的工具,开始解锁。半盏茶的功夫都不要,那锁咔嚓一声,开了。 来人大喜,得意推门进去。只要他将这里所谓的半成品,全部毁掉,就算那些药材到来,也制不出解药。事情办完,他就能拿到一大笔酬金,高枕无忧。 他摸摸搜搜的,进了门,为了谨防被人发现,不敢点火。 可屋里实在太黑,不知道解药在何处,这么早下去,要等到何时?那人心中一想,反正是毁掉药,不如一把火全烧干净。 这么一想,他也不再费心机去找药,而是准备走出屋子,一把火点燃一切。 谁知才到门口,一张大网迎头而来,将他罩住。 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如雨点一样多的木棍就落下来。打得他不断痛叫,大喊饶命。 接着,密集的脚步声靠近他,很多火把照亮院子。他被人擒住,扭到来人跟前。 “哎呀,我去,老子还以为这一招行不通,谁知道竟然真捉住一只老鼠。”黑青看着贼眉鼠眼的小贼,嗤笑一声。 连着等了两日,还以为到第三日他才冒头,想不到今天晚上就能逮着人。 小贼不忿,正要想办法挣脱。侯三动作快,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在他反应不及之前,一个动作卸掉他的下巴。 小贼惊的连话都说不出,只能一边流口水,一边傻傻望着众人。 黑青狐疑打量一下眼前的人“至少看起来不太精明,你确定不是障眼法?” 他这显然是对蒋腾说,蒋腾扫视一圈贼人“逮都逮着了,先审审再说。” 众人离去,带着小子连夜开审。 大牢里的火光下,这人长得确实有些贼头贼脑。黑青一把拍死耳畔的蚊子,看一眼吸饱血死去的蚊子,随便在身上擦了擦。 “小子,说说吧,你是谁的人。”侯三开口,却见这人死闭着嘴,撇开头,不看他。“别死犟着了,老子有千万种方法让你开口。你嘴里那种假死药我见得多,换换别的招数。” 那人依旧一言不发,侯三扬起鞭子就是一下,打得那人呲牙咧嘴。“不要以为我是个有耐心的人,今天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这一个时辰你不肯开口,那我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撬你的嘴。” 侯三拍拍手,不过一会儿,侍卫就拉来几条恶狗。“我养的这几条狗呢,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闻到一点血腥味,都兴奋的不行。你非要倔,那我就送你一程。” 侯三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故意松开绳子,一条狗疯狂向贼人扑过去。眼看就要咬住那人的肉,不过相差一个呼吸的距离。那条狗又被勒住脖子,不能再向前。 贼人吓得满身大汗,空气里是他粗重的喘息声。 “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侯三讥讽笑笑“说,我留你一条命,不说那就给狗当晚餐。” 那人大口喘息,良久才道“我,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说了就能活,那可是朝廷官员哄骗犯人一贯的手段。 “你他娘的现在还有选择吗?”侯三甚至不屑于给他解释,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那人坚持不住,眼看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扛不住,决定全交代。 “陈琰的人?”关离一边喝着乌鸡汤,一边听他们说声讯犯人的事。 昏睡几日,她都快忘记这个人。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刚刚恢复,她总觉得自己脑子反应有些迟钝,想事情比别人慢半拍。这种情况蒲她当然要告知蒲先生,蒲先生为她好好诊脉,告诉她,这是元气大伤的结果,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便好。 她莫名其妙有一种,一孕傻三年的感觉。要不是蒲先生再三保证,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二次穿越。 “的的确确是陈琰的人,他将成员的外貌形容的一丝不差。”黑青没看出关离的迟钝,只是向众人宣告,查到的线索。 那人一交代,他们立刻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去找陈琰,可找到那家客栈,早已人去楼空,不见陈琰踪迹。 黑青有时也觉得奇怪,这许容县分明只有这么大,为何陈琰总是能躲藏的那么隐秘,让人找不到任何线索? 梁融不时为阿离加菜,嘱咐她多吃一些,又细心的为她擦去唇角的油渍。关离极为享受,贴心的服务,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关离哪里知道,在纱姑娘眼中,她现在笑得就像个傻子。 “哎,你倒是给句话,不要一直给她夹菜,她自己能吃。”黑青有些焦急,连着几次做无用功,他已经焦头烂额。 就盼着梁没能给他指条方向,别让他现在满脑子乱麻,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纱姑娘噎住,观宇闷头吃东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人家小两口在玩恩爱,你插什么话。 黑青犹不自觉,继续骚扰梁融。梁融放下筷子,微微对他一笑“你着什么急?陈琰一再冒头,说明他开始着急,既然着急,一次不成功还会有第二次。” “那你的意思是?”黑青挑眉,这句话的意思是,陈蓉琰还会再出现? “你想想看,汾王怎么会无端端出手,要毒死这满城的人,他一定意有所指。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一定会再出手。”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既然目的在这里摆着,那我们就乖乖等,等他出手一搏。”梁融笃信,定然还有续。 “我明白了,一个字,等!”黑青笑呵呵,不就是守株待兔,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第二日,城门一大早就打开,十几辆马车运进城内,老百姓纷纷围观,想着这一下解药终于来了。 也顾不得制作解药还需要时辰,他们早早就等在县衙门口等着领取解药。县衙门口十分热闹,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席地而坐,就等着衙门贴告示,说可以领解药。 生生挨到下午,太阳都快下山。衙门口终于开门,贴出告示。告知众人,明日早上就可以在衙门口领取解药。 每家每户按人头,经大夫诊脉之后领取解药。 这份告示,引来众人欢呼,于是众人连觉也不睡,纷纷坐在门口坚守,就怕分不到解药。 侍卫看着这一幕,怎么劝,这些人也不肯走,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命令死死守住大门,避免他们冲进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衙门一开门,大夫们抬着桌子,坐在崖门口,挨个给众人做登记,分发解药。 拿到解药的人迫不及待的要吃下去,大夫一再嘱咐,要按照他的吩咐如何去吃药,这才拿着药兴冲冲往回赶。 为了让老百姓安心,蒋腾只能加派人手,在一天之内将所有的解药分发出去。 并要求每一个人第二日去大夫处问诊,确保毒性解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波澜再起 愁云惨淡的许容城,终于拨得云开见月明。当一个又一个人,经大夫的口告知他,毒性已经解除时,无不是欢欣喜悦,满面笑容从药铺离开。 街道上,再次也响起欢声笑语。老百姓巴不得装灯结彩,宣告自己活下来。 沿街的店铺连连打折,哪怕酒楼里的酒水都打到七折。老百姓纷纷往家买,大肆庆祝死里逃生。 关离就算反应稍稍有些迟缓,却也被这满街的喜气所感染,央纱姑娘买了好多糕点食材回来,做了一顿丰盛的菜色,慰劳众人。 哪怕一个小小的侍卫去酒楼吃饭,都发现人们对他们的笑脸多了很多。 如此欢欣的日子,也只有过年才会有。 “你到底为什么来,还是不肯说?”在这一片欢欣中,唯有何家的宅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何家的人都去休息,灵堂上只留下万宗安跟蒲先生。 万宗安并不回答蒲先生的话,只是静静地折叠着值钱,一张一张烧给死者。 蒲先生颇为无奈,上次夜里偷偷来找万宗安,一面是为了吊唁何先生,一面是为了问他到底为何来此。 没错,他们的的确确是旧相识,而且关系,比外人想的还要亲密。 当第一次听到万宗安出现在许容,蒲先生心中就有了怀疑。陈年旧事,他们谁都不愿意提起。但不代表,谁都放下了。 上一次,只来得及救治万宗安,这一回,蒲先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见完宗安依旧沉稳的烧纸钱,蒲先生终于扛不住,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钱,怒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要瞒我?” “你跟老何,还有我大师兄到底在密谋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是谁我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你我二人知根知底,犯不着躲躲藏藏。” 万宗安静默良久,才慢慢抬头看向蒲先生“阿源,这件事,你拦不住。” 万宗安的眼神,很淡定,却十分坚定。相交多年,那他们很久没见,蒲先生也忘不了他这个眼神所代表的意义。 一旦万宗安决定做任何事情,他就会透露出这样的眼神,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师妹也已经死了,你何苦要” “我为什么不能!”万宗安怒吼,死死看着蒲先生。蒲先生被他双眼中的恨意吓得倒退两步,不敢接话。 万宗安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眼神,拿着地上的纸钱继续开始折叠。 蒲先生恍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师妹的灵堂上,万宗安一脸憔悴,却双眼无泪,穿着一身孝衣,安静的坐在烛火中,折叠纸钱。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凭什么要求别人不去报仇?死去的人不仅仅是万宗安的妻子,还是他的同门师妹。 他们曾经那般恩爱,师傅临终前一再嘱托,让万宗安好好照顾师妹。蒲先生记得,那个繁花盛开的日子。 绛途镇上的桃花都开了,那一天,大红的绸缎铺满整个院子,来往的宾客喜笑颜开,师兄弟们都在恭贺,恭贺万宗安迎娶老师的掌上明珠。 那时候的他们,青春年少,也曾把酒言欢,也曾嬉闹不止。更是仗着师兄的身份去为难万宗安,想着法子闹洞房。 小师妹却是个强悍的性子,眼看自己的丈夫被人欺负,硬是站出来把他们全都打跑。他们边跑边嘲笑万宗安,简直是胆子比天大,敢娶这样的悍妇。 将来注定是个惧内,被妻子死死管住的。万宗安一脸甘之如饴,心甘情愿,被妻子拉着耳朵回屋。 他们曾经十分幸福,师兄弟一行人一起前往王都参加科举,几人高中,眼看一片大好前程,日子再幸福不过。 谁知不过几年,老师跟师妹却相继离世。曾经让人羡慕的万宗安,成为失妻丧女的鳏夫。甚至差一点点,就跟随师妹而去。 他们渐渐远离朝堂,分道扬镳,绝口不提绛途镇之事。他们知道,下令屠城的人是皇帝,也是皇长孙梁旭。 可是他们无可奈何,因为换作他们,也只能如此。却是最好的决定,无路可走,只能狠下杀手。 这么多年,蒲先生以为万宗安早已释怀,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没放下。 万宗安烧完手边最后一点纸钱,熊熊的烈火照耀他阴沉的面容。“阿源,你不要再劝我,心意已决,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可你这样会害死更多人,你难道忘了老师曾经的教导,难道忘了” “我没忘!”万宗安安站起来,跟蒲先生对视。“可那些堂而皇之的道理又改变了什么,你我青春年少时,以为凭着一份本事,能造福天下。可结果如何?” “区区一条人命,跟万千人相比算不得什么。区区几万人,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可死掉的人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女儿。她们是我生命的全部,他们死了,我不能为他们收敛尸体好生安葬,就已经足够窝囊。” “我忍着内心的愤怒,为他们举行葬礼,却不能报仇。还必须对着仇人三跪九叩,感激他对我的赏赐。这一切我都能忍,因为我知道,他们无可奈何。” “可真相呢?真相远远比我以为的,还要恶毒,无耻。所以就仇,非报不可。” 万宗安双目通红,眼里的愤怒与憎恨,喷薄而出。仇人若是在眼前,他必能亲手持刀,狠狠刺穿仇人的心脏。 积压的恨意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是刻入骨髓,夜夜噩梦。无数个夜里,他梦见妻子跟女儿死在火海之中,大声对他求救。 每次醒来,他都恨不得立刻去死,可他不能,他得活着。他要查明事实背后的真相,他恍然得知,绛途镇的瘟疫,并不是一场意外。 他要查清楚这背后的秘密,他要亲手将仇人抓出来,让仇人万劫不复。 “什么真相,难道说,他们都死,不是一场意外?”蒲先生想起师兄留下的书信,心中隐隐产生害怕。 这背后的真相又是一场人祸,那这一切,也太令人恐惧。 “你没必要问,我不会告诉你。”万宗安收起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地狱里有我就够了,你不必掺和进来。” “万宗安!”蒲先生气恼,语调忍不住拔高。“死的也是我的师妹,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在你眼中,我姓蒲的,难道就是那种贪生怕死,畏惧强权之辈?” “你” “先生,可以吃晚饭了,你们”何家的婢女前来招呼两位先生去吃饭,却发现两位先生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在争执。 “劳烦姑娘,我们马上就去。”万宗安率先收好情绪,对婢女温和一笑。 万先生是当朝大儒,哪怕到了中年,也依然保养得宜,文质彬彬,十分有气质。 婢女被他温和的笑,弄得双脸通红,忍不住小心脏乱跳。轻轻点头,回他一个笑,转身离去。 不等蒲先生再问,万宗安已经大步跟随婢女前去吃饭,蒲先生追问不得,只能作罢。 原本要停灵四十九日,奈何城中多事,何家人迫不得已,决定这几日就将何先生带回老家安葬。 晚宴上,何州慨的儿子何锦平,虽然仍是稚嫩之年,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站起来代表父亲,向两位先生敬酒。 再三感谢两位先生对他们的帮助,表示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两位。 两人都是含笑接受,赞美他,颇有乃父风范。可这两人心中都明白,他们这一生未必还有再见的机会。 夜色中,烛火在夜风中摇摆。万宗安要亲自送何先生最后一程,蒲先生离开何家,沿着有些暗的小巷子,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夜色中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一阵凉风吹来,他感觉有湿湿的东西滴落在脸上。伸手一摸,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蒲先生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远处,只有一点点微光的何家宅子。深深凝视,然后撩起长袍,跪在地上。对着何家的方向,用力磕了三个头。 再起身,双目已经忍住眼泪,头也不回,头也不回,往他处走去。 何师弟,一路走好。 他不知道的是,万宗安立在何家大门前,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怔怔出神。直到蒲先生彻底消失在拐角,没了身影。 万宗安才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多年前,他们曾经一同,在月下饮酒作诗,品评圆月。多年后物是人非,各自散场。 阿源,前路难走,不要回头。 这世上的人,这人间的道,从来都只能进不能退。 好不容易,许容县的百姓都活下来。老百姓放开性子庆祝,主街上,张灯结彩,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有那富豪,豪掷千金,在长街上,摆起流水宴。路过的人都能喝一碗酒水,感觉死而复生的快乐。 可是快乐,只延续到第三日夜里。 夜半,众人酒足饭饱,打着饱嗝散场后,许容县再次恢复宁静。 然而倒夜香的老头推着车,从街旁路过,却再次发现一具尸体。 新的毒,又来了。 这一次死的人满脸乌紫,浑身发青,七窍流血。恐慌再一次蔓延,蒋腾根本来不及阻止消息传播。 长了翅膀的风声,迅速传遍许容每一个角落。胆小的人再次嚎哭起来,只觉得这下毒之人是在心狠手辣,为何死抓着他们不放。 心有不甘者大声怒骂,想杀了凶徒,可却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 未知的恐惧,才更令人焦躁不安。 蒋腾跟黑青分头行动,蒋腾负责安抚百姓,黑青想办法再次寻找贼人。 蒲先生来到验尸房查看尸体,然而这一次他,他也恐慌起来。 “先生,这毒你也不认识?”梁融有些焦急,几乎每一个大夫都来看过,蒲先生是他最后寄托的希望,偏偏连他也没有结果。 而更让他抓狂的是,王都传来消息,西北异动,太子被迫亲征,太子送来的王太医等人,竟然彻底消失。 汾王断了他的后路,甚至连木家的人都被汾王考虑在内。在中毒事件之前,木家的人就已经被皇帝用借口调往西北。 一环扣一环,梁融深深感觉到汾王手段的可怕。可他既不能躲,也不能怕,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这种时刻,他只能往前走,如此一来,好歹还有条活命。 “殿下恕罪,不是这毒我解不了,而是解毒的药材,太难找。”蒲先生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下手这么狠,分明是一点不给旁人留活路。 “这是什么毒,需要任何药材,大可告知,本王必然让人想尽办法为先生找到。”梁融得知,只要找到药材就能制出解药,心中还是存有一线希望。 蒲先生,看着梁融期盼的双眼,不忍拒绝。“这种药可以说,跟黄雀有关,却比黄确更为厉害。此毒名为青鸟,哪怕在空气里微微散播一点,都能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我这就写下药材方子,请殿下尽力去,找齐药材,有多少要多少,片刻耽搁不得。” 放松一些好红山立刻就拿着方子亲自出城,先去寻找方居胜。 迫于无奈,梁融亲自书信给章平侯,请他相助,务必要找到有用的药材。 书信快马加鞭,被送往利州城,章平侯不过半日工夫就得到信件。 他原本不慌不忙,反正出事的人又不是他,他恰好可以拿着梁融的这封信当作人情,盘算着如何利用,为自己牟取利益。 可当他打开信件,看清楚上面列举的药材,吓得猛然站起,再三查验。 木拙看到他们家侯爷,如此惊慌失措,心里也开始不安打鼓“侯爷,出了什么事?” 章平侯以为,自从汾王到来,他这辈子没生过的气全部都生完了。气着气着,他又笑了。 章平侯哈哈大笑,门外的下人侍卫忍不住对视,心中悄悄好奇。 唯有跟随章平侯最久的木拙,听出自家主子心中的愤怒跟无奈。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自家主子这般失态? “好啊,好哇,不愧是汾王。本侯的确是小看他了,他不是蜂皇尾后针,他是无毒不丈夫,他是吕不韦的心机,白起的狠。” 章平侯一面大笑,一面将手中的信递给木拙。木拙一眼望去,也吓得一身冷汗。 “侯爷,这些药材不就是,陈琰之前让我们采购的那些东西吗?”怪不得,怪不得陈琰要求他们将这些药材全部收购,市面上有多少要多少。 怪不得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汾王到底想要做什么?还傻傻的以为陈琰手中留下的那张药方,则是用来治疗大军伤亡的。 现在想来,这就是个圈套。陈琰那么心细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留下一张药方给他们。 “汾王那厮,早就算计好今日的许容之难。所以才打了幌子,第一次中毒,众人都围着那些不相干的药材转。我要是没猜错,汾王低价收走的那些不相干的药材,被他高价卖给外面的人。” “他从中赚了一大笔钱财,这些钱财,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而是第二次所需要的药材,市面上再也找不到,只要几日功夫,承王也罢,许容的百姓也罢,都将反劫不复。” 木拙一听彻底傻眼,那么多药材,光他们收的,就不止十万两。如果说,汾王暗中还收购了呢? 解毒的药方上的药材,已经炒到比往日高出整整二十倍的价钱。若是汾王从褚县令那里得来的钱,全部采购药材,这一转手,足足涨了二十多倍。 这些钱财,粗略估计最少也有,三百万两。这些钱,足够他起事,打到江南。 好一个深谋远虑的汾王殿下,好一串恶毒的连换计。 “那侯爷,我们该怎么办?”木拙眼前不仅仅是怕,简直是怕的要死。这样的人若成功当了皇帝,也只能是比秦始皇还残暴的帝王。 一统天下的秦始皇,怎么可能容许,章平侯这样掌控南海的土皇帝存在。 死路,唯有死路。 原来不知不觉间,汾王早已放弃他们。或者说一开始,汾王就没打算留下他们。 所谓拉拢,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让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让他们相信,汾王无可奈何,犹如丧家之犬。 章平侯呵呵一笑,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老木,暴风雨要来了。不,要来的,是海动。” 南海的人靠天吃饭,靠海吃饭,最怕大海恼怒,最怕老天发火。所谓海动,便是居住在海底的海神暴怒,掀起狂风,将的巨大的海浪扬起,海浪冲上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让南海沦为一片海泽之地。 人,怎么可能在海里活下去。 方居胜用尽全力,在南海地界上,哪怕一点点相关药材,都没有找到。他就是再傻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刻将消息告知黑青。 梁融得到消息的时候,纱姑娘再次提起陈琰采购药材一事。 大家终于明白,汾王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境 没有药材,意味着蒲先生再厉害,也做不出解药。 梁融沉默,坐在大树下,一言不发,一坐便是一整日。 每一个人都感到憋屈又无奈,手里有药方,也有制解药的人,却偏偏没有解毒的药材。如此被动挨打,担惊受怕,实在是令人痛恨万分。 干坐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梁融看天色不早,让他们都先行回去。黑青不忿,陷入自己的沉思,不知思索什么,蒋腾拉着他离开院子。 等人都散去,该回房的回房,该休息的休息,院子里只剩下关离跟梁融。 关离坐过去,抱住梁融。梁融微微一怔,这是阿离第一次主动抱的。“怎么啦,害怕?” 关离不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她环住梁融的腰,在他胸口蹭了半天才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梁融静默一会儿,才淡淡笑“你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害怕?” 关离抬起头,紧紧盯着梁融,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刚才他们说话,你死死捏着扇子,我都看见了。” “梁融,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未来的妻子,就不要瞒着我。” 关离紧紧盯着他,深望着他深沉的双眼,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异样。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执着,双眼没有闪躲,没有害怕,没有羞涩。 梁融只觉得心里暖暖,汾王阴谋带来的恐惧,消散许多。除了大哥之外,她是唯一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人。 双眼虔诚透彻,没有一丝作假。他喜欢如此毫无保留的阿离,更喜欢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 梁融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关离忍不住吃痛,扯开他的手,不悦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不要胡闹。” “你还在恢复身体,不要去操心这些事情。替你挡风遮雨,是你男人的义务。你只要安心修养,不要胡思乱想。” 梁融环住她的肩膀,逼近阿离。“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不是懦弱无能之人。阿离,我还等着回到王都跟你大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人人艳羡的婚礼,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输。” 关离还想再问,梁融却再次抱紧她。将她的脑袋紧紧地抱在胸口,“阿离,信我。” 梁融的内心的确有恐惧,但是,不代表他一定会认输。 其实他与汾王一样,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他一定是活下来那一个。 关离知道梁融是不会回答的,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紧紧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才稍稍觉得安稳。“你不说我不问便是,但你记得,我跟你同生共死。”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危险,这不是第一次灾难,她知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既然选择了这个人,她就没有后悔害怕过。 原来同生共死,这样简单。对的人不会让你有任何犹豫,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共赴黄泉,也不会害怕。 梁融微微一愣,轻笑一声“傻瓜。”他紧紧抱住关离,吻了吻她的头顶。这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他满心欢喜。 蒲先生继续窝在药房里,既然药材不够,那不如想想其他解毒的法子。只有不断的做事,他才能停止胡思乱想,不去追究万宗安到底有什么目的。 手上的动作不停,药丸一个一个做出来,又一个一个被废弃掉。 忙碌半日,蒲先生还是没有找到方法,他很是颓丧,怎么做都感觉不对,更不要说拿去测试。 这些半成品的药丸,光闻气味,他就知道没有任何作用。一旁的大夫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劝他“蒲先生,不如先休息一下,你这么一直忙,身体会受不了。” 蒲先生从昨夜就出现在这里,到如今一直没合眼。这一次的毒明显比上一次更严重,但比上一次幸运的是,中毒的人数没有那么多,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幸运。 蒲先生点点头,脱了褂子,走出药房。他往外走出几步,坐在廊下,望着阴沉的天,长长输出一口气。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出更有效的解药? 他这个时候很怀念大师兄淳于宁,大师兄,这个人虽然木讷一些,但对于毒物的研究,超出世上所有人。 当年若不是发生那场意外,自己就能写信,将师兄邀请到此。大师兄一定可以想出,其他替代的方法。 蒲先生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没用,这种束手无策的状态,令他几欲抓狂。旁人见到安心坐在那里,不去打扰,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惊涛骇浪,阴云密布。 休息一场,卜蒲生再次回到药房,继续研究。 然而新药品的研究哪有那么顺利,整整一日,由于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只能推上离开药房。 才出门,就看到观宇。“蒲先生,阿离姑娘知道您今天累了一日,特意让我来请您过去。她这些日子身子恢复的不错,亲自下厨,为您做了一桌酒菜。” 蒲先生微微点头,也不多问,跟着他前往关离家。 院子里已经摆好宴席,就等蒲先生入座。关离才稍微好了一点点,就蹦哒起来。她想着这段日子大家都很辛苦,于是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众人。 菜色很齐全,海鲜,肉类,蔬菜一样不少。每个人都能,在这餐桌上发现一两样自己心爱的菜色。 足见关离对这桌饭的用心,只是人还没有到齐,要稍稍等一会儿才能开席。 蒲先生实在有些疲倦,落座后话也不说,安静看着关离进进出出忙碌。 过了一小会儿,该来的人陆续进门。关离不招呼,让他们自行入座。都是熟人,不必客套。 “都是我爱吃的,阿离,你今天是大显身手。”黑青饿的厉害,也顾不得礼仪,伸手就抓了一只虾,大口吃起来。 最后一道菜上桌,关离才落座。“我这可是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你们要是还吃不开心,我也没办法。” 她一说完,众人都笑起来。难得轻松一下下,他们也不想紧绷着神经。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我先干为敬。”梁融主动拿起一杯酒,也不自称本王。这一刻,他敬的是自己的伙伴朋友,不是下属臣民。 众人也不再拘谨,甚至蒋腾都放松心态,酒一饮而尽。今日有酒今日醉,谁知明日又有何愁。 喝了几杯酒,众人正开始吃菜,才起个头,就有一道声音从墙头传来。“什么日子,你们大肆庆祝?” 这回头一看,正是离开好长时间的庞义空。 “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关离站起来高兴的喊道,不等她发话,观宇已经搬椅子出来,并加了副碗筷。 位置正好放在蒲先生旁边,蒲先生见到庞义空,难得露出笑容。梁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不出情绪。 纱姑娘神情复杂,盯着这个去而复返的男人。 庞义空不去搭理旁人注视的眼神,自在坦然,坐在蒲先生旁边。黑青有种感觉,这家伙只怕是在万人面前,也能如此自在。 如此轻松洒脱的姿态,倒让黑青生出几分羡慕来。若不是本领过硬,内心比旁人强大许多,哪里做得到如此轻松自在。 “老蒲来多久了?”庞义空一路赶来,有些口渴,不管别的,先喝了一杯酒才开口说话。 纱姑娘注意到,他身上有些风尘朴朴。很明显,他真是着急赶路。 “才到几日。”蒲先生贴心为他夹菜,让他不要空腹喝酒。 关离再次招呼众人吃饭,餐桌上,不谈许容城的毒,不谈痛苦的事,只聊风月,只聊趣事。 他们难得放松,能快乐一时,便是一时。 人人都知道危机在暗处,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躲过一劫,但这挡不住众人把酒言欢。 人有时候很奇特,明明很害怕危险,害怕死亡,但真正距离危险死亡只差一点点的时候,反而也不那么惧怕了。 这一顿酒席吃到月亮上头,众人才依依话别,各回各家。 关离到底大病初愈,身体有些疲倦,梁融早早让她入睡,亲手为她盖好放下纱帐,才关门出去。 蒲先生继续回药房,为了方便研制解药,蒋腾亲自为他在那里开辟了一间住房。 庞义空自然是跟着蒲先生走,关离的院子这么小,住了纱姑娘,又住了一个下人,已经没有他可以睡的地方。 两人一路回到药房,确定没有人偷听,庞以空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蒲先生。 “这是什么?”蒲先生接过那个小包裹,狐疑闻他。 巴掌大小的包裹,用一块灰灰的粗布包着。朋友有空给自己倒杯茶,醒醒酒,吊儿郎当坐在靠椅上“你大师兄留给你的,你看看不就知道。” 蒲先生狐疑着打开包裹,发现是一卷小小的手扎。他一页页翻看,表情越来越惊讶。直到最后一页,猛然站起来。 庞义空被他吓一跳,拍拍胸口“老蒲,你不要跟蚂蚱一样一惊一乍。”难得见他如此失态,庞义空忍不住调侃。 蒲先生才不管他的调侃,难掩激动,双手抖动“这,这,这是大师兄亲手注写的读经。” 就像读书人看到绝版名著一般,作为一个医者,蒲先生见到这个东西,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激动得难以自制。 “不仅如此,最后一页看了没。”庞义空放下茶杯,双眼有些微微疲倦,看着他。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再如何,也累的不行。 蒲先生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最后一页的纸张,似乎比其他的厚上许多。“这是,暗信?” “差不多吧,他留了一些证据,现在我不方便拿出来,但是这封信,嘱托是交给你的。你慢慢看,我累的不行先睡觉。” 庞空打个哈欠,起身上了蒲先生的床榻,衣服也不脱,脸也不洗,直接扑上去倒头就睡。 蒲先生小心翼翼拿着刀片,片开厚厚的纸张,当他一字一句看完这封信,坐在桌前,沉默很久。 想不到,绛途镇瘟疫背后,竟然是一场人祸。 难怪万宗安念念不忘,难怪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手。 蒲先生深吸一口气,将信收好,推开门,去了药房。 夜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观宇。他揉着眼下床去开门,看到蒲先生,也是惊讶到不行。 “承王殿下可在?”蒲先生一边进门,一边焦急问。 “先生,这是有何事?王夜已经睡下,您不如”观宇还没拦住,承王的声音便响起。 “先生如此焦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梁融并没有睡着,门口的声音一响,他就起身出来。 “王爷,我找到别的法子解毒了。”蒲先生大口喘息,话一出口,观宇也震惊起来。 “此话当真?”梁融欣喜万分,这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 “不敢隐瞒,这是我大师兄留下的药方,而且这个法子,不需要那么多药材。但是”说到这里,蒲先生略微犹豫。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王爷,从眼下的情形看,我们解一次毒,汾王只会下一次更狠的毒,我怕这次我们解毒了,汾王又会再下毒。”一再下毒,普通人的身体哪里扛得住,便是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去了半条命。 梁融心领神会,肃穆道“观宇,你在门口守着,劳驾先生随我来。” 蒲先生跟梁融进屋,夜色中亮起一盏微微的烛光,两人密谈,一直到天色发亮,蒲先生才离开。 第二日,许容城里传出消息,承王殿下也,身中奇毒,昏迷不醒。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人更是人心慌慌,却有人觉得侥幸,这最高的权贵都病了,官府肯定要想尽办法研制出解药。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 一时间风声鹤唳,消息雪花一般传遍南海,这一次,官方御用送信使者,怀里揣着信,八百里加急赶往王都。 许容城迎来新一番严查,老百姓习以为常,知道这些人不会为难普通老百姓,很是配合。 然而黑青就差掘地三尺,依旧没有抓住,任何有用的嫌疑犯。 无论是谁,都能够看到侍卫,官员们脸上愁容满面。如此看来,承王殿下中毒的事,不是谣言。 关离一边为梁融擦汗,一边着急的想哭。她憋着好久才没有让眼泪落下,自己才刚刚好转,梁融竟然又中毒。 要不是汾王跟梁融是亲叔侄,她杀了汾王祖宗八代的心思都有了。 不知道自己上次中毒是不是也是如此,脸色就跟茄子一般开始发紫,整个人躺在床上,跟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 观宇端着一盆水进来,见关离偷偷抹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蒲先生已经来过,明确表示,只能暂时压制梁融身体内的毒,暂时没有解药。他劝阿离安心等待,切不可日夜操劳,再次累坏身体。 关离哪里听得进,心头火烧刀绞般难受,若不看着梁融,连觉都不敢睡。 纱姑娘叹息摇头,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念头闪过太快,她抓不住,只能再一次担起管家婆的责任,买菜做饭打扫院子。 她想找个机会当面问一问庞义空,奈何实在脱不开手。庞义空那家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那晚之后几乎没有出现。 若非蒲先生来吃饭时,偶尔会提起,她都以为,庞义空再次消失。 侯三的人小心翼翼,这是个跟踪的老手,名叫大蛇。侯三特意从帮里挑出来,专门跟踪桑青子。此人手脚灵活轻便,容貌普通无特征,扔在人群里,你跟他哪怕说过话,都不会记得他的长相。 大蛇跟着桑青子,距离不近不远,却能将桑青子的行为举动看得清楚。直到确定桑青子回到落脚点,才由旁人接替,继续监视。 到时候加快脚步,赶回衙门,将消息禀报给蒋腾黑青。 “照这么说,书院确实是有些问题?”蒋腾轻轻蹙眉,书院的地理位置稍稍偏高,在小半坡的山腰上。那里怎么看,可不像是墓道入口。 而何先生死后,他的遗物已经全部被搬空。这个道士频繁出入何先生的书房,到底在找什么? 难不成这墓道口的的确确在书院? 蒋腾办案子多年,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越是觉得不可能的结果,却偏偏是正确的结果。 眼下情势未明,他不好命人明目张胆去书院查找,只能等着看桑青子下一步的举动。 可奇怪的是,这两人他却什么异常都没有。 “还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黑青扯扯衣领子,焦躁问道。他觉得这一段日子,他平生所有的耐性都快要被磨光。 大蛇低头想了一小会儿,“有什么古怪倒是有一处,我发现最近几日,他总随身带着一把鸟食,经常见有鸟靠近他。” “我开始以为奇怪,抓了一两只鸟,发现这小鸟就是普通的麻雀,不是信鸽,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帮主问起,他自然要说。 “喂鸟?”黑青嗤笑一声,尽量要是没有问题,他把头剁下来当凳子坐。自从上一次猫传播毒药,现在你就是说蚂蚁下毒,他都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古怪的鸟 观宇端了新做好的饭菜,放在窗边,阿离身体有些不舒适,起身去上茅房。 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窗边停了一只鸟,正在啄梁融的药汤。关离大惊,赶紧冲过去,想驱散黑色的鸟。 谁知那鸟,感知危险,目光犀利,竟然一点也不怕人。见关离冲过来,居然飞起来,半空中一个绕圈,停到外面的树上。 它紧紧看着阿离,似是嘲弄关离的举动。关离气笑,本来情绪就不好,连只死鸟都来欺负她,立时从怀里抽出一支细小的飞镖,眼疾手快,不过一刹那间,那只鸟就中镖落地。 关离看一眼床上的梁融,将窗户关好,走到墙角下,捡起那只鸟。 这是什么鸟?? 关离虽然不太了解鸟类,可是乌鸦麻雀燕子海鸥,之类常见的鸟,她还是见过的。 这种遍体通黑,翅膀上却有几根鲜艳亮色羽毛,而且鸟嘴十分尖利的东西,是个什么品种? 她微微蹙眉,该不会是谁家里养的宠物?这就尴尬了,万一主人家找来,发现自己把他的心爱的宠物给打死了,岂不是要让她赔钱? 关离觉得自己犯错,为了消灭犯罪证据,她决定立刻把这只鸟,烤了吃掉。烤鸟肉,嗯,听着就觉得不错,加点孜然,加点辣椒面。 前提是,这只鸟的肉不酸。 到底是个新品种,关离之前没见过,也不敢冒冒然然将它处理。 正提着鸟翅膀犹豫,黑青推门进来。“阿离,你在干什么呢?” 关离转过身,对黑青笑笑。“逮着一只长相有点奇怪的鸟,正想着怎么吃。” “这还用想,当然是烤了吃。”以前他在海岛上的时候,就会逮了海鸥烤着吃,倒不是因为海鸥的肉有多好吃,相反,它的肉酸酸的,筋又很硬。 之所以老是抓海鸥吃,是因为他阿爹告诫他,海鸥是海神的宠物,不可以得罪。但是这些没人管教的海鸥,有时候张狂的不行,飞到岛上来,经常在他头顶上拉屎。 黑青岂是能够忍受这种侮辱的人,所以心情一不好,就拿着弹弓射海鸥。久而久之,那一片海鸥大概都得了消息,知道这个岛上不好,所以很少来,或者说再也不敢在这他头顶上拉屎。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种鸟没见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心里想的声音虽然叫着想吃,可敢不敢吃,还得先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能吃的范畴。 黑青一听没见过,便走过去,好奇探看。他看到那一身乌黑的羽毛先是一愣,然后狐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忽然,大惊失色,将那只鸟摔在地上。关离只见他匆匆跑到井边,提起一大桶水。还不等关离反应过来,就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样,你还好吧?”黑青紧张看着关离问道。 关离无语望着他,眼神冷得不能再冷。“你觉得呢?!” 黑青这种愚蠢的举动,让她瞬间想起当年,被他欺骗掉落大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谁知道隔了几年,再一次,因为他成为落汤鸡。 关离觉得,上辈子自己这么对付过他不成,不然这辈子一而在再而三的被他如此虐待。 黑青十分严肃,“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这种鸟不是我们这里有的,它叫做冠林,身体天生带毒,尤其是羽毛,简直跟鸠一样恐怖。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给你浇了一头凉水。” 关离一听这才紧张起来,仔细查看自己的双手,不知是不是内心的话吓住,竟然觉得双手开始发痒。不自觉的挠了又挠,“你不是在耍我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经不得吓。” “姑奶奶,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吓你,这个鸟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我也是偶然,在一个商船上看到海商带回来。那人跟我说,这只鸟虽然羽毛有毒,可是也可以入药,所以他才从当地买回来。” 他当时见到这只鸟被关在鸟笼子里,黑漆漆双眼十分犀利,死死盯着他,一看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是好惹的。 所以,这才一眼就能认出来。 “怎么办?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痒了。”关离不断挠着自己的双手,始终觉得浑身难受。 “你不要挠了,你再挠,我也觉得痒。”黑青被她说的浑身痒痒,不自觉抬起手,开始挠痒痒。 纱姑娘跟蒲先生,前后脚回到院子。就看到关离跟黑青两个人,像猴子一样,各自挠痒痒。 “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小姑娘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们还能再更蠢一点吗? 两人看到蒲先生,兴奋的跨过花坛跑过去。“先生救命,你快看我们是不是中毒了。” 关离的双手,已经被挠的满是爪子痕迹。要不是怕毁容,她现在已经去挠脸。 蒲先生对两人的状态也是一阵惊讶,拉过关离的手仔细瞧了瞧,又把脉一番。把完脉,眉头紧蹙,又对着黑青仔细检查一番。 见蒲先生神情凝重,两人越发慌乱。 “你俩刚刚碰了什么东西?”蒲先生狐疑问两人。 两人异口同声指着地上,一只死去的黑鸟道“就是它,这鸟有毒。” 纱姑娘顺着目光望过去,看到一只从没见过的鸟。“这鸟有毒?” 黑青立刻点头,对着纱姑娘大吐苦水,不断跟她描述,这种叫冠林的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有多夸张,说多夸张,就差抱着纱姑娘撒娇。 蒲先生穿过开两人,走到鸟的边上。黑青刚要叫他不要碰,却见蒲先生从鸟的旁边,用树枝挑起一只黑色的虫子。 他站起来,看了看树,才转身对两人道“这种毛毛虫,也没什么毒,就是一碰,会浑身痒痒。你俩刚才是不是,皮肤接触到这种虫子?” 关离这么一想,八成是这该死的鸟被射下来的时候,身上有这虫子,然后她一不小心碰到,想死他了,还真以为自己中毒。 关离看向黑青,眼里就两个字,混蛋。 黑青不好意思撇过头,发痒的手,只觉得尴尬万分。“那什么,蒲先生给开点药,止止痒。” 关离也难受,两眼水汪汪,看着蒲先生。 蒲先生打开药箱,从里面翻出一个蓝色的陶瓷盒,盒子里露出青色的药膏。“一点点就行,马上就能止痒。” 关离毫不犹豫,用手指挖了一小点出来。在双手涂抹之后,有一种淡淡的凉意,跟清香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抬起双手,闻了又闻。 有一丝薄荷的清凉,还有一丝青草的香气。令人闻之浑身舒畅,不自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先生,这是什么药膏,能给我点不?”黑青想起自己上次被蚊子叮咬的难受,要是下次再被蚊子叮,就用这东西涂一涂,感觉十分之好。 关离听到他开口,自己也忍不住追要。 谁知往日大方的蒲先生,却轻轻盖上盖子,将药收回药箱。“等以后吧,我现在手边只有这一瓶,防蚊虫叮咬全靠它。” 这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们了,两人丧气,可也只能等下次了。 “对了,先生,你快看看,这年你认识不?”关离转念想起,还是让蒲先生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有没有毒,要是没有毒,自己立马烤了吃。 蒲先生蹲下身,对着那只鸟仔细一看,发现它的羽毛确实有些诡异。但他也没有见过这种鸟,对于这种鸟的羽毛是否有毒并无把握。 “这鸟我干脆带回去查看查看,试一试就知道有没有毒。” 关离听说不能吃,有些失望,狠狠瞪一眼黑鸟,嘟囔道“算你走运。” 死去的黑鸟瞪着双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纱姑娘对她幼稚的行为摇摇头,起身问“你在这里,谁在照顾殿下?”她记得观宇一大早就有事出门,家里此时只有阿离。 关离这次后知后觉,大惊失色,往梁融房里跑去。真是欲哭无泪,因为一只臭鸟,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 关离回到房里,药已经凉了。无可奈何,她只能再去重新煎药,希望梁融并没有因此而耽误治疗。 蒲先生看着关离焦躁不安的身影,微微摇头,小姑娘的路还长的很。 夜里,关离实在熬不住,趴在床边睡去。等他一睡着,梁融便睁开双眼,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将她抱到床上睡下。 观宇已经等在门外,见他出来,小心翼翼掩护他,送他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宅院。 蒲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梁融,点头示意。 “先生不必多礼,药制作的如何?”梁融摘下披风,仔细看着桌面上的药罐。 “殿下请看。”蒲先生指着不远处笼子里几只小动物,里面的兔子,小狗小猫,都活得好好的。 “它们都吃过解药了?”梁融内心欣喜,唇角不自觉上扬。想不到蒲先生的话,真的兑现。 “是啊,殿下。奴才在这里观察了几日,他们自从服下解药,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观宇可是时时刻刻盯着这几个家小家伙,丝毫不敢眨眼。 连它们吃饭睡觉,打个哈欠,都紧张不已。好在三天时间过去,他们并没有任何异常,按照蒲先生的嘱咐,只要能度过三天,就证明这个药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劳烦先生加快速度把药做出来。”这件事一定要进行的十分隐秘,少不得要让蒲先生多番劳累。 “殿下放心,蒲某已经着手准备。”就算承王不吩咐,得到测试结果的蒲先生,已经开始着手做解药。 事情早日办成,他就早一日安心。 梁融微微点头,对于打赢这场仗又多了几分把握。他环视一圈这屋子,发现一只黑色的鸟。他心中产生疑惑,走过去看见这只鸟一动不动。“这鸟是死了吗?” 蒲先生看一眼黑鸟,失声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鸟不是测试死的,乃是阿离今日午时,在家中院子打死的。” “她说这鸟很凶,把嘴都伸到你的药汤里。阿离气不过,一镖打死它。黑青说这是海商从海外带来的,我们这里没有,叫做冠林,他说这种鸟的羽毛有毒。” 梁融闻言,好奇多看几眼,这一看,心里便有些骇然。“这只鸟本王曾经见过。” “殿下在何处见过?”蒲先生略微差异,黑青分明说,这种鸟只有那个海商带回来一对。 黑青当时还特意四处打探过,有个红头发的洋和尚告诉他,这种鸟在他们当地也是比较危险,当地人很少接近。 所以除了黑青见到的那一对冠林鸟,整个南海再也找不出第二对。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鸟?”梁融神情紧张肃穆,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蒲先生也被他的样子惊住。“王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观宇忍不住插话问。 梁融不说话,等待蒲先生的回答,蒲先生稍微愣一下,回忆道“我听他的意思,有好些年了,大概在十二三岁左右,可能是在七c八年前。” 按照黑青的年纪推算,也就是那几年的时间。 梁融听到这话,双眼危险眯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这种,我在汾王府上见过。”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二c三岁的年纪,母妃刚刚过去不久,他跟太监一起去汾王府宣旨,主要是听说汾王府上,养的有西域来的珍禽猛兽。 在皇宫里困的难受,所以想出去散散心,正好找了这个机会,去见识见识汾王府的园子。 听说汾王最擅此道,不仅喜欢养一些奇怪的珍禽异兽,还喜欢摆弄花草,家里有一座大大的园子,有很多他亲手种植的名贵花草。 汾王在前厅招待小太监,还有一同前来拜访的几个大人,抽不开身,便找了下人陪他去。 谁知下人走到一半,被人叫走。他糊里糊涂就到园子里,然后,看到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黑鸟。 当时很奇怪,那里就只有这一个鸟笼,那鸟浑身发黑,维有翅膀上几根彩色的羽毛。更奇怪的是,这只鸟看见他来,既不叫也不慌,而是双眼死死盯着他。 梁融因为这鸟的眼神生气,不过是个扁毛畜生,也敢对他怒目而视。他胆大走过去,像要收拾这只鸟。 那只鸟双眼露出诡异的光芒,一动不动,等待他的靠近,似乎隐隐有些期待。梁融慢慢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只鸟,距离鸟笼差的不过一个手指的距离,下人的声音立刻将他喊住。 “我的殿下,您真是胆大妄为,没有被这鸟伤到吧?”下人焦急冲过来,仔细看他,发现他身上没有伤口,才大舒一口气。 梁融见他如此紧张,有些古怪道“你怕什么,不过是只扁毛畜生。” “哎哟,我的殿下。这东西可不比咱大越的鸟,别看这小东西,体型不大,浑身是毒。” 下人依旧不放心,拉着梁融殿下走开几步,距离鸟笼远远的,才安心道“奴才可不是骗您,这鸟是从海外来的,上次有个下人不懂事,触怒了它,被它轻轻一啄,命就没了。” “这么毒?”梁融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觉得这鸟八成十汾王心爱之物,这奴才是怕他伤害小鸟,不好向汾王交代。 梁融当时疑惑,不过是一只又黑又丑的鸟,有什么可珍贵的。 下人可不管他怎么想,生怕小主子出事,拉着他离开这地方。 边走边跟他描述,这鸟浑身上下都是毒,有多么多么恐怖,有专人饲养,一般人谁敢靠近。 梁融后来又被其他的奇珍异兽吸引目光,忘了这鸟。可这样狠毒的眼神,始终印在他的脑海。 “这么说来,这鸟难道跟汾王有渊源?”照现在的情形看,这鸟指不定就是当年那只。 梁融却摇摇头,“听说这种鸟的寿命最长不过八年,如今过去这么久,必然不是当初那只。但” 他微微停顿,思索一下。转头,对同样陷入深思的蒲先生道“先生可检测过这鸟?” “还没有来得及。”蒲先生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只鸟上,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但此刻听到梁融的描述,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劳烦先生检测一下这鸟,这种时候,我不希望还有什么意外。”越是紧张时刻,越是惧怕未知的意外。 蒲先生点头应允,又跟梁融细细聊了一番,才送他离去。 回到屋子里,蒲先生就立刻开始着手,对这鸟的浑身上下做测试。 天色将亮时,蒲先生终于得到测试结果。但这个结果却让他内心惶惶不安,看着死去的兔子,他将屋里所有的东西收好,锁了大门匆匆离去。 蒲先生在黎明的早晨行色匆匆,也顾不得时辰尚早,旁人还没有起床,径直跑到何家。最后起步路,他狂奔过去,大力敲门。 半响,才传来开门声,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下人,带着起床气问道“您找哪位?” 蒲先生十分着急,也顾不得下人,口吻不太好,“万先生可还在?” 那下人听到万先生,这才抬眼看清楚面前的人,惊慌行礼“原来是蒲先生,实在对不住,万先生几日前,就跟着我家少主人一起,护送我家主人的遗体回老家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获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蒲先生十分焦急,他心里那个问题迫切的想要问清楚,万宗安。 下人面色有点异样,不好意思道,“先生恕罪,我家主人已经决定卖掉这座宅子,以后再也不会来许容。我只是暂时在这里看管房子,等待买家交接好之后,我也要离开。” “那万先生呢?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蒲先生不甘心,非要问个究竟,下人依旧摇摇头表示不知。 蒲先生怅然若失,颓丧离开何家。这是刻意躲避他,还是偶然?蒲先生一团乱麻,脑子里全是纷飞的雪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但如果说这猜测成真,那他简直难以想象。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街边的店铺陆续有人开门,街道上开始有人行走。蒲先生站在,依旧有些空旷的大街上,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 只觉得自己内心的茫然,就如同这条大街一样。不知尽头在何处? 关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梁融怀里。她擦擦唇角的口水,内心十分惊悚。难道她已经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睡着了都能爬到梁融的床上? 她昨晚睡得很好,可以说一觉到天亮,梦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怎么就上了别人的床毫不自知,而且看她的这个动作,手脚并用,缠住梁融,这分明是占足了人家的便宜。 梁融呼吸匀畅,平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一直没有醒来。 一想到梁融还是一个病人,关离内心就羞愤万分。她到底是有多饥渴,才会干出这种缺德事?好在自己没有扒了他的衣裳,不然就真的是禽兽不如。 为免被人发现,关离小心谨慎收拾好床塌,恢复成梁融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样子。 又伸手摸摸梁融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病情没有加重,这才小心翼翼推门离去。 门关上的刹那,梁融唇角微微上扬。 关离出来,一转身,就差点撞上端着一盆水的观宇。她觉得自己被人发现,心中内疚羞愧,又有些生气,顿时又羞又气,先声夺人“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观宇瞪眼,他哪里没有出声,分明还打了招呼,谁知这女人不理他就算了,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但是不等它反驳,阿离已经甩袖离开。 观宇看着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知道刚睡起来。本想提醒她,但见她慌慌张张,躲躲藏藏,观宇还是闭上嘴,端水进房。 确定周围没有人偷窥,观宇才小心翼翼,一边为梁融擦脸擦手,一边低声道“蒲先生那边来说,确确实实提取出毒药,但是毒性还在测试。” 床上的梁融一动不动,安静听着。观宇也不管他回不回话,继续自自言自语“如您所料,黑将军确确实实抓到了人,正在审问,一有消息就会告知我们。” “王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到达西北,殿下让您放心,事情他已经安排好。” “影卫来报,庞义空这几日一直呆在蒲先生的住处,哪里都没有去,他似乎重了伤,正在休养。蒲先生天刚亮去找了万宗安,可惜万宗安已经跟何家人扶灵回乡,归期不明。” “阿离姑娘刚刚行色匆匆回房间,她应该还不知道您是假装中毒。殿下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免得将来让姑娘知道真相,会怨怼殿下。” 梁融假装中毒的事,只有观宇跟蒲先生知道。为了以防万一,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是观宇认为女人最是小气,关离姑娘若是知道主子是一直在骗她,只怕之后会算账。 观宇想起几日前,关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要继续坚持照顾主子的样子,心里是有一些犹豫。 一直沉默的梁融听到这句话,终于开口,但声音很低,“她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 在决定隐瞒关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关离生气的准备。他脑子里至少有十种以上的应对办法,绝对不会让阿离打消怒气。 观宇知道自家主子心中有盘算,也就不再多话,又为他擦拭一番,端着水离开屋子。 衙门大牢里,黑青对着这个新抓到的人,神色讳莫如深。 这段日子因为梁蓉中毒事件,在内心怒火中烧,大肆抓捕每一个可疑的人,他最想抓的就是陈琰,可陈琰太难找,始终找不到。 焦急愤怒时刻,大蛇为他带来一条消息,一直被人盯梢的桑青子,竟然偷偷摸摸跟一个人接触。 大蛇动作极快,对于记住陌生人面孔,有独到的本领。他曾经凭借一个人的耳朵,硬生生挖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桑青子为了显示自己没有问题,大庭广众之下,在酒楼里吃饭。可就算是他一个人坐了很久,也没能躲开大蛇的眼睛。 躲在暗处的大蛇发现,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在吃饭,可他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偏偏那么巧合,几天前桑青子在路边摊吃东西的时候,也撞到过这个人。大蛇可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 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大蛇将这个人的外貌描述出来。蒋腾顺着他说的话,画出人物丹青,锁定目标之后,黑青就开始设局,准备抓这个人。 悄没声息的,跟了几日。终于在桑青子跟此人再次接,同时将他擒住。 盛染在见过此人之后,大惊失色,这人旁人不认得他却是认的,这人曾经跟他略有过节,他是陈琰手下一个卫兵,当年陈琰逼宫失败逃离之后不久,他也失踪不见。 再次相见,又是这个模样,不用说,他这些年一直跟陈琰在一起。 “饶亮,我劝你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不然刑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盛染在被捆绑的饶亮面前冷笑一声。 当年这个兵痞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他训斥,谁知他仗着是陈琰的人,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还打他一顿。 那时候他刚刚到王都,哪里知道王都情势的复杂,被打一顿,自然是要告到衙门,谁知衙门的人非但不受理他的案件,还将他关起来,致使他在狱中错过会考。 错过会考,又被撸了功名。原本盼着金榜题名,回家光宗耀祖的盛染,再也不敢回家,生怕面对父母失望的眼神。 父母辛辛苦苦供他读书,盼着他一朝金榜题名,从此能够鲤鱼跃龙门,谁知他不仅连会考都无法参加,还被撸掉了功名。 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求告无门绝望之际,想要跳水自杀。落水之后却被路过的蒋腾救起,后来也多亏了蒋腾相助,他才有今日。 如今的他,不仅仅是拿回了功名,通过殿试金榜题名,更是成为刑部侍郎的左右手。 旁人笑他,一个堂堂进士,竟然心甘情愿进入刑部给人打下手,他却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饶亮看看眼前,一脸得意的盛染。露出茫然的表情“大人,这是何意,草民不知哪里犯了错,要被大人刑讯?” 盛染闻言,微微眯眼。装疯卖傻,这倒是大多数犯人惯用的伎俩,可惜这一招对常年在刑部浸淫的盛染来说,毫无作用。 “你这是打算拼死抵抗,以死效忠你的主子陈琰吗?”盛染冷哼一声,对他的嘲讽溢于言表。 黑青正在外边,跟蒋腾看着这一幕“蒋大人,还是直接让他用刑,不要废话。” 他现在正是肝火旺盛,见谁都不顺眼的时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犯人,黑青巴不得将他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他如今一听到汾王二字,就激动的想要杀人。汾王这个畜生,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连着给人下毒,这么多老百姓,在他眼里跟草芥有什么区别。这种人为了权势皇位,简直已经走火入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他当了皇帝,天下老百姓怕是没有活路了。 他又想起前几前些日子,在那处镇上见到的采茶人。一个个麻木被操控,犹如玩偶。 汾王跟章平侯其实是同一种人,黑龙岛曾经经历过这样被人操控的日子,所以他最恨这些,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死活的家伙。 蒋腾倒是淡定许多,一面看着盛染审讯,一面安抚黑青“不着急,盛染心中自有打算。” 合作这么久,盛染的本事,他自是清楚。他相信盛染一定能撬开饶亮的嘴,最迟一天就会有结果。 黑青不想再看下去,因为他总想冲过去杀人。他狠狠踢他两下牢门,离开大牢。 出了衙门,他望望周围,决定去看看梁融。这小子平日精明的很,谁知道这次也能着汾王的道。 蒲先生还在研制解药,黑青心里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只能等待。敌人躲在暗处,一再下黑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再糟糕不过。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引蛇出洞,但抓住的都是小虾米,汾王也好,陈琰也罢,一直都没有出现。 主谋没抓到,抓了一帮小虾米,又是一问三不知,有什么用? 只盼着这次盛染能够撬开那个人的嘴,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他倒是想要自己审问,要是侯三在这里,侯三的那些鬼怪手段,定然能让这死小子害怕。 可是方居胜那边传来消息,药材的事情有点棘手,需要侯山去帮忙,这才不得已让侯三前去。 大牢里,饶亮依旧死赖着脸,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盛染跟他扯皮一小会儿,阴冷笑笑。 拿起蘸了盐水的鞭子,就抽打在他身上,饶亮鬼哭狼嚎,却不断喊冤,说自己是无辜的草民,说官府草菅人命。 蒋腾静静注视这一幕,并不上前阻止。若是平时,他可能还有耐心,细细盘问套话。可现在承王殿下中毒,昏迷不醒,他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去考虑犯人的想法。 他知道盛染有其他的手段,让这人开口。抽打饶亮,不过是为了公报私仇。 蒋腾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人,死千百次不为过。就算是他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想法,蒋腾内心没有一点罪恶感。 盛染下手十分之很,饶亮被抽打到昏过去。狱卒看到这里,亲自上前探鼻息,人还活着,不等盛染发话,主动提起一旁的水桶,一下子浇醒饶亮。 饶亮可以说是被痛醒的,那水里放了盐,伤口血淋淋的,怎么会不痛。 不顾饶亮的惨叫,盛染上前两步,阴蛰蛰道“饶侍卫,还是不肯说?” 饶亮本来就是当兵的人,血气方刚,性子粗莽,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装孙子已经十分憋屈。眼下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是一个曾经被自己瞧不起的白斩鸡,他再也忍不住。 “操你娘的,姓盛的,有本事你弄死老子,想撬开你爷爷的嘴,门儿都没有。”他一口唾沫吐在圣盛染脸上,恶狠狠盯着他。 盛染淡定拿出一条绢帕,擦掉脸上的污渍。然后就在地上,十分鄙弃道“我还以为你能够坚持多久,原来陈琰手下的人,也不过如此。” “孙子,别他娘说大话,有本事你就来,叫一声苦,我就不是你爷爷。”那一副英勇就义,准备牺牲自己的样子,真是可歌可泣。 可惜时间地点情形都不对,不然盛染还真要多看他几分。为一个乱臣贼子尽忠,就是笑话。 “你真以为我是你这样没脑子的废物,光靠着打人,屈打成招?”盛染讥讽笑笑,这是在嘲笑他当年利用手中的权势,将自己困在大牢内,错过会考一事。 盛染再次走近饶亮,对上他凶狠残暴的目光,漫不经心道。“知道吗,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我十分好奇,你跟陈琰到底什么关系,连他逃亡天涯都要跟随而去。这一查才知道,原来你身上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操你娘的,别废话,老子没心情跟你唠嗑,要杀要剐,现在来。”饶亮愤恨大骂,激动的浑身动摇,被捆绑的双手,若不是因为铁锁够坚固,他早已挣脱跳下来,掐住盛染的脖子。 他越是着急,盛染就越是淡定。退开几步,盛染回到桌边,给自己倒杯水慢慢喝下,才继续道“我呢,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一定是无父无母,妻离子散才对,谁知道你竟然,还有一个老母亲。” 饶亮霎时安静下来,死死瞪着盛染,一言不发。但那凶狠愤怒的目光,分明是要将盛染生吞活剥,咬一个血肉横飞。 盛染却一点也不害怕,继续慢悠悠道“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奇的不行,所以呢,就亲自上门拜访了你的老母亲。” “我上门去的时候,发现这院子虽然稍稍旧一些,可是,却既不漏雨,也不透风。我当时就觉得挺奇怪,村里的老百姓可是告诉我,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好些年前因为做错事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去,老太太的年纪跟身体,只能靠这帮人纺纱过活。” “可是结实的青墙院子,哪里是她有钱能修得起的?我假装你的同僚,为她送了点东西问候,老太太倒也是热情,拉着我东扯西问,一直惦记着你。” “你说我应不应该告诉她,你做了些什么?我要是再吓吓她,你说,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气死?” “你敢!”饶亮再也坚持不住,破口大骂“姓盛的,我告诉你,你有什么冲我来,要是敢为难我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饶亮气得想杀人,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只能瞪大眼凶狠怒视。 虽然却一点都不害怕,冷笑一声“要是你死后,能化成鬼来找我报复,那当初被你害死的人,早就弄死你很多回了。” “饶亮,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在连城街上,被你逼的羞愤自杀的女子?”盛染冷冷注视饶亮“天道轮回,你做过什么,真以为自己能逃脱?” 饶亮噎住,那件事他几乎忘的差不多,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怎么会放在心上,死了也就死了。如今被盛染再次提起,不觉微微怂一下“我娘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我来,放过她。” “当初那个女子也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放过她?你娘无辜,其他被你害死的人就不无辜吗?”盛染反问,这样的人,凭什么让别人原谅? “我算我求你放过我娘,你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娘已经快七十,没几年活头,你就让她安安生生过完晚年。” 饶亮放低姿态苦,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但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点善,却是对他母亲的孝心。 盛染淡淡看着他一言不发,任凭饶亮苦苦哀求。眼看盛染就是不肯松口,同意放过他的母亲,饶亮焦急道“我知道汾王接下来的行动,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放过我娘。” 本以为盛染会追问,谁知盛染深深看他一眼,讥讽笑笑,转身离去。 “你回来,我告诉你,真的不骗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汾王的秘密 关离张大嘴,看着安然无事,坐在她面前的梁融。她有些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连着三次,梁融看不下去,扯过她的手道“我是真的没有中毒。”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担心害怕全都是白费?关离愣了半响,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他们要是不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人没中毒,她应该很开心,可开心过后,又觉得怅然若失。这么重要的事,他不是应该告诉自己最亲密的人吗? 在他心里,自己是不是算不得最亲密? 梁融看穿她的胡思乱想,伸手揉揉她的头,轻笑出声“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跟我最亲密,若是连你都以为我真的中毒,那他们才会相信。” 双王的手段必然已经知道关林的存在,也应该知道自己跟阿离的关系。既然如此,阿离真实无措的演技,才是最好的掩饰。 “可你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场戏?”关离想不出,他假装中毒,对汾王会有什么意义? 从之前几次的试探来看,汾王的每一步都设计好了,并不会因为梁融的举动有所影响。 哪怕梁融引蛇出洞,汾王也一点不慌。他用自己的切实行动告诉梁融等人,他的计划步骤不是你能想得到的,也不是你可以轻易打乱的。 所以阿离对于梁融的这个举动,越发觉得摸不透。 梁融微微笑了声,“现在不方便,等以后慢慢跟你细说,他们在等,我们先出去。” 关离知道事情有些紧急,不然蒋腾的人,不会都出现在院子里。她只能忍住心中的好奇,跟着梁融一块出去。 夜色中,见到梁融安安稳稳出来,蒋腾等人也是十分诧异,殿下这姿态哪里像个中毒的人,分明健康的很。 “不错吧,关于本王中毒的事情,稍后再跟大家解释。蒋大人深夜前来,想必是已经有了非常重要的线索。”梁荣率先入座,其他几人呆愣过后,相继落座。 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蒋腾很快反应过来,张嘴直奔主题。“黑将军今日抓到了一个叫做饶亮的人,这个人是陈琰手下的一个心腹侍卫。” 梁融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此人交代,汾王确实是非常缺钱,所以才会冒险跟章平侯合作,除掉褚县令,偷走他大笔钱财。并且,对墓中的钱财也不肯放过。” “他怎么会缺这点钱?按着他的性子,南海三年,只怕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就算章平侯不肯给他钱,他也有的是手段,弄到大把钱财。” “况且这南海,出了海,海上的贸易可是一本万利。”梁融依旧觉得奇怪,汾王怎么会是缺钱的人? 蒋腾点点头,他开始也是这样想,直到听到饶亮的口供。 “饶亮说,汾王之所以如此缺钱,是因为汾王把全部身家全部都投放在海外贸易上。” “原本汾王在这里经营三年,其实早已有了百万巨资身家。但汾王认为,这些钱远远不足以满足他,征战整个大越的资金需求。” “有一回,他在海上遇到一个外来的洋人,从那人口里得知,湖南再往西,竟然还有一大片辽阔的土地,那里的人极度渴望来自大越的丝绸茶叶。而当地盛产各种宝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珍贵物品。” “那些东西只要能够顺利运回大院,哪怕是小小的一颗珠子,都能够上万倍的翻利。” “汾王求财心切,不顾他人劝阻,将全部身家采购了大量的茶叶丝绸,运上货船,盼着手下人能满载而归。”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汾王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总不会是他手下的人卷钱跑路,再也没有回来,关离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海难!”蒋腾听饶亮前面那些话,觉得一点也不可信。汾王岂是那么冲动的人,但听到后面,不信也得信。 “微臣特意去查过,饶亮说的是真的。大概是三个月之前,汾王的船只在海上遭遇海难,所有船员货物全部被大海吞没。汾王本以为这次可以一本万利,自己的资产能够达到上千万两黄金这。一大笔钱,足够他打下整个南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夜之间他就一贫如洗了。”海难这东西,光听这两个字,关离就能想到后面所引来的后果。 别说是这个时代,哪怕是再过千年,人类也未必是大自然的对手。如果汾王的船只,全部沉入大海,那他如此焦急的想要盗取钱财,也就合情合理。 试问世上任何一个人,辛辛苦苦三年,存了大量身家,却在一夜之间全部归零。明明上一刻还在踌躇满志,梦想的皇位即将到手,一夜之间,别说梦想了,连吃饭都成问题。 一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这种结果,何况是已经走火入魔的汾王。 “不错,汾王的性子,熬过三年已经是极限。他不可能,也不愿意再等下一个三年,所以狗急跳墙,开始打家劫舍。” 蒋腾唏嘘,曾经不可一世的汾王殿下,如今却成了打家劫舍的盗匪,可悲可叹,却不可怜。 “看来这汾王虽然是个心机深远的,但却不是个善于发财的。他哪里来这么大胆子,轻易就相信别人,以为全部身家投下去,就必然能够一本万利。”黑青也知道自己不擅于理财,所以尤其佩服方居胜这一方面的天赋。 方居胜曾经告诉他,这做生意,千万不可以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就极有可能倾家荡产。 黑青此时此刻,只觉得方居胜说得再正确不过。一口气上百万身家全部砸进去,如果真的能够一本万利,确确实实是一瞬间就成为顶级富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那墓道里的事,他有没有说?”汾王如此着急捞钱,想来墓葬里的宝藏对他而言,更是势在必得。梁融最关心的是这个,若是能用这种方式将他引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交代一部分,据他所说,汾王其实已经派人手潜入许容,桑清子就是开路的。” “那个桑青子不是什么得道高人,而是个盗墓贼。那人祖上吃这碗饭,因为怕报应,所以一边盗墓,一边出家掩饰身份。” “也不知道汾王在哪里结交的人,总之,桑青子确确实实已经将墓道口摸清楚。” “这么说来,这墓葬是真实存在?”关离很吃惊,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幌子,没有道理。 若是蒲先生在此,她必然会忍不住去看看蒲先生,用眼神询问。不是说张儒年的尸身,安葬在无为岛吗?那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蒋成点点头,“已经确定,墓葬口就在书院。汾王所以在那四个位置杀人,一方面是想要引起恐慌,另一方面是想要让我们以为墓葬口在那几处地方。” 桑青子随后踩点的举动,其实都只是为了引他们上钩,让他们误以为那几处就是墓葬口存在的位置。 原本是想要让他们耗费心力,去挖掘那几户人家。 谁知蒋腾他们并不是十分相信墓葬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在民间传播流言,引起恐慌。 一次下毒失败又来第二次,为的就是让蒋腾他们,疲于应对老百姓,而忽略墓葬之事。 若是可能,他们一定会在第二次毒解掉之前,将所有的财宝全部挖出转移,并利用老百姓的暴动,成功逃出许容。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我们再精明,也不可能一边应对着几万百姓,一边去对付汾王等人。”黑青长长叹息一声,真是想说脏话。 若非大蛇机警,发现饶亮此人,只怕他们已经中了汾王的计。 不过几日之后,汾王必然已经将东西全部偷走,而他们定然被困在许容这一烂摊子上,动弹不得。 若是在深远一些,只怕汾王留下后招,将他们全部弄死。 毒药这东西防不胜防,谁能想到汾王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他们。 “照这个说法,他们行动的时间是不是确定了?”梁融抓住关键点,竟然要行动,那应该就在这几日。再拖下去,汾王定然会认为夜长梦多。 “不错,时间确实已经确定,桑青子盘算过,后日月圆,正好是下地的时候。饶亮跟这次跟桑清子接头,就是带来汾王的命令。” 怪不得饶亮一开始并不愿意招,原来这就是他最后一趟任务,交代完这件事,他并不需要回去交接。按照汾王的指示,他可以直接出城,等待后续。 若非盛染抓住他的弱点,饶亮定然会死抗到汾王行动结束,那时候,他们必然忙于应对各种突发事件,饶亮就能趁机逃脱。 “三日后?”梁融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来了好,不怕他太厉害,就怕他一直躲下去,既然他肯出现,那我们就好好应对。” 敬爱的皇叔,他应该如何准备才能让你惊喜?梁融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关离莫名打了个冷战,这种眼神她曾经见过,正是算计冯帮主的时候。 但这次不同,关离希望汾王遭大难,这样狠毒的人,还是早下地狱,不要再祸害人间。 纵然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众人为了掩饰自己已经知道秘密,表现得跟往常没有区别。 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夜色下,蒲先生的院子里,一道黑影,悄摸摸进入他的房间。那身影悄悄靠近床边,似乎想要找什么。谁知到床边,却扑了个空。 那人神情一顿,不等她想明白,屋子里的光,亮了起来。 “姑娘,就算我风神俊逸,令万千少女心动,你这样偷偷摸摸来爬我的床,我也扛不住。”庞义空吹熄手中的火折子,似笑非笑,嘲弄看向床边黑影。 黑影见庞义空已经识破自己,也不再遮掩,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怎么又是你?”庞义空诧异,这女人大晚上偷偷摸摸进他的屋子,想干什么? 纱姑娘全然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自在坐到他的床上,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还能做什么?长夜漫漫,我一个人无聊的紧,所以来找你聊聊天。” 庞义空听到这个答案,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翻不能自己“姑娘,你这个答案真是与众不同。” 世上有哪个正常女人,会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到一个陌生男子家中,跟他说我太无聊了,找你聊聊天。 这种情况,只会在一种环境中上演,那就是民间流传的鬼故事。 美艳异常的纱姑娘,就像是书中传说的女鬼,不,也许是狐狸精,为了勾引男人,吸取男人的精魂阳气,才偷偷摸摸进了陌生男子的房间。 只有那些把控不住,满脑子艳遇,自以为是的愚蠢男人才会以为是天降好运。有这么个陌生的美人偷偷暗恋自己,想要与自己春风一度,并且不求名分,不求回报。 “你下一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仰慕我许久,想与我同床共枕,鸳鸯戏水?”庞义空讥讽看着纱姑娘,丝毫不为她美艳的容貌所动摇。 纱姑娘也不是寻常人,自然不会按套路出牌。她慢慢走向庞义空,哪怕身上穿着一身黑衣,可这行走间,风流姿态,婀娜勾魂,却能轻易将一个男人勾动的血脉膨胀,心跳加速。 “那万一,我要说是呢?”纱姑娘此时的声音,真是柔媚的能滴出水来。 口齿含香,微微吐出的气息满是兰香,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要倾倒在她的魅力下。 可惜纱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庞义空也是。 庞义空双手挡抵在她的肩上,避免她靠得太近,微微笑道“姑娘,我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腰不好不敢来。” 纱姑娘紧紧盯着庞义空,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被庞义空,一个转身带起擒住。 庞义空动作太快,纱姑娘只怪自己大意,还差一点点就能得手。 “我说,你还真是想上我,这都去拆我的腰带了。”庞义空低头看一眼自己腰间,被解了一半的腰带,有些哭笑不得。 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大胆的女子。 纱姑娘被按在桌上,背对着他。被拆穿了,依旧不急不恼,而是道“原来庞公子喜欢从后面来,您直说,就是何必如此吓奴家。” 这妥妥的恢复了当初在迎风楼待客的口吻,嬉笑怒骂,笑脸迎人。 庞义空有点无语,若不是他身上有伤,只想安心静养,不然以他平日口舌,必能将这女人堵的无话可说。 纱姑娘一点也不害怕,继续叫嚷“来呀公子,奴家当真是爱慕您许久。”当你遇到一个毒舌的人,千万不要跟他正面对抗,可以用另外一种无耻委婉的态度让他无力反驳。 庞义空愤愤不甘,却只能无可奈何,松手放开纱姑娘。“行了姑娘,你到底来做什么,不如直说。” 纱姑娘爬起来,揉一下被弄的酸痛的双手,嘟着双唇娇羞委屈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睡你。” 别看庞义空嘴巴毒,这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被人直喇喇调戏的场面。他盯着纱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气的笑出声“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不好你这一口。” “那不行,我来都来了,今天要是睡不到你,我不会走的。”纱姑娘死皮赖脸,跟他杠上。 庞义空空实在无语,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道“行了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 要不是看在她跟阿离相熟,又是个姑娘,自己早一脚把她踹出去。怪不得圣人言,这世间,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可有一天,当小人跟女子相撞,身为小人的他也只能认栽。 纱姑娘站起来,慢慢围着他走了一圈,才道“我其实真的是来找你聊天的。” 在庞义空发怒之前,纱姑娘继续道“我可不是骗你,我呢,一直在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带着他,救下我跟我阿娘,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找到他们,报答他们。” 庞义空木着脸,听她继续自言自语,十分不耐。 纱姑娘才不管他脸色如何,继续道“可是时间实在太久,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们。可是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十分像我当年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是准备以身相许?谢了,不用,再见!”庞义空真的很想把这个呱噪的女人赶出去,他吃了药,很想睡觉。 纱姑娘看他跳上床,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被子“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人叫什么?” “叫你大爷。”庞义空扯过被子,再次盖住自己。 纱姑娘一点也不气,继续笑吟吟道“巧了,他也姓庞,不过他叫庞c飞。怎么样,庞公子有没有觉得一点点耳熟。” “一听名字就是个短命的,庞飞庞飞,这一看就是飞身上天了,你要找人上天去。”庞义空十分不耐,从被子里嗡嗡发出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甘 纱姑娘盯着那一团被子,双眼微微一眯,将被子彻底掀开,大声道“那对夫妻,男的叫庞立德,女的叫崔玉。他们有一个独生子,就叫庞飞,我说的对不对,飞哥哥。” 庞义空背对着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这几个名字还是她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可你腰带上的那个纹路我始终记得,还有你胸口那颗痣,我已经通过蒲先生再三确认,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的可以,纱姑娘盯着床上了一团背影,久久无法言语。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苦苦找了很多年的飞哥哥。可是她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曾经开朗热情的男孩,会变成现今这样。 虽然他满嘴毒话,可每一句话里,纱姑娘都能感觉到抑制不住的悲伤。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作祟,但是纱姑娘就是无法遏制内心的怀疑。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正当纱姑娘以为,他要起身回答自己时,庞义空却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对纱姑娘勾勾手指,纱姑娘不自觉走向他。才一走近,就被庞义空几个动作捆住手脚。 只能说是清闲安静的夜色中,一个黑影被人从屋子里扔了出来。“大晚上的,不要发疯,赶紧回去睡觉。” 庞义空锁上门,屋内传来这一句话后,烛火再次熄灭。 被扔在门外地板上,浑身酸痛的纱姑娘,挣脱捆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腰带,愤愤不平爬起来,使劲踹了一脚门。 “老娘不会放弃的,告诉你,老娘认定你了,你别想逃。”可无语回应她的,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纱姑娘侧耳听了听,气不过,再踹一脚门,愤愤离去。 第二日一早,关离再次出门。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计划,关离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谁看了她,都知道她家里有倒霉事。 黑青等人该干什么继续做什么,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日子过得有条不絮,看着没有波澜,其实暗藏玄机。 关离提着篮子买了些东西,又去小良的家铺子,打算买些粮油。 小良见她来,热情招呼她。给多添了许多东西,并且关心的问了她最近情况如何。关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告知他自己家中也有人中毒,小良同情点头,让她安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关离扯着礼貌的笑,跟他道别,因为粮油太重,她一个人是无法拿走,所以小良稍后会把她买的东西送过去。 关离提着一篮子的菜,慢悠悠往回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人迹稀少的巷子。一阵古怪的叫声吸引她的注意力,关离再次抬头,发现又一只冠林鸟。 那只鸟立在墙头,眼神古古怪怪盯着关离。关于仔细看过去,确认它的嘴巴,还有羽毛上有几根独特的色彩。 不是说这种鸟很稀有?整个大越都找不出几只,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这种鸟。 这是一种多么诡异的缘分。 关于正在考虑是不是再一次放飞镖,把这只鸟弄死,去听到一声类似于哨子的声音。 准确的说,像是口哨,而且很有规律。那只鸟原本死死盯着关离,听到哨声之后,头也不回,展翅离去。 关离本能反应,顺着那只鸟飞翔的方向追过去,直觉告诉她,这只鸟绝对是人工饲养,她想看一看这背后饲养的主人到底是谁。 也是她运气好,不过追出去一百多米,就发现那只鸟飞进一间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很少有人来,院子墙壁虽然看着高高的,但多少有些破败。 关离忍不住后退几步,打量这院子的大小,一阵风来,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 这就是一股鸟屎味,不仅如此,还是一种她非常熟悉的鸟,海鸥! 为什么她会十分熟悉这种鸟呢?这就要感激她的师傅,庞义空。 在庞义空逼她练武,训练她的那三年,她日日在海边习武,海边别的东西不多,海鸥挺多。 但凡她有一次不认真练武,庞义空就点住她的穴道,逼她在海边蹲马步。而且常常一蹲,就是一个多时辰。 那些该死的海鸥,把她当做木桩子,飞到她头顶上站立不说,还在她身上拉屎。从此以后,关离再也不敢偷懒。 如今再闻到这个熟悉的屎味,关离蹙紧眉头,捂着鼻子急急退后。 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转身想要离开,可才走开几步,又停下来。转转眼珠,她饶个位置来到院子的后方,借着墙壁发力,凳脚爬上墙头。 这一看,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真是活久见,听说过养鸽子,养鸡的,还从没有听说过养海鸥的。这一整个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鸟笼,简直让关离骨悚然。 但一看到那个地上的鸟屎,她再也扛不住,从墙头跳下来。师傅留给她的阴影,再一次浮上心头。 那种弥漫全身的鸟屎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关离提着菜篮子,匆匆忙忙往回跑。一回到家,二话不说烧水洗澡。 纱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大龙虾,一边坐在院子里啃,一边瞪大眼看着关离一桶一桶,往房间里提水。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热,现在才中午不到,她居然要洗澡?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关离才从屋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断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时纱姑娘,已经在啃螃蟹。关离看着一地的螃蟹壳还有龙虾,十分惊讶“别告诉我,这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看着地上这一堆,小山一样高的食物残渣,分量足够三四个人吃。她不觉把眼睛望向纱姑娘的肚皮,果然,那里已经鼓起来。 纱姑娘扔掉手中的蟹钳子,再次拿过另一只螃蟹,关离吓得一把按住她“姐姐,再吃你的肚子就要爆了。” 纱姑娘甩开她的手,继续开吃。一边吐壳,一边道“我的肚子自己清楚,心情不好,吃点东西换个情绪。倒是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就洗澡?” “你这是遇上什么事?” 关离一边梳理湿湿的头发,一边抱怨“别提了,我今天又见到一只冠林鸟,我好奇追上去,想看看那个饲养的主人是谁?结果发现那院子里养了一院子的海鸥,你能想象吗?” 纱姑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有什么特别的?” “你不懂,我以前被我师傅折腾的时候,总是头顶上会掉落一些海鸥屎。所以我现在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浑身难受,那一院子海鸥屎臭味,简直是我的噩梦。” “所以,我一回来就得洗澡,洗得干干净净,一丝臭味都闻不到,我心里才舒坦。” 关离自言自语,全然没发现纱姑娘听她提起师傅二字时,神情开始恍惚。 关离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说起她师父各种缺德事情,越说越觉得痛恨。 “你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拜她为师?”纱姑娘面无表情看她。 关离噎住,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当时被钱财迷了眼,舍不得那一件送给徒弟的玉佩。她咽一咽口水,尴尬笑道“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他有什么用处?”纱姑娘说得漫不经心,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微微抖动的手出卖她的心意,只是关离没有发现。 纱姑娘很想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师傅的功夫是真好,他也是真心教我,救了我不止一次。他去玩吧,虽然嘴巴很毒,可是我知道,他心很好。” 关离无法否认,自己的师傅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看着漫不经心,怼天怼地的样子,其实一切看在眼里,他真的关心一个人,不需要谁的回报,他会暗中把一切都做好。 阿离知道,庞义空暗中找过梁融,试探也好刺激也罢,凡事探查梁融真心的行为,他都做过。 他嘴上说的难听,但其实很关心自己。他一定是仔细考察过梁融,才同意自己跟他走。 关离甚至有一种感觉,庞义空早已把梁融的底细摸清楚,也许连他家里有没有老婆孩子小妾,都清清楚楚。 他一定怀着嫁女儿的心情,把梁融里里外外摸得通透,确定梁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才劝自己跟梁融走。 关离的心思何其敏感,这一层怎么会看不清楚。 纱姑娘听得出神,又想起当年,去王都的路上。马车有些简陋,自己受过惊吓,不仅浑身难受,而且食欲不佳。 道路有些颠簸,他们走得不太顺。颠簸的马车,让纱姑娘一阵反胃。半路上,庞义空特意下马车,为她买了舒适的软垫。 还有一些小玩具零嘴,纱姑娘的心思,被那些东西吸引,终于不再反胃难受,平平安安到了王都。 后来每一次承受来自乔家的苦,纱姑娘的这段记忆就特越发清醒。那是唯一一个陌生男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对自己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都已经表明身份,他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分开之后碰到他们经历了什么?庞家伯父伯母到底去哪里了? 能让一个人性情彻底大片,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就像她当年一样。 曾经的她,也曾天真浪漫,对喜欢风花雪月,喜爱春天里飘落的花朵,喜爱小鸟明亮的叫声。 可进入王都那一日开始,她所有的天真浪漫都碎成了渣子。 她曾经有多期待跟父亲相遇,后来就有多真恨自己身上流的那个人的血。进入师门后,她再也没有叫过乔玉薇这个名字。 旁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自己姓杀,杀人的杀。可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美,人们不叫她杀姑娘,而叫她纱姑娘。 姓乔的满门抄斩,没有一个尸首完整。她很开心,这份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再后来,她接受了这个名字。 可为什么没有忘掉原来的名字?她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玉薇这两个字,是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也许是一会,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体里,留着肮脏的血液。 纱姑娘陷入自己的回忆,连阿离什么时候走都没发现。 关离好不容易等头发干了,将头发捆成一个发髻,眼看到中午,亲手去做好午餐,送到梁融房内。 梁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到关离过来,才慢悠悠起身,露出一副虚弱的表情。 “你不是没有中毒,怎么这么脸色这么难看?”关离将餐盘放在他旁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 梁融无赖笑笑,拉过她的手“演戏要演全套。”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演戏给谁看?”关离瞪他一眼,显然没有把欺骗的事放下。 梁融一点也不害怕,继续笑吟吟,满眼宠溺望着她“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汾王的厉害,你也见识到,咱们可不能有一丝侥幸心理。” 关离一听,觉得也是。都说隔墙有耳,有些时候他们做得再密不透风,敌人也能通过各种细枝末节,挖出有用信息。 这可不是电视剧,每一个主角都会有光环。事实是,敌人远比他们想的要聪明,而且很有可能成功。 现实里无论好人多么好,成功的都有可能是坏人。 若是坏人永远都在失败,那这世道到哪里还需要律法。就是因为好人太弱,总是被坏人欺负,这世道才有了律法这东西。 关离的神情,梁融看在眼里,她犹豫的样子,梁融就知道她心软了。这傻丫头,太容易相信别人。好像她信的人是自己,若是别的心怀不轨之人梁融微微眯眼,紧张道“这世上,除了我的话,谁的话你都不要全信。” 关离愣住,抬眼看他,又小心翼翼紧张看了看周围,才凑近梁融小声问“你是不是怀疑,咱们里面有内奸?”不然怎么会让她对别人保持警惕? 梁融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你自己小心,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梁融并不去解释自己心中隐藏的目的,反而给关离制造一种紧张氛围。虽然看她吓得脸色惨白,于心不忍,可宁愿吓一吓她,也不愿意她太过于相信旁人。 皇宫里教给他的第一个生存法则,就是不要轻信别人。这么多年,他的确努力相信别人,但刻在骨子里的多疑,从来没有彻底清除。 “那你怀疑是谁?”关离压低声音,距离梁融不过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她丝毫没有察觉,梁融双眼中变幻的神色,还有渐渐粗重的喘息。 等她反应过来,是因为梁融半天不回话,她头往上抬,才发现梁融黑漆漆的双眼里,是多么炙热的光。 关离吓赶紧退后,可能梁融比她更快一点。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别动,我就抱抱。”真是作死,明明不是时候,却偏偏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欲念。这个傻丫头,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恐怖的影响力? 关离一动不敢动,哪怕跟他已经确立关系,可面对这种场景,她依然是个不知所措的新手。 他们分明已经纠缠过好几次,但她还是无法适应,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她总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想要流鼻血。 她真的不敢想以后,新婚之夜,她会不会堵着鼻子入洞房? 那一定是个十分丢脸的场面。 关离开始想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想纱姑娘,想黑青,想师父,想蒲先生。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想,唯独不可以去想梁融魅惑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融终于平息下来。关离感觉到他身体放松,快速推开他跑出去。 梁融长长舒一口气,怅然若失。汾王,真想现在就处理掉这堆破事。 夜里晚饭时刻,关离在餐桌上,为众人讲起发现海鸥那件事。 她起初不过是将它当作玩笑说起,可说着说着,众人就觉出不对来。 “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养海鸥的,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过。”黑青在南海多年,这话可不是作假。海鸥对于南海某些人来说,就是海神的宠物。 虽然不至于将它捧到非常高的地位,但是人们却从不猎杀海鸟,除非是活不下去。 像黑青这样为了泄私愤,杀海鸥吃的,也是奇葩。 “对啊,这南海的海鸥就是天生天养,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种,谁会无端端去养这个,也没人吃。”侯三也觉得意外,他的的确确没见过有谁养过这玩意。 这帮鸟除了捕鱼拉屎,还能干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许容城本就是多事之地,任何一件离奇的事,都可能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梁融认定这地方有问题,他把目光转向黑青,“你的人日夜在城中巡逻查找,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养海鸥的院子?” 黑青也愣住,按照关离的说法,这院子必然已经存在很久,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他看向侯三,眼神询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解 蒲先生日以继夜,不辞辛苦,终于将所需要的解药全部制作出来。 但为了不引起汾王的怀疑,蒲先生将药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解药通过黑青的人,暗中全部投入井水中。这样一来,中毒的体内毒性会得到缓解,没有中毒的能够起到预防作用。 而第二部分的简解药,蒲先生交给承王殿下,等待汾王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再分发给百姓。 蒲先生医术高明,这种做法,妙就妙在,没有人会察觉,百姓体内的毒已经开始得到缓解。如此一来,汾王必然相信自己计谋得逞,接下来的盗墓计划会如期进行。 他们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守株待兔,只要能够擒住汾王,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夜色中,黑青的人悄悄摸摸,将解药放入井内。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除了一件事。 关离提到过的那个地方,侯三想了半天,也不记得有人养过海鸥。当日,他便亲自前往那处院子,要看个究竟。 可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那里养的不是海鸥,而是长着白色羽毛的鸡。侯三再三确认,屋子里的的确确一只海鸥也没有,倒是那冠林鸟有一只。 院子的主人,是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人家,据说这鸡的品种比较特别,不仅能用来吃肉,而且可以入药。侯三有些怀疑,便问起冠林鸟的来历。 老人十分拘谨,小心翼翼回答“这种鸟是买白羽鸡时,老板送给老朽的。听他的意思,这鸟他原本买来是想要繁衍,看看能不能入药。谁知道这鸟太凶悍,本地的大夫又不愿意冒险去尝试,无奈之下,这鸟就成了废品。” “长的难看不说,还特别凶,又是能吃的,老板见我有兴趣,就送给我了。” “那你这鸟一只还是一对?”侯三又问。 老人家笑得紧张尴尬,连连摆手“大人,瞧您说的,这鸟本来就是个稀罕物,也不是,咱们这地方有的有一只就难得了,哪里去找一对。听那老板说,原本是有一对,可是还有一只莫名其妙飞走不见了,所以他就将这些送给老朽了。” 侯三又仔细问了问,老人家从哪里进的白羽鸡,老人笑称,自己原本就善弄家禽飞鸟这些。 老人家是偶然在海边的一个海商手中购买来,那老板他也不认识,当初用很低的价钱,将他手中的十几只白羽鸡一起买下,就再也没见过他。 每一个回答都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疑点。但恰恰是这样,才让所有的人觉得不安。 侯三不会这么轻信老人家的话,但既然眼下问不出有用的线索,那就只能让人暗中留意观察。 “不可能是白羽鸡,分明就是海鸥,我看的真真的。”关离瞪着眼前,侯三拿回来的那只白羽鸡。 这分明就是乌鸡,脚上那双黑爪子,她不会认错。这种鸡的确可以入药,而且对女人来说十分滋补。 但这绝不意味,她能眼瞎到把鸡当作鸟。 笼子里的乌鸡,跟关离两人大眼瞪小眼。海鸥的嘴巴跟乌鸡的嘴巴,还有体型差别大了去。 “能有本事一夜之间将所有的鸟替换成白羽鸡,可见此人的本事十分之大。”纱姑娘盯着这只怪怪的鸡,心里考虑的是,既然没有毒,应该怎么吃掉它。 纵然心中只考虑吃肉,可脑子里却没有忘记事情诡异。 梁融认同她的想法,微微点头“蒋大人,最近城门口可有什么可疑之人离开过。” 蒋腾细细想了想,摇头,多事之秋,但凡是有人拿着稍微大一点的包裹,都要被再三查验。况且此时许容城几乎没有人进来,至于城内的百姓,因为中毒的原因,也没几个敢逃离的。 “这么说,那些鸟极有可能还在城里?”观宇理所当然的认为。 侯三却摇摇头“兄弟,不是我说,你怕是不知道,海鸥是鸟,长了翅膀能自己飞。那人若真的有心要转移,无需做别的措施,只需打开鸟笼子,让那些鸟飞出去便是。” “不错,这些海鸟飞走之后,那人再将白羽鸡弄出来打掩护,我们也查不出不对劲的地方。”蒋腾疑惑,从眼前来看,关离姑娘如果没有看错,那人就是真的养了一群海鸥。 但问题在于,他若是堂堂正正养海鸥也不违法,为什么要将海鸥换成白羽鸡? 他若故意隐藏,一批海鸟,隐藏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 “行了,这件事情我们暂时放下,要紧的是明日。”梁融打断蒋腾的思考,时间紧迫,眼看盗墓之日就在明天。 所有的人对这件事情都十分看重,也十分紧张,他们就要跟隐藏在暗处许久的敌人见面,这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汾王,如今会是什么样? “殿下宽心,我跟黑将军早已布置好人手,明日定然万无一失,一举将汾王余孽擒获。”蒋腾说的信心满满,可在座的人却没几人乐观。 只怪对手太强大,这阴影没那么容易消除。 众人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计划细节,才挨个离去。夜色中,关离靠在梁融肩膀上,静静仰望头上的明月。 这是半弯的月亮,比不上圆满的圆月。“你说月亮上有什么?”关离忽然问了一个矫情又老土的问题。 梁融抬头望去,夜空中那弯弯的月亮,好比一道明亮的弯钩,纵然比不上太阳,却让满天的星辰暗淡。 “传说仙女嫦娥,孤零零一个人抱着兔子,居住在广寒宫。”最古老的传说,民间百姓没有人不知道。 “你说,嫦娥真的是为了保持美貌才偷仙药吗?”嫦娥貌美如花,却又害怕年老色衰之后,自己心爱的男人后羿,嫌弃自己。她认为作为一个英雄,自然要配天下最美的女人。 她无法容忍自己绝美的容颜,变得鸡皮鹤发,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后羿。 可当她偷偷服下灵药,发现自己纵然能够永远保持美貌,长生不死,却再也无法离开广寒宫,与后羿长相思守。 碧海蓝天夜夜心,嫦娥应悔偷灵药。 梁融望着头顶上的明月,忍不住轻轻捏关离的鼻子。“只不过是民间传说,何必计较真假。” “可我就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女人这样没有安全感,奋不顾身非要偷盗灵药维持美貌?”关离抬起身,非常紧张看着梁融。 “都说食色性也,你也是男人,会不会有一天,碰到更美好的女人,你也会心动?” 为什么女人如此执着自己的外表?除了女人内心对自己皮囊的珍爱,便是因为美色,是获得一个男人欢心的重要途径。 关离想,嫦娥之所以如此不顾一切,定是因为她发现自己长了白发,眼尾生出岁月的痕迹。 她定是看到,后羿被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孩包围,更甚者,后羿对更年轻貌美的女子动心了。 嫦娥怎么会没有犹豫挣扎?仙人给后羿的灵药,那么珍贵,如果后羿吃下仙药,他就会飞升成仙,离自己远去。 到时候自己还剩什么?一副苍老的皮囊,孤独终老的日子。 嫦娥一定是太害怕,所以决定自私的为自己而活。她想断了后羿升天的路,她想守住自己绝美的容颜。可她哪里想到,这药吃下不仅能够让她容颜永驻,还会让她远离人间。 永远活在那个,寒冷寂寞的广寒宫。 梁融内心有些好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不要钻牛角尖,成天胡思乱想。” “我不是说过,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我若是贪恋美色,爱好美人,自己穿了女装,看自己就好。这世间还有比我更美貌的人吗?” 梁融话语中的调侃,关离被堵的无话可说。论美貌,她发誓,纵然是纱姑娘,也比不过穿上女装的梁融。 也不知他母亲是一个怎样的绝世美人,将梁融生的如此好看。关离站在他旁边,就觉得自己是伺候美人身边的丫鬟。 有时候想想,你也是关心按照皮囊判断是否匹配,那这世上恐怕难得有女人能在外表上与他相配。 这么一想,关离便不在纠缠美貌这个事情。 可梁融却来了兴致,拉着她的小手,一边把玩一边问“如果你是嫦娥,你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我吗?” 关离毫不犹豫白他一眼“女人因为美貌自卑,离开男人,绝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错。而是因为男人没有给她足够的爱与安全感,不是因为担心受怕,哪个女人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自己爱的人。” “有一天我如果要离开你,那一定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比如说” “没有比如。”梁融截断她的话“我既然认定你,就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所有那些,三姑六婆担心的男人问题,我都不会让你面对。” “阿离,想跟你成婚,跟你一起白头偕老,一辈子对你好,这是我内心再坚定不过的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但是” “但是什么?” 梁荣抬手,把关离耳畔的碎发,挽到耳后。又捏一捏她白嫩的耳垂,露出危险的笑容。 “但是我这个人很霸道,我有着比一般男人更强的嫉妒心。从你点头答应跟我成婚的那一刻开始,你这辈子子就只能爱我一个人。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我。” 梁龙的手顺着关离的脖子往下滑,指尖停在她隆起的胸口“这里,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装进去,无论是谁。” “那万一如果,我不小心”关离呐呐开口,话说到一半,再也不敢继续。这要是继续说下去,自己今天必然死在这里。 梁融的眼光很危险,他虽然在笑,可关离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条凶狠的恶狼。只要一个不对,他就能扑上来,将她玩死。 “阿离,你最好记得。没有意外,没有不小心,没有如果,没有万一。谁如果让你产生一点点不该有的想法,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所以,乖乖的,不要害死别人。” “明白,我明白。”关离僵硬点头,她相信梁融一定做得出这些事,她还是乖乖的,不要胡思乱想。 哈哈哈,那种天下男人都爱她的玛丽苏情景,她这辈子梦一下就好。再说,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比梁融更让自己心动,也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了。 梁融微微一笑,很满意关离的反应。适当的放出一点危险,才能让这小丫头老老实实,不去胡思乱想。 第二日,书院里修沐,来了一群粗衣工匠,说是准备整修一下书院。 自从何先生在书院遇刺,何先生的屋子便空下来。衙门经过短暂慌乱之后,决定将书院年久失修的部分好好修理。 专门请风水师傅来看过,说书院的风水有些问题,需要做一些调动。这样,书院就不会连着出现血光之灾。 衙门的决议得到学子跟老师们的一致认可,尤其是衙门表示,要单独为何先生立一块碑,以此纪念何先生。 趁着众人休沐,衙门找来的工匠乒乒砰砰,开始在书院里劳作。 负责监工的是一个,是衙门里的一个文书,偏偏今日不巧,肚子有些不舒服。跟包工头简单做过交接后,一个劲往茅厕跑。 最后实在拉得腿软,跟看门的老头告别,先行回去。 老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督促他们加速干活,不让他们躲懒。 文书得到保证,酸软着腿往回赶。他走的时候正是中午,衙门早就令人订好吃食,送到书院。 老头挑了一份肉多的,自顾自吃起来。工匠们都很老实,低着头干活吃饭。 可老头饭才吃下一半,人就昏睡过去。老头一趴下,工匠为首一个中年粗汉子,就站起来,小心试探一下。 老头传来稳定的呼噜声,他才放心,让众人开始行动。 之前还老老实实,专心干干活的工匠们,抬眼间就换了神情。 他们熟门熟路,直奔何先生之前的屋子。 为首之人细细查看周围,确定没有眼线,才推门进去,手下的人挨个进去,留下两个人垫后收尾,以防不测。 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去,何先生的屋子再次恢复平静,仿佛没有人到过。 侯三手下的人确定他们都已经进去,才吹了吹口哨,侯三接到信号,对有些不耐烦的黑青进点点头。 黑青吐出嘴里的树枝,不屑唾骂声“他娘的,还挺小心。” 事实上,从这帮人出现在这里开始,他们就一直潜伏在暗处,偷偷观察。为了不打草惊蛇,憋了一上午的尿,肚子都快炸了。 黑青让人挨个放完水,本打算等他们把东西搬出来,自己守株待兔就行。可等了快半个时辰,这帮人就跟没存在过一样,毫无动静。 黑青越想越不对劲,该不会这帮兔崽子,还有其他通道,直接搬着东西走人? 这可不是好什么好事! “侯三,叫上兄弟们跟我走。”黑青从树上跳下,直接跳过墙头,奔向何先生的屋子。 推门往里一看,发现这里就像没有人来过。痕迹都被清扫得很干净,黑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让大蛇过来,找到通道口。 大蛇对着四四方方的屋子一阵摸索,终于在最右边角落,发现一小块没有来得及清理的黄泥。 大蛇趴在地上,对着地板到处敲一敲,最终在何先生书案下,发现墓道入口。 进去之前,黑青将大蛇留下,一边吃下蒲先生给他们的解毒丸,一边抽出面罩蒙面“大蛇你躲在暗处盯着,有什么不对,及时回去找老蒋。” 大蛇点头,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入密道之后,将密道口隐藏起来,清理好现场,躲到暗处。 黑青下了地道,在幽暗的隧道中,感觉十分不对。他想起上次在红岛,自己一行人也是下了密道,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差点折在里面。 思及此,黑青回头嘱咐“兄弟们注意,但凡大墓,墓葬主人为了防止盗墓贼,定然设有重重机关暗道,大家留心周围,千万不要莽撞冲动。” 众人也开始有些紧张,虽然从前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可那是在他们熟悉的大海上,这盗墓贼的活,他们是头一次干,忍不住就会想到一些鬼怪传说。 不时有人四处张望,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意思是告知墓主人,他们是来抓贼,不是来偷东西。若有什么得罪,请千万不要为难他们。 要收拾人,请收拾那帮盗墓贼。 黑青领着人,安安稳稳走到尽头。没有暗箭,没有危险。一切都太平静,平静得让黑青更加不安。 他们顺着墓道,往左拐过去。一眼望去,又是看不到头的黑暗隧道。 黑青回头看看身后,又看看眼前。不禁问道“你们这帮人里面,有没有懂点盗墓?” 他觉得不好,墓道里感觉跟上次在红岛,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他这种胆子大阳气足的人,也觉得浑身阴冷。 此时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个有点盗墓知识的人,为自己参谋参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七章 财富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一个十分瘦小的男子,弱弱抬手“帮帮主,俺知道一点点。” 黑青一看,那是瘦猴。前些年,当方居胜从海上捞起来的孩子。听老方说,这孩子命大,在海上没吃没喝,飘了三天三夜,硬是活下来。 老方原本想给他一些钱财,送他回家,谁知这孩子死活不肯交代自己从哪里来。只说自己已经无家可归,愿意留在黑龙岛打杂,报答老方的救命之恩。 黑青此时才留意到,不觉踹了一脚后侯三“你脑子坏了,怎么把这小家伙带来,他才多大?” 帮里的规矩,不足十二岁的孩子,太危险的事儿不让他们沾。猴子又瘦又小,看身高,不过跟阿离那丫头一般。 侯三苦笑,忍痛道“冤枉啊帮主,别看他个头不大,他今年已经十五,我真没骗你。” 黑心青不可置信,才看一眼瘦猴,招手让他走到自己眼前。“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满十二岁,立马给我滚回去。我黑龙帮就算以前当海盗的时候,也从不用孩子。” 这就是黑龙帮,不同于其他帮派的底线存在。从他祖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定下规矩,孩子女人老人不能掺合到危险里来。 一但黑龙帮出什么事,这些人就是黑龙帮的根。 这也是黑龙帮能够延续百年,依旧是南海第一大帮派的理由之一。 瘦猴腼腆笑笑,“黑青哥,俺长得瘦小,那是家族遗传。不瞒您说,俺家里就是专门干盗墓的,祖上往上三代,都靠刨人坟墓过日子。” 说到这里,他僵硬笑笑“可你知道,刨人祖坟,那是阴私活。但凡干这个,就没有不遭报应。” “俺家里原本有好几个兄弟,可不是被仇家弄死,就是死于各种诡异事件。我若不是方爷相救,早就死在海上成水鬼了。” 所以,他家里是真的没有活人。的的确确是无家可归,孤家寡人一个。 “这么说,你还懂盗墓?”黑青觉得自己有些走运,随便拉了一帮人,居然就有一个懂盗墓的。 瘦猴尴尬点头,这盗墓贼的名声可不太好,哪怕是道上抢劫的,都瞧不上他们。 “家里祖传,懂一点,但比不上那些经验丰富的。” 黑青拍拍脑袋,要说经验丰富,这阵子倒是抓了一些经验丰富的盗墓贼。可这些人他并不敢用,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汾王派来的奸细。 “行了瘦猴,有总比没有好。你听着,用你所有的本事把路给我指明,我们不是奔着发财来,咱们这帮兄弟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缺胳膊少腿不行,丢了命更不行。” 黑青说的斩钉截铁,义字当头,他就是一个把兄弟情谊看得十分重的人。 若不然,这帮人也不会对他心服口服马首是瞻。 进黑龙帮这么久,难得有机会被委以重任,人人都期盼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对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瘦猴第一次觉得,自己从爷爷那里学到的本事还有些作用。 “帮主放心,俺一定让兄弟们完整回去。” 瘦猴信心满满,大家被他感染,心中燃起希望。可还没等他们出发,身后却传来梁融他们的声音。 “你们怎么也来凑热闹?”黑青眉头紧蹙,这四人的出现确实让他意外。 “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如果我不来,你恐怕不是汾王的对手。”梁融淡淡一笑,告诉他自己心中担忧。 黑青一听却不太乐意“小瞧我不是,我就算比不得你心思机敏,可也不是傻子。” 纱姑娘不耐烦,打断二人“不要再废话,他们的人已经进去这么久,你们再啰嗦下去,人家早已从别的通道逃离。” 她非要跟着来,原因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亲自手刃汾王,为师门报仇。 最先进去的那一拨人,个个都做乔装,根本分不清谁才是他们的目标。 梁融担心的是,汾王可能从别的通道进入密道,那么到时候,他们死死守在原地,只能白白错过擒拿汾王的机会。 纵然观宇跟蒋腾再三劝阻,梁融还是一意孤行,决定亲自来冒险。 关离硬是缠着他,时间紧迫,他只能将阿离一块带来。 “纱姑娘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往前走。”正如纱姑娘所说,时间紧迫,汾王是绝不会浪费一点时间。 来都来了,黑青也没时间再去赶人,只能在瘦猴的指引下往里走去。 悠长黑暗的墓道中,因为几乎无人走动,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橘黄色的火把在黑暗中,被流动的空气吹得微微晃动。 瘦猴按照爷爷教的技术,一面小心翼翼探路,一面领着众人往前走。 然而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的暗道机关,安静平稳的墓道,全然出乎瘦猴意料。 “奇怪”瘦猴掐着指头算一算,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哪里不对?”黑青紧张问他,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瘦猴的回答。 瘦猴转过身来,对众人道“爷爷跟俺说,但凡这种墓道,要么墓葬入口布满暗道,要么三节地布满机关。可是墓道的入口,俺们几乎就快走完,竟然一点暗道都没有布置,这也太不正常。” 侯三疑惑,“这难道不好,一路平顺。”第一次见到这种,没有机关还奇怪的人。 关离也很紧张,忍不住挽住梁融的手,梁融轻轻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你不懂,俺们干盗墓的都知道,凡是大墓,里面陪葬品众多,自然是要布置重重机关,以防止盗墓贼窃取墓主人的陪葬。” “越是危险,说明这墓里的东西越是贵重。只有两种情况,墓道里没有任何暗道机关。” 瘦猴子想到这两点,心里微微一沉。 见他面色凝重,黑青问“哪两种情况?” “第一种,俺们进的是假墓道,这是修建大墓常用的障眼法之一。如果是这个,倒也没什么,盗墓的人从新再找墓道入口便是。”猴子为众人解惑,众人竖起耳朵听,十分认真。 “那第二种呢?”纱姑娘以为,这第二种只怕才是令他愁眉不展的原因。 想到第二种,瘦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第二种,说起来是我们盗墓贼最怕的一种。” “俺看墓葬的规模,定然是有陪葬跟主墓之分。若是修建墓道时,在墓道中埋下机关,那至少说明墓葬主人死后,只想保护自己的安宁。” “可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墓主人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怎么个同归于尽法?”关离忍不住,好奇问出声,众人纷纷看向她,又回头看向瘦猴。 瘦猴面色僵硬,脸沉得不能再沉“通常主墓之中,或者是陪葬墓中,一定是设下有去无回的机关。这种机关花样很多,火烧碎石多不胜数。” “俺听爷爷说,凡是这种墓葬,若是没有本事,最好赶紧退出。墓主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的人但凡想要偷东西,墓葬整个坍塌,盗墓者就只能死在这里,为墓主陪葬。” 能用这种手段,可见墓主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众人心中隐隐不安,有的胆子大的直接大声问“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一个死人。” 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瘦猴子却道“你们不要小看墓道里的机关,尤其这地方还不是其他墓葬,是无极阵。” “桑青子虽然可恨,但有一些话他没有说错。无极阵的确是盗墓贼最大的禁忌之一,俺们圈子里一直流传一句话,你要是想弄死你的仇人,就骗他去盗无极墓。”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盗墓贼对于无极阵的墓葬是有多大禁忌。 他一说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照你这么说,那帮人进去这么久没出来,难道全死在主墓里了?”黑青提出疑问,若当真如此,那这结果算是好还是坏?他忍不住看向梁融,眼神询问。 如果人都死了,他们确实没有进去的必要,可人如果没死 梁融沉吟一下,看向瘦猴出声询问“照你看,这里距离主墓还有多远?” 瘦猴子不说话,趴在地上闻了闻,又仔细从墙上抠下一块泥土,看了看“俺爷爷要是说的没错,这里距离主墓室,不过十几米。” 他一说完,梁融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平静。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他们在墓道中说话,这声音只怕早已传到主墓室,可那边竟然一分动静都没传出。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这帮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要么他们早已察觉自己的存在,藏了起来。 无论哪一种,对梁融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脑子飞快转动,不过转瞬之间,梁融就作出决断“继续往前走,大家小心。” 黑青得到指示,也不废话,招呼兄弟们小心翼翼往里走。 他们放低脚步声,在瘦猴的带领下,慢慢靠近主墓室。越是靠近那里,越是能听到声音的响动。 直到前方露出微微火光,黑青才让举火把的人停在最后,不要靠近。 黑暗中,梁融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墓葬的修建者技术十分高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明明那帮人动作很大,却是一点声响没有传出。 拐角不远的地方,那帮费尽心机进入墓道的人,居然还在想尽办法,打开主墓葬门。 只见为首之人指挥着手下,用尽各种工具去打开主墓门。但是那两扇高大阴森的墓葬门,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被撬开的迹象。 瘦猴看见石门上雕刻的怪兽,瞬间瞪大双眼,退后几步,小心翼翼在黑青耳旁道“帮主,千万不能让他们把门打开。” 瘦猴神情紧张怪异,黑青忍不住问“为什么?” 瘦猴努力喘息,平静心绪“帮助俺爷爷说了,但凡主墓室门上刻着饕餮,能不进去就千万别进去。” “主墓门上的饕餮,是墓葬主人留给盗墓贼最后一道警告。你想想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全天下任何东西都能吃下的主,这分明是在告诫盗墓贼,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爷爷往日说的那些禁忌,瘦猴此刻越想越觉得清晰,这跟他之前的推测十分相似,主墓室必然凶险万分,谁进谁死。 “他们进去死了不是更好?也省得我们亲自动手抓人不是?”侯三不理解,为什么要阻止那帮人打开墓葬门。 瘦猴焦急“三哥,俺不是在开玩笑,这墓葬门一旦打开,不仅他们进去活不了,但在墓道里的俺们也都将必死无疑。” “实话告诉你,这种墓葬,一旦主墓室的机关启动,别说主墓室陪葬墓,整个墓道都会坍塌。那速度,比你尿裤子还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跑都来不及跑。” 侯三瘪嘴,忍住想打他一巴掌的冲动。他第一次感受到帮主每次隐忍的痛苦,原来一个人说话不中听是这么难受,什么叫他尿裤子?呸,他侯三打小就没尿过裤子。 “你确定?”黑青有些犹豫,觉得这小子的话,是不是有些夸张。指不定那墓葬门上的饕餮,是墓主人故意雕刻,用来吓唬盗墓贼的。 黑青再次看向梁融,却见梁融盯着不远处的一群人,眼神在寻找什么。 “你在看什么?”关离用最小的声音在他耳边问。 “他不在。”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关离疑惑“谁没在?” “汾王。”梁融内心的不安开始扩大,事情有些不对。如果这东西对汾王十分重要,他就算没有亲自前来,也会躲在附近,偷偷观察方便指挥。 传闻这可不是一点点财富,张儒年留下的财宝,足够让他招揽百万雄师,颠覆整个天下。 汾王所有的钱都砸在海上,这里的财宝,可以说是他最后一次翻身机会。 他没道理不来,亲自盯着。 可这群人当中,别说汾王,连陈琰都没出现。听讲坛的人,分明在城中不断寻找,也没有找到汾王踪迹。 不对,哪里出了问题。梁融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却更加混乱,一样也抓不住。 正疑惑,却听到一阵欢呼。众人抬眼看去,发现墓葬门竟然已经被他们推开。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斯文男子,这个人梁融认的,他是汾王的卧底心腹席容。当年汾王逼宫失败逃走,这个人也在被清剿的行列之中,却偏偏失踪不见。 居然跟随汾王逃出,当真是忠心耿耿。 侯三看向瘦猴,露出一个白眼“你爷爷说的话,也未必全靠谱。” 瘦猴苦笑,内心的担忧没有一丝减少,隔行如隔山,他哪里知道盗墓的凶险。 横竖解释不清楚,他也不再解释,跟众人一起,眼看着那帮人进入主墓室。 “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纱姑娘忍不住问,她自然也发现汾王不在此列。 可在她看来,只要擒住一个活人,必然能找出汾王下落。汾王拼命想要捞钱,就算不顾这帮人的死活,也一定想要拿到宝藏。 他们只要擒住其中一个人,就肯定能跟着他找到汾王。 一想到这里,纱姑娘就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 梁融内心的迷惑跟担忧没有解除,正在思考,可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纱姑娘忍不住,率先冲出去。 黑青反应不及,眼看她从自己身旁跑过,冲向主墓室。事已至此,也没有再犹豫的余地。 梁融只能点头,让众人走向主墓室。 一到门口,众人都被惊住。这哪里是一个墓室,分明是一个装修华丽的宫殿。 整间墓室足足有,四百多平米大小。汾王的人,不知触动哪里,主墓室里竟然灯火通明。 梁融看着那一盏又一盏,雕工精细的油灯,心中无不震惊。这种灯,他分明只在太祖皇帝的遗物中看到过。 起居录上记载,太祖皇帝有一年离宫出行,不知在哪里遇上一个道人,便命他打造无数这种宫灯。 这个宫灯造型奇特,仿佛是一棵特别的树,树的下端有些粗,可那里面装着是能够燃烧千百年的油脂。 传闻这种油脂远道而来,似乎是南海深海之中,发现的一种特殊鱼类所制。因为稀有,造价昂贵到极点。 传闻一盏宫灯,就能抵得上王都里一座四进的宅院。 当时大臣们都反对太祖皇帝如此奢靡,但太祖皇帝却不顾众人阻拦,坚持制造了九十九盏宫灯。 那是太祖皇帝登位以后,唯一做过的一件奢侈事。 可更让众人离奇的是,这些宫灯被造出之后,却不知去了哪里。太祖皇帝陪葬时,只留了一盏宫灯,放入墓葬。 再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宫灯,梁融如何能不震惊。 再看看这巨大的墓室,几乎镶满昂贵的羊脂白玉。梁融脑中不禁闪过君子如玉这四个字,若这真是太祖皇帝所建,那巨大的玉雕棺椁内,睡的是谁? 众人一面震惊于这满室的华贵,一面与敌人四目相对,纷纷拔出武器,剑拔弩张。 刚才还沉浸于这一室玉器的席容,看到梁融,诡异笑笑迎上来“这不是小殿下?啊,不对,如今应该称呼您为,承王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惊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席容的出现,梁融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少。此人可以说,是除陈琰之外,最得汾王器重的心腹。 听说此人曾受汾王大恩,所以誓死效忠汾王。无论汾王做过什么,他都不离不弃。 这份忠义,就算是梁融,也不得不钦佩。只可惜,这份忠心用错地方。效忠一个乱臣贼子,哪怕再忠心,他也留不得。 梁融云淡风轻笑笑,并不在乎他毫无礼数的讥讽。“席先生在此,想必我们的皇叔也在许容。” 他状似好奇,环顾四周,讥讽道“二皇叔在何处?不如请来一见,何必躲躲藏藏,像只老鼠。” 这是在讥讽汾王,三年里到处奔波逃亡,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叫打。 席容闻言脸色大变,哼笑一声“殿下莫要得意,王爷迟早会出现的,只不过,您未必有那个命,能再见到他。” 不等梁融作答,纱姑娘抢先一步,剑指席容“你家主子在何处,赶紧叫他滚出来受死。”她满眼仇恨,死死盯着席容,这个人她也认得。 当年在师父的房里,便是此人将任务交托给师父。师父本以为不过是找本书,并没有多加怀疑。 谁知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麻烦。 麻烦到,整个师门就剩她一个活口。 席容轻轻瞟一眼纱姑娘,冷笑道“小丫头命还挺大,师门里的人全死光了,你倒是活得很好。便是当初设下陷阱,你竟然也能逃脱。” 如此毫无保留,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透出来,可见席容已经没有再隐藏下去的打算。 纱姑娘见他说的如此轻巧,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抬剑就要刺向他。 黑青眼疾手快,一把拦住纱姑娘。纱姑娘被仇恨冲的失去理智,不代表旁人也一样。 当席容毫不犹豫说出这件事,梁融与黑青内心同时产生疑惑。 席容为什么能毫不掩饰说出真相,与其说他在挑动纱姑娘的怒火。不如说,他在破罐子破摔。 他为什么这么做? 心里的不安再次层层加深,不等梁融开问,席容又诡异笑笑“殿下如此辛苦,大费周章,要找到我家主子,无非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可殿下却不知,真正的仇人并非我家王爷。” 他们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梁融危险的眯了眯眼,此人是有备而来。“席先生顾左右而言他,莫非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他一说,身边的人都开始戒备,环顾周围。 黑青死死抓住纱姑娘,让她冷静之后,才插话道“我说黄二当家,你们西风岛可真是落魄了,什么时候也成了朝廷的走狗。” 对方人群中,那个为首的凶悍者,便是失踪很久的西风岛二当家。 黄二当家森冷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道“你们黑龙帮,不早就成了朝廷的走狗。怎么,只准你做初一,还不准老子做十五?” “你当然能做十五,可你西风岛上人都死光,你他娘做的哪门子十五?我说,你们大当家该不会被你弄死了吧?” 西风岛跟其他三个帮有点区别,这个帮派以凶狠著称,上面的人要是没有本事,迟早会被下面的人杀了篡位。 几年前,黑青之所以能带关离逃离,就是早已知道岛上,有人准备以杀了前面那帮主,自己当老大。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夜西风岛确实是重创,帮主雷大光虽然胜利,杀了不少狼子野心的家伙,可西风岛内部,却是元气大伤。 如今雷老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二当家却跟汾王混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西风岛又内斗了。 “你他娘废什么话,姓雷的命短又不识相,他想过安稳却又抱着帮主的位置不肯放,那老子当然要送他一程。” 黄二当家丝毫不掩饰,自己杀人灭口的残暴行径,指着黑青嘲笑“你有小王八蛋,以为跟那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一天是海盗,你他娘永远就是海盗。” “朝廷留你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等我们都死光了,你小子离死也不远了。” 黄二当家从来不相信什么招安不招安,选择跟汾王合作,不是因为看中他的身份。他这人从来就只认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没有钱,你就算是朝廷钦封的王爷又如何,光凭你那破身份谁会,给你卖命。没有钱,连手下的兵将都养不起,还想造反当皇帝,都他娘扯淡。 黑青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动摇,反而继续讥讽他。“我说姓黄的,汾王是许了你多少钱财,谁让你像狗一样听他调遣。” 黄二当家还不及说话,席容却插话进来,打断两人“他们反正死到临头了,还让他瞎费什么话。” 他转向梁融,继续道“殿下去既然要死在这里,席某不如让你做个明白鬼。” “平王爷告诉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你阿娘自杀,确确实实是因为被太上皇玷污。可你知道为何偏偏那么巧,你阿娘会出现在那里?” 梁融不说话,静静看着席容。但他死死握住的拳头,却显示内心的紧张。 关离担心,握住他的手,示意他要冷静。 “王都里传闻,你阿娘跟平王有一腿,这消息的确是我们造假放出去的。但是有一件事情,世人知道的甚少,那就是你阿娘的的确确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席容讥讽笑笑,像是在嘲笑一个不守妇道的失贞女子。 见梁融依旧稳如泰山,席容继续刺激他“这个人,后来考取了功名,名列探花。原本他与你母亲不会再有交集,可惜偏偏那么巧,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关离心里莫名开始害怕,此人看故用玄虚,但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他说的人会是谁。 “殿下可曾听闻过布衣社?” 席容一句话,让关离一下子瞪大双眼,她紧张看向梁融,希望他不要相信,她想开口阻止,但这种行为只能加深梁融对自己的怀疑。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融淡淡开口,此时此刻,对自己说这些,他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拖延时间。 哪怕席容所说全部真实,梁融也会保持怀疑。 “殿下何必着急,待我细细说来。”席容漫不经心一笑,不在乎梁融冷淡的反应。“要说起来,这位探花郎当真是生得丰神俊逸,不要说王都里的贵女,就算当初太上皇,都动了为他指婚公主的心思。” “可惜,探花郎指天发誓,心中只有青梅竹马的女子,此生再不会另娶他人。众人唏嘘,无不羡慕那女子。” “你阿娘当时就在酒宴上,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感动。这一感动,就为人家丢了性命。” “你阿娘哪里知道,那位探花郎之所以来皇帝的宫宴,才不是来叩谢皇恩,会旧情人的。他其实是来宫内找一个人,这个人你可能听过。” 众人纷纷屏息,只见席容笑得诡异“此人姓樊,乃是先皇在位时入宫的一个秉笔太监。先皇驾崩后,他便到了藏书阁,成为一个整理藏书的太监。” “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老太监,竟然也是布衣社的人。探花郎进宫找他,其实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这些东西殿下肯定知道,那就是张家一直在找的《扶南异物质志》。” 话说到这里,关离已经忍不住,要冲过去杀人。不用想,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这么泼脏水,简直其心可诛。 梁融死死抓住关离的手,不让她一分动弹。 席容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愤怒,继续出言嘲讽“宫宴之上,我家王爷本来要对付的,是平王与探花郎。那药是下给探花郎和平王的,也不知哪里出了错,竟然让太上皇吃下去。” 人世间的事,有时候真的非常巧,计划赶不上变化。探花郎借着如厕方便,偷偷溜到藏书阁,与樊公公会面。拿到东西之后,汾王怎么会放过他? 为了躲避汾王,也为了躲避皇宫内的侍卫。探花郎一路躲藏,眼看无路可逃,得到端王妃相救。 探花郎离开宴席之后,端王妃也借口身体不适,离开那里。她跟随探花郎出来,就是想要与他私下会面。 谁知事情有变,情急之下,端王妃将人藏在偏殿。为了引开追查的侍卫,她故意发出响动,将侍卫引向皇宫另一端。 可偏偏慌不择路,跑到太上皇休息的地方。 所以,才招惹了那桩惨事。 “可笑的是,你阿娘满心以为,心上人会来救自己,一定会在自己离开端王府,谁知几日之后,却得来探花郎辞官归隐的消息。” 说到这里,席容哈哈一笑“可怜你母亲,苦苦等待一月有余,这个人却再也没有回来。旁人以为你母亲是失了贞洁,羞愤自杀。可真正将她逼死的,是那位探花郎的薄情寡性。” “而且这个人殿下也认识,他就在你身边。”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可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个人,符合形席说的探花郎。 “你他娘的不要搞事,赶快让你们家主子出来,不弄死他,就对不起老子吃这么多苦。”黑青越听越觉得烦躁,用别人母亲的悲惨往事,来挑拨离间拖延时间,也就是这种斯文败类做的出。 呸,真他娘的不是男人。 “就是啊,赶快让你们家主子出来,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还是你家王爷,早就跟宫里的太监一样,裤裆里的那玩意儿早就没了。一天到晚藏头露尾,活像只王八。”侯三说的恶毒,众人哄堂大笑。 这段日子,众人被这个躲在暗处的汾王,弄得是焦头烂额战战兢兢,此时巴不得赶紧把人弄出来碾死,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这个人此刻都还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属下在这里,跳梁小丑一般,说人家的惨事。 这世上没有一个儿子,能够容忍旁人如此羞辱自己的母亲。 席容不理会黑青与侯三的叫嚷,始终讥讽看着梁荣,唇角诡异的笑,谁见了都触目惊心。 “那个人是谁?”沉默许久的梁融终于开口,是什么人,能让母亲如此费尽心机去维护。甚至让席容,迫不及待的要将他挖出来。 梁融脑子转得很快,当席容说出布衣社三个字时,他就意识到何先生死的当夜,那个刺客是汾王所派。 布衣社的事,蒋腾让人去暗查,却毫无线索。梁融一直不明白,汾王为什么要抛出布衣社,本来以为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可接下来的事情,桩桩件件,让他们无力顾及布衣社。 到如今,梁融终于明白,汾王是冲着他阿娘设的局。 “这个人虽不在这墓道里,可是殿下早与他相遇,而且对他十分赞扬。这次中毒事件,殿下心爱的小情人能如此快得到救治,还要感谢这人。但按照他从前所做下的事,殿下以为,他可是真心帮助殿下?” 话说到此处,这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指的正是蒲先生。 “你胡说,蒲先生才不会干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你如此费尽心机,到底想做什么?”关离再也忍不住,指着他大骂。 那个永远温和笑意,对谁都好声好气,几乎从不发脾气的蒲先生。怎么会是那种,利用女人达成目的的渣男? 她不信,这混蛋说什么她都不信。可是梁融呢? 关离惶惶不安,不敢回头看梁融的脸色。他与蒲先生的交情,不过是几日,这件事又牵扯到梁融的母亲,他会怎么想? 不安的不只是管理一个人,黑青与纱姑娘等人,也是心中警钟大响。 “小姑娘,你否认什么?看你的样子,只怕早已知道,蒲先生是布衣社的人。还是说,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席容意味深长看着关离,关于心里一慌,惊恐转身,十分不安。她像一只受惊的鸟,满眼惊慌失措,有很多话相对梁融解释。 可越是想说,越是着急,错乱之间,竟然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忘了。 梁融像是灵魂出窍一般,静静看着众人,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一言不发。 观宇很担心自家主子,小心翼翼上前叫唤,梁融却依旧沉默,没有反应。 席容得意,正想继续刺激两融,却被纱姑娘粗暴打断“大家不要听他废话,这王八蛋,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照我看汾王肯定不会进来,说不定这就是一出调虎离山计。大家赶快出去,不要跟他们胡搅蛮缠。” 冷静下来的纱姑娘,智商甩了众人几条街。说是来寻宝藏,可你见过哪个盗墓的,会花大把的时间跟人废话,说人母亲的往事。 在众人听故事的同时,纱姑娘早已将墓室看清楚。这里虽然用大量的白玉装饰,可这些白玉并没有多高的价值。 而且整个墓室之中,唯有中间地方有一处棺椁,一个棺材里能装下多少黄金宝藏? 这所谓宝藏,只怕也是圈套。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出去,擒住那个贼王要紧。 纱姑娘这一喊,把众人的脑子都喊回来。 瘦猴立马立马道“纱姑娘说的没错,这墓葬室看起来太新了,哪里像是埋了一百年的。” 这番话就是在帮助纱姑娘,众人分不清真假,但是他们跟敌人相比,他们当然更相信自己人说的话。 关离上前拉住梁荣,什么也不管,只想带他马上离开这里。 梁融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关离拉着离开。观宇上前,帮着关离一起,要带主子离开。 别人看自己的目的就将达到,席容怎么会允许这帮人此刻逃离。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的瓷瓶,这正要往地上砸,却被黑青迅速抢来。 黑青动作很快,快到黄二当家都没反应过来。眼看自己最重要的物品被抢,席容立马大怒,指使黄二当家去抢回。 侯三觉得这个人废话实在太多,留着无益处,趁众人不备,竟然飞刀过去,瞬间将席容的咽喉割断。 暗红色血液从他的脖子流出,席容惊讶发现自己脖子上凉凉,他伸手一摸,见到满手鲜血,来不及出声,便哆嗦着手,瞪大双眼倒地断气。 黄二当家见人已死,稍稍一犹豫,黑青便带着人逃离墓室。 “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属下问黄二当家。 这一路,他们可一直都听席先生的,此时人突然也是群龙无首,他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黄二当家内心犹豫,按照他们说好的,自己进来抢走宝藏,等东西到手,自己能分到五成。 可是此时,对方的人却死在这里。想了想,黄二当家大声道“先把棺椁给我撬开,拿到钱再说。” 众人一听也不犹豫,纷纷跑到巨大的棺椁面前,用了最大的力气将棺椁撬开,谁知这一开,里面除了男性的衣冠,一无所有。 “他娘的,这就是个衣冠冢。”黄二当家不甘心,伸手捡起衣服,又四处摸了摸棺椁底部,实心的不能再实,没有任何机关暗道,当然也没有任何陪葬的珍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太祖的秘密 “当当家的,这会不会是个障眼法。我可听那盗墓的说过,有些富贵王侯死后,为了防止盗墓贼偷盗,会搞个假墓室,欺骗盗墓贼。真的墓室,藏在假墓室附近。” 属下小心翼翼的猜测,让黄二当家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横竖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 “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出去找。” “那那帮人怎么办,咱们怎么跟汾王交代?”另有一人小心询问,汾王可不是好惹之人。 黄二当家当然知道那个人不好惹,要不是他,当初整个西风岛也不会成为死地。但要让他放弃即将到手的财宝,他才不乐意。 与其自己去跟那帮人斗,不如那帮人逃出去,将汾王一网打尽。而自己就可以侵吞所有的宝藏! 这么一想,心里那一点点犹豫消失的干净。 “别废话,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你们这些人,谁不想发大财?”黄二当家一问,众人自然是对钱更感兴趣,毫不犹豫跟着他出去找墓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人当皇帝,哪里比得上自己发财重要?在巨大的财宝利益面前,汾王变得微不足道。 关离拉着梁融,一路往回逃。可是悠长悠长的隧道,仿佛没有尽头,怎么也走不完。 不知跑了多久,知道身后无人追来,关离一边喘息一边焦急问。“到底还有多久,我们才能找到出口?” 众人纷纷传,看向瘦猴。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瘦猴努力平稳气息,一边两头观察,一边伸手,掐算着什么。 算到一半,他惊恐不安走向前,趴在地上闻了闻,又听了一听。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又回过头,在来时的路口仔细查验。 最后惊慌站起来“糟了,我们走错地方。” 黑暗幽长的隧道内,他的这句话,瞬间让众人产生一股阴冷之感。 侯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紧张到道“你你要不再算算,也许是你功夫不到家,算错了。” 明明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一条道,不往这走往哪里走,进来的时候正确,出去的时候怎么就错了。 “我也希望是我算错了,但是,但是咱们遇到的是鬼打墙。”瘦猴欲哭无泪,苦笑一声。 “什么鬼打墙,你小子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哟!”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用方言吐槽,盗墓这种事不怕别的,就怕遇到鬼。 这世上哪个人碰到神鬼,不是敬畏害怕? 可他一说完,一阵凉风从隧道里穿过,众人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旁吹了阵风。 再然后,几支火把诡异的熄灭了。 所有人陷入黑暗之中,众人不觉惊慌,黑青立刻高喊,让众人站在原地不要动。可他刚喊完,就感觉地下一空,自己掉了下去。 漫长黑暗中,他感觉自己一路往下滑,不知下面有多深。可是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害怕,就已经重重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侯三慌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再次点亮火把。却惊恐发现,这悠长的隧道里,只剩他们十几个手下。 黑青跟梁融等人,纷纷消失不见。 “帮主去哪里了?被鬼抓走了吗?”一个男子哆嗦问道。 侯三咽咽口水,此时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他,谁乱他都不能乱。他硬挺着壮胆道,“什么鬼,这一定是墓道里埋下的暗道机关,大家不要慌我们,团结在一处,定然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那那帮主呢?” 侯三沉吟一下,看向瘦猴“小子,你最好把你所有的看家本事都给我拿出来,一定要把密道找到,不然咱们就算能活着出去,也没脸去见老帮主。” 瘦猴紧张喘息点头,不用他说自己也知道事情大了。当下不由分说,立刻开始行动,掐指开始盘算。他从怀里掏出爷爷传给他的罗盘,脑子里不断闪现,爷爷教给他各种盗墓知识。 他一边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并且同时让众人跟他一起念,大概意思是,他们只是路过,没有偷到东西的意思。请墓主人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平安离去。 一时间,就见幽暗的墓道内,一群人神神叨叨,对着各个方向拜来拜去。 黑青慢慢在黑暗中醒来,他扭动一下,酸痛的身子。伸手看不见,到处都是漆黑,好在他随身携带火折子。 当他吹亮火折子,惊讶发现。他竟然出现在一间密室内,虽说火光照亮,他发现不远处还躺着几个人。 正疑惑那几个是生是死,就听到有人微微呻吟,动起来。 实在是看不清对方,是敌是友,黑青伸手摸出靴子里的匕首,戒备看着对方。 黑暗里,那团影子慢慢坐起来,揉动一下脑袋。然后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吹,照亮了他的脸。 “梁融?你怎么也掉下来了?”黑青,放下警戒,走过去。 梁融显然还有些恍惚,逃出主墓室的时候,是被关离一路拉着跑。他一直沉浸在母亲死亡的真相中,等他反应过来,大风刚刚吹熄火把,再然后就是,一阵黑暗。 黑青紧张看向他身旁几个人,发现分别是关离,纱姑娘,还有观宇。 “醒醒,都醒醒。”黑青伸手拍拍几人的脸,探探鼻息,发现都还活着。 关离幽幽醒来,一边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纱姑娘跟观宇纷纷醒来,跟她做出相同反应。 梁融总是清醒过来,紧张看看关离“阿离,你没事吧?” 关离摇摇头,除了浑身上下因为摔倒而造成的疼痛,暂时没有任何不适。 几人相互搀扶,慢慢站起来。观宇紧张害怕,“王爷,咱们这是到了哪里?” 周围一片漆黑,除了火折子这点光,什么也看不见。黑青毫不犹豫站在纱姑娘周围,随时准备保护她。 梁融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折子,一寸一寸往前挪动着,看周围的环境。一不小心,踢到一个东西。 那东西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铃铃作响。观宇吓得赶紧靠近自家主子,那姿态比关离更像女人。 一旁的关离忍不住瞥他一眼,这小子该不会是有特殊癖好。随即又甩甩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梁融伸长手照一照,发现竟然是一个铜铃。这铃有些眼熟,梁融握在手中,仔细一瞧,猛然拿着火折子往边上一照,然后发现一个熟悉的宫灯。 梁融走过去,按照记忆摸索,将宫灯点燃。宫灯的火焰明亮,不过一盏灯,就照亮了一大半地方。 黑金有样学样,也拿着火折子将剩下的灯点亮。足足九盏灯,一瞬间,这间屋子就彻底亮起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仅仅有一个棺椁,还有墙壁上精美的图画。 关离忍不住惊叹,匠人们的鬼斧神工。 这墙壁上的画栩栩如生,放在她那个世界,简直堪比秘而不宣的敦煌壁画。不,也许比敦煌壁画更唯美。 是什么方式能让墓室内的颜料,百年都没有变色。他们鲜艳的就像昨日才画上去,还来不及风干。 她曾经在敦煌看过壁画,但那时的壁画早已破坏严重,纵然后来经过人工修复,外行人不知,作为绘画生,她却看得出,韵味早已失散。 画的出形,却画不出神,这是后人深以为撼的事。奈何隔了千年,后来人再努力,也无法感知当时的工匠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画出那些独具韵味的壁画。 而今看到这些壁画,关离深深感到震撼。 黑青却不管这些,双眼死死盯着墓室中央的棺椁。这具棺椁,不同于刚才所见,乃是采用顶级金丝楠木所造。 可当他们走进去,才发现,那并不非金丝楠木,而是一种失传许久的奇香楠木。这种棺木十分难得,防火烧,防水泡,防蚊虫叮咬。 躺在里面的尸体,几乎可以千年不腐。相比起来,刚才所见的那一句白玉棺椁,简直被比到土里。 “千年难得的奇香楠木,安葬这可真是大手笔。”梁融出言讥讽,能用得上这样顶级棺木的,除了帝王,不会有第二个人。 可就算是帝王,也未必人人用的到这样的奇木。 他们走近时,甚至能够闻到棺木上传来的香气,淡淡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王爷,你说到,是谁在这里,修了这么古怪的墓。”照眼前的情形,外面那个墓室,显然是个假墓。 可奇怪的是,这个主墓室里也没有任何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唯有墙壁上那些鲜艳的画,描述主人的身前。 但观宇扫一眼墙上的壁画,实在看不明白那些图案有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怎么办?”纱姑娘淡淡开口,他们现在被困于此处,一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大仇未报,她还不想死,要死也要拖着汾王那畜生一起死。 梁融目光深沉,看一眼棺椁“打开棺盖!”他倒要看看,太祖皇帝是不是真的,把张孺年埋在这个地方。 上百年的时间,张家跟他们始终牵扯不清,母亲甚至将命搭在里面,若是所有的传言,都跟事实相悖。那么 “王爷您三思啊,开人棺木那可是罪大恶极。”且不说老百姓传说的因果报应,便是朝廷法度之中,也明文规定,盗开他人棺木,出三年以上刑狱。 严重者,甚至会被判处死刑。 关离想的却是,这棺木若打开,里面是不是会有僵尸鬼怪,病毒之类的恐怖东西。 “梁融,你”关林还来不及阻止,梁融就亲自动手,要撬开棺木。 原本这样的棺椁,是用棺材钉封死。本以为很难打开,谁知梁融竟然用力一推,就开了。 棺木之中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僵尸病毒,更没有传闻中富可敌国的财富。 触眼所及,竟然是满满一棺材的书?几人纷纷惊讶的说不出话,唯有梁融一马当先,拿出一本书翻阅。 他速度很快,翻过一本又一本。越看越害怕,关离因为担心,跟他一起翻看这些书籍。 可是繁体字太多,关离只觉得双眼生痛。几人纷纷上前翻,看棺材里的书,纱姑娘忽然发出一声疑惑。 众人看向她,只见它在一堆书下,翻出一个楠木盒子。 纱姑娘也不打开,直接将东西递给梁融。她看的出,梁融对于这墓室的一切,有一种古怪情绪。 梁融毫不矫情,接过木盒,在几人好奇诧异的眼神中,打开盒子。 不出所料,这盒子之内并没有任何金银宝藏,只有厚厚的一叠书信。 梁融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只要打开这些信,就能够知道太祖与张孺年之间的秘密。 可是知道这些又能怎样?那是百年之前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看个究竟,双手的反应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手竟然已经打开其中一封书信。 不出所料,这里有张孺年写给太祖的信,也有太祖回复张孺年的信。 梁融一封一封,拆开往下看。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脸色几变,不敢打扰。 墓室内,只听到几人的呼吸,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盒子里的信被梁融全部看完。 直到最后一个字眼落入脑海,梁融把信放回盒子,还不等旁人出声询问,他却忽然哈哈大笑。 关离揪心,想要上前劝阻,却被纱姑娘拦住。纱姑娘对她摇摇头,让她不要过去,留给梁融一些时间。 几人就这么静静看着梁融大笑,直到他笑出眼泪,笑出讥讽。“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黑青开口问。 梁融收起笑容,平静看着几人“万宗安没有骗我,太祖与张孺年,的的确确是知交好友。”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几人不明所以。唯有关离隐隐知道一些内情,但梁融的样子,显然比她知道的更多。 “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黑青只知道,这墓葬可能跟张家那位先祖有关。可这跟太祖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梁融走向壁画,一副又一副看下去,边看边笑,笑着笑着,神情复杂无比。 “太祖皇帝欺骗了天下所有人,若不是这间墓室,若不是这一盒子书信。恐怕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张孺年对太祖,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些书信,足足有三十几封之多。信件之中,记录着百年以前,两位当是英雄的知己岁月。 梁融很难相信,人世间竟有如此真挚漫长的友谊。第一封信,是在两人十八岁。时间不断往后推移,一直到张儒年死之前。 这期间,两人整整度过三十年的时光。字里行间内,纵然有生气怒骂时刻,梁融却深深能够感知,太祖皇帝跟张孺年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 三十年的友谊,莫说是在帝王家,便是老百姓之间,也几乎不可能存在。 对梁融而言,太祖皇帝文韬武略,旷世奇才。但他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哪怕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大臣,犯了律法,犯了他的禁忌,他都不会留活口。 他的太祖,是这世间最擅弄权势之人。权衡之术,帝王之术,用得得心应手,这才有了大越稳固的江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人物,竟然跟传说中自己的死敌,隐藏了三十年的友谊。 他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太祖皇帝诸多治国之策,很多来自与张儒年的观点建议。 原来临死前,张儒年曾经写信告知太祖,自己隐退之意。原来张儒年是被自己的亲兄弟毒杀,原来太祖皇帝之所以发疯,一般追杀张家人,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的知己报仇。 原来太祖皇帝之所以焚烧张儒年所有的书籍,是为了防止张家余孽利用这些书蛊惑他人,再次动摇好不容易稳定的天下。 数百年的战乱好不容易平息,太祖不敢再让天下动乱。 全天下张儒年的书都烧了,可太祖自己却将张孺年的书,全部收集埋葬于此。 张孺年死后,他的妻儿一同被杀。尸体被他忠心的部下带走,再无音讯。太祖苦苦找寻,始终没有结果。 到最后,只能建造这样一座衣冠冢。 梁融看着壁画上的描绘,从太祖跟张儒年相遇,到张孺年死后,太祖常常在深夜中一个人仰望,祭奠怀念这位知己。 最后那封信,是太祖留给张孺年的绝笔。“兄长,为弟已时日无多。想来很快就要去见你,都说人之将死,总要垂死挣扎,念念不舍。可弟弟我,竟然生出几分期待。你说,咱们能不能在黄泉路上,再把酒言欢。” “你说盼着天下平权,可我却背道而驰,在这皇位之上坐了几十年。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遵守诺言。” “你怪我也好,不怨我也罢,世间种种,将你我推到这境地。我也不去辩解,你就当我是贪恋权位,舍不得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我不是你,学不到你放手权力的胸襟。” “很快,我便要下去。若到时候兄长愿意,弟弟自当负荆请罪。只盼望兄长,还能还能允许我一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出 世人皆道,成王败寇,历史只会由胜利者去书写。这话不假,但太祖书写这段关于张儒年的历史,却是一字一泪,心如刀绞。 太祖很多年以后才能明白,皇帝真真是这世间最难做的。 为维护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太平,太祖皇帝只能忍痛下令,焚烧所有张孺年的著作。 他用尽心力去围剿张家余孽,盼望的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消除大越平稳的隐患。 更是盼着有朝一日,将这些人彻底清除掉之后,能够诏告天下,真正的张孺年,是一位何其伟大的君子。 可太祖到临死,都没能实现这个心愿。 他内心的悔恨跟遗憾,无法对任何人言说。他只能在御书房里,夜深人静时,一封一封的给张儒年写信。 他盗用了张儒年的治国之策,他为了维护天下太平,生生毁掉张儒年的名声。 历史会记载一个心胸狭隘,战败而死的张儒年,历史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遭人唾弃,鄙视的张儒年,是怎样一个值得人敬佩的君子。 越是到暮年,太祖内心的愧疚悔恨越加严重。所以他才修建无极阵,所以才会在书院留下那样一张牌匾。 太祖心中悔恨,却无力反抗大势所趋。天下不需要一个受人尊敬的张公,王公贵族满殿朝臣,不需要一个受人景仰的张公。 那个出身豪门世族,自带光环的张孺年,是所有寒门子弟,泥土子新贵的眼中钉。 他们更乐意将张公描述成一个,心胸狭隘,只有自己,没有天下苍生,为争夺权势,不惜使用各种阴险手段的小人。 这是一种仇富心理,这是位于底层的人,好不容易翻身之后,对那些老牌世家的作践。 整个天下都在变,太祖皇帝作为第一个平民出身,却得登大位的帝王,必须迎合这样的民心。 没有人想要听,这位豪门士族的公子,曾经为天下人做过什么。 天下之争,争的是权利,也是人心。 在一片洋洋得意的唾骂声中,太祖沉默了。原来他纵然成了帝王,也还是不能为所欲为。 对他来说,必须要做的事,应该要做的事。却是天下人人,都不愿意的。 人们不断的写诗歌文章,歌颂太祖这位出生民间的皇帝。他生平的每一件事,都被描绘成各种神迹。就是他儿时爬树摘果子,从树上摔下来没有死,都被说成有龙气护体。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棵树不过半人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每一个跟他沾亲带故的人,都想方设法从这里捞取权力。哪怕他们参与征战,哪怕他们对于天下的太平毫无建树。 他不得不给,各种因由,促使他违心做决断。 他一字一句,在信中写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妻子离心背德的,儿子在权力中的迷失,大臣跟他在朝堂之上的权力角逐。 他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张孺年会说,皇帝是这世间最难做的。孤家寡人,漫长的岁月之后,他终于体会到这四个字的酸苦。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他仰望满天星空,才发现这世间真正能跟自己说话的人,从来都只有张儒年。 他今日所有的苦,张孺年都曾经跟他说过。可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看着黑压压一片,对自己跪拜的众臣,那一种降服世人,唯我独尊的痛快,让他内心得意忘形。 他甚至曾经自大的以为,张儒年不过危言耸听,这世间唾手可得的权力,却有几人不想要。 最尊贵的身份,滔天的富贵。哪个男人不渴望手握权势,让所有人臣服。 直到闭眼的那一刻,太祖才真正懂得,为什么张儒年心甘情愿放弃权力。为什么他劝诫自己,要懂得放权。 为什么都说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为什么他要说,那些不断贪恋权势的人,只会被权力死死困住。 权力从来不是谁能把控的,它卑劣又狡猾,像一只迷人的妖精,迷的你为它失去心智,为它不顾一切。到头来降不住它,就只能被它折磨致死。 写下这封信后,不过一个月,太祖皇帝便带着笑意死去。 人人都说太祖皇帝是真龙转世,救助世人完成使命之后,回天庭去了。 可这封信却真实的告诉他们,太俗是心力交瘁,心甘情愿的,去见他的知己。 那个人跟他的感情似敌是友,如兄如父,是人生的导师,是难忘的故人,更是这一生唯一个真正懂他的人。 人人畏惧的死亡,对太祖皇帝而言,却是去见知己好友。 他有什么理由不笑? 梁融停在最后一副壁画前,画面上两个男子对酒畅饮,便是外人也能看出双方心中的快意。 从少年到暮年,再到黄泉之下重逢,太祖的心里是实实在在,很在乎这段友情。 然而现实里,他能做的却只是修建这样一座无极阵,他不能给最好的朋友平反,不能留下知己得意的墨宝。 原来人生在世,哪怕尊贵如帝王,也有无可奈何,不得不妥协的时候。 “所以,咱们之前遭遇的张家人,其实是张孺年的弟弟,张儒礼的后人?”黑青大呼上当,想到黑龙帮,还曾经忠心耿耿,忠于张家后人,结果呢,效忠的是个冒牌货。 这些人不仅不是张孺年的后人,甚至还是谋害张儒年的凶手?这是黑青听过最荒谬的答案,难怪这帮人最后得不到天下。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为全市甚至走入极端,整个人都畸形疯狂。 好在他及时醒悟,没有跟他们一样走下去,不然真是死得太冤。 “不对!”几人正感动于太祖与张儒年的友谊,纱姑娘却一句话打断几人思绪。 “哪里不对?”观宇狐疑,不明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姓樊的公公,就是后来被南爷关在红岛的疯子。”纱姑娘在红岛三年,虽然这老头的来历她没有全部摸清,但有些相关信息还是清楚的。 “如果说,樊公公就是皇宫里的人,那么后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红岛?这里面是不是,有人跟红包勾结?” “还有,看汾王的意思,他应该早就知道,那边书在皇宫里,为什么后来又大费周章让我去找这本书?还是说,他是后来才知道那本书是从皇宫里流失?” “再有,我们都以为汾王是为了夺取这个宝藏,才想尽各种办法为难我们。看你看到了,这里哪有什么宝藏,只有一棺材的书籍而已。” 纱姑娘一连串发问,观宇脑子转的慢,没想明白。其他三人都陷入沉思,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汾王会不会,就在外面?”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推测,汾王在外面守候,不会亲自来冒险。 席容作为他的心腹,带着西风岛的人进来抢夺财物,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拿到财宝之后,西方大的人会跟汾王分赃。 可是,以汾王多疑的心思,怎么会只让席容一个人来,没有安插其他手下? 如果说,汾王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他们所有的人呢? 梁融不敢想,但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他没有办法骗自己,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其他几个人,纷纷看向彼此。 震惊与畏惧盈满心头,他们极有可能中了汾王的调虎离山之计,并且很有可能被困死在这里。 纵然不明白汾王在外面要做什么,但眼下,他们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几人不觉得同时看向梁融,等他做决定。梁融不说话,加快脚步走到棺材边上,将最后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如果我猜的没错,太祖曾经有几次亲自到过这墓中,跟张儒年畅聊。看着信的时间,太祖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应该没有来得及封道口,就过世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有出去的路?”黑青心里一喜,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关离心事重重,笑得有些勉强。能出去自然很好,可以出去以后,梁融对蒲先生 梁荣带人在墓室里寻找出口,关离落在后边,心思复杂。 “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等出去以后再说。”纱姑娘在她耳旁小声提醒,她担心什么,纱姑娘一眼能看出。 关于浦先生的事情,她也感到意外,但既然从汾王那里传出,梁融不会完全相信。 汾王不会无端端说起蒲先生的事,从眼前的情形看,这一开始就是一个计谋,为了将梁融他们拖在墓道中,或者将他们在这里弄死。 如今之计,只有先出去才能解决所有问题,其他的想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徒增烦恼。 纱姑娘旁观者清,一句话点醒关离。关离笑笑,打起精神跟他们一起找暗门。 梁融按照自己对太祖的一些经验,最终在棺材下找到了离开的墓道门。 离去前,他们将棺材重新盖好,算是对太祖皇帝的尊重。 出了墓室,他们拿着宫灯,顺着唯一的一条通道一直走,直到走到尽头,再无出路。 观宇以为又是死道,有些欲哭无泪,他真是佩服那些盗墓贼,能在如此混乱复杂的地道内偷盗旁人的陪葬品,还能全身而退。 不同于观宇的沮丧,梁融仔细观察一下这条道路,不时用手击打墙壁,最终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机关。 随着机关被按下的那一刻,眼前的通道打开了一扇门。几人从没有如此欢喜,能见到太阳。 从墓道走出来,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书院后山。 来不及去想太祖如此设置的理由,他们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就怕汾王已经得逞。 几个人加快脚步奔跑,一路跑回县衙,可到达县衙,却发现蒋腾跟蒲先生他们都不在。 “他们去哪里了?”黑青焦急问侍卫。 侍卫挠挠头,古怪道“帮主不知?你们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人来报信,说你们遭到了汾王的攻击,蒋腾跟蒲先生吓得要死,立马就带了大部分人去救你们,你们没有遇见?” 侍卫的样子,显然以为他们是被蒋腾救回来的。 “他们往哪里去?”梁融震惊,他们不可能去书院,书院根本没有人。 “来人说你们被汾王抓住,带出城了。说是走的西城门,蒋大人他们都往那里去。” 侍卫老老实实回答,一点不敢隐瞒。 蒋腾为了救人,把城里大部分侍卫都调走,这样一来,城内空虚,汾王的人必然会趁虚而入,或者说,彻底逃离。 他们都很着急,此时应该去找人,但现在去找,只会是被汾王牵着鼻子走。 他们完全不知道汾王下一步要做什么,上什么大圈子,不是为了钱就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到底图什么? 几人急得焦头烂额了,梁融忽然道“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纱姑娘惊讶。 “万宗安!”梁融回头看向几人“昨日皇兄传来消息,说当年万宗安的妻女,也在绛途镇瘟疫中死去。” 黑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是想说,万宗安之所以跟陈琰见面,就是要为了当年的事情,报复朝廷?” 这一刻,他的脑子跳得无比之快,一瞬间想通其中环节。纱姑娘跟关离却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一时半会,她们也想不出问题在何处。 “可是万宗安早就跟何家人去乡下。”万宗安离开许融,黑青心里有数,还请示过梁融,梁融点头放行才让他走。 此时此刻,那个人只怕早已逃之夭夭。 梁融却摇摇头,“他早就回来,前几日我的人,见到他偷偷进入许容。” 想到这,梁融立刻叫人,赶去万宗安躲藏的地方抓人。 黑青自然要跟着一起去,如果说万宗安跟汾王联手,那么汾王的很多事情他一定知晓。 此时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逮住一个人问问再说。 他们前脚才走,小良就出现在衙门口。 关离看到小良,十分差异“,你怎么过来了?”平日这种时候,他都是在店里帮忙。 小两看到关离,才松口气。将人拉到隐蔽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交给关离“阿里姐,刚才有人让城里的乞丐把它送来,听他的意思,这封信一定要让我亲手交给你。” 小良先是去关离家中找人,但门庭紧闭,他焦急这才赶到衙门口等了许久。 关离看看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她不急着打开,而是狐疑问道“你可问过乞丐,是谁让他送来的?” 小良摇摇头“我问了,可乞丐说,那人交代你打开信一看就知。” 这是算准了时间,让人将信送来,难道那人知道自己一定会出现在衙门?如果她没有回来,或者出现呢? 关于不敢去想,忙忙打开信,就一看,脸色大变。“我知道是什么事,多谢你。你赶紧回去,城里不太安全,让你爹今天早点关门。” 见小良郑重点头,快速离开,关离才焦急赶回去。 她才进门,就看到黑青垂头丧气回来。梁融的神色也不太好,显然他们没有抓到人。 “万宗安是不是跑了?”纱姑娘已经很笃定结果,都这个时候,汾王离开的话,万宗安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只怪他们,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时间去想。 “真是气煞人也,汾王用两招把我们困在墓道里,又把蒋腾的人全部调走,连桑青子那假道士都跑了。”黑青以为蒋腾留守,汾王不去墓里,也一定会来跟桑青子子汇合。 谁知他们所有的盘算全部落空,人没抓到,赔了夫人又折兵。此时此刻,侯三他们还困在墓道之中,不知出来没有。 关离把信递给梁融“有人给我送来一封信,告诉我汾王会在利州城海神庙出现。” 信纸上简单几句话,却将汾王的去向交代清楚。可此时此刻出现,却有几分阴谋的味道。 “信是谁给你的?”梁融看到上面没有署名,心中很怀疑。汾王的连环棋,一招扣一招,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去还是不去,显然是个问题。如果不去,这件事要是真的,那他们就错过,最后抓住汾王的机会。 如果是假的,那么他们将再次被汾王摆弄,而汾王极可能在这段时间里达成所有目的。 该死,他到底要做什么? 梁融死死捏住手中的信,不禁抬头望向天上飞过的鸟。 鸟? “殿下,这鸟有毒,可千万不要碰。” “这鸟我们这里没有,只在海商那里见过一对。” “这种毒是通过猫,下到人身上。”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那些消失的海洋,古怪的毒鸟,还有城里不断中毒的百姓。梁融心中渐渐产生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他猛然回头问黑青“海神庙是什么地方?” “凡是南海靠海吃饭的百姓,都要供奉海神,所以南海大大小小的海神庙很多。但利州城里那个,却是最大的海神庙。” “每年海神祭的时候,那里的人最多,而且那个地方位置很高,能将整个利州的面貌看清楚。” 听到这里,梁融的恐惧已经放大到极限。“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利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毒不丈夫 “现在去,你疯了?”黑青一点都不认同梁融的做法,且不说这封信的真伪,现在他们手中根本没有可用之人,此时匆忙赶到利州又能做什么? 蒋腾他们下落不明,不知凶吉。侯三被困墓道不知何时能够出来。再说利州城里还有章平侯的人,章平侯跟汾王早已是一丘之貉。 他们这几个人去,无异于孤军深入,自寻死路。 梁荣一边将信收好,一边往外走,“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我们必须去。” 心中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但梁融就是知道,汾王一定能够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他的这位皇叔,从来都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无论他够表面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骨子里实则是个淬毒之人。 更何况,此时的汾王已经穷途末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一条走上绝路的毒蛇。 关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跟随梁融往外跑。纱姑娘不用说,只要能杀汾王,哪里有消息她哪里去。 黑青死死拦住他们,只觉得这几个人真是魔障了。蒋腾的事就摆在眼前,他们居然毫不犹豫就信了信上的内容。 反正他是不信,汾王一环扣一环的阴谋,已经让他胆战心惊,犹如惊弓之鸟。他不敢有任何冒险,让自己的兄弟朋友再次陷入险境。 他只想拦住自己的朋友,其他的什么也管不了。 先看几人在衙门口纠缠不清,黑青一再阻拦。梁融气恼“不要再拦我,时间已经不够,再拖下去,整个南海危矣。”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汾王再离开也不过是亡命之徒。他们现在要人没人,要消息,没消息你这么贸然前去,只是自寻死路。”黑青也十分倔强,不肯让道这一天,这人他是拦定了。 两人正胶着,眼看要动手,观宇突然指着衙门口,大喊“是侯三他们!” 几人猛然回头,看向衙门口。果然见到一身狼狈,身上挂彩的侯三领着手下往门口来。 路上行人见群人杀气重重,纷纷让道不敢惹。 黑青看到他们,惊喜跑过去“你怎么逃出来的?”他甚至已经做好再也见不到兄弟的准备。 侯三来不及跟他解释,焦急道“帮主,咱们必须赶快去利州。” 黑青一愣,梁融先问出声“你们知道了什么?” “王爷,路上边走边说,现在必须立刻赶回去。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侯三焦急万分,旁的兄弟已经去备车。 他们都足够快,很快就能将所有能够调动的车马全部调来。 最近总是紧闭的城门被打开,十几个人踏马狂奔而出,扬起的尘土,让看热闹的人连声咳嗽。 好奇的百姓探头望向城门口,不知这里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梁融打头,一行人策马狂奔,在官道上奔驰,同行的马车遇上的擦肩而过,纷纷避让。 路边茶寮里,喝茶休憩的过路人,也对着一群狂奔的马儿下住。有那行脚者不无担忧道“这看着都像是官马,难道要有大事发生?” 关离并没有经常骑马,此时跟着一群人策马狂奔,只感觉自己的屁股被磨难受。可是谁也不敢抱怨,不敢停留,晚一点到,只怕危机就加重一层。 海神庙,位于利州城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海神庙,能将整个利州城收入眼底,一览无余。 那里的香火经久不衰,每日来拜访的香客络绎不绝。在南海,几乎没有人不信奉海神,因为这是能够主宰整个南海生死的天神。 每一年,每一个月的祭祀,都是十分隆重。善男信女带着心中的期盼,一次次来到海神庙,祈求海神允许他们驾船出海,让他们平安来去,收获丰富。 盼望海神不要发怒,不要降下灾祸,让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当关离他们赶到海神庙时,站在山脚下就已经看到如潮水般的人群,密密麻麻往海神庙进发。 “今天是什么日子?”梁融见到这么多人,也是吓一跳,这种时候,人越是多,就越难寻找汾王踪迹。 黑青挠头唾骂“他娘的,今天也不是祭祀日,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这人山人海,简直比平日里祭祀都还要多。 纱姑娘不断在人群中找寻,渴望找到一些可疑线索,然而满眼望去,什么也分辨不出。 关离莫名有一种,密集恐惧症爆发的感觉。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个又一个黑色的人头堆积在一起,密密麻麻,她甚至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浑身又痒又恶心。 强行压住内心的难受,关离道“你们忘了,今年是闰年,正好多这个月,海神祭祀也多出一天。” 黑青一听心里骂娘,他怎么忘了,今年是闰八月。汾王可真会选日子,挑了一个人这么多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作怪,真是往死里折腾。 梁融不禁抬头看看天色,觉得时间越来越紧张“不管大家分头行动,找一找,任何发现,信号联系。” 他们每人分到一个黄色信号弹,其实就是一种烟花。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释放烟花,众人就会赶过去。 十几个人分头行动,一个比一个着急。 当他们跑进海神庙,却见大殿中央很多人正排队,几人面面相觑,拉住一个男子问道“大叔,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侯三笑得甜甜,大叔伸手不打笑脸人,回答道“能干什么?说是今年闰八月多出一天祭祀日,庙里的庙住从北面请了一个仙人,正给信众发仙水,说是祈福之用。能够去病去灾,益寿延年。” 大叔说了,又指庙门方向“喏,你看。这些人可都是提前得到消息,今天特意来讨仙水的,这些水可是有限,来晚了就没了。” “那大叔可是讨到仙水了?”纱姑娘见他意兴阑珊,好奇问到。 大叔摆摆手,十分不屑。“我才不信那玩意儿,若不是我家老婆子非拖着我来,我连海神庙都不想进。什么得道仙人派仙水,都是坑人的玩意儿。那帮小娘子,不就是见那道长生的好看,所以被迷住了。” “那道长可是生得斯斯文文,一脸读书人模样?”侯三又问,心里猜到一个人。 “对,就是那模样,长得跟个小白脸一样,一看就是花架子。”大叔提起那道人,显然十分不屑,也不晓得自家婆娘是着了什么魔,非得来要这仙水,不就是一杯破水,喝了它真能延年益寿,百毒不侵,那这世上还要大夫做什么。 这不仅来了,还烧了他十银子。想想都觉得肉疼,这钱都是拿去养小白脸,哪个神仙是要花钱的。 大叔还想再抱怨,却发现刚才跟他问话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侯三几个立刻就猜测到,这人八成是桑青子。也不知这仙水派了多久,一想到这帮人喝下仙水,有可能就中了汾王的毒,他们越想越觉得害怕。 到了门口,几个人想进去,却被人群阻拦。侯三意图解释,可这些人分明不信。直叫嚷,大家都在排队,他们可不能插队。 侯三见不仅说不出,再纠缠下去,这帮民众只怕要将他们打一顿,只能气恼退开。 “怎么办,帮主,硬闯是不行了。”侯三一边擦汗,一边焦急问。要不是看他们都是老百姓,自己早就拿刀砍人。 黑青也苦恼,他瞪眼看着,门口堵住的人群,基本上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硬闯都闯不进去。 “拿了仙水的人从哪出来?”他忽然发现这地方只有进没有出,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他一问,关离跟梁融纷纷看过去,可不是,却是看到有人进去拿仙水,却没有看到一个拿了仙水的人出来。 这岂不是说明,这地方还有其他入口?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开前殿。要说侧门,那就只有左右两侧或者后面。 几人分头去找,却发现四处都是封闭里相连,并没有后门。 真是要命,难道所有的人都还在殿里没有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神庙修得结实高大,连一处窗户都没有。唯有哥哥的墙上,开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透光透气。 除了前门,除非有暗道,否则根本进不去。 正焦急之际,两个中年妇人一脸紧张,怀里抱着宝贝一般,笑盈盈走来。 几人隐约听到,她们细细商量,这么宝贝的东西该如何使用。 梁融看向黑青,不过一个眼神,黑青就明白他要做什么。 两个中年女子先正高兴回家怎么使用这些水,却忽然从树后窜出两个人。 凶神恶煞,蒙着黑面巾,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两位大神转身想逃,却发现身后也站着两个蒙面人。“大大大爷,这可是海神庙,咱们都是贫苦人家,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您要抢也不该抢我们。” 边说着,边捂紧了手里的包裹,小心翼翼看着几人。 “少废话,老子也看不上你身上那点东西。问你个问题,你们要是不老实回答,爷现在就剁了你们。”说着,蒙面人晃了晃手里的大刀,吓的两个大婶使劲点头。 “大爷您问,咱们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蒙面人很满意他们的态度,这才开口“老子问你,给你们香水的人是不是长得斯斯文文,很年轻的一个道长?” “是,是个很年轻的道长,庙祝叫他桑仙人。”一个大婶用力点头,毫不犹豫说出道长的名号。 几人面面相觑,肯定心中想法,又问“这道长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发放仙水?” “今天刚开始,中午才开门,说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效果最好。”另一个大婶回答,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插了一句“道长还说了,数量有限,只有两百份,发完就没了。” “对对对,几位若是需要这仙水,还是赶快去排队,不然晚了可就真没了。”另一个大婶也认为们是为了仙水而来,于是哄着他们去前面排队。 谁知几人根本不买账,继续逼问“我只看到前面有人进去,却没看到有人出来,你们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两个大婶毫不犹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偏殿。那里供奉的是一些,海神座下的小神仙。 两位大婶刚要说话,一转头却发现几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面面相觑,以为眼花撞鬼,赶紧离开此地。 梁融几人匆匆赶到偏殿处,果然见到有人陆续从里面出来。入非有心观察,很难发现,这里距离主殿明明有一百多米,他们是如何,主殿进,偏殿出? 看起来,八成是有地下通道。他们来不及想,跑进偏殿一看,这些人竟然是一个接一个,从神像后面走出。 他们走过去,却见神像后面守着两个道士。梁融细想一下,在黑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黑青点头,带着纱姑娘侯三一起离开。观宇跟关离则跟梁融一起,走向道士。 “这里只准出不准进,要仙水去前殿排队。”道士伸手拦住两人,观宇抬手就是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敢对我家主子不敬,桑青子呢,还不让这狗奴才滚出来拜见。”观宇气势十足,关离站在一旁,惊讶感叹,他这样简直就是豪门贵族家的狗腿子。 仗着主人家的权势,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 那年轻道士被这一巴掌打蒙,傻傻看一眼自己的同伴。他们做这一行的,最不敢得罪的就是权贵,权贵高兴的时候能给口饭吃,不高兴了,分分钟一把火烧死他们。 随随便便安一个妖道,祸乱百姓的罪名,就能弄死他们。 另一个小道小心翼翼试探问“不知这位爷,是哪家的公子?” 观宇眯眼一瞪,那神情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他一抬手,小道士吓得连连退后“你也配问我家主人的名号,赶紧桑青子那狗奴才出来,告诉他,他主子来了,赶紧出来拜见。晚一会儿,爷就剁了你的手。” 小道士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再问,赶紧回里头去叫人。 从头到尾,梁融就像一个局外人,浑身散发高冷不可侵犯的气息,静静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可他一个眼神就能吓的小道士,紧张低头,再不敢窥视。 关离躲在梁融身旁,悄悄偷看,心里生出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另一侧,黑青带着侯三纱姑娘,截住一个,拿着仙水的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侯三从后面打晕,拖进树林。 纱姑娘,打开装着仙水的瓶子。小心翼翼探查一番,摇摇头道“就是普通的符水,没有毒。” 黑青接过来一闻,味道稀松平常,确确实实是烧了符纸,混着水的气味。 但心中又不确定,于是擒住一只鸟,生生灌它一肚子水。见除了肚子鼓,没有其它任何中毒反应,才确信水中并无毒素。 “这不对劲,你确定姓黄的没骗你?” “帮主,他都快死了,你觉得照他那性子会放过自己的仇人?”但凡被人害,死前一定会咬出自己的仇家,黄二当家那种海盗,更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侯三他们在古墓里原本是为了寻找帮主等人,同时寻找出去的路。 谁知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一间墓室。让他们惊讶的是,黄二当家居然浑身是伤倒在那里。 而他手下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侯三扶起黄二当家,本要给他治伤,想等他醒来再问话。 谁知,黄二当家在他准备上药的时候,就制止他。他自知失血过多,身上又中了毒,肯定是活不下来,咬着牙把西风岛的事告知侯三。 原来一年多以前,汾王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与西风岛的大当家搭上线。大当家将汾王视若上宾,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方,让汾王与他的手下居住。 自从汾王到来,他们就开始增加各种收入。这是三年前,剿海之后,西风岛第一次得到打渔之外的收入。 大伙多了钱财,自然是高兴万分,可渐渐,事情变得有些古怪。 先是无缘无故有人死去,后来却像是得了瘟疫一般,不断有人开始生病,以各种各样奇怪的样子死去。 而岛上本来就人心浮躁,人人想着自己当家作主。对于不作为的老帮主,他们已经不耐烦许久。 不知从何时开始,内部的斗争越发激烈,直到后来,汾王的人找上黄二当家。那时候他才知道,汾王早就看中这块地方,要把这里弄成自己的地盘。 莫名死去的人,其实是中了汾王的毒。他留下黄二当家,是因为黄二当家收下,还有一大批可用之人。 黄二当家都得以,才跟汾王合作。加上汾王对他许以重利,他确确实实得到不少钱财,这才暂时跟汾王一路。 但是后来,汾王研制一种毒药失败,他们不得不舍弃西风岛。 汾王当时许诺他,只要找到墓道里的财宝,自己就能够得到一大笔钱财。他开始有些怀疑,但跟着汾王,从褚县令家拉出那么多的钱财,又从褚县令小妾嘴里,弄到黄金的下落。 黄二当家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汾王最后这一招,却是送他上死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坑太深 “老子当海盗那天开始,就知道没有好下场,可是姓梁的王八蛋,这么坑我,老子也不让他好过。”黄二当家吐出一口血沫子,狠毒笑笑。 “侯三,算你小子走运,我告诉你,要不是刚才你打算救我,老子就拖着你一块死。”侯三危急之时的善意,让黄二当家心理莫名一酸。 横竖自己是要死了,不如就卖的一个人情。 侯三不说话,静静等着黄二当家说遗言。他的确是要救这个人,但也并非是全然为了救他,只是想要问清楚他遭遇了什么。 黄二当家来不及细想,只是一股脑道“告诉你吧,还防着老子,老子他娘的也防着他。他跟他手下那个姓陈的,偷偷弄一批药材做实验,好像是打算搞一场什么瘟疫人祸,反正就跟许容县老百姓中毒一个路数。” “他们打算怎么做?”侯三一听,紧张问话。 “利州城,海神庙。具体怎么下毒我没弄明白,毒药解药是什么我也不懂。但我知道,那个王八蛋肯定是不怀好意,你们要是想抓他,就赶紧去利州城。再晚可就迟了。” 黄二当家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话说完。在侯三临去前,死死抓住他的手,恶狠狠道“你小子一定要出去,让你们家帮主,把那个王八蛋给我碎尸万段,不然” 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阴森无比“不然你们,都只能下来陪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哈哈大笑,不断的口吐鲜血,最后的瞪眼,不甘心死去。 侯三等他咽气,伸手为他闭上双眼。只是黄二当家似乎恨意太深,难以瞑目,侯三弄了两次,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 侯三叹息一声“也罢,你就这样,看着我们怎么弄死那帮王八蛋,再闭眼吧。” 后来他们再次摸索,跟那帮隐藏在黄二当家手下的叛徒相遇,经过一番激战,将人全部杀光,才找到出口,回到衙门。 他们原本打算找蒋腾的一起出主意,救出殿下帮主他们,谁知出来之后,竟然与黑青在衙门口相遇。 他们紧赶慢赶到这里,为的就是阻止汾王下毒。可眼下看来,这发仙水,并非是为了下毒。 那这就奇怪了,桑青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这里,放仙水?他吃饱了撑着,这种时刻还要来捞笔钱财? 正思虑原因,梁融带着关离观宇,来找他们会合。 “怎么样,问出什么来?”纱姑娘焦急开口询问。 关离摇头“上当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桑青子。” “那是谁?” “我的意思是,咱们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桑青子,在这里发放符水的那个才是。”梁融见到那个桑青子,只也是十分诧异。 这人的确长得白嫩,也是斯斯文文,很有气质。但是他身上有梁融熟悉的那种气息,披着出家人的外衣,干着市侩商人的活计。 也许老百姓见了人,觉得他仙风道骨,可梁融一眼就能看出,他骨子里对权贵的谄媚讨好。 “你审问过那个人没?也许他跟那个家伙是一丘之壑。”黑青怀疑道。 “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汾王既然把位置定在这里,对于这个真货怎么会没有考虑进去?”梁融木着脸讥讽一笑。 他的皇叔,要么已经笃定他们在墓里出不来,要么就是用这个人来拖延时间。 其余人拖延时间,此人必然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哪里有时间可以消耗? “那怎么办?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这里人多的简直快要爆了,你那个皇叔跟耗子也差不多,到处打洞到处窜,反正你就是找不到他。”黑青口不择言,恨得咬牙切齿。 众人一阵沉默,人人都没有头绪,焦急无奈,这种浑身是力气却无用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那是什么地方?”关离忽然指着右手边有些的地方,疑惑问道。 几人抬眼看去,那个地方有一座尖尖的白塔。离海神庙有一些距离,像是跟海神庙的有关系,又像是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几人眼尖,分明看到白色的海鸥从那里飞过。 这一刻,梁融脑中浮现的便是,一院子人养的海鸥。如果说那些年是汾王饲养,那么 “那是玉灵塔,传说几百年前,曾经有一位得道高僧在那个地方坐化,人死后,尸体竟然没有腐化。众人得见佛光,百姓便在那里建立起佛塔,每年佛诞之时,便会有神秘信奉者前去祭拜。” 侯三解释完,纱姑娘却觉得古怪。“都说道士跟和尚是冤家,怎么这么个地方,两家离得这般近?” 侯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梁融打断几人的议论,“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汾王一定在那里等着。 众人不再纠结,加快脚步,赶往对面的白塔。这距离看起来是有些遥远,走了大概一刻钟,他们终于爬到白塔外。 白塔之外,有一堵高墙围住。庙门紧闭,莫说善男信女,便是连个看门的和尚都未曾见到。 几人同时感觉到诡异的寂静,无声的危机在心中响起,竖起的汗毛告诉他们,就是这里了。 梁融抬腿要往上走,黑青拦住他,率先推开门走进去。黑色的大木门没有锁住,黑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戒备又惊讶,慢慢走出去。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用。可在院子中央,有好几排巨大的鸟笼,笼子内正关着的大量海鸥。 “我就说,肯定有人养海鸥。”关离看着这么多的海鸥,嘲弄起来,要是当时知道有问题,早就从源头上断了根。 哪里还有今日这般奔波,不知后面会如何。 “汾王养这么多海鸥,想做什么?”观宇也是怔住,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关在笼子里的白色大鸟。 梁融看一下鸟笼,开始打量四周,这里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寂静的很诡异,人都去哪里了? 纱姑娘紧紧盯着白塔寺门,不觉抬脚走上台阶,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是否有人。 才走出两步,那门自己就开了。门里走出个一身道袍的男子,此人正是桑青子,不,是假冒桑青子的人。 见到梁荣等人他微微差异,转瞬间便笑起来。那笑容温和,可几人都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刺眼无比。 “承王殿下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正准备祭旗,你们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吧。”说着拍拍手,众人只见几个贼人,推着被捆绑的蒋藤跟蒲先生,从白塔后面走了出来。。 “先生,蒋大人!”关离略微激动,忍住想上前救人的冲动,死死盯着台阶上的人。 桑青子对众人怒视的眼神毫不在意,唇上一直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这妖道,汾王在哪里?”侯三指着道士唾骂,真是瞎眼,当初居然被这王八蛋给骗了。还以为找到得道高人,谁知中了人家圈套。 侯三一想到这里,就恨得牙齿痒痒。想他英明一世,居然在这家伙身上栽了跟头。 “侯大人着什么急,我家主子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现在,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桑青子死笑的诡异,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不一会儿,蒋腾跟蒲先生就被绑在固定的木桩上。这二人大概是被下了迷药,此刻昏迷不醒,任人摆布。 这人才刚刚绑好,陈琰的人便推开围墙大门冲进来,将他们包围。 梁融看向大步走来的陈琰,三年不见,他身上的风霜更加浓重,狠辣也比从前加深。 从前见此人,便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一身血腥气,分明是从无数人命中历练而成。一将功成万骨枯,陈琰能从一个小小的兵士爬到后来的大将军之位,可见此人手腕绝不容小觑。 陈琰迈着步子,走进梁融,在离他还有好几米的地方站定。跟梁融对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许久不见,承王殿下。” 态度不卑不亢,没有下臣见主上的敬畏,也没有叛贼见到官员的畏惧。他就像是个遗世独立的狂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观宇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想要开口训斥,却被梁融一个眼神制止。观宇无奈,狠眼死瞪着陈琰。 “你既然来了,我那皇叔,此刻想来,就在这白塔之内。”都到这个时候,汾王确实没有必要躲躲藏藏。 梁融想到这里,转身对白塔大喊。“二皇叔,你我三年不见,何不出来一叙?”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白塔之内的人,一定听得清楚。话音落下,整个院子一片安静,人人都看向白塔的塔门。 沙姑娘握起手中剑,死死盯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哪里有她惦念许久的仇人,师门几十座墓碑历历在目。 午夜梦回,她都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她很紧张,今日一定想将这桩大仇了结。她要用汾王的血,祭奠师门众人在天之灵。 过了好一会儿,白塔大门终于打开。众人紧张看着门内走出来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汾王吗? 这是一个富贵的中年男子,身上有着,跟梁融同出一脉的皇家贵族气息。这个人看上去,十分面善温和,一点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恶毒事情的人。 但想到他做的那些恶毒事,关离忍不住心中一阵腻味。都说相由心生,可这句话在此人身上,一点都没有应验。 汾王穿的虽然简单一些,可那衣服的料子,却没有减少一分尊贵。行走间,暗紫色面料的质地,将他映衬得更加贵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竟然跟着万宗安。 汾王走到台阶处,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唇角挂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眼神停在梁融身上“小侄儿,几年不见,又长大不少。” 他宛如一个普通长辈,对梁融关心问候。可他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 “许久不见,二皇叔还是老当益壮。”梁融回答他很有礼貌,可分明是在嘲笑他年纪大,这是在对他嘲弄自己乳臭未干的回怼。 说自己长大了不少,这态度分明是在看一个没有长大的毛孩子,哪个成年男人会接受? 汾王闻言,眼里的冷意更加深。可面上依旧在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年纪不大,这嘴巴倒是厉害的很。好好的王都不待着,非跑到南海来搅热闹,如今腹背受敌,后退无路,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死?” 梁融还是很淡定,从容摇扇子。“皇叔这话,说的是不是早了一点。日头还没西落,你怎么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两人互怼打机锋,谁也不相让。黑青能感觉到,这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抗。这二人话里有话,玩的是什么玄机? “你就是汾王?”纱姑娘忽然大声质问汾王,眼神十分狠毒。 那灼灼的恨意,汾王看她一眼,轻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身为乔家的女儿,你不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却跟仇人为伍,可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黑青担忧看向纱姑娘,生怕她被刺激冲动,乱了心智。 谁知纱姑娘听了这话,却哈哈大笑,指着汾王嘲笑“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也不过是一个乌鸦笑猪黑的蠢货。要说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这全天下有谁比得过你?” “你难道以为天下人不知道,你是个为了权利,不惜手足相残,杀父夺位的畜生!” 汾王本来要嘲笑纱姑娘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谁知却被对方反过来讥讽数落的一无是处。侯三黑青听到这话,忍不住憋笑,可不是,这位汾王殿下真是一时大意。搬起的石头没有砸到纱姑娘,反而砸伤了自己的脚。 汾王被怼的脸色铁青,自己图一时口快,大意了,竟然忘记自己的丑事。眼看时辰差不多,汾王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浪费口舌。 “既然已经来了,那你们就一起看看。看上的本王,是如何重新夺回皇位,一统天下。”汾王说的很得意,梁融看向那些海鸥,心惊胆战。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梁融心中已经有猜测,可依然不敢相信,他的皇叔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此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举动,他还想当皇帝?他难道就不怕累万人唾弃,失去民心? “做什么?小侄儿,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制造天灾!”汾王目光灼灼看着鸟笼子里的鸟,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计划成功,得登大位。 他看到自己的仇人一被个个杀死,踩在脚下,让万民对他跪地叩拜。 他甚至想到自己站在高高的祭坛之上,听到底下众人对自己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疯了,真以为靠着这一些畜生就能够得偿所愿?”梁融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纵然在许容见过中毒的百姓,可汾王的计划听起来还是太过玄乎。 “怎么不可能,小侄儿,难道,你忘了绛途镇瘟疫?你不是已经知道,那是一场人为的灾祸?”汾王看向梁融,觉得已经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是自欺欺人,可见黄毛小子到底还是太嫩。 “你不是好奇,万宗安为何要与我合作?很简单,因为当年,你大哥的命令害死了他的妻子女儿。他之所以离开你大哥,投靠你父亲,纯粹是为了报仇雪恨。” 汾王说完,看向一直沉默,屹立在旁的万宗安“万先生,不如你来给大家说一说,当年绛途镇背后的真相。”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万宗安。万宗安抬眼扫视一圈众人,向前移动一步,淡淡点头“汾王说的没有错,我就是要为我死去的妻子跟女儿报仇。” “先生怨恨皇兄,我能够理解。但先生也该明白,当时情况紧急,若不是万不得已,太子何苦下屠杀令。”杀一群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的抉择。 这个罪,必须有人去背,可当时的在朝廷,也只有太子敢站出来,说一句他来担着。 在梁融看来,他大哥纵然有错,却也是个英雄。 万宗安面无表情,淡淡扫一眼众人,好一会儿,才出声“王爷当时很小,能知道的事情有限。” “我当时也以为那是万不得已,所以,哪怕我知道自己的妻女惨死,哪怕我无法为他们收敛尸身,我都咬牙忍了。可是”万宗安话锋一转,愤恨看向梁融。 “殿下可知,绛途镇是为何才爆发瘟疫?”万宗安大声质问,却是自问自答。“瘟疫的的确确是因为有人下毒造成的,可殿下是否知道,那人为何下毒?” “为何?”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一己之私。”万宗安的话语中不无讥讽,只怪自己当时太年轻,不懂得人心险恶。 “那一年同时发生的还有一件事情,殿下应该记得,便是后来事发的,兵部尚书贪污军饷一案。” “若不是我死咬着不放,也查不出,原来所谓绛途镇瘟疫,根本就是朝廷官员为了掩饰自己的贪污罪行,而撒下的弥天大谎。” 众人听得心里一震,尤其是知道当年惨案的人。 “到底是谁,他们要掩饰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罪恶 “这个人,联合兵部尚书,贪污了发往西北的军饷。这件事情,不知为何被当时西北军将领屠粟知晓。” “当时北狄守在边关,虎视眈眈,他知晓这件事情如果闹出来,定然会引起混乱。于是他告诉那个人,如果不想引起麻烦,最好赶快把军饷补上,这件事他就当做没发生过。” “那人也知道事态严重,可是大部分贪污的军饷,都已经被分刮干净,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补得上这样大的窟窿?此时便有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万宗安笑笑,看向梁融“殿下也该猜到了,这个主意很简单,就是向朝廷密报,绛途镇发现瘟疫。” 梁融心里一凉,自古以来,哪朝哪代,对于瘟疫都是大忌。除非昏君当道,否则任何一个在位的皇帝都会花大力气将瘟疫彻底消灭。 可知瘟疫猛于虎,一夜之间就能要了一城人的命。 皇帝若是不想江山不稳,动摇祖宗的基业,就必须铁腕治理瘟疫。 花钱算什么,凡是能花银子解决问题的,都算不得大问题。 按照这个计划,朝廷得到消息,定然派人前来探查,一但确定,就定然要发赈灾款项。 而这笔银子,大有可为。 “那人无路可走,也只能使用这个计策。皇帝得到消息,立刻派人来探查,那人按照计划引的使者去了解瘟疫,这一看,吓得立刻上报朝廷,表明绛途镇镇瘟疫险情之严重。” “起初,一切按计划走的顺利,皇帝派下太医前来救治,也同意拨赈灾银子。那人正计划着将这笔银子填补军饷的窟窿,若还能有于自己要如何捞一笔。”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个人打死也想不到,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毒药,忽然失去控制,传染给旁人。” “来势太凶猛,眼看太医都束手无策,丢了性命,那人只好上报朝廷,祈求屠城。” 说着说着,万宗安眼中闪过泪光,满眼恨意道“我开始也以为太子是迫于无奈,才担下这份责任。可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要一力承下,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他那个懦弱愚蠢的父亲端王殿下。” 梁融十分不安,这跟他的父皇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那个人是谁?那个联合兵部尚书,贪污军饷的人,不是当时掌管西北的平王,而是那个懦弱无能,蠢而不自知的端王。” “不可能,我父皇怎么会插手军饷?”且不说,当时只军饷这一块,由太上皇亲手操持。便是发往西北的军饷,平王也不会容旁人插手。 “你的父皇,治国无能,风花雪夜,倒是得了先帝真传。他当时像先帝一样,被一个女人迷住。为了讨好这个女人,他不惜工本,为她建造了一座豪华的别庄。可是身为皇子,他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瞌睡的时候,就有人为他送枕头。” “贪污军饷的那个人,就是后来被灭门的乔家。他哄着端王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本来就盼着,事情一旦不好,就让你父皇担罪。这件事情后来被太子知道,太子隐而不发。” “为了防止太上皇查到军饷贪污,因为为了保住父皇,跟你们这个家,太子殿下,纵然知道事情不对,也只能狠心屠城。” 说到这里,万宗安已经平静下来。他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只是静静看着梁融,目光深沉阴冷。“承王殿下,你告诉我,若换做是你,这个仇,你是报,还是不报?” 报,当然要报,若是有人用这个手段害死了他的妻儿,他定然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可如今凶手是他的父亲跟大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不觉看向梁融,又看看万宗安,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这种沉默,万宗安似乎早习以为常,也不去苛求别人,必须给他答案。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复仇的计划。 “你的妻子女儿无辜,那这些南海的百姓难道不无辜吗?”蒋腾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愤怒指责万宗安的恶行。 “万先生,你也是读书人,甚至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得起圣人的教诲,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的妻女在当年的阴谋里惨死,你的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难道你还要制造千千万万个你吗?”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一旦汾王计划得逞,这些鸟儿将身上携带的毒素传播出去,那将是一场万人悲痛的灾祸。 没有人知道这一片大陆上,会死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天灾已经够可怕,可更可怕的,是人为制造的灾祸。 南海一旦发生瘟疫,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半个疆海,会将整个王朝卷入不可抑制的灾祸。 历史上曾经就有这样一个王朝,几乎毁灭于一场瘟疫。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人所遭受的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蒋腾年少时家贫,家乡又发生过的旱灾,他的母亲为了养活他,差点卖掉自己的手臂,只为求一顿饱饭,不让儿子饿死。 他永远记得,母亲为了不让他知道,悄悄摸摸溜出家门。若不是他一路跟随以死相逼,他哪里敢想,吃着母亲血肉换来的米粮,自己如何受的住。 他亲眼所见,那个地方有人,为了养活自己,易子而食。 人到了极限,没有道德,没有原创,只有存活的欲望,那是人间地狱,何其恐怖。他也亲眼见过,那些为了自己活下去,出卖孩子老婆的人,哪怕活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最后抑郁而终,一辈子活在忏悔痛苦之中。 更有甚者,哪怕卖儿卖女,也活不下去,最后绝望自尽。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这是世道的人,为了活下去,已经好不容易。 难道说,老天爷没有要他们的命,这些权贵,为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仇恨,要毁灭这世道吗? 天下苍生,何其无辜?! 本以为万宗安会有所动容,谁知他只是淡淡扫一眼蒋腾,还有面如死灰的蒲先生。毫不在乎,说出一句“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呢?天下苍生他曾经放在眼里,他曾经向所有学子一样,以为只有当朝为官,就能为天下老百姓造福。可到头来,他连自己的妻女都救不活。 他一生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学问,相信天有公道,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可结果呢,他忍痛接受,妻女惨死的无奈,自以为大义凛然。 谁知是从头到尾,却只是一群人,为了掩盖自己肮脏丑陋的罪行,而造下的孽。更可恨的是,领头的那个人,竟然还成了天下之主? 天下的公道在哪里?老天爷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报应在哪里? 若是普通的权贵,他还能求告,讨一个公道。可那些人,却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这样的天下,谁能给他公道? 既然法度无法给,那他就自己讨。什么天下黎民苍生,什么皇权富贵天下太平。通通都与他无关,既然他们想争,那就让他们争。 他要的,就是让这些人永无宁日。他要让他们去尝一尝,什么叫做,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想守护的永远留不住。 痛失所爱之苦,他遭受的那些煎熬,要让这些人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 那些人欠他的债,他自己来要。 “汾王爷,时辰差不多了,动手吧。”他冷漠的开口,犹如地狱的鬼差。活人也罢死人也好,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件工作。 汾王冷笑一声,看着那些意图阻止他的人,轻轻抬起手,挥动一下。 陈琰立刻点头,带着手下人,打开鸟笼。 “王八蛋,你们不能这样。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们的,你们去找谁还,为什么要为难南海这些无辜的百姓,他们与你何冤何仇?!” 黑青怒骂,激动的要上前阻止,可陈琰的人举起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让他们无法动弹。 汾王饶有兴趣看他一眼,给他解释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 “为了当救世主,是吧?”梁融插话,冷冷看向汾王。此时此刻的梁融,心里的畏惧消失全无。 他目光犀利,双眼直视汾王与万忠安。“让我猜猜看,按照二皇叔你的心思,这件事情,只怕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 “而具体的行动,应该是从万宗安遇刺开始。也许,二皇叔你跟章平侯商量的计谋,就是借着万宗安一事,弄死褚家父子。然后借着这件事,引我来南海。” “但你没想到,阿离为救人,提前杀死褚县令。而我,因为逃到王都的孔秀才,提早出发来到南海。” “事情虽然有些超出你的预料,但你仍然决定,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将我引到许容县。那条麝香味道的帕子,便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而且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一环扣一环,看起来像是你跟章平侯不断博弈,想要利用我。但从始至终,你都只是在利用章平侯,将我拖住,困在许容。” “许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是你为了针对我而设的一个局,你这么做,是害怕我会像上次一样,破坏你的计划。” 上一次逼宫失败,汾王每一个都算在计划之内,却唯独算了梁融。一个梁融,就让他盘算了好些年的计划,彻底落空,逃亡南海。 第二次,他如何能够不小心? “从我离开王都,你就开始布局,也许这个局,布的更早,否则我大哥怎么会找了你的道,被调往西北?” “嗯,皇叔这一手,断了我跟大哥彼此的退路。我们各自一方,难以援助。此时又深陷泥潭,恐怕是有来无回。” “我跟大哥一死,太上皇的身体又早已不能问事。我那只懂得风花雪夜的父皇,必然沉浸于失去阻碍的快乐。到时候,南海一乱,他定然是措手无策。” “二皇叔你,跟宫里的内应,来个里应外合,恐怕不用一年时间,这皇位就得易主。” “至于你费尽心机,非要发动一场瘟疫,照我看,一来,是想要造成百姓的恐慌,让他们以为当今皇帝是谋逆之君,所以才招来天灾。” “二来,吃胖胖星球,告无门,苦苦祈求老天爷的时候,你就会带着解药,扮作救苦救难的救世主。你在这个时候再放点风声出去,你是如何,被父皇算计失去皇位,被迫逃亡。” “这南海的人心,只怕都要归你所用!” “皇叔定然也做了两手准备,这南海瘟疫这消息定然会被你死死封锁,民乱爆发直到无可挽回。” “而等到我父皇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发现南海大乱之时,你恐怕已经打到他门口,他已经无力与你抗衡。老百姓发生灾祸,他却视而不见,只沉醉温柔乡,这可是妥妥昏君之名。” “二皇叔,论心计,这天下能与你抗衡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梁融将汾王的计划,从头到尾彻底捋清楚。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是由衷佩服,这位二皇叔。 可是,也是从骨子里憎恨,他的狠毒。 这样的人心中毫无慈悲,若他真的当皇帝,天下会如何? 汾王听他说完,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大笑鼓掌。“小侄儿,你不愧是父皇选中的人,论智慧,只怕再过上十年,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说的没错,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计划。只是这计划的开始,比你想的还要早。” “确切来说,从我三年前逼宫开始,就已经在谋算着一条路。我原本是打算用这一招,收拾张家余孽,还有章平侯。哦,对了,你一定很好奇,章平侯为什么心甘情愿,与我合作。” “你猜的没错,我的的确确是握住了他的把柄。这个把柄,告诉你也无妨。” “咱们这有一位章平侯,虽然有着老侯爷的血脉,可骨子里另一半流的,却是百年之前,张儒礼这些张家余孽的血液。” “朝廷对张家余孽如何赶尽杀绝,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章平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日日胆战心惊,想尽各种办法要摆脱那帮子,张家忠臣的后人。” “他借着你的手,的确成功铲除了这帮人。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早已知道他身世的秘密。” “这么好的把柄,我为何不用?” 关离听了这么多,心中很是疑惑。事情到这一步,章平侯那老狐狸有什么理由没有出现? 他该不会,也已经被汾王处决? 可她来不及细想,陈琰已经准备好,其中打开笼子是放那些海鸥。 这些海鸥,一定像许容县里那些猫一样,用特别的手法饲养,长了一身毒肉。当它们被放出去,就会像后世的禽流感一般,迅速传播病毒,肆虐整个南海。 而南海人深信,这些海鸥是海神的使者。神的使者带来的灾难,那就是天灾,是神的旨意。 神为何要降下灾祸,惩罚他们?当然是因为昏君当道。 汾王啊汾王,当真是心机深不可测,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关离紧张看向梁融,事情到这一步,他们还能如何? 论人数,他们没有对方多。论功夫,就算他们几个能够以一当十,等他们将敌人全部打倒,那些鸟也早已被放飞。 此时若有弓箭手便好,至少还能万箭齐发,将这些海鸥全部射死。可惜,什么都没有。 黑青跟纱姑娘十分不甘心,一个想要冲出去杀了汾王,一个想要冲出去阻止陈琰。 可他们才可以发力,却感觉到自己手脚酸软。几个人不可置信看向汾王,汾王微微一笑,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 “进来的时候,可是都去庙里拜访过那位桑青子道长?”他眼中的得意,一目了然“我知道你们做事小心,一定防止我下毒。就是小侄儿你,假装中毒引我上钩,我也顺着你的心思,让你以为我已经上当。” “可是你们千防万防,一定不会去防,庙里的大香炉里烧着的香。” “你竟然在香里下毒?”黑青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来,岂不是以所有的人,都会腿脚酸软? “这原本,不过就是普通助眠药,一般人闻了,晚上回去睡一觉,还能一觉到天亮。可你们这些习武之人,一旦发功,就只能腿脚酸软,任人摆布。” 所以这才是汾王,肆无忌惮,让真的桑青子在庙里,分发仙水的原因。人那么多,就是为了吸引他们过去,这样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仙水上。谁能想到,香炉里的香,才是毒。 真是防不胜防! 说话间,陈琰已经命人将笼子打开。随着笼门的打开,几人眼睁睁看着一只又一只的海鸥,迅速从笼子里飞出。 它们扑腾的很愉快,久在牢笼里终于得自由。只有关离他们这些人才明白,别再让这些鸟儿获得自由,南海的百姓,将万劫不复。 “你们这些畜生,一定会遭报应的。苍天有眼,你们今日做下的恶,他日必将千倍万倍的报应在你们身上。”关离忍不住失声痛喊,恨不得用最难听的话,诅咒这些恶毒的人。 可是他们,却满不在乎。 汾王冷笑“若真有报应,这天下,又怎会有今日的我。” 从前他也相信天道轮回,相信人心自有公道。可信任的每一个人,都背叛了他。 在那个黑暗不见五指的小屋子里,他终于明白,就算他身为皇子,若失去权力,比狗还不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搅局 那飞走的白色海鸥不再是海鸥,而是一个又一个携带着毒药的魔鬼。 每个人都感到害怕又绝望,唯有汾王的人,兴奋看着这一切。只要它们飞出去,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即将到来的胜利。 鸟儿们欢快的飞向天空,飞过高墙。自由在呼唤它们,扇动的翅膀,落下零碎的白色羽毛。 关离痛苦的闭上眼不忍再看,眼泪怎么都抑制不住,滑落眼角。他想到的不仅仅是一些男孩的白痴,还有她心中非常在乎的苗家兄妹。耗费那么多心机,到头来还是要功亏一篑吗? 这太令人绝望。 然而不等汾王等人高兴太久,一声古怪的笛声传来,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黑青他们瞪大眼,看着那些本来飞出去的海鸥,又一个一个飞了回来。更神奇的是,它们还自己飞回笼子里。 陈琰傻眼,迅速寻找笛声传来的方位。不过片刻,便在墙边大树上,发现一个吹笛的男子。 那人用口哨指挥所有的海鸥回到笼子里,才从树上跳下来。他漫不经心走向众人,用一种极为嚣张的态度扫一眼陈琰,取笑他“陈大将军,想不到几年不见,你改行做偷鸟贼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偷我的食物干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离的师父庞义空。 关离惊喜,要不是双腿酸软走不动,她立刻就要扑过去抱住师父,给他一个香吻。“师父,你怎么来了?!” 老实说,她从没有一刻,像眼前这般,觉得自己的师父帅的不行。师父吹着口哨,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个动作,简直不要太潇洒。 庞义空鄙夷不屑,怼她道“老子再不来,家里的食物都被人偷光了。” 说到这里还不忘训斥一下关离“你说说你,跟我学了那么久,怎么我的机灵一分都没学到,老是被人暗算。出去别说是我徒弟,太丢人。” 关离此刻觉得师父骂人的话都极为好听,猛力点头。指着陈琰大喊“师父,就是这王八蛋偷你的海鸥。你一定要打死他,千万不要留活口。” 关离才不去想,自己的师父是否信口胡诌,反正顺着他的话,把陈琰骂成一个偷盗旁人的小贼,先过过嘴瘾,解一口气再说。 梁融微不可察的人笑了笑,看关离的眼光满是宠溺。但一转眼,看向汾王等人,目光又犀利狠辣。 汾王还没说话,陈琰倒气的咬牙切齿。“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到这里捣乱,简直不知死活。” 庞义空看向满院子,拔刀怒视自己的侍卫,依旧悠闲自在,就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嘿,陈大将军,这几年不见,您老人家不仅人老了,这脸皮也比以前更厚了。还是您跟着汾王这些年,混的实在太惨,饭都吃不起了,只能到人家家里偷点海鸥?” 一句话说的侯三他们哈哈大笑,陈琰再落魄,也曾经是王都里手握大权的将军。哪怕后来跟着汾王逃亡,也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要命的蠢货,竟敢如此戏弄我。”这人一口一个陈大将军,显然是知道自己的,但陈琰对于这个年轻后生,却没有任何印象。 庞义空微不可察的扫一眼万宗安,又很快撇开,动作迅速,几乎没有人发现,但这并没有躲过关离的眼。 她熟悉自己的师父,心里有些不安,莫名看向万忠安,又看看蒲先生。蒲先生也已经醒来,看着众人的目光,十分复杂。 还没有等关离想明白这之间的古怪,庞义空已经从腰间拔出软剑指向陈琰。 “我是谁?你下去问我爹娘吧!”话音刚落,他便动作迅速,提气冲向陈琰。 那猛虎一般的杀气,关离看的心中一震。她从没有见过师傅父如此凶悍的招式,甚至连这个动作她都没有见过,他她的师傅实在是深藏不露。 唯有纱姑娘,在看到这几个熟悉的动作之时,再次回想起童年,那个人也是这样的出现,从天而降,诛杀了意图羞辱母亲的强盗。 为了保护母亲的名节,那对夫妻将所有的强盗全部杀干净,尸体线索处理的没有任何痕迹。无论将来谁来查,都不会查出母亲差点遭人玷污。 纱姑娘永远记得,母亲再三叩谢,那对夫妻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一个失德的女子,但在这样一个世道,很难存活。 他们不仅救了母亲的命,还跑出了母亲的名声。 果然是他,她心心念念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就是他。 纱姑娘感到心喜,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可又觉得心酸,原来当年的救命恩人已经不在人世。 老天爷对善良的人,好像总是更残忍一点。 几个招式来回,陈琰连连退后。还好他下盘够稳,退后几步稳稳站住。他收住式,震惊问“庞家剑法?庞立德是你什么人?” 不可能,庞家的人当年明明都已经死光,这世间怎么会还有人,能够使出庞家剑法? 庞义空抬剑冷笑“你这种无情无义,背叛兄弟手足的畜生,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 汾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双眼危险一眯,不觉看向万宗安,见他神色依旧如常,丝毫没有计划被打断的恼怒,心中起了狐疑。 “嗯,万先生好定力,被人搅了局,还能安稳如初。” 万宗安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试探与嘲讽,淡淡瞥他一眼“王爷不是还有后手吗?有何好着急的。再说,此人在列,也不过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 这分明是没有将庞义空放在眼里,而万宗安如此轻松提到汾王的后招,引来汾王微微一顿,继而哈哈大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先生竟然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只见汾王转头,用力拍拍手,桑青子立刻就命人走向被捆绑的蒋腾,还有蒲先生。 “还不快给我住手,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们。”桑青子对着庞义空等人大喊,刀已经架在二人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二人没了性命。 关离紧张的气氛,来不及思考,只能喊出不要。黑青他们,也十分紧张,纵然想要救人,奈何浑身酸软,无法动弹。侯三甚至狠狠的击打地面,只恨自己不小心招了旁人的道。 纱姑娘可不愿意庞义空也被擒住,奈何被威胁的也是自己的盟友。她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喊出,让庞义空不要停手的话。 若只有她自己,她宁可庞义空不管不顾杀了仇人,哪怕搭上她的性命也没关系。 观宇紧张看着院子里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害怕,忍不住闭眼,不敢去看结果。 维有梁融面色如常,站立在场中没有倒下,静静看着众人。他也很好奇,庞义空会如何选择。 片刻之后,庞义空退开一些距离,不再凶猛攻击陈琰。陈琰得以喘息,稳住下盘死死看着庞义空。 直到此时此刻,陈琰才彻底相信,如果他猜的没有错,这个人八成是庞立德的儿子。当年他与童波一同受命,前往绛途镇处理瘟疫一事。 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事情跟他们想的不一样,最后他们被迫成为同谋,去做一些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他倒是无所谓,横竖这是上头下的命令,只要能让他升官发财,其他都不重要。 可童波不一样,他心中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认为军人应该保家卫国,而不是用手中的利刃去对付无辜的百姓。 与此同时,庞立德夫妇因为发现这里的异样,想要传递消息,找人来救援。可惜上面的人查的太严,王都传来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背后的人为了隐藏自己的阴谋诡计,怎么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与童波再次受命,前去诛杀这对夫妇。那时候他为了抢头功,主动追杀庞家夫妇。哪怕这对夫妇曾经与他把酒言欢,称兄道弟。 而童波,则去追杀他们的儿子。庞家夫妇为了掩护儿子,自己暴露出来,他认为不过一个小鬼头,哪里有庞家夫妇的人头值钱。 等他绞杀庞氏夫妇,童波却带回,那小子自己跌落山崖,尸骨不全的消息。 陈琰并不在意,这结果对他而言更好,没有尸首,童波连功劳都没有,白忙活一场。 但那件事情之后,童波与他分道扬镳成了死敌。此刻再见到眼前的毛头小子,陈琰立刻就明白,童波当年分明是有意放走他。 怪不得后来,童波要去投靠平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怕早已看清楚,奈何他投靠的那个人,并不是个有本事的主子。 “哼,小子,当年童波,就算放你走,如今你还是要死在我手上。”无论谁挡了他的富贵路,他都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庞义空讥诮看着这个人,曾经疼爱人的伪君子,打着江湖义气的名号,与自己的父母相交。到头来,为了富贵权势,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父母。 阿爹,阿娘当初若非信任他,怎么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就在众人以为彭宇哭,束手无策,只能认栽的时候,他再次吹响手中的短笛。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原本在笼子里十分安稳的鸟儿忽然发狂,冲破牢笼,发疯一般攻击汾王等人。 汾王到此刻也没想明白,自己养了这么久的海鸥,怎么会成为他人使用的利器。 “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这些鸟太疯狂,又想到它们身上带的毒,汾王一面惊慌躲藏,一面大喊着命人诛杀庞义空。 陈琰提起剑,刺向庞义空,这人他非杀不可。一时间庞义空扔下短笛,与他死死缠斗在一起。 而失去声音操控的海鸥,没了刚才凶猛的攻击,气势顿时减弱。 恰在此时,老潘领着人冲了进来。他一面把解药递给关离等人,一面救下蒋腾跟蒲先生。 老潘带来的人,除了他自己的几个朋友,大部分都是黑青手下的人。得到解药之后,中毒的人纷纷慢慢恢复力气。 双方胶着战斗,那些海鸟逃的逃死的死,气势大败。把汾王的人也没讨到好,死伤惨重。 到了此时此刻汾王再也坚持不住,他倒是想逃,可惜去路被人围堵。 “王爷,这个时候您不使用最后的杀招吗?”万宗安漠然对她开口,仿佛说的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汾王气急攻心,担心自己再次失败,也顾不得其他。 对着天空,呼出一声古怪的哨响,接着,众人闻到一种古怪的气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翅膀的煽动声。 众人纷纷感到头顶的光线变弱,不觉抬头一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黑压压的鸟在头顶盘桓。 黑青瞪眼一看,猛然大声叫喊“是冠林鸟!” 听过这名字的几人,瞬间惊恐起来,一只冠林鸟的毒素已经能够毒死不少人。这么多冠林鸟,无异于食人的猛兽。 南海危矣! 几乎同时,众人的脑海中都浮现了这个想法。蒲先生曾经的测试告诉他们,这种冠林鸟本身就带着毒,若再经人特意饲养,只怕危害无穷。 起初他们以为这种鸟不过两三只,除掉就是。而今这一眼望去,恐怕不下上百只。 光是带毒的海鸥,他们已经难以掌控,眼下汾王的这一招谁也没想到。 看到对手惊慌,汾王得意不已。海鸥暴露之前,他就已经留好后招。多年的经验告知他,做事绝不可能只有一条道。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这帮人还能够有什么对策。 这么多的冠林鸟,全是他一只一只精心饲养而成,旁人从没接触,除了他谁也控制不了。 “皇叔,你当真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梁融冷冷开口,再次质问汾王。 “小子,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假惺惺装什么叔侄情深。这能当皇帝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不计后果?” “你父亲那蠢货,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还能装点什么?论心计他比不上我,论武力他比不上老四。甚至论勇气,他连老三都比不上。就他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若不是生了两个好儿子,他有机会能捡漏当这个皇帝?” “可惜他这蠢货,还一心想要除掉你们,既然如此,我这当弟弟的怎么能不帮他一把?” “小侄儿放心,待皇叔我他日得登大位,一定为你们平冤昭雪。让天下人知道,你们为了自己的父皇,死得有多憋屈。而你们的父皇又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为了权位连亲儿子都不放过的畜生。” 这种诛心言论,分明是已经笃定,他们毫无生路。 随着他再一次吹响口哨,徘徊在空中的冠林鸟,纷纷俯身冲向地上的人开始攻击。 有人不小心被咬了一口,瞬间脸色发黑,七窍流血而亡。 如此惨烈的死状,谁人不畏惧害怕? 关离不管不顾,冲到梁融身边,只想保护眼前的人。这是她的第一直觉跟本能,连思考都没有。 黑青亦如她一样,紧紧护住纱姑娘。此时此刻,心里的声音再也没有模糊不清。 眼看凶猛的冠林鸟,即将冲到他们眼前撕咬,梁融要将关离护在身下,却被观宇与关离死死抱住,不准他动弹。 汾王笑眼看着这一切,任凭他们如何自救,也是逃不出自己这一群毒鸟。 千钧一发之刻,庞义空大喝一声,老潘得到信号,瞬间从怀里掏出一把古怪的东西,往天空撒去。 与他同来的人,又使出同样的动作。 原本气势凶猛的冠林鸟,闻到这些东西的气味,纷纷转向,不再攻击众人,而是疯狂的争相抢夺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物体。 担心的攻击没有如期而至,关离发现这些鸟竟然转了方向,众人如她一般,纷纷疑惑,看向地上的黑色物体。 “肉干?”侯三不觉捡起一小块黑色物体,惊呼出声。这东西他们当海盗的最清楚,是用新鲜的肉特意烘干烹制而成。 方便常年在船上行走的人,尝尝陆地上的肉味。 众人难以置信,这么一把肉干,就能让冠林鸟停下攻击的脚步? 别说他们不信,汾王看到这一幕,也彻底傻眼。 “这这是什么”他精心饲养的鸟不听从自己的命令,竟然背被一把肉干吸引过去,任凭他如何在吹口哨,都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庞义空发声嗤笑“你的这些鸟,活不长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诧异发现,之前还凶猛无比的冠林鸟,居然一只接着一只,吐血倒地。 不用猜也看得出来,这肉干里有毒。 眼前的情景让汾王难以置信,他抖动的手指向庞义空,大声质问“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怎么会有办法控制我的鸟?”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些鸟明明是他一只一只精心饲养,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谁也不信,谁也没告知,等的就是最后的杀招。 想到这里,他猛然看向万宗安,“是你,是你对不对?” 万宗安面无表情,淡淡嗯了一声。“没错,就是我。”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失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错误 汾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一次逼问。“万宗安,你说什么?” “王爷没听清楚吗?我说了,从我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注定要失败。今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万宗安豪不畏惧汾王愤怒,他似笑非笑,面带讥讽,看着一败涂地的汾王。 汾王分明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幸灾乐祸,还有一丝痛快。“万宗安你疯了吗?你可是在帮助你的仇人?你的妻子女儿是如何惨死的?你难道忘了?这可是他大哥亲手下的命令,屠杀了你的妻女!” 汾王愤愤指责,唾骂万宗安是一个伪君子,对不起他的妻女。口口声声说为了妻子女儿报仇,到头来依旧像狗一样孝忠朝廷。 万中安任由他唾骂,直到汾王声嘶力竭,无话可说。 “王爷,当年那个姓乔的,其实是你的人吧。”万宗安冷冷开口,戳穿汾王的虚伪。 “你当真以为姓乔的一死,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跟乔家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当年你在这件事情背后做了多少手脚?” 万宗安说一句,逼近一步,每一步都让汾王后退。 “你利用姓乔的,引端王与平王入局?想要一次除掉端王跟平王。若不是后来,毒性难以掌控,事情脱离你的掌控,只怕当时平王与端王,都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王爷算计好每一步,最后却也只是将平王西北的权利弄走。王爷,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就是天意。” “上天早已注定,你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登上帝位。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你注定是遥不可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坐上去。” “我若是你,还是老老实实本分做个王爷就好。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玩这么多阴谋诡计,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王爷,这人啊,得认命。”最后一句话,万宗安的语气十分讥讽。 汾王听得心口一闷,猛然一口鲜血吐出“你放屁!” “什么天注定,若是天注定,这皇位原本就该是我的。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蠢货?”汾王口含鲜血,愤怒叫嚷。 “没错,绛途镇背后的确是我穿针引线。可那又如何?最终下令屠城的是太上皇,是今天坐在太子位上的那个毛头小子。” 他愤愤不甘,凭什么他耗尽那么多力气,想要去得到,却总是失败?而端王那个愚蠢的家伙,竟然凭着两个儿子捡漏当了皇帝。 天道不公,他受那么多苦,遭那么多罪,呕心沥血逃亡天涯,却依旧得偿所愿。 不甘心,无论如何他都不甘心。 “万宗安,你以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就能换来对父子对你的怜悯感激?”汾王哈哈大笑,仿佛想到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 “不要做白日梦了,你的妻女注定死不瞑目,没有人会为她们的死感到愧疚。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只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这才是一个帝王会做的选择,那位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说得再冠冕堂皇,到头来为的还不是自己。” “万宗安,选择他们,才是你最愚蠢的决定。” 万宗安静静注视汾王,看着眼前这个临死,也还要叫嚣不已的男子。突然觉得他是这么荒唐可笑,又十分可怜。 一生为权力和算计奔波,到头来,一无所有。 “那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王爷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天下人谢罪。” 此时此刻,一切都该结束了。 陈琰到底敌不过年轻力壮的庞义空,被他连番打击,击中胸口,摔倒在地。剑稍划上他脖子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梁融高声呼喝,制止了庞义空的杀意。“留着他,还有大用。” 还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问清楚,所以必须留着这个人。 庞义空,冷冷扫一眼梁融。握剑的手死死忍住。半响才咬牙道“审问完之后,我要亲手宰了他。”这是暂且放过陈琰的条件,不容易一丝拒绝。 梁融点头同意,深深看一眼陈琰,转身离去。 场上的形势已见分晓,汾王得仁,兵败如山倒。伤的伤,死的死,桑青子见情形不对本欲要逃,却被侯三从角落里找出来,不管不顾,打成了猪头一样。 黑青跟老潘带着人,清点场上余孽。纱姑娘杀了不少人,浑身血疲累不堪,但依旧硬挺着,拖剑走向汾王。 这个人,她一定要杀。 大势已趋,汾王已经没有退路。梁融等人逼近汾王,本以为汾王穷途末路,只能认罪投降。谁知汾王哈哈一笑,抽出匕首,钳制住万宗安。 “不想他死,就都给我退后。” 梁融一顿,神情复杂,看向一脸冷漠的万宗安。此时此刻,他自然看出万宗跟汾王并非一丘之壑,反而极有可能,算计了汾王。 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他还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保下万宗安的命。 “皇叔,你我叔侄一场,何必如此。你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只要跟我回去,最狠也不过是向平皇叔一样被圈禁而已,命还是保得住的。” 他温声诱哄,想要让汾王弃械投降。黑青的人却悄悄摸到汾王身后,准备趁汾王不备将汾王擒获。 “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吗,我设计你母亲受辱而死,你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小侄儿,你莫忘了,你真正的杀母仇人,还有一个蒲先生。” 汾王得意笑笑,挑衅看他“还是说你真的像传言一样,是外人生的野种。哦,你应该是你母亲跟着姓蒲的通奸,生下的孽种,所以你不舍得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种羞辱,哪个当儿子的能够忍受? “住口,我怜你老迈昏聩,想要给你一条活路,你却不知死活,非要找死。”梁融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旁人羞辱他的母亲,年少时曾因为这个,他的父皇的爱妾失了牙齿。 可即便他因此被父亲关在黑黑的小屋子里反省,他也始终没有妥协过。这是他心里的底线,在他内心,母亲端王妃,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美好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为人宽厚。 若不是那一场意外,他的母亲会陪伴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为他含饴弄孙。 无论外人多么折辱他的母亲,他都不曾相信。哪怕知道母亲心中曾经天另外一个男人,他也未曾觉得母亲是耻辱。 除了大哥,母亲是这世上唯一给过他家人温暖的人。 汾王见他被激怒,笑得乐不可支。在众人没察觉之际,他竟然已经退到白塔门口。 “梁融,你要真有心证明你母亲是清白的,那就杀了这姓蒲的。否则你的母亲,就永远要活在这种羞辱阴影之下。” 关离不安看向梁融,希望他不要冲动。这老匹夫分明是故意激怒他,让他们内斗。 梁融不说话,目光深深看一眼蒲先生。蒲先生听到这番话,似乎也早已知道汾王所言到底是什么事。 面对梁融的逼视,他竟然有些愧疚,低下了头。关离心中一惊,直觉要出事。 汾王自然没有放过这一幕,立刻大喊道“看到了吧,他也承认了,你的母亲就是与他私通,他跟你母亲正是一对奸夫。” “你住嘴,不要以为这种阴险的把戏能够骗过谁。这天底下论肮脏,还有人比得过你吗?”关离口不择言,要阻止汾王继续说下去。 她越是焦急紧迫,就越中了汾王的计。 汾王继续大笑“这叫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小侄儿,你母亲若真是清白无辜,你还在犹豫什么?” 关离愤恨,这个人实在是太能扯歪理,自己在说什么,只怕都会被他说成狡辩。她焦急又气愤,不安看向梁融,盼着他能够冷静,不要冲动。 梁融陷入沉默,双眼瞪着汾王,死死握紧拳头。他在克制自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子里一片混乱,凡事涉及到母亲,他就无法自持。 不,冷静,一定要冷静,梁融你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要懂得发汾王说这些,就是要扰乱你的心智。 不要中他的奸计,冷静,一定要冷静。 梁融深深呼吸,再次睁开眼,双眼已经恢复清明,不复刚才的波涛汹涌。 而不过刹那之间分,汾王竟然用力推开万忠安,逃进白塔之内,死死关住大门。 黑青的人焦急冲过去,破门而入就要捉拿汾王。 可众人纷纷往塔里跑时,万宗安却转了方向,跑出寺庙。 纱姑娘一直盯着万宗安,瞬间就明白,汾王的去处他知道。于是不管不顾,提剑跟随而去。 冷静下来的梁融也明白事情有异,他让观宇留下来,告知黑青,自己抬脚跟着万宗安离开。 关离不用说,自然是紧紧跟上梁荣。 剩下的人真要跟随而去,却不知从何处又冲出一些人,看样子似乎是西风岛的海盗,他们再次跟黑青的收下纠缠在一起。 关离紧紧跟着梁融,日头已经越来越大,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头顶落下,她觉得自己又累又渴,但是却不敢停留。 梁融这几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她内心特别不安,总觉得要出事。这种感觉无比强烈,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 汾王逃进白塔内,迅速冲到暗道处,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手,这种时刻怎么会没有为自己留下逃命的路线。 等他从暗道里出来,已经到了,海神庙的后山处。 那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从那里下去,就能够到海岸边。 海岸处,他停了一艘船。只要能够上船,他就可以逃离此地,安全脱身。 然而这一次,他的身旁只有自己,陈琰跟手下的心腹,几乎都被困死在白塔庙。 他顾不得想以后会怎样,不断扒开阻挡自己的树枝,盼着立刻逃命。 眼看着即将靠近目的地,却发现自己准备的船只已然不见。汾王惊慌的四处查看,茫茫大海之上,哪里有一丝船的影子。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个秘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因为逃亡,汾王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破,发髻松散,显得十分狼狈。 “我不是早告诉你,从我出现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要失败。”万宗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汾王惊慌回头,看到他冷漠阴沉的脸。此时的万宗安不再是名扬天下的儒学大师,也不是白塔庙内那个面无表情的叛徒。 而是一个浑身充满戾气,只想报仇雪恨的普通男人。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十余年。 此时此刻的汾王,才真的觉得害怕,所谓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汾王,我是皇室血脉,就算我要造反,也没有人可以要我的命。” 他疯狂大喊,不应该是这样,他应该顺顺利利完成计划,然后坐等着天下大乱。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赢得天下民心,夺回皇位。 母亲一直告诉他,他才是整个皇子之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才最有资格继承父皇的皇位。 其他人都是贱人所生,血脉低贱,贱如蝼蚁,他要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皇儿你要记得,你身上流着崔氏一门的血脉,你的母亲是整个后宫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其他女人都是贱民出身。” “你父皇只是暂时被那些下贱的女人迷惑住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把皇位握在手里。千万不要让那些低贱的血统,挡了你的路。” 他一直记得这些话,记了很多很多年。他始终相信,他的的确确是整个后宫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子。 太上皇的皇后早逝,没有留下任何血脉。按血统纯正来说,他就应该是那个最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优秀,父皇依旧没有理他为太子,没有把皇位传给他。 既然父皇不肯给,那他就自己去争去抢,他做了一场又一场阴谋,把所有可以与他竞争的人都套进去,然而到最后,依然没有得到皇位。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落魄的像个流亡的囚徒。他分明,是整个王都里,血脉最尊贵的皇子。 汾王声嘶力竭,想要逃离,但万宗安没有给他机会。 藏在身上的匕首,终于刺穿汾王的胸膛,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从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女儿,无辜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忍耐,当他查清楚这背后所有的真相,就一直在等待报仇雪恨。 如今他终于可以亲手手刃仇敌,为妻女报仇。这一刻,他再无遗憾。 当纱姑娘跟梁融等人赶到现场时,那里直挺挺的躺着两具沾血的尸体。 汾王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万宗安的脖子上被扎了一根带毒的银针。 梁融想要靠近,尚有气息的万宗安,对他微微摇头。梁融距离他一步之远,慢慢蹲下身直视万宗安。 万宗安艰难从咽喉里,吐出嘶哑的声调“王爷请请你告诉太子殿下。那件事,他没有做错。” 梁融心中一震,没想到此时此刻万宗安要跟他说的,竟然是这个。不是发泄心中对朝廷的不满,不是对自己大哥的诅咒,却是让太子殿下放下? 梁融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先生,你这是” 万宗安淡淡一笑,忍不住吐出一口乌黑的血,几人紧张看着他,他却并不害怕,面上反而有一种释然快活的表情。 “布衣布衣,这世间的人,又有谁,不是布衣?王爷,请你转告太子。虽然他曾有私心,但他的抉择是对的,那是唯一能够阻止毒素蔓延的方法,屠杀一城的人,能救更多的人。” “他若心中真有愧疚,那就做一个明君,善待他的子民。如此,才对得起,他当年牺牲掉的那些人。” “先生,难道不恨?”梁融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样的人,能够放下杀害妻子女儿的仇恨? 这种男人,多是无心无肺,冷情寡义之徒。 “恨,救不活她们。”万宗安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殿下愿你终有一日能够懂得,张孺年先生说的那些话。” “不不要忘忘了,你为什么走到今日,又为何,要来到南海。” “大仇已报,我已心无遗憾,可以安心去见我的家人。” “恳恳恳请天下,命人将我的骨灰,撒在绛途镇的土地上。这这样我我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万先生终于咽气。他闭上了自己的眼,唇角挂着微笑。那个表情很安详,笑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 关离抑制不住,红了双眼,泪流满面。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 抑制不住的悲伤在几人之间蔓延,绕是梁融堂堂男子,心里也觉得酸楚苦涩。 要有多宽广的胸襟,才能理智的忍住恨意,不去迁怒旁人,不去报复那个下令屠杀自己家人的刽子手? 紧紧跟来的,还有蒲先生等人。“发生什么事了?万宗安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碎裂 蒲先生看到万宗安的尸体,愣在当场,久久无法言语。他感觉自己在颤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师兄弟几个,到最后,死得死伤得伤,每一个,再相逢,都是生死离别。 他应该早就察觉不对劲,他应该早就知道万宗安是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怀疑万宗安,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万宗安的古怪。 蒲先生颤抖的跪在万宗安面前,想要碰触,去颤抖的双手,不敢靠近。 最后一次见面时,万宗安就已经做好了,跟他永别的决定。他太傻,没有看出来。 蒲先生一直不出刺激,泪眼婆娑,浑身抖动。 何师弟也好,万宗安也罢,都是倔性子,自己拦不住。这是命,还是劫? 众人人看着这悲痛的一幕,心里都难言酸楚苦痛。 就算是黑青这样的糙汉子,此时心里也闷得慌。他别开眼,不愿意去看这一幕。却看到纱姑娘,神情怅然,盯着汾王的尸体,一言不发。 关离想要劝慰蒲先生,可话到嗓子里被哽咽住,一字也发不出。劝人放下,其实是最残忍的劝慰。 你又不是当事人,怎么懂得他们之间有怎样的感情,又怎知道,活着的那个人,内心是怎样的煎熬苦痛? 她深深呼吸,仰头看天。不敢问,不敢说,不敢劝。 “蒲先生,能否告诉我,你与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众人沉浸痛苦之际,梁融盯着蒲先生,终于问出口。 他的话,引来众人侧目。关离傻愣能愣看着两人,一时忘了如何反应。 蒲先生被这句话,问浑身一僵。背对着梁融,没有回头。 梁融却不管不顾,非要问个结果。他太想知道,母亲当年是否真的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白白送了性命。 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用花言巧语,哄骗母亲,帮他完成任务。他是否真的如席容所言,以情勾搭母亲,害得母亲痴心妄想,产生执念。最后丢失清白不说,还疯疯癫癫,丢了性命。 他永远忘不了,看到母亲尸身的那一刻,那张惨白绝望的脸,带着苦痛离开人间。 死后,还要遭父亲鄙夷嫌弃,连对他也毫不待见。 可以说他痛苦的开始,便是母亲死的那一刻。如果说,真的是眼前这个人,造成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抉择。 “先生,请您回答我。”给他一个答案,无论是真,是假,他需要一个结果。 心里纠结许多年的疼痛,仿佛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彻底解开,彻底释然。 蒲先生,僵硬咬咬牙,回头直视梁融。“是。” 他的一个字,引得众人倒吸一口气,震惊的无法言语。蒲先生,当真是那个为了完成目的,勾引女人,利用女人的人渣? 这个答案谁都无法接受。 梁融静静注视蒲先生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先生,你说的是,是指什么?” 蒲先生深深吸一口气,苦笑一声“我与你母亲,的的确确是青梅竹马。我曾经许诺她,游学归来之后便上门提亲,谁知她的父亲却背着我,将她嫁给了你父亲。” “我知道她不乐意,我曾经想要去找她。可等我终于考取了功名,来到王都,谁知道回家了,不是普通的贵族,而是皇帝的大皇子,端王。” “可笑我当时还盼着,在王宫里的事一结束就去找她。天意实在弄人,越是想得到的,它越是不愿意给你。” “可你母亲,才不是他们说的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她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人,贤良淑德,温润宽厚。从来都不会刻薄下人,瞧不起那些不如她的人。” “当日在宫里,她的确是来见我,分并非是为了能与我再续旧情,而是为了你的父皇来招揽我。” 这才是他们在后宫里相见的真相,他们没有苟且,没有私会,不过是偶然相遇闲聊几句。 那时候的端王妃,已经是个合格的妻子。纵然再见年少时的爱人,她也明白,妇道二字,才是她该遵守的。 巧遇蒲先生不过是一场意外,为了彼此不尴尬,她才提及端王对蒲先生的欣赏,对他的招揽之情。 奈何他当时为了见樊公公,跟端王妃匆匆告别。当他顺利得到那本书,离开皇宫,全然不知身后,又发生了那样悲惨的事。 他在进入师门之前,便已经是布衣舍的人。于他而言,考取功名,不过是一项测验自己才学的方式。能够顺利进入皇宫,拿到那本书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但他无法推脱,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否认,端王妃的死跟他毫无关系。若不是因为他跟樊公公接头,触动了侍卫,端王妃又如何会慌不择路走错地方,被皇帝玷污? 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内心的绝望,此刻更深。 他深深爱过一个女子,就是端王妃。在她嫁人之后,他痛苦了好长时间。 直到见到端王妃高高在上,他才彻底死心,甚至就此,断了再婚嫁的心思。 既然无法在与自己最爱的人结缘,那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布衣社。反正已经无法再爱,何苦再拖累另外一个女人? “说到底,我母亲还是被你连累了,对吗?”梁融的表情很古怪,似乎很冷静,却又满身怒火。 关离感到害怕,站起来走近梁融。 蒲先生面对梁融的再次质问,沉重的点了点头“是,说害死她的。”若不是因为他,端王妃又怎么会为了避免有人闲话,慌不择路,酿成苦果。 梁融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了内心的怒火喷薄而出,逼的他拔剑指向蒲先生。 “不要!”关离挡在蒲先生身前,惊恐摇头“你冷静一点,心情不是那个样子,你” 她很想说,让梁融放下,可她说不出口。蒲先生也好,梁融也罢,都是她在乎的人。一个她视做老师朋友,一个是她心中挚爱。 谁受伤,她都痛苦不堪。 “阿离,你让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梁融当然不会伤害阿离,但他不会放过蒲先生。 这个人除了跟自己母亲的关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布衣社的人。 布衣社,是张家的余孽。纵然他已经知道太祖跟张家的关系,但时至今日,已经过去百年,百年之间换了几代人,人心如何,谁能预料。 他只知道,布衣社有可能是张家残留的余孽,这些人,会成为撼动大越王朝的危险。 无论如何,这个人他要带回去。 “阿离,你让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胡先生也劝阻关离,他知道梁融跟他之间,必须彻底有个了结。 欠别人的,总该要还。 “不,先生,你不可以,你不是说” “阿离!”蒲先生高声喝止关离,止住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轻微摇头,关离含泪。回头看梁融,恳求道“算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你明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融觉得关离的眼泪,十分刺痛。她怎么可以,为了别人,站在他的对立面? 她即将是自己的妻子,她的心里想应该只有自己。无论是今天发生任何事,她都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坚定不移支持他做的所有决定。 “阿离,我说最后一次,你让开。”现在立刻马上离开,不要逼他,不要让他冲动行事。 痛苦恼怒嫉妒,已经填满他的全部,他甚至无法冷静的思考。他只能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去伤害关离。 关离却毫无察觉,还要继续阻拦,被观宇一把拉开。“我的姑奶奶,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要横插一杠子。” 观宇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梁融的怒火。关离的阻拦,不是息事宁人,而是火上浇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观宇算是彻底明白,自家主子最见不得的,就是阿离姑娘为了别人跟他对抗。这种时刻,谁求情都好,就是不该关离来求情。 关离却毫不明白,想要继续劝说,不等她张口,纱姑娘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劝说“你个蠢货,还看不出来吗?王爷没有杀人的意思,可你要是再阻拦下去,他的嫉妒,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关离傻眼,事情是这样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但后来才明白,有些结局早已注定,无论她做与不做,都不会改变。 “敢问先生,万先生,何先生,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是不是都是布衣社的人”这是梁融最为纠结的答案之一,他不希望蒲先生回答一个是字。 那样一来,暗藏张家势力的布衣社,令梁融感到十分恐惧。万宗安也好,何先生也罢,都是百年难得的人才。若这样的人,都属于布衣社,那他们的存在,将是一股能够翻动大越皇朝的力量。 他不懂得太祖跟张儒年的关系,对他而言,那最多是一场,难以释怀的知己情谊。 百年之后的今天,他跟张家没有任何情意,更不要说布衣社这样的组织。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铲除每一个,会威胁到他与大哥的势力。 他是大哥手中的一把利剑,理应为大哥铲除每一个不稳定因素。 大哥的皇位坐得越稳,这天下则越太平。 蒲先生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的双眸深深看一眼万宗安的尸体,才怅然点头。 “是,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布衣社的人。” 已经前没有隐瞒的必要,眼前的年轻人,早已洞悉一切。任何借口任何谎言,在他眼前,只怕都是拙劣的伪装辩解。 梁融垂眸,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得罪了。” 只见他提剑袭向蒲先生,电光火石之际,他的剑却被一道身影弹开。 庞义空出现的非常及时迅速,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众人诧异,他不是留在庙中,守着陈琰等人? 庞义空没有兴趣向别人解释,只是冷笑看着梁融“怎么着,承王殿下这是想过河拆桥?” 这话倒也没错,刚刚自己这帮人才帮了承王殿下,承王一转身却要去杀蒲先生。无论谁见到这一幕,都要指责承王是个小人。 梁融却十分坦然,淡定,一点也没感到羞愧。“一码归一码,蒲先生与庞师父这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但关于布衣社的事情,在下想请你们回去,说个清楚。” “说什么说,我们有必要跟你解释吗?”庞义空十分不屑,毫不留情反驳梁融。 于他而言,朝廷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救他们,不过是因为情势所迫。 梁融还没说话,观宇倒是想要骂人。可有的人,比他更快。 众人被一阵猖狂的大笑吸引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捆着一个狼狈的人,此人正是陈琰。 狼狈跪坐在地的陈琰笑的前仰后翻,好不快意。纱姑娘蹙眉,不悦道“你笑什么?” 庞义空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此,其实都是为了追捕陈琰。这家伙十分狡猾,等梁融他们追出去之后,他跟桑青子捆在一处。 桑青子在江湖中游走多年,又是个盗墓的,身上花招多得很。趁着看守不备,从鞋子处掏出一把隐蔽的小刀片,薄如蝉翼,却十分锋利,轻松割开手上的绳索。 等庞义空放水回来,发现守卫被打死,陈琰与桑青子已经逃走。庞义空怎么可能容许陈琰逃离,自然是奔逃而出,一路顺着踪迹找了过来。 不知不觉追到这里,本来抓了陈琰要回去,谁知正好遇上梁融要对蒲先生下手。 “我笑什么?”陈琰慢慢站起来,讥讽扫视众人,目光在看到汾王尸体之时,微微收缩一下。继而走进他们,嗤笑道“我笑你们天真,笑你们无知。” “你们布衣社就算再怎么标榜,自己是有志之士,那又如何?” “就算万宗安安跟姓何的,为他们梁家人丢了性命,可只要你们不服从朝廷管束,游离在朝廷的势力之外。梁家就不会让你们继续存活!” “以前你们没有暴露出来,那是因为有张家的那帮余孽蠢货,挡在你们面前。可现在,没了张儒礼的后人,你们这些曾经效忠张儒年的家族,难道以为朝廷会容得下你们?” 说到这里,陈琰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他说的话让关离心理震荡,这件事,一直是她所担心的。 如今被人放到明面上说出来,可见明眼人都知道。 思想这个东西很复杂,观念亦是如此,梁融跟她不一样,身处的位置,受到的教育,都未必能够接受张儒年曾经的思想。 对于皇朝的正规统治者来说,守护自己家族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一个敢觊觎,动摇他们家族王朝根基的人,都是敌人。 这也是蒲先生,为什么从来不到处跟人家说,自己是布衣社的人,也从不会让布衣社所做的事情名扬天下。 对他们而言,名也好利也罢,从来都不是自己所求。他们宁愿在暗处坚信内心的理想,甚至会为自己的信仰而奋斗,丢失性命,也不会为了一点点虚荣,而报出布衣社的名号。 何先生如此,万宗安亦是如此。若不是将死,他怎么也不会念念不舍,念出布衣社这几个字。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庞义空空冷冷呵斥,挡在蒲先生身前,“承王爷,你的事情也了结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身份已经暴露,再等下去,不定眼前的人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梁融微微眯眼,不着痕迹,看一眼十分紧张的关离。庞义空眼尖,立刻反应过来“放心,这蠢丫头,不是布衣社的人。你可以安心带她走,从此以后,她与我们再无瓜葛。” 关离愣住,想不到这时候,师父还想着维护自己。不预设的事情是兜不住了,一旦风声传开,她的身份就会变得十分可疑尴尬。 如果坐实她是布衣社的人,那么,她跟梁融的路只怕很难往下走。 她很不安,眼神殷切期盼,看着梁融,想求情又不敢开口。于是紧紧抿着唇,看着他们。 她在心里期盼,期盼梁融放过他们。 每个人的眼光都围绕在他们之间,没有人注意,陈琰手上的绳索已经悄悄解开。 正当梁融陷入沉默,众人屏息以待的时候,陈琰双脚一使力,奋力攻向梁融。 关离最先发现,毫不犹豫扑过去,死死抱住梁融。梁融因为背对着陈琰,并未察觉他的举动。 直到关离扑过来抱住他,才感觉不对劲。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关离只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感觉有人,倒在自己身后。 她惊恐回头,只见庞义空紧紧挡在关离身前。他的手里捏住陈琰的匕首,奈何陈琰耗尽全力,拼搏一击。那匕首的前端,还是刺入庞义空的胸膛。 纱姑娘率先反应过来,一掌击飞陈琰。她惊恐蹲下身,紧紧扶住庞义空“飞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回头 “哈哈哈哈哈,姓庞的,老子活不了,你就跟我一起走吧。”陈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笑着笑着,瞪眼断气。 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可笑可悲,不甘心啊。 没有人去管陈琰是否死不瞑目,是否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天空。 人人都围着庞义空,关离欲哭无泪,大声喊着,蒲先生救命。她想按住庞义空的胸膛,不让它继续流血。 却被庞义空挥退,不准她靠近。关离满眼痛苦,跪在他身前,惊恐的喊着师父,她这才发现,师父的胸口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 蒲先生先生抓紧庞义空的脉搏一探,顿时面如死灰。 “他怎么样,你说话!”纱姑娘颤抖着声音,哽咽难受。焦急万分,只恨蒲先生动作太慢。 蒲先生只是紧紧盯着庞义空,一个字也说不出。黑青看着纱姑娘的反常,又看看蒲先生的反映,已经明白结果会是什么。 他没有时间去考量,纱姑娘跟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他看到纱姑娘的眼泪,心里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紧缩疼痛。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先生,你在干什么,快救救师父!”关离苦苦哀求,为什么蒲先生不说话,为什么师父面如死灰,一副了然的样子? 内心的惊恐不安,让她无力思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直流个不停。救救他,救救他,你们谁来救救他? “不要不要为难老蒲,老子的身体,老子自己知道。”庞义空扯开唇角,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就算今天没中毒,老子活不了几天了。蠢丫头,不要自责。” “师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又在骗我对不对。先生,你不要不说话,动手啊,救救他!”关离的双眼被眼泪模糊,除了哀求,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蒲先生出愣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神情哀痛,看着庞义空,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飞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纱姑娘,紧紧扶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别哭,薇薇。”庞义空伸出手,擦擦她的眼泪。唇角含笑道“我早就应该死了,要不是惦记着爹娘的仇,我活不到今天。” “对不起,我没有信守承诺。说了要回去娶你,可是可是你的飞哥哥,在很多年前,就死在绛途镇了。” “你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挂着他的皮囊,只想报仇的行尸走肉。” “不是,不是,你就是我的飞哥哥。我找了你很多年,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她薇薇。 时光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在去往王都的路上。那个小小的少年,对着自己笑的明媚,害羞。她以为自己忘了,原来她从来没有忘过。 “薇薇,你做我媳妇儿好不好?”稚嫩的少年娇羞问眼前玉雕一般的女孩。 女孩仿佛听了很甜蜜的话,霎时间满脸通红,羞涩低头“可是,可是我还没长大,不能做你媳妇儿。” “那,那你不准嫁给别人,你长大之后,我就回来娶你好不好。” 女孩在小小的少年面前,害羞点点头,作出承诺,少年高兴的不得了,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娶你。 这么多年,这句话她压在心里,一直没有忘。她苦苦找寻的那个少年,也没有忘。 只是命运太弄人,他们两个人,有缘无份。 “下辈子吧,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兑现。”庞义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这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女孩。 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给她幸福。一个本就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人,还有什么权力去跟她表达爱意。 纱姑娘哽咽痛哭,浑身抖动,难受的无法自拔。“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心里最后一道亮光,也要消失了吗? 庞义空不再看她,而是转头对痛哭的关离道“蠢丫头,教过你多少回了,一定要小心别人的暗算,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我记住,我记住,我一定记住,师父,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蒲先生是一定能够治好你的,你不会死。你不要死好不好?”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 明明前一刻他还那么潇洒利落,是那个嚣张都不行的师父。怼天怼地,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哭个屁,老子今天不死,过些时日也会死。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老子才懒得救你。” 庞义空哼笑一声,抖动抬起手,勾勾手指,让她靠近自己一点。 关离听话,乖乖凑近他。只听他虚弱道“蠢丫头,一定要记得,杀人的时候,千万别犹豫。记住了吗?” 关离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含泪看着师父,已经泪眼婆娑。 “别哭了,本来就长得难看,这一哭,更难看了。”庞义空咧开嘴笑笑,抬手在她眉间,微微一弹。 然后那的手指,慢慢滑落。他闭上双眼,彻底没呼吸。 这个动作是庞义空经常对关离做的,教她功夫那几年,每次关离跟他拌嘴,或者动作做不到位,他就喜欢这样,伸手弹一弹她的眉头。 然后关离总会跳脚,诅咒师父吃饭永远吃到沙子。 这一幕,历历在眼前,可那个会对她刻薄毒舌,却暗中关心她的师父,却再也没有呼吸。 “师父,师父,你别睡,会生病的,我们回去好不好?”关离傻愣疯癫,想要去触碰庞义空。 “滚开!”纱姑娘一把推开关离,恶狠狠瞪着她怒骂“都是你,都是你这蠢货,害死了飞哥哥。” 若不是为了救她,飞哥哥怎么会以身挡剑。若不是因为她犯蠢,飞哥哥怎么会白白丢掉性命。 她找这个人找了很多年,庞义空是她生命里,最后一道光。可如今什么都没了,阿娘死了,师父师姐师兄们也死了。到现在,连她的飞哥哥,也死了。 没了,都没了。 仇人死光了,在乎的人,也都没了。纱姑娘紧紧抱住庞义空的尸体,不准任何人靠近。 关离被推倒在地,茫然无措。是她害死了师父?是她傻不拉叽冲出来,她为什么要冲出来? 她想要救梁融,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可是,她为什么要背对着陈琰? 她应该正面迎上去,那样的话,师父就不会替她挡刀,死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对,她才是那一个应该死的人。 关离恍恍惚惚,脑子已经有些混乱。梁融十分担心,紧紧抱着她,呼唤着她的名字。 可她就像失了魂,浑然未觉。 “阿离,阿离你别吓我。”刘荣恐惧万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突然的变故。 陈琰分明是冲着他来,但是关离挡住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什么布衣社,什么张家,什么隐患。他全部的心思,只有眼前这个,因为师父惨死,还是回落魄,神志不清的傻女人。 “阿离你醒醒,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他紧紧捧住关离的脸,让她与自己直视。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要自责。” 关离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死的人应该是她,她应该去死,去死,去死啊! 对,她应该去死,她死了,师父就能活。 一命换一命,没有错,就是这样,一命换一命,她要把师父换回来。 眼前的人影不断晃动,她觉得天旋地转,可仍然用力推开梁融,抢过地上的利刃,疯狂的刺向自己。 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师父就能活过来。 但刀还没有刺透身体,她就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梁融抱着关离,心里苦涩万分。为什么事情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错了吗? 关离听到一阵海浪声,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海鸥的声音,忽远忽近,听的不是太清楚。 她的眼皮很重,想醒来醒不来,想睡去睡不着。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鬼压床? 关离用力挣扎,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想起来,应该起来了,为什么动弹不得?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自己的眉心用力一弹,疼痛让她睁开双眼。 她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海边的大石头上。而在眼前,站着似笑非笑的庞义空。 “你个懒丫头,让你提前来练功,你就提前到这里来睡觉吗?” 关离擦擦眼,发现师父依然笑意盈盈,没有消失。她惊喜的跳下来,一把冲过去,抱住师父。“太好了师傅,你还活着。” 庞义空一把推开她,嫌弃道“哭什么哭,那么难看,越哭越丑。” 嘴这么毒,是她师父没错了。此时此刻,关离觉得这样刺耳的话,竟是十分好听。 “师父,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死了。”关离擦擦眼泪,继续道“师父,你的本事那么高,谁打的过你。姓陈的那个王八蛋,居然想算你,没门。” 她絮絮叨叨的诅咒陈琰,又夸赞师父多么多么厉害,绝不会死掉。只想把满肚子的委屈,一口气全说出来。 “师父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好好练功,绝不让宵小趁机暗算我。你”关离低着脑袋说了一堆,却猛然发现,她的师父,竟然双脚悬空没有沾地。 “师父”关离僵硬笑笑“你这是练了什么神功,居然可以一直飞着。你你你也教教我吧。” 关离哽咽,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再次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蠢丫头,人死了就会这样,你的命还长,何必学这个。”庞义空的脸不复之前的红润,反而变得惨白僵硬。 “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不是说好练功吗?我们现在”她说要练功,却发现刚才的海岸,石头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一片大雾。 “老子不是告诉你了,不管你的事,没有那把匕首,我也活不长。你说你,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归宿,怎么就犯傻,非要自杀?” 自杀,她自杀了,她没有,她只是想让师父回去。管理惶恐不安,伸手要去拉庞义空,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已经死了,你怎么那么执着,就是不肯承认。”庞义空叹息,想要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奈何无法触碰关离。 他第一次笑得温和,对关离道“你的路还很长,回去吧。” “不要,师父你回去吧,我留下,我代替你走。”关离泪眼婆娑,宁可自己留下,也不愿意师父死去。 “说什么蠢话,老子早就活的不耐烦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去见我,阿爹阿娘。”庞义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仿佛他不是去死,而是回家一般。 “师父”关离带着哭腔,无法理解,他怎么可以这样笑。 “不骗你,当年我就该死了。我阿爹阿娘,在奈何桥上等我,一定等的很辛苦。我要去跟他们团聚,你也该回去,有人在等你。” 关离捂着嘴,含泪摇头。太沉痛,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求求你师父,我不想你死。” 庞义空只是微微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记住我说的话,回去吧。” 转身之际,庞义空又回头对她道“阿离,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还来不及问,关离便看到,一对陌生的男女出现在不远处,似乎在等待庞义空。 庞义空很开心,朝他们大步走去,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关离想去追,却怎么也走不进。仿佛一道玻璃墙,将他们阻隔。 关离声嘶力竭的大喊,庞义空却越来越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也不再回应她。 很快,白茫茫的一片大雾,将她吞噬。关离渐渐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沉沉睡去。 南海变天了。 每一个人,哪怕是贩夫走卒,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听说,承王殿下,抓住了叛逃的汾王。一举歼灭汾王的阴谋,拯救了南海百姓。 听说汾王跟章平侯合谋,想要发动瘟疫,利用瘟疫鼓动民心,造成天下大乱,借此夺得皇位。 听说很多官员都招供了,但是可惜,章平侯逃走不见。但是承王的人已经全面接管南海,并且带来了大量的药材,帮助解毒。 听说 数不清的传言,在利州城里流动,不只利州。整个南海,都在传说一些消息。 信息太复杂,很多人分不清真假,但有一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章平侯离开南海,消失不见。 这对那些依附章平侯的官员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为免受到波及,他们纷纷到处花钱,打点关系,寻找退路。甚至有人开始向承王告密,以求换得宽大处理。 而有的官员自知罪孽深重,携带财产,意图乘船逃离南海,却被逮个正着。 一时间,南海的官员人人自危,想着各种法子求生路。 从前的章平侯府,此时已经被临时改为承王的府邸。跟章平侯关系最深的,当属南海第一世家欧阳一族。 按道理,承王殿下,第一个要处置的就应该是欧阳家。然而我杨家树大根深,不仅在南海的势力,深不可测,是不是在王都里,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 由于它牵扯的行业,实在太广。一时间,承王并没有拿欧阳家开刀。欧阳家此时大门紧闭,谢绝所有来访的客人,就连下人,都不再出门采买,而是由专人送到后门。 风声鹤唳的姿态,影响了跟欧阳家有关系的每一个世家。 往日热闹非凡的利州城,满大街都可以见到富贵子弟,逍遥浪荡。 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承王剿灭海盗之时。 倒是普通老百姓,日子照常过,横竖皇帝换谁做,他们还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此时的章平侯府,除了承王的亲信,没有任何人可以面见他。 梁融坐在床榻前,轻柔的为关离擦干净汗水。关离已经睡了一日有余,大夫说她只是心力交瘁,所以睡过去,等她睡着睡饱了,就会醒来。 梁融由着她睡,他知道发生的事,阿离难以接受。别说是关离,就是他自己,如今想来,也是千头万绪,怅然万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万宗安,会对汾的计划了如指掌。原来,从他选择投靠父皇的那天开始,他就在暗中查找汾王。 那时候他隐约已经猜到,绛途镇事件背后的真相。万先生打着为父皇招揽人才的幌子,其实就是为了打探汾王的下落。 经过很久的努力,何先生得到消息,甚至,察觉到汾王的阴谋。何先生将这件事告知万宗安,还有庞义空,三人合计,设了一个局。 他们找到老乞丐,与他联手放出消息,一面让汾王相信,万宗安为了给妻儿报仇,想要谋害太子。 一方面,利用大师兄提供的毒经,引诱汾王上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 既然他想故技重施,再发动一次瘟疫,那他们就将计就计,让汾王相信,万宗安的手里,有一本毒经。 汾王多疑的心思,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们。所以才有了后来,万宗安出卖何先生的举动。 何先生的死,也是万宗安,让汾王相信自己的一步棋。梁融相信,万先生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一招,应该是何先生自发决定的。 何先生应该在站出来,平息许容第一次暴动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看似胆小懦弱,引着他们去怀疑别人,其实只是演戏给汾王看。 何先生就是要借着梁融的手,把自己暴露在汾王眼前。汾王知道何先生的来历,跟他手中握着的一切,自然会用来对付章平侯。 与此同时,何先生也一定会成为考验万宗安的一步棋。 若是他为了报仇,连自己的师兄弟都不放过,那么汾王也没有什么可怀疑了。 汾王按照他们的布局,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无可回头。何先生也好,万先生也罢,他们用自己的命阻止了的汾王的阴谋。 至于庞义空,梁融神情复杂,长长叹一口气,握紧关离的手。“阿离,你要怎样,才愿意醒过来。” 梁融内心焦急,却也感到束手无策。这是心病,关离自己若不愿意醒过来,那么谁都无能为力。 说到底,庞义空是因他而死。他再铁石心肠,有没有办法忽略这个事实。他想要对付的人,最终却救了他的命,哪怕是间接的,这份情,他也得受。 可阿离伤心过度,若是不愿意醒来,这个救命之恩,又有什么意义? 观宇敲敲门,小心翼翼探进脑袋“殿下,王将军到了。” 这段日子大部分事情都是蒋腾出面处理,唯有王铮的到来,他才敢来传话。 果然,原本神情淡漠的梁融,终于有些反应。王铮被他留在大哥身边,一面帮助大哥,一面应对漳平侯的查探。 自从大哥去西北,他们之间的联系几乎就断了。此刻南海局势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大哥。 之所以事情了结之后,都没有回到王都,就是在等大哥的消息。一但大哥,那边有什么不测,那么南海,将成为他复仇的根据地。 关于南海的消息,他说一半藏一半,王都里能知道的,仅仅是他们已经杀了汾王,而至于汾王的残余势力,正在大力清查,还需要很长时间,暂时无法离开南海。 如此合理的借口,便是皇帝也没有理由催动他回去。满朝文武心思多样的人不少,但此时此刻,承王已经是大权在握,他若说不,没人敢强迫。 “大哥有消息了?”这是梁融眼下,除了关离之外,最关心的第二件事。 “是,殿下见了他就能知道。”观宇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一眼床上的关离。 只是她依旧紧闭双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也不知这姑奶奶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一想到那日的情景,观宇当时心都快跳出来。 那把剑当时距离她的脖子,不过差一点点。殿下的动作若是慢了一下,只怕关离当时就断气了。 哎,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造的什么孽?原本大家都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有人丢了性命。 梁融微微点头,回头看一眼关离,亲手为她盖好被子。“乖乖的,等我回来。” 明明人都没醒,梁融就像是跟亲爱的妻子告别,笑意温柔体贴。 关离当然不会回应他,梁融起身,命令观宇“让人仔细照看,不要有任何闪失。” 观宇一听,立刻就明白。王爷的意思是,人一旦醒过来,立刻要通知他,有任何不对劲的,一定要护住关离姑娘。千万别让她有任何伤到自己的行为,也切莫让别人钻了空子伤到她。 “殿下放心,奴才这就去安排。”观宇目送梁融离开,立刻招来服侍的婢女。让她们在屋里守候,一旦发现姑娘醒过来,千万小心伺候。 与此同时,这处精致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侍卫。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作乱。 观宇站在门口,回身看了一眼,内室方向,心里再次摇头叹息。 只盼望阿离姑娘能够想明白,早日醒过来,不然这么睡下去,真是要出事。 屋子里,关离依旧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窗户被风吹动,微微的海风,吹动纱帐。精心挑选来伺候的婢女,一个去关窗,一个忍不住好奇,打量床上的女子。 “绿腰姐,你说这姑娘长得也不是多么漂亮,怎么就入了王爷的法眼,紧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其实她更想说,这姑娘长得还不如她好看,模样不过清秀而已。 关好窗户的绿腰走过来,淡淡扫一眼床榻上的女子,不冷不热道“嬷嬷教的话你忘了,不该问的,别的不该说的别说。” 绿腰跟眼前这个,有些稚嫩的丫头绿晗,都是嬷嬷精心调教过的。原以为是被选进来,贴身伺候承王殿下。绿晗还曾经雀跃高兴,以为能够攀上枝头。 谁知进了这里,却是来伺候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昏睡不醒的病人。 绿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们是下人,伺候谁不是伺候? 但绿晗不以为然,满心满眼,只想着怎么靠近承王。以为凭借自己的姿色,若是入了承王的法眼,那可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所以,见了这个女子真面目,绿晗就存了比较的心思。绿晗越看越觉得不甘心,这女人长成这样,怎么就能比她幸运,让承王殿下寸步不离,日夜守在她身边。 她们虽然是来伺候这女子,可到这里几日有余,每一项贴身伺候的活,全是承王亲自动手。 她们只在边上,端茶递水,绿晗不说勾搭成王,甚至连承王的衣袖碰不到。 绿腰把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劝说,也不鼓励。由着绿晗,痴心妄想,自以为是。 这世上有些人,明知道是错,却听不得旁人的建议,满心只相信自己。等她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跌了跟头,才会真的明白过来。 只是但愿那时候,她还有醒悟的机会。 绿晗全然不知绿腰心中的想法,双眼紧紧盯着床上相貌普通清秀的女子,越看越觉得,这女人不可能是承王殿下的心上人。 若是这种颜色,王爷都看得上,那么她这样的,岂不是有更大把握? 想到这里,绿晗心中忍不住得意,唇角扬起的笑,怎么都止不住。不用想绿腰都知道,她在幻想什么。 绿腰心中冷笑一声,嘲笑她这样的蠢货。面容却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澜。 大厅里王铮见到梁融,面上难掩激动,当即便单膝跪地行礼,“殿下下可还安好?” 梁融扶住他,让他起身不必多礼了。“你我不是外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快说说,大哥如何了?” 王铮收敛激动的情绪,回禀道“王爷放心,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天下得知您已经处理好南海的事情,转危为安,十分开心。殿下让我嘱托您,不用担心他,西北的事情,他自有决断。” 梁融微微颔首,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就定然是有把握的。“王都里情形如何?” 那些人把大哥叫出王都,不就是想要趁机,消弱大哥的势力。大哥跟他都不在,最高兴的只怕是父皇。 提起王都,王铮这才道“殿下当日送信请求太医院支援,太子殿下就已经察觉,汾王会从中动手脚。好在太子命我等,分兵分两路,太医带着人跟药材从另一边走,我打掩护,引开敌人。” “果然抓住一些刺客,殿下可知,这背后的人还有谁?” 当日太医院的人已离开王都,就被人设伏。其实太子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真正的太医。走的是另外一条道,太医院的人领着人跟药材,在汾王第二次下毒之时,就已经暗中抵达。 为了不打草惊蛇,蒋腾就把这些人藏在暗处,一面研究毒药,一面留做备用,准备应对汾王的另一次下毒危机。 这是后来的事情,超出他们预料,太医院除了研究那些毒药,再无用武之地。 “除了汾王,还有谁?”在梁融看来,不外乎后宫里那几个有生育皇子的女人。 即使大哥已经被立为太子,可只要他一天没有登上帝位,他们就不会死心。 “还有章平侯。”王铮审讯到这个结果,也是十分意外,这是否说明章平侯跟汾王已经联手?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快马加鞭想要赶来。紧赶慢赶还是迟到,好在殿下没有出事,不然他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确定?”汾王的当天,王铮就带着人到达利州。梁融将事情交给蒋腾全权处理,蒋腾第一个就派人赶往利州城。 手里的证据已经齐全,既然章平侯跟汾王脱不了干系,那么自然要拿他开刀。 可当他们到达章平侯府,却发现章平侯早已带着妻儿消失不见。而府中的下人却全然不知,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府里做事。 直到蒋腾带着人来抄家,他们才惊讶的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失踪不见。 这个答案不仅是下人震惊,连蒋腾的留下的眼线,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没有放松,日夜盯梢。怎么都没想明白,章平侯一家人是如何消失不见,又是从什么时候消失。 蒋腾带着人,把章平侯府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密道,密室倒是有,可惜已经没有任何要紧的东西留下。 跟着章平侯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最信任的管家。可管家一家人是如何消失的,他们从没注意。 由此,蒋腾判断,章平侯只怕是早已知道汾王的阴谋计划。大约也猜到,汾王不会留手下留情,所以早就做好逃离计划。 黑青的人后来打探到,有一艘欧阳家的大船,大概七八天前夜里出海,再也没回来。 那是欧阳家最大最豪华的船,足足够几百人居住航海。可以储存大量的食物淡水,在海上航行一年,都可以不下船。 不用说,那一定是章平侯一家子。 “属下再三审问,确确实实有章平侯的人参与其中。”这个答案王铮觉得十分意外,章平侯虽然说对朝廷并非忠心耿耿,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他也没有想要投靠汾王的意思。 按道理,他应该坐山观虎斗,看着汾王跟承王两败俱伤,为何会忽然插手,帮汾王对付承王? 这听上去有些不合常理,梁融再三思考,当时的章平侯,似乎因为受伤几乎足不出户。 按照时间推算,他应该早就知道汾王的意图,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准备退路,但为何又会插手太医一事? 如果事情成功,那岂不是帮着汾王达到目的,这对章平侯根本是百害而无一利,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横插一杠子。 “殿下,您说这会不会是汾王故意设下的圈套,就盼着我们去对付章平侯?”王铮不是没有怀疑,但这些证据,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挖出来。 由不得他不怀疑。 既然暂时想不通,梁融便不再继续想。反正此时章平侯已逃之夭夭,他们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杂,暂时没有办法顾及章平侯。 “罢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我让你查的布衣社,情况如何?”庞义空虽然因他而死,但是布衣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一定要弄明白。 未知的危险,才会打得人措手不及。而梁融,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说起布衣社,王铮十分羞愧,他羞愧摇摇头“殿下恕罪属下无能,这个布衣社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江湖也好,朝廷也罢,从没有人提到过这个组织。它就像完全不存在,若不是殿下让他查,他都怀疑,会不会是殿下空想出来的一个东西。 布衣社听起来还以为是卖布的,他把商界的商会,各路存在的诗会,甚至是闺阁小姐夫人们组织的茶会,都查了一遍。 布衣这两个字倒是有人用,可通通不是殿下要找的那一个。 王铮把手里可用的每一个渠道都用了,奈何一无所获。这个不一舍,既不是江湖帮派邪教,也不是山寨土匪海盗,更不是商会茶庄。 王铮也想不明白,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个布衣社。 听到这个答案,梁融觉得欣慰,却又觉得茫然。没有人知道,就代表布衣社可能并不大,成员不多,这意味着危险可能就没那么大。 但转念一想,纵然是万宗安这样的大儒,都是布衣社的人,那就更说明,这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存在。 这些人没有到处宣扬布衣社,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目的。但在梁融看来,越是见不得光,才越是让人害怕。 这个藏在暗处的布衣社,也许人数多到他难以想象,他们一个又一个藏在暗处,不为人知。 就像是蛰伏在深夜里的狼,一个不留意就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然而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蒲先生。但是梁融情绪复杂,自己也弄不清该如何是好。 “怕了,你只让人留意,一旦有消息即刻通知本王就行。”至于是什么样的消息,事无巨细,哪怕一针一线,一丝一毫,他都需要知道。 王铮颔首,接受命令。 两人微微沉默一下,王铮才再次开口“我听说,关离她是个姑娘?” 这也是他到达利州之后才意外得到的消息,刨除震惊,他自然高兴关离还活着。 但是,从观宇口中听到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王铮心里十分担忧。 他曾经十分期盼殿下能够早日成婚,得到一个贴心人,好好照顾殿下。奈何殿下一直不冷不热,对这件事情兴致缺缺。 谁知来一趟南海,不仅有了心上人,还是曾经的故人。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关离若能嫁给殿下,他倒是乐见其成。 可从发生的事情来看,殿下对关离实在是太上心。情深则不寿,关离因为师父的死昏迷不醒,加上之前种种,难保她醒来不会怨怪殿下。 梁融微微抬眼,看向王铮,“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不用旁敲侧击。” 王铮被看穿心思,立刻惶恐请罪“殿下恕罪,属下只是觉得,关离姑娘如果醒来,难保跟殿下心生离意。她若是怨怪殿下,殿下该如何是好?” “属下知道,殿下跟关离已经私定终生,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殿下的身份贵不可言。怎么能”王正小心翼翼抬头,咬牙说出最后的担忧“殿下下怎么能娶一个,十分危险的女人在身边。” 砰的一声,梁融用力放下手里的茶盏,冷冷注视王铮。看得王铮冷汗冒头,腿肚子有些抽筋。 好一会儿,梁融才开口“你与她也算是生死与共一场,为何总是对她诸多怀疑?” “你就算再担心我,也该相信,关离绝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乱迁怒他人的女子。”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阿离会是本王未来的妻子,是承王妃,你要像效忠本王一样效忠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 王铮知道,自己的主子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王铮收起嘴边的话,呐呐点头。 既然已经无可改变,那就遵循命令吧。 “属下明白。” 梁融微微点头,满意他的忠心。还要再说什么,观宇疯狂冲进来,不管不顾喊道“醒了,殿下,姑娘醒了!” 一句话就让梁融瞬间冲出大厅,赶回院子。 王铮听到这个消息,本能反应是高兴。总算醒过来,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好消息。不管她与殿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管关离身份的复杂性,对于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她能平安醒过来就是好事。 王铮跟随观宇的脚步一起前往,想要见一见这位很久不见的故友。 到了院子门口,发现这么多的侍卫,他觉得十分古怪,不觉拉住观宇,眼神里全是询问“这里怎么这么多侍卫?” 观宇苦笑道“一言难尽,简单点,是殿下怕阿离姑娘自寻短见。” 阿离欲伤心过度,想要自杀的事情,关于并没有告知王铮。王铮所知道的,不过是事情的大概轮廓。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王铮不无震撼“你赶紧跟我说清楚,什么叫自寻短见?” 好端端的,关离为何要做这样的傻事。 梁融冲进内室,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一脸平静的关离。她不哭也不闹,继续十分安静,坐在床榻上,静静凝视纱帐。 听到有人冲进来,关离慢慢转头,看向来人。 梁融此刻才有些踟蹰不安,立在当场,不敢靠近。他不知道关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不会怨恨自己? 两人对视,相互静默稍许,关离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含笑道“梁融。” 这一声叫唤,让梁融不自觉走过去,紧紧抱住她。声音激动,不断呢喃,喊着关离的名字。“阿离,阿离,我的阿离” 醒来就好,只要醒过来,其他都不重要,他在阿离还在,不会离开他,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梁融紧紧抱着关离,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让他胆战心惊,却也满足无比。 上一次中,他以为自己差点就要失去阿离,这比上一次更让他害怕。他虽然面上没显露,可内心的慌乱,比上一次更清楚。 他真的害怕,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第三次。 好一会儿,关离才开口道“梁融,我师父呢?” 这句话让梁融身体一僵,好半响才慢慢放开关离,捏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梁融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阿离,你听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你” “我师父呢?”关离打断他,再一次平静的问。是的,关离很平静,没有哭,没有闹,没有生气。平静得像安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见梁融不答话,关离才继续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样处置师父的尸身。” “阿离,那不是你的错,你” “我不会再做傻事,你告诉我,师父的尸体在哪里。”关离静静看着梁融,双眼之内平静无波。 梁融有些不放心,盯着她,深深看进她的眼底,直达她内心深处,确定她真的没有任何异样,才温声道“庞师父被蒲先生带回去安葬,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去看他。” 梁融说的温柔体贴,但关离能感觉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关离垂眸,看着那双紧紧握住自己的大手,很大,很暖。 梁融生的好看,一双手也是修长美观的,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如果她是一个手控,只怕早已垂涎三尺,迷恋不已。 这双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太大,太有力道,不容拒绝。 关离深深吸一口气,再抬头,已经是一脸平淡笑容。“好啊,都听你的。” 躲不过,逃不掉,梁融的霸道,她渐渐能够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已经变得细腻敏感。 梁融见她这样,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回头对下人吩咐,立刻准备吃的。关离摇头,表示自己想要先洗个澡。 梁融二话不说,让下人立刻去准备。 一旁贴身伺候的绿腰,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王爷紧张在乎的样子,这女子肯定是他的心上人无疑。 从进门开始,王爷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女子。显然没有任何人,比眼前的女子更加重要。 绿腰看得出来,王爷是发自内心宠爱这个女子。想到这里,她用余光瞥一眼绿晗,只见绿晗虽低脑袋做事,可不时会抬头,嫉妒看向那女子。 真是毫无眼色,这蠢女人怕是要跌跟头。 府里一改往日的沉闷,自从关离醒过来,承王殿下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下人明显能感觉到承王不再阴沉沉,虽然不是每天笑脸迎人,但周身的气场,实在柔和很多。 关离醒过来之后,的确没有哭闹,她很配合大夫的医嘱,该吃饭吃饭,该喝药喝药,承王送来的补药,她一样不落,能吃的都吃了。 不过才四五日功夫,关离的脸颊明显红润有光泽许多。 原本关离醒来之后,就想出门走走。可这脚还没有踏出院子门,就被护卫拦下。 关离这才知道,梁融下了死命令,将她软禁起来。没有梁融的吩咐,别说离开这院子,任何外人她都别想见到。 关离看着眼前恭敬的护卫,沉默好一会儿,直到院子外那棵大树上的小鸟飞走,才转身回去。 她越发的沉默,蒲先生的事也好,师父的事也罢,那天醒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再问一个字。 梁融在前面忙着处理政务,她就坐在院子里,静静看着院子里的花,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日。 绿晗见她没有什么吩咐,想着法子偷懒,不到跟前来伺候。绿腰却依旧毕恭毕敬,紧紧跟随。 关离在大树底下站一整日,绿腰就在身后配一整日。哪怕关离什么话都不说,绿腰也没一分怠慢。 可关离越是沉默,梁融内心就越是害怕。从前的关离,纵然不是个呱噪的性子,却不会如此淡漠。 用观宇的话说,关离的神情就像是那些出家的和尚,看破世事红尘,什么都不在乎。 这番话,让梁融凛然。他让观宇想法子,逗弄关离开心。 观宇挠挠头,把自己能想到每一个办法,都用尽了。奈何关离,却依旧没有变回从前的样子。 观宇想着女孩子都喜欢鲜艳的花朵,梁融就让人把利州城里最名贵,最新奇的花全送到关离眼前。 谁知关离只是礼貌笑笑,并没多看一下。 观宇又想着,女孩儿应该都喜欢小动物,于是与命人找来小兔子,小猫小狗,纷纷送到她眼前。奈何关离觉得麻烦,全部交给下人去养。 观宇见了,又立刻命人送来各种名贵的珠宝首饰,昂贵的绸缎衣裳。甚至海外来的新奇面料,都送到她眼前。绿晗在一旁眼馋,嫉妒得两眼直冒绿光。 然而关离却只是笑笑,看都不看一眼,便令人退回去。 绿腰见状,越发觉则看不透关离的心思。如果是别的女子,被一个如此俊美非凡,又位高权重的男子宠爱,只怕要欢天喜地的不能自己。 可这关离,怎么一点也不心动? “这有什么看不透的,哼!”绿晗不屑冷笑一声“不就是欲擒故纵嘛,男人,越是容易得手的,越不在乎。” “想不到这女人虽然长的一般,可勾搭男人的手段,却十分厉害。”一想到那些晶晶闪亮,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承王就像不要钱一般,送到那女人面前。 那女人却一脸不在乎,假模假样退了回去。当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呸,矫情。 她就说,依照承王殿下的权势地位,还有人品相貌,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用的着把一个蒲柳之姿的女人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这女人不定会什么妖术,才能把承王殿下迷的团团转。 绿晗越想越觉着,就是如此。一面对着镜子再三观看自己的面容。怎么看,都觉得比主屋的那个女人,美貌许多。 绿腰听到这话,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规规矩矩,本分做自己的事。 绿晗见她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只知道做事,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双眼狠狠瞪她一眼,拿了东西,扭身离开院子。 绿腰听到她摔门的声音,头都懒得回一下,继续安心做事。 第二日管理,一早起来就看到下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手中拿着漂亮的花灯,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活动。 她一时好奇,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 梁融恰好走进院子,看到关离,走上前来,温柔道“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大夫可是交代,你这身子骨要多多休养。” 关离没有回答他,反而指着那些下人,问道“他们在做什么?你是要举办宴会吗?” 梁融回头看一眼忙碌的下人,宠溺摸摸关离的头“你忘了,明日是女儿节。” 关离微怔,想不到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女儿节。 所谓女儿节,其实跟七夕差不多。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唐朝那么开放,但也比她那个时代的宋明清,要好上许多。 闺阁中的小姐,只要有下人陪伴,就可以在大街上行走。普通人家的女儿就更没有顾忌,甚至可以抛头露面出来找事情做。 可惜这个时代对女性也相对宽容一些,寡妇再嫁,众人也是乐见其成,并没有强调女子要为谁守贞洁。 节操当然是看中的,男女大防也是必然的。但绝不会像某些朝代那般,立贞洁牌坊,逼着女人为一个一个男人守一辈子。 但即使开放,他也没有开放到男女可以相互私订终生,自由勾搭的地步。婚姻嫁娶,仍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在这种礼教之下,女儿节又是一个全民开放的日子。 每到这一日,男男女女都可以随意在街头上行走,尤其是夜晚的花灯会。 年轻的未婚男女在街头偶遇,若是看对眼,便可使媒人上门提亲。 若是双方的长辈都同意,自然喜闻乐见,当场为他们定下婚约。 而更多时候,这些男男女女会点着河岸,放些河灯,祈求自己有一段好姻缘。 来到这里好些年,关离最初还小,谈不上婚嫁。每年的花女儿节,苗叔苗婶便带着她跟妞妞,在街头巷尾看各种杂技表演,吃着各种小吃,肆意玩耍一天。 如今她到了可以嫁娶的年纪,苗家夫妻却已不在。不过半年时间,关离却觉得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她有些向往,试探着问梁融“那这么说,明晚大街上一定很热闹?” 这段日子,关离第一次露出如此向往的眼神。很像她从前,满身活力的样子。 梁融情绪微动,霎时间忘了反应。 关离见他怔怔看着自己,继续小心试探问“我可不可以,出去看看明晚的热闹?” 这段时间,梁融忙里忙外,一方面是为了收拾南海残局,安插自己的人手,好将南海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另一方面,不断清理章平侯还有汾王残留的势力,稳固自己在南海的根基,力图为大哥形成最强大的保障。 但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梁融对关离醒来之后的反应有些不安。他难以想象,自己若是第三次失去她会怎样。 所以他派了重兵,将整个府邸层层把控,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不要妄图想飞出去。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觉得不安,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关离放在眼前才好。 关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有些向往那些很久不见的热闹。她殷殷期盼,双眼水汪汪的,让梁融怎么都不忍心拒绝。 到底舍不得她难过,梁融宠溺捏捏她的鼻子“好,明日我放下一切,陪你出去走走。” 难得她提出要求,让她开心,没有什么不好。 关离得到满意的回复,忍不住开心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你真好!” 这句话实在有些久违,梁融先是一愣,然后紧紧抱住关离。这一刻,梁融觉得从前的那个阿离又回来了。 他觉得很快乐,没有什么比阿离能够恢复原状,更让他开心。 原来只是让她出去玩儿,就能让她如此,早知道,他还费什么心思,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观宇那小子的建议,没有一条可用的。 见梁融情绪很好,关离又问“那个钥匙,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那把钥匙,便是当初那把交给梁融,镶嵌着粉红色钻石的。 关离当初之所以来找梁融,就是为那把钥匙。只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不知不觉两个人并纠缠不清。 梁融曾经哄骗她说,要等上一个多月才能拿到钥匙,如今已经过去三月有余。 梁融没想到,此刻她会忽然问这个,神情闪烁一下。温柔道“好,他们明天应该就到了。” 关离闻言点点头,不在追问。只是安静靠在梁融怀里,不知想些什么。 观宇再次赶来,有事叫走梁融。梁融恋恋不舍放开关离,嘱托她一定要好生休息,明日才可以带她去。 关离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开,便转身回了屋子。 可到了中午时分,下人来报,说有人想见关离。 能通过层层报备送消息到她这里,可见是经过梁融默许。此时此刻,能让自己见的人,应该是熟人。关离也不多问,径直让下人引那人进来。 等人出现在院子,关离才有些紧张,她站起来,有些忐忑道“纱姑娘?” 当日师父惨死,纱姑娘对她恨到极点,想不到今日还愿意来见她。她十分不安,不知道纱姑娘前来,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纱姑娘紧紧盯着关离,看了很久,才神情复杂说道“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关离微微一愣,立刻回声让绿腰下去。绿晗总是在偷懒不在身边,关离都已经忘记这么个人。 绿腰有些犹豫,但关离十分坚持。她不安,抬眼打量一下眼前面倾国倾城的女子,还是恭敬退了出去。 纱姑娘等人走了,才走过来坐在关离对面。关离紧张的搅动手指,不安看着她,十分心虚愧疚。 “你不必如此,我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道歉的。”纱姑娘自发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也自己倒了一杯。 “道歉?”关离诧异,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来道歉。 纱姑娘点点头,十分诚恳“那天是我情绪激动,迁怒你了。飞哥的死,其实怨不得你。” 关离愣在当场,傻傻的看着纱姑娘,不知如何接话。不怨她又该怨谁呢?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你师父的事真的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过自责。”见关离要反驳,纱姑娘抬手制止她,继续道“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安慰你,也不是哄骗你。” “我也是听蒲先生说,才知道飞哥哥当年虽然从绛途镇逃出来,但是也中了那种毒。蒲先生找到他的时候,因为拖延得太久,毒已经无法根除,只能想尽办法压制他体内的毒素。” 想到这里,纱姑娘苦笑一声“我那畜生父亲做的孽,到头来,还是报应在我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爱 “蒲先生说,那种毒,他虽然努力压制,但这么些年,飞哥哥却毫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若是他好好休养,不去习武,也许还能够活到七老八十,可是,他偏偏要学武,铁了心为父母报仇。这种行为加速了毒的苏醒,加上”纱姑娘哽咽,顿了顿,苦笑一声。 “加上他不久前身受重伤,毒素几乎蔓延全身。就算没有为你挡了一刀,他剩下的日子也不过半月有余。” 纱姑娘想到这里,忍不住泪水盈满双眼,她侧脸擦拭眼角,不让关离看到自己流泪狼狈的样子。 “所以阿离,不要再责怪自己,飞哥哥不会希望你如此。他这个人啊,哪怕变得嘴巴刻薄,可骨子里的善良古道热肠,从来没有变过。” 过了这许多年,他依旧是那个温暖的少年。哪怕他伪装的刻薄阴狠,哪怕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纱姑娘知道真相,想明白庞义空死前说的那番话,痛声大哭之后,终于决定来见关离。 关离的死她很难过,关离又何尝不是。要论亲近,关离比她更亲近庞义空。 当日关离自裁的举动,深深吓住众人。这段时间她冷静下来,也很害怕关离会再有过激的举动。 于是硬着头皮求梁荣融,让她再见一见关离。她们是曾经共生死的朋友,飞哥哥已经不在了,她不希望关离再有任何不幸。 关离愣愣盯着她,半响,才苦笑道“可是师父,到底还是死了。” 不论这件事情她有没有责任,师父惨死,对她而言都是痛苦难当。来到这世上,除了苗家夫妇有谁对她好,就只有师父,跟她最为亲近。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庞义空的年纪,虽然到不了当她父亲的地步,但对她而言,却是如兄如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虽然不再哭闹,可这种难过已经倾注到骨髓,忘不掉,释怀不了。 纱姑娘进来这么久,早已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略微不安,开口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是从前,纱姑娘定然认为关离会跟梁融一起回王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从此过上和和美美的夫妻生活。 但这件事之后,纱姑娘有些不太确定。关离眼下的样子,怎么可能安心嫁给梁融? 关离不回答她,反而问道“那你呢?汾王已死,你大仇得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纱姑娘沉默一下,怅然道“仇人忽然死了,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熬干了。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来想去决定去看一看飞哥哥曾经生活的地方。” 师父后来生活的地方,大概都是在无为岛。那里有师门,有师父的师兄弟,还有苗路跟妞妞。 当然还有布衣社的人。 “去看看也好,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师父他”关离说到此处,却顿住,不再继续。 纱姑娘不解,疑惑看她“飞哥哥,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要走,黑青知道吗?”关离恍然笑笑,掩饰过去,问其她跟黑青的事。 此时此刻,谁都知道黑青对纱姑娘的心意。只是后来她昏迷不醒,也不知后面又发生什么。 提到黑青,纱姑娘想起那张脸,笑着摇摇头。“我与他没有可能,你就不要瞎操心。” “那真是可怜,黑青一腔热情。”关离笑笑,没有再劝说什么。她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怎么好意思再去插手别人的事。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喝茶。 纱姑娘停留的时间,甚至连半个时辰都不到。院子外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似乎遵循梁融的命令,随时准备赶人走。 纱姑娘神情复杂的跟关离告别,临去前的眼神意味深长。 纱姑娘前脚刚走,梁融后脚就来到院子。此时关离正一个人坐在大树地下的秋千上,有些微微出神,不知思索什么。 梁融见她若有所思,慢慢走过去。蹲在她身前,轻柔为她摘掉发上的落叶。 “纱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的漫不经心,可另一只手微微紧握,谁也看不出他的紧张。 关离看向他,有些怅然道“她说,她要走了。你说,黑青怎么办?” 没想到她会在想这个,梁融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推动秋千。“感情的事,从来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我们作为朋友,可以适当的给予帮助,拉拉红线。” “但是纱姑娘”梁融顿了顿,从后面抱住关离,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纱姑娘现在恐怕很难接受黑青,让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她有没有跟你说要去哪?” 那天纱姑娘,对于庞义空的死是如何的疯狂,众人都看到了。关于她跟庞义空的事情,多多少少猜到一些眉目。 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另外一个男人动情伤心,谁会不难过不嫉妒?反正梁融是不允许关离眼中有别的男人,照他看来,黑青那个性子,只怕会别扭很久。 “她没说去哪里,只是说想到处走走。”关离没有说实话,笑着遮掩过去,转而聊起女儿节的事。 梁融一边为她推秋千,一边说着观宇打听来的节日趣事。两人有说有笑,竟是安稳度过一个下午。 绿腰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承王。 而绿晗,一听到承王来了,立刻打扮的花枝招展,盼着能与承王殿下来一个四目相对,让自己入了他的法眼。 可惜承王殿下从她身边经过,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绿腰冷笑,觉得这女人当真是执迷不悟,毫无眼色,这种情形,瞎子都能看出来,王爷对阿离姑娘有多在乎。 关离沉浸在浓浓的宠溺之中,闭上眼,安静的享受这一刻,什么都不说想。 第二日,关离照常醒来,梁融在前面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提前让众人离开,他们一走,伸手招来王铮。 “事情办的怎么样?” 王铮恭敬回禀,“殿下放心,放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一切,保证夜里的花灯会万无一失。” 梁融点头,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他心里就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为此特意让王铮加派人手,准备夜里带关离出门。 答应关离的事,他一定会做到。难得阿离有一件想要去做的事,他没道理不满足。 眼看日头渐渐西垂,关离早已准备好,坐在院子之中,等待梁融来接她。 至于身后那个,比她准备得更精细的丫鬟。原本关离并不在意,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 可梁融出现之前,她又改了主意,把梁融送给她的一对金步摇,分别送给绿晗与绿腰。 绿腰神情复杂,恭敬的接过,并没有立刻戴上。反而是绿晗,欣喜万分,立刻就戴在发髻上。还笑意盈盈问关离,漂不漂亮。 关离毫不犹豫赞美她,欢喜的绿晗得意忘形。 夜色降临时,梁融便踏着步子而来。关离还没说话,绿晗倒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向他行礼。 梁融看到她发间的那支金步摇,眉头微微动一下,很快消失不见。他越过绿晗,走到关离眼前,拉住她的手。 “等着急了吗?”言语之间的宠溺,能让任何一个女人,溺死在这一片甜蜜之中。 关离俏皮点点头,语气撒娇抱怨“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生气了。” 梁融爱极了她这似娇似怒的样子,若不是有下人在,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抱紧,狠狠蹂躏一番。 观宇在门口小声咳嗽一下,催促道“殿下,车马已经备好,再不走,就迟了。” 梁融这才转身,拉了关离出门。 从离开府邸的那一刻,关离莫名有种终于自由的感觉。望着越来越远的章平侯府,不,现在应该改为承王府,隐隐有种再也不会回去的预感。 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左手一疼。梁融竟然加重几分力道,逼的关离回神。 “为什么露出这种神情?”梁融的语气有点危险。 关离一愣,小心问“什么神情?” 关离刚才的表情从内而发,毫无掩饰,可以说,全然没有保留,落在梁融眼里。梁融这一问,让关离顿时心慌,不知自己暴露了什么。 梁融看穿人心的本事,一直是关离敬佩的。但眼下,她却有点怕。怕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自己无处躲藏。 梁融伸手捏过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关离紧张,捏紧膝盖上的裙摆。梁融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但梁融的双眼,像有透视功能一般,一眼就能望见关离的内心。 “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是在跟谁诀别。”梁融的语气有些发冷,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捏的关离下巴发疼。“你想去哪里?” 马车缓缓前进,忽然间,因为前面拥堵停下来。马车外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杂,热闹非凡。 可马车之内,却陷入诡异的安静。 关离看着梁融,不敢回话,直到马车再次走动,才忽而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起,当初我闯进章平侯府,后来,我们又想办法离开的那段时间。” “我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说,离开这里就再也不回来。谁知如今,我不但回来了,还霸占了人家的屋子。” 关离自以为合理,梁融却不发话,只是静静凝视她好久,才松开手,笑道“我还记得,当时你与我同床共枕,夜里差点对我霸王硬上弓。” 说起那件事,关离的双颊顿时红的不行。 “闭嘴,你说了不再提那件事,怎么出尔反尔?!”关离气恼转身,不再面对他。 梁融却很开心,再次见到关离羞愤难当的模样。从后面亲密环住她的腰,亲吻她的发梢。 “待会儿街上人多,千万要抓紧我的手,不然,你要是走丢了。我会” “胡说八道,我多大的人了,怎么会走丢。”关离不满他的话,这分明将她当小孩。 梁融不再说话,只是加重了手臂的力量,将关离紧紧抱住。 阿离,千万别消失,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期盼许久的花灯会果然不同凡响,关离隔得老远就已经看到前方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的场景。 因为今夜人实在太多,马车必然是无法往再往前走。观宇拿了小凳,扶着二人下来。 梁融先下了马车,等他站好,亲手将关离抱下来。这种不愿意旁人碰触关离的霸道,观宇早已见怪不怪。 关离有些羞涩,但扛不住梁融的坚持,只能允许由着他将自己抱下马车。双脚落地站稳的瞬间,关离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梁融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脸颊。 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潮湿感,让关离忍不住红了脸。好在这里的光线并非那么明亮,没有人看得出来。 几个孩童拿着小灯笼,从他们身旁跑过,梁荣一把将关离揽在怀里,避免小孩子将她撞到。 孩子们欢快的拿着小灯笼呼啸而去,并没发觉自己差点撞到人。 “走吧,不是想看花灯。”梁融握紧关离的手,拉着她往前方走去。车夫找地方停好马车,而躲在暗处的侍卫,紧紧跟随。 明面上,好几个挎着大刀的侍卫,将二人团团围住,在人群之中隔出一条道来,不让他们被旁人挤到。 今日的女儿节跟往常没有不同,甚至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老百姓欢欣雀跃,没有因为章平侯的消失,就断了对节日的热情。 杂耍艺人在街头卖艺,不时有人拿着火把喷火吐球,引来围观者一阵惊呼。 看得过瘾,不时有人撒了银子铜钱打赏。 小摊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有姑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小巧精致的珠宝首饰,还有平常女儿家喜欢的各种绢花。 孩童叫嚷着让母亲给她买糖人,大一些的孩子,拿着新买到手的面具,欢欣雀跃带上。 街道上不时有金色头发,红色头发的外洋来客,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当地话,交流买卖。 还有一些贪吃的人,在花都街上逛累了,立刻找了小摊,吃着各种小吃。 腌渍的果脯,油炸的面果,混沌汤圆,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烤肉。 关离闻着阵阵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梁融笑笑,立刻示意观宇去买。不过一会儿观宇就拿着十几串烤好的小肉,递到关离眼前。 关离忍不住拿起一串,大口的吃起来。口味跟她提曾经吃的有些不同,少了些辣椒面,但是味道依然美好。 南海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特色海鲜,有些小地方尽是烤了螃蟹,还有扇贝,勾引着食客垂涎欲滴。 还有那路边摊,卖着特色的蛤蜊面,闻着就很香。 此时此刻,关离仿佛忘了所有的烦恼,跟着梁融一起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品尝各种特色美食,看着精彩的杂耍表演。 遇到猜灯谜玩游戏的,关离不擅长这个,但却逼着梁融帮她猜。梁融满心欢喜,无比宠溺关离。 今夜的一切愿望,都毫不犹豫满足她。 当关离得到那只最大的八角玲珑灯,简直开心的不能自己。 从小到大,她这还是第一次,靠着猜中谜底得到奖品。虽然不是她猜中,但有人可以依靠,感觉实在太好。 只是那灯实在太大,纵然她想提着让旁人羡慕,却没力气,只能不甘心,看着梁融把灯交给属下处理。 “好了,回去再看也是一样。那边还有其他好玩的,我们继续。”梁融捏捏她的鼻子,宠溺调侃她。 关离的眼光一下子被桥的那一边吸引,只见前方不远处,正是是流过利州城里的一弯小河。 往日平静的河面上,此时闪着成片的烛光。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年轻男女在放河灯许愿。 关离拉着梁融的手,赶紧往前走。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到了河岸边上,正要开口买河灯,下人早已买好灯,递了过来。 “那卖东西的老头说,姑娘可以写了心愿放在河灯之上,这河灯会顺着河流漂到大海里,海神见了,定然会帮姑娘实现心愿。”下人说着,一并递上纸墨。 关离拿起笔跟纸,静静出神。 “想写什么?”梁融忍不住问她。 关离笑笑,拒绝他窥探。“愿望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啦,我们各自写,各自放,好不好?” 梁融却微微眯了下眼,看向一旁放河灯的路人。 “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这样。” 下人领命,赶紧上前询问了几个路人。得到答复之后,匆匆跑来回禀“王爷,他们说是这样。” 梁融一听,不情愿对关离说“那你快一点。” 关离得到允许,立刻转身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写下自己的心愿。侍卫如影随形,不让她有一刻消失在眼前的机会。 关离小心翼翼写好,等墨干了之后,才将那许愿纸折叠起来放入花灯。 她拿着那盏花灯,小心翼翼放入河流之中。心中暗暗祈祷,盼着这心愿能够实现。 此时梁融已经放完河灯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关离点头,由着梁融拉着自己走。偶尔念念不舍,回头看一眼飘去的河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愿 回到府中,梁融梳洗一番,正要入睡。门口却传来一阵敲门声,梁融微微蹙眉,观宇此时不在门口守着去哪里了? 还没等他细想,门已经推开。 只见关离披着一件银色绣花披风,散着头发向他走来。 “阿离,你这是”梁融还没说完,却见关离褪下披风,披风之下,竟然是具只穿了薄薄纱衣的身体。 那玲珑有致的线条,在烛火之下,显得的如此暧昧。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透出关离鹅黄色的肚兜。 自己心爱的女人穿成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任何男人都会呼吸加重,热血澎湃。 “你这是做什么?”梁融双眼冒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出过去,做出冲动的事。 关离却慢慢走近,距离梁融半步才停下。“梁融,你爱我吗?” 她扬起头,楚楚可怜看着梁融。双眼之中,是好不掩饰的爱意。 “你来,就是想问我这个?”梁融不自觉,看着关离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 那里,比他想的还要成熟。 别看关离瘦瘦的,该大的地方还是很大。 “回答我,你真的爱我吗?”关离又问,非要亲口听到答案。 似乎很急,很迫切,渴望梁融毫不犹豫的回答。甚至,已经紧紧贴在梁融身上,也没有退却。 梁融感到一阵心疼,她的迫切,带着一种不安。梁融笑笑,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爱,当然爱。阿离,我爱你,很爱很爱。这一生也只会爱你一个人,所以,不要觉得害怕不安。” 梁融无比确信,自己这一生只会爱眼前这一个女子。 她是这么美好,美好的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占有她。恨不得将她锁进自己才能看到的地方,日日夜夜与她相对。 她的一切,都只能属于自己。任何觊觎她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处理掉。 他的阿离,永远是他的。 关离听到这个答案,双目立刻湿润,抬手脱下外衫,期盼道“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 梁融呼吸加重,隐忍道“阿离,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成亲。”他渴望关离渴望的不行,但他不愿意,如此草率的占有她。 他渴望与她成婚,将她迎进承王府。在众人的羡慕与祝福中,宣告关离彻底属于自己,成为自己的王妃。 他渴望在新婚之夜,才彻彻底底占有她,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 因为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灼热得发烫。关离不知道的是,这个梦他已经做过多少回? 明知道他的渴望,如此深切她他怎么还敢,以这种姿态来诱惑他? 关离却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双眼之中,不仅有爱意,还有不容拒绝的渴望。 她的脸凑近前看,更是娇小。不过巴掌大,肌肤上偷着微微红晕。她的声线透出几分诱惑,明明很紧张,却硬挺着逼迫梁融。 “梁融,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今日放河灯,她藏着掖着,不让梁融知道,此刻,却又主动提起来。 “什么愿望?”梁融这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最后只能垂在两侧,克制自己,不让双手去抱她。 “我许愿,想要跟你白头偕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关离由心许诺,盼望上天能让她跟梁荣,长长久久,和和美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师父的事让我明白。人生太无常,我们不过是区区蝼蚁,谁都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 “梁融,我很害怕。我怕忽然又发生什么意外,你我阴阳相隔。我怕到死的那一刻,我依然不能完完整整成为你的女人。” 梁融想说不会,我会一直保护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关离却打断他。 “所以,我不想等。今晚,让我们彻彻底底属于彼此,好不好?” 关离是真的害怕,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如此诚惶诚恐,患得患失。怕他忽然厌倦你,又怕自己爱得不够深。 人生实在是太无常,每一天你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意外。 许愿的时候,她想了很久,如果说,马上就要去死,她今生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跟梁融成为真正的夫妻。 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懂得,那种迫切渴望,彻底拥有彼此的感觉,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关离的话让梁融心中震动,他想起关离中毒的时候,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失去她。 内心焦急,日夜难安,浑身都觉得疼痛。那时候他也曾很害怕,害怕永远失去阿离。 那时候,他对自己发誓,只要阿离活下来,他一定永远将她锁在身边,时时刻刻盯着,绝不让她有任何意外。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见他半天没有动,关离忐忑不安,紧张的看他。 双眼水汪汪,楚楚可怜,惹得梁融一阵心疼。 关离见他没反应,失望的垂下头,转身要走。才转到一半,梁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带着她,倒在床榻上。 梁融双手撑在关离耳侧,目光灼灼的盯着关离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我可不会停下。” 关离双目含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梁融,给我。” 这轻轻一句话,撩拨的梁融不能自己,他俯身紧紧吻住关离。 两人纠缠在一处,关离只觉得从没如此满足,内心无底的空洞彻底被填满。 她觉得自己像一根飘荡了很久的羽毛,在空中不知飘荡多久,终于能够落地。 安稳落地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 细语呢喃,流水潺潺。激动处,关离忍不住呼喊梁融的名字。她紧紧抱住梁融,渴望这个男人直达深处。 “叫我子安。”梁融一边亲吻关离,一边温柔道。 关离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称呼这个名字。 “子安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小字,小的时候我身子不好,母亲日夜将我搂在怀里,盼着我能够平安健康长大,所以给我取了这两个字。” 可惜母亲死了后,再也没有人亲切的呼唤他子安,他也不愿意别人叫这个字。 此时此刻,他却盼着关离能够叫这个字。他想要亲耳听到她呼唤自己,叫他一声子安。 关离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眼神满满眷恋,温柔又不舍。“子安,我的子安。” 梁荣只觉得这句话是这世间最悦耳的声音,最催情的药。他再难保持,动作更加激荡疯狂。 所谓鱼水之欢水乳交融,竟然如此妙不可言。梁融极喜欢听关离的喘息声,还有哀求声。 恨不得将这个人,彻底融入自己的躯体。 她是他的,永远永远都是。 阿离阿离,我的阿离,你要永远陪在我身旁。 情到深处难自抑,爱是渴望,是执着。爱是从身体里,从骨子里发出,每一根汗毛,每一个头发丝,都叫嚷着渴望着,占有彼此。 关离觉得自己彻底沉沦,恨不得你死在梁融霸道的柔情之中。她是如此渴望眼前的人,又是那么深爱着他。 直到这一刻,梁融才觉得,什么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都是谎言。真的爱一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粘在一起,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愿意与她分开。 他看着关离因为疲倦,而昏睡过去的容颜,伸出手眷恋的抚摸亲吻。 他的阿离,终于彻底属于他。这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妙快活的事。 他紧紧搂着关离,看着她的容颜渐渐睡着,唇角挂着微笑。 从明日起,这府里的人都要改口叫她王妃。王都里应该布置的差不多,回去当天,他就要娶她过门。 梁融畅想了一切,梦里都是他们新婚的画面。大红色的绸缎铺满整个府邸,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人人都在恭贺。 大哥亲自为他主持婚礼,关离笑盈盈,等他揭开盖头。 新房内,一对龙凤蜡烛,灼灼燃烧。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梁融畅想过每一个细节,畅想过他们以后的生活,却怎么也想不到,第二日,关离会消失不见。 起初,他以为关离是回自己房里去了。可当他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到关离的屋子,才知道关离根本就没有回来。 梁融大怒,急急招来侍卫审问,侍卫却一问三不知,都以为阿离姑娘昨夜歇在王爷房内。 梁融抓狂,他的府邸层层把控,关离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一时间,整个王府鸡飞狗跳,人人都在寻找阿离姑娘的身影。 梁融在屋内一言不发,屋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大声喘气。观宇匆匆赶来,将一封信递给梁融“殿下,这是在您屋里发现的。” 梁融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关离所写。他慌忙拆开信一看,气的浑身抖动。 观宇赶紧扶住他,想让他坐下冷静,却被梁融一把推开,大喊道“来人,备马,去码头!” 观宇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跟上去。他就知道要出事,昨晚关离神神秘秘来找主子,将他支开,自己就觉得事情不对。 后来小心翼翼去听了个边角,但听到那些羞人的声调,他满脸胀得通红,赶紧躲开。 本以为关离跟主子成就好事,两人就算是破镜重圆,不会再闹幺蛾子。 谁是第二天一早,人就不翼而飞。 此刻观宇已经顾不得去想,阿离姑娘到底是怎么离开王府的? 眼前要紧的是赶紧跟王爷一起把人找回来,不然依王爷对阿离姑娘上心的劲儿,南海怕是要翻天。 梁融骑上马,不管不顾,一路狂奔而去。侍卫下人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跟丢。街上的百姓纷纷让道,被一阵匆忙的马蹄吓的惊慌,以为又有谁想造反。 王铮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往码头,他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人又消失不见。 梁融什么都不去想,不管关离在信中写了什么,他此刻只想把人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码头上,因为得到王爷的命令,立刻被军队把持,严禁任何船只离开码头。 可梁融赶到码头,一路搜索下来,并没有关离的影子。他心里不安,难道人早已乘船而去? 码头管事的小官小心翼翼禀告“回王爷,此刻还没到发船时候,没有一艘船从码头离开。” 梁融危险冷扫他一眼,不怒自威道“你确定?” 那小官被梁融一个眼神,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王爷恕罪,小的真的不敢骗您,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一艘船,离开码头。” 码头来往的船只也是有管制的,没有官府发放的通关文牒,这船离了码头就无处靠岸。 所以这码头每日有多少客船,商船离开,官员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既然船没有出发,为什么却找不到人?梁融十分不悦,手下的人谁都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王爷,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也不知王爷到底要找什么人,这码头差点就给掀翻了。 “殿下,姑娘是会不会没有从码头上走,也许他人还在城里。”观宇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码头没找到人,也许关离姑娘根本就来不及上船,人还躲在城里。 “不会,如果她要走,只有眼前这一个机会。”信上说的很明白,她不会再与他相见。 自从纱姑娘说要走,梁融就开始派人暗中观察。他总觉得关离没有对他说实话,如今看来他的直觉没错。 当日们私下聊天,关离只怕就下了要走的决心。而探子返回的消息是,今天纱姑娘会在码头乘船离开此地。 若真是如此,所有的船都搜遍了,为什么没有找到人? 梁融很生气,他告诉自己,关离只是一时糊涂,等把人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就好。 可此时,他却觉得关离是有计划的逃走。 他在心中冷笑,既然已经是他的人,想逃是绝不可能。等人抓回来,他一定要用铁链,将她狠狠锁在屋里,这辈子除了他,谁也别想见。 然而侍卫一再在搜索,依旧没有人。先看承王殿下,要发狂,小官身后的随吏忽然道“启禀王爷,您要找的人,也许也许是在小码头上船。” 梁融闻言,转头看他“什么小码头?” 小官听他提起小码头,这才惊慌道“王爷恕罪,是小的疏忽,忘了还有一个小码头。” “那小码头啊,是城里的百姓私自出海打鱼专用的。因为那个地方的水浅,停不了大船,只能停些小舟,又是章平侯遗留下来的问题,一时间没来得及封锁。” “在哪里,带本王去!”梁融打断他继续唠叨的话语,迫不及待赶往小码头。 那小官焦急起身,立刻打头阵,带着人往小码头去。 小码头距离此地也不是很远,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到。 老百姓自发修的一条小道,只足够三四个人并排走的宽度。 因为无法骑马,梁融只能使功夫加快脚下的步子,跑向小码头。 到了那里,梁融远远就看到码头上有一个身影。纵然此时码头上并没有什么人,不过一艘小船还有几道身影。 可梁融一眼,就能认出那个背影是关离。 眼看那单薄的身影站在码头边上,等待上船,他撕心裂肺大喊一声“阿离!!” 刚要抬脚上船的关离,听到这声音,猛然回头。看到疯狂向自己跑来的梁融,便头也不回上船离去。 梁荣大喊,让手下人赶紧把那艘船拦下,可关离一上船,船夫就解了绳索,将船远远撑离码头。 小船顺着海水漂泊而去,梁融只觉得自己要疯掉。他跑到码头边缘,就要跳海去追,却被观宇死死拉住“殿下,不要乱来。” 梁融不管不顾,对着船只方向大喊“阿离,你回来!”你回来,不是说好要陪他,白头偕老,永远不分开吗? 为什么才一日,就舍他而去。什么天长地久,什么彻底拥有,骗子,都是骗他的。 这个狡猾的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拿到一个逃离他的机会。 他明知道不对劲,可还是忍不住,就这样眼看着她舍自己而去。 梁融终于忍不住,满眼垂泪。他声音嘶哑,苦苦哀求“阿离,你回来,求求你,不要走。” 观宇也觉得心痛难当,自己主子这么难受,他只会觉得更痛苦。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憎恨阿离,这个狠毒的女人,怎么可以舍弃殿下而去。 她不是很爱殿下吗,为什么还能够狠心,不顾殿下的痛苦,说走就走。 明明她与殿下都有了夫妻之实,她怎么敢走? 殿下在王都里把一切都布置好,就等着迎娶她。她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走了。殿下的心意如此被糟践,该有多痛。 梁融跪在岸边,痛苦的不能自己。 而关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被人听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她不好,是她总是在做愚蠢的选择。 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师父因她死了之后,还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去享受幸福。 她是刽子手,她是害人精。她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 梁融撕心裂肺的叫喊,让她浑身痛得难以自持。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没如此绞痛,好像被人硬生生破开胸膛,挖了心脏出来。 她痛得难以喘息,可依旧没有勇气回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子安,请你忘掉这个蠢女人。 纱姑娘放下窗帘,对着关离抖动的背影问“你这又是何苦,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关离死命捂住嘴,摇摇头。不,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事,从她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注定。 她忘了自己的誓言,想要去追寻一个人的小幸福。 眼前发生的种种,是上天给她的警示,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她不该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她必须回去兑现自己曾经的诺言。师父所做的一切,甚至没有做完的一切,她都必须去完成。 去赎罪吧,阿离。用你的余生,去偿还你欠下的债。 对不起,梁融,对不起,子安。 欠你的,我来生再还。请你原谅我的懦弱无耻,请你忘掉一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 她骗了梁融,河灯里写心愿是,希望梁融可以忘了我,遇到另一个真心与他相爱的女子,白头偕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苦 眼看着小船越来越远,梁融犹不甘心,喊着下人去准备船,自己要追。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追回来,他发誓,一定会好好收拾关离。 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明明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还能转身离去。 他会让阿离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手下的人就是不愿放开他。眼看就要擒不住,匆匆赶来的王铮,一掌劈晕了梁融。 小官见到这一幕,已经吓得,不敢抬头。我滴个乖乖,这将军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对王爷动武? “将军,这”观宇也吓到,王将军这也太简单粗暴。 “这什么这,难道你真要见殿下跳海去追不成?”王铮冷眼看向海面上,已经不见踪影的船只。 回身对一道赶来的黑青道“黑将军,是南海地头蛇,关于阿离姑娘的去处,还请您多费心思。” 与其冒险去追一个渺茫的存在,不如让黑青撒开网,到处找一找。 承王殿下,这真是关心则乱。自己可不能由着他疯,闹出事情来,手下的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 黑青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自己立在码头岸边,望着船只消失的方向。 那天之后,纱姑娘就不再与自己见面。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奈何不得而入。今日原本去找人,谁知小二告诉他,纱姑娘已经离开。 黑青此刻,早已明白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心意。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纱姑娘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侯三有些同情,拍拍黑青的肩膀“帮主,要我看,让她们先离开一段时间也好,横竖这人是在南海,在咱们的地盘上,想找到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黑青疑惑,回头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让她们离开便好吗? 侯三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帮主你不懂,这女人哪,闹起脾气来,就是爱使性子,最常用的手段,就是避而不见。” “我们家杏丫头,每次生气,打我一顿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愿意见我。” “这女人啊,有时候就跟河豚一样,生气的时候整个人会鼓起来,你总要给他一段时间,让她把气消了,恢复原状吧。” “等她恢复原状,你再去哄哄她,比你现在,在气头上非要去招惹她,好的多。” 黑青听了这话,静静不说话。他双眼紧紧看着侯三,只看的侯三浑身发毛。 良久,黑青才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你怕是忘了,河豚有毒。” 侯三一愣,还没想明白,却见黑青扬长而去。海风撩起他的衣角,他那背影竟然有几分落寞无助。 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承王府里再次掀起腥风血雨,王铮领着人,一层层往下查,耗费一日有余的功夫,终于查出是如何逃走。 原来那日关离送给绿晗的金步摇,就是一个暗号。这是在告诉布衣社的人,自己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关离一直被囚禁在院子里,一步都离不开。但绿晗却是一个不安分的性子,见关离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跟前伺候,便在府中乱窜,想着法子打听承王的喜好。 她也并不是完全傻笨,知道直接问会引人怀疑。她打着关离的名义,跟人套交情。旁敲侧击,得到不少消息。 因着她伺候关离,很多时候,观宇便让她进出府邸,不时让她跑腿,才买一些讨好关离的小物件。 关离把一切看在眼中,既不阻止,也不说话。那时候她已经做好打算,要利用绿晗传递消息。 女儿节那天,刻意将这金步摇给她,就是知道她不会安分守己。一定会想法子凑到梁融面前,勾引梁融。 梁融若见到她头上的金步摇,肯定反感,不会带着她出门。被留在府中的绿晗,一定会气恼不甘,这时候布衣社的人就能够从中下手,哄骗绿晗,把关离放出去。 绿晗以为,这些人是想要掳走关离。因为跟关离有仇,定然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被嫉妒冲昏头的绿晗,毫不犹豫同意了这个计划。 因为,关离去勾引梁融的时候,衣服上熏了适当的安眠香。 纵情一夜,梁融沉沉睡去,关离却算着时间,假装被人掳走。 这个计划,其实很容易被戳破。奈何绿晗被嫉妒冲昏了头,而梁融,陷入关离编织的情网。 这些都不让王铮害怕,真正令他震惊的是,关离背后到底是一群什么人?竟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突破重重防守,将关离带走。 他一直很自信自己手下的人,这些人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总能做到。 可关离竟然悄无声息给他们带走,手下的侍卫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因为这件事情,王铮不仅自罚二十军棍,还将手下的人分班轮值,日夜操练。 每个人都被训的无话可说,谁让他们的确失职。好在那些人只是带走了关离姑娘,如果对王爷不利,那他们此刻早已经是人头不保。 王铮将查到的结果,禀报给梁融知晓。梁融对着一脸惊慌的绿晗,不过挥挥手说了两个字“卖掉。” 原本,梁融想要将帮助关离逃走的人,碎尸万段。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任何心思都没有。杀了这个人又怎么样,阿离不会回来。 那最后一封信,每个字都是诀别。 绿晗惊慌失措,扑过来抱住梁融的大腿,恳求他让自己不要将自己卖掉。 据她所知,凡是在主家犯罪被卖,不会有一个好去处。人贩子都是人精,很善于揣摩主家的心意。 若是知道她得罪承王,那么就会将她卖到最肮脏的地方去。她好不容易进了承王府,日日盼着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甘心就这样,再次被贬入泥泞? “求求您王爷,奴婢当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阿离姑娘的计划,与奴婢无关啊!”绿晗说得十分可怜,奈何梁融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 观宇对下人使个眼色,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把人硬生生拖了出去。 跪在一旁的绿腰瑟瑟发抖,庆幸自己没有带那支金步摇。承王府内果然水深,她就知道,那个女子虽然看着普通,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观宇看了一眼绿腰,小心翼翼问承王“殿下,这丫头如何处置?” 梁融不耐烦挥挥手,让他自行处置。 将所有人赶出去,梁荣躺床上,床榻依旧就是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枕头上甚至有关离残留的余香。 他拿起枕头边上的脚环,那是他们初次重逢,他硬生生给关离戴上的。 但没有欺骗关离,那个脚环上的确装有特殊的香料,只要放出飞鹰,就能顺着香味找到关离的下落。 可是关离欺骗了他,从他身上拿走钥匙,取下脚环。可笑昨夜他毫无察觉,还将那把钥匙,给了关离。 他怎么忘了,阿离从一开始来找他,就是为了那个镶着粉色钻石的钥匙。 走吧,都走吧,反正都要离他而去。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四下无人,梁融抱住被子,闻着关离残留下来的香味,终于忍不住,缩成一团,再次痛哭失声。 原来失去自己最爱的人,这么痛。母亲,你当初是否也这般,疼痛难当? 是不是死亡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这份痛,所以你毫不犹豫,选择断送自己性命。 为什么你也好,阿离也罢,都要离开他? 承王府的氛围,再次变得诡异沉静。承王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出屋子,水米未进,谁劝都不听。 蒋腾来了几次,有要事禀报,梁融却始终不肯相见。每次来都等很长时间,最后只能摇头叹息离去。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好在蒋腾是个能手,带着手下一帮人,将南海的大小事务处理得条条有序。 一直到第三天,梁融还是不肯吃饭,观宇终于忍不住,找来黑青。 黑青问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听说关离留了信,信上写了什么?” 梁融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没有搭理黑青的意思。倒是观宇,把藏好的信拿出来,交给黑青。 黑青展开信,一字一句往下看。越看越觉得怅然,说到底,关离还是没有放下。 关离在信上告知梁融,她很爱很爱梁融。也曾经幻想过,成为他的妻子,与梁融白头偕老。 可是天意弄人,他们错过的三年,发生了太多事,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跟梁融走。 可偏偏师父因为她,丢了命。 如果重来一次,她依旧就会不顾一切去救梁融。为梁融舍命,关离心甘情愿。 但她无法接受,师父是因为她而死。 纱姑娘说,这件事不怪她,哪怕没有那一刀,师父也命不久矣。关离感激她的善良,快但关离反问,如果师父的体内没有任何毒素,却因为救关离而死,纱姑娘是否还会原谅她? 这个问题,让纱姑娘沉默。她说不出口,但她与关离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关离认为自己有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还要逞强。若不是她贸然冲出来,师父又怎么会因为她惨死? 如果她再努力一些,功夫再高一些,那么陈琰暗算两融的时候,她一定能够像师父一样,轻松杀掉陈琰,顺便说几句刻薄的话,气得陈琰死不瞑目。 这种认知,让关离难以释怀。 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获得幸福,没有资格得到梁融的爱。她祝福梁融,遇到个可与他相守一生的女人。 她让梁融忘掉的她,忘掉他们曾经相遇,忘掉他们曾经相爱。 黑青看完最后一个字,只觉得心口堵的慌。女人就是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在他看来,庞义空是条汉子。 大丈夫死得其所,就是男儿本色。像汾王一样,只会躲躲藏藏,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谋算他人,才是小人行径。 关离跟纱姑娘,就是女人多愁善感。硬生生让庞义空的死,变得悲情苦难。 是,他承认。庞义空是死的悲壮无辜,当日黑青心里也是酸楚难过。 可人生自古谁无死,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两个女人怎么就是这样想不开。尤其是关离,非要把责任揽下,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他这辈子见过不少甩锅的,这种自己抢着背黑锅的蠢丫头,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讥讽的笑笑,笑着笑着,双眼不觉湿润起来。他认识的关离,不就是这样吗。 嘴硬心软,话说的再难听,遇到不平事,能管就一定会管。当初在红岛,她有的是机会自己逃走。却始终惦记这个,出卖她的骗子。 这傻丫头,就是个事儿妈的性子。 黑青长长叹一口气,站到梁融床边。“你这样是打算饿死自己,还是睡死自己?” 梁融闭眼不回答,甚至翻个身,背对黑青。 黑青失声笑道“你能不能别像个娘们儿一样,遇到点破事就闹别扭,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寻死觅活的招数,你演给谁看?” 梁融还是不说话,雷打不动,继续闭眼。 黑青见他油盐不进,气不过,一把掀开被子,将他从床上拖下来,逼着梁融站稳,怒道“给你三分颜色还开染坊了,平日里说别人头头是道,算计起人来,神仙听了都肝颤。” “如今是怎么了,区区一个关离,就让你彻底焉儿了?我呸!”黑青对他吐一口唾沫,不屑道“老子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媳妇儿就这么不声不响跑了,老子天涯海角也要把人给弄回来。” “一日是老子的人,这辈子都是老子的人。我管他天大的理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老子丢了自己的媳妇儿。” “我告诉梁融,你他娘要还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南海才多大点儿,如今你是南海的王,要找个女人,能用多难?” “你要是再这么不死不活,歪歪唧唧,等你想明白了,关离那就是别人的媳妇了,只怕孩子都能喊你叔叔。你自己说,你能忍受关离嫁给别人?” 最后一句话,让梁融瞬间睁眼。一把抓住黑青的衣襟,怒道“你说什么,她要嫁给谁?谁这么不知死活,敢抢我的女人?” 此时的梁融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有人要抢夺自己的伴侣,分分钟要跟人决斗。 黑青满头冒黑线,感情前面说的每一句都是废话,他在这里费了半天口舌,梁融只听进去最后一句。 早知道前面的大道理,他一句不说,直接告诉梁融,关离要嫁人好了。 黑青咽咽口水,掰开的手指,假笑道“如果你再这么不死不活,颓废下去,关离指不定就嫁给别人了。” “她休想,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嫁给谁!!”梁融暴怒,越发觉得黑青说的有理。 世间的事瞬息万变,关离曾经说过,人生无常。三天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也能改变很多事情。 他不能继续这么颓废下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要坐稳自己的势力,他要快些找到阿离,杜绝她嫁给别人的可能。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昨夜,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他绝不允许关离,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观宇在门外听的目瞪口呆,敢情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他家主子醒悟过来?这算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 早知如此,几天前他就该用这招刺激主子。也省得这几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家主子就这么抑郁成疾,得了相思病,从此一蹶不振。 梁融一旦醒悟过来,不再钻牛角尖,脑子就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他叫唤下人,准备食物,沐浴更衣。 与其沉浸在这无边的痛苦之中,不如行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迟早会抓回关离的死丫头,让她知道得罪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王铮得到梁融吃饭的消息,立刻赶来,送上一份加急密报。 梁融见上面的封印,是大哥专用,立马紧张拆开密信,这一看,惊吓的站起身。 “立刻准备,我们要快马加鞭赶回王都。” “出什么事了?”黑青担心问他。 梁融微微一顿,才小声道“大哥出事,我必须现在赶回去。阿离的消息,劳烦你多打探。” 黑青差异,他这紧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事情很严重。“需不需要我帮手?” 他手上养着那么多的兵,此时不用何时用? 梁融摇摇头制止他,“你的人不方便去王都,这里的事情,还需要人善后。你一定要倾力协助蒋腾,把南海给我稳住。” “记得,事急从权,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跟蒋腾全权做主。千万别让章平侯的人,或者旁人有机可趁,我可不想回到王都,却听到南海失了的消息。” 梁融郑重嘱托黑青,临去前又与蒋腾见了一面,把事情跟他交代一番,才匆匆忙忙带着人,离开南海。 走的时候,梁融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南海,他定然要抓住关离那丫头,好好收拾她。 谁知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帝王之路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梁旭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那时候,他还只是皇长孙,整个王都里,唯有他,从小就被太上皇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当其他小皇孙都还在牙牙学语玩泥巴,他就已经正襟危坐,在太上皇身后,旁听太上皇与大臣们议论朝政。 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的确如太上皇所期盼的那般,成为一个善于权术政治的人。 但日夜看着太上皇,他感悟的不是权力所带来的威望。不是下人,臣子对他战战兢兢,俯首磕头。 而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这一生都将承担比旁人更重的压力。 都说皇家只有君臣没有父子,以前他不信,后来他不得不信。 当他在西北大营努力对抗北狄,却被自己的父亲断了后路,身中奇毒,差一点就回不来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太上皇叮嘱他的那句话,有些情当断则断。 好在,他有一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还有跟他一条心的妻子。当他遭遇危难时,梁融毫不犹豫为他披荆斩棘,舍命相搏。 这是他不幸中的万幸,他感激母亲为他留下这个弟弟。更感激母亲亲手将他们带大,教会他们什么叫兄弟情深。 他感激上苍,让自己遇到心爱的妻子,不仅能与她结为连理,还能与他同舟共济。 这个女子比母亲要刚强,在他中毒的第一时间,立刻封锁所有消息,秘密将他迎回,竭心尽力照看他。 人人都传言,太子殿下在西北战乱中失利,下落不明。皇帝跟后宫那帮妃子,面上凄凄惨惨,派人四处打探寻找。 可背地里已经有所动作,准备乘机拔出太子在王都的势力,并且立别的皇子为太子。 只可惜,云妃也好,德妃也罢,都想趁机让自己的儿子上位,绝不可能一条心。 而他心爱的父皇,只想将所有权柄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一点都不想立太子。 一盘散沙的对手,特别好对付。 后宫里这几个女人,原本就是靠汾王的属下出谋划策,才能有机可乘。可汾王一死,他们就开始自乱阵脚。 梁融回来的很快,在隐秘的山庄里,见到一脸憔悴的大哥,又心痛又愧疚。 “大哥,你这身体到底如何?大夫怎么说的?” 梁旭靠在软枕上,苍白的一张脸,十分虚弱。他摆摆手,示意梁融不必太过担心。“也是我运气好,途中遇到一个老和尚,正好能接我的毒,这才抱住性命。” “那你如今这身子”梁融见他情绪低落,早没有往日的精神气,依旧担心不已。 他抬眼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生怕自己的大哥报喜不报忧。 小太监果然不负所望,不平道“王爷您可算是来了,太子殿下藏着掖着,不让我们说,就是怕您跟太子妃操心。” 太子咳嗽两声,要阻止小太监,小太监却扑通跪下,对着梁融猛力磕了几个头。 “王爷,您可得救救太子殿下,那老和尚说,殿下虽然解了毒,但这毒只是暂时得到压制,一旦受到刺激,就可能再次爆发。” “当真?”梁融惊异,十分生气,看向大哥。“这种事情你怎么敢瞒我,难道真要我看到你的尸体才甘心!” 越想越觉得生气,不顾梁旭的阻拦,逼问小太监“告诉我,那老和尚还说了什么,大哥的毒到底要怎么才能解?” 小太监还来不及说,梁旭已经出声“你不要恐吓他,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眼下要紧的不是我的身子,而是德妃那帮人再这么弄下去,社稷危矣。” 梁融却站起来怒道“亏你还是一国太子,当知自己的身子对于安定江山社稷有多么重要。此时此刻,你若是突然中毒而身亡,你让大嫂怎么办?难不成是想看着我,起兵造反不成?” 真到了那一天,梁融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梁旭相信他能做得出来,但是梁旭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体内的毒能够拖延一时便是一世。等到他当局势稳定下来,就出面把太子之位传给梁融。 若是他不能活,那么梁融才是那个唯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 梁融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嗤笑道“那个位子我才不屑去坐,你莫要忘了,太上皇对你有何种的期许。我说过,我会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利刃,为你披荆斩棘,大哥若是肯放弃,带着天下大乱与我何干,大不了回南海去,守着我一方疆土做个土皇帝。” 梁融并不像万宗安那样心怀天下,纵然他才思敏捷,足智多谋,却偏偏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这也是太上皇感到庆幸的地方,梁荣跟梁旭一样,都是智慧天成,足智多谋。如果两个人,都想夺皇位,这皇权之争,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 然而大越经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皇室内斗。这种无休止的权力相争,只会消耗国力。 长此以往,大越朝必然会走向衰落,那不是太上皇愿意看到的。 万幸的是,这对兄弟,被他们的母亲教导的很好。看重手足之情,一个心怀天下,一个可为利刃。 这两人又是双剑合并,则能够披荆斩棘,无往不利。太上皇甚至能够预测,为来的大越会是怎样一番盛况。 如今大哥身中剧毒躺在这里,梁融恨不得抓出所有的仇敌对手,斩杀干净。 “王爷,那老和尚说,这毒与当年绛途镇瘟疫极为相似,想要解开这毒,只怕十分不易。”小太监想到老和尚说的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小太监抽泣道“奴奴才奴才当真是忍了好久,不知如何是好,还请王爷一定要救救太子殿下。”主子一死,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又还能活几日。 更何况,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像太子殿下这般宽厚仁德的主子。 小太监的头磕的实诚,梁融却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大哥“绛途镇瘟疫?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旭沉重点点头,苦笑道“当初我一把火杀了几万人,想不到如今这瘟疫,到了我自己身上,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所谓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谁都逃不过。 梁龙闻言只是静静沉默一下,让屋里伺候的人全部下去,他要跟太子谈一谈。 小太监出去将门关好,静静站在屋外,看着屋里的烛火亮了一夜。 夜色里小太监,焦躁不安,却不敢睡,生怕会有什么突发事件,自己不在跟前来不及伺候。 观宇作为贴身长随,自然也在门外守了一夜。 天亮之时,他哈欠打到一半,就看到自己主子,从屋里出来。 观宇赶紧上前伺候,询问梁融是否需要回去休息。梁融摆摆手,在他耳边小声嘱咐几句,让他即刻去办。 观宇得到吩咐,一刻也不耽搁,立刻悄悄离开山庄。 人一走,梁融便对小太监道“大哥的毒,本王已经找到解毒的法子,但是对外你任何消息都不能透露,包括太子妃。” 小太监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问道“王爷说的可是真的,太子殿下当真有救?”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小太监欢喜的就差手舞足蹈。 梁融点头,“本王已经命人前去准备,今日就帮太子解毒。这段时间你好生照看孩子,这山庄里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即刻通知本王。”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只要主子能活下来,让他做什么他都得意。 梁融回头深深看一眼门口,这才大步离去。等他一走,山庄周围忽然多了很多影卫。这是梁融特意挑选出来,确保太子殿下万无一失。 接下来他们有一场硬仗要打,梁融抬头看看,刺眼的太阳,心中冷笑。 有些人竟然喜欢自寻死路,那他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一一一一一一一 皇宫里,皇帝的面容悲喜交加。德妃跟云妃虽然哭的凄凄惨惨,可帕子遮挡下的面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西北终于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中毒身亡。对他们而言,没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太子的位置要换人做了。 两个女人已经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说服皇帝,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显然是早已忘了,远在南海的承王。 在他们看来,皇帝才是九五之尊,他一句话,自己的儿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承王再厉害,难道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真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太子的消息,暂时不可以告诉太上皇。”皇帝挥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却唯独留下身旁的心腹太监。 死了儿子,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可转念一想,这儿子横竖也不是自己跟前养大,跟他也不是很亲近,还是会跟他抢夺权力的儿子,心里的难过就没有那么多。 对他而言,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承王。 这个最小的儿子可以说,是太子最坚实的后盾,太子出事,他必然会有所动作。 “你说,承王该如何处置?”承王手里有人,又是个足智多谋的,要对付他可不容易。 朱公公听到这话,小心翼翼,谄媚笑道“陛下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字都不识一个,哪里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闻言,却微微眯眼,讥笑一下“狗奴才,让你说你就说,这种时候跟朕装什么!” 朱公公能成为他的心腹太监,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他心里一定有了什么主意,只是有所顾忌不敢说。 见皇帝一副你只管说,赦你无罪的样子,朱公公也就不再隐藏。“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一死,必然是要发丧的,承王身为太子殿下最亲密的弟弟,回来奔丧,不是理所当然吗?”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借着丧事,引诱承王回来,然后打个伏击。 但想到自己儿子太过聪慧,连汾王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招当真能用? 朱公公见皇帝还有犹豫,继续道“若是旁的事,承王殿下一定是冷静万分。可如果陛下您散出风声说,太子殿下是被人毒死的,依照承王对太子殿下的情意,他必然得回来。” “他回来的路上咱们布置好人手,让他不可带兵入城。只要他孤身入城,他再有能耐,不也得任凭陛下您处置?” “再说,王爷若是不敢奉旨回来,陛下您就可出师有名,理所当然的处置承王。到那时,便是天下人,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圣旨大如天,皇帝的命令敢不从,那就是大逆不道!承王接到圣旨那一刻,不是不回也得回。 皇帝心下大喜,即将到手的权力,让他把一切危险可疑的地方全部忽略,只想着如何将这个儿子擒住。 没有这两个儿子,他就是真正的皇帝。他自信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甚至是千古明君,父皇越是瞧不上他,他就越要做出一番成绩。 他一定要证明给太上皇看,太上皇当初是错的。他才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更不是世人眼中,靠儿子才能捡漏当上皇帝。 皇帝的圣旨从御书房发出,快马加鞭送往南海,同时,护送太子遗体回王都的队伍也正在向王都进发。 过了些日子,皇宫里才放出风声,太子在西北大战之中,中了敌人的毒,重伤不治,已经过世。 皇帝悲痛万分,昭告天下,太子遗体已经运达王都,举国进入丧孝期。一年之内,全国不准婚嫁喜宴。 太子妃得到消息之后,搂着孩子在宫里,放声大哭。探听消息的宫女太监,纷纷回去禀报各宫的主子。 德妃跟云妃已经在各自的宫里得意,开始盘算了,拍子葬礼之后,该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位。一旦儿子当了太子,他们就能母凭子贵成为皇后。 东宫里的愁云惨雾,跟他们的欢欣雀跃形成鲜明对比。哪怕整个宫廷内布满了白色,也没有挡住他们的好心情。 几日后,太子的遗体,正式回到王都。太子妃领着孩子,亲自将人迎回东宫。 因为天气热,棺内放了许多冰块,又做了特殊处理,太子殿下的遗体才能没有发臭,保持完好。 皇帝看到棺材里躺着的人,才真相信自己的儿子死了。一时间有感而发,竟然挤出眼泪痛哭。 大概是太伤心难过,不一会就昏倒在灵堂上。太监立刻紧张,叫人将皇帝抬下去。 大臣下人一阵慌乱之后,纷纷离开。唯有太子的心腹属下,留在灵堂不肯离去。 王都里最不缺的,就是逢高踩低的小人。从前太子权势高,多的是攀龙附凤,阿谀奉迎谄媚之徒,如今太子一死,人心立见。 死守在灵堂上,没有离去的,都是当初太子府邸的老人。他们不仅心疼太子殿下,为国捐躯,更悲愤皇帝的惺惺作态。 如今太子一死,不仅他们失势,太子妃跟她的儿子,只怕也会招人打压。 太子妃一介女流,恐难以在后宫生存。 思及此,一人道“为今之计,只有承王殿下,可保太子妃与小皇孙安危。我等不如去信一封,恳请承王殿下回都。” 另一人苦笑“你这话说的迟了,我听说太子死讯传来当天,陛下就下了圣旨,让承王回来奔丧。可陛下的心思,只怕早已做好陷阱。” 其他人听到这话,面容悲泣“皇家无情,为了这皇位,陛下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手。” 正在烧纸哭泣的太子妃,听到这话,立刻制止众人“诸位大人请慎言,本宫知道诸位大人也是为我们孤儿寡母担心,可事已至此,小心隔墙有耳。” 众人一听,却毫不在乎,有人甚至要站起来怒吼,指责皇帝的残忍。 太子妃却对手下人使个眼色,关紧大门。直到门庭紧闭,她才站起来,对着众人深深鞠躬,在众人惊慌中,含泪道 “诸位大人与太子殿下君臣一场,殿下常我说,你们不仅是他的心腹之人,更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此刻殿下不幸身亡,已经是天大的不幸。” “可诸位大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切莫要为了我们孤儿寡母,冲动行事,白白丢了性命。” 众人不甘,一人上前道“士为知己者死,殿下与我等有知遇之恩。我等若是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又如何对得起太子殿下的恩泽?” “娘娘放心,我等就是拼死也要保护您跟小皇孙。” 他的话引来众人附和,人人都露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姿态。这是铁了心,一定要从阴谋之下,保住太子遗孤。 太子妃听的感动万分,双目含泪,再次鞠躬感激众人。“诸位大人的心意,本宫知晓,想来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知晓。” 接下来,她却话锋一转“然而诸位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人,更是朝廷的大臣。太子殿下期望的不是你们为了保护我们孤儿寡母,白白丢了性命,而是希望你们活着,用你们平生所学,去造福天下苍生。” “可是” “没有可是,诸位大人,若还惦记太子殿下的恩情,求请保重性命,忍辱负重,诚心以待。他朝若有机会,再为殿下讨个公道。” 说到这里,太子妃跪在地上对着众人用力磕头“我曹佩音在这里,谢过诸位大人厚待。” 看见母亲跪下磕头,小皇孙跟小公主也毫不犹豫跪下来。 大臣们感动苦楚,纷纷下跪回礼,含泪告别太子妃。 东宫里发生的一切,怎么会躲得过皇帝跟后宫众人的耳目。皇帝冷笑,一言不发。 德妃跟云妃却心里恨恨,敢情还想着能翻盘,哼,找阎王爷翻盘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胜者为皇 承王殿下回来了。 这个消息忽然像风一样,传遍王都的大街小巷。好事者纷纷小心议论,认为承王殿下只要抵达王度,必然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甚至有人提起,三年前承王殿下是如何领着人,将汾王打得落花流水。又是如何,扶着自己的父皇登上帝位。 但这一次,知情人却在暗暗揣测,皇帝与承王,只怕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曹丞相这一次没有告病在家,还是日日上朝,坚持去东宫为太子焚香。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态度,表现对,太子的支持,和对孙女的维护。 此时此刻,不管曹丞相如何做,他与太子一脉是脱不了干系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藏着掖着? 曹丞相率领家族老小,全府上下着素服,为太子守灵。 他的姿态无异激怒了皇帝,跟德妃云妃。但明面上曹丞相做的在情在理,谁也挑不出错。 皇帝忍气吞声,咬牙赞美曹丞相大义,并且还要赏赐,不可让外人议论,皇帝的薄情寡义。 但更多的人是在观望,他们在等,等承王回朝。等待一场父子相斗,最后的结局。 还有些人早早站队,这天下说破了,也是皇帝的。承王再厉害,岂能够反抗自己的父皇,逆天而行? 自古都是,父亲要儿子死,要的理所当然。儿子取父亲的命却是大逆不道,不孝不义。 于他们而言,承王时要回到王都,就只会被收走手中的权力。太子已死,无人可庇佑承王。甚至太子遗孤,都可能有危险。 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像平王一般被圈禁。可这圈禁,是到死才能离开。 传闻说平王已经疯了,可见被圈禁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无论众人如何猜想揣测,承王还是回来。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悚他回来的这么快,接着便紧张问朱公公。“他是一个人,还是带着部下?” 承王手中有兵,但木家军早已被他借口调往西北,协助太子平定动乱。此时太子意外身亡,木家军成了待罪之身。 此刻正被押送回王都,木家军暂时被西北军接管掌控。至于掌管王都城防的王铮将军,跟随太子一同前往西北,据说在路上遭遇匪患,失踪不见。 可以说,此时王都里不会有梁融的人。 王都里的军队,全部掌控在皇帝手中。然而,梁融凭着一己之力,戳破汾王阴谋掌管南海,可见他手中还有没有暴露的势力。 皇帝只觉得心下不安,不知他是否带着另外的势力回到王都。 “陛下放心,承王此次归来,只带了一个贴身随从。”朱公公谄媚笑笑“第一下很快就能得偿所愿,老奴在这里先给陛下道喜了。” 朱公公的马屁话,深得皇帝欢喜。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暗中跟太子较量,三年里,他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摆脱太子,做一个真正的帝王。 当他得知父皇将王位传给他时,内心万分欢喜,但随之而来的各种流言就像一根针,狠狠刺在他的胸口。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听到,自己的皇位是靠儿子得来。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接受,儿子手中掌握的权势比他还要大。 他几乎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个,对儿子掌控的傀儡皇帝。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更是一个帝王的耻辱。 到了此刻,他才渐渐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手握实权的皇帝,再也不用受任何人钳制。 皇帝正陷入沉思,下人便来禀报,承王殿下的马车已经进入宫门,即刻前往东宫为太子奔丧。 皇帝闻言,先是一怒。真是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回宫第一件事情不来见他这个一国之主,反而先去拜祭一个死人。 可转念又熄了怒火,这就在他预料之中,东宫早已设下埋伏,只要梁融去,就注定会被擒住。 皇帝暗暗用力,捏紧龙椅上的扶手。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只要梁融到时能够束手就擒,自己会给梁融留一条活路。 可如果万一,他非要拼死抵抗,那也就怪不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把梁融当儿子看。 思及此处皇帝,对朱公公道“你赶紧下去准备,必定要万无一失。” 朱公公颔首,迈着步子快速离开御书房。 梁融穿着一身黑衣,大步往东宫走去。观宇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目不斜视,不去看周围是否已经设下埋伏,也不管前方是否有去无回。 皇宫里一片惨白,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谁人不是腰间束了孝?见到承王,纷纷跪地行礼。 承王到了东宫门口,却忽然停下,望着巍峨的宫殿,神情复杂。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到承王,赶紧迎上前来,恭敬行礼道“殿下,您可回来了。太子妃娘娘在宫里,已经等候您多时。” 梁融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那挂满白布的宫门。 小太监低垂着脑袋,弓着背,只觉额头不断冒汗。因为紧张,甚至腿都有些哆嗦。 许久,梁融才开口道“里面还有谁在?” 小太监先是一愣,然后才小心翼翼道“回禀殿下,就就只有太子妃跟小皇孙小公主在。” 梁融闻言冷笑道“堂堂太子为国捐躯,这灵堂之上,竟然只有孤儿寡母在守灵,礼部是干什么吃的?” 梁融一句话,小太监就吓的跪伏在地,连连磕头。“王爷恕罪,王爷有所不知,殿下这灵堂已经设了好些时日,原本礼部按照规制,这宫内外的大臣还有女眷们,都必须在此守灵哭丧。” “可是,可是”小太监瑟瑟发抖,话不敢往下说。 要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人,也不能领了这份差事,在这里抗承王的怒火。 “可是什么,有话直说,不要结巴。”观宇不悦,这帮奴才当真是捧高踩低,太子灵前,竟然弄了这么个不机灵的太监在此做事。 小太监用力扇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不要哆嗦。牙齿打架道“回禀王爷,原本,这些人是要来守灵的,可是钦天监的人说,太子殿下死的时辰不对,又是客死异乡。哭灵的人越多,太子殿下的魂只怕是回不来。” “只能留了最亲密的家人在灵堂,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魂才可以被招回来。” “故而故而故而太子妃,让所有的大臣家眷都回去了。” 小太监说完这番话,已经累瘫在地上。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听完这番话,观宇率先怒骂“我看他钦天监都是吃干饭的,平日里连个月圆月缺都测不出来,怎么到了太子这,就说的准了?照我看” 观宇还没骂完,梁融便抬手制止他。 “罢了,那些人在这里,也不是诚心为我大哥守灵,留在这里,还侮辱了我大哥的眼。”说完这话,抬脚推开大门,走进殿内。 迎面而来的,是高高悬挂的太子画像,跟灵台。灵台上摆满供品,香火,灵台之后,便是一个巨大的棺木。 太子死得匆忙,内务府甚至来不及准备棺木。只能先匆匆凑出一块上好的楠木棺材,凑合着给太子使用。 至于棺椁,寝陵都还在筹建之中。礼部的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拉了工部的人赶往皇陵,盘算策划怎样修建太子陵墓。 小皇孙自来跟这位皇叔亲近,见到他来,立刻扑到他怀里。呜咽的哭着“皇叔叔,你怎么才回来,父亲没有了。” 小皇孙才三岁不到,可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年纪轻轻,已经比同龄的孩童懂得更多。 梁融蹲下身,将他抱起来,走到太子妃跟前。 “大嫂,我来迟了。”梁融一说完,太子妃就忍不住擦泪。 “阿融,你不该回来。”太子妃泪眼婆娑,神情是忍不住的难过。她明明送了信出去,让他不要回来,为什么他还是回来了。 她没有护住自己的丈夫,却连丈夫想要护住的弟弟也守不住吗? “大嫂说的是什么话,大哥有事,哪怕天上下刀子,我都会回来。”梁融将小皇孙抱在怀里安抚,抬眼看向奶娘抱着的小公主。 小公主太小了,奶娘已经将她哄睡。 太子妃焦急抓住梁融的手“你快走,带着他们一起走,这里有我挡着。算我求你,一定要护好这两个孩子。” 太子妃满眼决绝,这是想要拦下外面的埋伏,给梁融和自己的孩子留一条生路。 她本以为自己送出去信,梁融便不会轻易回到王都。谁知梁融还是回来了,此时此刻,她只能殊死一搏,腾出时间让他们从暗道逃离。 梁融还没有说话,大殿之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人领着御林军冲开殿门,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人神情嚣张无比,看向梁融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这个人梁融如何不记得,他是德妃家的内侄子,曾经因为得罪梁融,被打的剩半条命。 到如今,彭硕只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可以报仇雪耻。 “承王殿下,想不到你竟如此丧心病狂,为谋太子之位,毒杀自己的亲哥哥。” 他才跟说一句话,观宇就指着他大骂“放你娘的狗屁,哪里来的王八,别以为穿了盔甲,你就是个人。我告诉你,就你长得这怂样,王八就是王八,永远也别想说人话。” 彭硕此人,长得有些矮胖,五短身材不说,还有一对绿豆眼。外面的人,暗地里都叫他王八。 这些年,凭着德妃的关系,他被安插进御林军。直到今时今日,更是手握大权,皇帝让他亲自来处置承王,他如何能容得旁人这般羞辱自己。 观宇机灵,身子灵活,在彭硕身提刀砍向他之前,快速退了回去。 彭硕怒笑“哼,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狗奴才,就是你家主子承王,本将军今日也让他血溅当场。” 态度嚣张至极,已经丝毫没把梁融放在眼里。 本以为梁融会认怂害怕,谁知梁融云淡风轻,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反而泰然自若问他“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有证据?” 彭硕哈哈大笑,大声道“亏你梁融还自诩聪明,到了此刻难道不知,要你命的人正是皇上!” “你与太子不敬陛下,意图夺取皇权架空皇上,这种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我早说过,迟早要亲手取你的命。” 彭硕好不得意,还是她姑姑德妃说的对,一时得意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那个才是赢家。 当日他忍下被打的屈辱,今天能用梁融的命来还,真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谁知梁融面对这么多的侍卫,全部是若无物。拦下要上前理论的太子妃,淡淡道“你没有本王谋害太子的证据,本王这里可有德妃云妃勾结汾王叛党,意图迷惑陛下谋害太子的罪证。” “你说这天下人是信本王,还是姓你这跳梁小丑?” 彭硕听到这话,先是一顿,然后嗤笑道“你有证据又如何,今日你进了这东宫,就是进了阎王殿,别想活着出去。” “只要你一死,陛下就会下旨诏告天下,给你定下罪名。到时候,你手里的证据就是,一堆废物,无人会信。”彭硕可是奉皇命办差,天底下最可信的,不就是皇上的圣旨吗? 就算不信又如何,皇帝的话就是结果。没有人能够违抗圣旨,反抗皇上的命令。 太子妃怕的也是这个,所以才不想让梁融回来。她紧紧抱住小皇孙,担忧的拉一下梁融的衣袖。 自从太子出事,皇宫里她布置很多眼线都被除掉。手里唯一还剩下一条通往宫外密道,她只盼着梁融听她一劝,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谁知梁融却回头安慰她,让她不用担心。 “彭硕,你不会真的以为,穿了这身衣服就能够掌控御林军吧?”梁融淡定笑笑,姿态实在是太轻松。 彭硕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忍不住后退两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到这一步,自然是输人不输阵,他持刀大喊“来人,给我杀了他。” 他高声喊完,却发现没有一人有动作。彭硕心里一惊,回头看才发现,他的手下,居然整整齐齐,站在门口。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彭硕惊慌大喊,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听指挥。 梁融却冷笑,“御林军是我大哥一手组建,他们可不是禁卫营的人。御林军,只会听从我大哥一个人的指挥。” “你放屁,太子都死了,上哪指挥他们去。”彭硕大怒,只觉得梁融脸上的笑容,实在碍眼无比。 刚要拔刀砍向梁融,却被人一把擒下。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本将军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你们胆敢违抗皇命?”彭硕被擒住,按在地上死死挣扎叫喊。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错,分明一切都计划好了,这些人也都服从他的指挥,怎么事到临头却转了方向。 “是父皇的命令,还是德妃的命令?”一道阴冷熟悉的声音从灵堂后面传来,众人一惊,惊恐回头。 彭硕瞪大眼,看向走来的人。“鬼鬼鬼呀!” 还没吼叫完,就被观宇一巴掌打到吐血,断了一颗门牙。 “鬼吼鬼叫个屁,太子殿下也是你能侮辱的!”不觉得解恨的观宇,又抬腿给了他两脚。 从前他还在大街上混的时候,也因为得罪这个死胖子,被打得十分惨烈。若不是得到承王相救,他早就沦为孤魂野鬼。 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太子妃看见活生生的太子,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在当场,完全忘了反应。 倒是小皇孙从母亲怀里挣扎,落地,跑到太子跟前,哭喊着阿爹你回来了! 太子高兴的抱起孩子,走到太子妃眼前温柔笑道“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太子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哭出声来。礼教让她无法像平常妻子一般,在丈夫面前撒娇生气。 但她内心更多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这些日子恍恍不安,让她几近崩溃,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在这里没有倒下。 如今忽然之间,悲喜交加,她一时间没忍住,闭气晕过去。 太子赶快放下儿子,过来抱住妻子。梁融伸手为她探脉,发现太子妃是因为操劳过度才晕过去。 御林军里走出一个人,是太子的心腹之一,米江谛。“殿下,时辰已到。” 太子恋恋不舍放下妻子,叮嘱宫女太监一定要照看好太子妃,才大步离开东宫。 一天之内,王都里的风声便转了方向。 太子殿下居然是诈死,只为忍辱负重。 云妃德妃这两个妖孽,跟汾王勾结,意图谋害皇帝太子,谋夺江山。他们不仅对太子下毒,还给皇帝下了毒,只等承王入宫一死,就当场杀了皇帝,嫁祸给承王。 谁知,汾王的计划被承王挫败,在南海送了性命。可这两个妖妃,却依然妄图篡改江山,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好在太子及时察觉他们的阴谋,设局抓捕叛逆,这才稳固江山,没有引起暴乱。 只可惜太子他们来的迟,皇帝因为中毒太深,身体不适,已经无法处置朝政。 皇帝已经颁下圣旨禅位,太子殿下几日后就要登基称帝。 随着太子的死而复生,跟承王的霸道归来。王都里再次掀起一场风暴,好在这风暴仅仅是针对云妃,德妃两家。 太子宽厚仁慈,没有搞株连九族的酷刑。为了给皇帝陛下祈福,太子知把这两个本家的人,下了大狱。那些一封一封的密信罪状,全被太子焚毁。 太子说得大义凛然,江山稳固,国家正是需要人才之际,切不可再动摇根本毁了根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午夜梦回 大殿里传来清脆的响声,不用猜也知道,皇帝又在发怒。 哦不,很快那一位,就要成为太上皇。 太监宫女守在殿外,不进去,由着那一位在屋里闹腾。皇帝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可依旧没有人来搭理自己,他气恼的大喊,“人呢来人,你们这是大逆不道,想把朕活活困死在这里吗!” 皇帝从没想过,那个最后失败的人会是他。没道理,明明他才是真命天子,明明他已经坐上皇位,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被人拉了下来? 昨天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金銮殿内,等待着御林军旗开得胜的消息。 等他等到最后,却等来的是太子跟承王。 他不相信自己会一败涂地,他大声呼喊,让手下的心腹前来救驾。 可即便是他身旁的朱公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不知不觉,他的身边早已布满太子跟承王的眼线。 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两个儿子的掌控之中,亏他还以为计划周密,大事得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紧锁的宫门被打开,一道身影,逆光走来。 黑暗之中,皇帝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那是他的大儿子,如今的太子,明天的新皇。 皇帝微微眯眼,避开这刺眼的光。太子身后的门被关上,大殿再次陷入暗淡,只有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阴沉。 “父皇昨夜可睡得安好?”太子在皇帝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父亲。 皇帝不喜欢这个姿态,从地上站起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个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大出许多。 小时侯,明明不到肩膀的高度,此时却需要自己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皇帝忍不住退后一步,语带愤怒“梁旭!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跟你弟弟一样狼子野心,为了皇位,连父子之情,纲常伦理都不顾了吗?” 若是梁融在此处,必然要讥讽一下,明明先动手的人是父皇你,当父亲的为了权力生儿子,当儿子的为了自保而反击有何不对? 但梁旭是个更为温和,不容易发脾气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十分能够掌控自己脾气,掌控自己行为的人。 面对皇帝愤怒地指责,梁旭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温和道“父皇还记不记得乔峰义?” 这个名字让皇帝一顿,不明白太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人。此人已经死了很多年,家族被抄,子女流放。 他死的时候,皇帝是无比庆幸的,因为这个人知道自己身上一件毫不光彩的事。 此时太子突然提起这件事,莫非 “父皇想太多,儿臣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他是面容淡然的,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但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罪孽满身。 “算起来,这件事情过去有十多年了,那时候儿臣还在翁翁的御前伺候。” 有一日,从西北传了一份急报。上奏的乔大人告知太上皇,位于西北的一个重要枢纽,绛途镇突然爆发瘟疫,恳请太上皇派人前去救灾。 太上皇毫不犹豫批准,让御医随行,并且带了大量的药材。 可太医去了不过半月有余,西北再次传来消息。乔峰义,告诉太上皇,瘟疫太厉害,太医院众人全部死于瘟疫。 迫于无奈,恳请皇帝启动最后决策。 “父皇应该还记得吧,当天夜里,翁翁就下旨,同意屠城。”太子平静说着这番话,注意皇帝的反应。 皇帝却神情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不耐烦,觉得这个儿子,有些故弄玄虚。 皇帝的反应让太子心中一紧,他忍住哽咽,继续道“儿臣当时在御书房内,翁翁问儿臣,这旨意是该下还是不该下?” “儿臣说,请太上皇下旨,屠城所造成的一切罪名,儿臣愿一力承担。” 皇帝听到这话,微微动容,当年那件事发生,他与一众文人,只为西北瘟疫之事感到悲痛,却从不知这背后,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亲手下令屠城。 他有些惊恐,瞪大眼看着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恶魔,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狂。“是你,是你害死那几万人?” 面对皇帝悲愤的指责,梁旭依旧平静如水。 “父皇可知,儿臣为何这么做?” “你还有脸来问朕,真真想不到你为了讨好太上皇,为了得到权势,居然如此狠毒?” 在皇帝看来,梁旭的一番姿态就是为了演戏,让太上皇相信他是一个有担当,有勇有谋的人。所以才会尽力栽培他,让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当时梁旭不过刚束冠的年纪,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梁旭,那时候就已经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他实在是太小瞧自己的儿子! 皇帝的反应,让梁旭忽然笑起来。那个笑容很悲凉,也很可笑无奈。 他上前一步,逼近皇帝,纵然没有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可是身上那股悲凉的气息,让皇帝心中一震。“你要做什么?” “父皇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做?”梁旭静静凝视自己的父亲,双眼之中的难过绝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已经势不可挡,也无药可医,只有用此策,方能彻底杜绝瘟疫蔓延,害死更多人。” “第二,那是因为姓乔的告诉我,我的好父皇,为了讨好他的宠妾,居然胆敢去贪污军饷。” “父皇,难道说区区一个女人,要比那十几万用生命驻守我大越疆土的士兵,还要有价值?” “为了讨好她,为了给他修建一座华丽的宅子,你甚至不惜冒险去动军饷?你的这种行为,跟先帝晚年昏聩有什么区别?” 梁旭最后一句大声质问皇帝,吓的皇帝跌坐在地。 半响,皇帝才哆嗦狡辩“那件事朕也是中了姓乔的圈套,可后来,不是没什么事吗!再说当年,那宅子也没建成,你时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旭看着眼前依旧争辩,不愿意承认现实,面对责任的父亲。心里的失望,到达极点。 他的父亲,本质里就是一个这般懦弱的人。 “什么意思?儿臣是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当年姓乔的,是汾王的人。绛途镇发生的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你像一个傻子一样掉进别人的圈套,儿臣为了救你的命,为了把我们一家人从这个圈套里捞出来,只能狠心下令屠城。” “儿臣一遍遍告诉自己,瘟疫是天罚,太医无能为力,这世上也没有人可以逆天改命。这一切都是天意,儿臣屠城,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可如今我才知道,那不是瘟疫,不是天灾,是人祸。既然是毒,当然应该有法子能解,可我,亲手下令杀了他们。” 梁旭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鲜血淋漓。那不是几个人,而是几万人。这样的罪孽,他该如何偿还? “儿臣曾自以为这么做,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能让我们一家人活下来。能让我的父亲,不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成为皇家的耻辱。” “可这么做,却成全了汾王。他所有的罪证,都在这一场大火中消除干净。而我努力救下来的父亲,却是一个,连自己错误都不敢承担的懦夫!” 皇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愣愣看着梁旭,忘了反应。 梁旭蹲下身,跟皇帝对视“翁翁说的对,依照父皇您的心性,可以做个诗人,可以做个先生,却绝不能做一个皇帝。” “你” “父皇,我曾经期望你能成为一代明君,但现在我知道错了。你永远都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因为你根本不懂得身为帝王,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你只想要得到君临天下的权力,却不知这权力背后担子到底有多重。” 不,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好皇帝,他能够做一个好皇帝,是你们都看错了他。皇帝,在内心挣扎,想要叫喊,可始终说不出口。 梁旭看着他的父亲,发现他其实已经开始苍老,内心有些不舍,更多的是失望痛苦。 “父皇,儿臣就想问您一句。我们一直视您为父,可您是否视我们为子?” 天底下最大的谎言,就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皇帝愣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到底只是蠕动一下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皇宽心,儿臣不会做伤害您的事,只是父皇身子不好,这帝王的责任就交于儿臣吧。以后,您就在这后宫之中,过您风花雪月的日子。” 梁旭说完这番话,就起身离开。宫殿的大门打开,又被关上,一切又恢复平静黑暗。 冰冷的大殿之内,皇帝坐在地上,他很努力的回想,想要回忆起儿子小时候。 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这几个儿子出生时,自己是否有抱过都想不起来。 他错了吗?皇帝在黑暗之中,渐渐红了眼。 一一一一一一 太子跟承王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天之内,那原本有些乱的秩序的王都,很快恢复常规。 该清理的人都被清理了,证据凿凿。刑部跟大理寺,很快将罪人,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 不过四五日有余,这王都就换了新主人。 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的支持者,太子归来,他们的地位得到保障,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那些临时倒戈背叛太子的人,却陷入惶恐不安。有些人一夜之间病倒,全家人战战兢兢,大门不敢出。 然而太子正要准备登基,下了大赦天下的命令。那些罪小的,都被放过。那些罪重的,依照情节严重,贬官的贬官,降级的降级。 除了云妃,德妃两家人,几乎没有人受到波及,丢了性命。 一时间,街头巷尾,朝堂上下,都是对太子厚宽仁德的赞美之词。书院里的学生,更是因为这次,得到了开恩科的机会。 太子新登基,必然要广纳人才。这种做法不仅让太子的名声更响亮,更是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敬仰。 而在太子登基的当天,太子妃理所当然被封为皇后。只是这封后大典一过,便有人议论,皇帝应该广纳后宫繁育子嗣。 选秀这件事情,太上皇在位之时就已经做过。 皇后认为这确实是该提上日程,新帝登基,广纳后宫也是必要的。 大臣还没有说话,皇后倒是先来征询皇帝的意见。 皇帝听了她的话,一言不发,只是开心的逗弄儿子跟女儿。皇后拿不准陛下的心思,忐忑不安。 几天前母亲就进宫,让她为皇帝选秀,这是身为一个皇后的本分。切不能因为嫉妒,而让自己有了污名。 皇后心中虽有小小的不快,但她也知道,这是为人妻子该做的事。 谁知第二天早朝,大臣们提起选秀一事,却被皇帝堵了回来。 “朕听闻民间有些地方,因为女子缺少,很多百姓甚至还没有娶妻。朕新登大宝,受万民景仰。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如此多的妙龄女子留于后宫?” “朕还听说,南海之地这些年因为章平侯的把控,导致百姓人口骤减。百姓乃是国之根本,若天下百姓无法繁衍子嗣,朕这个皇帝生再多孩子又有什么用?” “朕的后宫,已经有皇后生育皇子。以后还会有更多子嗣,不需要在广纳美人。更何况,成帝的教训摆在眼前,后宫女人多了,只会耽误朝政。你们难道,是想让朕变成晚年的成帝不成?” 大臣们惊恐,跪在地上,连连说不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让这些女子留在民间,为我大越繁育更多子民为好。诸位爱卿也都引以为戒,为天下百姓着想,切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填充后宅。” 皇帝的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头头是道,那些还要劝阻的人顿时哑了声,无话可说。 皇帝甚至将成帝晚年昏聩的丑事拿出来说,他们要是再劝说,岂不是逼着皇帝做昏君? 皇帝的心腹立刻站出来,大声赞美皇帝的举动。事情发展到后来,皇帝甚至下旨立下规矩。朝廷命官纳妾却不可超过两位,百姓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为了让百姓繁育人口,朝廷后来又制定了一系列相关政策,其中有一条便是,若生了女儿,朝廷会给一定银两的奖励。 孩子生育得越多,朝廷给予的,奖励也就越多。 皇帝不选秀,不纳妃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就得到消息。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皇帝亲自来跟她说。 “子樱放宽心,我与你成婚时就说过,今生绝不负你。这话我既然说出,就必然做到。我父皇的后宫你也见到了,女人越多麻烦越多。” “我宁愿把心思花在朝堂上,达成翁翁的心愿。也不想成为我父皇那样,让妻子伤心,对儿子绝情人。” “我这一生,有你一个足矣。” 天下九五至尊能出这样的情话,哪个女人不感动?这一夜,帝后自然是情意绵绵,缠绵不休。 可到了后半夜,昏睡的帝后,被宫人吵醒。 皇帝揉揉眉心,质问外面发生何事。平公公小心翼翼禀报“启奏陛下,御林军来报,说是说是” “是什么?” “说是承王殿下硬闯宫门,去了藏书阁。”平公公硬着头皮交代完,觉得很头痛。按照宫里的规矩,落锁之后,谁都不可以进出。 承王殿下无端端的硬闯宫门,那是要被捉拿问罪的。 可是承王殿下不同于其他,乃是皇帝最亲近看重的弟弟。御林军的人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藏书阁。 平公公心里也很疑惑,这大半夜的硬闯宫门,不来见皇帝,反倒去了藏书阁,这是个什么意思? 皇后有些担忧,看着皇帝。她倒是不担心承王会造反什么的,这几日,她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承王殿下在南海,遭遇了一场情劫,那女子消失不见之后,承王就有些反常。 如今深更半夜,不顾规矩,硬闯藏书阁,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 长嫂如母,皇后跟梁融的感情倒也深厚,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此时弟弟不太正常,她怎么会不操心? 皇帝起身,亲了亲皇后,让她继续睡觉。自己穿好衣裳,直奔藏书阁。 藏书阁外边儿,太监守在门口瑟瑟发抖,不敢入内。见到皇帝亲自前来,松了一口气。 皇帝让下人留在殿外,推门进去上到二楼。在书房角落里,看到满脸颓丧,坐在地上的梁融。 地上铺满了各种书籍卷轴,一片混乱之中,皇帝闻到自己弟弟身上的酒气。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找了一个能站脚的地方,静静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又梦到她了!”梁融抬起醉眼惺忪的脸,苦笑着靠在桌脚处。 “大哥,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那个布衣社到底有什么魔力。万宗安也好,何州慨也罢,甚至还有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人,前赴后继,心甘情愿为了这个布衣社去死!” 梦里就是那场诀别,他在码头上哭喊,阿离却背对着他,再也不肯回头。 真是狠心无情的女人! “你大半夜来这里,就是想要弄清楚布衣社到底是什么?”梁旭看着为情所苦的弟弟,忍不住一阵心疼。 他清出一块地方,坐到在梁融面前,“万先生,还有你说的何先生,他们都是心存大义的人,所以能够放下私仇,舍弃自己的性命,保全南海百姓。” “我虽然不知道布衣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从万先生这件事来看,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绝不是闺阁女子可比的。”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安安心心嫁给我,做我的王妃?”梁融不甘心,认为阿离的离开都是借口。 难道说她真的有了别人? 梁旭长叹一口气,“她要真的跟王都里的贵女一般,你只怕也看不上她。你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份与众不同吗?” 梁融苦笑,“我现在特别恨她这种不同。” 梁旭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来日方长,只要你有心,总能把她找回来。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浪费了找人的时间。” 梁融点点头,他已经准备,再次启程去南海。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阿离,绝不会给她再次逃跑的机会。 明明都已经决定好好找人,不再痛苦,可夜里一做那场梦,她就疼痛难当,借酒消愁,喝了很久,却始终不得其解。 酒一上头,他就想起关离跟布衣社,还有太祖跟张家,脑子一昏就闯宫门,进了藏书阁。 他就想知道,太祖是不是还在这里,留了别的跟张家,跟布衣社有关的线索。 谁知,什么也没有,除了疼还是疼。他第一次喝醉,本以为能借酒消愁,谁知道,酒喝得越多,痛苦反而越清晰。 所谓借酒消愁,恐怕是那些傻子哄骗自己的谎话。 阿离,现在的你,有没有像我一样痛苦。会不会像我一样,哭的像个傻瓜,无法抑制对你的思念。 不,你不会,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若真是心疼他,又怎么会舍得离他而去? 生平不曾会相思,一会相思,便害相思。 情的苦,不在于爱着一个人。而在于爱而不得,明明相爱,却难以相守。 阿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你不管不顾,舍我而去。我会找到答案的,我会证明你的选择有多么荒谬可笑。 见自己的弟弟醒悟过来,梁旭再次拍拍他的肩,准备让他下去休息。 一个小太监忽然跑进来,请罪道“陛下,南海蒋大人八百里加急。” 皇帝拿过奏折一看,大惊失色。梁融看到上面写的字,也是惊慌失措。 蒋腾奏报,南海发生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动。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南海已成为一片泽国。 “我们躲过了汾王的人祸,却还是没躲过天灾。”梁融苦笑,人生无常,更是天意难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庞义空番外 他叫庞义空,一个貌比潘安,武功盖世,女人见了要尖叫,男人见了要嫉妒的绝世美男子。 当然他还是一个,活得十分不耐烦的美男子。 从他被救醒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他要想安安稳稳活个几十年,这辈子都别想碰武。 可是,在庞义空看来,身为人子,若不能亲手为父母报仇雪恨,那活得再久也是废物。 不让他学武,他就非要学。不仅学了,而且学得十分厉害。哪怕老蒲一再劝阻,也挡不了他的决心。 老蒲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每次见他都要念念叨叨说很久,各种药准备很多,生怕他一个冲动就把自己玩没了。 他常常怀疑老蒲的性别,若非见过老蒲的真身,他简直要怀疑,老蒲是他奶奶,而不是那个跟他父亲志同道合的结义兄弟。 庞义空学好武功出师那一天,师傅把他叫到跟前,问了一个问题。“你如今学有所成,也到了该出去闯一闯的年纪。只是无为岛向来清贫,你可有考虑过以何为生?” 庞义空一听这话就有不好的预感,师父看着像是问问题,可八成已经做好了什么决定。 果然,他还没回答,师父就继续道“为师这里有一位朋友是开镖局的,你不如去他那先做个镖师,赚点银钱,再图以后。” 当镖师?那岂不是帮人跑路做买卖,风里来雨里去,苦死累死,赚的钱是老板的,自己到手只够塞牙? 开什么玩笑,他庞义空如此智勇双全,才华横溢,你让他去给人跑腿? 这种丢面子的事,他才不干。 他刚想反驳,却被师父的一个眼神吓得哆嗦。好吧,那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庞义空武功盖世,天下难有对手,可在师父面前,也得认怂。 庞义空想了想,还是先离开这里,至于以后,呵呵呵! 当他踏上出岛的船,自以为从此以后,海阔任鱼游,天高凭鸟飞。 谁知师父对他心思清楚的很,这才刚下了船,镖局里的人就已经等在那里。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一趟他非走不可。 他本就不是个安分性子,又一心惦记调查父母惨死的真相,所以想着法子在镖局里折腾,企图让镖局的人容不下他,将他赶走。 老潘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实在太难折腾,便带着他走镖。 见庞义不情愿,老潘淡淡道“咱们这次要去王都,你想查的事,你想找的人,很有可能都在那里。” 一句话让他歇了反抗的心思,他旁敲侧击问过老蒲很多次,奈何老蒲为了让他活命,死咬牙不开口。 如今得到一点重要线索,庞义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 他跟着老潘的镖队,一路往王都里去。路上大大小小的拦路虎还真不少,他实在闲的慌,一个一个收拾,功夫越发精进。 等到达王都,他果然发现了重要线索。 见到童波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这是当年那个留他性命的人。但是他更知道,童波跟另外一个人,奉命追杀他父母。 老潘将货物送到指定地点,给镖局里的兄弟放假,让大家到处玩一玩,顺便买些东西带回家。 天一黑,庞义空就摸黑溜出去,进了童波的家。 可童波这个人,身为掌管王都城防的指挥使,警戒心本就比旁人多几分。 庞义空摸进屋子的那一刻,童波就已经察觉,起身反击。 童波的功夫不弱,每一招都是实战之中,历练出来的。论功夫他可能比不上庞义空,但论经验,他甩庞义空几十年。 庞义空渐渐落下风,眼看就要被童波擒住,他猛力推开童波,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声道“童大人,八年不见,您老人家依旧身强力壮。” 一句话,让童波停下攻击。他点燃烛火,看清面前受伤的年轻人,觉得甚为熟悉。 庞义空讥讽一笑“童大人记性不太好,晚辈给您提点提点。绛途镇,庞家!” 童波一听见这几个字,蓦然睁大眼睛,指着他道“你你是庞家那小子” 庞义空点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童波有些怅然,瘫坐在椅子上。“想不到,已经过去八年有余。” 童波收起一身杀气,语气中全是了然,仿佛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来,可是找我报仇?也罢,我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你今日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做个了结。” 庞义空闻言站起身,走近他。却在童波的他诧异之下,跪地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童波疑惑不解,不明白这小子为何要对自己磕头? 庞义空磕完头才站起来道“童大人当时放我一命,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庞义空再糊涂,也不会恩将仇报。” 童波微微一愣,苦笑道“我算什么救命恩人,我就是个刽子手。当年若不是杀了那么多人,我的父母妻儿老小,又怎么会一个一个得怪病死去。到如今,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岂不是报应?” 庞义空却却摇摇头,“大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是出于无奈。若是有选择,想必大人一定会救更多人。大人,我这次前来,是想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的真相。还请大人告知,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到底是谁?” 来都来了,他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走,童波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赶他走,反而问他。“我若是说,这杀人者位高权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你也敢去报仇?” “大人,哪怕他是当今的皇帝,晚辈也敢走这一趟!”庞义空不屑笑笑,他有什么不敢,本就是该死的人。 如今留着这条烂命,只为报仇。 “哪怕丢了性命,也未必能得偿所愿?”童波又问,在他看来,年纪轻轻的庞义空,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他哪里知道这世间权贵有多厉害? “大人,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准备身为人子,若是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就算能够苟且偷生,那又有什么意义?” 庞义空报仇的决心从没动摇,无论发生什么,这条道他都会往下走。 明明是句很简单的话,但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童波却是心里一震。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行事冲动。 可相对的,年轻人骨子里这股敢闯敢杀的劲,却让步入中年的童波,羡慕钦佩。 年轻人,哪个男子没有羡慕过江湖义气,快意恩仇? 可他童波自从穿了一身铠甲,就再也没有如此畅快的抒发心意。当年违背良心,出杀那么多百姓。这些年,他的家人一个个得了怪病离奇去世。 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为众人眼里,性格孤僻冷漠的指挥使。 早已忘却,自己年少时也曾热血方刚,侠肝义胆。 “也罢,今日你既然来,可见是天意。我便将我知道的都告知你,事情的真相,你自己判断。” 两人聊到天色将明,庞义空才匆匆离去。他凭着童波给他的信息,一查就是好些年。 他查到父母不为人知的身份,原来他们暗地里都是布衣社的人,包括老蒲也是。 他查到原来,同样是布衣社的万宗安,妻女也死那一场灾祸之中。 他南来北往到处走,找到一个很适合自己的新职业。 杀手! 拿人头换赏金,又能天涯海角四处去。这对他这种不受拘束的性子,简直是再好不过。 很快,江湖上就有了他的传闻。但因为杀的,都是一些该死之人。所以,江湖上给他取了一个名号,隐侠。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所以从来不对人说自己是隐侠。他爹娘天生一副好管闲事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进入布衣社,更不会为了管绛途镇的闲事,白白送掉性命,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侠字。 对他而言,杀人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寻找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 他才不乐意做一个多管闲事的侠!更不乐意被任何人道德绑架,成为谁的楷模。 一晃又是好几年,他带着伤,从红岛回到老蒲那里。本来是去找樊爷,谁知最后多管闲事,救了一个毛头小子。 自己被张家那几个余孽大伤,这是他出道以来做的最亏本的买卖。 他曾经发誓,绝不像阿爹阿娘一样,总是做亏本买卖。可没想到人生的打脸来得这么快,很快,他又做了一辈子最最亏本的一桩买卖。 为了探查关离,他赔了五千两银子的玉佩,逼着关离成为他的徒弟。 至于为什么非得让关离拜他为师,庞义空左思右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丑丫头,居然没有迷恋他的美色。 关离起初并不情愿,但是三年的时间被他训练下来,终于勉强可以出师。 恰在此时,他又有了绛途镇案件的线索。于是跟关离匆匆告别,临去前一再嘱咐她要继续练功,谁是再次见面,这蠢丫头几乎丢了半条命。 当他得知,这丫头凭一己之力杀了许容县的县令恶霸,救出自己的妹妹。他第一个想法是,不愧是他庞义空的徒弟,没给他丢人。 但当关离醒过来,他的第一句话却是训斥。 那时候他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老要打压他,就是怕他太容易骄傲自满,不思进取,日后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可后来,当他发现老蒲,意欲把这死丫头弄进布衣社,他却不乐意了! 自己费心思教导出来的徒弟,当然是盼着她肆意江湖,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怎么能让她像自己的父母一样,被这场愚蠢的理想洗脑。 成为一个为理想,为心中大义,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傻子? 所以帮他布局报仇,铲除汾王的时候,故意利用关离的手,放出了淳于老头的消息。 一面打着幌子迷惑老蒲,一面勾引一只研究毒药的汾王现身。 当关离把藏证据的地址告诉他,他假意去拿证据,其实是引汾王的人现身。 临去前,他劝阿离,跟梁融那小子走。阿离说她担心梁融对她只是一时好奇,故意拿她逗闷,事情一结束就会离开此地,将她抛之脑后。 庞义空白她一眼,他早以为阿离试探过那小子,男人看男人当然更准确。 不过一眼他就能看出,梁融心里的的确确只有关离。虽然这小子位高权重,长得比自己差一点点。可并非所有有权有势,长相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好色。 相反,梁融这种人,在王都里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恐怕最好看的还是他自己。 他从小见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后宅里的女人争斗。对梁融而言,容貌越美的女子,越是会利用自己的皮囊达到目的。 他的母亲因此遭受无数委屈,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女子。 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定然会全心全意对她好。所以关离这丑丫头,可以说丑人有丑福,捡到宝了。 他极力劝这丫头跟梁融走,去过一个普通女子,该有的幸福日子。何必想东想西,学那些布衣社的傻子,为理想为大义,抛颅头,洒热血。 到头来,连名声都没有。 他跟万宗安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汾王果然被淳于老头的事吸引,派了人,跟踪他找证据。 为了演戏逼真,他甚至假装自己不行,被打成重伤。如此才能让万宗安彻底得到汾王的信任,进行下一步计划。 后来的事情果然按照他们预计的一样,汾王一步又一步,落进他们设置好的圈套,一直到死路。 当他在白塔寺,抓住陈琰,他就知道,汾王的末日终于到了。计划每一步都很精准,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插曲,但依然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将汾王推入绝境。 整个事件中,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薇薇! 第一次在关离家中相遇,他就认出来,这是那个他藏在心底很久的姑娘。 那年,跟父母一起护送她们回王都。他被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迷住,发誓等她长大,定然要娶她过门。 直到父母临死的前一刻,他心中都还在畅想,这小娃娃长大之后会是怎样倾国倾城。 可当他被人救醒,心里这美好的愿望,就被彻底埋葬。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生儿育女。他拿什么给妻儿幸福?靠吹牛还是靠欺骗? 他知道薇薇也认出了他,但他不会承认。这么些年,他查找父母死亡的真相,南来北往的走,却从来没有去想过薇薇。 不愿意想,更是不敢想。有些人,一旦想起,就再也放不下。 直到再次重逢,他才知道,薇薇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他觉得心痛难过,恨不得扇自己耳光,恨不得替她去受罪。 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薇薇的阿娘,不会再活过来,她这些年受的罪,也无法消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汾王,抓住他们共同的仇人,让薇薇亲手泄恨。 他差一点,就能让薇薇得偿所愿,可惜老万比他更恨,属于宁可死,也要拖着汾王下地狱。 等他抓住陈琰,赶到哪里,却发现梁融这家伙,意图对老蒲不利。 庞义空当然不能忍,老蒲这个人虽然啰嗦又烦人,但对他而言,就是他第二个父亲。 他救下老蒲,本来要离开。谁知忘了陈琰这厮,让他有机可趁,差一点杀死阿离。 情况太紧急,他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身体挡刀。毒发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疼,并没觉得害怕。 他说过,活着实在太无聊,他是一个活得不耐烦的人。 在快要死的时候,救了自己徒弟一面,不亏。 只是这两个女人哭得太凄惨,他心里听得难受,比毒发还难受。临终前,他到底没忍住跟薇薇相认。 这个他在心里惦记了很多年的女孩,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长得倾国倾城。只可惜自己没有福分,娶她为妻。 但愿他死后,那个暗恋薇薇的傻小子,能一辈子对她好。 而他的这个傻徒弟,他当真放心不下。 他之所以劝关离,一定要跟梁融走,就是因为发现,这个蠢丫头,是个比他父母还会自找麻烦的人。 这苍茫世道,谁不是一心为自己。明明这蠢丫头也经历过不少苦难,也被人算计的差点丧命。可心里那一点点善良,硬是没让她成为心狠手辣之人。 在阿离身上,他恍惚看到当年父母心甘情愿,为百姓侠肝义胆的样子。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父母明知那里有危险,还是要去闯。甚至不惜把他丢下,舍命去救不相干的人。 这世上有些事,就不能用世俗的价值观去衡量。 若把道义论斤卖,那它注定一文不值。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于人们的话里。 可若是把这两个字,放在人心里。那它就是无价之宝,比皇帝的命都还值钱。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将金银财富放在眼中,心里宁可守着那一点点微薄的良知,也要活得坦荡自在。 他爹娘是这种人,老蒲是这种人。为百姓心甘情愿赴死的何州慨是这种人,为天下苍生放弃自己心中仇恨的万宗安也是这种人。 至于关离,未来一定会成为这种人。 所以他才更是心疼这个蠢丫头,明明有一个人人向往,可以富贵荣华的机会。可到最后,她一定会选择另外一条,艰难痛苦的路。 他害怕他的死亡,成为关离的心结。告知她,自己早就命不久矣。 劝她离开此地,劝她忘掉所有。告诉梁融,她不是布衣社的人,就是要给她一条活路。 最后盯着她痛苦的神情,庞义空知道,这蠢丫头一定会走一条自讨苦吃的路。 所以最后,他只留下一句话。“阿离,杀人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 只盼着这丫头能够懂得,要保别人,得先学会保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无冕之王 直到眼前的人倒下,再也没有气息。畲江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杀人了。 他的右手不断抖动,手里的刀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刀上鲜红的血液,刺眼又恐怖。他想要杀人。,心中的不甘与愤怒,让他冲动杀了人。 可真正杀人的这一刻,他却害怕惶恐起来。 角落里,那个衣衫褴褛,蜷缩着发抖的女子,用畲江清醒过来。 他不能害怕,他是来救人的,他带着阿妹离开这里,他要救阿妹脱离苦海。 对,他没有错,错的是眼前这个该死的畜生。如果不是他,贪恋美色,强抢了阿妹,他怎么会冲动杀人? 畲江迅速冷静下来,脱了外衫,罩在阿妹身上。阿妹抖动不已,依然沉浸在差点被强暴的恐慌之中。 “阿妹是我,我是阿江哥!”畲江摇晃她的肩膀,让阿妹清醒。 听到熟悉的声音,看清眼前的人,阿妹才惊恐大哭道“阿江哥,你怎么才来,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这畜生,就要把我糟蹋了!” 她好害怕,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个畜生。硬生生把自己抓来,不断的撕扯她的衣服。 他的气息喷在自己身上,好可怕好恶心。 畲江听得一阵心疼,紧紧抱住阿妹“别怕,阿江哥在,现在就带你回家!” 死掉的畜生,叫詹宝德,是湖城一霸。强抢民女,欺行霸市无恶不作。这个人仗着自己家里在朝中有人做官,能干的坏事都干尽了。 当地的老百姓早就看他不顺眼,可惜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竟然无端端跑到他们村子附近打猎。好巧不巧,偏偏遇上在河边洗衣服的阿妹。 这一眼,就动了色心。 詹宝德在狗腿子的帮助下,把阿妹擒住,到了荒僻的破庙,准备对她一逞兽欲。 如果不是同村的乡亲,看到这一幕,赶紧通知畲江,只怕等待他们的,是阿妹的尸体。 詹宝德这人虽然缺德,但是干这种龌龊事,却没有兴致让人围观。所以那些狗腿子,都被他远远支开。 畲江对这里更熟悉,从小狗洞溜了进来,趁机结果这人。 狗腿子们正在外边烧烤,知道自己主子办事要点时间,当然不会扫兴去干扰。 屋子里传来怎样的闹腾尖叫,在他们眼里,都是主子大展雄风的时候。 可四个人吃了一会儿,却觉得里边太安静。一人狐疑“这听起来不太对,怎么没声音了?” “该不会,不行了吧?”另一个小胖子暧昧笑笑,说着一句大家都懂的话。 “可不是,照主子这么折腾法,再厉害的男人也得铁杵磨成针。”另一个脸上有斑点的男子,羡慕又嫉妒道。他们家主子好色,人尽皆知,但凡见到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要沾惹一番。 可男人吧,自己的事自己懂,功夫再厉害,牛皮吹得再响,谁抗得住天天来。 他可是知道,自家主子暗暗找大夫,开了不少,固本培元,补精益气的肾药。 可再厉害的补药,也经不住他这么天天折腾。说的难听,自己主子这会儿只怕已经焉儿了。 几个人,都是长年跟随詹宝德。对于自己的主子,多多少少清楚,听到这话谁不是暧昧笑笑? 可过了少许,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有一人终于忍不住,抬脚往回走。这荒郊野外的,又是破庙破院子,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他先是小心翼翼靠着门缝,看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既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走动的迹象,心里不安,小心翼翼在门口喊道“宝爷,您老人家完事了没,这天色都快黑了,咱得赶紧回去。” 喊完这话,他立刻竖起耳朵听,可依旧没有回应。其他几人也感觉到不对,纷纷交换眼神。 “不会真出事了?”胖子不安,头上的汗直往下冒。 几个人踟蹰不安,这时候闯进去,如果主子还在办事,肯定要收拾他们一顿。 可如果主子真出事儿,他们去晚了,也要命! 他娘的,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当下人咋这么难? 还是最先感觉不对的人,转了转眼珠,硬声道“算了,横竖都是个死,被主子训一顿,好过被老太爷打死!” 他一咬牙,大力推开门,直往院内走去。 可到了门口,那一滩血迹,让他吓得魂飞魄散。他冲进去看见倒在地上,一身是血的张宝德。吓尖叫出声,跌坐在地。 这下真是不死也得死了! 天色渐晚,畲江带着阿妹在林子里穿行,好不容易避开危险,逃回村子。 畲江把阿妹安顿在自己家中,让他换了身衣服梳洗一下,等她睡去,才坐在屋子里惶惶不安。 越想越觉得害怕,那帮人发现詹宝德死在这里,肯定要到处搜捕。 那地方,距离这村子不过半里地。阿妹,那几个狗腿子都见过,只怕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他单身汉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杀了人,大不了卷了东西离开这里。 可阿妹不行,她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在村子里。怎么办才好? 正踟蹰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外面就响起敲门声,吓得畲江胆战心惊。 他哆嗦一下,舔舔唇,小声问道“谁谁呀” “阿江,是我,你白叔!”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外面响起,畲江见是自己的熟人,立刻小心翼翼打开门,将来人迎了进来。 跟白叔一起的,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 “白叔,阿爷,你们咋来啦?”畲江明显是心神不定,看两人的眼神很是飘忽不安。 两人也不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翻书看一眼,屋子里微微亮起的油灯,低声问“阿妹是不是在屋里?” “白说,你说什么呢,阿妹她”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谁?”老村长一跺拐杖,气胡子都要翘起来。 “阿江,阿妹的事情,我们都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时候你能把人平安弄回来,难道没被姓詹的为难?”白叔不是傻子,詹宝德的名声,这一块方圆五百里,谁人不知? 阿妹一出事,村子里就有人得到消息。大家都做好了,阿妹有去无回的结果,正商量着该怎么处理后事,谁知,畲江居然带着阿妹回来了? 这地界上,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詹宝德手下,抢女人回来。被詹宝德弄走的女人,非死即伤。 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畲江有几分本事,大家都清楚。他是个半个猎户,杀动物可以,但是杀人不一样。 更何况,杀的还可能是湖城一霸。 白叔一得到消息,就担心不已,老村长心中不知想些什么,非要跟他一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个真相。 畲江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于是二话不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二人连磕了三个头。 “老村长,白叔。阿江知道瞒不过二位,没错,我为了救阿妹,杀了詹宝德那畜生!” 二人一听,吓得连忙退后一步。白叔琴慌失措,指着畲江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那詹宝德他爹,不是好惹的!” 越想越气愤,白叔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 畲江被踹倒在地,又爬起来。对着二人苦苦哀求“我知道自己犯了错,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妹被那畜生糟践,不管不顾。要是如此,我畲江还算是个男人吗?” 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差点被别人糟践,这叫气不打一出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 “我阿江烂命一条,叫死不足惜。可阿妹是无辜的,明日詹家若来人问罪,二位尽管叫我交出去便是。” “可阿江在这里恳求二位,给阿妹跟她奶奶留条活路。如此我畲江便是做了孤魂野鬼,也会报答二位。” 说吧,是畲江又连连磕头。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只盼着眼前的两位长者,能保下阿妹跟她奶奶。 白叔气的浑身发抖,很想大声训斥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可一想,这还真不是他们的错。 詹宝德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本就让人厌恶。他们敢怒不敢言,心中一直憎恨。 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受伤的又是村里的两个晚辈。作为长辈,没能保护他们,难道还要指责他们,不该保护自己吗? 白叔左右为难,怒气攻心,最后实在说不出一句话,只好气愤甩手转身。 畲江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期盼看着老村长。他眼里满是恳求迫切,已经是无路可走。 老村长长长叹一口气,撑住拐杖道“阿江,你既然知道他詹宝德是什么人,那就更应该明白,詹老爷,不是个善茬。” “詹宝德虽然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可却是唯一的嫡子。他詹府,不就是靠着这个正妻嫡子,才能跟王都里的秦国公攀上关系?” “如今他一死,他母亲秦氏岂能甘心?” “恐怕到时候别说交出你,就是怕咱们一村人的命都交出去,也没用!” 老村长的这番话,吓的畲江瘫坐在地,甚至白叔,都傻眼。 “他叔,你可别吓我,事情真有那么严重?”白叔难以相信,这姓詹的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全村一百多口人全给杀了。 “事到如今,骗你作甚?你难道忘了,几年前,得罪詹家的刘氏一族?” 老村长提到姓刘一族,才让白叔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 刘氏一族的族长,不过是写文唾骂詹家为祸乡里,不屑与他们为伍,就被詹家谋害,整个家族被栽赃勾结海盗,杀人越货的罪名。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刘氏一族就在湖城消失。全族上下,无论男女,共计两百多人,全部斩首示众。 “可那时候,是章平侯当道。南海的事全由他说了算,现在不同,现在是蒋大人做主啊!”畲江还是不甘心,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遭。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绝不拖累村子里的人。 白叔双眼一亮,看向老村长。谁知老村长却继续摇摇头,“傻孩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前几年,南海海动,死了很多人。朝廷为了救济南海百姓,迫不得已,向南海世家妥协。这才从他们手里,换来救命的粮食。” “你可知,朝廷为词,做了什么让步?” 畲江摇摇头,这些东西他哪里懂。 老村长看着年轻的后生,只能叹息道“远的不说,就说这詹家。因为给朝廷捐了一大笔粮食,借着秦国公,从朝廷那里讨来了一封圣旨。” “有了这东西,詹家不仅可以在南海圈地,连着三年不用交税。” “这还不算,因着秦国公的关系,蒋大人就算有心救咱们一命,也要经过朝廷准许,才可以动詹家。” “可你别忘了,詹家从前是干什么的!在圣旨来到之前,咱们这一整个村子,就已经被屠杀干净了。” “到时候詹家再做做手脚,就算蒋大人来了,也只能下一个,海贼屠村的结果。” 老村长提醒,他们才想起,詹家往上面几代,是做海盗起家。靠着当海盗和在海上经商,詹家累积了雄厚的资本。 这才在湖城买地买房,花了银钱打通上下,竟然捐了一个乡绅的户籍。 经过两代人经营,他们在湖城,早已树大根深,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 “那这么说,咱们是死定了?”白叔满脸颓丧,无端端的,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麻烦。 好不容易熬过了海动天灾,难道说,还是逃不过一死吗? 白叔越想越觉得心酸难过,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蹲在地上捂头,想要大哭一场。 他们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实在是太苦太难了,为什么他们的日子什么难熬,这苦,到底何时是个头? 畲江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整个村子,就羞愧难当。忍不住抬起手,连连扇自己耳光。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连累大家,是我做错事。” 耳光响亮,一声接着一声。畲江他得自己双颊通红发肿,唇角破裂吐血,还不肯停。 “别打了,阿江哥,别打了,不是你的错。”听到外面动静的阿妹,冲过来拉住畲江。 稚嫩的小脸,泪眼婆娑。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一团孩子气。干扁的身子,挡在畲江身前。苦苦哀求老村长“大爷爷,这不是阿江哥的错,要怪就怪我,要是抵命,拿我的命去。” “求求你大爷爷救救他,您老见多识广,知道的比咱们多,您一定有法子。我求求您救救他,要杀要剐冲我来。” 哪怕阿妹再害怕,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要为自己去死,也是鼓足勇气挡在前头。 她不断的磕头,脑门上都咳出血,也不肯停。被逼到绝路,除了求助,再没有别的办法。 畲江见状,哪里忍心,一把抱起她,不让她继续磕头。阿妹不管不顾,挣脱畲江,继续苦求。 白叔看的心里酸楚难受,但又怒火中烧。大声吼道“这时候你们还能求谁,把天捅了窟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咱们。我看大家还是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两个年轻人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况且畲江心里,他悔恨为村里人带来灾祸,却从不悔恨,舍命救阿妹,杀了那畜生。 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但是一定会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不让村里的人被牵连。 眼看几个人哭的哭,怨的怨。老村长再次叹息道“为今之计,这世间恐怕只有一个人,能救咱们的命。” 三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畲江反应最快,立刻追问“谁?” 此时此刻,连朝廷大吏都不能把詹家如何,这世上又还有谁,能够救他们一村人? 三人满眼期望,看着老村长。不管是谁,只要能救他们,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老村长,抬头望望天,指着朝南的方向道“能救咱们的,只有南海王,关离!”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全都不可置信。白叔傻傻开口“村长,你没糊涂吧,您说的,不会是那个人!” 畲江跟阿妹也不相信,说起关离,如今的湖城,的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人,是在一年多以前,突然冒出来。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不,更准确的说,时见过她面容的人都死了。 四年前,南海发生海动。无数的百姓受难,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朝廷救灾的举动实在太缓慢,又因为后来各种复杂原因。 导致南海再次海盗猖獗! 更痛苦的是,南海多了很多趁火打劫的佛朗机人,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洋贼。 朝廷派了木家军回来剿灭海盗洋贼,奈何朝廷国库空虚,一面救灾,一面治乱,消耗太厉害。 纵然后来出了政策,当兵可获得粮饷,养活家人。奈何武器船只有限,木家军不过勉强守住南海。 却再没有精力,彻底剿灭海盗跟洋贼。 恰在此时,这个叫关离的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南海。 不仅迅速拉起一支船队,收拾了大大小小的很多海盗帮派,更一举成为南海的海盗王,无人敢惹。 这种人,凭什么救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求救 畲江带着包裹,紧张立在码头,看着来往的船只,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随自己。 可时辰一点一点过去,他始终没有看到老村长描述的那艘船出现在码头。 他心里焦急万分,越发觉得自己慢一点,詹家的人只怕就会找到村子,到时候一整个村子的人恐怕都难以活命。 可他干着急也没有用,找了许久的船就是没有出现。 迫不得已,他不得不开始向码头上的人打听,到底有哪些船可以去大风岛,可能让他惊异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别说去往大风岛的船,就连大风岛这个名字都没人听过。 畲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他像个傻子一样,惶惶不安,不可能,老村长不会骗他。 可是,可是问了一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会一个人都不知道。 他又急又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个个去找,一个个去问。就像老村长说的,这个南海王关离,里恐怕是他们村唯一的希望。 角落里有一艘即将出发的船,眼看到了开船时间,船老大赵澶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他不禁抬头望望天,估算着时辰。这货要是还没到,自己可不能再等下去。 码头隐蔽处,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听到手下回报,抬腿就给他一脚。 “操你娘的,老子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废物。让你看着人,好端端的人跑了跳海不说。这回来都成尸体了,这货老子还能拿去卖?” 想到这里,人贩子阿烈就气不打一出来。自从出了那个海盗王关离,整个南海的生意都不太好做。 好不容易这次他把货凑齐,又打听了合适的时间,能够避开关离那魔王,眼看就要出货,这鳖孙居然把人看丢,死了一个。 操他娘的,现在风声本来就请朝廷,一方面严打,海上又难有路走。眼下这种时刻,他上哪里给那一方,毛贼子凑货去? 那帮毛贼子,别看语言不通,话都说不囫囵,头发五颜六色,眼珠子还是绿的蓝的,可那帮家伙长的人高马大,手上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 阿烈觉得自己跟这帮人做生意,实际上十分危险。可这种时候,这机会难得。 风声越是紧,货品的价钱越是高。所谓富贵险中求,暗恋,又是个贪财的性子,没道理不狠狠捞一笔。 但这毛贼子也狠,非拉着他们立了契约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品若缺少一个,钱就得扣一半。 他娘的,以前往南洋那边卖,那帮人贩子也不敢这么抠。都怪关离那个魔王,封死了去南洋的人贩子路,逼着他们只能跟毛贼子交易。 他起初不把这种契约当一回事,贩卖人口哪里会不死一个两个,要多少给多少,哪有那么准。 可他前头那个大哥就因为不当回事儿,非要跟毛贼子拉扯要全款。结果当场被毛贼子砍了脑袋,别说一半的钱,命都留不住。 阿烈是心惊胆战过,可前头老大死了,他才有了上位机会。跟毛贼子做过两回生意,发现只要货给齐全了,这帮人给钱也十分爽快,从不拖拉玩诡计。 所以阿烈跟这帮人合作,还是有些满意的。 但是偏偏,在今天这个即将出货的日子里,他手下这个小妾的远方的表侄子,真是艹蛋软脚虾。 瘦不垃圾就算了,还他娘胆小如鼠。要不是看在那小妾能伺候,怀了孩子,他早把这废物一起卖。 青衣瘦子也知道自己犯错,此时辩解没有意义,唯有解决眼前问题才能够活命。 正着急,突然余光瞥到在码头上到处找人的畲江。他立刻惊叫一声,可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阿烈又踹了一跤。 “叫叫叫个鬼啊!你他娘的突然出声,是不是要吓死老子。”阿烈气不打一出来,这憋孙怎么一惊一喳,喳喳呼呼。 “不是啊姐夫,我想到办法了。”瘦子抱紧阿烈的大腿,指着不远处,对阿烈小声耳语几句。 阿烈顺着他的话,往码头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还算壮实的年轻男子,非常符合那帮毛贼子的要求。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的衣着,发现他穿的,不过是一件洗得惨白的旧粗布。怀里抱着一团黑色的包裹,脚下,这一带渔民常穿的草鞋。 而他那一身醒目的黑色肌肤,更是再次证明了他的身份。 这就是个傻不拉叽的草头,看样子应该是在找什么人。阿烈心中冷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求什么来什么,既然自己送上门,就别怪他不客气。 畲江听到这个人说要去大风岛,开心的要跳出来。老村长果然没有骗他,的的确确有这么个地方。 他实在太着急,也顾不得留意其他。当即跟着眼前瘦小的男子,上了一艘大船。 却不知自己上了贼船,即将被当做猪仔,卖给佛朗机人。 一一一一一一 湖城,詹家大院里,一群女人围着一具尸首哀嚎,地上的尸体已经脸色发青,僵硬无比。 一个衣着富贵的贵妇,被丫鬟扶着跑来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大哭着扑过去。一边嚎叫一边怒骂“我的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昨日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明明昨日早上,自己的儿子,还笑呵呵跟自己告别,说要出门打猎。猎了上好的狐狸回来,剥皮给她做衣裳。 她还笑骂自己的儿子,这南海气候热,谁会大热天穿狐狸皮毛出门。再说,他们这里的气候也生不出狐狸来。 那孩子别扭着,说要给她猎了是好的野味回来打牙祭。儿子如此孝顺听话,她怎能不开心,当然是热乎乎给他安排好一切,盼着一定要当心,早些回来。 他说自己跟朋友约好要去三日,这才不过一日,怎么就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夫人哪里甘心,越想越气对下人怒骂“你们这几个狗奴才,是怎么伺候,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发现尸体的当场,原本是犹豫再三,回去的话必然没有好下场。詹老爷也不说,光是这秦夫人也足够心狠手辣。 往日里有个丫鬟,不小心泼水,弄脏了詹宝德的衣裳。詹宝德还没说话,秦夫人一个眼神,下人就把那丫鬟拖出去打死。 可詹宝德的衣裳,不过才湿了一小个边角。 从那以后,院子里的下人,谁见到秦夫人不是战战兢兢,不敢招惹。 他们本来想逃,可为首那人却说,詹家的势力那么大,他们区区几个奴才,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詹家只要简单一句话,整个南海都能通缉他们。 更何况他们的家人都还在詹家,逃是逃不掉的。 思来想去,几个人决定回到詹家,把事情交代清楚。反正人不是他们杀的,哪怕被狠狠打一顿卖出去,也好过被人通缉,随时随地送命来的好。 按照他们几个商议的,领头那个人回答秦夫人,只见他跪着爬过去,哆嗦战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夫人啊,你可得为公子做主,公子死得太冤枉,咱们连凶手都没看清。” 秦夫人一听,怒的抬腿就是一脚,那人被踹倒在地,又自己爬回来,继续跪在秦夫人眼前。 秦夫人含泪,怒火中烧指着他大骂“狗奴才,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什么叫凶手都没看清?” 那人战战兢兢,连着磕两个头,哆嗦道“夫人,昨日奴才们明明是随公子去明山一带打猎,公子还告诉奴才说,要给夫人打几味难得的野味,回来好好孝敬孝敬您。” “可谁知,咱们走到半路上,在河边见到一个崴了脚的小娘子。原本,咱们劝少爷不要多管闲事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历。” “可公子这人热心肠惯了,本来准备走,那小娘子却故意出声,喊住公子。” “奴才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公子见不得弱女子落难,加上那姑娘又生得年轻貌美,楚楚可怜。公子堂堂一个大丈夫,哪里舍得拒绝弱女子的求救?” 地上的奴才说到这里,别人不知道,屋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妾,心里当场就冷笑起来。 什么见不得别人落难,出手相助?一看就知道是趁人之危,想要占人家的便宜。 屋子里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们,渐渐收起了哭声。有人竖着耳朵听热闹,有人拧着帕子假哭,装模作样。 真正伤心的,除了屋子里的秦夫人,一个也没有。 不管别人怎么想,在秦夫人眼中自己的儿子,没有一处不好。简直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谁要是说詹宝德不好,那不是嫉妒她儿子太优秀,就是眼瞎。 “后来呢,发生什么了?”秦夫人见下人停下来,立马追问。 下人微不可察,抬头瞄一眼身后。继续道“后来公子不听我们劝阻,非要送小娘子回家,半道上又下起了小雨,咱们就留在一个半山腰破院子里,暂时避避雨。” “可是可是那小娘子实在是花样太多,非说身上淋雨着凉了,非让我们去给她弄些柴生火,暖和暖和。奴才们哪里会听她的话,可工资实在是太心软,拗不过小娘子一在苦求,非逼得小的们出去捡柴火。” “哪知”这奴才越想越伤心,眼泪跟不要钱一般往外掉。一边哭,一边擦拭“哪知奴才们才出去一会儿,这一回来,却发现公子衣衫不整倒在地上,胸口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说到这里,奴才连忙跪地往前爬,抓住秦夫人的裙摆,苦苦哀求“夫人,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等在那里,就是想要谋害公子性命。可怜公子为人善良淳厚,也不知得罪了谁,硬是被人算计去。” “夫人,您可一定要为公子做主,切不可让公子死不瞑目啊!”这奴才最后一声大喊,其他几个跟着一起去打猎的下人,纷纷猛力磕头,恳求夫人为公子主持公道。 秦夫人听到这里,目光闪烁不定,愤怒之中,又带着惊异。 詹家算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可詹家这身份有些特别。你要说他是普通地主,可他贵到蒋腾都要给几分薄面。 你要说他是官宦人家,可家里又没有一个在朝为官的。 当初秦夫人被父亲下嫁给詹家,原本心不甘情不愿,好歹她也是秦国公家,秦氏一族的女儿。 哪怕只是旁支的亲戚,可这身份就比当地主的詹家尊贵。可父母下了死命令,她不嫁也得嫁,于是当初自己带着嫁妆,浩浩荡荡嫁到詹家。 这些年,她渐渐摸清楚,詹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暗地里詹家的关系脉络,早就渗透进朝廷。 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詹家这主母不好当。这宅子里关系本就复杂,她起初来时很懵懂,着了别人的道。怀了头胎,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接下来几年,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詹老太夫人立刻做主,为詹老爷安排了小妾。 几个小妾挨个怀孕,甚至生出任庶长子。 眼看自己地位不保,不得丈夫欢心,秦夫人这才使出浑身解术,一面为丈夫拉拢跟秦家的关系,一面吃着各种补药。 终于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这么个嫡子。那是日日夜夜,小心翼翼守着,生怕再被人算计去。 本盼着他到了成婚的年岁,能给早些成婚,为她开枝散叶。谁知这媳妇还在挑,儿子却没了。 要说这里边没有阴谋,她怎么会信? 秦夫人在脑海中不断排查,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凶手。这件事越想越不甘心,她立刻叫来心腹,命他即刻赶往明山一带,把周边所有村落都搜查清楚,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的踪迹。 那些谋害她儿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眼前这几个奴才,暂时留着还有用,等真凶查出来再一并处置。 几个奴才暗中交换眼神,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一劫,可接下来,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她们。 一一一一一 大海之上,阿烈按照要求到了交货的海域。这个地方远离朝廷管辖,有一个小小的海岛。地方小的不能再小,一旦涨潮,这海岛能被淹掉一半。 可是这个地方,却非常适合用来做临时交易点。 周围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更别说,有其他海岛可以停靠船只。 在这里交易,完全不用怕被南海王关离伏击,更不用担心朝廷的船只会出现在此。 阿烈远远看去,发现退了潮的海岛上,已经有人等在那里。而边上那条船,高高挂起的旗帜,正是跟自己经常交易的毛贼子。 “姐夫,这拿了钱,咱能出去乐呵乐呵吗?”瘦子小心翼翼讨好,谄媚问。 阿烈收起千里眼,白他一眼。“你小子做事不行,找乐子倒是一把好手。” 瘦子尴尬笑笑,挠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您太辛苦,应该找地方放松放松。” 阿烈不说话,只是回头吩咐船老大赶紧将船靠岸,货物移交后,自己就轻松了。 按照约定,交货收钱之后再出任何问题,一概不负责。 头上飞过的海鸥让他微微蹙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出门不太顺,有人逃跑的小波折,让他心里觉得不安。 可这货就快交易,还能有什么问题?阿烈甩甩头,觉得自己怎么跟娘们儿一样乱想。 还是赶紧拿了钱走人最好! 船老大得到命令,立刻吩咐手下将船靠岸,准备交接货物。 手下人纷纷忙碌起来,想被擒住的猪仔,一个一个赶出船舱。只见这些人衣衫褴褛,手脚上绑着绳索,挣脱不得。 只能在,人贩子的驱赶催促下,挨个下了船。 船老大一个个数,一共一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已经盘算着货交完,自己能拿到多少银钱。 阿烈下船,跟对面靠在大石上的高大男子高声打招呼“哎呀毛兄,别来无恙。” 谁知那人立在半道,勾勾手让他走进自己。 阿烈也不多想,领着瘦子往前走。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闭着眼。他一惊慌,直觉要转头逃走。可石头后面迅速冲出来几个人,瞬间将他们围住。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毛贼子,阿烈忍不住道“你们你们是谁,这光天化日是干什么?” 一个年轻男子,从这些人身后走出来。对着阿烈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朝廷明文禁止买卖人口,谁给你的胆子,跑到这里跟毛贼子做交易?” 阿烈一听这话,忍不住问“你们是朝廷的人?” 不对呀,线人的消息可说了,朝廷没有船只,也没有人手能跑这么远。 年轻男子嗤笑一声“不管我是谁的人,今天都是要你命的人。” 阿烈一听,拔刀怒道“小子,就算你是朝廷的人,这里可不是南海,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年轻男子虽然长得高,但到底是个少年模样,阿烈道上行走许久,怎么会让他放在眼里。 再说,阿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死去的毛贼子,冷笑道“小王八蛋,真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你杀的这个人,可是很有身份,他一死,那帮毛贼子绝不会放过你。” “是吗,那我倒想领教领教,他们有多厉害。”一个女声从后面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物 毛贼子有多可怕呢? 三年前,南海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只停留在长相怪异,说话难听,皮肤白的跟雪一样。 因为长相与众不同,最初出现在南海之时,少不得被人当做妖怪。但是当人们习以为常之后,也就正当跟这些长相怪异的毛贼子,做起生意。 但是来来往往,不同国籍的毛贼实在太多,南海百姓对于这些名字复杂的国家,反正也记不住。 所以这些人被统称为佛朗机人。 此时的弗朗机人,跟关离所在的那个世道有所不同。 关离那个世界,沿海匪患,闹得最凶的,被称之为倭寇。但是这个地方的地形有些特别,海的那一端,没有那个叫做倭国的地方。 也没有一群举着膏药旗,嚷着武士精神的倭寇。 在大越朝的最东方,的确有一些海岛。但这些海岛,并不具备资格成为一个国家。 然而在大越朝,越往北走。越是靠近严寒,极冷之地。又有一些长相高大粗糙,浓眉大眼高鼻梁的人。 这些人,也是佛朗机人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更是曾经危害北海,却被木家军,打得落荒而逃的人。 北海严防死守,谁知道这帮人竟然绕道南海。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一些从南洋,或者更西面,远道而来的佛朗机人。 但这些人数跟北面那帮人相比,连一半都不到。 三年前内成海动之后,整个南海可以说千疮百孔。朝廷别说想要开海禁,光救灾,就足以耗空国库,筋疲力尽。 三年前上任的那位皇帝,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哪怕后来的佛郎机人趁机攻打南海,哪怕整个大越朝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南海这块地,依旧没有被侵吞掉。佛朗机人只能在南海远处的海岛驻扎,时不时骚扰沿海百姓,抢掠物资。 然而历时三年,不说老百姓,为谋活路再次沦为海盗。 光是凶猛残忍的毛贼子,就已经让很多沿海百姓闻风丧胆。这帮人每次上岸,绝对是烧杀抢掠,奸女,无恶不作。 他们一次比一次机警,又跟海盗,甚至一些世家豪门暗中勾结在一起。 很多次,朝廷得到风声赶到现场,这帮人已经抢了东西,逃之夭夭。 蒋腾为此日夜煎熬,想了无数办法,却也只能坑坑将毛贼子逼退稍许。那帮人,始终徘徊在南海周边。 因为蒋腾的策略,南海百姓的损伤有所减少,但依然没有将毛贼子彻底清除。 而对于南海百姓而言,除了海盗,最可怕的就是毛贼子。海盗还可以动之以情说人话,但毛贼子上来就是杀,一句废话都没有,目的,就一个,抢。 阿烈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觉得十分诧异。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人出现? 他还没回过神,眼前年轻的男子就已经嗤笑“嘿,回神,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瘦子迫不及待回头,却看到一个戴面具的女人。他看着那张在阳光下,徐徐生辉的银色面具,只觉得图案狰狞,有几分熟悉。 倒是阿烈,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心里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早上起床那跳个不停的眼皮,再次突突跳动。 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回头,看清那张银色面具,吓得差点尿出来。他努力维持震镇,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传闻中,恐怖狠辣的南海王,那个让毛贼子听到,都能闻风散胆的南海王。那个传闻中,以一当百,一个人独闯飞鸿岛,剿灭洪帮主百余人的南海王。 那个让南海大大小小,近百余海盗帮派,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南海王关离,竟然是一个女人? 阿烈看着眼前这一群乳臭未干的家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与其说这个人是手腕老辣,让所有人畏惧的南海王。 这帮人更像是,拉着南海王的大旗,趁机黑吃黑,不知天高地厚的新雏。 想到这里,阿烈的心就稳定下来。他冷笑一声,看着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耻笑道“小姑娘,不要以为戴着一张南海王的面具,就能够吓唬老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南海地面上我阿烈是什么人。” “就是,我可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们老大好欺负。知道为什么我们老大敢跟跟毛贼子做交易,买卖人口吗?那是因为我们老大,跟南海王可是拜把子兄弟!” “识趣的就赶紧让开,免得我们老大发怒,把事告诉南海王。到时候你们这帮黄毛小子,都她娘的吃不了兜着走。”瘦子立刻领会到自家老大的意思,帮腔起来。 他的态度嚣张至极,任谁看了都要以为,他真真实实认识南海王。 阿烈十分满意,关键时刻这个傻子还是知道怎么跟自己配合。等他离开这里,一定好好犒劳这小子。 年轻男子听到这些话,探着脑袋看向那个戴面具的女子。阿烈以为,这帮人肯定是怕了,盘算着怎么不丢面子,离开这地方。 阿烈心中暗自得意,他猜的没错,这帮人果然都是西贝货。可他还来不及高兴,去见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淡淡挥手道“按规矩处置了。” 话一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丝毫没有留恋此地的意思。瘦子一听这话直觉不好,事情好像不像他想的那样。 阿烈的反应比他更迅速,关离转身的刹那,他就知道这帮人要动手。于是他迅速拔剑,直直奔向关离身后,眼看他的刀剑就要刺向关离后背。 眼前身的女子却身形诡异,微微向左一闪,明明只相差毫厘,却稳稳避开了阿烈的暗算。 在阿烈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女子迅速回手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 阿烈不可置信,不明白这女人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他捂着这不断冒血的喉咙,瞪大眼往后倒去。 关离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不断抖动,却始终不甘心的人贩子。冷漠道“很遗憾,我从来没有拜把子的兄弟。”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转身离开,而阿烈终于瞪大眼断气。 瘦子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傻在那里,任何反应都不敢有。苗路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挥挥手,指挥手下的人清理现场。 等苗路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好,跑上船,看到关离正站在甲板上,手中拿着一根丝带,在风中飘扬,不知想些什么。 。他跑过去呵呵笑道“阿姐,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苗路觉得羡慕嫉妒恨,明明两个人一起跟师祖习武,怎么阿姐就是比他强很多。 三年前阿姐回到无名岛,除了带回师父的骨灰,还带回来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让苗路觉得诧异的是,她再也没有提起梁融。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月闭门不出,甚至连一个梁字都听不得。 他心中担心不已,蒲先生跟那个女子却不让他去问。让他不要去打扰阿姐,给阿姐一些自我冷静的时间。 苗路早晚给关离送饭,却一直没有见过她的面。他起初以为是梁融欺负了阿姐,但后来听纱姑娘说,是阿姐甩了梁融。 有些话,他就不敢再问。 一个月之后,阿姐从屋子里出来,闷头习武。除了练功,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功夫是越来越厉害,可人与越来越沉默。 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整个人性情大变。 “事情都处理好了?”关离一面收起丝带,一面问道。手腕处,那支从不离身的镯子,被她藏进袖子。 苗路微微出神后道“哦,按照老规矩,都已经处置。” 按照关离立下的规矩,凡是人贩子一律砍了脑袋,挂在利州码头。最初他们都觉得这个做法有些残忍,但看到那些被拐卖的人,落得那般下场,只觉得这种做法毫不解恨。 久而久之,他们看到人贩子,就没有一个人再手软。 关离点点头,又道“那些被拐来的人,让云叔处理吧。” 她的话越来越少,说完这句话,她看着不远处船只上,得知自己获救的人,高兴的大哭。 莫名想起好些年前,跟她一起被困在笼子里的梁融。 关离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往船舱走去。还没等她摸到门边,云叔就喊住她。 云叔是当初在飞鸿岛上,一起救下来的人。当初飞鸿岛上被抓去做矿工的,重获自由之后,有的人回家去,有的人无处可走,就留下来,跟了关离。 这帮人之中,云叔可以算是头。每次遇到被贩卖的人口,这些人都是交由云叔,一并处理安置。 “岛主,有个人说想见见您。”云叔态度恭敬,发自心底的敬佩关离。 关离微微一愣,这种地方有谁会认识她? 云叔将一个黑色的小包裹,递给关离“那人说你看了这个就知道!” 关离带着疑惑打开包裹,刚看清楚里面那个熟悉的图案,紧张抬头“人在哪里?” 云叔立刻引着她,往甲板上走去。远远的,关离就看到一个普通的男子,踟蹰不安略微哆嗦,被人围在一处。 他显然被眼前这一帮人吓住,手脚都不知道安放何处。 关离快速走过去,出声问他“这条腰带,你从哪里得来?” 男子听到问话,紧张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咽咽口水。“我,我要见到你们老大才说。” 他才说完,就有人高声道“她就是我们的老大,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男子听了这话,十分诧异,看向关离,难以置信“你你你就是南海王关离?” 怎么可能,这么娇小的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南海王? “她她她就是啊!”又一人模仿男子的口吻,结结巴巴回答他的话。一说完,满船的人哄然大笑。 男子满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被羞辱,可这一群人都是拿兵器的海盗,他哪里敢惹。 关离看出他的囧迫,轻轻一抬手,众人都安静下来。“告诉我,这条腰带你到底从哪里得来?” 关离用行动证明,她就是这群人的老大,可男子因为被骗过一次,所以更加小心谨慎。“我,我要见到南海王才能说,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南海王关离。” 毕竟南海的传闻是,凡是见过南海王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关离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给你这个东西的人,一定告诉你,只要拿着它,关离一定会见你,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男子诧异看着她,老村长就是这么说的。 “因为我就是关离,这腰带是我师傅的,现在告诉我,谁给你这条腰带的,他让你来做什么?” 这条腰带跟它上面的图案,是庞义空专用。关离到死都不会忘记,师傅有多么喜欢在腰带上秀这个图案。 可是师父的死,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有这样一条腰带。 如今居然有人拿着师父的腰带来找她,可见关离内心有多震惊。 男子听到这句话,立刻跪在地上,对着关离磕了三个头。“南海王,求您救救我们的村子吧。” 老村长叮嘱过,真正的南海王,拿到这个腰带之时,一定会承认腰带来自她的师父。一旦她承认,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村子还有救。 起先看热闹的人见了这一幕,纷纷严肃起来,看样子又有事情要做。 一一一一一 老蒲摸着手上的这条腰带,感慨万千。庞义空的音容犹在眼前,仿佛这个人,只是离家远行,而不是天人永隔,此生再难相见。 “先生,你别叹气行吗?告诉我,这条腰带为什么会在老村长手里。”畲江已经将板坪村的事说清楚,但连他也不知道这条腰带为什么在老村长手里。 关离想来想去,只能问老蒲。匆匆忙忙让人把老蒲弄来,一边赶往湖城,一边搞清楚这一条腰带背后的事。 “你还记得樊爷吗?”老婆蒲说的这个人,就是当初关于离在南家堡中,见到的那个有些疯癫的老头。 关离点点头,关于樊老的事情,她知道的很少。本身也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从来没有多问。 “庞义空这辈子,只给过一个人,这种腰带。那个人,应该是樊老的弟弟,樊笙。” 老婆蒲提起这个人,语气中,带着感慨万千,还有惆怅难忘。 关离在一旁静静听他说话,并不打扰,布衣社的人,谁会没有故事? “樊家曾经是书香门第,后来为了糊口,樊家的老祖宗不得不从商。因为家门渲染,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学气息,是以,那时候大家都把樊家称为儒商。” 靠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樊家老祖宗硬生生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之中,挣下一份家业。 这家业传了几代,不知不觉便成了当地望族。人人都传说,樊家如何如何有钱,钱多得连皇帝的国库都装不过来。 不招人妒是庸才,更何况是有钱的人。仇富这件事,一直是埋藏在老百姓心中抹不去的劣根。哪怕樊家铺桥走路做了不少好事,也挡不住那些,觊觎他人钱财的恶狼。 樊家就招惹了这么一个阴险小人,樊爷还小时,家里因为得罪小人,遭受栽赃陷害。 起初樊爷的父亲,还认为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可直到全家被抓下了大狱,他才明白,自己这份家业早已遭人眼红。 为难他的,不仅仅是同行,还有朝廷官员。朝廷的贪官污吏,为了谋躲樊家家产,硬是污蔑他跟张氏一族有关联。并且从他家里,搜出了张家的反书。 眼看一家人就要被处死,樊爷的父亲只能倾家荡产,把所有钱财全部上交。这才换来一家人,苟且活命的机会。 从那一刻起,樊爷心中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本想要发奋读书,以为自己当了官,就能为家人平反,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可当他发现自己读书的路被堵,才知道什么是官官相护。再后来,为了给病重的弟弟治病,他自卖自身,入宫当了太监。 那时候,梁成帝在位,正是毛家得宠的时候。樊爷也是入宫之后才明白,他们家当初之所以遭难,不仅仅是因为那帮贪官污吏,更是因为皇帝需要钱,为他心爱的妃子建造奢华的宫殿。 樊爷这才懂得,什么叫耗尽天下之力,满足一人之私心。受万民敬仰的皇帝,想的不是为百姓谋福利,还是让天下百姓,为满足他一人的私心,而家破人亡粉身碎骨。 所谓家国天下,天下所有百姓眼里的国,在皇帝眼中,是他一个人的家。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供他驱使的奴隶。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皇帝各种各样的私欲。 那时候樊爷迷茫了,他觉得这样不对,他们并不是生而为奴,凭什么他们的命就轻如草芥? 直到樊爷在宫里的藏书阁,看到那些张公的书。甚至机缘巧合,接触到布衣社,他才有了答案,心中坚定了方向。 “你说你在那间屋子里,见过樊爷画了很多海图?”老蒲突然问道。 关离点点头,“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樊家之所以能忽然发迹,成为当地最有钱的大族,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懂得航海。” “不仅如此,樊家还有一套,不为人知的航海路线,这才是南广义抓住樊爷的根本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谋 航海图,关离想起,那间屋子里墙壁上满满的海航海路线。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执着于每一张纸的对错。 她从没想过所谓航海图,对这些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在她那个世界,地球有多大,有多少个陆地,全部都得测量清楚。 虽然还有一些渺小的海岛不在计算范围内,但它们已经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这一刻,关离才意识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人们对于大海,仍然是充满未知的。 这世上也许还有很多,旁人没有发现新大陆。人们未知的人种,国度,习俗。甚至是,潜藏的各种财富。 她也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冒险家靠着航海,发现新世界,发现财富的世道。 人们还无法使用飞机,只能靠着昂贵的船只,在大海中翱翔,通往新的世界。 有人因为的发现新大陆,成为世界的英雄。无人所知的新航线,对于一个航海家,对于渴望通过冒险实现财富梦的人来说,简直是比金子还要珍贵。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航海图的事?”布衣社的人跟她说过很多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航海图的事。 更不要说什么,不为人知的新航线。 蒲先生收好那条腰带,抬眼笑笑。“你若想从海经商,这些东西我们自然会告诉你,但你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没有必要提。” 关离点点头,也是她对新航线并不感兴趣。她不像某些人,骨子里是天生的冒险家,希望去探知未知的新大陆,发现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渴望的事,只能在这一片土地上实现。 想到这里,她才接着问“那这条腰带,是如何到了樊老村长手里?” “樊爷入宫之后,自觉愧对家门,所以拿着卖身的银子,与樊家断了联系。”蒲先生长长叹一口气,樊爷心中所想的,恐怕还有凭一己之力为家族报仇血恨,不想连累家人。 “可樊爷的弟弟,不知从哪里,还是知道了樊爷的去向。他想尽法子疏通,只为见自己亲哥哥一面,若不是他以死相逼,樊爷也未必肯与他相见。” 樊笙在宫外等了三日,终于等到自己的大哥。一想到大哥是为了救他命,才迫不得已卖身入宫,樊笙就愧疚自责,哭的不能自己。 他非说要带樊爷回家,樊爷却告知他,如果还惦记自己这个大哥,就把祖传的航海图,牢牢记在脑子里。 樊爷还告诉樊笙,自己发现了当初家族被害的阴谋。如今他们两兄弟,他已经残缺,就应该理所当然为家族,洗白冤屈报仇雪恨。 至于樊笙,若是还有一点点,身为男人的担当,身为儿子的孝心,就应该回去。像他们的先祖一样,利用海路,将樊家再次发扬光大。 樊笙内疚不已,怎么都不肯。樊爷对着他破口大骂,说他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懦夫,配不上樊字这个姓,也没资格当樊家的后人。 最后樊笙哭哭啼啼离开,发誓一定会复兴樊家。樊爷这才愿意与他相认,叫他一声弟弟。 “后来,樊笙的确如他发的誓言一样,奋力往前,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再次振兴樊家。而樊爷,凭着自己在皇宫之中多年的经营,终于等到梁惠帝登基,为家族翻案。” “若是按照话本子上的套路,樊家定然是从此兴旺发达,兄弟二人共建家业。只可惜,世事无常。” 人生很漫长,不想说说,一样寥寥几句就能走完一生。 随着梁惠帝上位,天下的官场也在洗牌。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皇帝,一套政策。 梁成帝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导致梁惠帝不得不继续闭关锁国,开始海禁。靠着海上发达起来的樊老,遇到瓶颈。 彼时,樊爷已经开始接触到张公,开始怀疑这天下的帝王制度。 不知道,应该说是天道轮回,还是宿命使然。樊笙中年时,再次遭遇父辈曾经遇到的苦难。 哪怕世道再变,哪怕皇帝换了,这世上的人心,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贪婪与嫉妒。 然而这一次,樊笙比他的父亲,更快反应。在那些小人有所动作之前,他就早早安排家人出海,把大部分的财产转移。 然后制造一场灾祸,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樊爷人都死在那场大火中。 而事实上,樊家的人,早已在樊爷的安排之下,远远离开他们的家乡。来到最远的南海,化生普通的百姓定居于此。 “在他们定居磁县的时候,偶然被熟悉的发现,于是他们又不得不转向别地。” 这次逃亡的过程中,他们拯救了一对夫妇,他们就是庞义空的父母。庞义空空,甚至是在樊家大院里出生。 樊笙在逃亡的路上,失去了自己的亲孙子,所以对庞义空十分宠爱,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就像是他的孙子又回来了。 他们在樊家新的居住地,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才离开那里。 再后来经历许多事,庞义空再次回到村庄。樊爷已经身死异乡,樊笙知道自己大哥已死,为了保护家族,再次让家族中的人乘船,彻底离开南海。 而他自己却因为年纪大了,固执的留下来。庞义空曾经想带他去无名岛,奈何樊老爷早已厌倦一再奔波逃离的日子。 坚持不肯离开那里,所以,庞义空只好留下那条腰带,告知他,如果有事,凭着那条腰带来找布衣社的人。 “事实上,樊老爷一直在暗中给布衣社提供帮助,直到樊爷死去,他也已经不能理事。” 关离感概,原来这帮人对师父这么重要。如果不是遇到天大的难事,这位老爷不会把这条腰带拿出来。 三年之后,南海还是那个南海。 他们曾经以为,除去章平侯后,就能让南海太平,让南海的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三年过去,他们才明白,当初的想法多么幼稚简单。南海的问题,从不是一个章平侯就能掌控改变。 它牵扯了很多权贵,甚至包括朝堂之上,王都里的王公贵族。一张又一张的利益网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密密麻麻,让人找不清头绪,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制度。 蒋腾在这里三年,光是治理海动带来的,后续问题,就已经白了一半头发。更不要说,彻底清理南海的恶势力。 作为恶势力的代表之一,詹家,就是一个让蒋腾,碰不得,惹不起,却又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能把另一个普通百姓,逼的来找她这个海盗求助。可见詹家的凶恶,到了何种地步。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蒲先生不无担心,纵然眼前关离再厉害,也不能管到陆地上去。 板坪村地势特别,一般是山,一半是海,海的那一处是整个湖城最繁华的地方。另一半的山区,住着最贫苦的百姓。 他们没有地,又不能靠着下海捕鱼过日子,只能在山里种些水果,过日子。往年倒还好,但这几年,南海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只能靠着帮人干苦力,接些私活过日子。 关离要去管那里的事,差不多是深入敌营,比在船上应付海盗要危险得多。 关离却拿过腰带,诡异一笑。“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自然是,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 蒲先生一愣,这是个什么套路? 一一一一一 湖城内,詹家大宅里。 詹老爷正让下人上茶,亲自在书房里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人客气笑笑,接过茶正要说话。书房的大门却被人猛然推开,一个满眼通红的中年女子冲了进来。 她直直盯着詹老爷,破口大骂“姓詹的,你什么意思?死的可是你的儿子,你不说赶紧去找到凶手,为儿子报仇血恨,却还有心思在这里招待外人?” 詹老爷微微蹙眉,神情显然十分不悦,但外人在场总不能丢了面子,于是道“夫人,你先回去,宝德的事,我自有主张。” “狗屁主张,你若真有主张,就把你后院的那些小妖精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个严加审讯,我就不信他们没有人敢说实话!”秦夫人这几日越想越觉得,儿子的死跟后院里的女人离不开关系,尤其是那几个有儿子的。 她们定然是想着,一旦她的儿子死了,詹老爷就得在那帮庶子中,挑一个继承家业。 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她秦玉莲的儿子死了。这詹家就得给她儿子陪葬,属于她儿子的东西,一个贱种也配跟她的宝德争? 秦夫人怒到极点,全然不顾詹老爷的面子。可她不管,詹老自己得管。他是死了嫡子不假,可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嫡子,他还有四五个儿子,还有整个詹家。 客人大约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于是站起来拱手告别。“詹老爷既然还有要事处理,那在下就先行告退,等方便之时再来登门拜访。” 詹老爷尴尬笑笑,对门外的管家使个眼色让他送人出去。人一走,詹老爷立刻垮下脸。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你是不是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这么贸然闯进来!” “我就是要疯了!”秦夫人双眼含泪,哭了几天,眼泪都快干涸“詹家和,宝德也是你的儿子。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你这当亲爹的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招呼不要紧的外人。” “我就问你,这事你是查还是不查?” 詹家和很想怒吼一声,那可不是什么,不干紧要的外人。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面前这女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有时来自秦家。 不看僧面看佛面,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 詹老爷叹息一声,将帕子递过去,为她擦拭眼泪。“阿莲,你着什么急,事情我早已派人去查,最迟今日就会有结果。” “就像你说的,詹宝德也是我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嫡子,他死了我能不心痛?”詹老爷温和,耐着性子哄自己的夫人。 秦夫人听了这话,还是不满意,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坐到一旁,但到底没有再发脾气。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是插头,你后院的心肝宝贝,你也舍得处置?” 詹老爷听了这话,满不在乎道“瞧你说的什么胡话,任他是谁?哪怕天王老子杀了我的儿子,我都得要他的命。” “后院里区区几个小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你想处置随你处置。只要能让你消消气,可好?” 秦夫人从前若是听得这番甜言蜜语,自然不会再计较。但眼下她的独子死不名目,她还有什么可顾忌。 刚要说话,却被早已察觉的詹老爷堵回来。“但是我听说,宝儿去明山的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夫人,被引到别处,一时没反应过来。 詹老爷也不废话,站起身,从书柜处拿出一叠纸,丢在秦夫人面前。“我原本只想查清楚,宝德当日为何去明山,还有谁知道这件事,谁知这一查,查出这么多猫腻来。” 那些纸上,不仅写着詹宝德做下的坏事,还说出这小子之所以去明山,并非是为了游玩打猎,而是去踩点。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要去抢劫朝廷的官银!”詹老爷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不知听了谁的话,居然连朝廷的银子都敢抢。 他詹家的确是海盗起家,但早已换了身份。为了让子孙后代过的体面,有权有势力,几代人共同经营,才有了如今在湖城的地位。 他这蠢儿子幸好死了,不然让他动了朝廷的官银,只怕詹家要被他拖累的损失一半家产。 “不不这不可能。宝德他那么老实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事?”秦夫人不信,别说抢劫官银,就是上面说的那些大大小小罪状,她一件都不信。 话已至此,詹老爷也对自己这位夫人,过分宠溺儿子的事,早已习惯。 从前懒得管,也管不住,如今却是时候,戳破假象。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心中有数,是自己不肯承认。他的事,那几个下人我都审问过了。他们老实交代,宝德是在板坪村附近出事的。” “他之所以在那里停留,是因为踩点的时候,撸劫了一个村姑,想要奸污人家。那几个狗奴才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才说谎骗你。” “依我看,那个女子就是杀害宝德的凶手,而且现场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帮凶。我已经命人前去板坪村周围打探,发现那女子,就是村子里的孤女。” “宝德死的当日,那女子跟她的一个相好就消失不见。” 詹老爷一步一步,把查到的消息,告知秦夫人。他故意先说到抢劫的事,最后再说明儿子的死因。为的就是打消夫人心中,对于后院的怀疑。 他已经因为这件事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死其他的儿子,更不想在眼下这种时刻,后院起火,自找麻烦。 “对狗男女呢,找到了没?”秦夫人果然被自己儿子的真死因,意转移注意力,一心只想报仇,忘了自己当初来这里的目的。 “夫人放心,我怎么会放过他们,不只是他们,连一整个村子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谁让这帮贱民,居然敢包庇两个凶手。” 詹老爷顺着秦夫人的心意往下说,暂且把眼前的麻烦处理掉,等安顿好一切,他再想法子,处理秦夫人这边。 秦夫人恨恨点头“对,杀光他们,这些贱民,都要为我儿子陪葬!”都是他们不对,竟然违逆她的儿子,不就是玩了一个村姑,他们就是死一百条贱命,也比不上她儿子一根头发。 夜色之中,一艘船在海里慢慢航行。纱姑娘正要回屋休息,却发现关离倒立在船舱外。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这是干什么?” 现在倒立的关离睁开眼,看一眼纱姑娘,又闭上道“没看出来吗?我在倒立!” “看出来了,我是想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倒立干什么?”纱姑娘蹲下身,好奇的不行。 关离微微顿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继续道“蒲先生说,这个方法可以防止胸下垂!” 纱姑娘傻眼,站起来呸她一声。“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吗,蒲先生会告诉你这个?” “爱信不信!” 关离说完闭嘴,安心倒立。纱姑娘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仿着关离的样子,在船舱外面倒立。 苗路从厨房偷吃回来,看到两人在此倒立,古怪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关离不说话,纱姑娘想,总不能告诉他真话,于是道“蒲先生说,这样有利于血液回到脑子,增加功力。” 苗路听了,点头走开。可没多久,他又返身回来,跟两人一起倒立。 又过了一会儿,轻韵走来,苗路一直被她讥讽功夫不行,为面子,苗路不愿告诉她,自己偷偷努力。于是道,“蒲先生说,这样可以防止长胖!” 轻韵白一眼三人,无语走开。可没一会儿又回来,跟他们一起倒立。 就这样,很快船舱外,倒立了十几个人。 关离绝不会告诉他们,她是梦见梁融失眠了,才来倒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搞事 “情况如何?”畲江紧张的很,这一离开将近三日,也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变成什么样,就怕自己去的太久,詹家已经动手。 苗路看他一眼,神情不好不坏。“阿姐,我打探过,詹家这几日,已经确定凶手就是板坪村的人。”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畲江。 果然畲江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揪心,紧张的不行。 他胆怯,看看关离,想问又欲言即止。面前这人,可是闻名整个南海的恶徒,虽然看着不起眼,可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气,硬是让他害怕。 他自己也不敢承认,竟然对这么个小丫头,怕的话都不敢说。 “既然确定凶手,他们想怎么做?”关离把手中的食物洒到窗台前,看着几只小鸟飞过来抢食吃。 这几年,南海的人好不容易能混口饭吃,谁又在乎鸟的死活?畲江看关离,觉得她浪费食物,十分可耻。可一想到他她名号,自己又不敢说话。 关离仿佛没有看到畲江不满的目光,继续把手里残余的食物残渣,洒在窗台前。 “我得到的消息是,詹家已经派出人手,今夜就要对村子动手。”苗路再三确认,这个消息准确无误。 “什么?他们真的要屠村?”畲江忍不住惊呼,害怕又担忧,紧张看向关离,壮起胆子求她“关关关岛主,请您赶快出手救救村里的人吧。” 苗路也看着关离,等待她的指示,这一年多,自从阿姐决定出岛,清理南海的海盗开始。他看着自己的阿姐,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到被人害怕的南海王。 这背后有多少艰辛,苗路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却也由衷佩服。苗路想来想去,换做是自己,只怕也未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况阿姐是个女子。 关离并不急着回答她他的话,而是静静看着那几只鸟,不断抢食,直到吃完食物展翅飞走。 “怎么做?”她回头,露出一个冰冷残酷的表情。“当然是,赶尽杀绝!” 畲江听的心里一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让人害怕? 所谓赶尽杀绝,难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一一一一一 宁静的夜色下,隐藏着野兽般的波澜。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穿过小道,出现在板坪村后方。 领头者抬抬手,身后的人都按命令蹲下,隐藏在树荫之后,静静凝视村庄,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他们得到的吩咐是,假扮成海盗劫匪,趁夜色屠杀整个村子,哪怕婴儿,也不可留活口。 要将事情做得像,自然要踩着时间点来,早不得晚不得,更是要乘其不备,让他们意想不到。 领头者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发现依旧有微弱的月光,于是暗暗盘算着时辰。 夜晚的海风,沙沙作响,吹落黑衣人额角的汗珠,人人屏住呼吸,俨然训练有素。 直到村子里最后一盏油灯熄灭,领头者这才发出信号,命令众人开始行动。 原本宁静安详的村庄里,一道一道黑影,快速出现在村子里,将村庄包围。为了避免麻烦,他们会在人入睡之后,潜入屋子将人屠杀,按照以往的行动规则,最后放一把大火烧掉整个村子。 原本以为,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行动,谁知进去之后,众人却发现床上没有一个人。 他们一间间屋子查找,结果发现,整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人。 这怎么可能,刚才分明有许多油灯,他们可是亲眼见着这些人熄灯入睡,才进的村子。 “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有人小声问道,这事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明明刚才还有人,怎么会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管事的人也觉得狐疑,耳目不觉四处查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莫名的,他心中开始觉得不安。 忽然,一道身影从旁边闪过。那人猛然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接着,不断有影子划过,众人分明看到,却依旧没有一个人。 那人忍不住大喊“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 他一喊完,没有任何人出来,只有一阵风吹过众人脸颊。可这风,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让他们觉得胆寒,这地方,该不会真的闹鬼? “爷,不咱们先退,这地方不对劲!”有人顶不住,干这一行这么久,做的是杀人买卖,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可这一次真的就觉得害怕,浑身寒毛都立起来。 跟他感同身受的,还有好些人。一个一个就等着老大下令,让他们赶紧出去。 老大还在犹豫,正要发话。村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古怪的叫声。似哭似笑,像是女人的哭叫,又像是婴儿的声调。 然后又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这些人再也憋不住,纷纷等待指令想退出。 “来都来了,走什么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从这些人的脚下窜出来,这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阴寒,吓的人差点胆裂。 领头者被这声音吓的一怒,大声骂道“操你娘的,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什么人,竟敢在我这装神弄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拔出大刀,就往村口方向走,他倒要看看,这帮人敢不敢出来拦她! 手下的人见状,纷纷拔出手里的刀,跟他一起往村外走。 可他们才走出十几步,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猛然回头,发现他们其中一人,捂着脖子,然后众人惊恐发现,他的头颅顺着脖子,掉到地上。 死掉的人睁大双眼,眼睛鼓鼓看着众人,人害怕都来不及,就已经丢了性命。 “有有有鬼!!”有人忍不住大喊,怎么会有人在不出现的情况下,就夺了人性命? 他一叫,众人的心就散了,纷纷开始往外逃,再留下去还不知怎么死。 领头者也慌乱起来,只想着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最先跑出去的人,也不知触碰到什么,瞬间身体分成几截。 身后的人看着那些残肢,吓在原地不敢动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色黑暗,黑暗中潜伏着什么,他们竟然看不清。 一声诡异的鸟叫响起,头顶上原本被乌云遮挡的月亮,重新散发出微冷的月光,照射大地。 这一瞬间,众人才看清楚,周围竟然布置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线,而且锋利之极,那几个跑在前面的,因为触碰到铁丝,才被割断身体。 随着月光的出现,铁丝上一滴滴血,顺着铁丝滴落在地。 这些人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既然有铁丝,那就说明不是鬼怪作祟,而是有人装神弄鬼。众人心里镇静几分,却又继续惶恐,什么样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下这样一个天罗地网? 有人不甘心,把刀砍向铁丝。可刀狠狠砍下的瞬间,硬生生断成两截,差点砸在那人脚背上。 好可怕的利器,为手之人愤怒大喊“到底是何方妖孽,有本事就出来,不要藏头露尾,鬼鬼祟祟!” 本以为这叫喊又是徒劳,可是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周围亮起一片火光。终于有人举着火把出现在周围,可这些人一个个戴着面罩,见不得真容颜。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暗算我们?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有人嚣张叫喊起来,在南海这地方,敢与詹家为敌的,还真没几个。 他一说完这话,那些的人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放荡不羁,好像在向他们这些愚蠢的傻子。 黑衣人听的羞怒,可也反应过来,刚才那些话有多么愚蠢。 这帮人显然知道他们的来历,而且刻意在这里埋伏,他们若真的害怕詹家,又怎么会下此狠手?从死去的尸体来看,这帮人显然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不留活口。 等他们笑完,黑衣的领头人才出声问“不知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我们詹家可有得罪阁下?” 眼下敌情不明,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还是把姿态放低些,或许能有条生路。 “詹家派你们来,不就是来屠村的吗?人还没杀,你们怎么可以走?”苗路出言讥讽,引得黑衣人,纷纷看向他。 虽然他们的确因此而来,可眼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目的?黑衣人道“这位好汉,也不知在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詹家怎么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言下之意,你的消息有误。 “若不是为杀人而来,詹家的侍卫为何要穿着黑衣,深更半夜手持凶器,来到这贫穷的小山村?”苗路怎么会相信他们的话,继续讥讽“难道是深更半夜来帮人家收拾屋子?” 他一说完,周围的兄弟更是接着哈哈大笑。这分明是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不留一点颜面。 黑衣人个个气不打一出来,正要发怒,为首者却忍着怒气道。“话已至此,那咱们就不隐藏了。这村子里的人,害死我家公子,我家老爷说了,屠村那是必然,诸位若是识相,就请让出一条道来,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我詹家,也不是好惹的!”黑衣人摆出姿势,蓄势待发,显然已经准备背水一战,对方有背而来,他们也不能示弱。 他一说完话,对面却让出一条道来。在众人诧异之间,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娇小身影,款款走来。 那身影很单薄,可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黑衣人很熟悉那种感觉,她身上的那一股气,分明是从死人堆里面历练出来。 等那人慢慢走近,他看清了面具上的图案,猛然睁大眼。 面具上雕刻的不是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一种来自于传说中佛之境的图案,传闻说,刻的叫做婆罗门女,献身救母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所知者不多,但那黑衣人却清楚认得,面具上罕见的莲花。 在南海这个地方,能有这种面具的人,只有一个。南海王,关离! 可是他们跟南海王素来没有交集,她又如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眼前娇小的女子,正是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南海王吗? 怪不得世人说,凡是见过南海王的人都死了。 “听你的话,你在詹家,非常有地位?”关离缓缓开口,语速不急不慢,声音平静如水。 黑衣人直觉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关离听了这句话也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为我给詹家带一句话。” “什什什么话?” 关离微微扯动唇角,吐出一句话。“詹家人的命,我要了!” 一一一一一一 詹老爷是被下人疯狂的敲门声吓醒的,他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破口大骂,吓人却跪在地上,惊恐道“老老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詹老爷怒火中烧,却被他这惊恐的样子惊住,那神情,分明是见到极为可怕的事情。 “出什么事情,慌慌张张不成体统。”此时正值黎明时分,天才刚刚微亮,下人早早起床打扫做事,主子们当然要睡到太阳升起才会起来。 任谁在黎明时被吵醒,都会心神不好。然而下人却顾不得这么多,惊恐指着大门方向“老爷,您快去看看吧,门口门口挂着好多尸体!” 詹老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又问一句“你说什么?” 下人哆嗦着,又把原话说了一遍,詹老爷觉得大清早,简直是撞了鬼。 他抬脚就往大门口走,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门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下人,指指点点,明明很害怕,却又哆哆嗦嗦,好奇探究竟。 此时大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走动。经过詹家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屁滚尿流。 下人见詹老爷到来,纷纷让道。詹老爷走到门口处,看到眼前这一幕,面上再是镇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自己家门前,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尸体,而大门横梁处,高高挂着三具尸首。 那人的容貌他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武克棚,是他最得力的打手之一,一直负责帮他暗中处理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这死去的人只怕都是他手下。 詹家的人虽然表面上不再做海盗,可暗地里该干的脏事一件没少。詹老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血腥的人。 可大部分时候见的都是别人的尸骨残肢,如今轮到自己人,难免要胆寒。 武克棚奉他的命令,昨夜应该是去屠杀板坪村,这一夜之间却成了尸首,挂在他门前说明什么? 板坪村不好惹! 这种认知让詹老爷震惊又愤怒,同时又深深觉得不安。那个村子明明都是普通的村民,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他手下的得力杀手一夜之间全部杀光? 眼看门口聚集的围观者越来越多,詹老爷只能吩咐下人赶紧把尸体取下来收敛。 可下人才一碰触高挂的尸体,那尸体居然从脖子处掉下一卷横幅。 只见横幅上写着几个字,“詹宝德欺辱民女,死有余辜。” 接着其他两居尸体,也分别落下横幅。 一个写着“詹家人为报仇,假扮海贼屠村。” 一个写着“南海王替天行道,必取尔等狗命。” 围观者早已将那上面的字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大声念了出来,一时间,这件事情像长了脚的风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詹老爷再也坚持不住,怒喊着让下人赶紧把现场收拾,同时驱赶无数围观者。 只是赶得走人却堵不住嘴,不过半个时辰之内,整个湖城便传遍了詹家发生的事。 秦夫人得知这帮人,不仅没有为儿子报仇还全部惨死,心中怒到极点,又哭又闹,恨恨唾骂。 下人们战战兢兢躲在一旁,不敢吱声。小妾们只能在屋子里冷言讥讽,却不敢到眼前自找麻烦。 詹家的气压一直低到最低点。 詹老爷在书房里,听到下人对事件的回报,死死握着椅子扶手,眼看青筋暴露。 直到下人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愤然将桌上的茶盏横扫在地。热茶洒了一地,瓷杯碎成渣子。 下人哆嗦的跪在地上,不敢问话。 詹老爷先是怒,然后讥讽笑道“行啊,我真是看低了这帮贱民。” 还以为只是普通民众,想不到竟然能请来南海王关离做靠山! 往日里詹家跟这个所谓的南海王没有任何交集,也自然没把人放在眼里。什么南海王,对他们詹家而言,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海盗。 玩儿的手段,都是他们詹家老祖宗玩剩下的。 一想到自己这么被人羞辱,当众打脸,詹老爷就恨不得将这个叫关离的,抽筋扒皮。 既然敢跟他作对,那就让这帮蠢货试试,他詹家有多不好惹! 他站起来奋笔疾书,写了一封加密信,让下人立刻送往王都。 这件事,他不准备暗中处理,南海王竟然把事情闹大,他就把事情闹得更大,海贼的事,自然要用朝廷的人来处置。 他可是大大的良民,朝廷自然应该维护他们这些,守法的老百姓。 等下人拿信出去,他在书房中又思索一番,接着写下另外一封信。叫来自己的心腹,把信暗中送出,不让任何人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千重浪 这封密信被飞快送往王都,很快抵达秦国公的手里。 秦国公看着下人送来的信笺,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等看清上面的描述,表情就凝重几分。 一旁伺候的心腹挥退送信的下人,小心问道“国公爷,可是要紧事?” 秦国公把信递给刘蒿,刘蒿双手接过,仔细一扫,眉头紧蹙起来。“詹家的意思是,咱们的船,被海盗劫了?” “不仅如此,这帮海盗还胆大妄为,要吞掉整个詹家。”秦国公说这话的意思,竟是有几分调侃。 刘蒿看着他站起来,走到主座前坐下,立刻走过去,亲手为他倒上一杯茶。 “这个所谓的南海王,詹家倒是提起过,可从没听詹家和说过,有任何打劫来往商船的事情。”南海的大小动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人传递到秦国公的案桌前。 秦国公虽然人在王都,可是他的钱袋子却来自南海。 “所以呀,事出反常必有妖,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抢劫我们的商船,又跟詹家过不去?”秦国公举起茶杯,轻轻抿一口。 这位国公正值壮年,乃是朝廷仅存的几个开国功勋世家。传到秦叔昂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 能传承五代,而不衰,可见秦家的根基有躲深厚。所以,王都里的老牌贵族世家,都以秦国公府为首。 而眼前这一位秦国公,传承了老祖宗的家训。做事可以高调,但做人一定要稳重低调。 秦家是以战功起家,但是几代之后开始转文官的路子。一来,是为了避免皇帝的疑心,懂得及时放手兵权。二来,文官的权力,比武将的权力,延伸得更广。 秦家老祖宗,一向懂得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什么路。所以,其他老牌世家衰落的衰落,倒台的倒台,唯有秦国公府,依然在皇帝眼中留有重要位置。 四十出头的秦国公,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人在吏部掌权,手里握着,是各地官员的升迁大权。 不仅是在贵族之间,哪怕在朝廷清贵眼前,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加上他为人谦和,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又乐善好施,喜好广交朋友。是以人缘极好,上到王公大臣下到清贫学子,几乎无人说他不好。 “国公爷的意思是,詹家和在说谎?”刘蒿也觉得此事的确有些反常,无端端的,为何会忽然抢劫他们的船只,又非要跟詹家过不去? 秦国公温和笑笑,“说不说谎还不好鉴定,但显然,詹家这个南海王,有过节。” 信中言辞委屈愤怒,表面看起来像是在指责这个南海王,没有将秦家放在眼里。 非要抢劫他们的船只不说,还态度嚣张,简直不将秦家当一回事。不仅如此,一听说詹家是为秦国公办事,竟然扬言要杀了詹家满门! 秦国公心里有数,无端端的,这一群海盗怎么会跟他过不去? 纵然姓詹的,用海盗肆意妄为,视朝廷为无物,视秦国公等权贵为眼中钉等借口,就差说,南海王是乱臣贼子意图谋反。 可秦国公也不是傻子,手下的人说话,信三分即可,其他七分难免会掺杂他们自己的心思,利用权势,达到对自己有利的目的。 “那国公爷的意思是,詹家想借您的手对付这个南海王?”刘蒿一听,就明白过来,詹家的的确确意有所图,只是这个南海王又是个什么存在? “我记得,那边来信说起过这个人?”秦国公倒是对这个所谓的南海王更有兴趣,在南海,海盗多了去。尤其是三年前,海动之后。 朝廷一向有心剿灭海盗,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打仗打的是钱,打的是人,现在的大越朝可以说是国库空虚,人丁缺乏。 三年前,几场战事耗空国库,这几年皇帝为了促进人口增长,又适当的减免税赋,让老百姓能够繁育子嗣。 从眼前的成效来看,人口的确有所增长,但是国库却依旧空荡荡。赚钱不容易,这个道理,皇帝十分懂得。 所以这些年,皇后领头节衣缩食,搞得王公大臣家里都不敢举行宴会,生怕被御史奏一个铺张浪费奢靡之罪。 就连从前钱多到烧得慌的大公主夫妇,都响应皇后的号召,极少在人前显富。 由此可见,国库是多么缺钱少粮。 这也就怪不得南海的海盗始终剿不干净,三年之间又出了这么一个自诩为王的人物。 刘蒿顿了顿,努力回忆道“的确是送来过一些消息,不过内容却不多。” “哦,说来听听。”秦国公问得漫不经心,好像并没有把这个人多么看在眼里,但是他微微竖耳的举动,却能显示出他的确非常想要知道这个人的消息。 “传说这个人,大概是一年多前出现在南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一声诡异的本事。独自一人闯到飞鸿岛,绞杀岛上全部的恶徒。” “再后来,这个人就开始组建船队,带着这一帮人手征服了南海大小岛屿的海盗。只是” “只是什么?”秦国公觉得,这个人听起来倒有几分本事。 “只是传闻还说,这个人戴着一张特制的银色面具,面具上有一朵奇怪的莲花。而凡是见过南海王真面目的,全都死了。” 说到这里,难免不让人以为这个南海王是一个十分嗜杀的恶徒。 这样一个恶徒,当初没有抢劫的商船,本就奇怪,但隔了这么久,又忽然开始抢劫,那就更奇怪。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秦国公玩味笑笑,唇角的胡子随着抽动抖一下。 “这可真是矛盾,做着如此惊天骇地的事,身份却又十分神秘,难道说这个人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身份?” “也许是害怕朝廷追查,被全天下通缉?”刘蒿倒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所以神秘,不过故弄玄虚。 秦国公没有接话,不认同,也不否认。反而问刘蒿“照你看,詹家为何跟南海王过不去?你瞧他这言辞激烈的,恨不得立刻派人剿灭这群海盗。” 刘蒿闻言,忍不住逗趣一笑。“兴许是挡了他的财路,也说不定。” 秦国公跟着一笑,笑一会儿收敛笑容。“真是个能惹事的,可咱们还是得管一管,要不然我这秦国公府的钱袋子,也得扁一扁咯!” “国公爷准备怎么管?”刘蒿好奇起来,国公爷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很少有人能够揣测到他的真实目的。 他做事绵里藏针,张弛有度。就像一个绝顶高手,内力收放自如。最厉害的是,永远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国公,淡淡一笑。“不着急,我若猜的不错,明日朝堂上,定会有人比我们抢着先说话。” 如果说,这件事情真的如此严重,姓詹的可不会仅仅是偷偷告知他。 投石问路这种事,他可不会去做。 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早晨,果然有人提起南海这件事。 最先说话的,是兵部的一个官员,秦国公就知道这是曹家的人,曹家是皇后的娘家,他代表的自然是皇帝。 “启奏陛下,南海当地官员今日上奏,说当地海盗猖獗,匪患严重,老百姓苦不堪扰,恳请陛下下令当地水军,彻底剿灭海盗匪患,还百姓太平。” 年轻的官员说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回荡在大殿之上,众臣听得清清楚楚。 他刚说完,皇帝还没说话,就有人站出来道“柳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南海匪患,自来已久。朝廷每年派兵力剿匪,可整整三年,废话还是没有根除。大人难道未曾仔细考虑,问题的根源在何处?” “辛大人此言,莫非是已经找到根源,想到应对之策?”皇帝听了这句话,直接询问此人。 被点名的辛大人出列,对着皇帝恭敬行礼,禀报道“陛下容禀,微臣仔细研究发现,南海的问题错综复杂,不仅有海盗之患,还有远道而来的佛朗机人。” “可造成南海老百姓纷纷落草为寇的根本原因,在于没活路!”辛大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余光瞟一眼其他方向,才继续道。 “南海之地不同于我,大约朝其他地方,可以通过耕种来获得粮食,谋求生路。南海那地方不适宜种植,只能靠海吃饭,然而三年前因为海动,造成当地百姓死伤无数。” “又加之沿海朝廷管束,海禁严厉,老百姓无法下海捕鱼,又不能出海经商,甚至更严厉的,有的官员,将百姓家中的小舟抢出焚烧,彻底断绝了当地百姓的生路。” “加之从前章平侯在时,对当地百姓征收苛捐杂税,当地百姓几乎是十家九贫,无路可走,只能落海为盗。” “是以,臣曾以为,若要杜绝百姓沦为海贼,最好的方法便是开海路,让” “一派胡言!”辛大人还没说完,就被人粗暴打断。 皇帝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御史大夫,裴衡亦。 这位中年御史大夫,此时已经暴跳如雷,气得吹鼻子瞪眼。“辛大人,海禁可是太祖爷下的命令。太祖爷到成帝年间,匪患之所以没法彻底根绝,那是因为有张家余孽在背后作祟。” “你可不要忘了,六年前,承王殿下领兵剿灭张家余孽之后,南海三年之内再无海贼。可见南海百姓成为海盗贼,那是有人蛊惑所致,哪里是因为海禁?” 辛大人听了,毫不服气,争辩道“裴御史,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连南海都没去过,更别说亲眼见到南海存在的问题,凭什么如此肯定,南海百姓是因为受人蛊惑,才去当海贼?” “御史大人,可不要只会纸上谈兵,误导陛下!”辛大人冷言讥讽,并不把这个比自己稍稍年长的御史大人放在眼中。 “老夫未曾去过,难道辛大人去过?”裴御史,嘴巴厉害,自然不是好惹的。“听说辛大人连坐船都会呕吐,你这样子,又是从哪里理解到,南海百姓是谋生路,才下海为贼?” 这一下,两人各不相让,坚持己见,大声在朝堂吵起来。可是说着说着,火药味实在太重,竟然脱离原来的主题,骂起爹娘来。 高高在上的皇帝,越听越觉得不像话,终于出声喝止。 “众位爱卿如此关怀南海的现状,可见南海匪患确是迫不及待需要解决。”皇帝像和事佬一样,温声对众人说话。 “只是如今南海的问题已经缠绕三年,朝廷年年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却始终没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依朕看,诸位爱卿既然都没有合适的解决之道,此事不如暂且搁下容后再议。” 皇帝的神情分明是被吵的头疼,不愿意再管。 可尽管皇帝如此表态,依然有人不认同。 “陛下不可!”曹家麟终于站出来,语气略微焦急道。“陛下恕罪,事情紧急,微臣无法再等,只能在此禀报。” 秦国公心里一笑,终于进入正题。他老神在在,闻风不动,等着这个小伙子说出自己的目的。 “曹爱卿,有何要事?”皇帝面色平静,出声询问。 “启奏陛下,微臣得到消息,南海近年出现一批凶悍的海盗。其中有一人,名关离。此人身份来历神秘,却在一年之前,统一了南海大大小小的海盗。” “不仅如此,他还自封为南海王,近日更是领着人到湖城,勾结当地恶势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乡绅詹家,因为家从事造船,不愿意为这南海恶徒打造贼船,竟被威胁,要屠其全族。” “陛下,湖城可是利州城之外,南海第二大的码头海湾。当地的官员兵力也算强壮,可这个南海贼王,居然明目张胆,上岸屠杀,甚至威胁当地百姓。” 说到这里,曹家麟撩开袍子跪地“微臣恳请陛下下旨,让承王殿下前往南海,平南海匪患。” 秦国公听到此处,眼睛终于睁开,忍不住看向地上,跪地磕头的曹家子弟。 当真是有趣,詹家居然,还瞒住了这么一条消息。造船?他怎么不知道,詹家有造船的本事。 这些都不算,不管曹家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眼下看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承王去南海。 提到承王这两个字,朝堂上突然安静,鸦雀无声。 之还争论不休,你来我往的众人,纷纷安静到不行,没有一个人往下说,没有人赞同曹家麟的话,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他。 承王这两个字就像瘟疫一样,是这帮人眼中的禁忌,他们听到这两个字,没有欣喜,只有不安。 大殿里太安静,安静的伺候的小太监,都能听到苍蝇扇动翅膀的声音。 若是可以,他很想抬手打一巴掌苍蝇,让它安静。真是不知死活,这帮人无端端的,怎么又提到了承王? 眼看众人全都哑巴了,皇帝心中冷笑一下,率先开口。“怎么,众位大人,都同意这个提议?” 皇帝一说话,众人纷纷,暗中交换目光,终于有人站出来大声反对。 “陛下不可!”礼部尚书憋不住,出列道。“承王殿下有失心疯,人尽皆知。三年前差点误伤陛下,若非陛下仁德,将他关押在身别庄静养,只怕承王殿下早已铸成大错,不可挽回。” “臣听闻,承王殿下,虽然在别庄静养,可时常会有疯癫举动,严重时甚至差点误杀路人。” “纵然承王殿下再经韬纬略,陛下也不要因为一时情急,而将承王放出!以免铸成大错,误国误民!” 礼部尚书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完全是忠心耿耿,为皇帝着想。可曹家麟却站起来,呸了他一口。 “我看你才是失心疯,当年的事,分明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承王殿下。如今三年过去,殿下根本没有任何伤人举动,你们却不依不饶,非要将殿下囚禁于荒郊野外。” “到眼前南海危急,满朝文武,还有何人比承王殿下更合适,更有能力去解决南海问题?” “你们这帮人自己无能,难道还不准承王殿下出手,救南海百姓脱离水火吗?”曹家麟气急攻心,就差指着礼部尚书痛骂一句,老匹夫! 有人甚至到的看到,曹家麟的唾沫星子,溅到了吏部尚书的脸上。 奈何礼部尚书根本不正面应对,反而对着皇帝道“陛下,微臣一片忠心,全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微臣知道你对承王手足情深,不忍伤害这个弟弟。” “可陛下,您并不仅仅是承王的哥哥,还是天下百姓的天子。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安危,朝廷经不起一再动乱啊!” 姜还是老的辣,曹大人到底年轻气盛,哪里比得礼部尚书如此懂得套路。句句不离对皇帝的忠心,每一个字都在为天下百姓考虑,皇帝想骂都不能。 若是平常,哪个皇帝听到这份忠心,这番马屁拍的,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是此时此刻,皇帝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说到承王,没有人,不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场意外。 皇帝从不相信自己的弟弟要杀他,但整整三年,硬是找不到一点证据。 看不见的敌人,才更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疯癫 人人都说承王殿下疯了。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承王殿下夜闯宫禁,惊扰了皇帝不说,当夜又突然发狂,竟然拔剑伤了陛下。 幸好侍卫及时拦下,才没有让辰王殿下再度作恶。一石激起千层浪,南海本就来了不好的消息,皇帝又被刺伤。 承王殿下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大臣们连连进劝,一定要求严惩承王。皇帝压着住着奏折不肯发,只说全是意外。 也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让人得知承王殿下并非突发意外,而是因为疯癫。 根据太医诊脉,承王殿下因为在南海捉拿汾王一事,体内中了汾王的毒。这毒已深,不得其解,汾王双目赤红,披头散发,认不清人,见谁都咬。 事情越演越烈,风声无法平息,大臣们甚至要求亲眼见到承王殿下平安无事,才愿意息事宁人。 皇帝迫于压力,最终在朝堂上承认,承王殿下的确中毒太深。同时也堵住众大臣的嘴,告知他们承王殿下,因为身体不适已经被送往别庄静养,任何人不准探视。 直到承王殿下身体痊愈,才能够放出来。 众大臣见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益,只能认下这个结果。然而整整三年过去,别庄并没有任何承王殿下痊愈的消息。 甚至每年节庆,新年时刻,皇宫大内的宫宴上,也没有见到承王殿下的身影。 王都里人人咋舌,觉得承王殿下实在可惜,明明是为朝廷立下功,却偏偏因为体内有毒,而只能在荒郊野外养病。 曾经思慕承王殿下的各路贵女,也是哭的哭闹的,闹到最后只能半推半就出门嫁人。 原本他们都指望着承王殿下此次归来,地位能够更高一步,他们都盼着能够成为成王殿下的王妃。 承王殿下不好女色,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更何况她生得貌比潘安,又权势滔天,简直是京城贵女们最好的夫婿对象。 奈何天意弄人,回来竟然落得疯癫的下场。 王都里的人都说,承王殿下是太得天独厚,所以遭了报应,真是为天妒英才。 有人叹息,自然也少不得人幸灾乐祸,但这些对承王殿下都没有丝毫影响,整整三年,王都里除了最初的传闻,再没有一丝一毫跟他有关的消息。 今天在这朝堂之上,竟然有人再度提起承王。秦国公心中冷笑,要他出山,哪有那么容易。 果然,礼部尚书一番话说的忠心耿耿,不少人跪地附和,当年的事情,这帮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此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 皇帝只觉得后脑勺发疼,这帮人如此堵他的心,偏偏他还反驳不得。朝堂之上,自然是有人认为承王殿下能担此重任。 然而这些人的实力实在单薄,跟朝廷的老臣无法比拟,皇帝只能将此事压下不发,宣布退朝。 皇后正在后宫里哄着二皇子吃饭,奈何小皇子瘪着嘴,十分委屈,就是不肯吃。他才不要吃蛋羹,一股奇怪的腥味,不明白母后为什么总逼着他吃蛋羹。 眼看小皇子就要哭了,奶妈实在忍不住出声劝道“娘娘,要不晚些再吃,二殿下还没饿呢!” “不可以!”皇后娘娘义正言辞拒绝,“这孩子实在太挑食,怎么可以如此挑剔,天下老百姓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了饭,他倒好,今天这个不吃,明天那个不吃。你们呀,也实在不该太惯着他。” 说着,皇后又把手里的调羹举到儿子嘴边“晔儿乖,好好把蛋羹吃了,母亲带你去花园追蝴蝶。” 二皇子双眼含着泪,委屈巴巴的看着母后,不要,他才不要吃。 正要开口哭诉,却听见有人来。一转头见是自己的父亲,立刻从小椅子上挪了屁股,跳到地上。“父皇,父皇,母后欺负儿臣。” “哦?母后如何欺负你了?”皇帝蹲下身,抱起自己软糯一团的小儿子,宠溺捏捏他的屁股。 二皇子憋憋嘴,指着母后道“母后坏,老是让我吃蛋羹,蛋羹好难吃。”说到这里,又两眼委屈巴巴扯着父皇的衣裳“我不要母后了。” 粉嫩的肉团小丸子,长得十分可爱,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疼惜的亲他一口。 皇帝哈哈大笑,亲了自己儿子一口,“那不要母后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呀?” 二皇子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嗯,就就让父王来照顾我嘛?我天天跟父皇睡!” 皇后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这孩子,真是”想说不舍得说,想打舍不得打,到最后只能伸手捏捏他的小屁股。 皇帝哄着儿子吃了一些饭食,等他睡着,才让奶娘将人抱下去,皇后见他神情疲倦,忍不住抬手为他揉揉太阳穴。 皇帝的脑袋舒服一些,便将她拉到身前,坐在自己怀里。太监宫女们一见立刻会是安静的退了出去,关上门,给这一对帝后留下独处的空间。 皇后虽然跟他老夫老妻好几年,可到底是个女子,还是有些羞涩。“陛下白日不妥” 所谓白日宣淫,大概是怕皇帝为所以为做点什么。 皇帝却不管不顾,揽紧她的腰握着她的手道“阿融他情况如何?” 皇后顿了顿,才小心翼翼问“有人在你面前,提起阿融?”皇后有些紧张,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皇帝就把梁融亲手交给皇后。 对于梁融的状态,皇后是最清晰的人。每个月的固定时间,皇帝都会来问关于梁融的消息。今日还没有到时候皇帝突然来问,八成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承王殿下。 皇帝与她心有灵犀,并不觉得皇后的提问有什么不对“阿融他,还是老样子?” 皇后点点头,略带遗憾道“派去的人,他谁也不见,大概还是在怨你,当初不肯让他去南海。” 皇帝蹙眉叹息一声“这小子,自小拗执,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事怎么能怨你,当初他中毒,昏迷了几天,人都醒不过来。好不容易活下来,身子又虚弱的很,你要是真听了他的话,让他去南海,只怕”只怕人还没到南海,就死在半路上,皇后不愿意说这句话。 皇帝何尝不懂得她的心思,当初自己也是这么想,所以非找了理由把弟弟关在别庄里,不准他去。 中毒的事情不明不白,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查出结果。要说皇帝不生气,那是不可能。只是光生气也没有用,眼下要紧的是南海的问题,要有人去解决。 从前只觉得翁翁辛苦,真到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才知道辛苦的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多。 想到这里,皇帝便有些疑惑,每日朝政的事情就已经如此忙碌,前几任的皇帝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宠爱后宫的女人? “你让人安排一下,明日朕要亲自去一趟别庄。” 皇帝再三思索,还是下决心亲自去见一见这个弟弟。 皇后却有些犹豫,三年前那些事情之后,承王被困别庄无法动弹。皇帝连着去了好些次,承王都避而不见。 近三年,皇帝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去一趟,但每次都只能吃闭门羹。 全天下敢给皇帝闭门羹吃的人,除了承王殿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奈何皇帝还无法生气,每年都得赏赐各种好东西给这个亲弟弟。 就算对自己的亲爹,他都没这么努力讨好孝敬过。想到这里,皇帝就觉得憋屈,可憋屈过后又觉得无奈,自己的亲弟弟,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宠下去! 皇后见皇帝已经下了决心,也就不再多费口舌。点点头,即刻做安排。 过了几日,南海的事情再度被人提及。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南海的海盗,尤其是那个叫关离的,简直是猖狂至极。 然而,有些人定然不会让承王这么轻易回到南海。 事情吵吵闹闹到最后,皇帝只能下旨给蒋腾,让他处理此事,定然要将匪首关离,一举歼灭。 皇帝的圣旨快马加鞭,不出十日就已经到达南海,蒋腾接旨之后就觉得是烫手山芋。 “大人,无端端的,陛下怎么会突然下旨,让咱们收拾关离”盛染没有把姑娘那两个字说出来,蒋腾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哪里是无端端,詹家手眼通天,自己的儿子死了。本想找人假扮海盗,去屠村报复,谁知道被关离这么一整,自己人死了个干净,还名声臭的不行。” 蒋腾提起这件事情,虽然有所不悦,可一分责怪关离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嘴上不说,可盛染明白,蒋腾其实有些佩服关离这丫头,若非她及时出手,只怕那一整个村子的百姓都要遭殃。 关离这丫头也有意思,动手之前还特意来通知蒋腾,跟他打招呼。可蒋腾知道消息的时候,关离差不多已经把事情处理干净。 蒋腾得到结果,哭笑不得。 但他事后想一想,却觉得理解。如果他早些知道关离会大开杀戒,杀那么多人,只怕他是不会同意的。 不说旁的,就是身为朝廷命官,也不能如此放肆杀人。 “大人,要我说几声,还是阿离干得痛快。”盛染瞟一眼,四下无人,小声翼翼在他耳边道。“姓詹的一家子,我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朝廷的政策,回回被他们挡回来。” “看看您的那些法子,哪次不是被他们各种理由挡回来不说,咱们对这个詹家,还打不得,骂不得。” 盛染提出这些事,难免觉得憋屈,因为詹家当初在朝廷筹措粮食的时候,做出不少贡献,是以皇帝给詹家适当的荣耀。 恰恰是这一份荣耀,给了詹家靠山。蒋腾稍稍提起一些,让乡绅世家破钱袋子,造福百姓的事,陈强就用各种借口推诿。 蒋腾若是稍稍摆官威,詹家就把皇帝赐的匾额拿出来。蒋腾看到那几个字,憋屈得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这帮人大声哭穷,说自己当初为了造福百姓,已经牺牲多少家底,再也无法捐赠。 “这件事就别再提了,还是想想眼前,关离这事儿怎么弄!”蒋腾脸上有些挂不住,让他在刑部审案子可以,可是应对这些赖皮官绅到处打交道,实在不是他擅长。 他真的不明白,当初皇帝为何非将他吊在这个位置上,硬说他可以。 他很想拍着胸脯说,微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三年过去,能力有限,现在他连吹牛都不敢。 如今皇帝想起他来,竟然抛出这么一道难题给他,真是头疼。 “这种事情有什么为难的,剿匪当我去!”一道大嗓门在门口响起,两人回头一看,真是许久不见的黑青。 几年不见,这个人黑了不少,可也是成熟不少,身上的稚嫩之气全部褪去,满满的男性荷尔蒙。 现在的黑青看上去比以前粗糙许多,但是也成熟更多。 “黑老弟,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看着又壮实不少!”蒋腾跟盛染看到故人,自然是很高兴,三年前,关离姑娘突然失去下落,黑青奉命到处寻找。 直到一年多前,他才回到利州,随着他的出现,关离的消息也出现在南海。 “听说皇帝下令让你剿杀阿离,这么重要的事我怎能不出现?”黑青了然一笑,一点也不客气,自己落座倒茶喝。 “你这消息得到的也挺快,我才刚拿到圣旨,你就知道了。”蒋腾打趣,这些年黑青办事比以前更利落,消息网络也更加通畅。 “你这么匆匆赶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半年不见,一出关离的事,黑青就出现,要说跟关离无关,他可不信。 “这是朝廷都要对她动手了,我身为朝廷的人,自然义不容辞。”黑青十分大义凛然,好像根本没有把关离当做朋友。 盛染却忍不住插嘴“黑兄,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 盛染看一眼蒋腾,这才道“你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我怎么觉着你该不会是奉命” “哎,这话可不要乱说话,大家都知道,梁融生病一直在修养,我能去奉谁命,不过是看你们两个已愁眉不展,所以主动请缨帮你们解决难题,这不好吗?” 黑青说的苦口婆心,就像是多么为朋友着想一样。 可蒋腾也不是傻子,盛染轻轻一句提醒,他就明白这里面有事儿。承王殿下三年不来南海,这黑青可以说自由放荡,只听承王殿下一个人的命令,消息来得比他们还快,又来得这么巧,可见后面有人做主。 不过既然他不承认,蒋腾也不戳破。只是回答道“让你去剿匪,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呢,你不能先去。” “这话怎么说?”黑青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南海谁不知道你是承王殿下的人,你突然主动请缨,他们必然会怀疑。还是先等木家军铩羽而归,我在上门拜访,恳求你出山相助,这样来得合情合理一些。” 盛染跟黑青对视一眼,即刻就明白蒋腾所担心的。他就是怕有心人挑承王的刺,承王没有发令,黑青突然动手,谁会不联想到承王暗中干涉朝政? 三年前的事情之后,他们的行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授人以柄,陷承王殿下于危境中。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着手安排。老子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黑青跃跃欲试,像是在期待什么。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的想法,暗暗统一。 三日之后,蒋腾就召集木家军,以及利州城地界上所有可动用兵力,全面向关离开战。 利州的大街小巷传遍了消息,人人都看热闹,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他们谁能获胜。 赌坊里甚至开始有人押注,有人赌朝廷赢,有人赌关离赢。一时间这场战事,成为了南海最热闹的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廷水军,在交战的第一天,就铩羽而归。不仅如此,连船都赔给人家了。 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传闻木家军何等英勇厉害,怎么才一天就被这一帮乌合之众彻底给灭了? 后来也不知是谁透出的消息,朝廷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出了内贼。 那内贼十分卑鄙狡猾,将朝廷的作战计划一字不漏,全部泄露给南海王关离。 所以才导致南海王关里提前设伏,将朝廷的水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时还下了药,让他们上吐下泻,无力作战。 听到这些话的人没有一个不大骂,这关离是如何卑鄙无耻下作。 可接着就有人问,那内奸是何人,又是如何被收买的? 有人问,就自然有人回答,立马就有人跳出来说,这个内奸啊,原本只是衙门里一个下人。 平日里就负责打扫院子,十分不起眼。 但是因为他太不起眼,蒋大人也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才让他有机可乘,偷偷进入书房,找到作战计划。 可你要问他为何要做内奸?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最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这个人的女儿被詹家公子詹宝德玷污,谁是湖城当地的官府,不仅不秉公处理,还非说是他女儿自甘下贱,引诱詹家公子。 那姑娘被羞辱,气不过投河自尽。内奸晚年痛失这一个女儿,一心想着报仇雪恨。 恰逢此时,南海王关离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要清理詹家。詹家却借势逼迫蒋大人剿匪,内奸心中恨意难平,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 就是盼着南海王关离,早日把詹家赶尽杀绝。 众人听到此处又是一阵唏嘘,纷纷转移方向,议论起詹家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避而不见 这木家军不能用了,蒋腾迫于无奈,只能亲自上门寻求黑龙军的帮助。 黑青可是承王的人,承王不发话,他谁的面子也不给。黑龙岛是个什么尿性,南海无人不知。 这可就苦了蒋腾,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无可奈何,他只能向朝廷请求救援,同时还上了请罪书。 直言自己办事不力,无力完成皇上的嘱托,本该以死谢罪。奈何南海百姓深陷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他恳请皇帝再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并一再恳求皇帝,南海如今可用的水军,只剩下黑龙军。但偏偏黑龙军的属性,有些特别,除了承王殿下,谁都调遣不动。 于是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再三磕头,求着皇帝允许承王殿下亲自到南海,剿灭海贼,还南海百姓以太平。 与此同时,还附上了南海王关离写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嚣张至极,简单说来,就是南海王告诉朝廷官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并且嘲笑皇帝养的一帮官员,其实跟蝗虫差不多,除了坑害百姓,吃喝拿要,一件正经事不干,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被权贵欺压,还无所作为。 并且态度十分讥讽道“我看你也不是个聪明的,不如把这皇位让给我来做,保管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越看越气愤,狠狠将奏折甩在地上,对着一帮大臣怒道“简直不知死活!” 若非他顾及自己的教养,当场就能破口大骂,把所有人骂的狗血淋头,无地自容。 大臣们见皇帝陛下气得浑身发抖,都对折子上的内容展现出好奇,皇帝让太监捡起奏折,念给众大臣听。 这帮人越听越气恼,越听越浑身冒冷汗。这贼头子的态度也实在是嚣张至极,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说,要进王都坐皇帝的宝座,睡皇帝的老婆,还说什么也要尝一尝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的滋味。 并且说,连太上皇的妃子也要睡,还想当皇帝的后爹! 用词之粗鄙,言语之羞辱,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众爱卿有什么看法?”皇帝这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双目直视当时的礼部尚书,等着他冒头。 而从前言之灼灼的礼部尚书,此时却龟缩在后。他当然感觉到皇帝对他的敌视,可现在冒头出去不是找死吗?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孩的,拍了朝廷的兵就能剿灭,谁知道居然这么厉害,还嚣张至极,扬言要打到王都里来睡皇帝的老婆。 真是我滴个乖乖! 皇帝见没人吭声,开始点名。“江尚书,你怎么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到这时候了,礼部尚书当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可他仍然心存侥幸,幻想着皇上对他轻拿轻放。 此时此刻被点名,无数人松了一口气,只有他硬着头皮,浑身冒汗,站出队列。“启奏皇上,这等盗贼嚣张至极,愚昧无知不说,竟然胆敢羞辱当朝帝王,简直应该千刀万剐。” “说的极好,那么”皇帝微微拉长声调,扫视一眼,满朝文武,继续道“爱卿觉得,应该派谁去担此重任!” 礼部尚书一咯噔,顿时道“陛下恕罪,老臣虽是礼部尚书,但对兵部用兵一事,实在是所知有限,此事应该征询兵部尚书的意见。” 被点名的兵部尚书,顿时狠狠瞪一眼他的后脑勺。娘西皮,这锅甩得十分厉害。可惜你说让我背我就背,老子有那么好欺负? 兵部尚书可是凭着战功一路走到今天,虽然长得粗狂一点,但绝不是一个莽夫。 “启奏陛下,礼部尚书,所言甚是。按说兵部应该竭尽全力,为陛下提供有效的方案,奈何” 他阴蛰蛰对礼部尚书一笑,才大声说“奈何前几年朝廷对西北耗费太多兵力,甚至连一贯在海里打仗的木家军,都调派去西北。如今木家军被分散,木将军固守西北,对抗北狄,动弹不得。” “而北海的水军,因为常年缺乏供给,人数实在堪忧。为臣手中这一时间,实在找不出一个擅长海战的武将。” “思来想去,还是恳请陛下让承王殿下出山。这满朝文武,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对南海更熟悉。不过” “不过如何”皇帝声音清冷,不时扫一眼,低着脑袋不说话的礼部尚书。 “不过江尚书说的对,这承王殿下患有恶疾,不知是否康复。若是放下来,只怕会影响陛下的安危。是以微臣以为,礼部尚书定然有更好的人选。是不是,江大人?” “微臣” “江大人可千万不要谦虚,一定要举贤不避亲,把您认为可用的人才都推荐给陛下。”兵部尚书,恰到好处,又补上一刀。捅的礼部尚书进退两难,不敢喊痛。 礼部尚书在心里直骂娘,可面对皇帝问询的眼神,哆哆嗦嗦。他哪里知道选什么人合适,不让承王出来,不过是为了共同利益,眼下倒好,这帮人直接甩锅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往周围瞟一眼。希望看到一个合适的人,谁知众人生怕被他点名,纷纷避开他的视线。 人人脸上刻着三个字,别找我。 看到此处,皇帝如何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怎么,江说不出合适的人选?” 江大人一听,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跪地磕头。“陛下恕罪,老臣实在没有任何可选之人。” 这是耍赖皮,撩开手不管了。反正我没人推荐,你爱咋咋地。 朝堂之上,突然一片静默,人人不说话,皇帝注视下面的群臣,忽然微微一笑。 “真是好极了,想我大越朝开国百年。自诩人才济济,时至今日,却被一小小海盗吓破胆,无人敢去应战?”皇帝笑的越开心,大臣们肝胆颤的越厉害。 皇帝每往台阶下走一步,他们就越感觉到什么叫做龙威。 “陛下,照微臣看,还是立刻请承王殿下出山为好。”曹家麟不管不顾,只想着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解决问题。 有人自然是认同的,但更多的人还是站出来反对。承王殿下是个威胁,这已经成为他们的共识。 眼看两帮人又要吵起来,皇帝站在高处,大声里质问“既然你们说承王不可用,那倒是给朕说出一个可用的人来!” “江大人,您如此忠心耿耿,不如您亲自披挂上阵,为朕取回海盗首级?”皇帝大声喝问一声,江大人恨不能龟缩回去。 “陛下,老臣老臣有心无力啊!”该认怂的时候要认怂,若是陛下真让他这把老骨头去打海盗,只怕半路上他得就断气。 “江大人所言甚是,您这年纪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皇帝又看向那些更年轻的大臣“诸位大臣年纪轻轻,总不会也有心无力吧?” 这一波人里面有文官,也有武将。可惜朝廷对武将打压厉害,这一帮人又没有一个熟悉水性水战的。 唯一个能打的木家,还被皇帝弄到西北守边关去,偏偏那是太上皇的主意,他们就算此时急急把人调回,也未必来得及救援南海。 再说木家军去西北之前,留了很木家军中最善于水战的精英在南海。 可这帮人都中了海盗的招,不仅船只被抢,人全部都中毒躺下,上吐下泻,动弹不得。 他们这帮武官在陆地上能叫嚣一下,打海战?那是旱鸭子下水,自寻死路。 话已至此,皇帝再也不愿忍耐,大怒道“你们这帮废物,有人能打你们不让去,让你们自己上战场又没这个本事。怎么,你们是盼着那帮海盗,打进王都,好坐朕的皇位,羞辱朕的皇后?” “朕可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倒是你们”皇帝说到这里,顿一顿冷笑一声,看向江大人“朕听说江大人家中,可还有十房小妾,你的儿子也是个风流多情的,外面红颜知己不少。” “朕看到时候,不如让他们辛苦一场,扮作朕的妃嫔,供海盗羞辱!” 皇帝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实在是不像样,众大臣纷纷跪下磕头,求皇帝息怒。 “息怒,朕看你们是盼着这一日!”皇帝从来性情温和,对谁都没有红过脸,也从没有羞辱训斥过任何大臣。 但此时此刻,皇帝已经气得口不择言。 “陛下,事已至此,还请赶快让承王殿下出山,事情不能再耽搁拖延,否则这南海的匪患,只怕真是猖狂至极,要动摇我大越朝的根基。”曹家一脉的臣子纷纷跪下,恳求皇帝放承王出现。 其他人再不识相,此刻也都明白,过来承王必须去南海。 事已至此,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挡承王去南海,平息南海的匪患,除非有人能够顶替承王,平息这场动乱。 就这样,满朝文武终于达成一致,皇帝即刻下旨,命人去别庄,请承王。 谁知小太监快马加鞭赶到别庄,人都没见着就被赶回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回禀“陛下恕罪,奴才当真没见着承王殿下,王爷的下人,只让奴才带回来一句话。” “什么话?”皇帝心里叹口气,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好搞定。 人关进去容易,要弄出来可就不容易了。他的这个弟弟,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一个小太监。 皇帝问了,可小太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愣是是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曹家麟着急,逼问道,“你倒是说话呀,承王殿下到底说了什么?” 皇帝也看出小太监的犹豫,这小子八成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于是只能道“你说吧,朕你无罪。” 皇帝的话让小太监如释重负,终于开口“王爷说说说说他有病,不去。” 这分明是还在计较,当初的事。皇帝沉默一下,凝视众大臣。“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皇帝的眼光,最后定位在江大人身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大人再愚钝,也明白这件事,他自己挖的坑自己埋,善后的事,他不做也得做。 如果他不做,只怕接下来皇帝会给他小鞋子穿。 一一一一一一 逐鹿山,是皇家私有的领地。山的一半是皇家私有猎场,每年到了秋季围猎时刻,皇家会有狩猎活动。 而山的另一边,却是皇家私人庄园。这园子,被皇帝送给皇后当做寿礼,后来又因为承王的事情,那块地方被圈禁,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出。 清雅别致的皇家私有庄园里,为数不多的下人安分守己,忙着自己手中的事,一个蓝色衣裳的人影急匆匆穿过走廊,饶过假山,终于在半坡斜亭处,找到自己的主子。 素色的身影在亭子里,专心致志,提笔作画。 下人在亭子外被拦住,小心翼翼看向亭子里的人,心中又焦急不安,只能对亭子外的人道“观爷,外面来人啦,求见王爷。” 观宇小心翼翼,回头看一眼亭子内,自家王爷仿佛毫无所觉,始终低头安静作画。 这种时刻,观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拉了人往外走。走到一旁,小声对下人道“王爷早就有令,不管来的什么人,他一律不见。” 就算皇帝亲自来,王爷还是不见,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架子比皇帝大,值得承王一见。 “爷,小子也知道,可”下人一脸为难,犹豫看一眼王爷的方向,才纠结道“来的是礼部尚书江大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皇室族长,立山王。” “皇帝亲自来了又如何,还不是被王爷赶回去了。不知道王爷的脾气吗?作画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观宇当然知道这帮人来图什么,可王爷有吩咐谁都不借,那他就只听王爷的话。 “不是我非不要命了来凑这个热闹,实在是那俩人在门外候着。江大人说了,王爷一天不见,他就在门外等一天,您一年不见他就等一年。” 纵然是皇帝来了,也不会如此干等。这两个人,明显是赖在这个地方不肯走。 旁人能赶也就赶了,江大人偏偏还拉上了皇室族老,他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对皇室中人说什么? 观宇无语,这帮人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冷笑一声“爱等就让他们等着,让下人安心伺候,不要惊扰王爷。” 横竖这地方屋子多,招待个把人住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下人得到回复,也不再犹豫,立刻回去办事。 等人一走,观宇悄悄回到凉亭外静候。承王一直在作画,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才放下笔。 观宇见状,立刻上前伺候。“殿下可是累了,小的已经命厨房准备好,您爱吃的菜,您” “你看这画像不像?”梁融眼中只有自己的那副画,唯有此时,他的眼神之中有一些光彩。 观宇有些发苦,笑笑“王爷,您都画了三年,阿离姑娘在您笔下,那真的是形神兼备,就跟那活生生的人一样。” 一说完这句话,梁融的脸色就变了。观宇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可反悔已经来不及。 梁融伸手摸摸已经干涸的画,神情复杂道“画的再像,也就只是画,到底不是真人。” 观宇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话。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知该附和,还是该反驳。 整整三年过去,当年他还以为,承王殿下定然会忘掉这个女人。回到王都,那么多的名门贵女,还找不出一个能让王爷动心的? 可三年过去,莫说是动心,他连一条母狗都不会多看一眼。观宇时常发愁,自家主子看起来正常的很,可怎么会一点都不近女色? 这世道,是个男人就好色,不好女色也要好男色。 可他们家的这位主子,天天就画画,从前王都里的其他闺女,若是生的好看,王爷还会费心一画,可自从三年前,他在这山庄里整整花了三年。 容貌却是一个女子,或坐或笑,或哭或闹,千姿百态,全都被他家王爷画完了。 哎,他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梁融深深看着这幅画,神情复杂又古怪。最后淡淡道“让人好生装裱,收藏起来。” 观宇立刻挥挥手,一个下人进来,将东西收好,退了出去。 等候在一旁的下人,立刻端着菜开始布桌。 承王扫一眼脸菜色,一边洗手一边问“庄里来人了?” “是,来的是礼部尚书,江大人,还有族长立山王。”观宇一边为他布菜,一边回答。 承王拿筷子开始吃饭,吃了几口才道“王都里,秦国公什么反应?” “王铮那边来的消息,秦国公昨日没有上朝,说是因为忽然中暑,无法上朝,特意请了几天假。” “中暑?”承王淡淡一笑“他知道大哥的决议了吗?” “此时应该知晓了,不过就算他想拦也拦不住,殿下,您是时候回去了。”观宇十分肃穆,知道这件事情对承王也好,对皇帝也好,都十分重要。 梁融又接连吃了几口,才放下筷子,怅然笑笑“是该回去了,不过,本王可不能这么回去。” 观宇一愣,狐疑问“殿下,您的意思是?” “当初他们赶本王走,如今,本王要他们跪着求本王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南海行 承王殿下终于出山! 全王都上下都在流传这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人们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一见三年之后的承王是如何模样? 这是否依旧如三年前那般俊美非凡,又或者比三年前更甚,还是早已被三年的病痛折磨,形神皆变。 可惜众人还未能如愿以偿,就听到承王殿下连夜离开王都的消息。 几家欢喜几家愁,人走之后才有人想起承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最初不是说他疯了,皇上不让他出来,后来又说承王殿下闹脾气不肯出来。 也不知何处刮来的一阵风,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原来,自从皇帝被拒绝之后,迫于无奈,江大人带着皇家族老,亲自前往别庄,请求承王出山。 可承王岂是那么容易动容的人? 据说两人在别庄外等了三日,也没见到承王的面。眼看皇上给的期限越来越紧,江大人只能舍下脸,硬闯别庄。 也不知二人说了一些什么,江大人当夜就离开别庄。第二日带了一帮子太医前去为承王殿下问诊,随之而来,传出的消息是,承王殿下,并没有疯癫。 事实上,承王殿下只是因为中毒才被人害成这样。三年的时间,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 然而承王殿下却道,他无端端遭人构陷,困了三年,整整浪费三年时光,他的冤枉不能白受。 当初朝中众人纷纷指责他疯癫,认为他假装疯癫,刻意刺杀帝王,心术不正,意欲要杀他。 身负污名,他不愿意再为朝廷效力。 有人说,让皇帝下旨还他清白不就行了,但承王却说,皇帝是他亲大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反倒是有些心术不正的小人,意图毁坏他的名声,破坏大哥跟他的手足之情。 当初那些领头诬陷他的人,若不三跪九叩到他门前,向他赔礼道歉,并且诏告天下为其洗刷冤屈,他就绝不出山。 人们纷纷回忆,当初到底是谁,领头去为难承王。思来想去也不知谁,忽然提到一个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名声极好的秦国公。 于是秦国公为了南海苍生,只能亲自前往别庄,向承王赔礼道歉。 在那之后,承王终于出山,出发前往南海。 然而人们提到秦公国,却诸多怀疑,秦国公的名声实在太好,人们难以置信。 “国公爷向来有善名,对谁都是好性子,怎么会领头要诬陷承王”有人不信,认为事情是承王小家子气。 “我不管他是谁诬陷,我倒觉得承王做的没有错,任凭谁被白白诬陷,只怕都咽不下这口气,你非要人家原谅诬陷他的人,那实在太虚伪。”有人不屑他的理论,觉得这个人有些道德绑架。 “承王身为皇天贵胄,为百姓苍生牺牲一下又能如何?难道说这真凶一日不查出来,他还一直不肯去南海?这委实也太没有胸襟!”还是有人抓住承王的小家子气不放。 “你们懂什么,我听说呀,秦国公之所以刻意为难承王,当初甚至力主要除掉承王,全是因为”那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围,才继续道。 “全是因为秦国公的小儿子好男色,曾经非礼过承王,承王一怒之下把他打成残废,秦国公能不报这仇?” 这么惊悚的八卦,众人惊呼一声,然后忍不住问“那你倒说说,承王殿下,怎么就能让一个国公的小儿子,差点儿玷污!” 传闻承王殿下生的,实在是太过美貌,若是遭遇这样的事情,众人也能够理解。 只是承王殿下的位高权重,谁不知死活,敢对他产生非分之想? 秦国公的小儿子,他们以前只听说他天生残疾,没想到竟然是被承王打残的。 “那时候承王殿下,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可国公爷的儿子已经年满十八。况且那时候,王都里不是乱七八糟的风声一堆嘛”那人挤挤眼,众人反应过来,说的是承王殿下母后的谣言。 “所以那时候承王殿下并不得宠,太上皇爷对他也不是太关心,这才让国公爷的小儿子,有了可趁之机。” 多余的话不必说,到这里,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也就难怪承王殿下非要出这口恶气,如此一来,再也没人敢说承王殿下心胸狭隘。 倒是关于秦国公挟私以报,为自己那不出彩的小儿子报仇的丑闻,慢慢传出风声。 自那日起,秦国公府大门紧闭。整整有两个多月,未曾迎接外客。 直到王都里传来新的风声,人们也不再提起秦国公小儿子的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承王已经踏上去南海的船,王铮把收集到的消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等待承王查阅。 承王却只是淡淡瞟一眼,不急着看消息,而是推开船舱,走到甲板上,迎着海风。 “殿下,驸马爷的船队都已经拿回,驸马让我带他向您说感谢!”王铮提起此事,感到奇怪,为何殿下赖在庄里不走,跟秦国公讨价还价许久,却偏偏只是帮驸马拿回船队? 梁融看着夜里的海面,黑漆漆一片,除了不断的浪声,就只有天空上散落的星光点点。 “你是不是很好奇,本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安静好一会儿,承王才开口。 王铮不自觉点点头,并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你知不知道,秦国公为何非要跟驸马过不去,找个借口扣着他的船队不放?”梁融又问道,王铮却茫然摇摇头。 梁融回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那是因为,同样在海上做生意,驸马爷做的比他好,挡了他的财路。” 王铮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才睁大眼“你是说秦国公在外有船队,从事海上生意?” 朝廷明文禁止,官员,尤其是世家豪门的贵族,下海经商,与民争利。况且朝廷还有海禁的规定,秦公公如此做,分明是自打嘴巴。 因为他明面上,可一直都是纨绔的海禁派。 当初他拿着老祖宗的规矩,扣下驸马爷的船,说驸马违背朝廷的规定,而今承王当着他的面,让他交出驸马爷的船队。 这难道说,不是明晃晃地揭开秦国公的加皮? “殿下,如此一来,不是打草惊蛇了吗?”王铮觉得,殿下这个举动,分明是故意触怒秦国公。 “打草惊蛇,不,本王出山的那一刻,秦国公就已经知道本王会做些什么。秦家能在王都里历经几代而不衰,靠的就是识时务。” “他从前为一己之力,能够阻挡大哥开海禁。而本王的这一番举动就是要告诉他,让他重新站队。” “要么,遵从皇帝的命令,为本王所用,要么,就站在本王的对立面,与本王为敌。” 最后这几个字,王铮分明感到一阵冷意。明明承王殿下没有表态,也没有说任何杀伐果断的狠话。 可他就是能感觉出,殿下这句话背后的血腥! 三年时间过去,若说从前若还能够看得见喜怒,感受他的不怒自威,那么眼前的承王,就像是修炼到极点的高手,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 气息收放自如,目的或明或暗,让人难以察觉他的真实意图。 身为忠心的下人,他的主子越强大越好。作为跟在他身边许久,甚至把他当做自己朋友对待的人,王铮莫名有几分失落。 那个从前还愿意跟他说笑的殿下,此时已经将他们都隔离在外,孤单一个人,走向更远更高的地方。 望着夜色中,独自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的殿下,王铮不觉摇摇头。挥散脑海中那些古怪的想法,只盼着这一次南海之行,他们全胜而归。 遥远的南海,也沉浸在夜色中的利州城里,一处偏僻隐蔽的小院落,关离把一叠资料递给蒋腾。 “詹家的事,我查到的就这么多。关于他为何要屠杀板坪村人,我已经在里面说的很详细,希望蒋大人秉公办理,为村子里的百姓做主。” 蒋腾拿过来先扫一眼,然后放下资料,抬眼看关离。许久不见,这个姑娘黑了一些,但却比以前更加英挺。大约手里沾了不少人命,身上不自觉,竟然透露几分肃杀之气。 他心中叹息,好端端一个姑娘家,怎么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件事我会看着情况处理,只是”蒋腾一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关离从组建团队,击杀佛朗机海贼,就没有隐瞒蒋腾。 纵然蒋腾不同意,可她毅然决然去做,并且做得很好。这些年,南海大大小小的毛贼侵犯不断,蒋腾实在是筋疲力尽,若不是关离相助,只怕南海百姓的日子更难过。 蒋腾对她不是没有感激,但唯有一点,这丫头老是拿命去拼,做大事前总有不跟他通风声的时候。 他实在是怕这丫头太拼,总有一天把自己的命玩没了。 “只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不能总这么一辈子在海上流浪,你听我一劝” “大人,您又来了!”关离忍不住打断他,轻笑一声“您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掌管整个南海百姓的生死,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婆婆妈妈,像个老妈子?” 蒋腾一堵,他也不想如此,可这些年在南海,两个人不断打交道,他的位置又发生变化。 来来回回,一时间竟成了这么个性子,哪里还有当初在刑部,冷酷无私,不近人情的样子。 环境当真是太能改变一个人了! 他总算明白,为何老百姓要形容当官的为父母官,可不就是父母官吗?这也管那也管,像父母一样日日操心,操碎了心,他在这里三年,比他在刑部五年,都来的痛苦,头发整整白了一半。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说你一个女儿家,何必如此辛苦,这种男人的事,就让男人去做” “大人,真到了毛贼事来犯,到了天灾人祸那一刻,这世间还分男分女吗?”关离并不赞同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为我操心,可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心有力,便去做,这是世间的规则。再说,大人难道让我在眼前紧要时刻,白白丢下一众兄弟,自己去逍遥自在?” 关离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戴上围帽。“大人,你我都盼着南海太平,海禁大开那一日。唯有如此,在南海的百姓才能够安居乐业,最大越朝,才更加安稳。” “你与其浪费时间,劝我放手,不如抓紧时间清理眼前的问题,真等到那一天,南海太平,百姓不需要我了,我这个海盗王,也就不做了。” 先看关离推门离去,蒋腾坐在原地,忍不住叹息一声。到底是命运弄人,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走到这条路? 他心里也有些发愁,南海那些油盐不进的官绅世家,怎么都打不死也打不完的毛贼子佛朗机人。 这些问题凭他一个人,哪有本事全部解决。就算他能彻底解决,这一等又要是多少年? 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盼着关离能够安安稳稳嫁人,过上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 可这一天,何时能到来? 男人无能啊,不然何必让女人在前面打头阵? 在蒋腾的观念里,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就应该在闺阁之中相夫教子,男人就应该在外面为妻儿老小挡风遮雨,这是天道。 可关离说的又何尝错误,在天灾人祸面前,男人和女人,没有分别。老天爷不会因为女人的弱小而放他们一条生路,贼人也不会因为女人的弱小,而不玷污她们的清白。 说到此处,蒋腾再次觉得,男人无能啊! 他想着,自己的女儿日后若要嫁人,必然要找个强大的夫婿,但凡迂腐懦弱的男人,一律撇开。至于自己的儿子,也该让他亲自出来历练历练,看看一个女子都能如此有担当有作为,可千万莫要连女子都比不上。 远在王都的蒋府内,正在院子里玩耍的蒋家儿女,忽然连连打喷嚏。蒋夫人吓一跳,连忙让他们回屋,莫要着凉。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六七月的天气正是炎热之时,哪里会着凉?她不觉看一眼面前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儿,迷糊的皱了皱眉。 这外边也没起风啊! 关离跟纱姑娘在城里碰头,又度过几日。一来是为了掌控一些消息,二来是在采购物资。 利州城作为南海最大的港口城,南来北往的船只必然要经过这里。这里的消息最为灵通,当然也最为繁杂。 关离的线人两日都没有出现,她察觉异样,坚持去找人。纱姑娘正待着无聊,便跟她一同前往。谁知道到地方,只发现一具尸体。 两人正疑惑,听得院子外一阵响动,立刻追出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墙角闪现而过,两人一路往下追。 可还是追丢了! “你大爷的,跑的比兔子还快!”纱姑娘靠着墙,一边喘息,一边说脏话。 “你能不能别这么粗糙,有时候真觉得你说的话对不起你这身皮。”关离深深觉得,纱姑娘若是换张皮,妥妥的男子汉。 “那是你们喜欢臆想,这张皮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用怎么用。如今我也不用去勾引男人,出卖色相,装什么翩翩佳人。” 很显然,纱姑娘对世人所以为的表象十分不屑。 关离想想也是,慢慢平缓喘息,这样说话,却听到有人说。“你们怎么在这儿?” 轻韵推开后门,就看到两个熟人在她的门前,大口喘息。 “这是你的屋子?”两人十分意外,同时问出声。 轻韵摇摇头,把门关好“当然不是,我不过是进来偷个东西而已。” 两人傻眼,从没见过偷东西,偷的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轻韵就像这家的女主人一样,自然的关上门,慢慢往外走。 手里还提着菜篮子,谁见了都以为,她是要出门去买菜。 两人见她往外走,也跟着一路走出去,走到隐蔽处,关离才小心问她“那家看起来普普通通,有什么好偷的?” 轻韵白一眼两人,从篮子里翻出一本书。“狡兔三窟,那宅子看着不起眼,可宅子的主人可不简单。” “这书的门道在何处?”纱姑娘拿过来一看,就是一本普通的论语。 “大小姐,如果这么容易让你明白,还叫什么隐蔽。”轻韵傲娇一扬下巴,很是得意。 关于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撩起她的裙子。轻韵打开她的手,瞪她一眼,“干什么你!” 关离面无表情说一句“就想看看你的尾巴翘起来没!” 纱姑娘忍不住,扑哧一下,笑的花枝乱颤!关离这句,话真是损得恰到好处。 轻韵气恼瞪她一眼,恨恨道“哼,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欺负我,告诉你,我可是得到消息,有人想要对承王不利!” “你的消息属实?”关离瞬间变脸,眼里的调侃全无。 “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我可是刚刚得到的第一手消息。本来就要跟你分享,我正好在这里看见你,那就告诉你吧。” “据说那帮人打算在扎月口下手,你还是赶快去救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鱼 扎月口也算是个人口茂盛的地方,那地方虽然比不得利州城,但却是一个关口。 举凡走陆路去北边儿,全部要经过扎月口,同样的,要从北边到南海来,也必须走扎月口。 关离一出现在扎月口,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原本纱姑娘要找人跟她一起来,她却拒绝了。海盗去救朝廷命官,本来就荒唐可笑,容易惹麻烦。更何况,这帮人未必待见梁融。 她让纱姑娘留下,继续查找线人死亡的原因,并且让她通知蒋腾,而自己则乔装假扮,连夜赶到扎月口。 之所以说不对劲,是因为她察觉,这里多了一些携带兵器的人。 自从南海旅行,这个地方毛贼子多,老百姓带着武器防身,官府的管制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严苛。 可扎月口不是一个靠海的城市,甚至有些深入内地,毛贼子很少往这里来。这里带兵器的人不仅多,而且身上那股子如何都遮掩不下去的血腥气,关离心中了然。 她没时间去盘算周围有多少人,只能边走边计算,然后慢慢出现在驿站附近。 按照轻韵的说法,梁融今夜必然要在此处下榻,他们会在入夜之后动手。 关离看一看天色,太阳还没有彻底落下去,夕阳的余晖正照在驿站屋子西侧。 驿站的差人,正招呼着来往的官员跟家属。稀稀拉拉有人进出,关离细心打量,估算着,梁融入夜之后才会到来。 她又看一眼驿站,如果是她,必然提前动手布局,等人来了,可以梦中捉鳖。 这么一想,她又细心留意一会儿,突然发觉不对劲。 连着有好几拨人进出一站,可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这帮人,居然都牵着同一匹马? 一般人大概不会注意,可关离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马的左前蹄子上,有一块白色的小斑点。 她冷笑一声,看来人家早就已经下手。 应该怎么办?关离陷入沉思。 想着想着,她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人看似很隐蔽,可是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关离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如果这帮人真的要谋害梁融,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梁融此人心思缜密,若非意外,绝不会有人能瞒过他,尤其是这些细节。 他从细微处就能把事情的整个线索摸清楚,关离是领教过的。 当初若非自己有意算计他,若不是用那种方式,让他情迷意乱,暂时放下戒心,当初又怎么能逃出。 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历?她来的匆忙,这一点却忘了问轻韵。此时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样粗糙的手法能算计梁融? 心理那种古怪又矛盾的感觉,让她猫抓一样难受,只想立刻探个究竟。 思索再三,留意观察一会儿,关离找了个无人的时机,跳进墙内。 一进去就发现,这里是驿站喂马的地方。马槽里面有一匹马,连食槽都空荡荡。 关离冷笑一下,若真是来来往往的驿站,怎么会连喂马的饲料都没准备?越想越觉得古怪,找了个时机,躲进客房内。 听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她轻轻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关离渐渐听清楚这二人说的什么。 “动作快一些,那些人就要来了。” “还不够快呀,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就等着这帮人下油锅。”那人有些不满,嘟囔一声,但是依旧加快脚步,跟着离开。 关里听到这里,便知道梁融这帮人可能很快要到。此时该如何警示? 好像没有合适的方法,想了想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发现有一个二楼的房间,窗户正对着来的那条路。 关离之所以没有在路上堵截,就是因为那是个三岔口,她完全不知道梁融会从哪条路来。 而她又不愿意在梁融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思来想去,在那个位置发出警示,可能最好。 可是从这间房到那个位置,只怕要费些周折,必须经过楼梯口,但楼梯口那里,偏有人站着,久久不肯离去。 那个人长得挺壮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关离看看周围,抬手打过一只飞落的鸟。 那人果然被鸟引过去,关离趁着他走开的瞬间,几个闪身动作迅速上了二楼。 那人捡起地上的鸟,看了看,听到轻微的响动,猛然回头一看,却发现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不对。 那这只鸟是怎么掉下来的?大个子陷入沉思! 关离上二楼,发现所有的房屋都空荡荡,没有人住,她顺利的摸到需要的位置。 等她推门进去,屋子里很暗。也许是才打扫过,有一种香料味。这种味道是很多客栈常用,清扫房间,去除异味。 关离熟悉这个味道,并没有在意,小心翼翼走到窗边,正要抬手打开窗户,却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正要回手反击,却感觉身体僵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身后的人稳稳接住她,抬手轻触她熟悉的脸庞。修长的手指看似眷恋,又带有恨意。 一一一一 关离悠悠转醒,看到陌生的屋子,立刻条件性去摸自己的佩剑。可那里空荡荡,哪有她的配剑。 关离觉得浑身酸软难受,可还是挣扎坐起来。一边揉着发疼的肢体,一边慢慢挪下床。 她感觉走路的时候双脚沉重,可还是耗尽力气往门边走,这里不知是何处,也不知是什么人将她关在这里。 屋子看起来十分精致豪华,她穿过屏风,抬手穿过珠帘,可还没来得及掀开纱帐,就被一只伸过来的手,一把拉出去。 关离还没看清楚,就猛然撞到一个人的怀里。这是个男人的胸膛,还没开口说话,头顶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一醒来,又要逃?”这熟悉的男性声音,比从前更加成熟稳重。可这句话里,透着很冷,很冷的气息。 关离浑身僵硬起来,头都不敢抬。真是见鬼,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她想起自己去救人,然后晕过去。那那些埋伏他的人,后来如何? “为什么不说话,我记得你从前可是伶牙俐齿。”梁融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慢条斯理的把玩。 说什么?她脑子完全一片空白,几乎忘记怎么说话。 关离僵硬着身体,头都不敢抬。而梁融却慢慢低下头,含住她的耳垂。 那一瞬间,关离就感觉自己被电击打,浑身战栗。本能的想要抗拒,梁融却死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被钳制到背后,梁融揽住她的腰,逼着她与自己零距离靠近。 “别”关离羞红了脸,艰难吐出这个词,求他放开自己。可不说身上没有力气,就是有,梁融也不会放过她。 梁融不悦,发狠咬一口她的耳垂,关离吃痛叫出声。可声调在梁融看来,却暧昧无比。 他又想起那个夜晚,还有在那以后的无数夜里,梦里幻想的缠绵。 他双眼瞬间火热,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关离,往屋内走去。 关离忍不住惊恐,不安问他“你要做什么?” 却见他低头一笑,双眼火热的能把人烧出洞来。“做我早就该做的事!” 后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关离从不知道,梁融会这样粗暴。他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每一次撞击都凶残无比。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却又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烈中迷失自己。 她觉得自己像在船上,摇摇摆摆,恍恍惚惚。身前的这个人,霸道又凶狠,不给她一丝喘息和逃离的空隙。 不知道辛苦多久,她终于挨不住,昏昏睡过去。 迷糊之间,她仿佛听到梁融在耳边,轻声道“就应该把你吃掉。” 杀了她,吃掉她,这样她就永远属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逃,再也不用担心,她会下落不明。 求而不得,这种折磨,太痛苦。 一一一一一一 自从拿到关离给的资料,又加承王发令,让他一定把詹家查清楚。蒋腾这些日子就一直忙忙碌碌,暗中调查詹家的底细。 这件事主要由盛染负责,盛染果然不负所望,查着查着,还真查出一些猫腻。 “大人,下官把詹家所有的商铺,人口,挨个都查了一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盛染连忙赶回来,渴得嗓子冒烟儿,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才继续说。“詹家手下有好几家铺子,其实是从欧阳家那里转过来的。” 蒋腾不解“这有什么奇怪,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人家几乎将手中所有敏感的商铺全都转了出去。” 不只是詹家买到欧阳家的铺子,整个南海很多有钱财的人家,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买到了欧阳家的铺子。 而欧阳家现如今虽然没有被朝廷查封,但是因为张平湖的是元气大伤,手里能赚钱的大买卖,几乎全部分出去,唯留一些不起眼的小买卖。 况且当年章平侯一消失,欧阳家就立马开始分家。曾经最得章平侯赏识的嫡系,好些消失不见。 留下几个弱不禁风的老弱病残,守着欧阳家本家,其余的旁支,全都分了出去。 “大人,刚开始我跟你想的也一样,可是当我知道那几个铺子是干什么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哦,是做什么的?” “买卖金器!”盛染一说,蒋腾更迷糊了,所谓金器,不过就是打造金银器皿,首饰之类的店铺,这有什么好奇怪? “你怕是忘了,章平侯手中曾经有铁矿。当初他的心腹告诉我们的,你还记得吗?” 盛染提到这个,蒋腾才猛然想起来,章平侯消失这么久,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那就是章平侯曾经暗中圈养私兵。 所以,褚家父子才因此丢掉性命。 原本,承王殿下打算处理完汾王之后,开始往下细查。可是事情接二连三,甚至发生海动,整个南海一直忙着救灾,再没人有时间去寻找私兵的下落。 “你是担心章平侯私造兵器,提供给自己的私兵?” “这并非没有可能,大人不要忘了,欧阳家可是有着朝廷的铸铁令。”朝廷对铁的管制比较严苛,南海明面上并没有铁矿,可身为南海第一大世家的欧阳家,却掌握了大越朝最先进的炼铁技术。 每一年,欧阳家都会想朝廷那纳贡不少的兵器。如此一来,欧阳家又怎么会,不为章平侯私造兵器? “我起初也没留意那地方有什么特别,但是偶然间,我遇到他们店里从前的一个伙计。从那里我得到一个消息” 说到此处他,停顿一下。蒋腾起身把门关紧,盛染才小声道“那伙计告诉我,店里从前打造金器的师傅全都不见了。” “这是为何?” “听他的意思,金店表面上是经营金器,可实际上店里的花样却从没换过。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女子的金银首饰,还有头面,花样总是在变换。” “更奇怪的是,他曾经发现,店里账目上,铁比金进的还多。开始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偶然有一次,跟打金器的师傅一块喝酒,那师傅借着酒意说两句胡话,说什么” “他说店里有几个工钱待遇比较高的师傅,根本不会打金器,倒是造铁非常有一手。” 蒋腾听到这话,双眼立刻紧缩瞳孔。“照这么说,金店是掩护,他们借着这个养着那些铸铁师傅?” “恐怕不止,我后来又再三打探,猜测南海恐怕有咱们不知道的铁矿所在。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朝廷的铁矿数目,全都对得上没差错。” 当时他们怀疑章平侯私造兵器,就查过朝廷送来的铁矿石记录,但发现所有的数目都能对得上,没有一丝猫腻。 “拿这跟詹家又有什么关系?”蒋腾听到现在也没明白,詹家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我顺着那伙计的话往下一查,我发现失踪的铸铁师,并不是欧阳家带走,而是被詹家带走的。” “据我的观察,詹家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接收金店,就是曾为章平侯提供矿石。” “铁矿石?”蒋腾一惊。 盛染点头承认。 蒋腾站起来来回走动,不断摸着胡子,这么说,詹家很有可能知道章平侯做过什么,甚至知道,章平侯养的兵在何处。 这么一来,詹家,就值得深挖了。 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再次醒过来,发现已经天黑。屋子里精致的琉璃灯,照亮一室奢华。 全身上下那种,被下药之后的酸软无力,已经消失不见。可取而代之的,却是纵欲过度之后,全身青紫,腰酸腿疼。 尤其是不可言说的地方,简直是合不拢腿。 关离觉得自己要散架,慢悠悠挣扎坐起来。靠着床头,一面微微喘息,一面打量着屋子。 这到底是哪里? 正在疑惑,门再次推开,过一会儿,梁融越过屏风走进来。见她醒了,眼尾春情荡漾,笑得好不暧昧。 关离忍不住拉过,被子盖紧自己。是的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穿。 梁融含笑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十分温柔贴心的问“醒了,饿不饿?” 关离直觉反驳,摇摇头。很警戒看着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谁知梁融听到这句话,笑得更加肆意。欺身靠近关离几分,近到呼吸喷在关离锁骨处。 “消耗这么多体力,还不饿,看来为夫不够努力!”一语双关,关离瞬间脸红得一塌糊涂。 羞愤瞪他一眼,才道“这是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什么事。” 梁融笑笑,在她脸颊轻轻一吻。“问这个做什么?又想逃?” 当然!可这句话关离不会说,只是眼鼓鼓看着他“我问你,驿站里,是不是你下了迷魂香?根本没有什么刺客对不对?是你故意设计引我出来!” 关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要不然自己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中了埋伏,被他困在这里。 梁融一点也不否认,“礼尚往来,你算计我一回,我还给你,而且连床第之事,都加倍还给你,娘子可还满意?” 关离要疯了,三年不见,这个人怎么变得如此下流。 “你堂堂承王,怎么可以做这种,这种事”关离到底没有他脸皮厚,说不出那几个字。 梁融却爱极了她这羞愤的样子。凑近她耳边,微微吐气。“哪种事?”说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耳蜗。 关离用力推他,奈何梁融根本纹丝不动。无可奈何,她只能往墙角缩去。将被子捂紧自己,一副委屈小媳妇模样。 “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强抢民女。我我我可以去告你!”关离语无伦次,最后憋出这句话。 梁融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站起来。关离感到一阵危险,不知他要做什么。 梁融微微一笑,忽然俯下身抓住关离的脚,把她往床边拖了过去。关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掀了被子,压在身下。 一想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更是羞愤难当不断扭动。“你疯了,放开我!” 梁融将她的手高举过头顶,压住她的柔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若不好好欺负一场,怎对得起这强抢民女的罪名。” “不不不,不行,我的腰都快断了。”一想起他的凶残,关离只觉得浑身战栗。 “无事,娘子不必动作,全部交给为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水 梁融说到做到,硬生生压制关离,又祸害了一回。等梁融尽兴,在床边慢条斯理穿衣服,关离就像一条脱水的鱼,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连手指头,都没了力气。 想着自己如此疲惫,梁融却还能精神抖擞,自己穿衣服,真是没天理。 明明他她没有做什么动作,全程都是梁融把控,为何最累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关离心里泪流满面,只觉得这太不科学。 梁融系好腰带,再次撩开长袍,坐在床榻边。隔着被子,拍拍关离的屁股,温和笑道。“我让下人准备摆膳,一会儿填填肚子。毕竟” 梁融说到此处,暧昧的顿了顿。“消耗这么多,就该补补,否则,我怕你下次又晕过去!” 关离简直无言以对,最后恨恨瞪他一眼,骂一句禽兽。 梁融当然听到了,一点也不气,反而道“那禽兽的娘子,一会儿见。” 关离气得蒙头,盖上被子。三年的时间,她差点就忘了,眼前这男人有多么难缠。 自己这点把戏,在他那里讨不到多少好? 真真是作孽,一个男人怎么能凶残到如此地步? 想起之前的事,她就浑身燥热,又羞又气。自己逃了这么久,他不过一招,就把自己诓到陷阱里。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明明是自己三年很努力,为什么到了他眼前依旧像个没长进的傻子? 不公平,老天爷造人的时候,真真是偏心。 下人的动作很快,仿佛早已等在门外,才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桌上便摆满了各类美食,关离虽然动弹不得,趴在床上,也闻到了食物诱人的香味。 嘴上说不想吃,关离的肚子却诚实无比,咕噜噜的响声,还有不断分泌的唾液告诉她,该进食了。 下人布好菜,安安静静退出去。没有一点响动,十分训练有素,走的时候还十分贴心,关了门。 关离在内室,看不见外面的动作,只是斑驳的人影消失不见,梁融又走进来,她难免浑身不自在。 “我的衣服呢?”关离想起身吃东西,可到处没找见自己的衣服。 梁融微微一笑,上前将她连人带被子,裹住抱起来。大步出了内室,坐下吃饭。 天气较热,被子都是四皇的蚕丝被,很薄,又因特殊的制法,有着阵阵凉意,十分消暑。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吃。”关离不习惯坐在他的腿上,挣扎想起身。 梁融暧昧拍拍她的臀,双手肆无忌惮,隔着被子揉捏。“这么快就恢复,想再来一次?嗯?” 关离抑制想要流鼻血的冲动,他这一个尾音实在过于骚气,关离心跳加速,沉浸在他俊美的容颜里,难以自拔。 见她不再反抗动弹,梁融十分满意,夹住一小块卤肉,递到她嘴边。 关离不敢反抗,只能张口开吃。她也的确饿了,便任由梁融服侍她吃了一顿饭。 菜色花样多,味道又很好,关离忍不住多吃小半碗。然后打个饱嗝,十分不好意思笑笑。 这吃饱喝足,关离才想起来自己浑身不太舒坦。刚才一阵纠缠,身上出了汗不说,还有她突然想起,刚才梁融好像全部留在身体里了。 吓得她赶紧掐指算日子,幸好幸好安全期! 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她也曾担心自己是否会有身孕。好在第三天,月事准时报到。 如今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谨慎行事,她并不适合怀孕。也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更没有信心能养大一个孩子。 “在想什么?”关离再次被梁融抱进内室,下人进来将东西收拾干净又出去。 “我出了很多汗,想洗个澡!”这是真话,她确实想要洗个澡,不然浑身黏黏的感觉太难受。 梁融听了这句话,拍拍手,一会儿,下人就抬着大桶的热水进到浴室。做好这一切,下人又安安静静的出去,一句话都没有。 关离心中惊叹,又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梁融再次抱起关离,硬生生扯了她的被子,将她塞进浴桶。这桶非常大,关离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浴桶洗澡。 不仅如此,下人还十分贴心的撒了很多花瓣。 真是难得的服务与享受。 当然,如果旁边没有这个,双眼冒绿光的男人就更好了。 关离习惯性捂着胸,“我要洗澡,你先出去!” 梁融上前,将手伸进水里,摸到一处柔软捏了捏,调笑一句“长大不少!”然后就迈着步子离开。 浴桶里的关离,只觉得自己被雷击中。这个人,一定不是她认识的梁融。 一一一一一 连续两日,关离都没有离开房间半步。梁融就像无事可做一样,日日在屋子里陪她。这让她想起,两个人曾经在章平侯府,藏着那段时光。 可这两日比那时候,更羞羞的难以描述。 梁融的精力过分旺盛,她觉得自己难以招架,最后实在受不住,苦苦求饶。 梁融硬是又祸害她一回,才放过她。 沐浴之后,关离侧躺在床上,疲倦不堪。梁融没一会儿又贴上来,惊的关离又要逃。 “别动,让我抱抱。”梁融扣住她的腰,紧紧将她揽在怀里。 关离惊慌失措,真是一分睡意都没有。这两日她不是没有旁敲侧击打探此处住哪里,也不是没有想办法逃,可梁融早有防备。 也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关离一运功,就觉得浑身难受。她知道梁融肯定是用了什么诡秘的法子,将她的功夫制住。 再加上他那些,花样百出的手段。关离羞愤难当,从早到晚被折腾的毫无一点力气。 所以两日了,她不仅没有打探出地方是哪里,连门都没出过。 “梁融”关离才叫了一个名字,就感觉到他的手勒紧几分,吓得她立刻换个称呼“子安” “嗯”梁融侧躺在她身后,玉手揽住她的腰,用手撑着头,静静凝视她的侧脸。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关离大大方方问出来,梁融闻言一顿,睁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里是利州城外的别庄,你总是刺探,这里又在想着该怎么走?”他的手按住关离的胸前,恰好在心脏位置。 关离一愣,侧身转过来,看着他的眼“你明知我要走,为什么非要强留?” 两人四目相对,深深望着彼此的眼,想要通过这扇窗,看透对方的心。 “阿离,你故意把詹家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又刻意让所有人以为,你意图不轨要造反。这所有的手段,不都是想让我脱离困境?” “明知我来到南海,就迟早会与你们布衣社产生矛盾,甚至很有可能代表朝廷诛杀你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关离看着他不说话,心里的想法转了又转。 梁融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脸庞。相比于画像里的人,他更喜欢这样真实的触摸。温暖的肌肤,润滑的触感,让他感觉到真实。 他们都曾经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过了几年,心中的眷恋会消除干净,再相逢必是陌路人。 这世间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远距离的恋爱尚且难以维持,更何况,他们整整三年没有联系。 可是三年过去,关离才意识到,那种刻入骨髓的情感,不会因为时间的冲刷而渐渐淡忘,相反,它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忘,越来越不舍。 一生太短,短到不够好好爱一个人。 再相逢,她也好,梁融也罢,心里没有丝毫的陌生尴尬。反而像是昨日才分开,今日终于又相见。 直到这一刻,关离才知道,自己爱的这样深。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南海这地方确实需要你。”关离嘴硬,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或者说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得到这个消息,你分明可以先通知蒋腾,让他来救援,为何要一个人孤身去扎月口?” “为什么,要为我孤身身犯险?” 关离噎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像怎么说都是掩饰。 梁融见她逃避的眼神,忍不住轻叹一声,抬手抚上她的胸口,在心脏那个位置按住。“你不肯说我也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与你一样。” 一样的深情挚爱,不同的是,他的内心更坚定,更霸道。 “阿离如果再有下次,无论我有多危险,你都不要来。”这一次是因为他算计,若下一次真的被敌人算计呢? 他不敢想象,关离会遭遇什么样的惨痛。他宁可关离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安安稳稳活下去。 关离听到这话,沉默良久,才抬眼看他“如果是我被困,你会不会来?” “会,我一定会来,哪怕明知是陷阱,哪怕再多危险,我都会来。但你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关离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眷恋。“在这件事情上,我跟你没有什么不同。” 他愿意为她冒险,她又何尝不是。情到深处不分彼此,什么都愿意给对方,包括性命。 刻骨铭心的爱,是要用命去相交的。 关离觉得自己比很多人都幸运,遇到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哪怕,他们或许会走向不一样的路。 梁融内心动容,再也忍不住,俯身狠狠吻住她。关离也不逃避,反而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他。 一室缠绵,春色无边。 一一一一一一一 黑青才推开门,一把剑就从门后伸过来。黑青立刻出招,跟对方打起来。 不过两三个回合,他看清楚来人,捏着对方握剑的手,调笑道“我一回来就这么热情,我怕招架不住啊!” 纱姑娘瞪他,呸一口“登徒子,这几年怕是没有在风月场少混,出口就是下流话。” 黑青一点不气恼,反而带着调情的味道,继续跟她打情骂俏。“我这话里,哪一句下流了?莫非是,姑娘希望我说些下流的话?” “你!”纱姑娘气不打一出来,这小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后来再相见,就已经变成这副无赖模样。 从前纱姑娘在风月场上,都是她戏弄别人,如今遇到一个死皮赖脸,对她不断纠缠调戏的,却没了招架之力。 “懒得跟你废话,我问你,梁融在哪里?”那日她通知蒋腾之后,立刻赶往扎月口,却发现关离和梁融都没了踪迹。 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人,她又多方打探,发现梁融的确是来南海了,也确实到过扎月口,可现下人在哪里却毫无所知? 开始还以为他们遭人暗算,被谁绑架,但蒋腾跟黑青,根本就没有出去找人的意思。 这种不着急的态度,只能说明梁融没有危险,那关离失踪只有一个可能,被梁融带走。 遥想当年,关离是如何甩了梁融,纱姑娘知道,梁融不是个好惹的,有时候甚至有些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她在青楼许久,当然见过一些男子因为被女人骗了,做过多少龌龊,无比的报复行为。 她实在担心,梁融会对关离做出一些不好的行为。 “你难得来找我,就是为了问别的男人?”黑青不开心,醋意满满。“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纱姑娘瞪他一眼,拿起剑鞘,狠狠打一下他的手臂“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我问的是梁融把关离带到哪里去了?别说你不知道!” 黑青听了这话,嬉皮笑脸道“原来是问阿离呀,你早说嘛,我不知道!” “你!”纱姑娘气不过,伸手又去捏他耳朵,奈何这小子的高度已经超出许多,再不是几年前,那个她能够伸手抓住耳朵的人。 “不要跟我打哈哈,老老实实把人给我交出来,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阿离在哪里,我就我就” “就如何!” “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黑龙船!”黑青对自己的战船还是十分得意,据说找了知名工匠们,重金打造,南海仅此一艘。 谁要是敢动他的船,无异于要他的命。 还以为他会着急,谁知他双手打开,做出欢迎的姿势。“随便烧,横竖等你嫁过来,都是你的。” “我呸,谁要嫁给你!”纱姑娘傻眼,这个人已经没有下限了,以前虽然嘴巴上爱占一点便宜,但从没有如此肆无忌惮。 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瞧你这话说的,你我都同床共枕了,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黑青说的理所当然,完全一副丈夫姿态。 纱姑娘傻的下巴往下掉,“我什么时候跟你同床共枕了?”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谁知黑青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提醒她“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不会忘了那一晚,你我二人” 这说的不就是黑青偷偷潜入章平侯,偷偷探查那天? “这也算?你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同床共枕这四个字不是这么用的。 “这怎么不算?你我两人难道没有躺在一张床上?难道没有盖一床被子?”黑青说的,纱姑娘还真反驳不了。 “表面上看是那样,但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那是情势所逼,所以才不得已那样。你不能” “那我管不着,我是老实人,既然跟你睡一张床,就一定要对你负责,媳妇咱俩今天要不把婚期定一定?”黑青赖皮笑笑,好像真的要跟她定的日子。 纱姑娘觉得再纠缠下去,自己只怕是扯不清,于是狠狠瞪他一眼,开门逃了出去。 跑出老远,还能听到黑青的叫嚷声。那一声又一声媳妇,简直不堪入耳。 等纱姑娘逃远,黑青才擦擦额头的汗,长长叹一口气。“梁融啊梁融,为了你,兄弟我可是把节操都丢了,你可要加把劲,搞定阿离那变扭的死丫头。” 一一一一一 暗黑的隧道里,金色头发的佛朗机人,在下人的带领下到达一间密室。 下人把人送到之后便离开,不过一小会儿,另一侧的石墙被打开,走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 “莫亚先生,怎么这么着急,非要见我一面?” 莫亚见到此人,略带颓丧跟气恼“章侯爷,我真应该听你的话,不该贸然去埋伏,没想不仅没杀了承王,还搭上手下好几条人命。” 章平侯微微一笑,十分温和可亲。“看来情况比我想的严重?否则区区几条人命怎么会让你亲自来!” 一句话点破莫亚的轻描淡写,莫亚心里一惊,很快又平静下来,不愧是章平侯,打交道数年,自己还是摸不透他的深浅。 而他,却能通过自己一句话,揣测到问题的关键。 “好吧,我承认,我的损失的确是严重的多,我的朋友,你快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莫亚,全名莫亚·格瑞斯,可以说,说是弗朗机人当中,势力最大,手段最凶残的贼寇。 传闻他是北面一个极寒国度的王子,因为宫廷战斗失败,才被迫逃亡至此。 章平侯没有兴趣去打探,莫亚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章平侯只要确定这个人有足够的实力跟能力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能为他所用就好。 章平侯微微一笑,示意他冷静坐下。“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着急,在这个地方杀人,不一定非要用自己的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恋 如鱼得水,如胶似漆。 关离在这别庄呆了三四日,今日终于能够踏出屋子。 梁融不知去了何处,她起床之后没有看到人,便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本以为这里戒备森严,谁知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看见。 她凭着感觉走,绕过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巨大的紫藤花树。 大概三四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树干。她见花开的正好,一树紫藤花,从树梢垂下来,美不胜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阿离确实被这样难得的美景惊讶到,忍不住抬脚走过去。 这棵树不知在此活了多少年,树柳垂的很长,关离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盛开的花朵。 “喜欢吗?”梁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关离吓一跳,回头瞪他一眼。 “干嘛站在后面吓人,讨厌!”她的小女儿娇态一览无余,梁融看得心里直痒痒。 梁融上前一步,摘下一串紫藤花。在关离差异的眼神下,为她别上发梢。 关离很少的戴花,事实上,她始终简单的梳着发髻,像个男子。 突然被梁融别上花,她心里觉得古怪,不太适应。正要将它拿下,梁融却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戴着!”梁融的语气不容拒绝,霸道又温柔。 关离不敢看他灼灼的眼,低着脑袋问“不会很奇怪吗?”从来不化妆的人,如果忽然化妆,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容貌上,关离有着很多女子的通病,不够自信。 梁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他的大拇指伸出来,在关离的嘴唇上,细细摩挲。 关离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不安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梁融并不回答,只是露出一个邪魅无比的笑容。在关离没明白前,便俯身狠狠吻住她。 这个吻来得很突然,霸道却不失温柔。关离渐渐迷失,双眼迷离间,被他牢牢掌控。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梁融才放开她。关离靠着他的胸膛,大口喘气,心跳慢慢平静下来,才问“你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正在抚摸她发梢的梁融,手一顿,低低笑起来。“为什么这么问?怎么,吃醋?” 关离感觉自己被嘲笑了,有些生气,推开他,娇怒一句“吃什么醋?你如果没有没有别的女人,怎么会那么熟练。” 梁融走上前,轻轻低下头,靠在她的耳边,“什么东西熟练,嗯?”他再一次,习惯性舔了一下关离的耳垂。 关离吓得一哆嗦,忍不住回身打他一下。“不准老是舔我的耳朵!” 梁融笑得更加肆意,十分喜欢她气恼的样子“还没回答我,什么熟练?” 关离扬起头,忍不住用手指戳几下他的胸口“还能有什么,就是你这样那样的技巧!” 关离眼下才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几日梁融的手段简直是花样百出,床第之间,各种她想都不敢想的姿势。 竟然被他挨个试了一遍! 关离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他甚至跟她一样羞涩。 可这次再相见,他这些花样百出的手段,简直是情场老手。可哪一个情场老手,不是在温柔乡里,无数遍历练而来。 近些年,她刻意不去打听任何跟梁融有关的消息,身边有些人总是有意无意透露着他的状态。 什么事情都说了,唯独没有提过他是否有别的女人。 梁融抓住她的小手,饶有趣味的揉捏。“你离开我的时候,不是盼着我去找别的女人吗?” 关离噎住,是啊,她怎么忘了。双眼之中的光忽然黯淡下来,短短几日,她太过沉浸短暂的甜蜜,犹如恋人一般美满的时光。 不该这样,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梁融一看她的神情,神情便冷了几分。关离想要抽开手,却被他抓得更紧,捏的关离发疼。 “怎么,不敢再问?”梁融讥讽的笑,笑她的懦弱,笑她的胆小,笑她明明在意,却只敢逃。 “对不起,我不该问。”她不应该问的,如今她有什么立场来问? 他是亲王贵胄,哪怕妻妾成群,都是理所当然,整整三年,凭什么要为她守身如玉? 梁融死死看着她,慢慢伸出手,抚上她的脖子。“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杀了你,你就再也逃不掉。杀了你,你就再也无法离开我。逃不了,我的心就不会痛了。 梁融曾经有无数个夜里,都是从满地的酒坛子中醒过来。梦里有多想,醒了就有多恨。 恨她的大义凛然,恨她的心胸宽广,恨她的善良泛滥,恨她如此薄情。 可很多时候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忘不了她。 真正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无论他有多努力,就是忘不掉。 情之一字,没有认识它之前,谁都会信誓旦旦,说自己做得到潇洒放手。他以为自己能像无数的男人一样,喜新厌旧,得到就不稀罕。 可真要入了这情海,才会懂,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刻骨铭心。 既然忘不掉,那为什么要放手? “那你就杀了我吧!”关离并不害怕,看他的眼神,十分平静。 如果非要死,她宁愿死在他手里。 梁融与她对视,两人互不相让,一直盯着彼此。 半响,梁融却笑起来。“会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但是”梁融逼近她,笑得十分暧昧。“我更想让你,死在我的床上。” 画风一下就转了,明明刚才还有一种伤心难过的感觉,他的一句话,瞬间让关离,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如此肆无忌惮的下流话,他怎么能说的这么一本正经? 她立在当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情绪复杂,纠结难受。 这句话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往下接,羞愤之间转身就走。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关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越来越加快脚步。 见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梁融才收起笑容。低头看见地上掉落的紫藤花,俯身将它捡起,轻轻放在鼻下一嗅。 会的,他一定会得偿所愿。 一一一一一一 关离才跑开一会儿,观宇便进到院子里,在梁融耳边细细说了几句。 “来的是谁的人?”梁融冷笑一声,抬脚往大门口走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下人们苦苦阻挡官兵往里冲,可官兵显然是铁了心进门。 “官府办事,你们竟敢阻拦,不要命了吗?”为首的将领大声怒喝,大概他也没想到,别庄的下人胆子这么大,胆敢阻拦官府办事。 也不知这庄园的主人是何身份来历! 庄园的管事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我看你们才是不要命了,这地方你们也敢来!” “我让你搜园子事小,可若是冲撞了我家主人,只怕你们九族都得掉脑袋!”管事命家丁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对抗,那藐视的态度,让将领气恼万分。 “好大的口气,本官今天倒要看看,这园子里的主人到底是谁!动手!”他一句令下,官兵在没有顾忌。 然而还没有打起来,梁融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刘副将好大的官威,竟然跑到本王的别庄来闹事。也不知本王犯了何罪,要劳烦你亲自前来抓人?” 管事见王爷来了,自然让开一条道。下人们站在两侧,刘副将还以为是谁,看清楚来人,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王爷恕罪,下官不知此处是王爷的别庄。”她一跪下,身后的属下也跟着跪了一地。 “刘副将还没有回答本王,谁让你来这里搜查?”梁融恢复成人前高高在上的承王,淡淡一个眼神,就吓得刘副将浑身哆嗦。 南海这地界上,谁没有听过承王殿下的威名,他虽然是利州城外的驻兵,可也曾经跟章平侯一起,迎接过轻的承王殿下。 这位王爷的风采,让人见一面就难以忘记。 “王爷恕罪,下官当真是太被人蒙蔽,有人递送密信到营地,说说” “说什么?” “说着别装内藏有海贼头子,关离!”敢说一个承王的别庄窝藏海盗头子,简直是不要命了。 刘副将察觉自己犯错,头皮发麻!心里想那个告密的人,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还以为自己能够抓到贼头子,立下大功,谁知功没有立下,差一点就招来杀身之祸。 梁融一下收起折扇,纵然面无表情,可瞬间的冰冷,谁都能感觉到。 “送信的人呢?” “这这信是秘密送到军营的。”刘副将越说,越满头大汗。 梁融听到这话,抬脚几步走到刘副将跟前“这么说,送信诬告的人,能够在你的营地来去自如?” 刘副将先是匆忙点头,然后立刻察觉不对劲。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属下这就回去清理营地,一定将贼人抓住,让王爷处置!” 梁融不说话,转身便走。刘副将跪在地上,走也不是起也不是。无措之下,看向管事。 管事摇摇头“还不快走?” 刘副将如获大释,赶紧带着人离开。 梁融往回走,可走着走着,就觉着不对。“不对!” “王爷,怎么了?”观宇今日才从利州城里回来,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心思。 梁融没有时间回复,而是加快脚步往后院跑去。等他推开门,在屋子里找一圈,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 还有留在床上,刚刚换下的衣服。他走过去,捡起那件衣服,还有余温。 观宇跟着跑进来,气喘吁吁,见自家主子拿着女人的衣服,坐在床上不说话。眼睛环顾一圈,四下打量,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位小祖宗,不会又跑了吧? “殿下阿离姑娘她” 梁融看了一眼,忽然大笑出声。笑得观宇心里发毛,自家主子不会又受刺激,要发疯吧? 梁融大笑过后,捏着那件衣服,不像是难过,反而有些,骄傲? 观宇以为自己眼瞎,看错了! “殿下,你没事吧!”观宇真怕他有疯癫。 “不愧是本王的女人,够聪明。三年不见,总算是长了点脑袋。” 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屋子。留下观宇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瞧这意思,没发疯? 一一一一一一 “你回来了?”纱姑娘看着忽然出现在大风岛的关离,十分惊异。 关离有气无力,一屁股坐下“你是盼着我不要回来吗?” “当然不是,但是我觉得,那一位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让你离开。”纱姑娘指指天,关离一把把她的手拉下来。 “人还活着,没上天,不要往上面指!”关离趴在桌子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纱姑娘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到她的衣领处,露出的一点点红痕。关离闭眼休息,好不容易逃回来,不说九死一生,但浑身酸痛是真的。 纱姑娘是什么人?这东西她以前就见过。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关离的衣领子。 才一碰到边,就被关离一把打开。“干什么呢你?” 纱姑娘满眼暧昧,笑起来,竟然带了几分淫荡。“很激烈!” 关离不自在,捂紧衣领子“想什么呢,蚊子毒,咬的。” “你这种小把戏,也就骗骗三岁无知小儿。姐姐我,可是在青楼里混过,你这东西,我能不明白?” 纱姑娘实在好奇的紧,挪着圆凳靠过去,暧昧问她“那一位是不是十分厉害,看你这痕迹,应该是才弄上去。怎么样,有没有一夜七次?还是八次?” 关离忍不住抬手捂眼,“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纱姑娘毫不犹豫挺了挺胸膛,“那还用说,姐姐我不仅貌美如花,还十分聪明伶俐。”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比男人,还轻浮!”这女人真的是,跟梁融有的一拼。 纱姑娘对她抛个媚眼,毫不在意她的讥讽。“哎呀,快点满足人家,我要好奇死了!” 关离抿唇,坐好看着她“很想知道?” 纱姑娘用力点头。 关离凑近她,古怪笑笑“让黑青满足吧,我不行!” 说完这一语双关,她就站起来躺到床上,蒙头大睡。 纱姑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道“干嘛提那个下流胚,我跟他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关离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侧个身蒙头大睡。 虽然如此,纱姑娘的好奇心还是放不下。坐在床边推推关离“来嘛,告诉我,承王到底怎么样!” 关离快被她烦的实在不行,忍不住坐起来。“你为什么对这事情如此好奇?说,你有什么目的!” 该不会她对梁融,也有兴趣! “我可不是对他有兴趣,这么跟你说,我在青楼里的时候,这男人啊,骨子里有着某种恶趣味。” “知道为什么,我越是冷若冰霜,越是不常见客,他们就非要见我吗?” “因为他们贱?”关离讥讽道。 “对,就是贱。不仅仅是贱,这男人的心里呀,都有一种恶念。千娇百媚的风人,他们见多了,对她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奇心。” “他们最好奇的是,一个名门闺秀,端庄淑女,在床第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你看那些有名的妓院里,凡是头牌姑娘,哪个不是当大家闺秀一般养着。男人边吧,要求女人守规矩,要贞洁。可骨子里,却在渴望在妓院内,嫖到大家闺秀。” “这种作践旁人的心理,越是龌龊的男人,越是喜欢做这种事。”说到此处时,纱姑娘的不屑鄙视,十分明显。 “那这跟梁融有什么关系?”关离懵逼脸。 纱姑娘扭动屁股,凑进她,笑意里满满的恶趣味。“男人可以好奇女人,女人怎么就不能好起来了,我就十分想知道,像承王殿下这样外表风姿绰约,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在床第之间,是否也像他的外表一样清冷!” 清冷个屁,简直就是一头饿狼。要多凶残有多凶残,还精力无比旺盛,越战越勇。 可关离才不会告诉她,白她一眼道“你如果实在好奇,不如去勾引一下。” “呸呸呸,我可不是那种人!”勾引朋友的丈夫,怎一个贱字了得。 “你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出去吧,我要睡觉。”关离再次躺下,她真的很疲倦。这几日就没有睡一个好觉,一直被祸害。 纱姑娘嗤笑一声,刚要离开,又转头回来。“瞧我,差点把正经事忘了。” “你有话回头说好不好!”关离的眼皮子在打架,整个人已经坚持不住。 “事情紧急,这可真不是开玩笑,你还记得詹家的事儿吗?”纱姑娘再次坐下,推了推关离。 关离已经在暴走边缘,“算我求你了,一次性说完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如此磨人?真该把她打包送到黑龙岛去,让黑青把她关起来,省得再出来祸害世人。 “蒋腾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发现詹家可能曾经为,章平侯铸造兵器。而且手里极有可能,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铁矿。”这次可真没骗她,纱姑娘再正经不过。 关离被这句话惊得毫无睡意,“那是不是说,詹家可能知道章平侯圈养的私兵在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矿脉 “这是什么?”关离指着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问苗路。 “药啊,赶紧趁热喝,我熬了一个多时辰。”苗路把药往他她眼前一推,很是关心。 关离把药推回去,很抗拒道“我知道是药,但是我又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面前这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看就非常非常苦。 谁会没病自己找药吃? “怎么没有病了,蒲先生,说,这种药最适合你,专治肾亏!” 苗路说的理所当然,关离却吓的喷出一口茶汁。 “你胡说什么?谁肾亏了!”关离狠狠放下茶杯,蒲先生怎么会给她开肾亏药,简直匪夷所思。 “哪里是我胡说,纱姑娘跟蒲先生说,你这几日十分劳累,难免肾亏。”苗路很关心,还以为这是很严重的病。一脸单纯,全然不知肾亏是个什么病。 关离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真是没脸见人,她已经可以想象,纱姑娘如何添油加醋,在蒲先生面前把她这几日的经历,说的清清白白。 都说古人保守,现在看来,保守个屁,流氓,都是流氓! “而且,蒲先生说了,肾亏可大可小,尤其年纪轻轻的,可千万不能落下这毛病,赶紧把药喝了!”苗路以为关离怕苦,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蜜饯,很贴心的继续催促。 关离还是不肯接过,抬眼问他“乔玉薇那疯女人呢?”这女人自从大仇得报,后来在外面游走很久,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伤心了,可也性情大变。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喜欢搞事,唯恐天下不乱。 “纱姐姐啊,她一早就出岛,说是有要事办。” 有个屁事,分明是怕她秋后算账,找地方逃命去了。溜的比兔子快,插上翅膀就能飞。 关离咬唇,见苗路一直盯着她,知道自己不喝,这小子怕是不会离开。只好忍着难受,将一碗药喝的渣都不剩。 真不是一般苦,关离一张脸皱成菊花,连忙喝了两杯清茶,又吃了几颗蜜饯,才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她在心里恨恨道,乔玉薇,总有一天,老娘要连本带利还给你。 苗路看她喝完药,终于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良药苦口,虽然难吃一些,可能治病就好!” 关离有苦说不出,一边咬着蜜饯,一遍恨恨道“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说到正经事,苗路也不含糊“按照你说的,我去咱家查了查,连观察好几天也没看出异样。本以为这次肯定无功而返,谁知,又让我遇到一个老熟人。” “什么熟人?”詹家还能有他的熟人? “这人说起来,你肯定不认识。我以前跟着师傅在镖局里学艺,认识了一个同门,叫黎磊!” “后来我走镖出事,就跟他再没见。听师傅说,黎磊在一家镖局里,当了一个小镖头。” “然后呢?”从这个人身上发现了什么? “我在詹家门口等了几日,碰到他去吊唁。既然难得遇上,他就拉我吃了一顿酒。我正愁打探不到消息,于是就借机问他为什么来吊唁?你猜他怎么说?” 苗路神神秘秘,关离再咬一口蜜饯,赏他一白眼“不猜,我肾亏脑子不好使。” 苗路被她一噎,不再卖关子“黎大哥跟我说,詹家以前跟他们镖局有生意往来,经常雇佣他们镖局的人押送货物。虽然詹家名声不太好,可死了亲儿子,他们这帮生意场上的,面子上还是要过来走一趟。” 真的也没什么,一个人再讨厌,哪怕他死了,只要他的家族还没有倒下,那些靠詹家吃饭的人,就得亲自上门吊唁。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说着说着,就提起一件旧事。大概两年多以前,詹家从欧阳家手里接过一些铺子。听说有一回雇用他们去帮着运货,可奇怪的是,詹家既然让他们押送好几车食材物资,送到一个荒僻的村落。” “他们开始还以为詹家开玩笑,但这帮人的确让他们这么做,还当场付了订金。” “既然人家给钱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拿钱办事,亲自把货物送到村里。可古怪的是,货送到村子口就被人拦下,村口有人把守,不让他们进去,在外面交接了货物。” “按规矩,有些事不该问,他们做镖师也知道,客人不想说的,千万不能打听,以免惹祸上身。黎大哥当时还只是普通镖师,跟着镖头把货送到之后,就回去了。” “可走到半路下起大雨,没办法,他们只好找地方先避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茅草搭建的亭子,镖师们就坐下唠嗑,等雨停。” “说着说着,就有一镖师拿出一把匕首来。那匕首做得十分精致,也不知是谁锻造,光看它的色泽锋芒,便知是把好匕首。” 说到此处,苗路用夸张的语气形容黎大哥对这把匕首的欣赏。说那把匕首,一看就是大师锻造,而且没有开封,可见是做好不久。 纵人也十分艳羡,追问那匕首从何处买到。 谁知那镖师得意洋洋表示,这东西是刚才送货的时候,自己尿急,在旁边林子里捡到的。 众人以为他吹牛,只是小气,不肯告诉他们店铺的下落。纷纷出言奚落他,说他也太小家子气。 用镖师见众人不信,开口道,要是他们不信,能立刻带他们过去,原地再找一找。 横竖送完货,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这帮人等雨停之后,就跟着他一起去那出林子。 “到了那里,他们肯定没找到兵器,可奇怪的是在林子里,找到一些小小的铁具,甚至一些兵器残渣碎片。” “虽然下过雨,但镖头断定此处八成有人打斗过,越想越觉得不安,立刻带人离开那里。这件事,就不准他们再提,尤其是匕首的事。” 关离听到这里,内心已经有了猜测“这么看来,那村子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挖矿铸造兵器的地方。你有没有问过在哪里?” “自然是问了,可黎大哥说,那村子也没有村名,当时他只是在镖头的带领下往那去,具体路线不清楚,只是记得一些大概的方位。” “是什么位置?”有方向,总好过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 “他说是在晖叶山一带。”苗路可是又灌了他几杯酒,才艰难地问出这个答案。 关离吐出嘴里的蜜饯核,难以置信“晖叶山?你确定?” 不怪它如此惊讶,实在是,那地方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到处都是石头不说,还十分缺水。 普通百姓要活命,从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海的百姓大部分靠海吃海。 晖叶山这种既不能种地,又缺乏水源的地方,谁吃饱了,会在那里建村落? 更何况,南海大部分人都听过传闻,说那地方偶有地动,时常有大石头从山上滚落,一不小心就砸死路过的人。 风水先生都说那是一块死地,活人最好不要去。 久而久之,南海百姓对那个地方都是近而远之。这种地方能有矿脉? “谁说不是,可这眼下的情形看,不是没有可能。阿姐,你别忘了,南海曾经可是被断言,不可能存在铁矿脉,结果詹家不照样藏了一条矿?” “万一那地方都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谣言,为的就是让别人不要靠近,他们好安心采矿呢?” 苗路这一分析,关离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世间的事,有时候你越觉得不对,反而越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咱们明日就往晖叶山走一趟。”与其在这里瞎猜测,不如亲自去见一见。关离是行动派,决定了就让苗路下去做准备。 谁知苗路却说“那不行,最快也要等三天后。” “为什么?”关离不明白。 “蒲先生说,你这是肾亏的药得连吃三天,明天去,不是吃不到药了?”苗路说的理所当然,关离得浑身发抖。 恨不能一杯子砸在他的脸上,大吼一句,老娘才没有肾亏。 可想想还是憋住,这小子看着精明,但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单纯,又不是他的错,都怪纱姑娘那个疯女人。 关离忍着气,咬牙笑笑“没事,我去找蒲先生说,看看能不能做成随身携带的药丸。” 苗路听完这才作罢,推开门离开。 关离捂住脸,长长叹口气。真是没脸见人了!也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对蒲先生说了多少?还有没有在外面,胡说八道。 真是误交损友! 一一一一一一 承王殿下抵达南海了! 这消息迅速传递到各路官员耳朵中,在他们还没有反应之前,承王的夜宴邀请函,就已经送到。 过了两日,大小官员按照时间带着礼品,纷纷赶往承王府。可他们的礼显然白带了,承王府门口的管事,拒绝每一件礼品入府。 “王爷有令,此次宴会,不过是他与众人一聚,所有礼品一概不收,请各位大人留下亲随,独身入府。” 承王府显然早有准备,专门的下人,领着小厮马夫往旁边走去,那里搭的棚子专供下人休憩。 茶水餐点应俱全,不会饿着他们。 而管事笑意盈盈,让带兵器的人交出兵器,方可入府。 这可不是普通的宴会,承王显然,是按照宫宴的标准来招待这帮人。那么相应的,宫宴的规矩,这帮人就得守。 觐见皇室贵族,一律不得携带武器入内。 等到所有人终于入府落座,承王才在一声声通报下,姗姗而来。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承王落座之后,才让他们起身。 “众位爱卿平身,本王此次负皇命抵达南海,三年时间不见,也不知这南海人事有何变动,是以今日特意将众爱卿都请来,一次弄个清楚。” 承王说的温柔和熙,仿佛跟老朋友见面唠家常。大小官员连声曾称赞年轻有为,风采依旧。 可彼此心里都知道,场面上的话不要当真。 承王好像很满意他们的恭敬,给观宇一个眼神,观宇立刻吩咐婢女上菜。 等婢女将菜端上来,众人才发现,这些菜色,不是他们熟悉的南海菜系。 有来自北地的官员,一看到这些面食,就知道这些东西是王都里的菜。 不仅如此,这些做工精致的菜色,极有可能是宫廷菜。 “本王此次来,陛下生怕本王吃不惯,硬是派御厨跟随。本王想着,这可是难得的皇恩浩荡,自然该与众位大臣一起分享。” 承王笑意盈盈,举起酒杯,对于众人道“这一杯,先敬陛下,叩谢圣上,皇恩浩荡。” 众人纷纷站起来,跪地磕头,叩谢皇恩。 站起来之后第二杯,承王又道“这一杯敬众位大人,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本王到此地,一定要感激众位,这三年对南海做出的贡献!” 众人站起来,纷纷说不敢,承一饮而尽,举着空空的杯子,向众人示意。 众人哪里敢犹豫,纷纷效仿,喝个干净。 场面话稍稍说完,极为满意的坐下,对观宇又使了一个眼神。观宇立刻命歌姬前来表演。 穿着红色舞裙的歌姬,婀娜前来,随着声乐,摆弄水袖,翩翩起舞。一时间,花团锦簇,杯光酒影,一片和平热闹非凡。 承王殿下并不着急询问什么,而是一面吃菜,一面欣赏歌舞,不时跟身旁靠近的蒋腾几人说些话。 众大人紧绷的神经,因为歌姬妖艳的舞姿,慢慢放松下来。 宴会到一半,忽然一个年轻的官员站起来,趁着歌姬们退下的时间,大声质问承王。“下官听闻承王足智多谋年少有为,此次受陛下委托,亲自来南海剿灭匪患。” “下官本以为,王爷到此,必然立刻着手处置匪患,好让南海百姓早日太平!可今日一见,承王对南海匪患居然不闻不问,只顾着风花雪月,吃喝玩乐。难道殿下不知,这南海还有无数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吗?”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立刻招来众人不悦。坐在他旁边的官员立刻出声训斥“秦大人实在放肆,如此作为,简直是以下犯上,还不赶紧跪下,向承王殿下赔礼道歉。” 承王制止观宇训斥的冲动,让他立在原地冷静。自己丝毫不生气,静静看着那个年轻的官员。 那人本来坐在最末端,可见身份不过是个区区县令。被上官训斥之后,走上前来,跪地磕头。“下官如有冒犯王爷,自当赔罪。可下官的疑问,还请王爷回复。” 楞头青一般桀骜不驯,在场的官员看了,只觉得他的态度很是嚣张,不仅是以下犯上,简直是不知死活。 众人纷纷出声讨伐,吐沫星子喷了一地。再继续下去,恐怕就要将这年轻官员说的无地自容,淹死在唾沫之中。 梁融等众人说的差不多,才抬手出声制止“众卿稍安勿躁,这位大人年轻眼生,本王从前没在南海见过你,不知大人是何时到的南海?” “回禀承王,下官是安平一年的进士,一年前,被调到许容县,任县令一职。”他一说到许容县三个字,梁融就看了一眼蒋腾。 蒋腾立刻站起来“回禀殿下,一年前许容县新任县令,因为突然丧母,不得不丁忧回家守孝。秦大人是陛下亲自委派,管理许容县。” 听了这话,梁融回头看向秦大人,让他站起来,细细看着他的脸,忍不住问“这位大人,跟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看向那年轻官员,想着他姓秦,秦国公府也姓秦,莫非是亲戚关系? 那位官员好像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但面对承王的提问,含糊回答“下官乃是秦氏一脉的旁支亲戚,跟本家已经脱离五服。” “原来如此,爱卿倒是有几分,早年秦国公为国为民之心。既然你问了,那本王也不好不回答。” 梁融站起身,走到他眼前,出声问他“本王且问你,这南海匪患,有多久了?” “至今足足三年!”秦大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梁融点点头“三年之内,朝廷多次下令剿匪,该给的支持都给了,可为何众位爱卿依旧没有能剿灭匪患?” 众人听得背脊一凉,弄不好,承王殿下怕是要当场认罪。一时间,众人心里纷纷责怪这个姓秦的,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生怕承王想不起他们的无能吗? 秦大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继续硬声道“正是因为三年都没有结果,所以南海的百姓,才更加期盼王爷能够带着众人,早日剿匪,而不是在此风花雪月。” 观宇气乐了,敢情这句话的意思是,南海匪患除不干净,都是他们家王爷害的,不愧是姓秦的一家人,一样的不要脸。 对于这种无礼冒失的话,梁融依旧不恼,反而道“本王听说皇上免了南海的赋税,当地官衙的帐面上,一定银子都没有。还听说,木家军之前遭人算计,大部分人此刻都还躺着。” “秦大人,你如此着急让本王去剿匪,可见是已经有了应对匪患的法子。不如在现在说来,让本王听听。本王倒很想知道,秦大人如何能在无粮无兵的情况下,剿灭匪患。” “众位大人,你们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茶寮 “殿下,您这一招,以彼之身还彼之道实在是高。我还真当他有什么好办法,谁知道就是个花架子。也不知陛下为什么让这种人到南海来,这不是给您添乱嘛!” 观宇想着刚才那一幕,就笑得合不拢嘴。 起初见这位秦大人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还以为他真真是傲骨,能问出这话,必然是有几分真本事。 谁知道王爷不过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 居然说让王爷带领带领黑龙军去剿匪,真是可笑之极。难道他以为,南海在匪患剿不干净,就是因为黑龙军没出手? 这可是笑死他了! “就是,王爷。这小子不声不响突然这么冒头,会不会跟王都里那位关系?”盛染有些狐疑,这姓秦的平日里就是一副为国为民苦口婆心的样子。 但自己跟他打的交道不多,所以不是很熟悉。没想到今天忽然发难,针对承王。加上他又姓秦,这难免不让人多加猜疑。 梁融放下茶盏,命伺候的婢女出去。他虽然走了三年,但这座府邸却由他的人精心把控,里里外外布置得密不透风,谁都别想插眼线进来。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暂且先放一放。本王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梁融看向蒋腾,等待他的答复。 “回禀王爷,下官让人留意,发现有两个人没有吃那道菜。”蒋腾恭恭敬敬回答,纵然做了一方大吏,他依然没有一丝傲娇自满之气。 梁融很满意,皇兄看人的眼光,十分毒辣。当年出事之时,南海就成为一块肥肉。朝廷之内并非没有跃跃欲试,想要摘果子的人。 皇兄一眼看成穿,于是将蒋腾留在此地。 蒋腾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让他在刑部审讯断案,的确是非常合适。成为封疆大吏,掌管南海这一大片土地,对蒋腾的确为难一些。 但彼时皇兄刚刚坐上皇位,手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足以胜任这个位置,梁融又突然出事。思来想去,让蒋腾坐这个位置最为合适。 他虽然未必能够彻底清理这里的匪患,但至少他能守着这块地,不让旁人吞了去。 最重要的是,蒋腾绝不会成为第二个章平侯。而朝廷内的其他人,那就难说了。 根据这几年的状态,今日再见蒋腾,梁融再次肯定皇兄没看错人。 “哪两个人?” “一个是湖州城的知州常祀,另一个是燕玶的转运使林纯德。”说着,蒋腾便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折子递给承王。 承王安静的看,观宇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大人,王爷这是何意?” 承王举办宴会,怎么会毫无目的?一方面,他是想见一见这些新的旧的南海官员,简单摸个底。 另一方面,他在查找章平侯的余党。 可观宇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承王为何要用一道菜,来做测试。一道菜,又能说明什么? 梁融快速浏览完折子,笑得意味深长。“底子干净的很,还曾经因为得罪章平侯,被发落到最偏僻的地方。不管谁看了,但要以为这两个人,跟章平侯势不两立。” “的确如此!”蒋腾接手南海的时候,就把大大小小官员的底子,全部摸了一遍。 莫非今日,他也很难相信这两个人,居然会是章平侯安插的心腹。 听说这两户官员家中,都有亲人因为章平侯惨死。如今想来,恐怕这都只是障眼法。 跟观宇一样迷糊的还有盛染,“殿下,下官迷糊,能否为下官解惑?” 观宇见他开口也难掩好奇,看着承王。梁融兴致不错,细心为他们说明。 事情要回到三年前,抓住的那个廖大人。此人经过黑青他们好一番收拾,不仅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还提到一件事。 据说章平侯从前很爱吃一种北边的特色菜,这道菜说起来也并不特别,北面叫酱骨肉。 里边的厨师用秘制的卤酱调成汁,再将剁好的猪骨头,倒进汤汁,按照规定的时辰煮熟煮透,让肉骨入味。 是一道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菜。 因为太祖皇帝也喜欢这道菜,所以此菜被列入宫廷菜之一。 从前章平侯十分喜欢这道菜,老侯爷也常命厨子为他的儿子做这道菜。 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章平侯再也不吃这道菜。 又过了些年月,老侯爷过世,章平侯正式掌权。有一次,章平侯宴请宾客。 这道菜再次被端上桌! 可奇怪的是,章平侯只看着客人吃,自己一筷子都没动。起初这也不算什么,到后来廖大人发现一件密事。 他发现,几乎只要章平侯请客的时候,拿出这道菜。那么吃这道菜的人,都会因各种原因莫名其妙,或死或伤,消失不见。 廖大人对这件事情上了心,又细细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章平侯曾有一次遭人算计,吃下了用人骨做成的酱骨。 从此以后才极为厌恶这道菜!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忽然有一天,他把这道菜,列作一个信号,这个信号只有他一些心腹知道。 一旦章平侯请谁吃饭上了这道菜,那就意味着要对这个人动手。他的心腹付得到消息,立刻着手准备,让吃菜的人,死得合情合理,却让人查不出毛病。 所以在这帮心腹眼中,这道酱骨肉,就是一道催命催菜。 梁融一直相信,南海属于章平侯的势力,不会这么容易拔除干净,一定还有一些藏得很深,看不清楚的人。 今天他假借宫宴之名上了这道菜,就是想试试看到底有谁不吃。南海官员的底子只有表面上的资料,总不能一个又一个去查,所以他只能一次撒网,看看能捕捉到什么鱼。 结果让他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反其道而行之,是章平侯最爱用的手段。 “既然知道了,那还不赶紧抓他们?”观宇心急,这种时刻,应该立刻把敌人铲除,以免危害到自家主子。 “你这么做,只能打草惊蛇,如今章平侯躲在暗处,不见踪影,你贸然抓了他的人,他还会不知道自己露馅吗?”盛染不赞同他的提议。 “那怎么办?姓章的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点点风吹草动,跑的比兔子还快。”关羽很着急,失踪的章平侯有多可怕他知道,如今他简直是王爷最大的隐患。 因为他不仅比当年的汾王更有心计,而且手里有钱有兵,想造反太容易。 蒋腾不说话,看着梁融,等待他的决定。 梁融放下折子,淡淡道“不着急,这些人迟早会露出尾巴,你们找人暗中监视就可以,不要打草惊蛇。” 跟章平侯接触,虽然只有几次,但梁融断定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把手中掌控了多年的领地拱手让人? 观宇有些不甘心还要再劝,可梁融一个眼神就让他闭嘴。 “对了,矿山的事情查的如何?”詹家有铁矿的事,他自然没有忘记。 说起这件事,观宇立刻回答“侯三那边传来消息过来,说是发现他们家有一个奇怪的管事。” “这个人每月按时到詹家报账,可侯三见他一面,此人虽然看着精明,却根本不识字!包裹里藏着的账本,都是空白。” “然后呢?” “然后侯三就派人监视跟踪他,发现这个人每次报完帐之后,虽然会在湖城逗留两天,但两天之后一定会回到晖叶山。” 观宇是不知道这山有什么特别,但是盛染跟蒋腾一听,就知道不对。 “王爷,这可是南海很有名的一座死山。传说那里被海神诅咒,寸草不生,没留任何活物。那地方,连雨都落不了地,所以没有任何水源。”蒋腾的解释,让梁融微微挑一下眉毛。 “大概也因为这个传闻,那里没什么人去,所以也无人得知那里是否有铁矿,对吧?”梁融淡笑,如果这个传闻由来已久,那就说明章家,狼子野心很久了。 蒋腾点头,不否认这个答案。 梁融哐当一声,放下茶杯盖。“既然如此,明日本王就亲自走一趟,观宇,你下去安排一下。” “王爷”蒋腾担忧,正要阻止,立刻就被打断。 “蒋大人宽心,本王自有安排。詹家的事情,你好好应对。本王回来之前,不希望詹家有任何一个人逃脱不见” 这是已经下了决断,蒋腾自知无力劝阻,也就不再废话,跟盛染一起恭敬告退。 一一一一一 “阿姐,前面有个茶寮,咱们过去歇歇脚,顺便向店家打探一下消息吧。”苗路擦满头的大汗,指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处阴凉茶寮。 马背上的关离也觉得热的难受,只想找个地方喝口凉茶,消消暑。 今天这天气十分怪异,早上出门的时候,观察天象,分明是一个阴天。 怎么到了此处,树木越来越稀少,头顶的太阳,把这一块地界儿烧的跟火炉一样,是个人都要烧熟了。 难怪风水先生要到处说这个地方不好,可不是不好吗?没有风又没有水,日头还这样大,是人都活不下去。 两人牵着马走到茶寮边上,小二立刻迎上来,为二人拴好马,给他们上了一壶凉茶。 关离出于警觉,先用鼻子闻了闻,确定这茶水没被下药,才对苗路点头。几碗凉茶下肚,两人瞬间觉得整个人清爽不少。 身体舒坦了,关于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发现这茶棚搭的还挺大,放了七八张桌子,好几桌都坐的有人,可见此处人流不小。 这小茶棚之内,还顺带卖着一些小食,什么烧饼,腌肉,三鲜面,馄饨,云吞面。 种类虽然不算多,可对一些过路的客人来说,能在此处喝凉茶,吃碗面,已经是件美事。 出门在外,大部分都是自带干粮,可硬邦邦的干粮,哪里比得上一口热汤。 走了半天,两人都有些饿了,于是招呼老板上了两碗馄饨。 小二刚应了好字,茶寮外就走来两个人。“小二,赶紧上壶凉茶!” 关离听到这声音,条件性回头一看,吓的立刻想钻到桌子底下。 可在她有所动作之前,梁融就已经含笑坐在她对面。“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说是不是,阿离!” 苗路再见梁融,先是惊讶一下,才反应道“你,你怎么在这儿?”他当然知道梁融到南海了,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你不会跟踪我们吧?” 对比苗路的惊讶,关离捂着脸不敢看梁融,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真是要命,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跟他在这里偶遇。 他不是应该在章平侯府,哦不,是现在的承王府,应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吗? “你这小子说话可真是不礼貌,无端端的怎么就是我们跟踪你了?”观宇一面为主子倒好凉茶,一面怼苗路道。 “那你们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苗路一气,狠狠瞪一眼观宇。 谁知观宇丝毫不搭理他,赏他一个白眼“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算是哪根葱!” 苗路一噎,嘿!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人。这两年跟关离在南海混了这么久,谁看到他听到他的名字,不叫一声苗爷。 正要发火,关离扯一扯他的衣服,让他出去看看马吃东西了没有。苗路看看她,又看看一脸淡然的梁融,一脸不情愿的往外走。 “观宇,你也出去看看!”这分明是把人给支开。 等这两人一走,关离才压低声音问“你到底到这来做什么?” 梁融笑笑,靠近她道“娘子,你我这算不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会你个头!关离不自觉瞄了瞄周围,发现没有人对他们刻意观察,才稍稍安心,继续问。“看你的样子,跟我一个目的!” 凭蒋腾的本事,又有黑青侯三这些人帮忙,他们以想来已经也查出,詹家的矿可能存在晖叶山。 梁融还是不正面回答,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她的机会,继续暧昧道“娘子说是那就是,为夫啊,妇唱夫随。” 关离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无法继续对话。她身体往后靠了靠,避开梁融暧昧的气息,皮笑肉不笑道“你开心就好!” 打嘴仗自己不是他对手,这男人如今越发没底线,三句两句都是带颜色的。自己说的越多,只会让他占更多便宜。 虽然,该占的便宜都占了。 可关离就是起了变扭,不想让他那么得意。 “娘子心里,果然最爱为夫。”梁龙淡笑摇着折扇,满眼笑意看关离羞红脸颊,不自在喝茶。 小二端着刚做好的馄饨,正要上菜,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从不远处赶来。 关离看着那扬起一地的尘土,已经是去吃馄饨口味。这馄饨要是吃下去,分明就是在吃土。 她边捂着口鼻,一边咳嗽扇扇风,挥掉这该死的尘土。梁融毫不犹豫坐到她旁边,用扇子帮她扇扇尘土。 等尘埃散去一些,两人才有心思看向来人。 这是一群身带武器,凶神恶煞的凶徒。领头的人脸上老长的一道疤,走进茶寮,看一眼周围,似乎在找什么人。 店小二被这人气势吓得有些哆嗦,不敢上前迎客。可那人并没放过店小二。“小子过来!” 被点名的店小二,哆哆嗦嗦,抖着腿走了过去“客客客官,需要吃点什么?” “老子问你,有没有看到几个瘦不拉几,一看就是逃奴的家伙,从这路过?”那人粗声粗气,开口就知道不好惹。 店小二赶紧摇头“客客官,没没见过。” “你他娘想都没想就回答,是不是在骗老子!”那人气的一抽刀,锋利的刀吓的店小二,立刻跪在地上。 店里有些客人见情形不对,立刻站起身想要离开,奈何门口被人围住,分明是不准任何人走。 关离刚想管闲事,却被梁融一把按住肩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小声在她耳旁道“放心,他不会有事。” 果然,那人见店小二如此怂包,也没了欺负他的兴致,只是踢他一脚。又开始问店里其他人“他没见过,你们见过没有?” 此时观宇跟苗路正在林子里方便,全然不知茶寮内发生意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凉茶喝的急了一些,二人竟然同时拉肚子。拉肚子也就算了,居然还都忘了带草纸。 好不容易舒坦的二人,蹲在地上,想了半天,总不能这么干等下去,无可奈何,只能各自在脚边找了干枯的树叶解决。 等他们收拾好自己,回到茶寮,却发现这里已经人仰马翻,茶盏,桌子翻了一地。老板摇头叹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咒骂。 而梁融关离,已经不知去向。 两人吓得赶忙质问老板,这才知道,一群路过的悍匪要找人,谁知没找到人就开始乱发脾气。 好死不死看到梁融惊人的美貌,居然将二人强掳而去。 苗路听到此处,气不打一处来,一边骂那些劫匪不是东西,一边大骂观宇“都怪你家主子,你家主子就是个红颜祸水,一个男人长成那样就算了,还出来招蜂引蝶,要不是他,我阿姐怎么会被连累抓走!” “我呸,你阿姐不是功夫很厉害吗,都在海上称王称霸了,怎么连几个小毛贼都对付不了?”观宇不甘示弱,立马怼回去。 “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忘了你家主子死缠我阿姐,我阿姐将来若嫁给他,就是你的女主人,你这么埋汰主人,你主子会放过你?” “有本事让你阿姐嫁呀!我等着,就怕你阿姐又跑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作坊 “那是你主子没本事,降不住我姐,我姐又不是一般女子,岂是凡夫俗子能受住的?”苗路也不甘示弱,继续怼回去,在他看来,关离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子,谁都配不上。 尤其是梁融这种长得女子一般貌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哟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家主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才华有才华,要外表有外表,凭他的本事,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阿姐在王都里,连个婢女都混不上。” 观宇一提这个就来气,他的主子承王殿下,当今皇帝唯一的嫡亲弟弟,那真是,才华容貌一样不缺。可偏偏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有点缺心眼,认死理儿,缠着一个女人不放。 “那行,让你家主子不要脸皮厚缠着我姐,我阿姐去哪儿他到哪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跟屁虫!”来互相伤害呀,谁怕谁?认怂的是孙子。 这个现实观宇无法否认,他噎了一下,反驳道“那是我家主子,敢担当,够男人,很长情。能对你姐姐这样普通的女人,如此专情的,世上哪去找这样的好男人?告诉你,阿姐不要得寸进尺,适可而止。” “女人随便作一作就行,太作,男人就不喜欢了!” 苗路冷笑一声,讥讽他。“还是赶紧回去,让你家主子另外找女人吧,我姐呀,想娶她的人,能从南海排队到南洋!” 店小二见这两人吵得欢快,犹豫着该不该说,想那女子到底是为了救他们,才遭遇麻烦,硬着头皮上前打断两人。 “二位客官莫要吵,你们的朋友离去前,留了这样东西,那姑娘说你们一看就明白。” “这是什么?”观宇看着那一小个白色的贝壳,十分茫然。 苗路看到那个东西,一把拿过来,紧张问“我阿姐有没有说别的?” 小二摇摇头,表示那女子只说了这句话。 “喂,这到底是什么,你姐姐这是个什么意思啊!”观宇又着急又好奇。 “这是我们帮里的信号,阿姐留下这个是告诉我她没事,她是故意被抓走。”苗路摩挲着贝壳,心里开始有猜想。 观宇也不傻,小声问“莫非他们发现那帮人跟”他用嘴形说出铁矿二字,苗路微微点头。 若非发现有关联,阿姐只会当场制服这些匪徒。阿姐这几年本事长进的太快,用老潘的话说,比她师傅庞义空当年,还要凶悍三分。 阿姐师傅有多少本事,他虽没有亲眼见证,但老潘总提起,说如今的江湖,庞义空的本领就算不是天第一,也是天下第二。 既然关离给他留下这个,那就说明他们暂时没有危险。 观宇可不这样想,“哎,你说他们两个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无端端被人掳走,我这当下人的能放心?” “他们怎么就一点也不为我们考虑,一个两个身娇肉贵,非要入险地。敢情阎王殿是他们家开的,阎王爷是他们的爹。那黄泉路随便他们走是吧?哪里危险哪里去,真是” 观宇以为碰到一个爱冒险的主子,就已经够头疼。结果这一对小情人,都喜欢危险里浪。 身为主子,就不能有点当主人的自觉吗? 他这是什么命啊。 “行了,别抱怨,咱们赶紧回去,各自通报一声,等他们消息。”苗路往马厩走,牵了马要离开。 观宇见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也只能同意他的决定。 ----- 关离跟梁融被绑起,催赶着往回走。两人暗中交换眼神,正在思量,这一路会被送到哪里去,谁知才走了一半。 一群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句话都不说,对着这群人就开打。 关离跟梁融借机脱离掌控,逃窜到林子里。直到那些人再也看不见他们,两个人才停下来休憩。 “这什么情况?”关离本以为假装被这群人抓走,也许就能趁机发现矿脉所在。 可是突然窜出来的黑衣人,似乎有赶尽杀绝之意,他们只能先逃窜离开。既不能报复爆露功夫,也不能出手救人,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恩怨。 “只能说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梁融心中也很疑惑,实在不知这种情况,是哪两方人马在厮杀。 梁融一边回想刚才的事情,一边仔细留意周围。这一看才发觉不对劲,这周边跟他们之前遇到的地方不一样,裸露的石头居多,到处都是杂草。 关离看着这一带,惊叹道“瞧这地形地貌,咱们这是到晖叶山了吧?” “地表枯草杂石,干旱缺水,这就是他们传说的死山。”梁融从北地来,这样的地势,并非没有见过,但在这草木繁盛的南方,水资源又多,怎么会有这样的地貌? 他忍不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看了看,的确是干透了,丝毫水汽没有。 关离学梁融的样子,要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梁融却捏住她的手,不准她碰。 关离差异“怎么了?” 梁融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手帕,为自己跟关离,擦干净手道“没什么特别的,不要脏了手。” 关离莫名心中觉得一暖,梁融认真为她擦手的样子,实在是越看越迷人。 她不知不觉陷入沉思,梁融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面收好帕子,一面笑意盈盈“好看吗?” “啊?”关离一愣,没反应过来。 梁融转头,低头靠近关离,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你想看,以后让你看个够,现在,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关离噎住,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谁要看你。” 她挣脱手,转身离去,梁融更开心。追上去抓住她,关离甩了他几次,他的手却捏得越发紧。 关离嗔娇,瞪他一眼,由着他捏紧自己的手。两人顺着山路走,寻找道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此处果然非常偏僻,除了不知名的小虫子,杂草偶然在眼前窜过,稍大一点的活物都没看见。更不要说,有人的痕迹。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此处本来就没多少人来,咱们对这里的地形了解也不是太多,如此找下去,不会徒劳无功吗?” 关离有些气恼,要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自己的计划也不会被打乱。 梁融却突然竖起食指,嘘一声。关离立刻禁声,竖耳倾听。 分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关离跟梁融对视一眼,两人迅速作出同样的决断。 这种明明白白的默契,让梁融愈发开心。特喜欢这种感受,不过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彼此的心。 不用多说一句话,不用过多无谓的解释。没有隐藏,没有逃避。 四五个看似樵夫打扮的人,虽然戴着斗笠,可以腰间的刀,却不是柴刀。 两人假装惊慌失措,大喊救命。梁融自然不会如此,关离却演的十分开心。 那些人见他们仓皇恐惧,立刻戒备握住刀柄。 关离假装看到他们露出惊喜,大喊道“壮士救命啊!” 两人在距离他们几步之外停下,保证安全距离。关离哭喊道“壮士救命啊,那边有贼人,要杀我们。”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微微眯一下眼,上下打量这对年轻男女。见他们的衣服略微富贵,又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猜想,他们党员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那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问话。 关离装作想说话,却又害怕的不行,哭哭啼啼抽噎。梁融脸上因为刻意抹的泥土,藏住了颜色。 梁融对这几人礼貌拱手,依旧微微喘气,也是惊慌失措,但他努力镇静道“几位壮士,我夫妻二人是从前面的茶寮路过,谁知半路来了一伙人,二话不说,抓了我们好些人。” “也不知他们要将我等带往何处,但走到一半,忽然跑出一伙黑衣人。而且那黑衣人十分凶残,分明是要把我们所有人赶紧杀绝。” 梁融一说完,就有人在领头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那人的目光随不时打量关离二人,神情复杂。 属下说完他才问“不知这位公子从何处来,是做什么的?” “我夫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略微懂一些医术,这次出门本要去南疆,找寻一些特殊的药材。谁知谁知”关离抢先说话,一边说一边抽噎起来。 躲进梁融怀里,哭得好不伤心。“早知道路上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咱们就不该抢了二弟的差事,非要去南疆找什么稀世珍宝。” 梁龙尴尬看一眼对面的人,把关离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让她安心。歉意笑笑“壮士莫见怪,我家娘子实在是被吓坏了。” 那人并不在意关离的哭泣抱怨,反而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懂医术的?” 梁融谦虚点头,“家学渊源多少懂一些,但比不得坐堂的大夫。” 梁融感觉,当关离说起他们懂医术的瞬间,这个人,看他们的杀意便少了很多。眼里似乎还有一丝惊喜,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二位想来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地处偏僻,眼看着天色也快黑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先随我去村子里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便送二人安全离开此地可好?” 那人看起来像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事实上,关离纵是背对着他们,也能感觉到语气之中不容拒绝的强势。 梁融做出纠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后露出感激的笑容“如此甚好,我夫妻二人就叨扰各位了。” 那人点点头,转了身,往回走,手下的人等二人跟上去之后,才跟在关离他们后面,形成保卫姿态。 可关离余光一扫,自然看出他们的捆绑之意。 这里不仅荒僻,而且道路十分曲折。两人处在重重监视之下,没有任何逃离做记号的时间。 大概走了快一个时辰,日落时分,他们终于到达村落。 关离暗中观察周围,发现这村子外面虽然没有设置任何关卡,可那种熟悉的监视感,她了然于心。 这里几乎是,几十米,有一个暗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暗处躲藏的人,层层传递消息。倘若没有猜错,千米之外,暗哨就能发现陌生人。 只要有外人想要进入这一带,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若非运气好,撞上了,只怕未必能找到这地方。 领头者带着他们进村,一路上,此处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村落建筑,可关离和梁融都能感觉,暗中探查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演戏演全套,关离紧张胆怯,拉紧梁融的手,委屈又担心道“相公,这地方好破旧,要不要不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前面的人分明听到了她这句话,但也只是微微停顿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梁融拍拍她的手,装作安慰关离,实际上,却在她的手上摸了摸,趁机揩油。“娘子莫怕,这些壮士一看就是好人,再说这荒郊野外,咱们就算现在回去,怕也是危险重重。” “还是等明日天亮,咱们休整好了再离开!” 关离很想拍开他的爪子,这家伙的手已经摸到她的腰,还暗地里,暧昧捏一把她的屁股。 她咬咬牙,告诉自己。回头再收拾梁融。一脸不情愿,嘴里却娇憨道“那那好吧。” 关离这扭捏嫌弃,却委屈翘唇的样子。惹得梁融心里痒痒,若非时机不对,他真想咬一口。 很快,领头者就把他们带到一处空屋子。这房子一看就是用木头搭建,混了石头,还算结实牢固。可关离依旧表现,嫌弃不喜欢的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乡下地方,屋舍简陋,二位还请将就一夜。”领头者叫劲哥,看似好心,行动间却透着疏离。 梁融笑笑,拱手道“不敢不敢,我们夫妻二人若非劲哥搭救,今日恐怕是要露宿荒野。”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劲哥“小小银两,不成敬意。” “林公子客气!”劲哥推拒不收“不过是一间陋室,粗茶淡饭而已,哪里值这些银子。二位先行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干脆直接利落,劲哥一说完,就推门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不像是假客气之人。 等人一走,梁融便关上院落门,拉着关离进屋锁好屋门。 关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融推上床,压在身下。在她生气前,梁融小声在她耳边说到“哭”。 “什么?”关离一愣。 梁融抬起头,对着门边喊一声。“娘子莫要哭了,我明日就带你回去,南疆的事,我们让别人去就是。” 关离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这分明是说给偷听的人知道,于是发出哭啼啼的抽噎声。“相公,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为夫怎么会骗你?好了,莫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梁融这句话,关离差点笑出声。 好肉麻! “你哪里没骗过我,说什么要亲自去找药,可这种事,以前不都是家里的管事下人去做?” “你堂堂林家大少爷,家里的铺子数都数不过来,犯得着自己亲身冒险,去那鬼地方找药?” “我看你寻的不是什么稀世珍药,是绝世美人吧!我可听说南疆那地方,最是盛产妖娆的美人。我要不是怕你在外面乱来,怎么会死缠烂打跟着你。” “现在倒好,这才出来多久,药没找到,命差点丢了。呜呜呜,人家怎么这么命苦。啊!!”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惊呼一声,吓的偷听的一哆嗦。 关离狠狠瞪一眼梁融,这下流胚,这种时刻,手怎么能伸进她的衣服里去? 始作俑者却一点不愧疚,捏着她的柔软笑意盈盈,继续演戏“娘子,你怎么了?” “耗子!”关离转转眼珠子,立刻想出这个答案。继而害怕又哆嗦,实际抬脚要踹梁融“相公,好大的耗子,刚才从桌子下瞎跑过去了,你快去把它赶走!” 她这是趁机要把梁融踢下去,可能梁融稳稳压在她身上,笑得更加肆意。关离的脚被压住,双手被他擒住,扣在头顶。 只听梁融高喊了一句“娘子,为夫也怕耗子!” 关离傻眼,瞪着他,声音小的不能再小“这句话你也说的出口?” 节操呢?承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跟关离一个想法的,还有门外在偷听的人。这算什么男人,看着高高大大,居然怕老鼠? 还如此理直气壮在自己娘子面前说出口,那人冷笑一声,摇摇头。 梁融把头俯下,在关离耳边,轻微道“我越怂,他们才越放心!” 关离哭笑不得,可他话都说出来了,自己只能往下接。“那怎么办?这地方这么破,要不咱们赶紧换个地方!” 说罢,屋里又是一阵响动,好像要出门。 偷听者正准备走,却听到梁融说“还是将就将就,出门在外,本来就不太方便。如今咱们又是借宿在旁人家,还是不要随便打扰别人。” “那给他银子不就好了!我就不信,给银子他还不能给咱,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关离任性的很。 “我的好娘子,就算为夫求求你,出门在外不要添乱,万一惹恼了人家,把我们赶出村子,咱们就只能睡在荒地里。” 屋子里安静一下,立刻传来关离震天的哭声,屋外的人只觉得耳朵刺痛,这女人也太能哭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了,你早就嫌弃我长得一般,没有你那些红颜知己好看,所以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为我去做!呜呜呜~男人都是没良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探查 “我的好娘子,我的心肝肉,我错了还不成!”梁融对着门口大喊。 关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话他也喊得出口。 “谁是你的心肝儿,我看怡悦楼里的花魁才,是你的心肝宝贝心头肉。我算什么,怕是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作,使劲作,要多矫情,有多矫情。关离一面挣扎,要摆脱梁融的掌控,一面喊话。 梁融继续演戏,玩儿的不亦乐乎。手里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竟然朝下边去,气的关离又羞又怒,却又不能动作太大,以免让外面的人怀疑。 只听梁融肉麻兮兮,大声喊“你莫要胡闹,我在外面哪有别的女人。自你我成婚至今,我哪一日不是宿在你屋里,光你一个我都招架不来,哪还有精力去碰别的女人!” 什么叫他招架不来?这句话无论谁听了,怕都要以为关离是个欲望太强的女子。 关离羞得无地自容,只觉自己被人挖坑,可这坑,她不跳也得跳。 “你胡说,你我虽日日同床,可你自己数数,才碰我几回?一个月里有一回没有?阿娘日日追问,说我进门一年有余,肚子为何一点动静没有?” “我都不好意思告诉阿娘,你根本...根本就不碰我。运输费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就只能是....” 是不行吧!偷听的人被这个八卦吸引,竖着耳朵,心里接话。 谁知,关离却说了一句“那就只能说明,你喜欢的是男人。” 偷听者差点摔一跤,情况跟他想的不一样。 看不出来,那男的长得那么高高大大,居然是个软脚虾,怪不得见了老鼠都怕。 梁融似笑非笑,看着关离。关离挑衅瞪他一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说我欲望太强?那我就说你不行! 谁怕谁!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偷听者看来,这男人八成因为被拆穿,会恼羞成怒。 梁融贴在关离耳侧,低声笑道“阿离,你这是给自己挖坑呢!” 关离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只见梁融狠狠击打一下床板,怒道“放肆,仗着我宠爱你,什么话都敢说。” “你竟然怀疑我,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爷到底喜欢什么!” 关离被他吓到,脱口喊一句,“你要干什么!” 再接下来,就是乒砰砰,夫妻之间那点事儿。 偷听着摇摇头,真是两个不知深浅的傻子。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死期将至,居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再继续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那人翻个身,从后边离开。 那屋子里的关离,终于明白梁融为什么说,她给自己挖坑。 真是气昏了头,只想着出一口恶气,哪里知道梁融根本是故意诱导她,让她口不择言。 这才有梁融借口生事,对她使劲祸害。 梁融以绝对性的压倒,狠狠折腾一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否进了贼坑,也不关心这里到底有多危险。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坏丫头。 ------ “二爷,出去查看的人回来了,虽然痕迹都清干净了,可咱们的人还是在路边小石头上,发现了血迹。”厉澄明是今日带着关离,回到村落里的壮士。 关离一说起他们被人抓来,厉澄明就猜到,那帮人,大概是自己手下的虾头等人。 他们是听二爷的命令出去找人,谁知半路发生意外。可要说是意外,只怕也未必真是意外。 无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跳出来截杀他的人? 晖叶山这地方,能对他们动手的,只可能是自己人。 二爷听到这个答案,狠狠一拍桌面,“简直岂有此理,方老四仗着自己跟欧阳家有些关系,一直都没把老子放在眼里。” “如今这种时候,是打定主意断了老子的路,他好趁机出头!” 厉澄明点头附和“二爷说的是,我看李大夫的死,也是他们做的手脚。就盼着作坊里的工匠都死干净,到时咱们没法交货,上面的人肯定要咱的命!” 本来二爷故意放走两个逃奴,表面上让人出去寻找,真正的目的,确实派人出去找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大夫,进来给工匠治病。 平时也就算了,偏偏快要到交货的关键时刻,手下一帮工匠全都病了,李大夫还来不及查出原因,人就没了。 交货的日期越来越近,再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此处,厉澄明顿了顿,有些语还休。二爷抬眼,见他想有话想说的样子,先开口“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如今这情形,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 一条绳上的蚂蚱,二爷死了,厉澄明也不会好过。 这里谁不知道,厉澄明是二爷的心腹。方老四有是个小心眼,心思很辣的人。 二爷一站倒台,厉澄明的下场不言而喻。 “二爷,我今日带回来两个人,看他们的样子,八成是被虾头抓回来。恰好遇上黑衣人截道,他俩先逃了。” 二爷看着他,等他继续说重点。 “我小心打探了一下,那对夫妻家里似乎做药材生意,两个人略懂医术。虾头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把他们抓回来。” “当真?”听到他们的医术,二爷立刻来了精神。心里盼着,这对夫妻的医术能够高明一些,最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看样子的确是这样,但是....”厉澄明还是有点担心“小的也不确定,他们的医术到底怎么样,所以暂时先将他们骗回,让人看住。二爷放心,小的已经再次让人出去找大夫,一定能及时把人带回来。” 二爷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遍才道“方老四既然敢派杀手埋伏在道上,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怕咱们知道。” “况且有的一回,就会有第二回。只怕你派出去的人,能出不能回。”这一次,方老四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思来想去,事情耽搁不得,眼下只能活马当死马医。 “你明日去试探一下那对夫妻,若是医术可行,就先把他们留住。等治好了人,再做处理。” 厉澄明点点头,又问道“可若是他们不行,那..”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是要杀人灭口。 二爷点点头,默认他的做法。晖叶山到底不同别处,现在又是风紧时候,避免这对夫妻逃出去,到处乱说话,还是解决他们为好。 深夜之中,他们小心翼翼商量对策,另一帮人与同样如此。 隐蔽的洞**,一个人查看看周围,发现没有人跟踪才小心翼翼,进入洞穴。 越往里走,火光越是明亮。到了尽头,早有人等在那里。 听见脚步声,那人回头一看,淡淡说一句“来了?” 黑衣人,谄媚笑笑,走过去。“四爷,您老来这么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人正在烤肉,见火堆上的兔子,烤的差不多,撕下一条腿扔给黑衣人。 黑衣人伸手接过火,坐到他对面。一边感激方老四,一边吃着兔子腿道“按照您的吩咐,虾头那帮人,已经处理干净。” “真弄干净了?”方老四干干瘦瘦,可一双眼精明狠辣。别看耸拉着眼皮,可一个眼神,就让黑衣人心里咯噔。 他咽下嘴里的肉,小心翼翼回禀“四爷,不是我吴柒刻意隐瞒,实在是这事我也刚刚知道。” 方老四拿着锋利的匕首,继续割兔肉。从兔腿上割下一块大肉,一边嚼,一边双眼死瞪着吴柒“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吴柒干干咧嘴一笑,满嘴的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滑稽。像只偷吃没成功,却被人抓在当场的老鼠。 “四爷恕罪,我手下那帮人,把虾头那几个,的的确确是一个不留,杀了干净。可我刚刚才知道,虾头那伙人,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对小夫妻。” “这俩人趁着混乱逃走了,他们还以为这夫妻俩没人指路,肯定死在山里头,所以也就没去追。” “可哪知道就这么巧,这两个人,居然撞上了出去找人的厉澄明!”吴柒表演着惋惜无奈,还有痛心难受。一边表演,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方老四。 哪知道自己唱作俱佳,这个人还是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像在看跳梁小丑。 眼看方老四拿着刀,玩的顺溜,他真怕这人一个不开心,用刀捅死自己。 于是在方老四发火之前,吴柒立刻慌张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对小夫妻,被姓厉的带进了村子。只要四爷您一句话,我立马让人把她他们给处理了。” 方老四听到这里,唇角微微勾一下。很是讥讽不屑,他一边吃肉。,一边道“吴柒,你说姓厉的是个什么人?” 吴柒赢了,没想到他说起这个。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照我看,这小子就是,二爷身边的一条狗。” “我是问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吴柒眼珠转了转,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不苟言笑,样子普通,却充满狠劲的脸。 “四爷莫非想说,姓厉的收留了那对小夫妻,是有原因的?”吴柒也不傻,脑子转了个弯儿,就明白方老四的意思。 方老四点点头,还不算太傻。“厉澄明别看他年纪不算太大,可是做事比谁都狠。从前这地界要是闯了生人进来,只怕话都没开口说,就已经成了他的刀下鬼。” “这一次却如此反常,不仅没杀人,还把人带回村子?你说,他想做什么?” 吴柒手里的兔肉已经吃完,他扔掉骨头,用袖子擦了擦嘴,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想留着他们,来对付您?” 毕竟这逃掉的两个,极有可能成为证明方老四杀人的证人。眼下这种时刻,若是这两人误了四爷的大忌,那可就糟了。 方老四摇摇头,“你怕是不知道,上面那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对那位主子而言,不管你有任何理由,只要耽误他交代的事,那就是你的错。” “那位主子可不是个能体谅人的,就算你死了,只要你没有把他的事做到位,那就是你无能。无能的人,他不会留。活人绞杀,死人鞭尸。” 吴柒吓的一愣,上面有什么人?他不知道! 吴柒其实算是詹家的人,之所以帮方老师四杀人,不过是求利而已。 方老四舍得出钱,他没道理不赚。横竖,这是他们那帮人之间的矛盾。而詹家,只是提供矿石而已。 “那姓厉的,还能有什么打算?”发善心是不可能的,姓厉那就是恶鬼投胎,除了二爷,谁也不认谁都能杀。 心情不好喝多了,都能随便杀人。 一句话,此人不为财,不为名,就是个喜欢杀人的刽子手。 吴柒可是亲眼见过他杀人,对手的血喷到他身上,他就像狼闻到血一样,越血腥越兴奋。 对吴柒这种拿,钱才办事的人。姓厉的简直有病! “打算?”方老四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忘了,老二为什么派人出山。” “你是说那对夫妻可能懂医术?”吴柒这下就理解过来,虾头死了,他们要是再找不到大夫,就只能眼睁睁错过交货日期。 这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懂医术,不会被他们抓来救命。这就能解释,姓厉怎么会无端端,把那对小夫妻带回来。 “那还等什么,我立刻让人动手,杀了那两人。”吴柒激动站起来,立刻要行动。 方老四却不慌不急,擦干净匕首塞回刀鞘。“你现在动手杀人,把姓厉的当摆设吗?” 进了村子,那就是二爷的地盘。厉澄明等人布满整个村子,方老四都不敢轻易动手。 他早就想找机会除掉老二,自己上位。奈何他的人,一直无法顺利安插进村子。他等了很久,才等到这次生病的机会。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下手。二爷又不是傻子,此刻只怕早已猜到幕后之人是他。 那对夫妻现在肯定被重重监视,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自己现在出手,只怕才摸到边,老二就能合情合理杀了他。到时候,冯管他跟欧阳家有什么亲戚关系,都是死路一条。 吴柒当然知道现在动手不可能,刚才不过是做戏,让方老四相信自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这银子才刚进口袋,事情却没办干紧。 吴柒可不希望,方老四张嘴让他退钱。 “那您说怎么办?难道就任凭他们把病治好,按期交货?”吴柒一脸着急,全心替方老四担忧。 方老四抬抬眼,瞟他一下。用干枯的枝条挑了挑火星子,阴冷笑道“着什么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老二。” 吴柒心里嘀咕,这分明话里有话。 ----- 早晨的鸡刚刚叫,关离就醒了。刚想起床,环在腰间的手,就用力几分。 “不着急,再睡会儿!”梁融在身后,眼睛都没睁开。 关离这几年,每日习惯早起练武。鸡一叫,就再也睡不下去。她抠动一下腰间的手,语气略微嘶哑娇嗔“你继续睡吧,我要起了。” 梁融这个人,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心大。明明在贼窝里,依旧睡得很香。 梁融不撒手,依旧抱着关离,手甚至往上摸了一把。捏着那一点凸起,关离瞪眼狠狠恰一下他。 “干什么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是敏感处,关离浑身电流击打,又羞又气。 “不管,你陪我再睡会儿。”关离第一次发现,赖着不想起床的梁融,居然如此可爱孩子气。 那傲娇又撒娇的口吻,听的关离一阵酥麻心痒。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梁融,让她舍不得拒绝。 心里不觉软成一滩水,翻了身,看向他的睡颜。“你说,他们今日会怎么处置我们?” 梁融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关离看得十分嫉妒,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为什么她就没长这么好看的睫毛? 梁融一把握住她顽皮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清早就勾引我,娘子是想累死为夫吗?” 关离无语,伸手推他胸膛“正经一点,咱们现在可不太安全。” 昨晚一时放纵已经是错,今天可没时间让他们继续折腾。 “不着急,他们会来找我们。”梁融翻身躺下,继续抱着关离睡觉。 关离挣脱不得,只好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帮人确会来找他们,但至于是送他们出去,还是要他们的命,那就不好说。 梁荣眼睛都不睁,暧昧撒娇道“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关离无奈,这家伙一夜之间怎么又换了性子?撒娇卖萌,偏偏长了一张俊脸,让人拒绝不了。 关离轻轻在他脸颊一吻,“好了,告诉我。” “哪里好了?你这也叫亲?” “不然呢?” 梁融狠狠咬住她的唇,吻的关离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剧烈,才松开。“好了,告诉你吧。我要是没猜错,这帮人现在急需找大夫!”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那帮人昨天分明一个字也没有说,一个看着也不像有病,怎么会去找大夫? 梁融轻点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你忘了,昨日那几个绑架我们的人,一听说咱们懂医术,就二话不说要带我们走。” “你仔细想想,那几人身上是否有一股药渣子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强迫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药渣味?”关离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一股药味,可她常年跟在蒲先生身边,这些揉杂的气味早已习惯,一时间竟然没有留意。 加上当时的情况,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应对那帮人,说实话,关离当时真的被为首者的目光吓到。 常规桥段里,都是女子被外人觊觎,男人要出来英雄救美。到了关离这儿,却偏偏掉了个个儿。 那几个男人,分明是在垂涎梁融的美貌。为了谨防他们扑上来,关离只能挡在梁融身前,美女救英雄。哦不,丫鬟救少爷! 是的,当关离站出来制止他们,那些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指着她叫嚷,“你这丫鬟滚到一边去。” 关离实在欲哭无泪,你才丫鬟,你们全家都是丫鬟。 想到昨天的情形,关离忍不住问“你那时候就知道他们有问题,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家里做药材生意?” 这种观察入微的细致,关离佩服的五体投地。跟梁融一比,关离觉得自己才是汉子。 梁融单手撑头侧躺,伸手把玩关离的头发。“厉澄明一看就是狠角色,咱们能如此冒失出现在这个地方,你以为单凭你几句话,他就信你了?” 当然不是,关离知道这帮人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只不过她用这些话降低他们的戒心,一旦有机会,要么抓住问话,要么杀人灭口。 “你难道没有注意,昨天那几个人分明对我....”梁融顿一下,那句话没有往下说。“他们一听到我的身份,立刻就转了心思。” “那时候你就知道,他们急着找大夫?”关离想通环节,也就明白,厉澄明为何没有当场斩杀他们。 反而还客客气气,带他们回到村子,好生安顿。 梁融很喜欢把玩她的头发,细细软软,还带着她独有的香气。从前他就很迷恋,如今越发喜爱。 “我如果没猜错,这里一定非常需要大夫。但他们遭遇了某种麻烦,否则也不会听说我们懂医术,就贸然留下我们。今天,他们肯定会派人来试探我们的医术。” 关离有些发愁,苦笑道“可我就跟蒲先生学了一点辨识毒物的本事,还有一些急救措施,其他的完全不行!” 随便治个小伤还行,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那她立马就会露馅。 “怎么,忘了我?”梁融低头轻啄一下她的唇,满眼爱意。 “你?”关离娇嗔“你不是也只懂一点皮毛吗?”在关离眼里,梁融每次替她把脉,都带着恶意的调戏。 所以,她一直怀疑梁融是否真的懂医。 关离一个眼神,梁融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看样子,娘子不相信为夫?要不,咱们打个赌!” 梁融的眼光像狐狸一样狡黠,一闪而过的光,关离还是捕捉到。她咽咽口水,撇撇嘴“不要,我感觉你想坑我。” 梁融笑意盈盈,压低头,直视关离。“小阿离,你这胆量,可对不起你在南海的名声。对手出招,不敢接吗?”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就是胆小,你怎么样吧!”关离打定主意就是不接招,随便梁融如何刺激。 “哦?”梁融再次欺身上来,俯视关离。“不敢接招,就是认输。小阿离,输的人,要受惩罚!” “你这是什么歪理,简直胡说八道。”关离被他气笑,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扯。 “那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输了认罚,要么,跟我赌一把。”梁融继续耍无赖,扣着关离,不让她起身。 “你这简直是强买强卖,哪有逼迫别人打赌的?” 梁融笑意盈盈,撩拨她道“赌注是一船兵器,要不要?” 关离愣一下,梁融竟然知道她此行的真实目的?也对,无端端的谁会来查朝廷的铁矿。她就是知道这是一个黑矿,打着趁机抢劫的心思。 她知道这种黑矿脉就算出事,詹家也肯定不敢声张。除非詹家不要命,把自己的罪过暴露出去。 关离看来,矿的附近肯定有兵工作坊。当海盗,除了需要粮食,就需要兵器。 这一年多,关离靠着四处打劫,的确累积了不少兵器财产。但是累积的多,消耗的也多。 自从当家后,才知柴米贵。最近她别的不缺,就缺兵器。 “没有你,我也能拿到兵器,不赌!”关离置气,梁融内心,难道自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可不一定,这些东西说到底,都属于朝廷。我若是不松口,你想轻松拿到这批兵器,可不容易!”梁融一点也不怕,他断定关离会做出明智选择。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一批兵器,谁会再花大力气去抢? 关离被他说得无力反驳,抿着唇想了一下,对视道“你先说说,打什么赌?” 梁融满意笑了,他就知道。 ---- 厉澄明看到林公子熟练的为人把脉,并开出药方,内心对他的医术,已经有了一些信任。 眼下需要再等几日,确认他的药的确有效,那就可以让他去为那些人治病。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只是我兄弟的病恐怕一时不得好,所以...能否请公子多停留几日!”厉澄明看似感激,但是说话的口吻十分强硬,梁融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凭什么呀,我们才不想继续在这破地方呆着,你要是缺钱,我们给你些钱财,你们自己去外面找大夫便是。”关离努力扮演一个娇声惯养,脾气大的少夫人。 充分展现不知好歹四个字。 厉澄明冷漠瞟一眼关离,完全不把她的反应当回事,只看着梁融。 梁融嘴上让关离闭嘴,可脸上却左右为难。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显得文弱“厉大哥莫怪,不是在下不想留下来帮你,实在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这位兄弟的病没有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三日便可康复。若是厉大哥钱财上有所困难....” “林公子还有何要事?”厉澄明打断他想花钱消灾的想法,这是铁了心不让他走。 “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我兄弟这病既然是林公子看的,那就请林公子,好人做到底,等他病好了再走。再说,二位可能有所不知。” “这晖叶山一带,本就地处荒僻,少有人烟,但不知为何,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一帮匪徒。凡是从道上路过的,都难免遭遇抢劫。” “倘若此时走,二位只怕还没有出了晖叶山,就如昨日一般再次被抓。” “那怎么办,相公,我好怕!”关离撒娇害怕,躲进梁融怀里。 梁融坚强笑笑,安慰关离,一面却小心翼翼询问。“那,我们夫妻也不能一直呆在此处不是。” 这是变相的询问,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们离开,或者说护送他们安全离开。 厉澄明淡淡道“林公子莫怕,只要我兄弟的病治好了,我立刻派人送你们出山。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出去,并且奉上酬金。” 听到这话,关离偷摸摸扯一扯梁融的衣襟,跟他对视。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厉澄明的眼,厉澄明见状,淡淡道“两位商量一下,决定好了,告诉厉某一声。” 等他大步离开,关了门,关离就故意对着门口喊“都怪你,非要去什么南疆,要不然咱们也不会被困在此地,还被一个乡下莽夫如此欺负!” 梁融一边环着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一边小意哄着“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娘子不要伤心生气,以免长了皱纹。” 关离拍开他捏脸的手,瞪一眼,继续哭诉“讨厌,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气我。你干脆把我扔下,回去娶你的老相好吧。”接着呜呜哭泣,矫情又做作。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心肝儿,除了你,我真没别人了。再说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使小性子。”梁融嘴里说委屈,任谁在外面听到这话,都会认为他是怕老婆的小男人。 可事实上,关离的油都被他揩干净,还不敢用功夫阻止他,以免露馅招惹麻烦。 此时此刻,被压压在墙上的关离,恨不得狠狠踩他一脚。可惜梁融早已看穿她的动作,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就已经借着身高优势,把关离整个抱起。 关离被迫双腿环住他的腰,敢怒不敢言。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这句话,当真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梁融恶意笑笑,在她的唇上轻一口,才喊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现在只能听他们的话,不然再遭遇昨天那帮人,我们可真就小命难保。” 门外偷听的人,满意地点点头,还算识时务。 “那万一治好了,他们也不让咱们走怎么办?”管理故意怎么问,如此才能表现得出,他们迫不及待想离开,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这....”梁融状似犹豫,半响,才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先修书一封,让他们派人送下山,几日后,让家里来人接我们回去。” 关离沉默一下,语气中似乎期盼,又似乎担忧道“他们会帮我们送信吗?” 梁融用一种不太确定,但又自我欺骗的口吻说“应该会吧,我看他们也不像要钱的劫匪,我们与他们又没有仇,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偷听者在内心冷笑,果然是富家公子,天真的紧。殊不知这世间杀人,不一定非要有仇。 最后,关离口吻哀怨又委屈,呜呜哭诉“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就按你说的办。可是...” “可是什么?”梁融跟偷听者都好奇。 关离瘪着嘴,指向床榻“可是你让他们,给我加一床丝绸棉被,这破地方,屋子破也就算了,床板还那么硬,硌得我浑身酸痛。” 演戏演到底,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怎么能不挑刺?衣食住行样样都得挑,才能显出她是过富日子的人。 “行行行,都依你,我一会儿就跟厉大哥说。那你先休息着,我去去就来!”再次借机偷个香,梁融才放开她,大步走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几个男人带着厚厚的被褥,还有一些精致的洗漱用品,进屋子给重新打理一番。 关离坐着软软的床榻,一面挑刺一面委屈道“说好丝绸被,可这面料的花色,也太难看了点。” 送东西来的人,忍着脾气,僵硬笑笑“夫人恕罪,咱们这是乡下地方,能找出这东西已经很勉强。你就在且先用用,横竖过几日,您就用不着了。” 一个死人还盖什么被子,盖土吧你! 关离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也不着急,继续装傻“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们这些人,我相公呢?” 她带着一个天真傻样,往门口张望。悄悄把玩的手指,掩饰不安害怕。 几个人把屋子重新布置好,才道“少夫人放心,林公子正在为村里的人看病,等忙完了就会回来。” 关离不情不愿嘟一下嘴,哀怨焦躁“好的,那你们出去,我要再睡一会儿。” 几人恭敬的退了出去,关离立刻锁门。 等出了院子,一人道“哥,这小娘们咋那么矫情,又是要这又是要那。” “你懂什么?她要是什么都不挑,厉爷才担心呢。”另一人嗤笑他。 “为啥?这越挑刺儿,还越有礼了?”那人摸摸脑袋,不明白问题在哪里。 “叫你二傻,你还真的傻,你也不想想,这俩小夫妻可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在这山拉拉里,吃的惯,住的惯,那才有问题!城里那些富贵豪门的贵太太,谁不是好几个丫鬟伺候,吃的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 “再看看这..” “这怎么了?咱这吃饭顿顿有肉,睡的垫子,被子都是新棉花。那还不算好啊!”二傻从前饿的吃土,冬天一家人盖一床破烂的棉被,没冻死就算好。 如今这日子,虽然偶尔有些危险,但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那人听了这话,刚想解释的话就咽了回去。无可奈何打量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二傻啊,以后哥多带你到外面去见识见识,看看什么才是好东西。” 饭里有肉就好了?真是个傻小子! ------ 说是让梁融等三日,可二爷到底更着急。到了第二天,发现得病的人吃了梁融开的药,已经咳得没那么厉害,面色好许多,就立刻安排他去给工匠看病。 梁融装着懦弱又无能,想反抗又不敢反抗。小心翼翼跟随厉澄明,来到村子的另一头。 而关离,也装作害怕,一个人呆,硬缠着梁融,非要跟他们一起来。 在经过好几重布下机关的门,几人终于出现在一处,巨大的洞穴。 这洞穴天然形成,又经过人工改造,居然成了一个足以容纳百多人居住的石屋。 关离忍不住惊奇,一边小心翼翼打量,一边略带无知问“这些人为什么住在山洞里,难道连搭建茅草屋的银子都没用吗?” 梁融僵硬笑笑,在厉澄明回头看的时候,低声训斥“少说话,不该问的别问!” 关离瞪他一眼,接触到厉澄明的目光,吓得哆嗦闭嘴。 面上不甘不愿,带着几分娇气抱怨,仿佛在说,不问就不问,有什么了不起。 厉澄明对着门口的守卫挥挥手,几人走来,开了锁,大门被打开,他们才得以进去。 “林公子,生病的人就在里面,只是这里面有些脏乱,少夫人要不还是在外面等吧!” “我不!”关离不管不顾一口否决“我就要看看这里面都是一群什么人。”骄傲任性,愚蠢无知。 守卫看一眼厉澄明,眼神询问他的决定。厉澄明反而看向梁融,“林公子以为呢?” 梁融还是一副懦弱样,显然对关离的要求不忍拒绝,但又不敢直接点头,左右为难,尴尬笑笑“要不还是让她陪我进去,她也略懂医术,好歹能给我做个帮手。” 关离小人得志一般,得意哼声,看向厉澄明。 厉澄明淡淡看一眼这夫妻二人,一个讨好尬笑,一个无知得意。 “好吧,既然林公子这么说,那就让少夫人进去。只是夫人若觉得害怕,千万不要大声喊叫,以免刺激到病人。” 关离状似不屑,满脸不以为然,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等进了门之后,看到那些病人,差点尖叫晕过去。还是梁融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鬼叫。 厉澄明木着一张脸,“公子,劳烦为他们诊治,他们....” “不行!”关离出声打断,仿佛使出全身力气,虽有害怕,可还是护在自己丈夫身前。她指着那些病人,戒心十足。 “这帮人身上都溃烂流脓了,谁知道他们是中了毒,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病。你让我家相公为他们诊治,却连一点干净的工具都没有,万一我相公被传染,你赔得起吗!” 关离这不仅仅是在演戏,而是的确非常防备。 这屋子里大约有二三十个人,几乎个个都是脸上手上长了脓包,红肿发痒,严重的甚至开始流脓,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弄不好,这是某种传染病,若让梁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去接触,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厉澄明听了这句话,立刻双眼充满杀气。关离状似害怕,可身体一点退后的意思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病因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厉澄明觉得自己很想杀人,这个讨厌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打断他的事。按照他平日的脾气,早就一刀砍断关离的脑袋。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种关键时刻,自己只能忍气吞声。等他们把人治好了,自己再出恶气不吃迟。 “林公子以为呢?”忍着气,厉澄明询问梁融。 梁融目光扫射一圈,小心翼翼解释道“厉大哥莫怪,我娘子虽然任性一些,但在医术上从不胡来。您的这些病人,若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在下,在下恐怕不太方便为他们诊治。” 胆小怕死,一副懦弱怂样,梁融表演的十分到位。 厉澄明甚至能看到他躲在娘子身后,扯着娘子的衣服。内心忍不住冷笑一声,罢了,只要他能治病,需要什么都满足他。 横竖是个怂包,谅他也翻不出花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出去,公子需要什么工具告知一声,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如此,便多谢厉大哥。”梁融松口气,如获大释。 跟关离两个人,相互扶着彼此,飞快离开山洞。 这胆小怕事的背影,那守卫忍不住摇头“厉爷,这俩人真能行?” 那畏缩小怕事的样子,怎么可能像是个善于治病的大夫? 厉澄明望着那已经消失在门口的夫妻,淡淡讥讽。“不行就杀了,不过一抬手的事。” 守卫笑呵呵恭维,“厉爷说的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都用不着爷您动手。” ------ 回到屋子里,两人把门窗都关紧,确定无人偷听之后,两人才小声耳语。 “你看出那是什么了吗?”关离第一直觉,认为那是病。像是某种瘟疫造成,身上溃烂流脓,不仅恶臭难闻,而且十分恶心。 可她一路走回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这是瘟疫,那这些看守,还有村子里的人为什么没有被传染? 姓厉的那帮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徒,绝不可能留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在身边。他们没有被传染,也没有被杀。 厉澄明如此着急,耗费心力,把他们弄来,为这些人治病,图什么? 梁融难得神情肃穆,没有借机调戏关离。“不是病。” “那是中毒?”关离迷茫,看不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些人的手?”梁融脑海闪现的,是离自己最近的病人,他的双手虽然长了疮,但虎口手掌全是老茧。 “你怀疑什么?”关离当场被那些恶心的东西吓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反胃难受。一心顾着维护梁融,没有他那样观察细微。 梁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着茶,慢慢思索。良久才道“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匠人,或者是铸剑师。” 铁矿石内,众多铸剑师全部生了这种怪病,难怪厉澄明会着急。应该说是厉澄明背后的人,梁融早已察觉,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一个主事人。 “铸剑师没有了,可以再找。他们哪里像是那种养闲人的?”关离觉得这里面还有他其他事。 “你说的没错,的确有问题。一群铸剑师能有什么用?自然是铸造兵器。”梁融放下茶杯,慢慢分析。 “如你所说,这帮人心狠手辣,铸剑师得了病,他们要花大量的时间去为他们医治,耗财耗力,浪费时间,这帮人没道理会这么做。” “按照常理,一定是重新找了人进来做事,得病的只会被处死。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这么做?除非...” “除非找不到,或者没时间去找。”关离接话,恍惚明白过来。 梁融点点头,“人病成这样,还非要留下,他们定然是在赶制兵器,而且很快要到交货时间。” “与其耗费时间去寻找铸剑师,不如找大夫为他们治病。甚至不用完全治好,只要能吊着他们的命,在交货之前完成工作,就足够了。”关离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着急找大夫。 南海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铁矿,更不要提什么铸剑师。据说精密的铸铁工艺,全部掌控在欧阳家手中。 南海这地方普通的铁匠铺,也不过拿着一些含量低的铁石,打造些许农耕用具,菜刀梨耙,或者修补渔船的铁钉。 要找人必然要往北走,这耗费的时间成本与人工成本,远远大于找大夫。 “既然已经发现这个地方,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关离有些担忧,此处比他们猜想的更为严密,想传信出去并非易事。 “我听闻,南海王关离,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杀人不眨眼。不如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办?”梁融又开始调戏关离。 关离噎住,他怎么总是这样,说变就变。上一刻还跟你一本正经的议事,下一刻就变了脸,浪荡子一样调戏你。 她瘪瘪嘴,无语道“聪明如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她这名声,关离也不知道是怎么传扬出来。 要说她手法老练,那是因为她背后有蒲先生这一帮人出谋划策。要说她心思狡诈,这是有一点点,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传奇的地步。 至于心狠手辣,她承认自己铭记师父的遗言,该杀人的时候绝不会手软,但她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海盗毛贼子。 如今听到梁融说这番话,她觉得自己是在听别人的谣言,跟她毫无关系。 梁融拉过关离的手,放在手心中把玩。触碰到她手腕处那只镯子,很喜欢她带在手上。 重逢的那一天,看到她的手腕上,戴着这只母亲留下的镯子,内心无疑是激动开心的。 “阿离,你还记得当日那些黑衣人吗?”梁融提醒她。 关离点点头,当然不会忘。见梁融突然提起这事,她心有灵犀道“你不会是觉得,他们内部有争斗?” 梁融含笑,轻吻一下关离的手。“阿离果然跟我心意相通!” “当天的情形看来,他们要找大夫进山,显然十分困难。这就更不用提,要找新的铸剑师。” “能让厉澄明这帮人如此忌惮,小心翼翼,甚至不惜留下两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可见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用我们。” “这病我们若是能治,自然最好,哪怕治不好,能延续性命,让铸剑师及时完工也是好的。可如果我们治不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梁融说完,关离立刻冷笑“那可不一定,大不了一把火把,烧光这里。想要我们的命,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份本事。” 关离一副不服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傲气,让梁融玩味一笑。“嗯,眼下倒有几分南海王的模样。” 关离一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要闹了,我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快说,你打算怎么办?”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自然是借机生事。” “怎么生事?” “你着什么急,着急的是黑衣人背后的人。” 梁融卖起关子,不再言语。关离则陷入沉思,如果说时间很紧急,那么一旦传出他们能够治好这种病的消息,该动手的人自然会跳出来。 到时候,他们再借力打力,让他们自相残杀。 ------- 关离需要的东西,这帮人很快就送来。从她开口到现在,才过去两个时辰。 “林公子,您看看是否齐全,还缺什么,我立刻去办。”小喽啰笑意盈盈,问询着。 关离伸手挑挑拣拣,看着嫌弃。“全倒是全,想不到你这小破地方,还能找到这么些东西。” 小喽啰的笑脸一僵,内心暗道,这位少夫人果然讨厌,一副被惯坏的样子,见到什么都挑刺。 而且说话十分难听,嘴不是一般损。 “好了娘子,东西齐全,没差就行。”梁融温声劝阻关离,关离翻个白眼,转身不理。 这简直是在扫梁融的面子,外人面前,梁融尴尬笑笑“小哥见笑,内人骄纵惯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小的明白,厉爷说了,这东西若是不缺,还请林公子明日一早就去为病人诊治。”小喽啰理解笑笑,心里不以为然,横竖是两个死人,得意一时也一时。 “没问题,明天我一早我就过去。”梁融站起来,拱手送他出门。 人一走,关离就从内屋出来。“动作这么快,看来是真着急了。” “可是还不够急,咱们还得给他添把火!”梁融意味深长的笑,关离很熟悉这个笑,每次他要算计别人,就是这样怪怪的笑。 可是,这种坏坏的笑,实在是太迷人。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血气上涌。不想梁融发觉异样,借口如厕,出了屋子。 梁融专心致志查看一箱工具,心里盘算着明日该如何,倒也没有在意关离的不同。 ------- 第二日一早,梁融才刚刚起身。厉澄明就已经来敲门,分明一刻等不起。 关离娇气,再不肯跟着去,继续在屋子里睡觉。梁融背着药箱,再次出现在那个山洞。 这一次准备周全,梁融为这些人细细查看一番,又问询他们做过些什么,望闻问切一样不落。 在查看了大部分病人,根据病情的轻重,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等他走出大门,厉澄明即刻问他“怎么样,能治吗?” 梁融状似犹豫,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忧虑,小心翼翼道“治是能治,只是....” “只是什么?”厉澄明一听有的治,当然开心不已,但听到他这个只是,就开始着急。 “只是.....”梁融叹息一声“不瞒厉兄,这病虽然难治,但十分耗费时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痊愈。” “况且,况且我看这些病人,似乎都干着打铁的活计。他们这些病啊,有八成的原因,正是这个活造成的。若让他们痊愈,至少要休养半年,且不能再接触打铁。” 厉澄明一顿,刚刚的一点点高兴,就被一盆冷水浇熄。他愣在当场,半天不说话。 看样子,似乎陷入什么思绪。 梁融小心翼翼叫唤一声,厉澄明才回了神。 “林公子可有其他法子,就算一时治不好,暂时让他们得到缓解,继续做事,也是好的。”厉澄明退而求其次,要紧的不是治好这帮人,而是让他们有命把工作做完。 只要按期交货,这些人也就没什么用了。 梁融露出一个惊讶傻傻的表情,“这倒不是不可以,可这样只会拖延他们的病情,让他们.....” “林公子!”厉澄明冷喝一声,梁融被吓得一抖,立马噤声。 知道自己语气太重,吓到他。厉澄明微微缓和一下,此刻可不能轻易把他吓跑,不然就真没时间再去找人。 “对不住,林公子。我这也是着急,一时冲动,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厉澄明道歉,但决心已定。 “还请林公子即刻开始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说完,对一旁的守卫使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刻把梁融带走。 等梁融忙完一切,回到小院子,关离已经准备好饭菜,等在那里。 “回来了,赶紧吃饭!”关离一边帮着他换下脏衣服,一边用干净的水,让他擦洗一下。 “你今日倒是很像当年,在许容县小院子里一般。”更像一个当娘子的。 关离顿了一下,拿筷子的手停了停。很快又伸出筷子,给梁融夹菜。“今日很辛苦,多吃点。” 梁融开心夹菜吃饭,美滋滋吃饭。吃完了又把碗伸出去,继续要她夹菜。 关离原本不想管,可不管他就小孩子闹脾气一般,不再动筷子。 关离无奈,算了,就当自己哄小孩。关离给他夹菜,这才满意的继续吃饭。 吃完饭,关离才拉着他进内屋,小声道“我今天去外面探查一番,果然如你所说,这里面有两拨人在内斗。” 梁融听到外面有别的呼吸声,立刻把关离抱在自己腿上,哄她道“娘子,莫要为小事生气,最多七日。我就能治好那些人的病,咱们就能回家了。” 关离自然也察觉到外边有人偷听,立刻装作惊喜,惊呼道“真的吗?七天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那是自然,这个病虽然奇怪,但是为夫正好见过。手里有一道秘方,已经交给厉大哥。他已经派人抓药,咱们很快就能回家。” “相公,你太厉害了,等咱们回去,我再也不要来个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这群乡下人还这么凶巴巴。”关离能感觉到,这次偷听的,并非厉澄明的人。 “这是自然,不过娘子,厉兄说,这件事咱们对外面边,不可说实话,你记住了!” “这是为什么?”关离假装狐狸问道。 “他说有人想害他,反正咱们莫管闲事,治好病赶紧走人便是。” 两人又演了一会儿戏,直到那人离开。 没有再听到异样呼吸声,关离这才小声在梁融耳边道“我打听了,这里当家的,是一个叫二爷的人。但是,还有一个二把手,叫方老四。” 白日关离之所以没去山洞,就是想在这村子里摸底。这村子不是很大,但也有三十几个院子。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村庄,里面住的都是带兵器的人。这些人大部分假装成村民,少数几个女子和上年纪的老嬷嬷。 她仔细观察,发现这里一个小孩都没有,更加确定这些人都不是普通村民。 她借口洗衣裳,故意跟村里女子搭话,那些人戒备心很重,自己旁敲侧击,费了好一番周折,才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这个结果。 “想来刚才的人,就是方老四的。”厉澄明早就探听过,此时应该正忙着准备药材,满心想着救人,不会把时间继续浪费在他们身上。 只有方老四,想要知道事情进展如何。所以,梁融刚刚才过故意这么说。 “咱们这么一说,方老四恐怕得着急了。”方老四知道病人很快就能被治好,肯定要去打探消息。 但无论他怎么打听,得到的都是病人难治好的结果。梁融故意跟厉澄明说假话,等的就是现在。 方老四肯定会认为,厉澄明是为了防备他,才故意放出这个风声。越是如此,就越会跟厉澄明为难。 七日之内,双方必然会有一场暗斗。 “晚些时候,咱们再去加把火,让他们一个也坐不住。”梁融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就等搭台子唱戏。 关离点点头,认为这法子可行,又问道“山洞里关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得的又是什么病?” 她还是有些担心,怕那个病会传染。 梁融揽着她的腰,温和笑笑“是火毒。” “火毒?” “对,这帮人应该是日夜被关在这里铸剑。这天气就已经够热,他们工作的地方,只怕火炉一样。此地又缺粮少水,他们火气过于旺盛。” “再加上成天对着这些铁矿,少不得吸入大量的粉末,如此一来,两相交加,便成了火毒。” 关离忍不住同情,这些人跟当初在飞鸿岛那些劳工一样,都是被当作不值钱的牲口使唤。 若非他们来,只怕这些人不是死于火毒,便是死在厉澄明的刀下。 “他们的病,你当真能治?”如若能治好,当然是再好不过,如果治不好,她就想着赶紧处理掉这里的恶徒,让蒲先生来为他们救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挑拨 梁融在关离脸上轻轻一吻,笑言“娘子,为夫当然能治,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可都是实话。” “你莫要说大话,那些病人看着如此严重,怎么可能几天之内就治好。”纵然不是伤筋动骨,可那一身的疮,差不多要休养一个多月才能痊愈。 “骗你做甚,治毒只要七日,剩下的时间,他们只需要休养十来日,那些疮就能痊愈。” 这话还真不是欺骗关离,梁融这三年在别庄,不仅是画画养生,还学了好些医术。 原本是专心研究那本毒经,谁知今日就派上用场。毒经之内,就提到了一种火毒,说的正是眼前这种情况。 那本书他记忆深刻,直到现在也十分佩服写书的人。可惜老乞丐死得早,都说毒与医不分家,那本书名字叫毒经,但事实上,好些毒有时候却能转化为药,救人性命。 这火毒的治疗之法,便是以毒攻毒。 “那这么说,方老四很快会动手?”关离猜想,方老四此时肯定坐不住。 正在逗鸟的方老四,听到属下来报,微微挑一下眉,一屁股坐下道“你确定?” “四爷,小的听得真真的,那姓林的小子可说了,这几天之内就能把那帮匠人的病治好,但是厉澄明明那边嘱咐他,不能对外说一个字。”偷听者惟妙惟肖,把夫妻二人的话表演了一遍,说完后,静静站在下方,等待四爷的指示。 方老四不急不忙端起茶盏,慢慢喝一口,不知想到什么,挥挥手让这人下去。 属下一离开,吴柒便从后面走出来。若有所思看一下门口,才笑笑叫一声四爷。 方老四放下茶盏,抬眼问“听清楚他说的话了?” 吴柒点点头,略带怀疑“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他随随便便抓了个人,还真就能治那怪病?” 之前那个大夫是没本事,还被吓得要死想跑,结果被姓厉的一刀捅穿肚子,肠子跟血流了一地。 你的父母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要不然也不能把他找来,可如果他都没见过,这来路不明的小子,就真能治? 吴柒不信,方老四也有怀疑。这件事的确是太巧了一些,方老四忍不住又问“你打探清楚没有?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来历!” 方老四很谨慎,早让人去查那对夫妻的底,就是怕有陷阱。 “查了,怎么没查。查出结果是,就是一对路过的小夫妻。听茶寮的小二说,开始虾头那家伙,是垂涎姓林那小子的美色。后来又听说他懂医术,非要把人弄回来。” 说到这里,吴柒似乎讥讽,似乎暧昧笑笑“虾头你小子的癖好,你知道的,就喜欢那漂亮的男人。姓林的那个,我是见过一次,若是换上女装,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方老四不是好色之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瞥他一眼,不感兴趣。“就打听到这些,人从哪来的不知道?” 吴柒摸摸鼻子,讨好的笑一笑。“这个派出去的人,一时半会儿没查到,听说他们不是南海来的,所以查起来,恐怕要多些费心时日。” “多费时日,等你查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方老四神情阴郁,本以为两个人不过是会点医术,未必有本事能够治好这个怪病,谁知偏偏这么巧,他们能治。 若当真如他们所说,七日之内能治好那帮工匠,那老二一定能够按时交货。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全部岂不是全部落空? 不行,决不能让事情走到那一天,方老四站起来,对吴柒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现在立刻去打听一下,姓厉的在做什么,如果真的七天之内能治好,那咱们.....” “明白,我立刻让人去打探。”吴柒横竖上了船,下是下不了了,只能继续跟着干。 村子里表面上还是井井有条,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吴柒因为是詹家的人,所以对他防备的人少一些。 但是这不代表厉澄明毫无防备,此时此刻,任何会影响到治病的事情,他都得防着。 纵然手下的人,偷偷摸摸按照梁融的方子,去准备药材。可为了掩人耳目,厉澄明还是多弄了些其他药材用作障眼法。 与此同时,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药到底是治什么病的。 药材很快送到,梁融让人把药分成两部分,拉着关离做帮手,在山洞外熬药。一部分用来喝,一部分用来涂伤口,这样能好得更快一些。 “哟,这是做什么呢?一大股难闻的药味,你们也不怕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离不觉回头一看,迎面走来一个蓄着短须,目光精明的男子。 梁融头都不抬,依旧安心整理药材。 可关离却感觉,那几个守卫看到来人,明显紧张起来。在男子靠近之前,一个守卫就走过去,挡在他身前。“四爷,里面都是病人,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这一听,关离就知道是方老四。为避免显得太招眼,关离赶紧转过身,帮梁融一块整理药材。 梁融微微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方老四笑呵呵的,也不生气。对着守卫道“知道知道,二爷有令,不准外人靠近。我不进去,就是听说厉澄明找了大夫回来给他们治病,所以过来关心一下。” 说罢,绕开守卫,走到关离梁融身前。手下欲要拦,却被方老四的手下人挡住。 守卫知道方老师来者不善,只能对旁边的兄弟使个眼色,让人偷偷摸摸去报信。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林大夫?”方老四笑呵呵,说的温和礼貌。表面看起来,是个十分友善的人。 梁融故作无知,疑惑看看守卫,又看看方老四,小心翼翼问“您是?” “这是村子里的二把手,人称四爷!”方老四没开口,他的手下却耀武扬威,十分气势的说道。 方老四也不阻止,显然很享受被人如此恭敬对待。 “二把手,那就是说,你是厉爷的手下咯!”关离天真的问,旁边的守卫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方老四脸上的笑容一僵,面色很难看。他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傻娘们,懂个屁,姓厉的见了我们四爷,那得磕头!我们厉爷才是主子!” 关离继续装傻,带着天真无邪疑惑道“你刚才不说他是二把手吗?我在这里,见他们只认厉爷,难道厉爷不是老大?” 那手上还要骂人,方老四却出声阻止“小娘子,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也没什么。不过你可要记清楚了,厉澄明只是个做事跑腿的,这地方真正当家作主的是二爷,二爷下面就是我。” 关离状似了解的点点头,转头就对梁融道“想不到这小破村子,人不多,管事儿的倒挺多。”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头上一片乌鸦飞过。方老四看出来了,这姑娘是真傻,不是刻意针对她。 梁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一笑,对方老四道“贱内无知,若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关离努力瞪眼,十分不开心被人说道,她还想再说,却被梁融一个眼神瞪过去。好像被吓到,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一边生气,一边用力捣药。 方老四虚假笑笑“不会不会,林夫人可爱的紧。”说罢,又走进几步,拿了一片药材看了看。“林大夫,不知这病还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他看似问的漫不经心,守卫却因为这句话立刻神经紧绷。紧张看向梁融,想出声阻止,又无法开口。 四爷说到底也是二把手,他一个小守卫怎么能越过他去。 梁融却一无所知的样子,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回答,却听到有人出声阻止“四爷怎么来了,这地方可危险的很,莫让里面的人过了病气给你,伤了贵体。” 侍卫看到厉澄明来,松了一口气,立刻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厉爷。 方老四看到来人,笑呵呵打招呼,仿佛熟悉的老友,而不是心存芥蒂的对手。“澄明啊,你这话说的,什么贵体不贵体,都是给上面办事,你我又有何区别。” 厉澄明板着一张脸,唇角挂着微不可察的讥讽。“四爷说笑了,我怎么能跟您比,我就是打下手的奴才,您可是正经主子。” 这分明早就到了,把刚才的话听干净,偏偏此刻才出来。 方老四被人拆穿,一点也没有窘迫。老神在在,笑言“澄明说笑了,我来这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下治病的进展。毕竟,这可关乎到你我的身家性命。” “林大夫,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这病到底多久能治好?”他不管厉澄明的冷脸,继续笑着问梁融。 梁融来回打量一下两人,露出有些惊慌,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像他再傻也看出这二人的不对劲,最后把眼睛定在厉澄明身上,“厉大哥,这.....” “四爷,这是何意?二爷早已有令,这事交由我全权处理,旁人不得过问,您这是信不过我?”厉澄明森冷质问,十分不开心。 方老四听到这个回答,也收起笑容,冷面道“厉澄明,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这个二把手连过问一句都不行?” “你可不要忘了,二爷就算是头儿,可这里,却不是他一个人当家。上面的人,可从来没说过把这地给了二爷。” 这一番话,方老四说的是十分严重,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是在暗指二爷只手遮天,想要独吞此地。 厉澄明不是个善于言辞辩论的人,正要反驳,却被人打断。 “老四,你这是干什么,何必为难一个属下?”男人的声音略微有些粗糙苍老,一听就是上了些年纪,可中气十足,显然有些功夫底子。 关离回头,看见那人大步而来,是个双鬓有些微微白发的中老年男子。身上的气势倒是挺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位者,当家作主惯了。 这个人,想必就是二爷。 方老四看见他,没有害怕畏惧,没有恭敬礼貌,反而冷笑讥讽“啧啧啧,我说二哥,我不过随便来关心一下,问问的话。你们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跟红眼鸡一样,这么着急。” 二爷走到跟前,扫视一眼方老四,又看向梁融,直接忽略关离。“你这叫什么话,里面的人病的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让人死死守在这里,可不想有人误闯进去,也得了这种病。” “这说了,我虽然比不上你,上面有人。可到底也是奉上面的命,在这里管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郑二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可也知道拿了人家的钱财,就得帮人把这事做好。” “你若是觉得我心有不轨,大可告诉上面,将我赶出去便是。何必在这里挖苦讥讽,像个娘们儿一样。” 关离听到这个词,内心忍不住吐槽。天天骂人家娘们,好像女人有多愚蠢无知。呸,你们连娘们儿都不如。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连冷风都不吹过。眼看剑拔弩张,双方都不开心,就要拔剑打起来。方老四却扑哧一笑,“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怎么能往心上去?” “大罢了,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不问便是。只是我要提醒二哥一句,千万别忘了大哥的前车之鉴!”说罢,在几人的怒视之中,带人离去。 贴身跟随二爷的手下,十分不服气。“二爷,四爷这也太过了。”嘴上说关心,实际上是在暗讽,二爷会跟大爷一个下场。 二爷却并不往心里去,这阴阳怪气的讥讽也不是一天两天。眼下要紧的可不是斗气,他转头看向下梁融“这位便是林公子?” 梁融拘谨,微微抬手行礼“晚辈林融,见过二爷。”关离余光瞥见他额角发出的汗,心里由衷佩服。 论演戏,这小子已经成精了。 二爷上下打量一番梁融,摸摸胡须赞扬道“林公子看真是一表人才,又有如此高明的医术,想来前途无量。” 梁融立刻谦虚“二爷谬赞,晚辈不过是机缘巧合,刚好知道这种病怎么治而已。论医术,那是万万比不得旁的大夫。” 二爷点点头,看了一眼厉澄明,又问“我听澄明,这病虽然能治,却要耗费很多时间,不知,到底是多久?” “这....”梁融抬眼看二爷,似有犹豫道“眼下这药材齐全,病情轻的,多则半月,少则时日,就能大好。病情严重一些,恐怕得三五个月。而且这病好的时候啊,还得长期调养,万不可再日日对着火炉,否则只怕是会缩短阳寿。” 这番说辞跟对厉澄明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一些。他倒是苦口婆心,一副为病人着想的模样,可厉澄明跟二爷内心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要的是这帮人能够立马下地去做事,赶紧把货赶出来,送了命也没关系。 “如此说来甚好,只是我这里面的兄弟,病了实在太久,苦痛不堪。还请林公子想个法子,让他们能够快速得到缓解,你好,早日下地,出来走走,见见家人。” 这个就会说话多了,一脸为人着想的慈善样,不知有多么为病人考虑。 一个一个都是戏精,关离暗暗撇嘴,恶心这帮伪善者。 梁融恍然大悟,十分敬佩感叹“二爷真是仗义仔细,是我疏忽了,这就再开个方子,保证三日之内,他们就能够下地走动。” 说罢,拿起一旁的纸笔,刷刷写了个简单的方子。梁融将方子递过去,一边道“这方子里的好些药材这里都已经有了,只是有几味,剩下的还残缺,劳烦二爷派人送来。” 二爷看看这方子,似懂非懂,却狐疑问他“三日内,当真可以下地?” “这是自然,只是说药方暂时让他们得到缓解,并不能根治他们体内的病灶,如果要痊愈,还是要按我之前的方子,按时吃药。” 梁融说得十分诚恳,二爷点点头,递给下人让他立刻去办。又跟厉澄明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去,留下关离梁融等人继续制药。 到了晚上,两个人才疲倦回到屋子。一进去,关离就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真心累死了,一下子熬几十人分量的药,感觉比打了二十几个人还累。 梁融身娇肉贵,按道理说应该比她还疲倦,无论怎么看,他的精神就是比自己好。这难道就是男女体力上的差异? “今日辛苦娘子了!”梁融走过来,贴心为她脱了鞋,将她的脚抬到床上,令她躺得更舒适。 关离也不拒绝,享受他的贴心服务。语带疲倦撒娇问“子安,你怎么还是这么精神抖擞?” 梁融坐在床边,笑意盈盈为她擦拭双手“不要老是拿自己跟男人比,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天地分阴阳男女,男人生来比女人要更有力量。” “胡说,男女都一样,不要歧视女子!”关离不服,觉得他这是大男子主义。 梁融笑笑,捏捏她的鼻子。“你想多了,我可不是瞧不起女子。只是我认为,世间男女,各司其职。男子生来比女子更有力量,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与风险。” “而女子不同,他们虽然在体力上比不上男子,但比男人更为仔细贴心。自然就应该承担一些,更为轻便细致的活。” “阴阳相合,万物方可生长。男人和女人各司其职,这世间的秩序才能稳固持续。” 关离做起来,看着他道“你这话是在说我捷越了?”她做了一个男人都没做的事,而且做的很好。 梁融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手“不,我认为恰恰是我们这些男人做的不够好,才逼得你这样的女子,要出来承担属于男人的责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暗谋 “蒲先生说,男女都一样。”关离低头,意味不明道。 梁融轻叹一声,将她揽进怀中。“蒲先生眼中无男女之分,对男女都一视同仁,自然这么说。对旁人而言,你与他们毫无干系,当然也不会因你是女子,多加照顾。” “那你还说这话。”口头上的漂亮话,实际上,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把女人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平等对待。 最现实残酷的一面,男人把女人当作附属品,当做一个可以压榨的对象。说好听的话哄骗女子,为自己牺牲奉献,美其名曰美德。 “因为你是我放在心上,想要一辈子去呵护的人。”梁融说的深情,关离心脏微颤。 “阿离,身为一个男人,我只想为你挡风遮雨。只想把你护在怀中,像每一个王都贵妇,锦衣玉食,仆妇成群。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会为生计发愁,不会有任何危险。唯一的烦恼,不过是今天要吃哪个厨子做的菜,明天该戴什么珠宝首饰。” “所有你想要的,所有这世间女子喜欢渴望的,我都想给你。甚至还想给你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让你成为全天下,最令人嫉妒羡慕的女子。” 所谓男女平等,注定遥不可及,人跟人有差异,男人女人,更是差异很大。 延续千年,女人得到的教育都是,女主内,男主外,各司其职。但现实中,并非如此。 很多平凡人家,男主人一个人辛劳远远不够,女子需要女子在照顾家庭孩子的同时,挤出牙缝中的时间,赚取微薄的薪资,填补家用。 世间有千万种原因,注定没有一个男子或者一个女子,能活成是规定的样子。 有时候男人需要做女人的活,有时候女人需要做男人的事。世人汲汲营营,不过是图两个字,活着。 梁融的话,关离并非不心动,相反,她心跳得厉害,心里纠结又复杂。 她曾经想跟梁融走,但此时已经难以回头。梁荣这番话越是让她动心,就越是煎熬。 内心无比渴望,那么想要,却偏偏不能选择,这不是一个苦字能够形容的。 她静静靠在梁融怀里,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话。只能抱紧他,感受他的温暖。她深吸一口气,眷恋的闻着梁融的味道。 短暂的温馨,她不想破坏。 梁融也不逼着她回答,就这样安静的抱着她,觉得太阳彻底西沉,夜幕降临。 ------- 吴柒进门的时候,方老四刚刚用过餐,正在喝茶。伺候的人端着餐具离去,跟吴柒打了个照面。 “四爷,事情都打探清楚。那边.....” “我今日亲自去看了一趟!”方老四把茶盏放回桌,打断吴柒的话。 吴柒愣住,不明白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方老四挥挥手,示意他坐下。“那个大夫,只怕真有几分本事。你这出去转了一圈,听来的消息恐怕都不太理想吧。” 吴柒点头“听他们的意思,病虽然能治,可是少说也要三个月以上。”说到此处,他一脸得意道“他们生怕我查出来,防着我,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不去找他们的人打听,反而去药店查了一下,他们到底买了些什么药,多少分量,按照这个标准往下一推,至少两个月的药量。” “你说说看,这说明什么?” 方老四淡淡瞟他一眼,开口道“说明咱们中计了。” 吴柒刚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分明不是想说这个。“哪里中计?” “这对小夫妻的事,姓厉的没道理不防备我。可偏偏我的人就那么顺利,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你不觉得奇怪?” 方老四也是今日见到厉澄明的姿态,才想起来。熬药的时刻如此戒备,为何没有防止他去偷听? 如果说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那就意味着,这个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的确如吴柒推测的那样,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他们现在别说三个月,便是一个月都等不起。再过不久,取货的人就要来了。 他们故意说七天之内能够治好病,难道要对他动手?只有先解决方老四,不管他们是重新找大夫,还是重新找工匠,都易如反掌。 方老四不是一般人,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就轻易对他动手,就注定自寻死路。 若是方老四自己按耐不住,先出手伤人,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方老四等了很久,终于等来这个机会,他心中焦急,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可如果那对夫妻说的是真事,姓厉的买这么多药,才是故意误导我们。那么七日之后,我们错过最佳动手时机,四爷您的谋算,岂不都白费了?” 吴柒觉得头疼,这件事情,好像左右都不对。 方老四静默片刻道“这就是我说的,中计了。咱们陷入两难的困境,动手可能是错,不动手也可能是错。” “这不跟赌博一样吗?买大买小,赢的机会只有一半!”吴柒一拍桌子,觉得这可真是进退维谷。 方老师神情目光闪烁一下,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买大还是买小,总有一半赢的机会。可还有一半机会,是输。 而他,不想输。 “如果我们动手,自然是进退维谷。与其让人摆布,左右为难,不如.....”方老四话说一半停顿,吴柒忍不住着急问。 “如何?” “不如釜底抽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方老四握紧茶盏,目光顿时变得凶残起来。吴柒见他这般嗜血,内心嘀咕,也不知道谁又要倒霉。 “那四爷准备,怎么个釜底抽薪法?”吴柒靠近一些,小声问道。 方老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吴柒听完双眼冒亮光“四爷,您这法子,实在是高明!” 方老四也是忍不住得意,姓厉的有心机,他会没有?就看这一回,咱们鹿死谁手。 ---- “二爷,方老四今日可是来者不善,您说他是否已经猜到,咱们的进展?”厉澄明今日亲自坐镇,在山洞外守了一日,确保方老四的人不会再来探消息才离开。 二爷点燃一炷香,对着海神像拜了三下,插好香,才回头道“他要是不打探消息,我才害怕。” “这又是为何?”厉澄明糊涂了,怎么打探消息还是好事? “遇上这样的麻烦,眼看就要交不上货,对他而言是个千载难逢,可以扳倒我的机会。他在打探消息,就说明做事还有忌惮,不敢做的太明显。” “他可以明目张胆,找人做了你的手下,但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线索,让你为难他。” “打探消息就说明,他现在对在这个地方动手仍有顾忌,可如果他连消息都不打探了.....”二爷掀茶盖的手一顿,复杂道“那只能说明,上面的人,不再需要你我。” 厉澄明听了,忍不住瞳孔收缩一下,难得惊慌失措“二爷,不能吧!咱们.....” 二爷抬手,制止他。“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上面那位,可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从我为他做事开始,我便知总有一日要为他所弃。可我更清楚,那个人的手段是不容人拒绝的。” “当初无路可走,只能任他安排,如今想逃,注定尸骨无存。”往事不堪回首,人有时候做了选择就无法回头,不知不觉走到今日,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还是该厌恶自己当初的愚蠢。 “二爷,老话说的好,事在人为。您上面那个,势力早已不如从前,咱们为何不趁此机会自立门户?”厉澄明不懂,二爷心计手腕一样不差,为何心甘情愿在这里守了十多年? 二爷摇头苦笑“你还是太年轻,不要以为一番传言,那个人就真的沦为丧家之犬。你别不服气,仔细想想,他消失三年,这南海暗地里的势力,可曾易主?” “这.....”厉澄明无力反驳,哪怕金铺换人,哪怕詹家接手,每年的出货量,都有定数。 而这货送向哪里,不言而喻。 二爷长长叹一口气,走到门外,看着天上的星光点点。“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是赚的,要是真送了命,倒也不委屈。” “但你跟手下那帮兄弟,还年轻的很,不该留在这里,白白搭上性命。”二爷这句话,让厉澄明沉默不语。 既然做了杀人的买卖,就该想到遭报应的那一天。淹死都是会泅水的,玩蛇的人终究被毒蛇所咬。 厉澄明年少受二爷救命之恩,才得以苟活今日,他知恩图报,一辈子心甘情愿跟着二爷。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二爷若是死了,他会如何?此刻二爷的话,让他心情沉重,心里顿时没了答案。 长夜漫漫,山里的风,又干又凉,刮在身上,让人觉得有些冷。 这一夜,方老四没睡好,二爷跟吴柒也没睡好,关离与梁融却因为累了一日,睡得十分香甜。 几家欢喜几家愁,不外如此。 ----- 接下来两三日,关离梁荣日日去熬药,并且小心翼翼为每一个病人敷药。 三日之后,一些病情轻的人,的确恢复精神,能够下床走动。而那些病情严重的,情况得到遏止,没有再恶化。 这对病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可偏偏以山洞里的人,没几个高兴的。 每一次他们上药,都有守卫严加看管。病人只能小声回答一些关于病情的问题,其他的再怎么问都不会回应。 压抑的氛围,关离感受深切。她自然知道,这些病人为何如此。看他们的身体状况,就知道长期遭到奴役。 生一场病,得到短暂的休息,一旦病情好转,就意味着他们要继续干活。 可那活,去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守卫严加看守,不准关离他们跟病人有太多过界交流,药一上完,他们就会被请出去。 三天后,三五个病情好转的病人,立刻被守卫带走,继续干活。 那几人麻木着脸,由着守卫驱赶,去干活。 关离曾经故作天真,问守卫要把人带到哪里去,却只得到守卫一句冷言,不要多管闲事。 关离生气瘪嘴,不再好奇问话。梁融一面赔小心,一面拉着关离离开山洞。 关离臭着脸,谁看了都知道,她十分生气,一路走来,见谁都没好脸色。 他们的异常,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人暗暗去偷听,很快得到答案。 方老四听到属下的禀报,开口道“你打探消息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屋子周围有人监视?” 那人想到,的确有一闪而过的声影和探出的脑袋,于是回答“四爷放心,小的早有准备,并非我去偷听的消息,而是让送吃食的婆子打探。” 听到此处,方老四越发深沉,挥手让人下去。 这么看来,那个蠢丫头的确是受气了,所以才在家中破口大骂,说那些守卫用人超前,不用人朝后,眼看病人的病能治好,不需要大夫了,所以连态度都变得十分不尊敬。 听说那丫头,气的砸碎了屋里的茶杯茶壶,她丈夫一再劝她不要任性胡闹,甚至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 这种蠢丫头,此时此刻,简直是最好的棋子。 想到这里,他立刻命人告知吴柒,可以动手了。 ----- 第二天一早,梁融一个人。进入山洞干活。受了委屈的关离,正在屋里发小姐脾气,不肯起床不肯出门。 关离的事很快传到厉澄明耳中,他想到那个任性娇蛮的女子,忍不住说一句,女人就是麻烦。想着这几日药熬的差不多,那女子也不过是在一旁切药。 于是就随她去,让手下人给梁融做帮手,一起煎药熬药。 横竖再过些时日,这两个人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这一边,关离睡到中午才起身,送饭的婆子准时来敲门,关离刻意颓丧着脸,一副没食欲的样子。 从前送了饭就走的婆子,此刻却不急着走,反而笑问“夫人可是跟林公子吵架了?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可千万莫要因小事,伤了夫妻情分。” 不说还好,一说,关离立刻把筷子拍到桌面,愤怒的声音吓得婆子一哆嗦。 她立刻小心讨好“夫人莫要生气,老婆子不会说话,这就出去,不在这碍眼。” 可还没走,就被关离叫住。 老婆子深怕她要打人,谁知关离忽然哭起来,边哭边委屈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嘴上说的再好听,出了事就只会骂我胡闹!” “呜呜呜,大娘你说,昨天我受气的事,你也知道。可我回来一通抱怨,他不仅不安慰我,反而说我任性胡闹,你评评理,那是我胡闹吗?分明是那看守不知感恩,忘恩负义。” 关离哭哭啼啼,十分委屈,对着婆子好一通诉苦。 婆子是听她絮絮叨叨说完,小声开口的道“哎,夫人,实不相瞒,的确是你家男人错了。”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关离抬头,垂泪的眼,看婆子的眼神就像看到知音。 婆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关离一愣傻傻问“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错的是我?” 见她这样,婆子小心翼翼看一下周围,起身关好门窗。这种鬼鬼祟祟的姿态,关离心里一乐,面上却依旧傻傻。 “夫人,我也是看你人好才告诉你的!”婆子这句话说的还真不假,这小姑娘说话虽然有点直,可是对下人却没打骂。 甚至见她的手有疾,还给了土法子治病,顺带给她银子,就因为自己帮她打水洗衣。 “大娘,你想说什么?”关离还是显得一脸无知,不明所以的样子。 “夫人,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村子,而是一个贼窝!” “大娘你别吓我!”关离倒吸一口气,惊慌不已。 大娘苦笑“我骗你做什么,其实这帮人,跟那些绑架你们的人是一伙的。这地方啊,实际上是一处黑矿,有人在这里私自开采铁矿,铸造兵器呢!” 关离露出一副吓傻的样子,不敢相信,焦急万分问“私造兵器是杀头的大罪,这到底什么地方?” 婆子拉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坐下来。“这些你就别问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帮人说是等治好病就放你们走,其实根本不会。等病人好的差不多,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关离刚要尖叫,想逃跑,婆子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让她冷静。“夫人,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慌,如果让他们发现,你们只会死得更快。我把手松开,你千万别叫,否则引来他们,那可就没命了。” 关离点点头,婆子一松开,她立刻小声害怕道“大娘,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不想跟我相公死在这里,我们才成亲没多久,孩子都还没有。” 关离胆小懦弱的反应,让婆子内心满意。可脸上却犹豫害怕,十分为难“夫人,我就是个下人,哪有本事救你们?” 关离抓紧她的手臂不放,苦苦哀求“大娘,我知道你人好,你行行好救救我们,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说着,就掏出一个钱袋子,塞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搅乱 大娘看到银子,露出贪婪的眼光,可一番挣扎,还是忍痛拒绝。“不是我不想要,实在是,我怕有命拿没命花。我冒险诉你真相,已经是尽力,夫人还是找你相公商量商量,该如何是好。” 说罢,推开门,快速离开这里。她一走,关离立刻关门,一整日都没有再出过屋子。 等到了夜晚,梁融回来,关离立刻把门关紧,抱着他就开始哭。 二人双双抱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但关离哭声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终于停下。 等到了第二日,梁融刻意晚些出门,等他到达山洞,守卫早已等得不耐烦,大声质问他“林公子不会也学那妇人,辛苦两日就开始闹脾气了!” 如此出言不逊,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明晃晃讥讽梁融,跟女人一样娇气做作。 梁融想要生气,却又不敢反驳,忍了半天,才终于把气憋回去,干干道“我现在就去熬药。” 他一走,身后的守卫对旁人冷笑道“呸,怂包,要不是身旁带着媳妇,老子还真以为他是小倌馆里卖屁股的。”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梁融听见,梁融紧紧握了拳,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见他如此反应,一旁的守卫也跟着调笑“可不是,你瞧他那张脸,长得比女人还美。” 说到此处,便有人忍不住垂涎,小声在同僚耳边说了几句闲言碎语。然后几个男人越发肆无忌惮的打量梁融,可那看人的眼神,却如同的嫖客看妓女。 好在这当然仍然有所顾忌,暂时还不敢对他为所欲为。梁融一整日都沉默不语,安安生生的制药。 因为加快速度,反而比平常快了一个时辰。梁融一完事儿,就快速离去。谁知走了一半,察觉有人跟踪,便刻意放缓脚步,让那人趁机把自己的掳走。 黑袋罩头,他不知被人带到何处,只知自己似乎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处山洞内,被人掀开头罩。 梁融作惊恐状,十分害怕看着面前的人“二位好汉饶命,在下如今身无分文,实在没有钱财孝敬二位。” 这两个人戴着面罩,见他如此,反而道“阁下可是林公子?” 梁融一愣,犹犹豫豫点个头。 二人一确定他的身份,立刻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梁融无知问“你们这是何意?” 那两人跪地,满眼泪水道“实不相瞒,我们二人乃是有事相求,还请林公子不要计较我们二人刚才的无礼,千万答应我等。” 梁融露出戒备,小心翼翼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过一个阶下囚,又能帮你们做什么?” 如此谨慎小心,才符合一个胆小害怕之人该有的样子。 那两人扯下面罩,露出稍显稚嫩的脸,其中一人稍微年长一些,开口道“公子,这件事对您来说易如反掌,我兄弟二人听闻,你有法子能治好那些山洞病人,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但你们是如何得知?厉爷分明让我们保密,不能到处跟人说这件事。”梁融傻乎乎的问,十分惊讶他们竟然知道此事。 那二人对视一眼,年长些的才说“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在此处潜藏许久,就是为了救出我们的父亲。” “你们的父亲?这话又从何说起?” 梁融实在不好意思见他们跪着,先让他们起身,才继续听他们说明来历。 原来这兄弟俩都曾经是欧阳家的下人,父亲因为打得一手好铁,才被抓到欧阳家做事。 可两年前,父亲却忽然失踪。兄弟二人千方百计打探,才知道父亲被詹家弄到此地,专门帮人提炼铁矿。 为了救出父亲,兄弟二人想尽各种法子,才偷偷潜进村子。可惜这里防守实在太严密,二人一直没机会把父亲带走。 一直到前些日子,每个打铁的工匠都挨个了这种怪病,他们本以为,能借此机会让父亲假死,把人带出去,谁知道林公子却再次出现,治好这病。 他们十分害怕,如果林公子把这场病治好,那么他们的父亲最终也只能死在此地。 “你们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不要给他们治病?”梁融猜测问道。 二人点点头,承认他们的想法。 林公子连忙摆手,惊慌到“不行不行,我若不把他们治好,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那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老大开口道“公子出生富贵,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实不相瞒,将你带回来的那个厉澄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们绝不会,因为你治病有恩,就把你放你们走。相反,等这些人病彻底好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梁融倒吸口冷气,吓得满头大汗“二位小弟莫要骗我,厉爷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何需骗你,公子难道没有发现,自从那些人一个一个病好,守卫对你的态度却越来越差?”小的一张口,梁融便沉默。 那二人见他这神情,心中越发有底。“林公子想来心中一直有数,不过在自欺欺人。恕我们兄弟无礼,冒昧问一句,公子心中可是已有打算?” 梁融沉默,不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犹犹豫豫道“实不相瞒,昨日我夫人,也得了这么个消息,我现在真是两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突然不再治病,厉澄明肯定不会放过他,事情都到这一步,怎么能因为他而功亏一篑? 可如果继续治病,最多半个月,他的死期就到了。想到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哪里吃过这种苦? 他还盼着早点回去继承家业,做他的富家公子。 二人见话说得差不多,便开始劝哄“公子,如今你我几人,可以说是在一条船上。唯有相互帮助,才能逃离此地,保住性命。” “怎么做?”梁融惊慌害怕,十分期盼急切看着两人,就像是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老大见他不再抗拒,便开口道“公子若是愿意信我一场,不如这般......” ------ “事情办的怎么样?”山洞之内,方老四问询吴柒。 “四爷放心,这一次事情绝对办的周全,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剩下的咱们只需要等了。”吴柒得意笑笑,那对小夫妻简直就是傻子,随便哄哄骗骗,就吓得半死,为了活命,什么都答应。 “嗯,这一次你要是再出错,那......” “不会,不会,绝不会再出错,四爷放心,就算不为了您的命令,为了我的身家性命,我也会把事情办妥。您只管放心,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吴柒拍着胸脯保证,这一次,一定马到功成。 方老四点点头,事已至此,不成功便成仁。当然,这失败了,成仁的也不会是他。 从头到尾,他的人都没参与这件事,真要死人,那倒霉的也只是姓林的夫妻。 村子里,关离与梁融关了门,晚上绝不会往外边去。监视的人一看屋里的灯灭了,推测这对夫妻八成是要干点夫妻之间的事,在旁边小声听了一会儿墙角。 那压抑的男女呼吸声,还有床板,咯吱咯吱的摇动声,让他们放心离去。 然而屋内,二人确定偷听者都悄悄离去,才小声开始说话。 “东西都准备好了?”梁融问关离。 关离轻轻回一声“已经做好,明日你拿去用。只是....” “只是什么?”梁融侧翻身,一只手霸道揽住关离的细腰,还顺道捏了一把她的臀肉。 关离用手肘往后一顶,梁融吃痛放手“娘子,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声音很小,只有关离能听到。关离在黑暗中又掐他一下,咬牙切齿道“都这时候了,你要再敢胡来,咱俩也不用活着出去!” 梁融无赖笑笑“娘子的意思是,出去了就能胡来?” 关离噎住,他这不正经的毛病,总是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胜防。上一刻明明还十分正经的跟你谈重要事情,下一刻就变得流氓无比,搞得关离,总以为他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格。 叹息一声,关离不接茬,继续说正事“我刚才忘了说,今日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好像过些时日,这村子里会来人。” “什么人?”梁融把玩头发的手一顿,目光有些犀利。 “暂时不知,但如果我猜的不错,肯定是章平侯的人。”关离已经摸到,这帮人过一段时间必须得交一批货,肯定是兵器。 虽然她还没有找到兵器所在,但根据种种线索,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一日来的,必然是章平侯派来取货的。 “四天之后,方老四的计划就要进行,非常巧,四天之后,那个人就会来。”关离忍不住冷笑“方老四这是准备一网打尽,让咱们跟二爷一伙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担心,一个即将出现的人,会否成为他们计划的意外! 梁融沉默起来,一边慢慢玩着关离的头发,一边思索对策。关离知道,现在他们两人孤立无援,凭着自身的力量对抗这么多人,的确艰难。 所以她也不去打扰梁融,由着他安心考虑对策。 夜幕沉沉,村子里的灯,几乎都熄灭,唯有村口那一个小小的稍点,依然亮着一盏烛光。 烛火在夜风里微微摇摆,像是暗示事情的进展,摇摆不定暂时没有结果。 ----- 接下来几日,关离继续耍脾气,不肯出门。梁融每日苦哈哈的去熬药,在守卫的监视下,为一个又一个病人上药。 眼看着那些病人,病情渐渐好转,有些地方都已经结痂,只等自己脱落便可。 病情轻的已经开始继续干活,病情重的眼看也逃不过去。 厉澄明的手下,将梁融熬药的顺序法子,全部都记清楚,隐约之间,看梁融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友善。 这种渐渐暴露本性的做法,梁融装作一无所知。还是每日勤勤恳恳,两点一线熬药回家。 因为药效起了作用,守卫开始放松警惕,不在时刻监视梁融,为这些病人上药。 守了这么久,眼看事情就要了解,几个轮岗的守卫忍不住,开始在外赌博。 毕竟日日守着一堆浑身发臭的病人,有谁能够保持始终如一? 这种松懈,恰恰给了梁融动手的机会。 四天后,梁融活干了一半,就被人叫走。他有些忐忑不安,小声问询传话的人“这位兄弟,二爷见我有何要事?” 那人翻个白眼,淡淡回答“到地方你不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梁融吃了闭门羹,尴尬笑笑,不敢再问。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去往二爷的住所。 二爷的院子位置比较高,这地方的地势本就是个易守难攻的。二爷那里,正好能把村子里的环境看个清楚。 两人走了一段路,正要抬脚进门,却见二爷匆匆从屋里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村口去。 梁融一愣,好奇问门口的看守。他自然不会问话,但是带他来的那个人却没有顾忌“二爷这是,做什么去?” “你这不是问傻话吗,二爷不早说了,今日有贵人要来。”那人嗤笑,笑话他记性不好。 带路的小喽罗恍然大悟,“瞧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这次来的也是欧阳公子吧!” 守卫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立着的梁融,咳嗽两声,提醒这小子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小喽啰满不在意,回头看一眼梁融,见他耸拉着脑袋,十分不屑。可以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怕什么,这小子也没几日活头,你还怕他逃出去乱说话?”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可别忘了,这地方还有方老四的人。”守卫依旧很谨慎,他能做到守卫,自然不是这小喽啰能比。 小喽罗没趣的摸摸鼻子,用下巴指指梁融“那这小子怎么办,二爷还见吗?” 守卫想了想,决定道“这恐怕没时间,你暂时把人送回去,好生看管,需要的时候再去叫人。横竖他逃不走,不急着这一时。” 小罗想想也是,每次贵人来,二爷跟他可是要谈很久。 只怕今日都没时间见这家伙! “林公子,二爷有事,我先送你回去吧。”说是送,抬脚就走,让梁融跟在他身后一点都不客气。 走到一半,又被另一个人招呼走,看样子是去赌博,小喽啰让梁融自己回去。 梁点头,跟他分开后,顺着路往回走。走到一半,听到一阵脚步声,立刻找个地方隐藏。 只见外面的大路上,二爷带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往自己的住所去。梁融看着那张脸,神情很微妙。 这位欧阳公子,原来是他! 这一次不同以往,欧阳杰来得比从前都更早。二爷对于他提前到来,有些摸不着底。 但这并不妨碍他,笑意盈盈招待贵客。“欧阳公子,快尝尝,这可是新弄来的稀罕物。” 欧阳杰也不客气,拿筷子夹起一块肉,细细一品,惊叹“让二爷费心了,你居然能弄来鹿肉。” 二爷呵呵一笑,轻轻为他倒一杯酒。“就算难得,不也被公子一下就尝出来。可见公子不同于我等,这种北边儿来的稀罕物,平时怕是已经吃腻了。” 欧阳杰笑笑不接话,看似毫不经意的话,难道不是在嘲讽他,日子过得好? 饮一口酒,欧阳杰直奔主题。“二爷别见怪,在下此次之所以提前到来,乃是因为主子急需。当然,主子也知道,您这边一时之间不可能按数量交货。” “主子发话,你手里有多少,我就拿多少走,至于剩下的,您慢慢打,过段时间自会有人来取。” 他说的简单,二爷心中却不免有诸多猜测,这里面会不会有方老四下的套? 不过他多想,方老四的姿态摆在那里,来的又是欧阳家的人,他这个外人,如果不谨慎几分,只怕渣都不剩。 “恕老夫多嘴问一句,主子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欧阳杰继续笑,可是笑容不达眼底,正要回答,门口就传来一阵大笑。“欧阳公子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害的我方老四如此失礼,实在是抱歉得很。” 欧阳杰站起身,对方老四拱拱手。“四爷,别来无恙!” 二爷冷眼看着两人相互招呼,然后各自坐下。静静看着方老四,拉亲戚,唠家常。每一回,都这个样子。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方老四跟欧阳家有远房的表亲关系。 许是留意到二爷的安静,方老四刻意挖坑,“二哥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嫌我来得不是时候?” 二爷假笑“四弟言重了,我是看你们二人聊得开心,插不上话。” 欧阳杰的眸子微微闪过一道光,举起酒杯,对二人敬了一杯酒。“既然二位当家人都在,那主子的话我就再说一次。” 说着,又把刚才提前拿兵器走的事,复述一回。 方老四听完,立刻拍一下大腿。“哎呀,你这来的,真是不早不晚,这兵器啊,就差一点点,全部就弄好了。是不是,二爷?” 欧阳杰惊喜,转头看向二爷。“此事当真?” 真个屁! 方老四这王八羔子,来这么巧,敢情在这给他挖坑,毕竟兵器别说已经铸造完成,至少有一半,还是半成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变故 “老四当真糊涂,你恐怕是算错数量,这铸成的兵器,哪有那么多。”二爷似笑非笑看着方老师,毫不犹豫拆他的台。 这二人之间的猫腻,欧阳杰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他对这两个人的争斗并没兴趣,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这一次能够拿走多少货。 若非情况紧急,他怎么会亲自来? 欧阳杰收敛笑容,冷冷放下酒杯。“二位这是何意,该不会,这货,交不出来吧?” 气氛一下冷冻,诡异的氛围在三人身上流转,各怀心思的三人,都沉默不语。 方老四不开口,是察觉欧阳杰此刻前来,比之前都多些心思。若是从前,他立刻就把这里的事捅穿,但未知的变数,让他有些犹豫。 二爷则想得更多,如今这架势,货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但这数量上,只剩半个月,却要交齐三千套兵器,本来就有些吃力。 作坊内的货堆积如山,却大都是半成品,勉强只能凑出一千套交差。一半都不到,这数字他如何敢开口? 方老四的眼珠子转了转,刚要开口,外面却冲进来一人,惊慌喊道“二爷,不好,出事了!” 二爷此刻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何事?”纵然他努力镇静,可拿着酒杯的手,也忍不住一抖。 酒水溢出来,落在桌面,看在欧阳杰眼里。 “守卫被下药昏迷不醒,山洞里的工匠全不见了。”那人一说完,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方老四心里一乐,自己的计划成功了。面上却陶然大怒,站起来质问“怎么回事,厉澄明干什么吃的?!” 别人不清楚,二爷怎会不知,自从工匠慢慢恢复,厉澄明就盯着人,日夜赶工,只为早点完工。 谁知偏偏他这一离开,山洞剩下的工匠居然全部失踪?思及此,他立刻看一下方老四“老四,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平日里与我为难,处处跟我作对也就算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这批货上,你为了弄死我,真是处心积虑,连主子的命令都不管。” 抢占先机泼脏水,总好过一会儿,被这小子算计好。 方老四还没反驳,二爷立刻对一旁淡淡的欧阳杰告状“事已至此,老夫就不再隐瞒。欧阳公子,一个月之前,作坊里的工匠都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长满脓包,无力开工。”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大不了再找一批工匠进来。可眼看要到交货日期,老夫实在没有时间再去找工匠,只能找大夫来为这帮人治病。” “可谁知,这找大夫的人,全都死在外面。若非厉澄明运气好,半路上碰到一对懂医术的夫妻,只怕现在,我连一半的货都交不出。” “可公子你也看到了,眼看你来取货,我的工匠就出事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有的人想置我于死地。想让公子拿不到货,无法回去交差。” “做这件事的人,还真是其心可诛!”最后一句话,二爷盯着方老四的脸吐出。 如此姿态,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谁知方老四听他说完,不急着辩驳,反而道“公子,眼下要紧的可不是泼脏水,还是赶紧去查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免工匠逃出去耽误工期,到时候咱们谁又能逃过主子的责罚?” 欧阳杰一把收起扇子,站起身往外去。两人冷冷看一眼彼此,不屑转开,大步跟上去。 走到一半,欧阳杰忽然顿住。返身看向二爷“二爷刚才说,最近一直是一对夫妻,在给工匠治病?” “公子放心,这件事情之后,我立刻处置那对夫妇绝不.....” “那对夫妻人呢?”欧阳杰打断他的絮叨,出声质问。 “这....”二爷一时没明白,欧阳公子为何问这个,“他们应该在屋子里休息,公子....” “公子的意思是,山洞守卫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这山上能用药的人,可就只有那对夫妻!”方老四讥讽的看二爷,就这样的脑子,上面之所以用他,看的就是他忠心。 二爷总算反应过来,立刻命人去抓那对夫妻。可欧阳杰只不过深深看一眼二爷,抬脚往山洞走去。 还没走到,一阵火光从村口冒起,再接着,又一个守卫,匆匆带伤跑来“二爷,不好了,兵器库被抢,作坊被烧,损伤惨重!” 欧阳杰的脸,已经铁青!二爷惊慌失措,不敢看欧阳杰,而方老四已经完全愣住,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 按照他的计划,那些人分明应该往小路上逃去,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报信的小喽啰,会来告知那帮人的去向。 他们顺着线索找过去,工匠因为负隅抵抗,伤的伤,死的死。那对夫妻也会被人射杀,到时候,再也没有人可以为他们医治病人,他们也抽不出工匠继续做事。 如此无能,老二难辞其咎,再忠心,主子还会用吗? “厉澄明呢?他不是守着作坊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抢劫了兵器库?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下面的岗哨都是瞎子吗?”二爷气的一脚踹过去。 守卫吃痛,却不敢反抗,只能惊慌道“小的也不知,就是一群黑衣人,简直跟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就出现在兵器库,抢劫了兵器不说,还杀了不少弟兄。” 又是黑衣人,此时此刻听到这三个字,二爷顾不得其他,狠狠质问老四“先是用黑衣人,杀了我派出去找大夫的人。现在又用黑衣人抢劫兵器库,火烧作坊!” “方老四,你个蠢货,难道以为这样,你就能成为这里的老大?我呸!”二爷一口吐沫啐在他脸上,若不是,有人阻拦,此刻他都扑过去将人杀了。 欧阳杰冷冷看向方老四,手里的扇子扇出来的不是冷风,而是杀气。“四爷,果真如此吗?” 方老四踉跄后退两步,艰难站稳。眼神飘忽,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他迅速转动脑子,紧张又惶恐道“公子,不要听他胡说,分明是他的手下看管不严,放贼人上山,才导致这场灾祸。” “他,他...那对夫妻,那对夫妻是他弄来的,我第一眼看到他们就知道不对劲。那两个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治得了这种怪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老二,是你眼看,找不到大夫,又找不到工匠,注定无法按期交货,所以设了这么一个局,让欧阳公子亲眼看到黑衣人作乱,好好把这一切推到我身上,老二,你可真歹毒!” 二人各执一词,吵骂不断。谁都不肯承担责任,一口咬定是对方干坏事。 欧阳杰终于忍无可忍,暴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见二人不再吵骂,立刻吩咐手下,一方面集结寨子里的兄弟,赶紧集合应对黑衣人。此时此刻,好歹抓住凶手,也算对上面有个交代。 至于到时候让谁背锅,欧阳杰心中冷笑,横竖这替死鬼不是他。 二爷立刻吹响号声,可往日里,出列迅速的手下,竟然稀稀拉拉才跑来几个。 不仅二爷惊讶,方老四欧阳杰都被这情况镇住。不可能,寨子里的兄弟少说也有二百余人,可这稀稀拉拉跑来的,不过才十余人,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正疑惑间,厉澄明带着带着一身伤匆匆跑来“二爷,赶快跑,工匠们造反了!” 看到他出现,刚刚有一分开心的二爷,立刻心凉到谷底。厉澄明可是他手下最厉害的高手,谁有如此本事能将他重伤? “好端端的工匠怎么会造反?他们才二十几个人,哪有本事能把你打成这样?”方老四不信,一口咬定这是二爷的苦肉计。 欧阳杰满脸怀疑,八成信了几分。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山下关卡,层层把控,如果不是监守自盗,怎么会忽然间颓败至此? 只是这内鬼到底是谁,还有待商榷! 他扫一眼,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吴柒呢?这种时刻,他人在哪里?” 詹家人留在这里,其实也是互相制衡监控的意思。欧阳杰的主子从来不相信绝对忠心,只相信绝对的利益。 “只怕是正带着人杀人放火,乐不思蜀呢!”二爷讥讽看向方老四,十分断定,他的屁股绝对不干净。 厉澄顾不得其他,知道事情危急,这里再也不能留,必须护着二爷离开,等到达他们的安全地,再算账不迟。 “二爷,不要再废话了,赶紧跟我走。”他眼里除了二爷,谁都不管。 也不知这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历,如此凶狠厉害。自己手下十几个兄弟,没一个活口。 欧阳杰有心要留下来,奈何手里没人,又不知对手到底如何,只能先跟他们走。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忽然间,跑出来几十个举着火把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有些是工匠,有些身着黑衣,还有一些是矿工。 被围困的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危机。 “事情还没办完,几位爷怎么着急走?”梁融缓缓走来,熊熊的火光之下,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一脸怂包样的富家公子。 厉澄明若非认得他这张绝色的脸,简直要以为,自己看错人。 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神情沉稳,一身贵气的男子,居然是林公子? 不,不对,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跟我们过不去?”厉澄明怒问,此时此刻,想要吃了他的心都有。 梁融不说话,反而看向欧阳杰。“欧阳杰?本王还以为,你跟章平侯早已离开南海,想不到此时,竟会在这里相见。” 欧阳杰努力镇静,僵硬笑笑“草民见过承王殿下!” 一锤定音,整个南海,没有任何人不知道承王殿下的威名。二爷跟方老四惊恐,谁能想到他们胡乱抓来的大夫,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承王? 梁融微微颔首,继续笑“本王与你也算是故人相见,难得一见,欧阳公子不如留下,也好跟本王说道说道,你家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仅能够在贫瘠晖叶山找到铁矿,还有本事召来如此多的工匠,为他所用,私下铸造兵器。” “可千万别告诉本王,是你们欧阳家私下所为,你们还没这个能耐。” 梁融一字一句砸在欧阳杰心上,他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周围,一面盘算逃离的可能。 落到承王手里,就算不死也要扒层皮。他本就是造反之人,虽没有对他发布通缉令,可暗地里找他们的人不少。 他还年轻,并不想现在就丢了命。 “王爷说笑,鄙人不过是应朋友之邀路过此地,全然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王爷是否弄错了!” 梁融轻轻挑一下眉,双眼含笑,可这笑容意味深长,让人十分忐忑不安。 “本王途经此地,莫名被人抓上山,这才知道这里还藏了一处兵器坊。本王治理下的南海,居然有人明目张胆违背朝廷的法令,私自拐人上山铸造兵器。” “甚至为赶工期,不顾匠人矿工的死活,生生让他们伤残无数。欧阳杰,你也是读书人,能否告知本王,这样的罪,该怎么判刑?” 众人纷纷看着欧阳杰,欧阳杰内心从没如此痛恨被人瞩目。他觉得很难堪,僵硬的笑笑“王爷说笑了,草民不过读了两本闲书,识了几个字,不懂朝廷律法。” 一边说着话,他的身体一边缓缓转动方向,让人没有察觉。 “哦?那是本王弄错了,也罢,既然你不知,那本王来说一条。”梁融忽然微微一笑,欧阳杰直觉不好。 “本朝律令中,有一条明确记载,举凡身犯重罪者,若能检举主谋,戴罪立功。依照立功大小,轻,可免死刑,改判流放。重,可就地释放,宽恕一切罪责。” 说到这里,他看向二爷几人“本王知道你们上面还有人,本王在此允诺,只要你们供出所犯罪行,并交代上线,便可免你们一死。” “几位,意下如何?” 这分明是威逼利诱,把他们困在此地,不急着他抓捕他们,反而侃侃而谈,跟他们谈判? 欧阳杰觉得不对! 方老四一听,有些动心。他不过就想争个矿场的管事权,好多捞钱财,并没有兴致向谁卖命。更没有那颗忠心,为谁赴汤蹈火。 可就这么冲出去,好像还不是时候。 二爷跟厉澄明对视一眼,沉默不语,不知想些什么。其他的十几个匪徒,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决定。纷纷等着,看谁先出头。 “怎么,没人站出来?”梁融不疾不徐,静静看着这帮人,再次诱哄“本王给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谁先开口说了本王想知道的事,谁就能活。” “不仅如此,本王还会因为情节大小,给他赏赐。” “可如果有人说的话,本王已经听过,那就对不起,你只能下狱!” 果子只有一个,谁先出手谁先摘,慢了就只能等死。 一番话说的这群人蠢蠢欲动,眼看有人就要走出去,欧阳杰立刻大声高喊“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他一个人被抓,肯定没有属下跟随。就算拉了这几个工匠矿工,也不过是帮乌合之众。” “你们做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杀头的大罪?真以为凭他轻飘飘一句话,朝廷就能放过你们?可别忘了,当初你们为何上的山!” “朝廷的官员说话都是放屁,骗你们放下武器回去自首,等你们全部招供,就只有死路一条。” 欧阳杰的话,成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停住。以前章平侯在的时候,不是没有用这一招诱惑匪徒。 表面上把人放了,可实际上却是挨个暗杀,一个活口不留。 都是朝廷的官员,谁知道章平侯跟承王有什么不同。只怕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黑心肠子的狗官。 欧阳杰见自己的话劝住众人,又继续高喊“兄弟们跟我冲出去,你们手里的刀,岂是这帮干活的杂碎能对付的!别忘了,咱们还有上百个兄弟!” “只要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 “他们来不了了!”一个女声穿云而来,冰冷打断欧阳杰的狗血演讲。 那女子提着一把沾满血的刀,缓缓从人群中走来。在她身后,是因十几个跟她一样,浑身沾满血的壮年男子。 “你们要是等人来救,我看还是省省。我早已在水里中下了药,他们现在,那怕被人用刀子捅,都醒不过来。” 厉澄明看着这个娇小的身影,惊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你,你是刚才那个,破坏作坊的黑衣人?” 他明明是林公子的妻子,怎么会忽然之间成了武林高手? 厉澄明自诩武功高强,在南海少有敌手。作坊冲进黑衣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从跟关离交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处于劣势,被关离压制。自己浑身是刀伤,却只割下一片关离的衣角。 手段灵活身形鬼魅,他从没见过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夫。所以吓得逃离,不敢正面抗战。 “我更喜欢,世人叫我另外一个名字,南海王关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心思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临时的关押地点内,厉澄明的伤口已经经过简单包扎。 好像伤口虽多,但不是致命的。 被关在这里,整整一日,他始终也没有想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成功鼓动工匠们造反。 那些人分明胆小如鼠,一盘散沙,怎么可能忽然团结起来对抗二爷他们? 而且他自认为,梁融跟关离的举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连给那些工匠治病,都有守卫监视。 除了问病,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厉澄明实在想不到,他们是如何勾搭在一起? 难道说,这两个人跟工匠们早就认识?不,这些工匠的底子都很简单,不可能攀上承王。 门咿呀一声被人打开,黑暗的屋子里照进一丝的光,厉澄明不觉抬起头,看向来人。 “是你,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承王殿下吧?”厉澄明讥讽一笑,自己真的太眼拙,竟然把珍珠当成鱼目。 侍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厉澄明几步之外。梁融慢慢走过去,优雅坐下后,往后面挥挥手,侍卫自觉退出门外,关上门。 这里虽然还是晖叶山村,却已经彻底被朝廷的人接管。 “一个称呼,不重要!”梁融不在意道。 “怎么会不重要?”厉澄明看着他,笑得讥讽又悲凉。“这世间的人,不正是靠着出生,决定身份地位,甚至命运?” “天下若非出身皇族,今日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那你我的位置,恐怕要对调一下!” 还真是一番大实话,梁融饶有趣味的笑笑,却又转移话题“你难道不好奇,本王为何会留下你,又将你单独关押?” 厉澄明明手脚都铐上链锁,加上身上有伤,疲倦的很。整个人坐在地上,往后靠墙。“是有些好奇,你若想从我嘴里撬到些有用的信息,我知道的还没有二爷方老四多。”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二爷的心腹,是他的打手,你抓住我,该不会是因为我曾经杀过你认识的人,你要来找我报仇?” “若是这样,那还真对不住!”厉澄明冷笑一句“我手里的人命太多,可能不记得你要报仇的人是谁。” 梁融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厉澄明明显在挑衅,意图激怒梁融。梁融知道,这是他在发泄自己怨气的一种方式,更需对自己失败的愤怒。 梁融面上平静无波澜,眼睛里连一丝火星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厉澄明明觉得挫败窝火。 “本王手下有个姓孔的小官,他是谁你可能不识,但他曾与本王说过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本王今日想与你分享一下。” 厉澄明干脆闭上眼,完全懒得搭理。这个人的心思自己摸不明白,就懒得去猜测,横竖这承,王殿下今日来,就是来表明目的。 “他说大概几十年前,这南海还是老侯爷的天下,那会儿还没有欧阳家,更别提后来那些关系复杂的豪门世家。”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欧阳家忽然就发了横财,成为利州城一个小有名气的富贵人家。” “过去很多年,现在的南海,没有多少人还记得,欧阳家起初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商人。人人都传说他是北方迁居而来的豪门世族,家族绵延上百年。” “本王起初也没有留意,还是后来调查章平侯,那位小官的母亲,提到这件旧事。” 厉澄明还是闭着眼,一言不发,仿佛睡着。可他手上把玩稻草的小动作,却出卖他的心思。 梁融不着急,继续往下说。 “孔母年轻时,曾在一户人家做丫鬟。这户人家有一个独门手艺,能调配一种特制的油。” “这种油,不知用什么方法炼造出来,它最大的用途,便是用来造船!” 提到造船两个字,厉澄明的眼皮明显抖动一下,呼吸微微变了步调,梁融怎么会没有察觉? 他也不着急,继续说故事。 “这户人家,原本也不过是个稍稍有些富足的商户。凭借手中独门的技艺,为很多当地渔民提供这种造船用的油。” “这种油神奇的地方,在于造船的木料使用它浸泡后,不仅变得十分牢固,而且防火烧防海水腐蚀。太甚至有一种很奇特的粘性,能让小船在大海之中,不惧海浪,完整归来。” “起初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种油,除了一些造船的工匠,便是这户人家结交的几位好友。” “这户人家当时是一家七口,三代同堂。这户人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善良人,兢兢业业,凭着这门手艺赚钱过日子,原本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可是想有一天,他们竟然因为这门手艺,招来灭门之祸。” 厉澄明的呼吸显然在加重,再也无法继续装睡,睁开眼睛,直视梁融。“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梁融站起来,走近他,居高临下道“忽然有一天,一群黑衣人闯进他们家,将这一户人全部杀光,钱财都被盗走。他们家唯有一个年岁最小的孙子,因为生了水痘,被送到乡下避痘,这才躲过一劫。” “官府当年匆匆调查,最后得出一个谋财害命的结果。至于凶手,则是随便找了几个人顶包,了结案子。” “最初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伙流寇作案,这户人家倒霉,命里有这一灾,唏嘘不已。” “可这户人家的孙子,好些年后才忽然发现,他们家独门的炼油技艺,居然变成欧阳家的。” “此人难以相信,于是以暗中查探,最终发现,就在他家破人亡后一年,欧阳家便靠着这个秘方,成为章平侯的座上客。” “欧阳家因为得到章平侯的扶持,迅速上位发家,并且帮着章平侯,完成了对整个南海的把控。” 没人知道事情的全部断定,当年杀害自己全家的就是欧阳一族。让这个人见到欧阳家当时的当家人,被他的那双鹰眼镇住。 这个人,竟曾是自己父亲的好友。从前还来过他们家好些次,跟父亲每每把酒言欢,父亲对他毫无戒心。 他不是没有想过告状,击鼓鸣冤,可欧阳家跟章平侯成了亲家,他若要告状,南海必然没有结果。 于是他把心一横,留下老婆孩子,独自北上,决定去王都告御状。 在船上漂泊了两月有余,终于抵达王都。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妻儿在家中殷勤期盼,等待他的归来。可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一晃一整年过去,他一直再没回来。 恰到那时,这人的妻子生了病,家中本就没多少银子,若是全给自己看病,妻子害怕自己治不好,却没有钱,让儿子活下去。 无可奈何,妻子把心一横,带着儿子去王都找丈夫,可他们四处打探,得到的却是丈夫,因为得罪贵人,被斩首的消息。 妻子满心盼着自己在王都找到丈夫,日子就会好过一些,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悲痛消息。 病情拖延许久的妻子再也受不住,彻底倒下。临终前,她苦苦哀求客栈老板收下自己的儿子,给他在楼里找个活,给口饭吃,给件衣裳穿,能长大成人便足矣。 酒楼的掌柜见他们母子实在可怜,并同意下来。妻子见状,再三磕头感激,最终在病床遗憾死去。 客栈老板怜惜这孩子年幼,又觉得他十分精,便好心收留他,将他安排在客栈后堂暂时当个跑腿的伙计,帮着打打下手。 原本日子过得还算太平,掌柜的人好,从不苛待这孩子。谁知好景不长,才过了半年,那老板就因为外出时,马车失灵,从山上摔下去,没了性命。 老板一死,早就窥探老板家产的兄嫂,立刻仗着老板的妻子只生育了一个女儿,无人继承香火。联合家族里的老人,把她们赶走,霸占了老板的酒楼客栈。 而作为年纪最小的伙计,那对兄嫂觉得他吃干饭无用,并暗暗盘算着将他卖掉。 还是客栈里的厨师告知,那孩子才早有准备,早早逃离。 未曾想,才逃出狼窝,又进入虎穴。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孩,无父无母,又没有办法养活自己。 要么自卖自身,给别人当奴才,让人践踏。要么沦为街边乞丐,食不果腹,不知下一顿在何处。 孩子始终记得母亲临终前交代的话,不愿意成为奴才。可偏偏他被一群人贩子盯上,被抓到贼窝。 “你好不客气,这个孩子后来如何?”梁融说到这里,趣味盎然看着厉澄明。 厉澄明不回答他的话,反而自言自语说起“后来那个孩子,被人卖到了西北,然而恰逢西北战乱,他趁乱逃出。却因为饿太久,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 “等他醒来之后,已经成为一群恶徒的玩物。” 说到玩物这两个字,厉澄明的目光之中,除了愤恨,还有讥讽。“为了活下去,他假意讨好这帮江湖恶人,并且想尽办法拜他们为师,跟他们一起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只要能够活下来,当条狗又算什么?杀人又算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得活着。 他不甘心,明明可以过得很幸福,若不是因为有人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或许他还能过着富贵的小少爷的日子。 然而他的命一次又一次被旁人摆布,只因为他如此弱小,只因为他出生低微,只因为他的心不够狠。 在后来的十多年里,他不仅查清了父亲死亡的真相,也查清楚了父亲幼年家破人亡的真相。 甚至查到,那个一时好心帮助他的老板,之所以会死,正是当年欧阳家做的手脚。 欧阳家不方便出手杀人,斩草除根,却可以借老板兄嫂之手,用另一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本那对兄嫂需要将它卖给欧阳家,秘密处置,谁知中途发生意外,他彻底消失不见。 当他查清楚这一切,并且找到当年帮过自己的老板遗孀,却发现这对母女已经被人卖到南海。 母女一同被卖入青楼,母亲因为受不住病痛折磨,得病死去,女儿为保清白,自毁容颜,沦为青楼里最下等的粗使。 对他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有的一切,正是因为他们的心不够狠。 他把那女孩赎出来安顿好,便始复仇之路。 迫害老板的兄嫂,被他一夜之间全部杀光,割了脑袋去祭拜老板。他想法子把老板当年的产业都弄回来,交给女孩,女孩名正言顺,夺回父亲的产业,终于不再任人欺凌。 做完这些,他赶往欧阳家,原本想要杀光欧阳家,可他随后发现,欧阳家的势力实在太强大了,他一人应对不来。 “三年前,你认为章平侯是欧阳家最大的后盾,以为只要杀了他,欧阳家必然倒台。” “谁知你低估了章平侯的戒备心,最后身负重伤,险险逃脱。而跟你一起复仇的人,却惨死刀下。” “再然后,你被二爷救下,因为得知这是欧阳家的产业,所以才故意留在这里,想要寻机复仇,这些工匠身上的病,这群死掉的大夫,都是你的手笔,为的就是想要引出欧阳家的根本,是也不是?” 三年前章平侯遇刺的事,一直是梁融的心病,他始终想不通,到底是谁如此恨章平侯,又有那么大本事差点得手。 如今看来,的确是深仇大恨。但章平侯也算是受人待过! 厉澄明摆弄一下自己手中的锁链,不再隐瞒“承殿下好本事,既然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他的目光很坦然,就像自己曾经见过那些赴死的人,明知自己要死,不挣扎不害怕,平淡接受自己的下场。 “你不怕本王杀了你?”梁融笑笑,将杀人二字说的十分平常。 厉澄明盯着梁融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声笑起来。这是梁融第一次见到他笑,一时间有些诧异。 好一会儿,厉澄明才收起笑容,讥讽道“承王殿下生来尊贵,当然不会懂。对我这样的草民来说,活着跟死去,没有区别!” “世人常说地狱如何如何可怕,可在我看来,这前半生经历的一切苦楚,便是在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 “说吧,殿下留我至今,到底有何意图?何须隐藏和诱哄,坦坦荡荡说出来,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其他一概不管” 横竖是个死,还有什么需要害怕?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管他是否打着如意算盘,厉澄明自觉,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梁融更加笃信,他会为自己所用。 “好,厉兄坦荡。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做魑魅小人!”梁融站在他眼前,大大方方言道“你既然查到欧阳家,是谋害你父亲的人,那自然也查到,章家才是当初造成厉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可你也看到了,欧阳家表面上豪门世家,实际上根本只是章平侯手里的一个傀儡。” “是他一手扶持起欧阳家,是他让人谋害你父亲性命,也是他让你受了如此之多的苦,若要报仇,不如与我合作!” “合作?”厉澄明嗤笑“殿下是否太看得起草民?我的本事不过能帮你杀杀人,可章平侯府那么容被害,我又怎会到现在都无法报仇?” 原本计划着引来欧阳杰,伺机制造动乱,将他擒获,逼问出章平侯的下落,谁知计划被他们彻底打乱不说,自己还沦为阶下囚。 梁融对他的嘲讽并不生气,反而道“就算你找到章平侯的下落又如何?再次单枪匹马去刺杀?” “就连本王要对付这个人,都费尽心机,你一个人,不过螳臂挡驹,以卵击石。” “本王所谓合作,不是让你去当杀手刺客为我杀人。这种事情我手下有无数的人可以去做,不差你一个!” 厉澄明不懂了,“那殿下的意思是.....” “你似乎忘了,你父亲还为你留下一样最厉害的武器!”梁融见他茫然,微笑提点道“炼油!” “你你的意思是.....”厉澄明难以置信,这个人留下他,只是为了炼油? “不用怀疑本王的用意,很快你就会知道,本王今日说的一切,都不是虚妄。” 梁融自信淡定的模样,让厉澄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仇,也许很快就能报。 等梁融从屋内出来,就看见观宇一脸着急,等在廊下。他这脸皱成一团,如同便秘样,引得梁融失笑。 “又出什么事了?你这脸皱的都快赶上福利的老驴!” 观宇苦笑“我的好殿下,您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您知道发生什么,您的脸比老驴好不了多少!” 老驴不是驴,而是他们府中看后门的大爷。因为姓马,生了一张长脸,脸上一脸的褶子,不知何时便传出老驴这外号。 “哦,那你倒是说说,本王也很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的脸比老驴还难看?” “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您的心头肉,心肝宝贝。关离小祖宗,她又失踪不见了!”真是日了狗,自己分明让人,重重监视怎么还是让这丫头逃走。 “就这?” “这还不算大事?”观宇吓得张大嘴,先是惊讶然后惊喜“难道说这下你已经彻底厌恶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心思 “实在是太好了,殿下,全天下漂亮的女人有的是,您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早就不该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关离那丫头,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简直一无是处。您决定放弃她,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你不知道,这丫头不仅刁钻,连她的义弟,都跟她一路货色,当你们被擒失踪,那小子居然.....”观宇说的正高兴,可说着说着,就感觉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 他抬头一看,自家主子正笑盈盈看着他。可是这个笑容,偏偏让他毛骨悚然。 见他终于停下抱怨,梁融笑笑道“本王何时说过,要放弃阿离?嗯?” “刚....刚才您,您不是说....不重要吗?”观宇哆嗦一下,之前两次,殿下可不是这种反应! 第一次关离逃跑,殿下差点发疯跳海去追。第二次关离逃跑,殿下虽然说什么,可当初那个来搜别庄的将领,可是被整得十分精彩。 第三次,毫不在意说知道,他能够不乱想吗? “的确是不重要,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这丫头迟早会乖乖回来求我!至于你....” 梁融走近他,扬起手中的折扇,敲打一下观宇的头。 观宇吃痛,一脸哀怨。“殿下,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让你长长记性,阿离迟早是本王的王妃,王府的女主人。身为下人,胆敢妄议主子姓名,本王看你是不想活了!” “没有没有,小的想活,小的想活。小的还要留着命,伺候您,跟女主子,还有未来的小主子。殿下千万消消气,不要一时冲动,砍了奴才的脑袋。” 观宇的求生欲十分强了,为了让梁融消气,避免自己遭殃,再谄媚的话,他都能脱口而出。 梁融轻笑摇摇头,抬脚离开。昨日夜里,他们擒住欧阳杰一行人之后,黑青便快速带着士兵赶到此地善后。 经过一整夜的忙碌,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接下来,就是审讯。 梁融正在思考,观宇却忽然想到某件事情,叫住他“殿下,还有一件事。我清点了工匠的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晓得严重怀疑,他是被阿离.....女主子带走了。” 已经不能再叫姑娘,观宇反应十分快,在梁融生气打他之前改口。 “你确定是失踪,不是死亡?”昨天晚上发生的小动乱,若有人员伤亡,那也是正常。 “确定,死掉的人总有尸体,小的这可都找遍了,没看见尸体。小的仔细查了查,那个人据说叫胡....胡海,差不多四十出头。” 梁融等了一会儿,发现观宇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他挑眉“没了?就这些?” 观宇点点头,“就这些!” 梁融忍不住,又抬手轻敲一下他的脑袋“这人你都去查了,为什么其他底细没查到?他到底什么来历?阿离为什么要带他走?这些你一个没查?” 观宇苦笑“瞧您说的,小怎么会没查,但是小的问了一圈,没有一个工匠知道胡海的底细。都说那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干活还算可以,但也不是最出色的。” “小的心想,也许那几个主事的清楚,这不正打算来向您禀告,请您去审问一下!” 主子这一定是迁怒,自己话还没说完,干嘛下手打他。 梁融转身,准备亲自去问一问。才走到关押重要犯人的院子门口,迎面遇见正往外走的黑青。 “你急匆匆的干什么呢?”黑青拦住他,正好有事找梁融。 “关离姑娘带着一个男人跑了,王爷就是想知道那男人的底细!”观宇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一说完,黑青眼神古怪看着他。 观宇捂着嘴,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说错话。这鬼地方真是邪了门,为什么他到这里来三番两次犯错,看着梁融那微妙的表情,观宇立刻求生。 “小的还有事情没做完,马上去处理,主子,你们慢慢聊!”在梁融发话教训他之前,飞快逃离。 黑青望着逃跑的身影,摸摸下巴道“观宇今天说话的口吻,怎么那么像侯三?” 可不就是像侯三,以前见观宇,这小子做事谨慎,说话有些刻板。怎么三年过去,性子却转变了一些? 当然也不是经常性的,只是偶尔突发,比如今天。 梁融不予理会,开口问“人都审讯完了?” “没,哪那么快!只是先摸个底,别忘了欧阳杰死鸭子嘴硬,不会轻易开口。”黑青也知道,审讯需要多费一番功夫,有些事适合交给蒋腾去做。 “观宇刚才说阿离带着个男人跑了,带的谁?”黑青对这个更好奇。 “说是一个叫胡海的工匠!”梁融懒得去纠正什么,有些不着调的人,他早已习惯。 黑青挠头“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是个什么人,阿离为何要带他走?” “我也很好奇,正要过来审讯!”说完就往里面走,准备先去问问二爷。 “等等!”梁融才走开几步,黑青突然叫住他“你说的那个胡含,是不是四十出头的样子,干干瘦瘦,看起来十分不起眼,脖子这有颗黑痣?” 黑青指了指脖子右侧,略微有些焦急问道。 “脖子上的痣,这个倒没在意,但你其他的描述,倒是完全符合。你想起来是谁了?”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个人,那我就明白,阿离为何非要带他走!”黑青感叹,关离这丫头果然是有目的而来。 梁融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人?” “简单的说,这个胡海是南海最厉害的造船师!”黑青唏嘘“前些年,南海被章平侯掌控,大部分有名的造船师傅,都在欧阳家亲家的手里,唯有胡海不是。” “可几年前出事后,胡海就失踪了,我跟你说,想找他的人多了去,可惜一直了无音讯。” 三年前海动之后,南海算是千疮百孔。老百姓还没喘息过来,毛贼子跟海盗又频繁出现。 为了剿匪,蒋腾跟木家军,没有少费心思。然而双方纠缠几年,一直未能彻底将这些匪患清理干净。 除了各怀鬼胎的南海富豪,朝廷国库空虚,究其根本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战船。 一支强大的水军,必然要配备强大的战船。可随着三年前章平侯消失,一些有名的造船工匠也随着消失不见。 皇帝从全国征调,想要找寻有能力的匠人,造出足以匹敌毛贼子的战船,可惜偏偏都不尽如人意! 这些从北面来到南海的毛贼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竟然造出许多坚固强大的战船。 那些战船机动灵活,甚至比木家军全盛时期所使用的战船,还要厉害! 木家军纵然作战能力再厉害,可年久失修的战船,早已无力对抗。每每提及此事,木家军的将领无不惋惜抱怨,若是他们能更换更强大的战船,这南海,毛贼子根本就别想踏足。 听到此处能容忍不住,轻笑出声,双手摆弄扇子,神情微妙“小丫头,学会跟我玩心眼了。” 之前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是为了兵器而来。梁融还用这个做赌注,逼着关离跟他打赌。 关离当时一副不情不愿,却又舍不得兵器的样子,让梁融信以为真。如今结果的确如他所料,这帮工匠心甘情愿跟他们一起造反,并且获得成功。 他原本盘算着,要如何从关离身上讨便宜,现在看来,这丫头当时根本就没打算兑现赌约。 急匆匆入了虎穴,求的不是兵器,而是造船师? 想到此处,梁蓉又忍不住开心。他跟关里还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都在打造船的主意。 不愧是他的女人! “行了,你还笑。知不知道你损失的是什么,只要有了这个人,你就能造出比毛贼子强大一百倍的战船!”黑青摇头,真是摸不准这小子的心思。 丢失一个胡海,那简直跟损失上万水军差不多。眼下这种时候,胡海简直可以扭转整个南海的局面。 到时候别说毛贼子,就是海神来了都不怕。 越想越心痛,这位传说中的大师,黑青可是找了很久。三年没结果,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竟然被关在这里打铁。 若是章平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寻找的人,一直在他家矿上打铁,不知会不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行了,你别着急,我心中自有计算,你还是赶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我们还有要事要办!”梁融拍拍他的肩,让他不要再纠结。 “知道的差不多了,就是欧阳杰那边还撬不开嘴,不过也足够咱们接下来办事!” 黑青也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既然失去了,再想办法找回来便是,横竖在阿离手中,比在章平侯手里好的多。 ----- 詹家的丧事刚刚办完,纵然秦夫人再不情愿,可儿子还是要下葬入土为安。处理了儿子,儿子后院中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秦夫人也开始着手处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折腾这么久,后院二十几个丫鬟侍妾,一个怀孕的都没有,秦夫人的心就十分难受。 这帮没用的废物,肚子实在不争气,居然不能为她的儿子留个后。一想到此处,秦夫人面对这些女人没有好脸色,带着迁怒的心思,让管家把这些女人都卖掉。 詹家这一处后院,女人的哭声震天动地,有的不情愿离开富贵窝,有的一脸麻木根本不在意,有的开开心心,宁可被卖掉,也不想再留在这。 而前院里,詹老爷却正搂着新到手的美人,一边喝酒一边得意。 经过他的一番闹腾,南海王的名声算是臭了。就算她在老百姓心中还有些威望,可朝廷肯定十分憎恶。 从北面来的消息说,承王已经奉命来到南海,正是为了处理南海王关离。 朝廷的人出手,再加上章平侯那边,他哼笑,什么南海王,迟早让他们全都掉脑袋。 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一面处理儿子的丧事,一面命人给蒋腾施压,又用商业手段,减少市面上的粮食供给,就是借此逼迫蒋腾赶紧除掉南海王这帮人。 这些日子他很少出去,府宅里里外外,布满了高手保镖,谨防南海王趁机谋害他。下面的人可是兵报国,湖城最近多了好些形迹可疑之人,八成是海盗。 过去这么久,南海王没有要了他的脑袋,今日他还得到消息,章平侯利用毛贼子,伏击了一艘战船。看船的旗帜,八成是南海王的。 据说船上当家的人戴着面具掉落大海,极有可能已经丧生。呵,他就说,一帮乌合之众,也敢自称为王,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就是一些不知名的小海盗。 如今真跟朝廷硬碰硬,一下子就被了结。 一想到这里,詹老爷就忍不住多喝一杯酒。搂着怀里的美人,亲了又亲! 美人娇笑,拿起酒壶又为他斟满,情意绵绵的调笑。 可开心没多久,管家就惊慌失措冲进来“不好了老爷,官兵把咱家围住了!” 詹老爷原本醉眼惺忪,一听到这句话,猛然睁大眼,“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官兵为什么要围住我们家?” 管家哪里知道,还没来得及说,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就冲进了府内,看到詹老爷,粗声质问“你可是詹家和?” 詹老爷还没彻底酒醒,听到这当兵的敢对他如此大呼小叫,大怒“混账东西,你算什么玩意儿,敢直呼本老爷的名号!就算是蒋腾,也不敢这么对爷说话!” 那官兵不屑打量一下他,懒得跟他废话,抬手就让人将他抓走。 詹老爷一脸蒙逼,不肯就擒,大声叫骂“你们凭什么抓人?我犯了什么罪?” 跟他一个想法的,还有府内的其他人。官兵动作很迅速,早已将所有门口堵住,詹府内大大小小的主子奴才,全部都被聚集在一处。 领兵的侯三等着手下清点人数,知道手下禀报,一个不少,这才大声道“承王有令,詹家勾结逆贼章平侯,私开矿脉,铸造兵器,为祸乡里,意图谋反,即日起,全部收监,等候发落。” 女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顿然大哭。造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这才多久,怎么就变了天? “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詹家怎么会做这种事?”詹老爷已经被一盆冷水泼醒,总算恢复一些理智。 侯三轻飘飘扫他一眼,冷笑道“詹老爷,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承王已经拿到确切的证据,你这罪名,是逃不了了!” 不等他继续反驳,侯三一抬手,官兵们开始做事,驱赶着詹家众人上了囚车。 与此同时,官兵将詹家封锁,开始抄家。 詹家大门外,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指指点点,有人感慨詹家,居然也大难临头。有人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詹家可有大靠山。 还有人赞叹朝廷做事迅速,承殿下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把湖城最大的害虫给清理掉。 那些平日遭受詹家小霸王气压的百姓,终于欢天喜地奔走相告。詹家办丧事的时候,他们就欢欣雀跃,奈何碍着詹家的势力,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朝廷都出手抓人,可见是板上钉钉,逃不掉了。 一些探消息的探子,看到这一幕,立刻回去禀报。詹家府上高高悬挂的白布,这是还没有摘,就要重新挂喽! ----- “你说什么?”章平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惊失色,盯着木拙。 “侯爷,小的不敢欺骗。探子刚刚送来的消息,承王找到矿脉,不仅抓了欧阳杰,还连夜端了詹家!现在这会儿,人全都在大牢里关着。” 木拙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再三向探子确认,他有些踟蹰不安,看着自家老爷,詹家没了不算什么,失去铁矿才是大损失。 章平侯听到这个消息,久久不语,木拙不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良久,章平侯哼笑起来“好一个承王殿下,好一招声东击西。好啊,好的很!” 当真是小看这位承王,前段日子自己得到消息,说承王暗中乘船,要去之前的红岛。说是那里留有樊公公的遗物,他一心动,便派人下手,利用毛贼子杀了承王,并且栽赃给关离。 可手下的人到达红岛,却遭到伏击,毛贼子也是损失惨重,为此,莫亚那只吸血鬼,硬生生从他这里敲走了一大笔钱。 这件事情是他处置不当,他认栽,可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承王只怕早已有打算,要断了他的铁矿。 这还不是让他最着急的,之前他还十分自信,以为承王就算有几分真本事,也未必斗得过他。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轻敌了。 当初之所以逃出,在章平侯内心,一直认为自己不是败给了承王,而是败给汾王。那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自己机关算尽,却总是被他抓住把柄。 汾王之所以失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太着急,所以才会被万宗安设计。 章平侯自诩聪明,没有了汾王,南海迟早还会回到他手中。可现在看来,承王能够一次又一次破了他的计,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 如此看来,他需要重新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难题 关离打个饱嗝,满足的拍拍肚子“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在山村里被人监视那么久,吃不安稳,睡不安稳,简直食不知味。 都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果然是回到自己的地盘才能吃顿安心饭。 纱姑娘扫一眼满桌的食物残骸,又看看关离,像一只翻身的白皮青蛙,肚子涨的鼓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忍不住问她“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正在喝水的关离,一口喷出来,差点把胃里的饭都呛出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却发现罪魁祸首姿态悠然的在啃螃蟹腿。 她难以置信,呵笑一声“你可真是” “是什么?”纱姑娘丢掉啃完的螃蟹腿,又拿起一只螃蟹,吃得很愉快。 “你可真是口无遮拦,信口开河,上次的帐我还没有跟你算,你居然还敢回来?”说到这里,关离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把话一说出去,岛上的兄弟全知道。 虽然嘴上不说,但关离能听到他们暗地里小声议论,说她外面有男人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 又有人小声议论,说那人肯定很厉害,都把岛主搞得肾亏! 关离真是欲哭无泪,这种事情又怎么能随便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一想到这里,关离就对纱姑娘恨得牙痒痒。想不到此时此刻,她又回来了,并且比上一次更损,连怀孕的话都说出来。 “哎呀,不要那么小气,再说我说的也不是假话,承王那么厉害,你回来那几天,眼袋下面都是黑的,这还不是肾亏?” 纱姑娘一副我为你好,你要懂得感激的姿态,简直让关离的心里游过一群乌贼。 游过就算了,还喷她一身墨汁! “你脸皮这么厚,是被黑青传染的吗?”关离出言怼回去。 纱姑娘瞪她一眼,可眼神里没有怒火,反而带着几分妖媚。吓得关离一哆嗦,直觉不好。 她接下来说的话,果然让关离差点逃命。 “讨厌,你个死相,人家心里只有你,才没有那个黑炭头。”说罢,伸出那只油汪汪的手,就要来摸关离。 关离吓得连连退后,无语道“行了,怕了你了。说吧,这段时间去哪里浪了?怎么突然又回来” “你猜?” “不猜!” 两人大眼瞪小眼,直直盯着对方,苗路进来,就看到这两个女人互不相让,在比谁的眼睛大。 “你们这是做什么?” 关离一见是他,立刻笑盈盈问“怎么样?胡师傅醒了吗?” 苗路点点头,“刚刚才醒,饿的厉害,我已经让厨房给他准备膳食,正吃着。你若找他,不如等会儿再过去。” 关离点点头,又问道“蒲先生给他看过伤没有,情况如何?” “阿姐放心,蒲先生看过说,胡师傅是劳累过度,身体有些损耗,只要经过调养必然恢复如初。”苗路有问必答,又因为生得清秀俊俏,纱姑娘忍不住露出诡异的笑容。 苗路觉得纱姐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可又不明白这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关离看到纱姑娘的表情,心道不好,立刻站起来,把苗路往外推,一边推一边道“我还没吃完,你再叫厨房给我弄点儿菜,让他们给我送来就行,你一会忙完自己去练功,练完功还有时间的话,顺便帮廖婶洗洗衣服,做做菜,吃完饭赶紧去睡觉,不要随便出来溜达。” 苗路就这么一脸懵逼的被人赶出去,望着紧闭的门,他傻傻的挠挠头,这两个姐姐今天怎么都怪怪的? 确定人走之后,关离立刻走到纱姑娘眼前。危险看着她“我警告你,不要再对他胡说八道。” 纱姑娘妖娆一笑“阿离,你怕我说什么呀?” 当然是怕她告诉苗路,自己怀孕了。别说关离没有怀孕,若是关离真怀孕了,苗路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拔了刀去找梁融。 现在她还真是不太想见梁融,不为别的,只是做贼心虚。自己跟他打赌输掉,还有赌约没有履行不说,又故意隐瞒自己去晖叶山的真实目的。 实在是不敢想象,梁融会用什么方法来收拾她。 “还能怕什么,当然是怕你又大嘴巴,再毁了我的名声。拜你所赐,现在全岛上下都知道我肾亏。” 纱姑娘忍不住笑出声,委屈道“这你可不能怪我,我分明只跟蒲先生一个人说了,谁知道苗路那小子刚好在,他知道听到也就算了,偏偏还问个究竟。” “蒲先生不敢跟他细说,遮遮掩掩的。这小家伙心思太灵活,好奇心不是一般重,逮着岛上的人就问,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关离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么传播的,她一直以为是纱姑娘这个大嘴巴到处跟人说,所以大家才知道。 真是没想到,苗路这小子,好奇心有必要这么重吗?话说他今年差不多也该十七,可是对于这男女之事,却是一知半解。 自己对他这一方面有略微保护,所以身为男子,他好像单纯了一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当年那个在小院子里,信誓旦旦教她怎么收拾男人的少年,没道理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啊? 关离越想越觉得,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别想了,刚吃完饭,不要用脑,否则越想越头疼!”纱姑娘打断她的思考,转移话题。“快跟我说说,这次你跟承王,当真是单枪匹马,平了晖叶山的黑矿?” “你从哪知道这件事?”关离惊异的看着她,自己才刚刚回来,这消息就传出来了? 不对呀,就算传也该只传梁融一个人,不可能把她的名声给传出来。 一个是皇帝要剿灭的南海匪首,一个是奉命来剿匪的堂堂亲王,这两个人要是搅在一起,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事后才刻意让人隐藏自己身份。 “凭我的本事,如果要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才知道,那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也都白混了!”纱姑娘不屑笑笑,十分傲娇自己的本领。 关离假笑,表示佩服。“姑娘既然如此厉害,那我这里有一件事,倒想找你打探一下。” “说说说,你想知道什么!”纱姑娘做好卖弄的准备,等着关离对她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关离双眸闪过一道亮光,促凑过去,微微笑道“你说黑青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回去?” 纱姑娘一顿,拿起桌上的螃蟹腿就要砸她。关离跑得快,纱姑娘的螃蟹腿之砸到了晃动的门。 “姓关的,老娘跟你势不两立!”纱姑娘怒喊,声音大到整个岛都听见。 关离一点不怕,站在院子里插腰大笑“有本事你来呀,怕你是孙子!”天天被这坏女人挖坑,自己勉强算是扳回一城。 关离忍不住得意,黑青纠缠纱姑娘,早上的人几乎都知道,奈何耍姑娘性子死觉,就是不肯点头。 不仅如此,但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黑青,她都会黑脸。 岛上的人一度传闻,纱姑娘怕是由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婚事? 纱姑娘不耐烦解释,只要别人不当着她的面说,她才懒得去管。 今日关离当她的面,踩这个痛处,还如此嚣张的挑衅,纱姑娘气不打一出来,推开门冲出来,对她大骂“信不信我把你的老底全揭出来,让你从此不得安生!” “信,我信,简直怕得要死。来人呐,救命啊,黑青,快救救我,你媳妇儿要杀人啦!”关离吐吐舌头,对着说姑娘做鬼脸,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对付脸皮厚的,你只能比她脸皮更厚。相处这么久,关离知道,黑青已经成为纱姑娘的软肋。 两人相处这么久,别人不敢提她敢提,相互讽刺互相挖坑,她们是一对最佳损友。 纱姑娘恶劣一笑,好啊,来而不往,非君子,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哐当一声锣鼓响,纱姑娘回房,不知从何处找来一面铜罗。连敲几声,大声叫嚷“来人啦,不好啦,关离怀孕啦!” 关离傻眼,想不到她真做得出。这么敲锣打鼓的大喊,不一会儿一岛的人都会知道。 见关离很愤恨,纱姑娘得意一笑,眼神里充满挑衅。 关离低着头,狠狠扬一下手,“是你逼我的!” 纱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关离一提气,用轻功跳到她眼前,伸手就要过来抢她的铜锣。 纱姑娘反应慢半拍,手里的铜锣被她抢走,可惜忘了木槌! 顾不得其他,关离用手击打铜锣,一边拍一边叫“快来人啊,纱姑娘绝版珍藏珊瑚项链珠大甩卖,一件只要一文钱,一件只要一文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纱姑娘的确有个小爱好,那就是收藏珊瑚制品,尤其是珊瑚制作的首饰。但她仅仅喜欢收藏,很少佩戴。 她很喜欢那红红的颜色,屋子里的首饰盒里,几乎全是珊瑚珠。谁敢动她的珊瑚项链,她能跟人拼命。 这种小爱好,也是关离跟她相处许久才发现。 “你疯了,居然敢拿我的珊瑚珠开玩笑?”纱姑娘指着她,气得手指发抖。 关离继续吐吐舌头,样子死贱死贱!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这种贱贱的感觉实在太好,尤其是你的对手,恨你恨得牙痒痒,想弄死却又偏偏干不掉你的样子! 纱姑娘见她这个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四下观察,看看有什么顺手的东西能砸死她。 总算在地上看到小石子,毫不犹豫捡起了一个一个砸过去。关离左闪右躲,得意的贱笑“打不着,打不着,打不着!” 纱姑娘被她的样子气的七窍生烟,忽然眼珠子一转,回身到关离房内,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西洋钟,高高举过头顶。 “你说这个能不能砸到你?” 关离傻眼,光顾着得意,完全忘记自己也有软肋。她惊慌失措,紧张不已“好姐姐,冷静,千万冷静。这东西不经摔,你砸过来我接不住!” 这里旁的她都已经习惯,唯独不太习惯看时间的方式,后来有一次,打劫了一贼船,在船上发现了这个做工精美的西洋钟,于是她就据为己有。 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见她喜欢自然随她拿走。 物以稀为贵,南海这地方,到现在还没有谁手里,有这个西洋钟。 “大名鼎鼎的南海王,怎么会接不住这小小的一个钟,老娘今天偏要试试你的本事。”说完,就真的把东西扔出来。 关离慌忙扔掉手中的铜锣,扑过去接。可脚下不稳,踩到刚才被扔出的石子,接住那个小钟的时候,人跟着倒地,狠狠摔在地上。 纱姑娘正得意,却见关离抱着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心惊,就不会出事了吧?吓得她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谁知关离竟然闭着眼,一动不动。纱姑娘推推她,竟然毫无反应。 纱姑娘紧张,伸出手指往她的鼻子下探,生怕她断气。可手刚刚伸到嘴边,就差点被关离一口咬住。 纱姑娘躲得快,见她得意大笑,忍不住打一下她“吓死老娘了,你可真敢装!”装什么不好,装死,简直缺德。 关离躺在地上看她“谁让你差点摔了我的钟,摔坏就没了!” 纱姑娘瞪她一眼,然后学她一样躺在地上。正好是在草坪上,今日是阴天,没有刺眼的阳光。 “你说说你,也就只有在提起承王的时候,才能放松自己像个正常姑娘。其他时间,比男人还拼命。这么辛苦,你图什么!” 纱姑娘看着天上的白云,问出心中这个一直不解的问题。 关离把钟放下,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我无聊啊!” 纱姑娘无语,“无聊到拿命去跟人家拼,无聊到一个人深入险地,你就不怕自己把命丢在哪里!” 从前也有一个人,因为无聊而拼命。纱姑娘想到那张再也看不见的脸,眼角微微有些水光。 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 关离沉默一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天空有些阴沉的云问“你知道云是有什么做的吗?” “传说是织女织的布,玉丽的女儿天天坐在自己面前,日以继夜的织布,今天是晴朗的蓝,明天是灰灰的白。”纱姑娘轻笑,说起这个民间传说。 “那织女也挺凄惨,成千上万年,就织这两种颜色的布。怪不得,她要偷偷下凡找乐子。”关离凑趣一笑,调侃织女。 “你为什么说这个?”纱姑娘想了想,转头看她“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跟织女一样无聊,做的所有一切只是为了找乐子?” 关离点点头,赞扬她“你果然聪明!” 纱姑娘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就编吧,就算你说你是女帝的女儿,老娘都信!” “不跟你闹腾了,问你一件正经事。你知不知道,欧阳家有一个私藏木材的地方!”关离言归于正,不再说玩笑。 纱姑娘顿住,细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曾经在迎风楼见过几个欧阳家的公子,言语间听他们谈到过。无端端的,你怎么问这个?”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跟老子一次对战的时候?”关离提醒她。 “记得,就在一年前,那帮天杀的畜生,居然撸劫了那么多姑娘,想要毁人家清白。可惜咱们虽然把人救下,但大部分的毛贼子逃走了。”想起那天自己意欲乘船去追,奈何毛贼子的船太快,他们没追上。 “这些年我仔细观察,发现毛贼子最大的利器之一,就是他们的船。他们的船,有的轻快,方便逃跑。有的坚固耐用,若是跟我们的船撞击,损失惨重的肯定是我们。” “因为这件事我找遍南海,就是想找一个人,能做出比毛贼子,更强大的战船。这次在晖叶山,我终于把人带回来!” 她其实一开始去晖叶山的目的,并非是因为找胡海,而是到了那里之后,才惊讶发现胡海隐藏在工匠里。 相较一船兵器,她对这个大师级造船工匠更感兴趣。 “这跟你打探木材去向有什么关系?难道整个大越朝,就只有他家有木材?”纱姑娘不解,全区木材而已,值得这么费心? 该不会是什么千年金丝楠木,沉香木之类的东西。 “胡海告诉我,若要造船,必然选择最好的柚木跟榆木。两者结合做出来的船,又坚固又轻便。可是,南海有年份,最粗最大最好的木材,全都被欧阳家收走。” “不至于吧?难道说,除了南海,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两种木头?”纱姑娘差异,真是隔行如隔山,造个船都这么多讲究。 “有是有,可是,且不说那些木材,我们要耗费多少精力去找寻,便是找来又还要花时间等它晾干,最怕的是找来的那些木头,都是还没长成的。” “如此,我恐怕一年之内都无法造出战船!” 关离叹息,章平侯当真是好手段,不仅垄断南海的财路,连造船的材料都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纱姑娘知道她造船的决心,想了想道“这件事,也许有人知道。” “谁?” “黑青手下那个心腹,侯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出发 侯三这几年奉命组建了一支暗卫,专门用来探查南海各路消息。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黑青就是梁融。 关离从前倒是知道一些侯三的本事,可没想到他还这么能耐。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去见黑青?”关离一愣,禁黑心的也没什么,问题是,谁知道会不会遇见梁融。 关离心虚,没胆子去见他,生怕他让自己兑现赌约。 纱姑娘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暧昧一笑“知道你怕什么,别担心,咱们把时间打探好,找个承王不在的时候,去找侯三。” “不,我不去,要不你代我去问问?”关离想想还是摇头拒绝,开玩笑,她总有一种梁融神出鬼没,无所不知的感觉。 横竖现在这小子已经到南海,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暂时先不要跟他见面,以免落入有心人眼中,彼此为难。 “你怕什么,就算承王在,能吃了你不成?”纱姑娘取笑她,也不知她别扭什么,面对毛贼子的时候杀伐果断,可遇到梁融,恨不得装鹌鹑。 “那你为何每次见到黑青,都要躲啊?难道他能把你吃了?”关离怼回去,这是告诉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纱姑娘噎住,一提起黑青,还真无力反驳。“也罢,我去见见侯三,帮你问问情况。” 她站起来,整理一下衣衫,就要离去。 关离跟着站起来,忽然喊住她“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盘和居的酱肉,天福苑的绿茶糕,青子寨的梅子糖,还有” 纱姑娘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到这一堆食物的名字,反身恨恨瞪眼“要不你自己去!让人跑个腿,还那么多要求,蹬鼻子上脸了你!” 关离捂住嘴不说话,对她扬扬手,让她早去早回。 纱姑娘带着怨念离开,关离也是委屈。最近一直忙,实在是很久没有吃这些小食了,岛上饭菜做的不错,可这些特色的食物却只利州城才有。 古代就这一点不好,很多好吃的东西就是独门秘籍,一家子靠着这一门手艺吃饭,代代相传,决不能泄露给外人。 所以想吃这些东西,只能去当地买。可惜她嘴再馋,现在也没胆子去利州城,要是被梁融逮住,总觉得少的不仅仅是一层皮。 一一一一一一 詹家被抄家的事很快传遍整个南海,关离得到消息后,立马命令她的手下撤出湖州城。 她本来就不是真要攻占湖州城,更不是想要打上岸,霸占南海。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这出戏也是时候落幕。 随着詹家的败落,关离当初要攻打南海的借口已经失去。自然没有合适的理由,继续口出狂言,跟朝廷过不去。 这种你知我知,大家明了的表面情况,让南海恢复了短暂的安宁太平。 曾经惶惶不安的老百姓,顿时不断赞扬,还是承王高明,一来就解了南海的危机,这招釜底抽薪,赢得实在漂亮。 接下来几日,蒋腾先是领着人把詹宝德惨死的案子一审,查清詹宝德死有余辜,当堂判畲江无罪。 并将詹宝德曾经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所有的苦主前来告状。众人原本持观望态度,但见朝廷真的是动詹家,立刻潮水一般涌进利州衙门,一桩桩惨案,渐渐浮出水面。 盛染望着厚厚一叠状纸,揉一揉看得发酸的眼。“这简直是罄竹难书,上面随便一条罪,都足够詹家抄家灭族。” “詹家也真是好本事,把能做的坏事都做尽了,胆子不是一般大!”侯三不禁唏嘘,这几日他虽未曾浏览卷宗,可是帮着接待这些来告状的人,倒也听了七七八八。 连街边老太太,因为詹宝德在街上瞎逛撞到她,都来告状要赔偿。果然是墙倒众人推,有怨没怨都来踩三脚。 二人纵觉得疲倦,却没有抱怨。清理掉一个专家,不仅仅是为老百姓平冤,消除一个蛀虫,更是给了南海世家豪门一个警告。 承王殿下到达南海,南海就要变天,聪明的人知道如何选择,愚蠢不知死活的,那就等着接招。 詹家的事情一出,南海的世家豪门个个闭门不出,准备看风向。而南海的官场,暗地里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第一个倒霉的自然是湖州城知州常祀,詹家被抄家的当日,常祀就被承王召见,不知承王殿下对他说了什么,常祀一回来就生了大病,闭门不见客。 有些人看在眼里,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这一切梁融一概不管。在王府里,安安心心养花看书,手中的事情都交给蒋腾去做,自己乐得清闲。 至于那些来拜访的人,他一个不见,让众人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可越是如此,有些人的心里却越是胆怯害怕。 蒋腾拿着一叠密报,亲自递到梁融眼前。正在下棋的梁融不过瞟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 “蒋大人最近,收到多少封这样的密信?”梁融落下一枚白子,等着蒋腾下棋。 蒋腾一板一眼道“至少上百封!微臣大意浏览了一遍,这些还是能够看的,其他的不提也罢。” 虽说是告密信,可未必所有的内容都是实话。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浑水摸鱼,伺机报复的人。 如意算盘打得好,想利用朝廷的手报自己的仇。 有些内容蒋腾看了都发笑,想到这里他抬头,对承王道“殿下,您不想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吗?” 梁融等他落下一子,又继续下棋。他瞟一眼那些密信,轻笑道“依本王看,这里面至少有八成是告密詹家。往日那些跟詹家有所往来的人,只怕是想尽办法洗清,深怕被连累吧。” 蒋腾失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不过,殿下只猜对了一半。” “嗯,剩下那一半,是什么?”梁融这才来了兴致,出声询问。 下人端的茶走到亭子口,观宇亲自接过,为梁融蒋腾上茶。做完这一切,安静退到亭子外,一言不发。 “这里面还提到一件事,说起来跟章平侯有关。”蒋腾眼看要输,立刻落下一子,这一步让梁融愣住。 “何事?” “此人提到,欧阳家曾经大肆采购柚木,南海最上等的柚木榆木,几乎都被欧阳家弄走。这些木头,乃是造船的上等材料。” “然而根据方居胜所查的账目,这批木材却并没有在欧阳家的产业之中。微臣怀疑,这些东西已经被章平侯转移。” 眼看着坐困愁城,自己就要输掉,梁融思索一番,下定决心落了一个白子。这一下去,可以说是自断臂膀。 蒋腾见到这招,顿时愣住。“殿下这是何意?”哪有人自己弄死自己,这怎么会是下棋,分明是自找死路。 梁融却笑得意味深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时候你越想顾住眼前的局面,反而会误了后面的事。倒不如狠心断尾,也许能绝处逢生。” 蒋腾眼看着梁融把一个一个白子收起,原本无路可走的局势,顿然杀出一条血路。不觉佩服道“殿下高明,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梁融却摇摇头,轻笑“厉害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蒋腾愣住,“微臣愚钝,还请天下明示。” 梁融拿起茶盏,轻轻喝一口,站起来道“蒋大人,在你看来,陛下若想开海禁,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蒋腾一顿,谨慎道“殿下恕罪,微臣浅薄,就眼下的局势看,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不断扰边的毛贼子,以及,失踪不见的章平侯。” 一个困扰老百姓,让老百姓无法顺利出海,一个跟本地世家豪门有所勾结,故意阻断他实行新政,掌控南海。这两个,哪一头都是大麻烦。 梁融指着亭子下,水塘里游动的金鱼。“这水里的鱼,日日抢食,大约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跟自己抢食的同类” “他们哪里知道,真正主宰影响他们命运的,是这宅子的主人。” 蒋腾闻言站起来,看向池子里游动的金鱼,心里有些恍惚猜测。但又不太敢肯定,于是道“还望殿下明示!” “毛贼子也好,章平侯也罢,都不过如这金鱼一般。南海如今的百姓,就是这池子里现有的鱼,而毛贼子,是外面来的鱼。” “无论他们如何争抢,南海依旧是南海。鱼再怎么抢食,池塘的大小都不会有所改变。可一旦池塘的主人心思有变,或者换了主人,那鱼塘,很可能就被填平。” “殿下是担心,朝廷会”蒋腾惊异,欲言又止。 梁融点点头,“表面看南海的问题出在南海,可最后决定南海走向的人,是在朝廷。” “如果说,这家的主人有心要修缮池塘。清理池塘内的赃物,将池塘引入活水,让池子里的鱼活得更自在,更安全,不会莫名其妙的生怪病死去。可偏偏有人要阻止他,若是让他得手,那这一池子的鱼,迟早遭殃。” “可主人家的作为,能让池子里的鱼活得更好,什么人会阻碍这样的好事?”蒋腾已经知道承王的意思,就是不知这幕后的人,会如何做。 “什么人?”梁融碾碎一块糕点扔进水池子里,引来无数的金鱼抢食。“虽然是把赃物埋在池子里,生怕被发现的人。” 所以才要釜底抽薪,自断一臂求生路。 王都里那位,看来已经做了选择。 一一一 关离咬咬牙,摸摸面罩,确定自己不起眼,才跟随人流进入利州城。 原本她不敢来,现在她不得不来。今日前纱姑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会拿到消息回来,谁知人一去,就遭遇毛贼子抢劫。 她的性子怎么看得过,这帮畜生糟蹋女子。自然是大打出手,可惜到底势单力薄,人虽救下来还杀了不少毛贼子,可自己也受了伤。 关离看到她受伤的位置,有点无语。亏她还号称自己武功有长进,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偏偏一脚踩在人家的暗器上,脚底板被扎了穿,暂时不能走路。 不得以,关离只能自己跑这一趟,临走前特意打探梁融外出办事,几日内不会回利州。 出门的时候,纱姑娘特意列了一张单子,让她帮自己采购回去。 关离看着那一张比她身高还长的清单,只能在心里骂一句,天道好轮回。 “您安心养伤,东西我会帮你带的,不过,拜托您下次穿一双厚一点的鞋,否则再遭殃,那就是你活该!” 纱姑娘满不在乎笑笑“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快回,我等着吃东西。”那张单子上至少有一半都是吃的,还都是肉! 真是死性难改,怎么吃都不发胖,让人羡慕嫉妒恨。 踩着城门关上的点,关离终于进城。她寻思寻思先去找侯三把事情办了,然后再按照清单挨个去采购。 这张清单她大约浏览过一遍,要把这些东西买齐,这几乎要把整个利州城走一遍。真是什么角落旮旯里的小铺,都让她找着了。 纱姑娘的吃货本质,让关离由衷佩服。 关于按照约定的时候,趁夜色来到一处院落后门,小心留意周围,确定没人跟踪,提气使用轻功,飞身上墙进入院内。 才刚刚站定,她就觉得不对劲。这样子的布局,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 院子里的大树,厨房,水缸,石桌,让她想起记忆中的那个院子。 许容县里,那个她跟梁融相处很久的院子。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不,绝不可能是巧合,哪有巧合能巧合的,连是桌上的,刮痕都一模一样。 那还是有一回,她跟梁融打闹用匕首造成的。 是陷阱,赶紧走。关离直觉转身要逃出去,奈何有人快她一步,伸手对她进行攻击。 三年的训练让她条件反射,快速回击对方。谁知对方一点不躲避,迎面撞向她的剑,吓得关离赶紧收招,连连退后。 等稍稍站稳,立刻大骂“你疯了,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谁知对方毫不在乎笑笑,这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满树梨花开。便是微弱的月光,也挡不住他惑人的笑容。 关离脑海顿时现出一句诗,一树梨花压海棠。妖孽! “为夫就是想看看,娘子舍不舍得伤害我!”梁融走进关离,拉过她的手“再差一点点,为夫身上,可就有个血窟窿,娘子怕吗?” 关离欲哭无泪,蹲在地上叹息捂脸“殿下,算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还不行吗!” 这种神出鬼没,略带神经质的试探,关离觉得自己要崩溃,不带这么耍人玩的,刚才真的只差一点点,自己的剑就要刺到他的咽喉。 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梁融当真因她受伤,甚至丢了性命,她该怎么办。 她真心觉得憋屈,将头埋在膝盖上,忍着想哭的冲动,不,更多的是想生气,骂人的冲动。 梁融第一次见她这模样,有些委屈,娇弱,像个孩子。 “生气了?”梁融蹲在她跟前,伸出手,拍拍她的头。关离一把拍开他,抬起头,恨恨瞪一眼,微微的水光闪现眼眸,关离快速转过头,不直视梁融。 梁融心里一揪,只觉得五味陈杂。他心里心疼关离,知道自己这回做的过分。可又很喜欢她这种难得的小女儿姿态,撒娇生气不开心。 如此矛盾的感受,让梁融内心莫名其妙产生一种酥麻感,于是不管不顾,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关离挣扎好一会儿,到底没挣脱梁融。梁融将她揽在怀里,温声小意哄她“好了好了,我错了,再不会这么吓唬你!” “你那简直不是吓唬,分明是想气死我。”关离的抱怨,娇娇软软,梁融不自觉唇角上扬,难掩心中快乐。 关离见了,气的捶打他的胸口。“你还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看到我害怕你很开心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坏!” 梁融一把揪住她的手,笑道“我想,不是因为你害怕,而是开心,你终于在我面前像个普通女子。” 关离愣在当场,泪没干的脸,眼巴巴看着他,有些傻呼呼。 梁融实在喜欢她这样,心里酥痒,低头吻住她。这种感觉新鲜又难得。这种小女儿姿态,实在让他内心像猫抓一样,恨不得立刻对她为所欲为。 关离挣脱他的吻,气不打一处来。眼鼓鼓瞪他,想骂人又说不出口,却不知她这姿态,在梁融看来,却是娇媚可人,风情撩拨。 关离忍住烦乱的心思,转移话题“侯三呢,我约的人是他,你怎么在这里?” 梁融玩味一笑,走到石桌前坐下。“你是断定我不在城内,才来找人的,阿离,你就这么害怕见我?” 不怕吗,不,是心虚。可关离不敢承认,硬声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告诉我侯三在哪?我有要事找他!” 梁融无奈叹笑,“阿离,你找他,不就是为打探欧阳家藏起来的木材。既然我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事情我已知道。你想要的东西,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告诉你。” 她就知道,从她进入利州城的那一刻开始,隐隐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如今见梁融这样,知道自己的行动,都被他掌控。 “说吧,你想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妥协 梁融不着急回答,反而拍拍手。声音刚结束,关离就看到观宇领着几个下人,从外面走来。 在关离差异的目光下,这些下人手里端着珍馐美食,将餐桌布置好。 确定好东西没有误差,观宇恭敬的对二人行了礼,笑盈盈道“恭贺主子生辰,王爷特地吩咐做了你心爱的菜。” 说完这话,观宇带着下人安安静静退出去。 关离有些不适应,刚刚还有些暗淡的院子,此时被下人拿来的各色灯笼装点的美轮美奂,借着明亮的烛光,她才看清楚,院子里还有一棵开满花的树。 这一刻,她有一种游园惊梦,不太真实的感受。 梁融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餐桌前坐下。关离傻愣看着这一桌子美食,惊讶道“今天是我生辰?” 她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过生辰? 梁融含笑,“从你那里拿来的链子,上面刻着六月二十九。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给自己买的生辰礼物。” 她差点忘了,当初梁融闹着跟她交换定情信物。强迫她戴上那只手镯,又抢走她的项链。 自己忙忙碌碌,已经三年没有过生辰。想不到,还有人比她更惦记这一天。 关离心中溢出一种感动,很暖,她从没想过有一日,会有一个人为她这样精心准备生辰。 这是每一个普通女子的梦,得到爱人精心准备的欢喜。 他将你放在心上,他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努力准备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高兴。 眼眶有些感动的想哭,刚才的生气一消而散,她不知道,原来梁融如此懂得哄女子开心。 关离的反应,梁融看在心里,满眼温柔,笑而不语。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放在关离眼前。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关离微微抿唇,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那里静静躺着一支美丽的发簪。 这是一支羊脂玉打造的发簪,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师之手。 “很漂亮,但是我很少戴这些东西。”这不是假话,关离经常习武,无法像普通的闺阁女子一样,戴着发簪,那样行动不方便。 梁融拿起发簪,目光深深看着她。“在王都里,女子成婚之后,就会盘发。一个女子这一生只会为她的丈夫盘发,阿离,今日让我为你盘发,可好?” 嘴上是在问,可关离还没有回答,梁融就自发抬手为她挽发。 清风吹来,梁融温柔散开她的发,那双好看修长的手,在她的发丝间游走,关离的心跳忍不住加速。 梁融的手仿佛不是在轻揉她的发丝,而是握住她的心,百般抚弄,让她难以自制。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知梁融何时将她的头发盘好。那只精心准备的簪子,已经在她的发间。 梁融很满意,看着她的样子,满眼的爱意都快要溢出来。“阿离,你真好看!” 这简直是最撩人的情话,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爱的男人,对她这般赞美。 这夜烛明亮的院子里,清风微拂,花香阵阵,一场游园惊梦中,是普通男女最温暖的爱。 一一一一一 情到浓处,情不自禁。一对有情人动了心,夜里自然缠绵悱恻。 关离睁开眼,床榻上的另一侧空荡荡,她忍不住起身,觉得腰酸背痛。实在是低估了梁融的手段,自己这一夜入梦,被这一场温暖柔情,迷的神魂颠倒。 此时此刻回过神来,心中诸多感叹,到底是美色误人,不得不说,都是夜色惹的祸。 梁融实在是好手段,先让她生气,又让她感动,最后沉浸在他美色中,不知不觉成就好事。 这女人一旦入了情,就像蝴蝶飞到花丛中,百花迷人眼,完全忘掉正事。 明明是冲着侯三来,结果最后连人都没见着,更别说问话。 她穿好衣服起身下床,走到门边,却听到有人小声说话。隐约是梁融的声音,关离听得不够真切,只听到,知道,你先下去之类的话。 正想着他们在说什么,门却忽然被打开,梁融见她醒来,微微一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关离的脸颊微红,还是不太习惯。只接了一个字“嗯!” “既然醒了,不如先用膳!”梁融以说完,下人就鱼贯而入,布置餐桌。 关离的确是饿着了,顾不得心疼,瞬间吃了一个小包子。实在不习惯梁融这样看她,转移话题问他“你昨天晚上还没有告诉我,侯三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无论如何,正事还是不能忘记。 梁融放下筷子,略有担忧道“阿离,先吃饭,吃完我再告诉你。” “你的样子有点奇怪,还是说吧,再糟糕的消息我也能吃得下饭。”老实说,这三年见惯生死,她学会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哪怕再伤心难过,也要吃饭,只有吃饭才能保持体力,才能活着,才能继续做想做的事。 又吃了一个包子,见梁融还是不说话,她索性不吃了,直直看他。 梁融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轻笑道“罢了,告诉你。刚刚有人来报,说有人假冒你的名义,抢劫百姓。” 关离一愣,不觉笑起来“你的意思不会是,有人用南海王的名义,做了这种事吧?”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样的事件至少发生了三起,蒋腾已经接到报案去现场查看。”梁融往她碗里夹了点小菜,又为她盛上一碗粥,劝她多吃一些。 关离一边慢悠悠喝着粥,一边思索,这段时间因为詹家的事,她手下的人都没有出来乱走。南海那些暗地里的海盗帮派,这一年多经过她的整治。 想从良的从良了,无处可去的交由云叔安排。 这些人不说全部被她收服,至少也有八成是对她心悦诚服的。 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去骚扰普通百姓。这是她上位时定下的一条规矩,举凡抢劫骚扰普通百姓,奸女,一律割了脑袋,扔进海里。 起初有人不听话,被关离抓到,还说的信誓旦旦,海盗就是干这种事情的。 关离当场要了他的命,并且警告众人,若想继续跟她混,那就要守她的规矩,但凡不守这条规矩的都得死。 从那以后,想走的人就走了,然而大部分人却选择留下。那时候的关离,已经将南海的大小水路牢牢掌控在手中。 更不要说这些靠着打劫吃饭的海盗,谁敢得罪她,就不要妄想,吃海盗的饭。 所以关离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是自己手下的人所为。 “照你看,这是谁的手笔?” “谁的手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是为什么?”梁融见她如此,一点都不着急,心中也就放下。 “想来想去,倒也觉得得罪的人不少,我看南海大大小小的豪门世家,举凡是在海上走船,差不多都被我得罪过。”关离自我讥讽,并不在意。 “这么说,你还长本事了。得罪人,不害怕?”梁融神情颇为玩味,可关离却听出几分危险。 心里咯噔一下,打哈哈一笑。“不要提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做都做了,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不管我高兴不高兴,愿意不愿意,注定要得罪人。” “就像你一样,要是前怕狼后怕虎,你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吗?” 梁融叹息“阿离,你我不同!” “是不同”关离古怪一笑“你生的比我好看。”难得找了个机会调戏梁融,关离像是偷了鱼的猫,得意的不行。 若是是旁人敢在梁融面前说这番话,必然要被狠狠训斥。可关离这小得意的模样说出来,梁融却很是喜欢。宠溺捏捏她的鼻子,“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本王。” “那草民实在是荣幸无比!”关离开心笑笑,继续喝粥。 “那批木材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侯三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侯三给我的消息是,欧阳家当初的确是收了一批木材,但奇怪的是,这些木材却被不同的世家暗中取走,根据他的推断,极有可能是利用他们各自的渠道,将这些木材运出。” 梁融见她吃得开心,自己也开始用膳。 “运到哪里知道吗?”这种答案来可不是关离想要的,她要的是确切的下落。 “这恐怕需要一些时日去查证,我看你这样子,是要用这批木料造船吧?”梁融毫不犹豫说出来,关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瞒不过,索性不隐瞒。 “当然是要造船,我可是费尽心机才找到胡海师傅,手里就缺这批木材,有了它,我就能造出最最坚固的战船!”关离双眼冒星星,可见对这件事情有多期待。 “你造船想做什么?莫非真要吞了了这南海,当个真正的南海王?” “对呀,到时候,我把你抢回来,做我的王夫好不好?”关离像个山大王一样调戏他。 梁融还真是认真想了想,在关离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居然一把被他拉过去,抱在腿上。 “比起王夫,我更想让你做我的王妃!”这一瞬间爆发的男性荷尔蒙,让关离的心跳再次加速。 真是要疯了,他怎么可以生的这么好看? “为夫如此俊美,娘子可是心生欢喜?”梁融揽着她的腰,笑吟吟问。 “嗯欢喜,若是肯做我的王夫,我便更欢喜!”关离环住他的脖子,也不逃避,撒娇起来。 梁融在她唇上狠狠亲一口,惹得关离羞涩不已。 “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 “不如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关离这一次没有被迷晕头,努力保持镇静。她如何不知,梁融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件事,既然开口,必然有所算计。 梁融见她明明双眼迷离,却还是硬撑着让自己恢复理智,笑意更深。“你以为光凭那些木料,就能做出最好的战船?” 关离见他话里有话,分明是内心有所知晓。“那你说说看,我还需要什么?” “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梁融捏捏她的下巴,“你需要战船,我也需要。你手里有闻名南海的工匠,而我有一样造船必备的东西,能让你的战船,胜过毛贼子的千百倍。” 关离双眼一亮,“是什么?” 梁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关离惊讶“当真?”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说话不算话,输了就跑吗?”梁融一咬她的耳垂,羞的关离噎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说了欠债的事情。关离觉得自己什么都好,偏偏没什么赌运,逢赌必输。 “什么赌,我当时也没有答应你,是你逼着我答应的,再说了,我也没有拿你的东西,不认账!”实在不行只能耍赖,关离觉得自己现在横竖被占便宜了,耍赖一回也无妨。 梁融深深看着她,笑而不语。看的关离心里毛毛,头皮发麻。“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梁融更加凑近她,鼻息喷在她脸上。那种意味不明,带着暧昧情愫的感觉,让关离再次忍不住,心跳加速。“娘子,你现在学会耍赖,你说,为夫会让你如意吗?” “那你还想怎样?”关离真是受不住,觉得心脏快要扑出来,明明不是初相识,为何三番两次亲近,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关离觉得,梁融实在靠的太近,嘴唇都要快要贴到她的唇上。她忍不住想退后,却被梁融死死抱住后背。 “娘子应该知道,为夫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旁人若是欠了我,我肯定要千百倍的讨回来。可,欠债的人是你,你说我该怎么处置?” “便宜都让你占尽,你还想怎样?”关离略微哆嗦,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危险的狼,两眼冒绿光。 “便宜?”梁融笑的更加暧昧不明,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摸的关离浑身起疙瘩。“你倒是说说看,为夫占了什么便宜?” 这种话让她怎么回答? 关离实在是觉得羞愤难当,吞吞吐吐道“你,你明明心里清楚!” “不”梁融也学她一样耍起无赖,“我不清楚,不如你告诉我,也让我明白明白。” 关离噎住,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关离哭笑不得,感觉他比从前多了一些小孩心性。羞气,打他一下“你怎么能这样?昨晚明明,你我” 话到此处,实在说不下去。 “哦,娘子是说昨晚?”梁融意味深长笑笑,转脸又无辜不已“娘子,这话好没道理,昨晚明明是我在辛苦,分明占便宜的是你!” 关离瞬间感受到暴击,这话让她如何回答?论无耻,她到底不是梁融的对手。 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不想再遭受他调戏,关离挣扎着要起来,梁融按住她,拍拍她的屁股。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再闹,我可就下狠手了!”梁融知道自己再往下玩就过火,该停手时要停手。 “你想怎么下狠手?”关离娇瞪他一眼,想着他还能把自己如何! 梁融饶有趣味凑近她,捏捏她的下巴。“小阿离,不要玩火自焚,小心几天起不了床。” 真是口无遮拦,关离只能认输。 眼看她又要生气发火,梁融拉住她,立马转移话题。“不跟你闹腾,说件重要的事。这件事,你肯定很感兴趣。” “什么事!”关离气鼓鼓,语气又娇又软,梁融忍不住在她腰间一掐,惹得关离伸手拍过去。 “你这身上的肉也太少了,该多吃点。”说着,又对着她的胸口位置,意味深长看一眼。 “哼,你们这些男人真难伺候,胖了又嫌胖,瘦了又嫌瘦!”关离气恼,讨厌的很。 “还是造船的事,你只记得找到造船的师傅,造传的材料,却忘了,造船还需要很多工匠。” “按照你我所需要的数量,造船的工匠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不说上千至少也要上百。这造船所需要的工钱,你可准备了?” 钱?关离一愣,她这段时间光顾着找人找木材,怎么把这钱给忘了? 要说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弄到钱。打家劫舍,可比老老实实做生意来钱来得快。 从她第一次抢劫毛贼子成功,从毛贼子的船舱,发现大量的珍宝,简直乐的跟傻子一样。 可很快就知道,这些钱一个人用着多,一群人用着不多。她手下有那么多人要养,当年多亏抢劫了飞鸿岛,挖出大量金矿。 可惜大头早就被章平侯弄走,她还是好不容易,把那些看管矿工的凶徒一番整治,才从洪帮主手下搜刮出隐藏的金子。 那些钱让她舒舒心心的过了一年多,手下的兄弟也没有捉襟见肘,过了一段好日子。 眼下那些金矿养兄弟还行,可如果用来造船,恐怕不够! 这么一想,她看向梁融“你手下不是有黑青吗?黑青手里的方先生,那可是财神爷,黑龙岛肥的很!” 梁融摸着她的手,感叹道“黑龙帮有钱,可那钱得养他的兄弟,我怎么能打那些钱的主意?” “你堂堂朝廷王爷,怎么会连造船的钱都没有?”关离还是不信。 梁融笑笑“瞧你说的,这国库要是有钱,我还用得着到这里来吃苦?我这有个法子,能让咱俩发笔财,你做还是不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狼狈为奸 “你来这里做什么?”纱姑娘想想觉得不对,她应该问的不是这个。“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可不是利州城,也不是他黑龙岛,而是关离的大风岛。这个地方是关离的师祖早些年发现的,地理位置在百湖岛跟红岛之间。 然而这个岛的位置有些特别,直到的人很少。根本原因是因为这一带,常年水雾缭绕。又没有人带路,很难进来。 这里周边有着些许不知名的暗礁,除了知道暗礁位置的人,几乎很多船,都在这一带遭遇过暗礁。 因为这一带总是烟雾缭绕,又暗礁众多,渔民们很少来,所以没人知道这里面其实藏了一座岛。 再加上这一带曾经闹过鬼,有人传说在这里见过的鬼船,连船上站满白色骷髅人,都说的仔细,又有渔民表示,自己的船在这里无法辨明方向,遭遇暗礁险些遇害。 老百姓本来就会去大海,此时又知道这里长年闹鬼,对此处更是忌惮,所以当师祖的船无意飘到此地,发现了这座岛。 便没有对人说起,而是暗暗将它当做一个可以隐藏的好地方。 这些年,无为岛的弟子,若是遇事,偶尔路过此地,便在这岛上歇脚,所以岛上有建筑。 这岛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居然有淡水资源,别看它比不上红岛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师祖当年发现这里,实在觉得不用可惜了,所以无谓到时候第一次陆陆续续在这里建了一些屋子。 起初只把这里当做一个暂时歇脚休憩的地方,后来蒲先生上岛,在岛上发现不少珍稀药材,这里便成了蒲先生的药园子。 再后来,关离接手,此处就成了她的一个据点。她手下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在飞鸿岛,飞鸿岛距离这个位置,刚好半日船程。 平日里若无重要的事,她就会在这个岛上休憩。 而这个岛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每个月只有初一跟十五,涨潮的时候,周围的暗礁才会被海水淹没,容许大船从这里经过。 否则所有的大船都只能避开此地,唯有小船,能按照特定的路线,避开暗礁进入这个岛。 这里的暗礁,可以说是大风岛的天然屏障。进可攻,退可守,实在妙不可言。 此时此地,看到黑青这个大高个,纱姑娘莫名堵得慌。 黑青仿佛没看见,指挥手下把一箱一箱东西抬进她的屋里。“是阿离让我来的,她说这些东西都是你要的,她暂时回不来,让我给你捎来!” “胡说八道!”纱姑娘想站起来,可想到自己的脚,又缩了回去。坐在床上哼哼道“别以为我好骗,阿离肯定是让你把东西交付给别人,绝不会让你亲自上岛,还不老实交代,你个小破孩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到旁的也就罢了,偏偏纱姑娘,非说出小破孩三个字。 这几年纱姑娘一直用这句话当借口,拒绝黑青的追求,黑青十分郁闷。 后来得到狗头军师侯三指点,在纱姑娘又一次吐槽他小破孩儿的时候,深深强吻了她。 用侯三的话说,如果你喜欢的女人,不把你当做男人看待,那就用你的行动证明,你是个纯爷们儿。 而这个行动,就是让你心爱的女人意识到,男人的霸气。 黑青不仅亲吻纱姑娘,还很霸气告诉她,下次再听她叫自己小破孩,就亲得她喘不过气。 虽然事后黑青被纱姑娘狠狠打了几下,可黑青明显感觉到,纱姑娘再也没有把他当小破孩儿。 两人因为那个吻,多了一些属于男女的暧昧情愫。 男女之情就是火,哪怕一点点星火,两个人就再也无法平息到,从前的无性别朋友模式。 如今再听到这个词,黑青暧昧还没走过去,看的纱姑娘心里一抖,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你,你,你想干什么?” “媳妇儿,你是故意勾引我呢,对吧!”黑青笑的贱兮兮,仿佛一只偷腥的猫。 纱姑娘悔不当初,小破孩儿叫习惯了,之前被黑青轻薄,自己狠狠打了他几拳,这次一生气,又是脱口而出。 完了,这家伙眼神明显不对。 等在外面的侯三,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正想闯进去,就听到自家帮主叫嚷道“你床上为什么会有锤子?” 险些被占了便宜的纱姑娘,拿着锤子嗤笑“敲核桃用的,别以为老娘腿受了伤,你就能随便欺负我。” 黑青捂着敲出包的脑袋,欲哭无泪。原本还想借机跟她亲近亲近,讨些便宜,差一点点自己就能得手,谁知她床上会放个锤子。 “敲核桃的锤子,你放在床上干什么?” 纱姑娘理所当然,从枕头下翻出一个核桃“当然是敲小核桃吃。”说完将核桃按在床边,一锤子下去,咔嚓,核桃裂开。 黑青眼看她自在剥开核桃壳,只觉被敲碎的是自己的脑袋。“媳妇儿,你这么吃不怕胖吗?” 哪怕是彪悍如侯三的媳妇杏丫,一提到发胖都会害怕。 谁知美丽如纱姑娘,却满不在乎的吃着核桃。“我天生吃不胖,再说我胖不胖跟你什么关系。” “既然东西送过来,你就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离要知道你来了,肯定收拾你。” 她吃完一个核桃,又从枕头下摸出两个,继续咔嚓敲开吃。 “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也不想我?”黑青自己找地方坐下,一边捂着头,轻轻揉着。 纱姑娘把手里的核桃壳扔过去,“想你做什么,会气死我的。”这家伙实在缕劝不听,非要缠着她不放,纱姑娘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 黑青不在乎她的刻薄,在他看来烈女怕缠郎,男人追媳妇,脸皮要是不够厚,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 正所谓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执着。 纱姑娘心里本来就没有他,黑青自己若再不努力纠缠,只怕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我大老远来看你一趟,连饭都不请我吃,就要赶我走,媳妇,你这心也太凉了!”黑青嘴上说的抱怨,看表情实在是嬉皮笑脸。 “你来看一个病人,难道还指望病人能亲自下厨给你做饭?”纱姑娘伸出包了纱布的脚,毫不留情反驳。 “说的是,那媳妇我留下来照顾你,做饭给你吃?”黑青一点不气,反而顺着话往上爬,这是打算留下来。 纱姑娘愣住,顷刻间无力反驳。她当然有话退回去,可是她感觉出来了,黑青显然有备而来,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有法子应对。 这可不是好兆头,他想尽办法上岛的,该不会“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我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送东西。”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黑龙军的头儿却赖在这里不走,他有这么闲? “瞧你说的,我当然是为了来看你,只是顺便,来办点其他事。”黑青挠头笑笑,表情假得不能再假。 “你是帮阿离还是帮承王?”纱姑娘已经看出来,这小子是有事来,而且肯定跟这个岛有关,就是不知他做的事情是站在哪一边。 “他俩不是一路的吗?帮谁都一样。”这是默认,见黑青没有继续往下说,纱姑娘明白,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告诉外人,以免泄露消息。 “既然有要事,那就去忙吧,我警告你,不要骚扰我!”纱姑娘逐客,不想跟这小子再纠缠,反正自己只会被占便宜。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早已有些微妙的变化,但黑青是那个占主导权的,纱姑娘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烦躁又无奈。 等黑青从屋子里出来,侯三赶紧丢下手里的果核,迎上去“帮主,你没事吧?” 嘴里很关心,可那双充满八卦的眼不断扫射,分明是看好戏的样子。 黑青变了脸,阴沉沉道“你这是盼着我有事,还是盼着我没事?” 侯三一顿,眼珠子转了转,暧昧笑笑“我当然是盼着你,跟纱姑娘有点事!我这不是盼着早日拜见嫂夫人吗?你说我如今娃都有两个了,可帮主你还是童子鸡,老夫人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 黑青听到前面那句话还很满意,可听到后面童子鸡这三个字,立马变了脸。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气恼道“你他娘要是再敢说这三个字,老子就把你喝花酒的事情告诉杏丫头,我倒想看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再上杏丫头的榻。” “帮主,你可不能这么缺德。去青龙不是咱俩一块吗?再说也是为了让你脱离童”侯三念到一半,感受到黑青犀利的刀眼,立刻转了风向“那也是为了办事不是,再说我就喝了两杯酒,啥也没干!” 黑青冷冷一笑,话都不说,一句抬脚离开。 侯三立马跟上去,不断在背后劝他不要告诉杏丫,他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一一一一一 几日之内,南海王关里抢劫百姓的事,像风一样传遍南海。众人正在考虑,南海王难道是突然受刺激,想要跟承王过不去? 还没有,等他们想明白,又一阵风声传来。南海王关离,打劫了好几个世家的船队,甚至上了他们家,弄走大量财产。 得到这些钱财的同时,那些当初遭了抢劫的普通百姓,纷纷得到关离送去的金银。 与此同时,每抢劫一户人家,便告知百姓,有人假冒他的名义抢劫普通百姓,这个人就是章平侯。 章平侯跟当地世家联手,想要构陷南海王关离。南海王知道难以解释,直接连锅端了这些世家,将抢劫来的财物,分发给受害的百姓。 甚至,连周边的一些百姓,都得到财物。 一夜之间风声转向,人人都在说南海王关离劫富济贫,多么仗义。一瞬间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比当官的败类好多了。 而章平侯的名声,就此臭名远扬。 被抢劫的世家,当然要无辜喊冤,不然岂不是坐实自己为父不仁,勾结叛贼的罪名? 可第一个去告状的人,才刚刚递交状纸,蒋腾就带着人,封锁那户人家,说是要探查线索。 结果线索没查出来,反而查出这户人家,贪赃枉法,谋取私利。罔顾朝廷法度,偷偷走私盐。 一夜之间,这户人家全都被下了大狱,等着抄家灭族。 这一下世家豪门个个噤声,既没有人去递状纸,也没有人敢承认自己被抢劫。 南海王才刚刚说,被抢劫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世家,朝廷又查封了被抢劫的人家。 谁要是此时站出来承认,岂不是默认自己为富不仁?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底子都不太干净。 章平侯在的时候,难免没有打过交道。他们很怕朝廷来,把他们的老底翻出来,到时候钱没能追回,只怕是要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些家族暗地里算了一本账,觉得损失也不过就是几船货,总好过,整个家族因此被抄家灭族,彻底断根来的好。 于是这些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 有人逃过一劫,有人就没逃过,有几个世家到底还是被朝廷查了。一时间,世家人人自危,谁见面都不敢问你是否被人抢劫。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面上还要保持镇静,该吃吃,该喝喝,该浪浪。 一切像往常一样,没有变动,才能显出自己不心虚。 关离看着堆满船舱的货,有点诧异问梁融“这就是胡椒,真有你说的那么值钱?” 对关离来说,这东西实在是太常见,不过是几吨重的胡椒,怎么就那么值钱了。 “阿离难道不知,王都里有一两胡椒一两金的说法。”梁融伸手拆开一袋胡椒,抓起来细细一嗅,十分满意。 关离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刷新,她对胡椒的使用非常少,最多就是在煮鸡汤的时候,加点胡椒粉去腥。 对从前的她而言,胡椒粉是太普通不过的日常调味品,哪有梁融说的这么珍贵。 “我怎么总觉得你在骗我?” 梁融忍不住失笑“你怎么会这样想?阿离难道以为,为夫会为了这种小事骗你?不如让旁人,来为你解释一下。” 蒋腾接触的目光,立刻走过来“姑娘有所不知,这胡椒属于香料。我朝并不盛产这些香料,这些东西往日都是经由海外而来。” “这些年因为海禁,能得到自己的香料更是少了许多。这些香料,乃是富贵人家使用的起的。朝廷之中,甚至有人使用胡椒来作为贿赂。” “物以稀为贵,所以香料的价格实在不菲,而胡椒,的的确确是贵如黄金。” 蒋腾说头头是道,关离不信也得信。 “就是用来做菜的调味料,还能有什么作用?”关离唏嘘“既然如此难得,为什么无人想办法自己种植?” 梁融笑笑,指着那小小的胡椒颗粒道“它不仅可以做调料,有些人甚至用它泡澡,这可是一味香料。” “你不会也用它泡过澡吧?”关离无语,这哪是泡澡,分明是把自己当鸡煮了。 “本王没那么花哨!”梁融嘴上这么说,关离分明感觉到他身体一僵,假笑掩饰。 关离忍不住在心里笑,这小子八成用过这东西泡澡,只是现在不用而已。“那还是别用它泡了,这一身胡椒味,闻着都呛鼻子。” 她伸手抓起一把胡椒闻了闻,故意忽略梁融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自己种植胡椒?” 蒋腾倒是先反应过来,好奇问道“这种东西还能够自己种植吗?”若是自己能够种植,那么卖出去可就是不少钱。 一想到这里,蒋腾就忍不住两眼冒星星。自从在南海当家,最渴求的就是钱财,如今听到能够赚钱的法子,简直是开心的不能再开心。 “当然可以了,我记得好像,是把这些干净的种子,放在水里泡上一天,然后再拿出来育种。等到发芽再开始移苗,再后面我就不太知道了。” 这还是从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时间过了很久,后面该怎么处理,她就记不太清楚。 然而这短短一句话,对梁融蒋腾来说,都是一场意外的惊喜。“不怕,下官先回去试一试,若真能种出来,那简直是大越之福。” 这哪里是种胡椒,根本是在种黄金。蒋腾仿佛已经看见,田地里种满了一片黄金。 想到这里,他立刻出去找人。梁融笑道“既然如此,让这些胡椒咱们就暂时不处理。” “你不是说很着急,需要钱来造船吗?”关离生怕钱不够用,还想要多打劫几户人家。 是的,梁融告诉关离的好主意,就是打劫! 这一招抢劫豪门,一方面破坏章平侯栽赃关离的目的,堵住了老百姓的愤怒。另一方面,让他们能够快速累积财富,完成自己造船的目的。 “不用担心,按照方居胜的核算,咱们抢到的这些财务,造船绰绰有余。多出来的一部分,足以慰劳你的兄弟。” 梁融并不吝惜钱财,很愿意将这些多出来的钱,让关离分给属下兄弟。 毕竟这次打劫,用的全是关离的手下。 关离一听也不客气,点点头又问“对了,那些木材有下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木材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东西太多,可能需要你我共同清点才能发现!”梁融选定的人家,正是当初那些跟欧阳家有所瓜葛,暗中为他们疏运木材的人家。 他们借着打劫的名义,一边抢劫财物,一边搜刮出这些账册。就试探着从这些东西里面,找出木材的去向。 关离刚刚很高兴分赃,但此刻看着这堆了一屋子的账册,头皮发麻。“这么多,要看到什么时候,不如....” “不行,为了避免走漏消息,这些东西只有你我亲自查看,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找到这批木材,它有多重要,你懂得,对吧!”梁融笑笑眨眼,堵住关离想跑路的话。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关离看着这一堆账册,把欧阳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搞木材而已,用得着弄成这么复杂。 前一刻,她还在跟手下的兄弟们高高兴兴分赃。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进过这间屋子。 不管她如何不乐意,事情还是要做。梁融显然是个行动派,早已安排好一切。当即就拉关离一起,开始找线索。 整整三天,两个人在屋子里翻阅了所有的东西,关离几乎要累趴下,梁融才将断断续续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抓到了答案。 “百湖岛?”关离看见张纸上这三个字,狐疑道“这些木材都被拉上百湖岛了?” 梁融摇摇头,“当然不是,你看这几家,都是自己手里有船的世家。按照朝廷规定,凡是出港的船,都必须有来往的通牒。” “可是这六家,居然前后脚去了百湖岛,而且还是最大的货船。” “这有什么问题,百湖岛...”关离刚要说正常却忽然想起来什么,拿过账册,仔细对看日期,这才发现不对。 “五月份去百湖岛,那里的海水都还没有涨潮,按照这些船的载货量,根本无法靠岸。” “没错,所以他们并非去百湖岛。”梁融看着这六家,货船出发的日期,神情难免有一些阴郁。 那时候,自己才刚刚抵达南海,为了处理许容县的事。章平侯当真是非常有心计,早早就预料到危机,所以让人将这些货物发出。 遇到厉害的对手,有时候的确让人躁动,可相对的,于梁融而言,又有一种即将可以挑战高手的快感。 从前,汾王叔死后,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兴奋感。 “你在笑什么?”关离被他脸上这种古怪的笑容,弄得有些毛骨悚然。突然有一种晚上遇到鬼的即视感,她忍不住打个喷嚏,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 梁融立刻站起来,摸摸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关离抽回手笑笑“天气可能转凉了,所以有点冷。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佩服章平侯,如此有远见。好像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就把所有的木材全部都处理好。”梁融轻描淡写揭过,似乎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多重要。 “他的确是厉害,这么些年,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就像泥牛入海一样。”想到这,关离就有些挫败。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孜孜不倦找寻产品后的下落,远处的眼前的,凡是能找的都找了,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梁融看出她伤神的样子,笑笑转移话题“咱们还是想想,这批木材出了海能去哪里。” “可能性太多了,一出海,外面的地方那么大,几乎没有人知道海的另一边还有什么。”就眼前这个世界,想要探知整个地球有多大,还存在着什么人,实在是太难太难。 梁融却笑她,“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你啊,这时候怎么就不精明了?” 关离眨眨眼,有点傻乎乎看着他,哪里是她不聪明,实在是连着忙碌三日,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脑子里别的东西都没有。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现在真的很累,有话直说好吗!”关离打个哈欠,不知不觉间,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在梁融面前的这种女儿姿态,还真是谁也没见过。梁融忍不住偷个香,才揭开谜底。 “如你所说,人人都以为,出了海,到处都有风险。大海之外,没有人知道,到底还有哪些天地。” “对章平侯而言,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关离一愣,终于回神“你的意思是,章平侯这些举动,就是防止我们今日查找木材的下落?” 她忍不住捂住嘴,对章平侯的心计,越发觉得深不可测。三年前就能猜到,他们会想法子造船,不仅弄走每一个可用的造船工匠,连造船用的木材,都早早藏起来。 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章平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关离看来,躲在暗处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 她觉得,以前的汾王,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静静蛰伏,等待伺机而动。 可章平侯,却像是阴冷的鬼魅。看不见,摸不着,你永远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而更让人害怕的是,这鬼魅能够未卜先知,在你思虑下一步之前,已经计划好未来的结果。 见关离惶惶不安的,梁融微微一笑“怎么,怕了?”语气中,调侃的口吻居多。 关离不管他的调侃,叹口气,找地方坐下“这人我一点也看不透,这心思简直比南海的水还要深,我脑子不够用,斗不过!” 她真心觉得很疲倦,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起初的目的,她不过是不忍心,那些孩子被贩卖的飞鸿岛。 那时候不劝阻,硬是一个人偷偷上了飞鸿岛。那天晚上,她其实是想去死。 直到她杀了很多很多人,直到那些血溅射在她的身上,她才明白,师傅曾经遭受的苦,失去父母后那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可她命大的,硬生生活过来。再后来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今日。 事到如今,她肩上挑着的,已经比她所以为的,多了太多。 而她要走的那条路,危险太多。此时此刻,自己的对手如此高深莫测,她真的没有把握,跟他一战。 梁融蹲到她眼前,握住她的双手“你忘了,还有我!” 关离望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手伸出手,抚摸他精致的脸。梁融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遇到任何事,都是那么冷静,淡定。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他就算计着每一步,至少眼前,她从来没有见梁融输过。 “可我还是害怕,你说,章平侯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我跟你说,我已经知道那批木材的藏匿点,你还会害怕吗?” 梁融一句话,打断关离的胡思乱想,瞬间转移注意力。 “真的?在哪里?”不怪关离不相信,明明前一刻,他还在引导自己去考虑百湖岛,怎么转瞬之间就想到藏匿点? 梁融轻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关离听完,双眼瞪大。 ------ “我的天哪!”观宇看着这么大的山洞,简直吓得下巴都要掉了。 跟他一样震撼的,还有关离,打死她都想不到,利州城周边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殿下,您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盛染惊呼,实在想不出承王是怎么从那一堆杂乱的线索中,发现这个地方。 诺大的山洞之中堆满了木料,更神奇的是,这些木料没有一块是潮湿的,每一块都是干燥的,却又干燥得恰到好处,没有因为水分极度缺失而造成崩裂。 关离看着这堆满的木料,心中盘算着,能够造多少艘船。 昨日梁融跟她说,这些木料必定还在利州城里,她是相信的。但是利州城这么大,这种木料会藏在哪里? 总不能地毯式的去搜索,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正发愁,梁融却笑意盈盈,告诉她,明日就能找到木料所在地。 果然今日,梁融就找到了这个地方。谁能想到,曾经跟欧阳家势不两立的秦家,居然会帮着欧阳家藏匿这样大一批木材? 想当初秦家也算是南海,有地位的世家,后来出了红岛事件,又因为跟白鲨帮有所勾结,导致官船被抢劫,红岛被剿灭之后,秦家受了牵连。 按照朝廷的法度,秦家下了大狱,要被斩首判流放。可奇妙的是,秦家大部分的人都遭了罪,有两个旁支却因为早早分家,苟且存活。 也是到今日,关离才知道这个秦家,居然暗中跟章平侯勾结一处。想来当初为了保命,所以将大部分的财产上交给章平侯,换了一条活路。 “虽然欧阳家的亲家方氏一族,才是南海有名的造船世家。可秦家,才是专做木料生意的。” “因为有秦家的暗中帮助,欧阳家才能顺利收购到如此之多的柚木榆木,这里一直是秦家用来储存木料的地方。”梁融起初也没有想到这里。 可后来通过那些账册,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线索。欧阳家虽然写着自己进了多少多少货,可偏偏没有运输记录。 这批货从哪里来,怎么会没有一丝记载。 直到他发现欧阳家跟秦家的往来,然后,当他在其中一户人家的账册内,发现了秦家的木材生意,这才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二日蒋腾调出档案,发现这些年,秦家果然有些船,是用来运输木料的。 虽然每一次运输的木料不多,可这频繁的次数加起来,数量就很惊人了。 梁融顺藤摸瓜,按照那些木料的运输路线,最终确定了这个位置。 利州城附近有一座山,早年据说曾经被秦家买下,这此地专门种植特色水果。 除了荔枝,还有一些龙眼。 因为品种较为贵重,这些水果最初都是上贡给朝廷的。后来因为南海变动,这里莫名其妙就荒下来。 不是没有人打过这片山的主意,可奇怪的是,他们发现这一片山就像是被毁了一样,无论怎么种植,再也长不出上好的荔枝龙眼。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惦记这片山。 如今看来,是有人在这里,修建了这样大的石洞,专门用来储藏木料。 “既然咱们已经找到这些东西,那就赶紧把它拉回去,也好早日开始造船。”关离很兴奋,她已经盘算着去请胡海,要怎样设计独一无二的战船。 梁融点点头,赞同道“回头我就让方居胜来亲自点货,你我心中也好有个底,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木材。” 关离点头,摸着那些木料,十分兴奋,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站在新的战船上,如何英勇威武,大败毛贼子。 方居胜得到命令,很快来到此地,开始盘点这些木料。 他按照梁融给的账册,挨个盘算,连连忙了三日,才将这洞里的木料全部清点完毕。 可他当他清点完成,看着上面的数字,却觉得不对。 他立刻找到黑青,将这件事禀报,黑青一愣,放下酒杯。“你不会算错了吧,真的比记录上的还要多?” “这怎么会错,我已经来来回回算了十几遍,按照承王殿下给的记录,这上面应该是有两万方木料。可我清点下来,整整多了五千方。” “这还不算,不仅是多出了这些木头,这里面还掺杂了大量的楠木樟木。” “帮主,不是我夸大,里面的樟木楠木,可比柚木榆木贵重许多。尤其是,这里边还有金丝楠木。”这才是方居胜最惊讶的地方。 金丝楠木那可是皇家御用木料,平常老百姓别说用,连见都很少见。 谁敢想,这里面居然有两千方的顶级金丝楠木,足够搭建好几个宫殿。 如若真属于章平侯,此人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瞧你这话,木头多了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黑青不解,只见过发现东西少,难过的没见过,发现东西多了还难过的。 方居胜摇摇头,“帮住,您还是赶紧把这件事禀报给王爷,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咱们没想到的事儿!” 这些年做买卖,最讲究的就是账目明细。无论这账面上的东西是多了还是少了,一旦没有平,方居胜就要查个清楚,知道这些东西去了哪里,又是从哪里多出来。 这背后的门道,跟黑青细说是说不明白的。方居胜以为,若是承王得知这个事,一定会有所思量。 早些知道就能早些预防,千万不要到时候出了事,再悔之晚矣。 黑青想想也是,横竖要报账,于是往王府走一趟。 梁融看着这份账册,果然如方居胜预料的那般,开口询问。“照你这么说,整整比原先记录的多,出了五千方木料?” “正是如此,方居胜说这账目不对,肯定里面有事儿,让你再想想。”黑青咬一口点心,不太明白问“这东西多了不好吗?为什么你们俩都愁眉不展?” 从前当海盗,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抢劫后意外发现更多财富。 对他而言,把这理所当然认为是老天爷的赏赐。 可怎么到了这里,这多出来的东西反而有问题? “多出五千方没有记载的木料,这就说明,这背后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梁融放下账册,心中慢慢思量。 “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一批木头?”黑青还是想不到,无非是这些木头从哪里来,为什么没有记录。 梁融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横竖现在是不会有答案的。 “明晚是女儿节,我听说纱姑娘已经进城了?” 提到这件事,黑青就很无语。“你说女人怎么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喜欢凑热闹。她的脚都还没好全呢,非让我带她进城,我刚说不同意,她就拿爪子挠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么个脾气!” 梁融笑意盈盈,看一眼他脖子处的红痕,打趣道“腿都伤了,还能把你抓成这样,是你太无能还是她太彪悍?” 黑青噎住,不自在拢拢衣领。“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跟女人计较。” 梁融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轻轻喝一口茶才道“说的也是,你既然已经发现她的本性,不如早日收手,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我看她对你,也没有那心思。” “胡说,你懂个屁呀!老子跟她这是情趣,对,情趣懂吗!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这男女之间,不动手不动脚,哪里来的感情?”他决不会承认自己是想要趁机占便宜,才被纱姑娘抓了脖子。 虽然最后成功偷香,却被纱姑娘整的很惨。 “兄弟,我看你这口味很重啊!”梁融忍不住笑,纱姑娘别看长得貌美温柔,可这骨子里的性子太泼辣,从前在迎风楼就十分善于伪装。 “爷就好这一口,我就喜欢她这股劲儿。再说了,阿离跟她比起来,不也半斤八两?”黑青反怼道。 梁融却笑着摇摇手“不不不,我家阿离可不是这样。她那种呢,叫做性子刚强,却绝不泼辣,你看她,从来不对我动手动。” 见梁融笑得这么得意,黑青呸一声“那是,从来都是你对她动手动脚,每次都吓得人家落荒而逃。” 梁融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也比你强,你至今,还是童子**?” “闭嘴,再说那三个字,老子跟你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木料多出来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梁融跟关离,已经暗中筹备,开始造船的事。 到了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女儿节。今年这节日比往年要安宁一些,大约是承王的到来,毛贼子都平息很多。 关离看着下人送来的女装,心情很复杂。 婢女见她半天不动,小心翼翼道“姑娘,殿下请您夜里与他一起去赏花灯,现在若再不开始装扮,恐怕会赶不上的。” 关离当然知道会赶不到,只是内心难免有点纠结。上次两个人一起看花灯,关离以为她跟梁融再难相见。 她把自己给了他,当作临别最后的美好。 谁知道三年后,梁融再次想要跟她一起看花灯。关离不敢想,梁融这是什么心态? 大约是做贼心虚,欠债不还的人,总难免觉得债主会对她如何如何,对关离来说,别的这都好还,唯有情债,千丝万缕扯不断,一潭浑水算不清。 她还是穿上了女装,梁融的眼光极好,这一套衣服简洁大方,将不过三分姿色的关离,硬是是衬出七分颜色。 下人理所当然的,为关离戴上那只梁融赠送的玉簪,装扮好之后,下人微微一笑“姑娘真是美貌,怪不得王爷亲自挑选衣裳首饰,王爷这般宠爱姑娘,实在让人艳羡。” 关离面色微红,羞涩笑笑“还是你手艺好。”这还不是虚话,管理是真的,佩服她的手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这样好看。 关离穿戴好出来,梁融已经等在门口。 听到响动,回身一看,啥时间,双眼冒亮光,直勾勾看着关离,一时间忘了反应。 虽然这身衣服好看,可关离从来没有这样装扮过自己,难免有些不适应,见梁融这反应,心里忐忑窘迫。“怎么,不好看吗,我还是回去换了吧。” 梁融却快她一步,拉住她的手。“好看,谁说不好看。” 这样子的关离,就像王都里的贵女,清雅秀丽,出水芙蓉一般。 观宇站在老者刚看到关离的模样,惊讶的张大了嘴,原来这丫头打扮起来这么好看。怪不得于王爷对她念念不舍,感情就是一块璞玉。 他怎么就没王爷这么好的眼光? 关离这丫头打扮起来跟王都的贵女相比,一分不差,甚至还胜出三分。 胜就胜在这份清新自然,简单大方。王都里的贵女好看是好看,可是一来身上的香粉扑的太多,二来流行樱桃唇。 看来看去反而竟觉得庸俗造作,不如关离眼前这般简单自然,也不如她这般舒心。 此刻的她就像一阵春风,轻轻一笑,一树洁白的梨花盛开。 “你这样,我都不舍得让你出去了。”梁融小声在关离耳边道。 关离听的脸色微微发红,娇嗔瞪他一眼。“快走吧,黑青他们还在等着。” 梁融笑笑,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才刚坐好,车夫就开始驾车,赶往花灯会。 这一路不算长,马车很快到达花灯会。可远远的,车夫便只能将车停下“主子,这里再过不去了,只能把车停在这里,劳驾两位下车走两步。” 这句话何奇相似,那年也是在这里,也是停在此处,人太多过不去,梁融抱她下车,两个人一路往前走。 关离想到了,梁融也想到了。关离看他一眼,迅速转过头。梁融心知,不说话,率先下马车。 关离扶着他的手,偏偏因为裙子,脚没踩稳,向着梁融扑去。 梁融非常稳当的接住她,暧昧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实在是热情,可这人多,回去为夫再满足你!” 关离实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怎么普普通通摔一跤,到他这里就会惹出如此多的想法。 关离不想跟他扯嘴皮,反正自己占不到便宜。她推推梁融,要下地自己走。 梁融却不肯,温香软玉抱满怀,正享受的很,甚至深深吸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只觉得心旷神怡,满心舒畅。 “不着急,这一路上人来人往,我怕挤着你,不如我抱你过去。” 关离当然不肯,这一路抱过去,她还有脸见人吗? 正要极力反驳,却听到一句讥讽。“哎呦,这才多久啊,你难道也跟我一样伤了腿,不能走路?” 既然回头一看,见到纱姑娘瘸着一只脚,坐在轮椅上。 黑青笑呵呵当车夫,在身后推着她,轻韵傲娇着脸,鄙视看着这些人。 出来赏个花灯会,怎么还这么腻歪,也不怕恶心到旁人!去!鄙视小情人! 关离再坚持不住,到底如愿落地。“你这车从哪儿来的?” 这轮椅全部是由木头打造的,看起来做好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关离印象里,也没见过这地方有谁做这玩意儿? 她上辈子也就在电视上见过轮椅,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是木头的。好奇的她,伸出手摸了摸。 才刚碰到,就被纱姑娘一把拍开。“不要乱摸,很贵的。”对于这把椅子,她显然很满意,指挥黑青将自己往前推。 “这是黑青找人给我做的,不用走路,有人推着走着感觉挺好!”人家站着,她坐着,人家走着,她坐着被人推动。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残疾人专用,有什么好!”关离嗤笑,鄙视她。 纱姑娘一点不在意她的话,反而开心又傲娇“瞧你那酸样,羡慕嫉妒都没用。有本事让你们家那位给你做,不过现在来不及了,你呀,只能让他亲自抱着你走。” 观宇忍不住扑哧一笑,看向自家主子。梁融笑笑,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很期待这个提议。 关离冷冷一笑,心想,老娘斗不过梁融,还斗不过你吗? “瞧你说的,我嫉妒一个残废做什么,看你满意的样子,恐怕跟黑青好事将近了吧,什么时候我能去喝杯喜酒?” 来呀,互相伤害呀,谁怕谁! 黑青听到好事将近四个字,笑的更是满脸喜气,完全忽略纱姑娘的恼怒。傻呵呵道“一定一定,到时候肯定请你们来喝喜酒。” “喝你个头,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纱姑娘瞪他“她这分明是嘲笑我腿残,你还笑?” “你腿要是不残,站起来走两步啊!”关离再次讥讽。 纱姑娘微微张一下嘴,刚要反驳,眼珠子一转,又换了口吻。“哎,人家这腿残呢,是暂时的。不像某些人,常年肾亏!” 说着,还十分暧昧对梁融挤挤眼。 关离内心简直是卧槽,真是日了狗,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刚想继续怼,轻韵打断二人“你俩适可而止行吗?再这么扯下去,今晚的花灯会都结束了。” 纱姑娘一听,立刻转了心思“对对对,赶快去,今年的花灯会,据说还有很多精彩的表演。” 南海这个地方,虽然厌恶毛贼子的侵犯。可对于一些安安稳稳来做生意的海外来客,却又十分开放的态度。 蒋腾上任之后,尝试开放海路,南海这地方就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外面来的艺人。 他们带着新奇古怪,让人眼前一亮的表演,已经在南海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恰逢今日花灯会,这些海外的艺人就会在这里表演,早就好奇不已的男男女女,趁今日放肆出街,就想看个热闹。 关离跟纱姑娘的心思很快被转移,望着这满街的花灯,沿街叫卖的各种小食。五彩缤纷的各路商品,实在让人目不暇接。 早有爱美丽的女子,一路沿着商贩的摊位,边吃边看边玩。 关离到底是女孩子,此时此刻再矜持,也忍不住被这些小东西吸引。轻韵到底放下傲娇脸,跟着纱姑娘一起,双眼冒星星,追着那些东西挨个看。 明明是很简单廉价的东西,却因为闪闪发亮,做得精致可人,又因为这夜色所惑,勾的三人爱不释手,看见每一样东西都想买。 黑青跟梁融在身后跟随,开开心心做着钱包。 关离一边吃,一边看,只觉得眼花缭乱,一双眼不够看。不时拿着好吃的糕点,塞进梁融嘴里,跟他分享。 梁融满眼宠溺,笑呵呵咬一口她手里的肉饼,吃的很满足。 两人暧昧调情,看得黑青十分羡慕。不觉低头看向大快朵颐的纱姑娘,谁知轮椅上的她,正塞的一嘴肉饼,两颊鼓鼓。 见黑青望向自己,立刻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光手里的肉饼。一脸无辜道“吃完了,要吃自己买!” 一脸小气吧啦,生怕别人跟她抢食的姿态,让黑青很无语。他哪里是想吃肉饼,只是想跟纱姑娘也来个调情而已。 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识情趣? 不管黑青怎么想,纱姑娘被新的东西吸引,逼着黑青将她推到前面去看表演。 关离跟梁融也被吸引,观宇跟轻韵立马跟上去,眼见几个金发碧眼的外族人,正搭了台子在表演。 纱姑娘一看,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塞进箱子里。 不一会儿,再掀开红色的布,箱子里的姑娘却不见了。众人一阵惊呼,这是大变活人呢! 纱姑娘看得新奇有趣,关离却并不觉得新鲜。这是一个双胞胎套路,恐怕再过一下,小女孩会从另一个地方出现。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出现在人群中。 众人惊呼出声,这表演太精彩。看得高兴的众人,纷纷丢银子打赏,关离却没了兴趣,准备往前面走。 梁融自然跟她一起,众人一时分开两拨,分头去玩。 欢乐的时光,在指缝间慢慢流失。关离放开一切,仿佛什么都不记得,拉着梁融一起游玩。 两个人,从街头走到街尾,不是不觉又走到河边。 在哪里,河面已经飘满众人放的河灯。男男女女各怀心思,将灯放入河里,轻轻许愿,盼着称心如意,盼着得偿所愿。 “今年,还要放花灯吗?”梁融站在一旁,轻轻问她。 关离望着那星星闪闪的灯,心中几分怅然。转头笑问“小孩家的玩意,有什么好信的。我记得你好像从来不信这些!” “信不信的在人心,这些都是形式,也不过图个好兆头。”梁融笑笑,眼神中仿佛看见往事,让关离心里一紧。 两人沉默稍许,望着清风吹来,那河灯慢慢游走。关离率先开问“你当年,许了什么心愿?” “你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吗?”梁融微笑,并不想告诉她答案。 关离愣住,这当年不过是自己哄骗他的话,他却记得这么清楚。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不该出现在这里。想到这里,转身便走。梁融却一把拉住她,双目灼灼,关离不敢直视。 这双眼能看到人心,也能把人逼得无处躲藏。 “既然来了,何不再许一次愿?”梁融的手,紧紧拉着关离,没有一丝要避开的意向。 “何必呢?”关离问他,也是在问自己。明知是空想,明知是谎言,何须一而再再而三的许愿?这天上若真的有神,又凭什么实现每一个人的心愿? 若一个求字,能让神允诺,得偿所愿,那这人世间,又怎么还会有苦恼? 梁融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手指眷恋关离的温暖。梁融的眼,就像在看不世珍宝! “人生在世,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这时候,便想要求助未知的力量!” 梁融苦笑,双眸里闪着水光,透着伤痛。“我想要的,你都懂。可是,你不想让我如愿!” “情之一字,实在让人无能为力。看不明,摸不透,抓不到。” “阿离”梁融伸出手,抚上关离的胸口“我想要这个,你不愿意给,我便只能求。” “求天地,求众神。难道你连放个花灯,都不肯陪我?” 四目相对,在一片繁杂热闹的欢声笑语中,一盏一盏的烛光,阴映衬出二人的侧脸。 恰时一阵海风来,吹落粉色花瓣。关离被这花瓣雨惊艳,望着梁融绝色的脸,到底沉迷在他的眼,慌了心神。 “殿下,花灯买来了。二位可是现在要用?”观宇不仅带来花灯,连笔墨纸砚都准备好,准备让二人许愿。 关离实在无法拒绝,拿过纸笔,两人各自写下心愿,放入花灯里,一同放入河里。 两人静默不语,看着河灯渐渐飘远。心思各异的两人,在一阵花雨之中,结束了这一场夜游。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观宇明显感觉到,这两人的氛围很奇怪。 他挠挠头,觉得实在太奇怪。分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最后许了愿放完河灯回来,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看起来还有点,嗯,惆怅? 观宇读书不多,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词。听家里的老管家说,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心情不好,心中愁绪难消。 这男女之间的感情,实在也太复杂。不对,也许只有这对太复杂。 府里的男男女女成婚,不就是媒婆拉线娶进门,被子一盖洞房花烛夜? 娶进家门生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为何这一对,这么能折腾? 不对,他倒觉得,是关离姑娘太能够折腾。一个女儿家,怎么那么能搞事,安安稳稳嫁进门不就好了? 这难道是女人心海底针? 这一夜,梁融硬是拉着关离同榻而卧,却仅仅是抱着她,什么都没做。 这一夜游玩到底是累了,关离早早闭眼沉睡,梁融却揽着她的腰,静静看着她的睡颜,无心安睡。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夜晚。关离想着法子勾引他,用自己的身体为筹码,哄骗自己乱了心神。 第二日,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梁融在王都里,摸爬滚打学会一个道理。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人可以认错,却绝不可以认输。 既然他曾经在这一晚,着了关离的道,让她逃脱。那么今夜,他便要死死留住她。 他当然也知道,这只是短暂的留。可这是他的一个心病,这个梦必须圆。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他。 “阿离”梁融掬起她的一缕长发,在鼻下细细一闻。眼里的眷恋跟执着,宛如一把火,能将关离烧成灰烬。 “你的心愿,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这一句轻轻的耳语,关离没有听见。她陷入梦中,梦里一片白雾茫茫,她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却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 “蠢丫头,蠢丫头!”这熟悉的声音让关离全身一僵,猛然回头。 几米之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在浓雾中现身。等看清那张脸,关离又惊又喜“师父!” 她大步跑过去,可怎么跑,师父还是距离她那样远。永远隔着几米,接触不到。 “别跑了,徒劳无功而已!”庞义空笑的讥讽,这损人刻薄的话语,关离却听得欣喜。 尘世间这么刻薄的人,只有她师父。 忍不住双眼湿润,流出泪。“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对啊,我死了,可死了都还要担心你,回来看看。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非要让我担心?”梁融哼笑,显然对她很不满意。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离愣住,失了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分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长夜漫漫后,大梦终究醒。 蒋腾这些日子,一直命人暗中监视湖州知州常祀,燕玶转运使林纯德。这二人当时在融龙的宴会上,并没有吃那道酱肉。 纵然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一点,而梁融却推断,这两人极有可能是章平侯隐藏下来的心腹。 宴会之后,就开始暗中监视二人。上一次,詹家被抄家,湖州知州被梁融紧急召见。 谁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可常祀回去之后,整整闭门三日未未出。接下来的日子越发平静,低调。 虽然他低调,但他手下的人却未必低调。连续监视许久,终于发现蛛丝马迹。 “这探子说了什么?”梁融大清早,才刚刚醒来,观宇就来找他,禀报了蒋腾的发现。 梁融看一眼,熟睡的关离,起身穿衣服,轻轻离开。临走前嘱咐婢女,一定要仔细小心照看,切不可怠慢关离。 婢女哪有那个胆子,满府的人谁看不出,王爷对这个姑娘十分上心,就是借她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梁融匆匆赶到议事厅,蒋腾已经恭候多时。他将监视多日抓到一事探子简单禀报,重点提及探子所说的事。 “回禀殿下,那探子似乎是向王都送消息,下官派人将信拦截,又仔细拷问过探子,事情似乎跟秦国公有关。” “信呢?”梁融一开口,蒋腾就把信递了过去,他一字一字细细往下看,上面寥寥几句,说的无外乎是跟秦国公的钱袋子有关。 “秦国公在南海自有眼线,用的着他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传递这样一个消息?”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梁融狐疑。 蒋腾腾恭恭敬敬点头“下官也是这么认为,这事情不太对劲,仿佛像是勾着咱们往下查,殿下您说,背后的人是个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勾着他们往下查,这件事情,想来会跟秦国公有关,只是秦国公背后又藏了什么? 梁融沉默,手指轻轻击打一下桌面。屋子里一阵安静,半响,他才问道“常祀是有动静了,另一个呢?” 蒋腾摇头“殿下恕罪,林纯德得这段日子实在是太正常,白日出门办公,夜里回家睡觉。很有规律,没有任何意外。” “手底下的人,也都安安分分?”梁融不相信这种正常,然而没有方向,他暂时也无法出手。 提到这个,蒋腾稍微愣一下,又摇摇头。“旁的倒也罢,只是他手底下有个师爷,因为醉酒闹事,被人打伤在家,好些日子没有去衙门,旁的没有异常?” “那个师爷可查过?”到底是读书人,怎么会无端端饮酒闹事? “侯三查过了,师爷身份有点特殊,是转运使娘家的表兄弟。早年他也参加过科举,然而为人有些桀骜不驯,恃才傲物,文章写的一般,脾气却很大。” “考了几次都没考上,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到此地做个师爷。听后三双,此人做事一般,心气却很高,跟同僚合不来,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动不动就借酒消愁,三天两头不去衙门上差。” “若非看在转运使的面子上,早就被人赶出去了,哪里还容得他占着茅坑不拉屎,白领一份差钱。” “这师爷是什么时候,跟的林纯德?”梁融就是觉得不对。 “这...这倒没有仔细去查!”蒋腾没有往这方面想,大概觉得此人实在是个废物,不值一提,侯三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既然这人不顶用,那林纯德手下是谁在做事?”给亲戚面子,让他白领一份差钱,这倒不算什么,可总得有人把事情做了,这个人又是谁? “听说是一个叫付青平的,这个人稍稍有些年纪,倒也是个老人,是上一任转运使留下的人。”提起此处,蒋腾又道“据说上一任转运使要走的时候,这人因为年纪大,不愿意离开家乡,所以坚持留了下来。” “殿下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梁融摇摇头“暂时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古怪,你先让侯三把这些人都给我查一查。” 说完又站起身“走吧,带本王去看看那个探子,本王倒想知道,这背后的人为何故意勾着我们去查秦国公!” 蒋腾连忙带路,出门之前,梁融又转身嘱咐管家,让他一定照顾好关离,是走是留都随她,只是去哪里一定要交代清楚。 ----- 梁融走后许久,关离才从睡梦中醒来。明明睡了很长一觉,但醒来身上仍有强烈的疲倦感。 她一揉惺忪的睡眼,脑子里是一片混乱,昨晚明明做了梦,为何这个梦断断续续记不清楚。 她恍惚间梦见师父了,可师父说了什么呢?又没有喝酒,为什么记不起来? 关离叹息一声,揉一揉发酸疼痛的脑袋。起身穿好衣服,才拉开门,婢女立刻行礼问安“姑娘醒了,奴婢这就为您准备梳洗。” 话一说完,立刻便有婢女端了洗漱的用具进屋,显然在外面已等候许久。 关离知道不好拒绝,于是由着她们服侍自己洗漱,又吃了下人送来的早膳,这才得空问“子安...不是,承王殿下在何处?” “回姑娘,王爷大清早有事已经出门,他特意吩咐了,您要做什么,自己随便。只是您若要离去,千万请告诉奴婢一声,去往何处,奴婢心里也好有个底,以免主子问起来,奴婢答不上来。” 婢女态度恭谨,说得清清楚楚,关离却失笑,两人还真是细心周到,知道自己要走。 想想道“那你告诉承王一声,我今日便要回去,他说有事找我,告诉黑青一声,我自会来相见。” 木材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胡海已经到位,准备开始造船适宜。眼下留在此处并没有什么意义,她想着手头还有事情要办,是时候回帮里。 省得云叔老说她不管事,一切杂物都交给云叔处理,而她这个帮主,实际上就是个甩手掌柜。 想到这里,关离收拾收拾,出了府。 她思量着,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交托给黑青,不日就会帮自己送到大风岛。 昨夜逛了一夜花灯会,此时也没有什么买东西的小心思,于是出了门,直奔码头。 可才走到一半,就碰上了来寻她的苗路。 “阿姐,快跟我走,出事了!”苗路火急火燎慌张的姿态,让关离吓一跳。 “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张?”关离一边被他拖着往前走,一边问道。 苗路急得汗水直往下滴,明明走的很快,可依然觉得迎面而来的人实在太多,挡着他行走的速度。 他太慌乱,来不及回答关离的问题,只是拖着她赶紧往前跑。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见一个男子拖着一个女子快速往前奔跑。不时叫嚷着让别人避开他们,以免挡了道。 两人跑了一路,终于跑出城,在那里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待二人,关离喘息,被苗路赶鸭子一般上了马车。 直到车夫驾车驱动,马上开始奔驰,关离才扶着马车喘过气来。“你这急匆匆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三两句说不清楚,到地方你自己问吧。”苗路跑了一路出的一身汗,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在车厢里翻出水袋,大口大口的灌。 关离颇为无语,她这才刚吃完饭跑了一路,此时只觉得肠胃里翻滚难受。一边揉着有些疼痛的肚子,一边抱怨他。 “你这小子,有事话也不说清楚,毛毛躁躁的,再跑下去,我的肠子都给崩断了。” “而且要不是事情紧急,我还真不会这么来找你。”苗路喝了水,缓过劲来。 见他如此惊慌,关离的心也提起来。马车匆匆忙忙赶路,几个时辰,二人终于到达一处渔村。 到了此地,关离才知道为何苗如此着急。 这村子不是别处,正是他们当年,苗家一户人居住的村子。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却聚集了二十几个陌生的面孔。 见到苗路他们来到,正被人围困发愁的村长立刻双眼一亮。“路子,你们可算来了。快去劝劝,我,是真没办法。” 几年时间不见,村长已经两鬓斑白,比从前老了许多,但精神依然很好。 加上关离暗中照扶,要没有从前的苛捐杂税,村子里的日子比从前好过不少。 不少人住上了新的屋子,不再通风漏雨。人们能够穿上新衣吃饱饭,再不是从前那般面黄肌瘦,衣不敝体。 当然,知道关离真实身份的没有几个人,他们见关离到来,只当是陪着苗路一块过来。 “你以为叫人来就没事了吗,我告诉你,今日若不把人交出来,我们就不走了。”说话的男子长得有些粗糙,显得十分凶恶。 那气势汹汹的眼神,仿佛要跟村子里的人死磕。 他一说话,村里其他人就开始反驳,说不知道他们的人在哪里说他们就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离被这稀里糊涂的吵架弄得头晕,只能问村长。 村长长长叹一口气,“阿离,这真是无妄之灾。昨天一早,这帮人就来了,非说我们村里的人,绑架了他们的人,还抢了他们的渔船。” “如今咱们又不是没有船,犯得着去抢他们的吗!再说他们村里的人好吃懒做惯了,我看,他们这就是眼红咱们村里日子过好了,来敲诈勒索的。”一旁的村长儿子粗声抱怨,看向对方的眼神,十分鄙夷不屑。 这一听,关离就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附近一共有两个村子,除去关离之前居住的这个村落,还有一个人数稍微少一点的村子,距离这地方大概十多里路。 从前日子不太好过的时候,倒还相安无事,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听村里的人抱怨过。 那个村子的人是多么好吃懒做,收税的都收不到税,以至于想要搜刮钱财的,都对这帮二赖子无可奈何。 两个村子里的人偶尔会有小摩擦,等大家当时都穷,最大的争端也不过是一块咸鱼属于谁。 可眼下竟然上升到一条船,一条人命?这又是个什么因果? “路子啊,要不是事情实在闹大,我也不会写信找你来。”村长对苗路道“这帮人说前日,他们村有三四个年轻人,驾船到海上捕鱼。可人去了,就再没回来!” “那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海上捕鱼,偶然遇上风险,那也是正常的,怎么就赖上咱们了?”苗路无语,诬赖的有点离谱啊! “可不是,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们说,他们说那几个人的船,无意间到了咱们这边,所以几人没回去,肯定是咱们见了把人给抓住,非让我们把人交出来!”村长儿子抱怨。 虽然都是渔民,可这捕鱼,也有捕鱼的规矩。吃山靠水吃水,沿海渔民有条默认的规矩,那就是,村子里的人,只能在自己家沿岸海边几海里之内的地方捕鱼。 出了这个范围,往外走都属于公海,谁都可以去。可属于别人家海域的地方,旁的村子就不能来。 若是来了,被人抓住,是要狠狠打一顿的。 大部分的村民都遵守这条规矩,偶尔会有人犯禁,大家都相互警告,将那些人赶走便是。 要是到了人家地盘,还嚣张的不肯走,那么村子里的人就能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再驱赶走。 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把这人绑在木桩子晒一天不给水喝。从来都没有闹出过人命,谁曾想,今日却好像闹大了。 关离一愣,敢情是到人家地盘上来占便宜,被人逮住,反而恶人先告状,跑来咬一口。 “这不是有老规矩吗,村长怎么不按规矩?”苗路疑惑,说的那么火急火僚,难道就这么点事儿? “要真是逮着人,大不了打一顿,放了就是。可关键是,我们没有人见到他们说年轻人。”村长发愁的是这个。 “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这么肯定,死活说人就在这,非要搜村!我们能让他们这么干吗?” “谁不知道他们村里就是一帮二赖子,嘴上说是来找人,我看是来抢劫还差不多,只要人一进来,屋子里的东西,值钱点的全能被他们抢光!”村长儿子十分愤恨,看那些人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怒火。 关离苦笑,“实在不行,报官就是,村长你们这又是为何?”两方人马就要打起来,僵持不下。 “这帮人要是报官能管用,我早就报了。关键是....”村长说到这,看一眼苗路,神情有些忐忑。 见他不对劲,苗路主动把人拉到一边,小心翼翼问“村长都这时候了,有话你就直说,别藏着噎着。” 村长苦笑,“关键是,有人说看到是你们的人,把人抓走了!”若别的事,村长倒也不怕,可是他知道苗路干的是什么营生,从前他也以为关离就是那个南海王。 可后来苗路信誓旦旦告诉他,两个人只是同名同姓,那字还不一样呢。那个南海王,是个粗矿的男人,叫官黎。 可关离是个女儿家,娇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怎么能是那么凶悍的海盗。 村长被他唬的一愣一愣,又见观离真的是瘦瘦弱弱,实在不像是那么有能耐的海盗,这才相信他的话。 这些年,苗路没有少照顾村子,村里的人都惦记他的好,自然帮着他,还一起帮着瞒下关离的身份,避免人家查探。 更甚者,甚至帮着放谣言,这才让人摸不清,关离到底是男是女。 “我们的人?”苗路诧异,看一眼关离,小声问“村长,你确定?谁看见了?” 难怪他不敢报官,报了官,可不就把苗路他们给牵扯上。 “是阿海,他前些日子捕鱼的时候,看到那边村里的人,被几个海盗模样的人抓走了。他离的远,大约就看到他们身上那身衣服,还有停的船,船上挂的就是你们的旗。” 村长小声说话,生怕被人听见。可那边还在吵闹不休,看就要打起来。 “那他有没有看清,抓人的长什么模样?”关离心思一动,小声询问。 “那倒没有,可就是因为旗子,他心里担心。最近你们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怕给你们惹事,所以没敢声张。”村长犯愁,这事情该如何解决? 关离正疑惑,想着该如何应对,那边却听到一个老妇人大声哭叫“杀千刀的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指着他养老,他还没娶媳妇儿呢,怎么就被人抓走了,我可怎么活!” 几人一听觉得不对,立刻返身走过去。 只见众人围着那个老妇人,听着她哭喊叫嚷。 “这又是怎么了?”村长开口问话。 一个瘦瘦中年大叔走过来道“村长,这大娘刚刚跑过来,说他们收到一封信。信上说,他们那几个人是被毛贼子给抓了。要想救人,让他们去找南海王关离。” 说这话的时候,不觉看了一眼苗路。苗路心道不好,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不安看向关离,盼着她不要胡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道 “既然人不是咱们抓的,那你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走?”村长儿子立刻出声赶人。 谁知那大娘却不依不饶,蹿跳起来哭骂“怎么就跟你们没关系了,要不是在你们地盘上打渔,那能被毛贼子抓走?” 话一出口,同来的人觉得她十分有礼,纷纷用这个理论叫骂。 村长这边当然是不甘示弱,领着村子里的人跟他们叫嚷起来。 关离跟苗路,听的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这算不算是道德绑架? 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打渔,然后被海盗抓走。 不去探讨自己的过失错误,不去想办法营救自己的家人,却回头来指责这个地盘上的主人,说他们没看管好,才造成受害者遇难。 关离觉得很无语,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样的破事,她实在没有心思管,摇摇头,准备带苗路离开此地。 谁知人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见到对方一把抓过村长。那人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匕首,死死抵在村长的脖子上,大声骂道“都别过来,否则我一刀捅死他!” 村里人吓得惊住,谁都不敢动弹。村长的儿子见状,气不过,大骂道“姓庄的,你他娘疯了。要是敢动我阿爹一根头发,老子杀你全家!” “有本事你试试啊,老子光棍一条,不怕死。你就不同了,你阿爹要是因为你而死了,我看看你这辈子还想不想再这里混!” 这人十分粗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苗路刚想冲出去救人,关离却一把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阿姐,还怎么办?”苗路家从前在村子里,没少受到村长的照顾,村子里的人脾气都挺好,虽然偶尔有口角,但从来不记仇。 主要是因为村长带头,村子里风气很好。勤劳肯干,善良做人,踏实做事。 所以后来,只有这一个村子的日子越过越好。而对面的那个村子,却因为好吃懒做,哪怕褚县令死了,哪怕没有人去他们那儿抢劫征税。 他们依旧是一贫如洗,靠着坑蒙拐骗,抢劫别人的劳动成果过日子。 从前也就算了,这两村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到如今居然欺负到他们头上来,苗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村长不管。 “先等等,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再说。”关离觉得这帮人是有备而来,或者他们的背后有人故意教唆闹事。 她要等,等这背后之人,亮自己真实的目的。 大汉的威胁果然让村长儿子畏惧,被绑架的是他父亲,要是因他而死,别说别人的吐沫星子会淹死他,就是他自己都无地自容。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次把话说清楚!”形势比人家强,先低头,以后再想办法。 大汉见他们妥协,得意忘形,嚣张道“很简单,你们想法子,去找到那个什么南海王,让他把俺们村里的人就回来,否则的话,我立马杀了他。” 说话间,手掌用力,村长的脖子瞬间有了一道血横。 “你他娘是不是疯了,我怎么知道自己上哪找海盗。你们惹的祸,凭什么让我们给你们擦屁股!”村长儿子气不过,若不是惦记着阿爹,在他们手里,早就冲过去,把这人往死里打。 “咋跟你们没关系了!”那个老妇人站起来就大骂“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因为你们晚一天找到人,丢了命,我我就到衙门去告你们,说你们跟海盗勾结。到时候,官府把你们拿去一个个拉去砍头!” “简直欺人太甚!”苗路死死握拳,对方若不是老太太,他真想冲出去打人。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泼皮无赖,一个人也就罢了,一村子人都是如此无耻,简直太缺德! “老虔婆,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真当衙门是你们家开的,你说怎样就怎样!”村里的大婶气不过,指着老太太大骂。 “呸,你以为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村子里有人就是当海盗去了,要不然别人都不敢出海打渔,就你们敢?还不是仗着村里有人当海盗,没人敢来收拾你们!” 那老太太牙尖嘴利,十分凶恶。“什么勤劳致富,我看你们就是帮海盗打掩护捞好处了。你们村里的三姑六婆,到处跟人家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村里有人当海盗罩着你们?” 她刚喊出这句话,村里有些人上了女子,无论老少,明显就有些心虚。 关离算是明白了,这些女人口无遮拦,到处炫耀,也许没跟旁人说,可八成是跟外面的亲戚说了。 家里突然发财,日子过得好了,难免会想要照顾一下亲戚,亲戚见你发了财,自然要追问怎么发财的,这一来二往的探听消息,自然就探出个结果来。 双方又在对骂,险些动手脚,苗路却担心的看着关离,“阿姐,你看这” “你去答应他们,说一定会找到人。”关离上次看出来,这帮人有有备而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苗路点点头,走了过去,关离隐在人群之中,到处张望,如果她所料不差,这附近一定有对方的眼线。 奈何这些人推推搡搡,她谁也没有看清。 苗路过去不一会儿,那帮人就拉着村长离开当做人质,关离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见招拆招。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梁融看着被困在木架上的探子。他显然已经被用过刑,身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伤口已经结痂。 牢头自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梁融身后,梁融坐定之后,狱卒才一桶水泼醒探子。 悠悠转醒的探子,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神情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反而十分麻木。 “你叫什么名字?”梁融开口问话,眼神留意对方的每一寸变化。 那人淡淡哼一声,“无名小卒,竟然能够劳驾承王亲自审讯,小的真是三生有幸!” “大胆,知道是承王殿下,还敢如此放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梁融还没发话,倒是那个牢头率先骂了一句。 梁融淡淡看一眼来牢头,牢头知道自己越矩,立刻谄媚笑笑,讨好道“殿下恕罪,小的失礼。您有所不知,这小子皮糙肉厚,嘴硬的很,怎么打都不说!” 这倒是句真话,这个人的确嘴硬,牢头用了好多手段折磨威逼利诱,这人却一句话都不肯回答。 可以想见,那已经有些破烂的黑色衣衫之下,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梁融挥挥手,让他下去,决定自己安静审问此人。 牢头见状,立刻恭恭敬敬退了出去,牢房里顿时只剩下梁融跟探子。 梁融弹一弹,衣摆上的灰,漫不经心开口。“你是谁的人,秦国公,还是常祀?” “听闻承王殿下年少聪慧,心智过人,不如殿下猜一猜?”那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奈我何的样子。 梁融却不恼,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那人诧异,这跟他预期的反应不同,立刻大声喊道“承王王这是怕了吗?” 梁融却满不在乎道“你家主人,让你前来,不过是为了引本王上钩。本王都来了,你还在这里故弄玄虚卖关子,本王又何必浪费时间,继续同你周旋!” 那人心惊,他居然一眼看穿自己的目的? 还以为承王是故作潇洒,装装样子,谁知承王殿下根本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抬脚走出去。 那人再也绷不住,立刻高喊“殿下请留步!” 梁融还差一步就会离开牢笼,听到这句话,若换了旁人,自然会停住脚步,继续聆听。 奈何梁融不是旁人,根本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好无留恋,走出牢笼,不见一片衣角。 那人这才知道,承王根本没有听他继续说话的意思。心里再顾及不得其他,高声喊道。“殿下难道不想知道,秦国公在这些事里面,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吗?” 作为习武之人,他自然清楚听到,那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心知此言,终于引起他的注意,探子又继续高喊“殿下若能保我一命,许我荣华富贵,我就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殿下。” 一时间的牢笼内外,只听到探子的呼吸声,没有脚步声,连风声都没有。大牢内外安静无比,探子心跳加速,也没有几分把握。 他知道承王没有走,只是承王在犹豫,在判断自己是否要跟他做这笔交易。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顺着脸颊,低落在地。 一只小小的蚂蚁,慢慢爬过探子脚下,却被这一滴汗水,险些淹死。 就在探子以为承王离开,绝望放弃的时候,承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你想要活命,那就得让本王先知道,你手里有什么东西。本王总要判断一下,你的东西有没有这个价值。” 梁融到底还是回来了,这个人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引回来,梁融倒是真的很好奇,他的手里有什么东西。 那人忍不住心中一喜,双眼闪过亮光,唇角有些激动,微微上扬的弧度,任谁看见都知道他的开心不假。 等梁融回到王府,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穿行在走廊之间,俊美的身姿,在这场景内,宛如一副画卷。 路过的婢女见到他,难免羞红脸,低着头恭敬行礼。直到承王走远,才渐渐平息心跳。 观宇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殿下怎么一个人去了,不带上小的。” 梁融在他的服侍下,宽了外袍,换上家居常服。 “阿离何在?” “她说有事先回去了,你若要找她,让黑青传话便是。”观宇贴心服侍,放好了衣服,又他倒上一杯凉菜。 最近这几日,天气有些反常,竟是酷热更重,观宇恨不得脱光了泡在河里,再不想上岸。 明明他都如此难受,为何自家主子却始终清凉自在,没有一丝燥热之感。 难道说长得不错,热气都不欺负?思及此,观宇小心翼翼抬眼,看一下自家主子。 当真是君子如玉,美貌非常。不过是抬手喝茶,那姿态都比旁人优雅好看。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你在看什么?”梁融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凉茶,抬头撇他一眼。 观宇呵呵一笑,掩饰被抓包的尴尬。“没什么,就是好奇殿下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热?” “这酷暑难当的,日子实在难熬,小的这一天喝了七八碗凉茶,恨不得往水里泡着不出来。可是水里的鱼,都被热的上了出来冒泡。” 梁融淡淡一笑,“伸出手来。” 观宇一愣,条件性听从命令,把手伸出去。 梁融按住他的脉搏,仔细探了探,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分明有几分不好,观宇吓得哆嗦问“王爷,你可别吓小的,小的胆子小,经不起吓。” 他知道自家主子略懂医术,这凝重复杂的表情,就跟王都巷尾那个老郎中,批判人家无药可医一模一样。 他难道得了绝症? 梁融把脉完,收回手,略微无语。轻轻瞥他一眼,“你这分明是肝火旺盛,内火难消,身体里的热气排不出去,难怪比旁人更怕热!” “啊?”观宇挠挠头,实在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殿下,您是说我上火了?” “一半一半吧!”梁融这话一说,观宇更是迷糊。 “这又是什么个意思,这一半一半,还有一半是什么?” “你今年多大?”梁融不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他的年龄。 观宇抓抓头,呵呵一笑“回殿下小的,今年整整二十。” 梁融点点头,淡淡道“都这么大了,难怪!” “哎哟,我的好殿下,你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吗?”观宇着急,觉得他家王爷真是太能折腾,说一半留一半的样子,分明是被跟死丫头学坏了。 梁融站起身,看他一眼。“本王的意思是,你的年纪到了,该成婚了!” “啊?” 梁融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膀。有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调侃道“你就身上啊,一半是肝火,一半是邪火。是时候成婚,阴阳调和一下。” 说完这句话,走到书桌前摊开纸张,准备作画。 愣在当场的观宇,半天才回过神。等他想明白,刷的一下脸红。“王爷,您的意思是,小的是” 他实在憋不出一个词,可以比较文雅的形容自己的问题。 “慌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你也成年了,到底是本王疏忽,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一回去就让管家给你安排,一定挑一个让你满意的姑娘。” 说到此处,梁融又停下笔,“当然,你要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也可以直接跟本王说,只要合适,本王立马给你做主。” 观宇心中一喜,正在心里盘算,到底该选个什么样的姑娘,可转念又觉得不对。 他走过去,站在书案前狐疑问道“殿下,你这话有点奇怪,什么叫合适?哪些是不合适的?” 梁融写字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道。“所谓合适,当然是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门当户对。” “总不能,你选了个有夫之妇,也让本王给你做主吧?你真要这么干,那本王成什么人了?助纣为虐?” “啊,殿下,你是这个意思啊,小的还以为”观宇心里庆幸,还好,还好,不是他心中想的那样。 “你以为什么?”梁融头也不抬,继续书写。 “小的还以为,府里的姑娘,您不愿意许配给我。”观宇乐呵呵一笑,有一种十分庆幸的感受。 梁荣一听,抬起头,诧异看着他“听你这话,敢情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是府里哪个丫头,说来听听。” 难得一次,主仆两人闲话家常。 观宇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自己若想娶得心上人,还就只能趁这个机会开口。 “殿下可能不知道,咱府里厨房啊,厨娘黄婶儿有个闺女,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点心,真是好吃的不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咂巴一下嘴,仿佛回忆起好吃的美食。 谁知梁融却仔细想了想,惊异道“就是那个矮矮胖胖,肉嘟嘟的小姑娘?” “就是她,就是她,她叫白晓燕,殿下还曾经夸赞,说她做的桃花酥好吃。”观宇十分骄傲,提起自己的心上人。 梁融却放下毛笔,有些犹豫。“这王府里对你有意思的姑娘好像还不少,比她漂亮的不是没有,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梁融那怀疑的眼神,让观宇微微有些不开心。“殿下,您可以怀疑别的,但这件事情,小的可不敢骗你。” “不瞒您说,喜欢我的姑娘是有,可是小的有自知之明,小的无父无母全靠王爷您提点,才有了今日这小小的地位。” “小的从前在街头混日子,饿怕了,所以最喜欢能做饭的姑娘。晓燕肉嘟嘟的,她做的东西,小的又十分喜欢吃,所以小的心中一直有这么个意思。” “既然你早有这心思,为何没跟本王开口?”梁融倒是很诧异,想不到观宇思量的这般清楚。 “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嘛!”观宇呵呵一笑,从前主子情路不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时候提这事。 梁融点点头,正要允诺,下人冲进来,焦急禀报“殿下,阿离姑娘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梁融猛然站起来,冷声质问下人。 “回禀殿下,刚刚黑将军派人来传信,说关离姑娘今日并未回去,也没有告知去向,担心她失踪,他已经派人去查,让您等候消息。”下人见主子震怒,也是吓得不轻,浑身忍不住战栗。 梁融确实是动怒了,他气得一脚踹在下人身上“混账东西还不给本王说清楚,无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 下人心里委屈,他怎么知道?可嘴上不敢反驳,只能惊慌爬起来,跪在承王面前,哀诉道“王爷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小的就是传递消息,具体的只有黑将军知道。” 他连连磕头,生怕承王盛怒之下要了他的命,梁融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观宇知道不好,立刻把人赶下去。 “殿下您消消气,他就是个传话的,您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知道,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去找黑将军,弄清楚姑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观宇一边小心劝阻,一边提醒自己的主子。 梁融被他的话提醒,努力平息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涉及到关离,那就容易暴怒,对,冷静,一定要冷静。 “更衣,我们立刻出去!” 观宇立刻拿了衣裳,让梁融换好,主仆二人匆匆忙忙离开王府。大门外,得到消息的管事,早已准备好马匹,伺候二人上马离去。 梁融骑着马,快速奔驰在夜色渐浓的街道上,他还没有赶到城门口,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蒋腾及时将他拦截住。 “殿下此时不可莽撞,下官知道殿下心中焦急,可关离姑娘已经今非昔比,事情未必有殿下猜想的那么糟糕。” “你就确定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梁融打断他,语气冷冷,显然是迁怒于人。 蒋腾深呼吸一下,恭敬道“殿下此刻,是关心则乱。还请殿下细细想想,官林姑娘早上出门时还好端端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说句冒昧的话,这几年姑娘在南海的势力未必不如殿下。” 梁融一言不发,蒋腾知道他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见他没有发怒要走,可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蒋腾再接再厉,继续道“黑将军来报的消息是,姑娘早上出门,原本应该直接去码头,乘船回去。可到了夜里还没有回去,连一同来接人的苗路也没了讯息,纱姑娘着急,这才让人告知将军,希望他手下的人帮忙打听一下消息,看姑娘去了何处。” “殿下,从这情况看来,姑娘未必是失踪,极有可能是临时有事去了哪里,只是因为没传递消息,这才造成失踪的假象。” 蒋腾一番话,让梁融慢慢平静下来。观宇恰时在一旁劝阻“地下,蒋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咱们现在急匆匆去又能上哪里找人,不如在此等候黑将军传递消息,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兴许姑娘只是去哪里玩了,很快就会回去呢?” 梁融望着已经紧闭的城门,一言不发。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直觉告诉他,事情很糟糕,阿离一定是失踪出事。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他不能着急,冷静,一定要冷静。 良久,他深深吸一口气“蒋腾,立刻着人去查四个城门,看看今日有谁见过关离,是否知道他们的去向。记住,事情一定要紧密,不要走漏风声,切不可让人有机可趁,一定要暗中进行。” 鉴于关离的身份,他绝不能大动干戈,四处找人,这样只会让关离陷入更深的危机。 夜色越来越深,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下人传回消息。他在心中告诉自己,阿离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束手无策的弱女子,她学了一身本事,她是大名鼎鼎的南海王,绝不会这么轻易出事。 这一夜,梁融在屋子里坐了一夜,书房之内的烛火彻夜通明,一直到天亮都在等待消息。 两人黑青传过来的消息,并不尽如人意。 ---- 关离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睁开眼只有微弱的光,从头顶透下来。光线太弱,她好一会儿才适应。 身上有些酸痛,但她努力坐起来。扭动一下酸涩的脖子,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这才发现自己双手上被铐上锁链。 无独有偶,被铐上锁链的还有她的脚。 她渐渐看清,自己被锁在一个牢房内。正对面,是粗粗铁杆。她清晰感觉到地面在摇晃,身下木质的地板,还有海面上微微传来的海浪声。 关离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定然是在一艘船上,她慢慢恢复神智,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地! 她记得自己跟苗路答应了要救人,等那帮人把村长抓走之后,他们趁着夜色,偷偷潜入那个村子。 原本,自己是想要去探探虚实。谁知一进村子,却发现村子里安静得很诡异。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到底哪里出问题,就听到有人大呼救命。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柔弱的女子衣衫不整,疯狂逃窜而来。她边跑边惊恐的大喊救命,在她身后,几个彪形大汉,笑得一脸张狂。 女子见到他们,就像见到救命稻草,立刻扑过来求他们救命。 一帮人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形容丑陋的男子大笑。“今天真是撞大运,一下子抓到两个娘们,兄弟们今天要好好开个荤!” 这个人笑得淫荡又放肆,不等关离动手,苗路就已经拔剑跟对方打起来。 那几人见苗路长得瘦弱,又是一脸俊俏斯文,口出狂言,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亵玩的小倌。 苗路自然气不过,立刻用功夫狠狠教训这帮人。 这帮人哪里是苗路的对手,被他百招内结果了两人,其他人眼看情形不对,立刻逃走。 那女子眼看自己得救,跪地叩头感激。 关离见不得的这个,自然过去,亲手扶她起来。谁知女子抬头的瞬间,就撒了一把灰。 关离赶紧捂住鼻息,可到底是中了迷药。 这一睡,就到了此时。 关离仔细回想,这个人,的确有些手段。先是让人到小渔村里去捣乱,将她引诱到村子里。接着又绑架村长,让村长出现在此,引的关离不得不亲自前来探查结果。 再然后又用一个柔弱的女人,在情况紧急之下,让她失去警戒。 这一招又一招连环扣,将自己的疑虑打消,最后来不及反应,中招被擒。 就是不知,此时这条船的主人是谁。 她扫一眼牢房,发现此处只关押了她一个人,跟她一起的苗路,不知在何处。 这里黑漆漆的,她实在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自己睡了多久。她不清楚这帮人是谁,为什么要抓她,可这一切都不重要,要紧的是找到苗路。 正在思量,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开门锁的声音,她立刻躺下继续装睡。 来人的脚步声有些轻,关离听到这人走到自己牢门前。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仍在睡觉,自言自语道。“这个时辰分明应该醒了,怎么还在睡?” 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好像就是当时,将自己迷晕的女子。 女子还在疑惑,又一个人走进了牢房。那人是个粗壮的男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关离,出声道“怎么还睡着?你不是说该醒了吗?” 女人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显然有些颤抖,害怕。“奇爷恕罪,奴家下的药,她分明是应该醒了,可她这模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醒过来。” “不知?”奇爷的声调微微上扬,显然有些不开心“你他娘都不知,那谁知?老子吗?” “不是不是,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女子眼看他要生气,立刻惊慌解释。“兴许是这丫头本来身子不好,所以那药效果会长一些,也许再过几个时辰她就醒了!” “你确定?”奇爷怀疑的很。 “确定确定,肯定是这样,奇爷放心,她肯定很快就会醒过来!”女子实在是惧怕,一个劲点头,生怕男子对她大发怒火。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折磨人的手段,女人吓得直哆嗦。 奇爷见状,愣了一下,伸手在女人的臀上摸了一把。“你的话,最好跟你的床上功夫一样管用,否则老子有的是手段折磨你。” 女子僵硬的笑笑,目送男子离开。等人一走,她立刻回头看看关离,双眼直冒怒火!“贱丫头,你等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种憎恨不已的声调,让关离一愣,这个女人难道认识她,并且还跟她有仇?可关离回忆她的长相,分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又不知在何处得罪过她! 女人狠狠说了两句,转身离开,再次锁上牢门。 关离却陷入沉思,在脑子里回忆,至于到底是什么来历? ------ 距离关离失踪,已经整整过去三日有余。这期间,梁融一直在等消息,黑青侯三出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人,千辛万苦终于查探出,关离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小渔村。 当他们的人马不停蹄赶到小鱼村,知道了事情纠葛,又立刻赶往那个,抓住村长的地方。 可结果注定失败,等他们到达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空荡荡的村落。 梁融走在村子里,看着上面结下的网,判断这地方至少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 得到消息的当地保长立刻赶来“小的王宝山,见过承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梁融不说话,倒是观宇先发话。“起来回话,我问你,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王宝山一愣,不明白,观宇为什么问这个。可依旧恭恭敬敬回答“回大人,大概半个月之前,村里的人忽然说要搬到其他地方去,小的也不知,以为不过是两三户人家搬家,就没有在意。可谁知这一走,就全都走了!” “简直一派胡言,此地又没有发生天灾人祸,老百姓怎么会无故漂泊,离开这故地?若没有官府派发的文书,他们怎么可能一村的人都搬迁?”观宇大怒,自古为了防止人口流失,朝廷都会颁布命令,必须有朝廷批下的文书,才可迁移。 除了当地发生天灾人祸,无可奈何之外,任何不合法的迁移都是要受到责罚的。 王宝山吓得跪在地上,“小的不敢说谎,大人有所不知,这村子里的人是远近闻名的懒汉村。一村子里的人都好吃懒做,不事生产。” “这些人,别说天灾人祸,就算是平时,连税都不交。久而久之,本地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所以,什么户籍人口统计几乎都把他们忽略。” “他们忽然说要搬迁,小的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好去处,当然不会拦着,所以想都没想就给批了,谁知这一走全都走了。” 观宇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意外,他看一眼梁融,梁融依旧不说话。他继续问话“既然你说他们是搬迁了,那搬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 “说是,要去利州城。”王宝山如实相告,除了不知搬迁人数,其他的还真没有撒谎。 梁融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心中想,既然这帮人如此懒惰,怎么会无端端迁徙,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想来也没有记载。 一群好吃懒做的闲汉,去利州城能做什么?要饭? 不对,前几日明明还说,几个年轻人打渔失踪,到小渔村里要人。还说收到信息,让关离去救人。 看这里的样子,显然已经有半月有余无人居住,那么这段时间他们居住在何处? 梁融知道,抓住关离的人,极有可能跟章平侯有关,但是是谁的手笔?为什么此时此刻要抓住关离,却是个谜! 不过既然他们只是将人抓走,那就说明关离暂时没有危险,若是章平侯,梁融危险一眯双眼,心中有了猜测。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梁融话说一半,抬脚离去,王宝山吓得连忙磕头,一个劲儿的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等他磕完头,这一群人早已离去!他艰难爬起来,对同来的小厮警告“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谁问都不能说,否则你我二人性命难保。” 小厮紧张又害怕点点头,可又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保长,这事不对劲啊,一村子的懒汉怎么就无端端全搬走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王宝山揉揉发疼的膝盖,气不打一出来!一帮穷贱胚子,平时交税不积极,偷东西最积极。 走就走吧,还他娘给他惹这么大个麻烦,刚才承王一眼,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脑袋要搬家。 想到此处,他赶紧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脖子,决定回去吃点安心丸。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看到这群人离去,也匆匆消失不见。 而梁融,之前还十分着急,此刻却已经彻底冷静,淡定下来。 观宇坐在马车前,小声问道“殿下,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梁融闭目养神,淡淡道“吩咐下去,让他们把人都收回来,不用再找了!” 观宇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主子会是这么个反应。“不找了,那阿离姑娘怎么办?”此时此刻,观宇比他还要着急,怎么自家主子反倒淡定下来,一点惊慌都没有? 这太反常了! 梁融睁开眼,撩开车窗,看一眼窗外的海景。“有人一步一步引我们入套,这是等着让本王接招。阿离此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再找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等,等什么?”观宇迷糊,难道是绑票要赎金? “等背后的人自己跳出来,告诉本王,他想做什么!”梁融说完这句话,再次闭上眼,安心休养! 这些日子,为了找人,他几乎已经快三天没有合眼,直到此时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知道接下来一定要养好身体,才能够等待对方出招。 ---- 女子再次打开门,发现关离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心里惊慌,这人该不会真出事了吧,好像她也没那么软弱,怎么可能中点迷药就昏睡到现在? 心中虽然觉得不可能,可还是害怕的要死,她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走过去。 “喂,醒醒!”女子抬脚踢踢关离,谁知关离竟然一动不动,还是躺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 女子惊慌失措,立刻蹲下来,伸手探到她鼻下,想要看看她是否真的断气。 这时候才刚刚伸过去,关离猛然睁开双眼,在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挺身用手中的锁链扣住她的脖子。 女人刚要尖叫,关离捂住她的嘴。“不想死就别乱喊,这里可没人能救你!” 女人点头答应不叫,关离才放开手。一得到解放,女人立即恶狠狠道“你一直在装睡?” 关离哼笑一声,在她耳边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来!” 女人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恶狠狠道“贱人,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这毫不掩饰的恨意,让关离实在无语。“我应该认识你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旧仇 听到关离这句话,女子的神情,似哭似笑,又觉得荒谬无比,最终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你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做个糊涂鬼吧!”女子的怒火简直是要焚烧起来,刚要张口大叫,关离一掌将她劈晕。 烦躁的很,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个女人如此这样对自己,可关离也来不及细想。 这女子身材跟她差不多,关离一边拿钥匙解开锁链,一边换上女子的衣裳。 走到门口才知道,此时已经是夜晚。 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海浪一阵又一阵,哪怕海面如此平静。可关离依旧在这艘平稳行驶的船上,感受到了暗涌。 这艘船很大,比关离曾经遇见过的任何一艘都要大。船身之上,便有三层楼。 这下面还有暗室船舱,地牢夹板。 这艘船的构造,让关离感到震惊。整个南海,没有一个世家能够造出这样庞然大物。 如果真的有谁能造出这样的船,那么只有一个人,章平侯。 正陷入沉思,忽听到一阵脚步声,关离迅速找地方躲藏。它隐藏在黑黑的屋子里,通过一线缝隙,看到几个穿着黑甲的侍卫,从眼前走过。 她原本打算等这些走过去之后才出去,忽然听到一人道“哎呀,不行了,我去放个水,你们先过去。” 几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你小子该不是女人玩的太多,肾虚了吧!” 那人反驳“呸呸,老子行着呢,比你们几个都厉害!”这般说着也不搭理他们,自己往船边上跑,找了个地方,脱下裤子开始放水。 那些人也懒得搭理他,纷纷往前走,继续巡视。 那人一边放水,一边感觉下腹部,终于舒坦。晚上喝的有点儿多,尿憋了很久,如今释放出来实在舒坦的很,放完水穿好裤子,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打晕过去。 关离将人拖到隐蔽的屋子里,捆绑上手脚,才用针扎了扎,那人的人中,那人感到一阵刺痛,悠悠转醒,抬眼一看,眼前站了一个女子。 因为光线太暗,只有一点点微光,透过纸窗透进来,侍卫只来得及发现这女子的是衣衫有些熟悉,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绑住,于是恼怒道“绿晗,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捆老子,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个名字让关离觉得似曾相识,但这种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消失不见。 没抓住,关离也懒得去管,眼下要紧的是审讯出苗路在那。“一起被抓来那小子关哪里了?” 关离一张口,这个人就觉出不对了,他惊讶的看着关离,小声试探问道“你不是绿晗?” 关离轻哼一声,走到光线下,让人看清她的脸。光影虽然斑驳不甚明亮,男子还是认出,这才是他们抓来的人。 “竟然是你,你怎么逃脱的?”这人实在觉得惊讶,明明被抓来的这个女人,被关在地牢里,手上上了链铐,还没有醒过来,此时却穿着绿晗的衣服出现在这。 他在这里,那就意味着绿晗出事了。 关离没时间跟他废话,走过去拿着他的刀,从他的脖子,慢慢滑到他的腿间。 这人一惊,心里直觉不好。 “现在告诉我,我的弟弟在哪里?我只问一遍,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帮你切了它,也省得你肾虚,老是尿频!”这简直是最凶狠的绝招,哪个男人都不愿意做太监,这人还想着多睡几个姑娘,多娶几房妻妾。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立马认输。 “你你你上了这条船就别想出去,我们家主子可不是好惹的,这可是在大海上出了,出了船,你能逃到哪里去?”熟人不输阵,不能这么快认怂! 关离听到这句话,慢慢蹲下来,让人看清楚她的脸。只是她一直看着男子并不说话,直到男人感到浑身发毛。 静谧的夜色之中,在这间安静又简陋的屋子里,关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明白了,你是勇气忠心的。也罢,我成全你!” 说着,那刀离开男子的腿间,被关离高高举起。 “你你你要干嘛?”那人想要大声呼叫,可那刀的冷光让男子收回了声音,自己做这一行,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威胁别人,再叫老子就要你的命。 他相信此时此刻,自己只要大叫一声,这女人就能够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关离乎不太习惯这把刀,握紧刀柄。又转了转方向。似乎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角度,这才开口“也不知你这刀快不快,如果我下刀不准或是你这刀太钝,只砍了一半,你可得忍着。我会再加把劲帮,十刀之内一定帮你切掉!” 我艹你娘,一刀都要弄死他了,还他娘十刀。这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不要你的命,就让你生不如死。 去他娘忠心,都这时候了,还要忠心干什么?成了太监还不如死了呢! 眼看关离的刀就要落下,男子立刻叫道“我说我说,姑奶奶,我说还不行吗!” 距离他的腿间,不过还有十公分的距离,关离的刀终于停住。 预计的痛苦没有来,男子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宝贝还在,松口气恨不得跳起来谢天谢地! “说说吧,我弟弟在何处!” 夜色越来越晚了,关离明显感觉到,船上的好些屋子都慢慢熄灯。这船也不知开向何处,茫茫夜色之中,关离只觉得这船像是一艘幽灵船。 没有方向,漂泊在茫茫的夜海试中,勾引着过路的船只,上船探险。 关离从侍卫口中得知,这船分为三部分。最下面的当然是他们这些侍卫,船夫居住,上面两层,是主子的住处。 厨房跟仓库,都在最下面。那里储存着所有的粮食,淡水,还有兵器。 而苗路,则被关在仓库附近。 至于为什么如此,侍卫也不知道,只是服从上面的命令。 关离又细细问了一些其他问题,才打晕这个人,将他死死绑住,用一堆沙包将他隐藏。 今夜天空无星,关离手中没有罗盘,只能凭着风大概判断出,自己正处于交徳航线上。 这条航线,是一条商路!这条航线上走的,都是老资格的世家。他们手中有最适合的商船,有最适合的船老大,经验丰富的水手! 唯有充足的物资,经验丰富的掌舵人,才能走这条航线。 因为这条航线上最近的补给站,是红岛。如今红岛早已荒废,被朝廷接管,他们若想要补给,只能抵达南洋最近的一座岛屿,穷奇岛。 可是从红岛到穷奇岛,至少有半个月的路程。 大海可比不得普通的水路,半个月之内,若没有地方靠岸,谁知道会不会遇上大风大浪,掀了船沦为水鬼。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地方就处于公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管到这个地方! 这片茫茫海域之中,不知掀翻了多少船,死了多少人,埋藏了多少珍宝。 所以没有点本事跟胆量,没有几个人能够走这条航线! 关离有些发愁,也不知道此刻他们到达哪个地方,若是匆忙去救人,也实在没有地方能够逃,最终还是被困在这艘船上。 除非他们不想活了,直接跳下去。 章平侯可真是老辣,抓了人不关在岛上,直接关在船上,这一来一去,她连逃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日了狗,不,如果她有机会抓住章平侯,一定要让他去日狗,以泄今日憋屈之恨! 趁人不备,关离摸进厨房,偷只烧鸡跟馒头,快速吃完,脑子里正在思考,到底该如何是好。 时间不能拖延得太久,那个叫绿晗的女子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最迟天亮,那时候满船的人都会知道她逃跑了。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关离有些发愁,真是死活想不起来。算了,既然想不起他就不去想,眼下要紧的还是救人,救人之外该如何逃跑! “殿下,您吃点东西吧!”观宇端着厨房新做好的莲子羹,递到梁融眼前。 前几日主子为了找人,不吃不喝,甚至没有睡好,今天终于恢复理智,他立刻吩咐厨房做了碗小粥,可惜梁融没有胃口。 观宇发愁,想要劝他继续吃点东西,梁融去吩咐他,让厨房做了一碗莲子羹。 梁融看着眼前的莲子羹,慢慢用勺子吃起来。观宇见他吃东西,心下终于安定,肯吃东西就好,肯吃东西这人也就回魂了。 “殿下可还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小的立马让厨房去做!”观宇一脸关心,笑呵呵问道。 “什么时辰了?”梁融慢慢吃着莲子羹,突然问道。 观宇一愣,直觉回答“似乎酉时刚过了一半,殿下为何问这个?” 不知不觉间,梁融已经喝完一整碗的莲子羹。“已经这个时辰,不适合再多吃其他东西,明日一早你让厨房备下一些,可口的早膳。” 原来如此,观宇立刻道“定下放心,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明日一早一定给您做最心爱的早膳。” 梁融点点头,示意他下去,自己要准备休息。 观宇一刻不敢耽搁,收了东西,将蜡烛吹熄,紧紧关上门离去。临去前特意嘱咐门口值夜的小厮“殿下近来实在辛劳得很,千万不要打扰殿下休息,明白了吗?” 小厮立刻恭敬点点头,目送观宇离去。 观宇才出院子,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侯三。这么晚起来,该不会又有什么要紧事,观宇心疼自家主子,可又怕耽误事,于是立刻将人拦下“三爷,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王爷可是睡下了,若还未曾,劳烦帮我通报一声,我有事要禀报!”侯三人前的礼数还是很到位的,虽然跟观宇比较熟,可也不敢随便乱越界。 “您来得不巧,殿下刚刚休息,你也知道,殿下这几日实在辛劳的很,好不容易吃了些东西,能够闭眼休憩一下。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能否明早再过来?”观宇委婉问他,心中盼望着,不是什么要紧事! 自家主子即便年轻力壮,可也经不住连续几日睡不着觉! 侯三也是精明人,听出来观宇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拱手道“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就是跟造船有关,你也知道,王爷最近下令让手下的人开始造船。” “这该筹备的我差不多都已经筹备妥当,只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请示一下王爷,得殿下拿个主意!” “三爷动作真是快,这才多久,事情就已经筹备妥当!”观宇恰时拍了一下侯三的马屁,但心中也是由衷佩服他做事的速度。 这要是在王都里,皇帝下的命令,那帮大臣到今日,能够理出一个章程来,都算厉害! 王爷在别庄的时候,就数落过这帮人。一件屁大点事,从这个请示到那个,一路请示下来,明明一天能做好的事情,硬是拖了五天! 因为这个事情,他还专门给皇帝写信,让皇帝好好整顿一下官员们办事的效率,千万不要拖拖拉拉,影响朝政的政策执行。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利用了秦家的地方,借花献福,事半功倍而已!”侯三嘴里谦虚,可对自己的办事处能力还是十分骄傲的。 “那三爷要请示的是何事?”观宇恰时问话。 “主要是那个胡海师傅,他看了我们的木料,东西都还满意,可非说还少一样物件,就穿才能造的出来!” “是何物?”观宇有好奇起来,该给的东西不都给全了吗,怎么偏偏还少一样? “他说缺铁!”侯三苦笑道“别看这师傅不起眼,可脾气大的很,非说如果没有这铁,他就造不出最好的船,如果造不出最好的,那还不如不造,省得浪费这些好木材!” 观宇了然笑笑“手艺人都是这个脾气,怕毁了自己的名声,更见不得旁人糟蹋好东西!” 说到此处,他又忍不住道“咱不是有了铁矿吗,为什么还缺铁?” 王铮奉命,派人驻扎在那里,已经上报给朝廷,专门让人在此地开铁矿。为了更好的利用这些铁矿,梁融甚至让朝廷拨了工部官员,到此实地探查,看看这里到底还存在多少铁矿。 章平侯既然能瞒住这里,肯定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说起这个,正是问题关键所在。胡海在铁矿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已将内里摸得清清楚楚。他说那地方的铁,打个普通的工具兵器还可以,若要用作造船,还差得远!” 所以他发愁,只能亲自来请示,从别的地方调集更好的铁矿。 最好的铁矿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就是来传个话,让承王判断做主。 观宇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着急,于是道“三爷恕罪,小的以为这铁矿就算立刻要,也不可能马上就弄来。少不得殿下,要往朝廷传个话,看看哪里的铁矿最合适!” “这一来一回多少费些时日,想来,这也急不在一时!三爷,不若明日一早,王爷醒来,我便跟他说这件事。您今日先回去,让王爷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定给你答案!可否?” 侯三一想也是,这情况,就算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如先把其他的事情办好,明天再来等消息。 “如此便劳烦观老弟,我今日便先回去,改日请你喝酒!”侯三也不是纠结的人,立刻拱手告辞,两人客客气气寒暄一阵,观宇目送他离去。 人一走,观宇长长叹一口气,眼前这些只怕都是小事,王爷在意的只有阿离姑娘的安慰。 他抬头看一眼,乌压压的天,心里暗暗祈祷,只盼着老天爷,切莫让关离姑娘有任何不测,不然到那时候,他家主子真的发起疯来,这南海还不定成什么鬼样! 这一夜梁融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 梁融睡得安稳,是因为观宇从太医那儿讨来了安神的方子,加在香料之中,可以让人睡得安稳,最适合梁融这种连日疲倦睡不好的人。 梁融睡得安稳时,关离却在暗中蛰伏,盘算着该怎么逃离。 她费尽心机,偷偷溜进主舱室,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何处! 虽然交德的航线,可他们不过是在前头。也事关离幸运,此地距离无为岛,最多一日路程。 她盘算着,自己若偷到一条救命的小船,再稍带一些粮食,便可带着苗路逃回去。 你问她为何不生擒章平侯,控制整条船,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愿意! 可章平侯又岂是那么容易抓,且不说这地方一环扣一环层层把守,自己能来到这里已经是费尽心机,能不能偷得小船,救下苗路顺利逃跑,只怕都不容易。 自己纵然功夫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眼下要紧的不是逞强,而是保命。 想到这里,关离正盘算着该如何去找到苗路。 谁知刚刚走出去,却听到有人大喊“你是何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庐山真面目 那人看到关离从驾驶舱出来,立刻知道不好大喊一声,关离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恐怖的发现,船上立刻响起一阵怪异的哨声。 这哨声此起彼伏,从船头延续到船尾。 刹那之间,整艘船的灯全部亮起来。 如此警觉,快速的反应,让关离吓住。逃跑是来不及了,她迅速反应,一剑结果的那个人,然后,把血溅了自己一脸。 等到侍卫赶到,见到的就是关离一身是血,身受重伤,惊恐大喊。“牢里的那个贱人逃出来,往那边跑了,赶快追!” 她随手指向船尾的方向,众人听到她的话,立刻追过去。 关离假装痛苦,捂着手臂的伤口站起来。路上若遇到问话的人,立刻为他们指路。 此时,关离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只能走最后一招,上到顶层! 下面已经无路可走,她甚至来不及去救人,既然也无路可逃,她能做的就是挟持章平侯,借他的力量逃开此地。 打定主意,关离假装受伤,要回到自己的屋子,众人看她的衣衫,都把她当做绿晗。以为她受伤也,没有多在意。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绿晗是住在二层。那一层,是提供给歌姬婢女等居住。关离到那时才知道,绿晗的身份竟然是一个妓女! 原本,她应该是青楼里的歌姬,卖艺不卖身。后来被看上,上了这条船,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关离听到青楼这两个字,第一直觉想到的,就是曾经红极一时的迎风楼。任他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起迎风楼里是否见过这个女子。 或许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八成得罪过她。 上了二楼,迎面走来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袒胸露乳,穿着红色艳丽的衣衫,见到一身是血的关离,先是一愣,继而笑笑“哎哟喂,这不是爷最宠爱的绿姑娘吗?怎么这一转身竟沾了一身血,还被人打伤了,该不会是爷下的手吧?” 这幸灾乐祸的口吻,关离心里苦笑,很显然,她遇上了绿晗的仇家。此时此刻,当然不能跟她正面对上,否则立刻就能被拆穿,关离低着脑袋侧过身子,准备让她们先过。 谁知她让道,那女子却未必肯放过她,反而继续讥讽。“哎呦,天不怕地不怕的绿姑娘,敢情是被打伤了,哦不,是被打成哑巴了吧!”说完咯咯的娇笑,身旁伺候的丫鬟跟着一块嘲笑。 关离没有心情跟她纠缠,既然她不走,那就自己走,她穿过是这个女子,要往自己房里走。 那女子伸手,想要来拉扯关离。关离快速避开,女子不屑笑笑。“绿晗,不是姐姐说你,当了妓女就要认命,别整天想着上蹿下跳,以为这样爷就会多看你一眼。” “就是,爷要是真把你放在心上,怎么会让你去招待他那些客人?瞧瞧你这副惨样,可千万别是花了脸,这样一来,你可真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一旁不起眼的丫头,恰时补刀,句句直戳心窝。 关离分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嫉妒。她若真是绿晗,只怕此时已经跟着二人纠缠打闹在一起。 关离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到底是穿过二人,往绿晗房里走。 二人见她这般态度,气不打一处来,还要继续叫嚷唾骂,关离却停下,头也不回,冷冷说了一句。“我刚刚杀了人,不要惹我不开心,否则我的刀,可不认人!” 哪怕没有看到关离此时的表情,二人依然能感觉到这一阵阵惊恐寒意。直到关离离去好一会,二人才慢慢收回恐惧! “这贱人,今日怎么有些不一样?”红衣女子,拍拍胸口,深呼吸一下,问自己的婢女。 “她看起来是有点骇人,姑娘莫不成是她真杀了人?”丫鬟比她更害怕,若是如此,自己得罪绿晗,是否真的会被她杀掉? 红衣女转转眼珠,立刻道“罢了,咱们惹不起,还是莫要惹是非,赶快离开!” 在这艘船上,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就可以,千万不要好奇心太重,更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像她这样的蝼蚁,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就是靠着这句话。 关离不管二人所想,左右观察,盘算着要怎样上到三楼! 上楼的时候她发现,三楼可以说是层层把守,站满侍卫。哪怕底下都闹翻了,这些人依然纹丝不动,稳稳守在三楼。 可见他们训练有素,所受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主子! 关离相信,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中计,等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去大牢里查看,当他们发现绿晗,自己能得手的几率就更低。 她隐在暗处,想了又想。忽然看到有几个人抱着乐器,匆匆往楼上走。侍卫显然没有对他们过度防卫,不过简单看了一眼,让开道由着他们上去。 此时此刻,下面一片混乱,楼上那位还有心思找个歌姬来表演? 到底是心太大,还是胸有成竹,根本不将她当一回事? 关离哼哼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三楼处,守在楼梯口看守两个侍卫前,见没有人再上来,忍不住闲话。“这下面闹哄哄的,怎么回事?” 船下面闹的动静那么大,除非他们是聋子瞎子,否则怎么可能不知道? 另一人笑笑“你要是好奇,不如自己下去问问!” 那人瞬间变脸,连着呸了几声。“话可不要乱说,咱们这位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我要是敢下去,怕是下一刻,就能掉海里去喂鲨鱼!” 船上规矩森严,执法的人又是狠辣手段。他们谁没有领教过,此时此刻,不过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而已,真要赶往下面,不用主子动手,自有人要了他的命。 “行了,开个玩笑而已,就你这点破胆量,再给你一百个胆子,只怕也不敢走一步!”另一人嗤笑一句,又道“看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八成是底仓关着的囚犯跑出来了呗!” 说到这个,男子不觉有些好奇。“那里关的什么人啊?底仓的囚牢,可从来没有人关着超过三日。” 说到这里,二人同时打个哆嗦! 他们这主子,出手很是大方,从来不苛待下人,该给奖赏的时候从来都不吝啬。只要办事让主子满意,主子一开心,一千几百两,随手就赏了。 这么容易给钱的主子,他们当然开心!可相对的,主子惩罚人的手段也十分凶残。 凡是不听命令,办事不力,甚至是敢背叛主子,下场只会一个比一个更惨。 如此赏罚分明的两个极端,的确让属下又敬又怕! “我听说,好像是那个什么南海王关离!”另一人神神秘秘小声说道,生怕被人听见! “南海王?”那人瞪眼“真的假的啊,听说那家伙不知男女,神龙见首不见尾,功夫厉害的很,这么容易就被抓了?” 南海王的传闻,听过的人不在少数,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信几分怀疑几分。 当然,这个人能够将南海大部分的海盗聚集在自己手下,为自己所用,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 可这本事对上他们家主子到底谁更厉害,那就不好说! “照我看八成不假,咱主子是什么人。以前还在利州城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你看承王王再厉害,还不是被主子耍的团团转!”另一人显然更相信自己的主人。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再怎么说,承王的本事可比这个海盗头子厉害多了吧!主子藏了三年,他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可家还是咱主子更厉害!” 拍起马屁来,两人真是刻意攀比,你一言我一语,不断赞扬自家主子有多么厉害。关离站在楼下听了这番话,实在是很无语。 这都是什么人!还以为这三楼的侍卫有多么高的人气,谁想到竟是两个八卦长舌妇! 思及此,她假装惊慌往上跑。一身丫鬟装扮,看着十分狼狈!“不好了,出事了!二位赶紧向主子禀报一声,那个关在地牢里的女子逃出来,恐怕还假扮成绿晗姑娘,上楼来!” “下面让我赶紧来通禀,一定要注意上楼的女子,千万别让那囚犯上去,伤到主子!” 关离很狼狈,头发乱糟糟,衣服更是脏脏的,女子如此惊慌失措,人又隐在暗光处,让人看不清模样。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你说的这话当真?”两人并没有听从她的话话,立刻前去禀报,反而戒备的看着她,手扶上了腰间的刀柄。 关离往后微微退一下,装出没有往上走的意思,惊恐道“奴婢也不知道,下面已经乱成一团,死了好几个人。奴婢只是被人指派的上来,通传一声。二位要想知道正确消息,不如派人下去查探一番。奴婢受了伤,实在怕得很,要赶紧回去包扎,还请二位爷恕罪。” 说罢头也不回,匆匆往回跑。跑了几步,还因为不小心踩到裙子摔倒在地,边哭边爬起来,消失在拐角。 那瘦弱的背影,谁看了都以为她惊慌失措,是个柔弱的奴婢。 见她消失,二人稍稍放松警惕,二人探头往楼下看去,发现当真是一片混乱!想到婢女刚才说的话,一人道“要不咱还是上去禀报一声,万一真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事急从权,他们也是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想来主子再气,也不会严惩他们!万一运气好,撞了大运立下功,只怕还有赏钱。 思及此,胆子大一点的那个,点点头,主动上楼去。 可这人还没有上去多久,二楼就传来惨叫声!再接着一阵火光闪耀,有人惊呼大喊“快来人哪,走水了!” 守在楼梯口的侍卫心中一动,刚准备下楼去救火,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往楼上跑来。 那人顿时收回脚步,心想自己幸好没冲下去,不然就是玩忽职守,要丢性命的。 很快,二楼传来刀兵相见的声音。此人忍不住低头往下一看,却见一个黑甲侍卫被人刺伤,倒在地上。 又一会儿,刚刚来报信的婢女再次跑来,显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鬼吼鬼叫“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再接着就是一群女人惊慌失措,一边逃窜一边大声尖叫。 “大爷,不得了了,那些人都被杀了,掌船的把式都被杀光了。这船被凿了洞,船要沉了!” 接二连三的恐慌,终于让这个人卸下心防。他心慌慌,现在只想着,自己要上楼保护主子,其他一切不重要,于是话都不说一句,马上跑上楼! 侍卫努力往上跑,关离则往下跑去,大声喊道“快来人哪不好了,有刺客,内奸跑到楼上去了,主子有危险,快去救命!” 她这一声叫嚷,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到众人在耳朵里,楼下的侍卫正在找人,突然二楼冒火光,又听到这般叫嚷,条件性反射就是往楼上冲去抓人,保护主子。 见到人群慌乱,关离找到一个可以隐藏的地方,从死掉的侍卫身上拿起弓箭,对着往楼上跑的人,挨个射箭! 射一箭换个位置,再射一箭再换个位置,连续好几次,每次都是双箭齐发,射死了好些人! 这般连环攻击,让下面的人越发惊慌,难道船上真有内奸? 想到这里,这些人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立刻有人吹了口哨,传递暗号! 可他有暗号,关离里也有法子。眼看这些人此起彼伏,吹口哨,关离用抢来的口哨,一顿乱吹,扰乱了这帮人。 在众人察觉不对时,她已经换上黑衣甲的衣服,往楼上跑去! 上到三楼立刻大喊“有人混进来,为了安全,暂停使用一切暗哨。”那帮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匆匆往下跑,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三楼早就被这一场又一场的变动扰乱了思路,完全摸不清情况到底如何! 众人不觉相互对望,恰时,看到从屋里出来的管事,立刻上去请示。“木管家住,主子可有命令?” 屋子的隔音还算不错,章平侯原本在屋子里安静听小曲,可这一场又一场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嘈杂,声音盖过了乐曲,他再也无法安静。 于是命令木拙去看看,到底闹了什么事! 木拙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侍卫长正对着两个侍卫训斥!于是走过去,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闹闹腾腾的?” “回木爷,那个叫关离的逃出来了。下面传来消息,她假扮成绿晗,极有可能上二楼!属下们也是担心,恐怕她会上到三楼,伤害主子。”侍卫长把两个属下听来的消息,简单禀报给木拙,等候他的指示! 木拙一听,又看到下面冒来的黑烟火光,心眉头一紧。“还不赶紧派人下去查看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的事,若是让那女子摸上来,仔细你们的脑袋!”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回去禀报。 侍卫长得到指示,立刻让两人下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人得令,满心欣喜,自己这绝对是立了大功,于是往下跑去,查看情况到底如何! 谁知两人刚到楼下,就撞到一个侍卫。那人胡乱说完一串话,又十分着急的往下跑,二人对视一眼,一人回去报信,另一人继续往下走,看看还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 可谁曾想,他刚刚下到底层,就被人从后面刺了一刀。 这人惊恐,实在不知对方是从何出现!当他倒下去,只见这人穿的一身黑甲,隐在暗处看不见脸。 “侍卫长说了,要怪就只怪你实在是太碍事,扰了他的计划。你可千万不要怪兄弟,我不过是拿钱办事!”说完对着她又捅了一刀,才做贼一般匆匆消失。 赶回楼上的人,将关离说的那番话报给侍卫长,侍卫长一听,立刻觉得不对。船上的暗哨,一共有两套!若是一套被扰乱,即刻会启动第二套。 在下面管事的雷老大,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会让他去启动另一套暗哨,怎么会让他停止使用所有暗哨? 想到这里,他难免怀疑其中有诈。叫来人留在这里守候,他自己亲自下去,想要找雷老大问个清楚。 “你们把路守严实了,千万不要让生面孔摸上来,还有立刻禀报给主子,就说我怀疑这里面有诈,下去亲自探情况!” 手下人领命,立刻有人进去禀报,剩下的人,守在自己的岗位,寸步不离。 关离又借机在几处放火,这些火能够很快扑灭,烟很大,却不会烧掉整条船。 连续几次,关离也察觉出来,这个船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制造,居然能够防火烧。这种情况,让她想到梁融跟她说的那件事,可此时没时间去细想,她必须借着这场混乱,达到自己的目的。 侍卫长下了楼,看到有尸体,有人在逃窜。女人的尖叫声,下人的惶惶不安,可以说是混乱得不能再混乱。 一片混乱之中,他一时间竟然不知何处去找雷老大! 想了想,他抬步往主舱室走去,雷老大此时可能在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平静 “逃出来了?”章平侯听着这个答案,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哈大笑。 “有趣,十分有趣!”大概是他笑的实在太开心,眼泪都掉出来,木拙在旁一脸迷茫,主子这是为何高兴? 章平侯伸出手要从榻上起来,木拙赶紧过去扶住他,帮他穿好鞋子。 “侯爷,您笑的如此畅怀,有何缘故?”木拙与他不是一般关系,旁人不敢问,他却不介意问这么一句。 只因为他能一眼看,章平侯的开心,是实实在在并非作伪,所以他就更加奇怪,这犯人逃脱了,主子怎么还会如此高兴? 章平侯站起身,推开门,走到屋外。侍卫立刻恭敬上的,让他站到栏杆旁,望着甲板上了这一团混乱,唇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瞧瞧,到底是南海王,不过凭着一己之力,就能把我这满船的人耍的团团转!” 章平侯说的漫不经心,木拙却惊恐万分。“侯爷的意思,莫非这只是她一个人做的?那这内奸” “什么内奸,小小的离间计,也就骗骗这些无知的蠢货。”章平侯心里门儿清,证明一团混乱,他就一眼看得出,分明是对手故意到处放烟,扰乱视听。 为的,就是让这里越乱越好,这样她好趁乱逃离。 “既然如此,小的这就让人下去传话,莫让人趁机混过去!”木拙刚要下楼,却被章平侯制止。 “着什么急,趁这个机会教训教训,这帮蠢货也是好的,省得在外面漂的久了,自以为天下无敌,谁都不看在眼里。长此以往,本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南海去!” 木拙是赞同他的说法,但更担心他的安危“可这丫头一看就不好对付,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有损您的安危!” 章平侯淡淡一笑,回身对他道。“本侯都不怕,你怕什么?无需着急,这个时候越慌越容易出事,咱俩啊,以静制动!” 说完这番话,又沉沉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转身回屋,继续让歌姬演奏。 最近夜里难以入眠,这才特意召唤歌姬前来表演,让他凝神。可眼前这情况,今夜是难以入眠了。 不过章平侯半眯着眼,翘首以盼,他到想要看看,这个名扬南海的南海王到,底有几分本事? 木拙见他如此淡定,也就不再劝阻,而是立在一旁吩咐歌姬继续演奏,自己静静陪伴,等待事情的发展。 相较于章平侯凝神静气细细品味乐曲。木拙却有些坐立难安,不时竖着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 屋子里一片丝竹之声,外面却是闹哄哄,有时间叫吵闹,又是疯狂逃窜,又是兵器相见。 精致的船舱,宛如一道壁垒隔绝了两个世界。海风呼啸而过,海面不再平静。 远远看过去,这满船传亮堂堂,冒着烟,燃着火,好不热闹!偏偏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只有这么一艘船,这般热闹,却又热闹得十分诡异。 用关离的话说,这艘船真的很像鬼船。 ----- 等了几日,梁融预期的信使没有来。表面上他,依然一派镇定,可实际上内心有多焦急,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像从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正经重要的事情一样不落,最主要的便是造船! 暗地里,他的人已经去查探秦国公的虚实,探子给他的消息,一时半会儿,没有那么快得到确认,那个人依然被他掌控在手里。 观宇连着几日,小心翼翼伺候,表面上看,他家主子太平安宁,可越是如此,观宇越是担心。 风雨欲来之前,从来都是平静的,平静的诡异。 眼看他不着急,纱姑娘着急了,腿伤才刚刚好一些,大晚上就出来找人。“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没有消息,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不成?” 观宇没有拦住她,眼看她冲进承王的书房。他实在很无奈,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是晚上来找人! 一进屋,见到的却是梁融淡定的在作画。纱姑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她的眼神,简直是冰冷到极点。 梁融挥挥手,让观宇下去。淡定从容,放下手里的笔“纱姑娘莽撞了,你的腿伤还没好全,不该如此乱来。” “莽撞个屁,现在要紧的可不是我的腿,而是关离跟她弟弟的安危!”纱姑娘焦急又烦躁,火气大的很,三两步走到梁融跟前,大声质问“殿下,您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有消息了?” 若非如此之王,怎么会如此淡定从容在这里作画! 谁知梁融只是从书桌后走出来,慢悠悠坐下,不急不忙,喝杯茶! 纱姑娘见他如此,只觉得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有,本王未曾有她的任何消息!”梁融一句话,纱姑娘差点气的吐血! “没有,事关阿离的生死,殿下轻轻飘飘一句没有,就是对此事情的交代?”纱姑娘几欲抓狂,自从关离失踪,她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帮里的人还没有知道消息,她可不敢轻易把消息漏出去。 南海王失踪,下落不明,直接引起的后果,就是南海那些暗藏的势力蠢蠢欲动。 关离用一年多的时间,才将这些曾经大大小小烧杀抢掠的海盗彻底收服,若知道她出事,想必那些曾经心有不甘的人会再次跳出来,到时候这些海盗一作乱,那那些被关离打怕的毛贼子,只怕更是嚣张无比。 可以说,关离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南海的海盗不再受人束缚,整个局面更加混乱不堪,最倒霉的首先是无辜的百姓。 若从前,毛贼子在关离眼皮底下只能三分坏事,关离一旦出事,他们就能够做到九分! “殿下,恕我直言,再这么下去,迟早瞒不住,那些有心人,定然会打探到实情!到时候南海一乱,殿下手中的官兵,只怕根本无力堵住同时出击的匪徒。” 这番话当真不是危言耸听,刚刚到达门口,有事禀报的蒋腾,比任何人都清楚关离的价值。 这个年轻的女子,凭着一己之力,征服了南海大小水路的海盗,他们遵从她的话,听从她的命令,纯粹指认关离一个人。 一但关离死去,这些海盗就会再次化为一盘散沙,各自为营。 到时候南海大乱,朝廷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心力去平乱? 想到这里,蒋腾让观宇禀报一声,一进门,便立刻跪在地上。“殿下,咱们只怕不能继续等下去!” ----- 关离蛰伏在暗处,静静留意着周围的一切。事情闹的这么大,若是一般人,肯定要亲自来查看! 按照她的计划,就算章平侯不出来查看,也会因为二层失火,担心殃及自己,先转移到安全地方,以免被火烧。 然而下面无论闹腾的多厉害,三楼的侍卫们却始终没有往下走的迹象。他们太过镇定,镇定的让关离害怕。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漏洞很多,但求个快字!快到他们无法思考,来不及反应,只能按照直觉本能去做事。 危险来临之即,人的本能是求救求生存!极少有人能够迅速的思考其他问题,可眼下看来,她低估了章平侯!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再等下去天就亮了,船再大,也只是一条船。无论她再如何躲藏,终究有被抓到的时候,她还没有救到苗路,不能冒险等候。 关离穿着黑铁甲的衣衫,用炭灰跟血渍涂赃自己的脸,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她的真面目。 在一阵火光之中,穿过重重障碍,想再次进发到三楼! 谁知还没走到,就被人叫出!“雷老大在何处?”身后的人冷冷问询,关离先是一愣,慢慢才想起从那个侍卫口中探到的消息,雷老大是一层的侍卫长,这一层所有的事情,全部由他负责。 可她哪里知道,这个人此时在何处!想了想,她想到一个主意“回爷的话,雷爷说,逃走的那个女人,她出来肯定要去救她弟弟,所以去关押处了!” 侍卫长一听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走,我们去看看!” 他一声令下,几个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立刻跟着他向船的右边走去。 关离心中暗喜,正愁找不到苗路,既然送上门来,她何不乘机利用一把! 于是低着脑袋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渐渐走到关押苗路的地方。 只见他们走到船舱门口,那里果然守着几个黑衣甲!没想到她居然猜对了,雷老大当真是跑到这里来提人,不,更确切的说是到这里设埋伏,等着关离自投罗网。 若非她穿着黑衣甲,若非有侍卫长引路,她大概也不会仔细留意,这周围隐藏了弓箭手。 若是莽撞来救人,别说把人救出来,只怕是自己都要被擒住。 关离仔细留意周围,知道自己无法硬闯!她纵然此刻担心苗路,最千万不敢莽撞! 于是在这帮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一旦退出埋伏圈,她立刻闪躲着身子,避开侍卫们,悄悄来到仓库处! 小心看一眼,那里果然已经有人守卫。这些人的确训练有素,即便没有章平侯的命令,也知道首先该保护的是仓库里的物资。 茫茫大海之上,物质跟船被烧毁,那么大家都只能死路一条! 关离想的,便是利用这里,调虎离山! 门口的侍卫原本十分尽职守卫,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受了伤的侍卫,往这里跑来,摔在他们的眼前! “兄弟,出什么事了?”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走路去,问关离。 关离一看就知道进气少,出气多,命不久矣。气息十分不稳定,好像拼尽全力,才哆哆嗦嗦吐出几个字“水水水里毒主主子查查看” 几个字说的有些含糊,那人听得满头雾水。另一人上前来问道“你是说水里有毒,主子让咱们检查仓库里的水?” 关离听到这句话,一副欣慰的样子,点点头,然后断气! 几人还想再问,显然没有机会,想到这里,主事的人道“先开窗户,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其他的随我进去,检查一遍!” 水里有毒,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其他的东西倒也罢了,如果说难得的淡水全部被毁,那一船的人,只怕都得渴死! 事急从权,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开了仓库进去检查! 那些人一进去,关离便趁人不备,飞快跳起来,结果两个守卫!又动作迅速,借绳索之力,将两人的尸体抛入大海。 做完这一切,关离假装没事人一样,大大方方走进仓库!仓库非常大,这里存放着整艘船的人,需要的物资。 关离避开那几个检查物资的,快速找到专供给章平侯的食物,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按动机关,将簪子里的粉末,撒在食材上。 这个东西,是师祖爷爷送给的,无为派的人,对于各种宵小使用的机关手段,一清二楚!用祖师爷的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人在江湖走,难免碰到那些心思歹毒的小人,与其遭人暗算,不如提早预知他们的手段,这样便能见招拆招! 到关离被抓,她身上的武器药品都被搜刮干净,却唯独漏掉这根不起眼的发簪! 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银簪子,关离只用它挽住头发,谁能想到这里面竟然暗藏机关! 下了毒,在那些人察觉之前,关离又悄悄离开仓库!然后迅速锁上门,把这些人全部锁在仓库之内! 她找来火把,故意在门口撒上油,点燃一簇火,再次故伎重施,用大量的烟雾火光,误导众人! 她再一次冲出去,在人们没有看清楚之前就喊道“快来人哪,不好了,仓库着火了!” 她一边喊一边跑,无数的人听到这番话,却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能看向仓库方向,发现那里果然火光直冒。 这一刻,人人都激动起来,凡是空闲的,纷纷跑向仓库!这简直要命,旁的事情也罢了,若是仓库烧了,他们岂不是都要饿死在这? 侍卫也好,下人也罢,都仓促跑过去找来水桶,提海水灭火! 外面传来如此大的喊叫声,仓库里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他们已经立刻往门口跑去,谁知到了那里,却发现仓库门已经被锁上! 这帮人顿时疯狂,疯狂的用身体去砸门,然而仓库门当时建造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偷盗,仓库门用的是最好的木料不说,还用坚硬的铁板铸造封皮。可以说防火烧,防破坏! 这帮人如果没有钥匙,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硬闯根本逃不出去! 火势很强大,整个铁门很快就烫起来。仓库里的人现在连踹门都不敢,只会被烫伤! “他娘的,刚才那小子一定有问题!”一人出声唾骂,现在想来,那小子出现得实在离奇。门外分明是有人守着,却还是让人得手,实在是可恨得紧! 此时此刻,人人都已经想到这里,忙完所谓的人,只怕已经凶多吉少,可眼下要紧的是他们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谁能想到,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构造,到头来居然困住的是他们自己! 因为浇了油,火势比之前大很多。侍卫跟下人匆匆忙忙不断打水,可这火,怎么都没有浇熄! 不管如何,使他们必须继续灭火。 仓库的火势,引来众人注意。正在守株待兔的雷老大,也快速得到消息。 “雷爷,看来咱们的对手狡猾的很!”声东击西,这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侍卫长现在已经摸清门道,这个女人再闹的也只有一个人,没什么同伙,这般闹,无非是想要借势,将他们引开! “周兄,依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如何?”雷老大不如泰山,一动不动!既然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他就没有必要匆忙去救人! 晚上的事情一发生,他们几乎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牵着鼻子走,可现在醒过神来就明白,这个女人只会故弄玄虚。 整艘船都是他们的人,这女人在里还能翻过天去不成? “与其被她牵着鼻子走,不如将计就计!”侍卫长看向雷老大,两人相视一笑,很显然,彼此心中都有一样的想法。 不一会儿,众人得到命令,纷纷收了弓箭,从暗处走出,赶到仓库去救火。 关离亲眼看到雷老大跟侍卫长一起,匆匆赶往仓库! 人一走,她却并没有着急去救人,而是跑到三楼,身上插着箭,一身是血。十分艰难,爬到楼梯口! 侍卫见到她,立刻警觉“什么人?” “快,快快通知主子,仓库管事发现水中有毒,命令小的前来禀报,如今管事被锁在仓库内,仓库发大火,还请主子赶紧拿个主意!”她说的有气无力,半死不活,话一说完,便痛晕过去。 几个侍卫一听说水里有毒,立刻惊慌,匆忙前去禀报!关离被几个侍卫拖到墙角,准备等她醒了再问话! 木拙听到这个消息吓一跳,立刻到章平侯耳边小声禀报。章平侯一愣,心中笃定的事情微微有些动摇! “让大夫前来把脉,不要声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人心 一层的局面越来越平稳,侍卫领着大夫上了三楼。这个大夫可以说几代都依靠章平侯活着,一家子人都死死攥在章平侯手里,对章平侯一分不敢大意。 你听说章平侯召唤,连衣服都没穿好,跟侍卫上了三楼。跟在大夫身后的,是一个低着脑袋的下人,身体瘦小,背着药箱。 大夫每次出诊,总会带一个学徒,侍卫们早习以为常,也没有多加留意,随便检查一下就放他们进去。 大夫进了门,看到屋子里空荡荡,只有章平侯侧在榻上,闭目养神。 “侯爷,宁大夫来了。”木拙轻声唤醒章平侯,章平侯闻言慢慢睁开眼,一双眸子淡然冷漠,并不像在利州城时那般,见谁都笑得温和! 不等主子发话,宁大夫主动拿出手枕放至一旁的茶几。章平侯伸出手,等他把脉! 宁大夫十分恭敬坐下,低垂眼眸,静静判断脉搏。号完左手又号右手,又拿出小刚需,仔细检查了一下,又仔细检查了章平侯的眼睑舌苔。 心里舒了一口气,神情十分释然,微微一笑,“侯爷不过是有些人积食,小的给您开一碗消食汤便可,没有大碍!” 听到这个答案,木拙立刻笑道“侯爷万幸,咱们吃的东西没有毒,这恐怕是那小丫头的诡计,误导视听而已!” 章平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好像说的不是他的身体,手指轻轻在茶几上击打两下,漫不经心问“哦?当真只是有些积食?” 宁大夫不小心接触到他的眼神,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连连恭敬道“侯爷明鉴,就是您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欺骗您,您真的没有中毒,只是有些微微积食,小的开副山楂消食汤就可!” 宁大夫跪下,他身后的学徒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跪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怕什么,可依然能感觉到,师父的肩膀微微抖动!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木拙忐忑不安,以为此人真的有问题,章平侯静静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温和笑道“宁大夫严重了,本侯不过多问一句,怎么吓成这样?” “既然无事,你便开方子,让人去煎药吧!” 说罢,对木拙使个眼色,挥挥手让大夫下去。 大夫带着学徒,后怕着离开三楼。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还差点失足摔下去,好在学徒动作快,赶紧扶住他,才没有让他摔伤。 “师父,这侯爷不是没有生气吗,您怎么这么害怕?”小学徒刚才的确很害怕,但出了这里,还是有一些懵懂,开口问自己的师父。 师父责备看他一眼,拉着他,匆匆赶回药房!直到关紧了门窗,确定隔绝外面的声音,这才安心坐下。 不顾学徒一样好奇的眼光,他连忙喝下两口茶,心里才稍稍平静! “师父,你到底在怕什么呀?我侯爷的神色,不也挺好的嘛?该不会,侯爷真中毒了吧!”小徒弟依旧觉得疑惑,师父这样子很反常,反常到极点。 一听到这句话,令大夫立刻站起来,捂住徒弟的嘴,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偷听,才松口气“不要命了你,这种话也是敢乱说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徒弟有些憨傻的挠挠头“您既没做对不起侯爷的事,也没有中毒,侯爷也都没有生气,你怕什么呀?” 宁大夫怅然坐下,想了想苦涩一笑。“侯爷是没有中毒,身体还好得很,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意味着你我二人,不知何日才能回去,或者说你我二人,未必有命回去!”人心是不足,有什么不得已,谁喜欢在外面漂泊,虽然他们家是章平侯府世代的府医,看他们家的早有了脱离章平侯的心思。 豪门世家做靠山固然好,又能赚很多银子,可是这豪门世家之中,阴私实在多,身为大夫,偏偏有一些东西近的不能再近,不是他们想逃就能逃的。 从前在利州城,他已到府外开医馆,日子过得还算太平。谁知忽然有一日被章平侯抓了,送上这条船。 从下人的口吻中,他隐约猜到章平侯做了些什么,也知道章平侯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在海上漂泊逃亡。 若是可以,他当然想要回去,可他回不去。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家人死死攥在章平侯手中。 今夜为章平侯把脉,加上外面闹的厉害,他知道有要事要发生,心中其实隐隐有期待,盼着这是一个逃离的机会,谁知章平侯没有中毒。 但回想刚才摸到的脉搏,宁大夫心中一紧,神奇复杂起来。 虚虚实实,他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良心和欲望相互厮打,他紧紧抓住自己膝盖,到底沉默不语!? ----- 一个学徒模样的人,端着一碗药汤上了三楼。 侍卫扫他一眼,就是刚才那个学徒。也没有在意,挥挥手让他进去。学徒恭恭敬敬低着头,端着药碗进屋子。 “侯爷,药来了,趁热喝吧!”伺候的下人,小心说道。木拙有事暂时离开一会儿,屋子里伺候的,是个小厮。 章平侯揉一揉眉心,似乎很疲倦。“先放着,一会儿再喝!” 小厮听了话,立刻将药放下。眼神示意学徒,跟他一起退出去。学徒低着脑袋,竟默默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往屋外走去。 章平侯似乎真的十分累,药没有喝,翻个身继续躺。 下人的退出,屋子里慢慢安静下来。章平侯恍惚间,听到一阵嘈杂的响动,到底睡不着,翻身要起来。 刚要叫木拙,让他进来伺候,却感到脖子上架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我劝侯爷不要惊声尖叫,轻举妄动。我长了眼睛,可我的刀没长!” 这是个凉凉的女声,章平侯这才发现,屋子里的烛火不知不觉,居然差不多都熄灭。 他闭上眼,微微咬牙,又睁开。换了一张再温和不过的笑脸“南海王当真是好手段,这么多的人都被你耍的团团转,无人能困住你!” 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脖子上那把剑,就像条冰冷的蛇,随时等着,一口断掉他的咽喉。 立在他身后的关离,并没有因为这种恭维感到开心,声音平静无比。“侯爷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笑面虎。哪怕对着仇人,也能违心说恭维的话。” 说到这里,她微微上前,章平侯脖子上的剑,转了一个弧度。“侯爷,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什么你知道!” 章平侯冷静无比,真面目被拆穿,便卸了伪装。可装的太久,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才是真面目?他依旧在笑。 阴暗的屋子里,这笑容关离能感觉到森冷。 “南海王说笑了,本侯实在钦佩阁下的本事,所以请你上船一聚。也好一睹南海王的风采,怎么阁下这般生气?” 睁着眼睛说瞎话,章平侯的厚脸皮,惹得关离一笑。“侯爷真是人老心不老,这么爱开玩笑!您这请人的方式,让我真想一刀捅了你!” 她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看面上也在笑。 旁人听了这话,要么担心害怕,要么生气恼怒!章平侯先是一顿,然后哈哈大笑。 关离生怕引来侍卫,立刻用力,章平侯脖子吃痛,收紧笑容!“侯爷若把侍卫招来,我手里的刀,就真的要喝血了!” “关姑娘当真是奇女子,也难怪承王对你念念不忘!”章平侯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点破了关离跟梁融的关系。 关离的眸子微微闪动,静默不语。对手出招的太突然,她需要思量如何应对。 “可姑娘莫非忘了,此处是茫茫大海,你就是挟持本侯,又能逃到哪里去?”章平侯十分从容,这块海域,没有可以靠岸的地方。 就算给她一叶扁舟,她又能划多久? 匆忙逃亡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在这片海域彻底沉没。大海很有多难测,不用他说,身后的这个人比他更明白! “能不能活,就不需要侯爷为我费心!只需要侯爷做一回领路人,乖乖放我跟弟弟离开便好!”关离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个人肯定憋着自己不知道的诡计。 停留的时间越长,她只会越危险。相比人心,她更愿意面对茫茫的大海! 她已经做好章平侯不肯屈服的准备,章平侯却只是微微一顿,就同意了。 面对关离的诧异,老谋深算的章平侯笑得像只狐狸。“南海王不必怀疑,本侯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命都握在你手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毕竟,命可真只有一次,本侯还想多活些年。” 就这样,章平侯穿好外衣,关离跟在他身后走出屋子。 侍卫见状,立刻恭敬行礼,见他身后的下人微微诧异,却不敢问话。刚才小厮领着学徒进去送药,结果只有学徒出来。 想来,应该是侯爷特意留下小厮伺候,却不知侯爷这又要去哪! “让人把库房的小子抓来,本侯要亲自问话。”侯爷简单一句吩咐,侍卫立刻照办,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 一层甲板上,终于彻底平息下来。仓库的火被救,可门却还没有打开!剩下的人想尽办法开库门,其余的已经回归其位。 侍卫长等候许久,没有等来自己要抓的人,反而听到主子要审问他人的消息。这不太像主子的心性,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在雷老大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雷老大闻言,点点头,转身离开! 甲板上,关离紧紧跟在章平侯身后,一步的距离,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章平侯神态自若,仿佛不是被人威胁,而是夜晚出来散步,吹海风! 侍卫的动作很快,带来了苗路。关离看着浑身是伤的苗路,心中一痛,却只能忍着不敢动弹! 苗路的样子连路都走不了,硬生生被人拖出来,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酷刑。关离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拷问苗路。 然而此时却没有时间计较,眼下要紧的,是如何逃离这艘船。 “劳烦侯爷命人准备一艘小船,放上食物,关离这就就带着弟弟告辞!”关离站在章平侯身旁,小声咬牙说出这句话,手里的刀抵住他的背。 她真的很想杀人,她放在心上保护的弟弟,居然被人打的半死不活。若在平时,她会一刀砍断这些人的手脚。 可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忍! 她发誓,总有一日,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回去。 “来人,准备一艘船一些食物,将这小子放上去!”章平侯随便看一眼地上的人,吩咐道! 侍卫诧异抬头看他,接触到章平侯的目光,立刻低下头,恭敬下去办事。 等侍卫长赶到的时候,侍卫已经准备好一切,关离扶着苗路正要上船。 他一惊,立刻走到章平侯跟前。“侯爷,这” 章平侯淡定立在哪里,笑得再从容不过!眼看你就要上船离去,他却忽然叫道“关姑娘,人人都称赞说,南海王平息海盗之乱,护南海百姓。你如今要走,是打算丢下这些无辜百姓吗?” 苗路正迷迷糊糊,听到关离的声音,艰难睁开眼,本以为可以离开,却忽然听到这声叫喊,不觉跟关离一起,望向大船的右侧。 那里站着十几个身影,关离仔细一看,那正是是曾经到小鱼村闹事的无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当日咄咄逼人的老太太,都在其中! 他们再没有当日的嚣张,此时一个比一个狼狈,一看就知道是在牢里关了许多,身上又脏又臭。 看到关离的第一眼,什么都不管,只是大喊“南海王救命啊,救救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吧!” 苗路浑身再疼痛,也使劲爬起来,扯住关离,不准她去救人。“一群地痞无赖算什么无辜?当日若非他们联合章平侯,你我又怎会被擒!” 不用他说,关离就算心有不忍,可想着当时这帮人的无耻,并没有立刻点头救人。 章平侯是何人,关离一个眼神,他就能看出来她的犹豫。于是再次挥手,追加一剂猛药。 “南海王若不愿意为了这些肮脏货费心留下,那,这些人呢?” 话音刚落,又有十几个人被推上前!这一次,苗路更是睁大双眼。“村长?” 不只是村长,小渔村里十几个人都得推到这里,全是男子,一个个都是壮丁! 章平侯抓壮丁做什么不言而喻,关离望着这些人,心里无法再冷静。“侯爷真是好手段,这后面还有着等着我吧?” 章平侯的心计,关离再一次领教。当真是一环扣一环,令人招架不及。 关离早就该想到,当他提起梁融跟她的关系,只怕早已把自己的底细摸得干净。 “本侯不是说过吗,要与南海王一会,可是话都没说完,你就急匆匆要走,实在是让本侯心里不悦!”章平侯依旧在笑,可能微胖的脸上,却散发出让人寒冷的光。 是的,他是章平侯,哪怕面对天皇贵胄,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目的。 “章平侯实在厚爱,厚爱的小女子有些心惊胆战,我不过一个海盗,能有什么用,您非得这般抓着我不放!”关离不敢去看村长他们的眼光,这些人等待自己去救,可她有本事救人吗? 没有! 跨出这一步,她就能带苗路离开这艘船。可跨出这一步,这些人只怕必死无疑! 危急时刻,谁都想活,村长虽然能忍住不放话,他身后的那些村民,焦急又害怕,立刻对着关离大喊“阿离,路子救救我们!” 一群大男人哭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这时候了,谁都只想活命,哪管难看不能看? 章平侯不是一般得意,他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难得露出一张笑脸!“本侯说了,只要你留下,这些人就会平安无事!” 这一刻苗路也无话可说,他不想村里的人去死,可他更不愿意阿姐去送死,两者之间,他宁愿选择阿姐,可是,阿姐呢? 阿姐心中慈悲,平时最在乎的,就是这些百姓的安危,多少次冒死救无辜的人。她入了布衣社,跟当初的万先生何先生一样,心怀天下,绝不可能看着百姓深陷囫囵,只顾自己活! 他想开口劝阻关离,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扯着关离的衣角,紧张看着她!这一刻苗路,就像一个无措的孩子。 “章平侯可真是狠心,您好歹也曾经是南海的土皇帝,这些人曾经是你的子民,你就这么对待他们?你就不怕失了民心,再也夺不回南海?”关离冷冷质问,实在恨红了眼。 章平侯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僵。可不过是一瞬间,笑的更加诡异。在关离还没明白之前,他的手已经落下,顷刻间,侍卫拉过一个男子,一刀砍了脑袋。 这疯狂的一幕,让村民疯狂尖叫。往日里谁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村民,立刻对着关离叫骂“你不是南海王吗?你不是心怀南海百姓吗?你倒是救救我们呀!你他娘还在犹豫什么,你还是不是人啊,见死不救?难道真要让我们因为你而受牵连,死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选择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开了口,就有人争先恐后的跟随。光理论在当场,全然忘记反应,见她这模样,章平侯又一次挥手。 侍卫拉出两个人,再次砍掉下对方的脑袋。两个血淋淋的头颅吓的众人惊叫,想要逃走,可守卫的侍卫让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哀声怨骂! 死者的鲜血,就像一条红色的蛇,慢慢游到关离脚下,湿了她的鞋。 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千斤沉重,动弹不得。 惊恐身份,怒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关离觉得恍恍惚惚,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 “你算什么南海王,你就是个害死无辜的海盗!” “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们就能活!”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 “你凭什么让我们替你去死?” “你还是不是人,怎么这点良心都没有?” 这些做陌生人,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句比一句残忍,狠狠的击打着关离,拷问着她的良心。 “阿姐,阿姐”苗路看出她神情不对,忍着痛也摇摇关离。 关离恍惚醒过来,抬眼看见,章平侯似笑非笑看着她,双眼中的冷光让关离彻底吓醒,这个人的歹毒远远超出自己所想。 “姑娘可是决定了?”章平侯冷漠问道。 由得她做决定吗? 这样的局面摆在眼前,她不得不妥协。她僵硬的回头对苗路道“你走,我留下!” 这是让他一个人乘船离开?不?苗路一把抓住关离“而且别管了,我们先走,回头再想办法救人。” 他忍痛不去看村长他们,强压住心底的愧疚,就非要带关离一起走。这债将来他会还,眼下不能让阿姐因为他们送了命! 原来他心中想的再伟大,关键时刻为了自己人,还是会舍弃到不相干的人。 哪怕这些人的确无辜,哪怕这些人会因为他们而死! 关离苦笑摇摇头,扯开他的手“你知道的,没有其他办法!” 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个人,周围皆是弓箭手,哪怕是用武力,她也未必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阿姐不走,我也不走!”苗路见她下定决心,不肯回头,咬一咬牙,也留下来。 “你疯了?”关离不可置信,这是唯一能离开的机会,他居然就此放弃? 苗路无所谓道“就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上了船又能划多远?再说你看看这周围,这么多弓箭手对着,只怕我才上了船,下一刻就会成为刺猬!” 这些弓箭手,全部都拉好弓,对着他们! 关离哼笑一声,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幼稚。怪不得章平侯一点都不害怕,下面那闹的那么大,他出门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这些无辜的村民,都是他手里的人质。自己算来算去,只想到苗路,谁想到他还有这一招! “章平侯如此盛意拳拳,关离只能却之不恭!” 她的妥协,让所有的村民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命,保住了。 章平侯微微一笑,一挥手,上来两个侍卫将苗路带了下去。 其他的人质很快也都被关了,甲板上被清理干净,陆陆续续的,人也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关离与章平侯,还有几个侍卫,戒备看着关离。 “不知侯爷准备如何处置在下?”关离从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想了最坏的结果。 大不了把命留下,只是拖累苗路。 “夜已深,折腾了大半夜,关姑娘也该累了,来人,准备一间上房,让姑娘好生安歇!”章平侯说罢,转身离去! 关离微微诧异,对他的态度越发不解!如果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将她关在大牢中,刑讯相逼。 章平侯,到底想做什么? ----- 纱姑娘隐藏在暗处,望着斜对面酒楼里,走出的一个灰衣男子。见他离开酒楼,往右手边走,她压低帽檐,小心翼翼跟过去! 眼看这人似有察觉,往偏僻处走去。纱姑娘停住脚步,看一眼周围,一头走进暗巷。 男子从出酒楼开始,就察觉有人在跟踪他,他当然觉得不安心,安全起见,他加快脚步想要甩掉这个人,奈何此时天色渐晚,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情急之下,他走到偏僻的巷子,打算在拐角处,给此人迎头一击!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又探头望了望,那个人没有出现,他不觉疑惑,难不成是自己想错,没有人跟踪他? 不对,这个人一定在跟踪他,这种被人突然盯上,一路尾随的感觉太强烈,他不可能弄错! 既然如此,这人为什么不跟进来? “你是打算伏击老娘吗?”一把冰冷的剑,架住他的脖子,身后显然是个女子。 此人身体微微僵硬,头也不敢回,假笑道“姑娘言重了,侯某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哪有那个本事!” 纱姑娘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收回剑“经年不见,侯老大何时也学会装鹌鹑?” 侯顶意听到这话,回头一看,对上一张绝美的脸。他苦笑一声,无奈又无语。“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想吓死我吗?我这才刚娶了媳妇,生了娃,你难道想让我婆娘做寡妇?” 纱姑娘哼笑“你怎么不说自己还有八十的老娘?” “我倒是想呀,可我老娘不到八十,她要真是今年有八十,我如今的年纪,那她岂不是六十多岁生的我?” 他嬉皮笑脸,继续扯淡“这六十多岁了还能生孩子,那不是老蚌生珠,简直是老蚌成精!” 纱姑娘见他依旧如此风趣,忍不住笑出声。“敢如此编排你阿娘,只怕她知道了,要剥了你的皮,拿去做人皮灯笼!” “得了吧,就算我不编排她,她也成天想剥我的皮!”侯顶意挥挥手,满不在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突然来找我肯定有要事,直奔主题!” 纱姑娘收起笑容,神情严肃道“换个地方说话!” 到底是外面,生怕隔墙有耳,所以纱姑娘硬是将他带到自己的地盘。 “许容县附近那个小渔村,村民失踪的事,你可知道?”一到安全地带,纱姑娘立刻问话。 侯顶意闪动一下眼眸,拿过茶漫不经心喝一口,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一个江湖中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 “这件事如何?我为何不能关心?”江湖上的老朋友,纱姑娘,跟这个人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他一开口,自己就知道他话里有话。 侯顶意深深叹口气,放下茶杯。“美人儿,不是哥哥笑话你,这件事你管不了,也别插手,千万别给自己惹一身腥。” 纱姑娘深深看着他,神情微微凝重。“不如哥哥说说看,这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她这样子,分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说不说,都得给她一个交代。 侯顶意啧一声,挠挠头,叹息道“美人儿,我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你便是问了,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不说,真的是为你好。你说你这么美的一个姑娘,安安心心找个好男人嫁,过太平日子不好吗?” 纱姑娘苦笑“哥哥说笑了,我除了生的好一些,实在是个福薄的命,不仅克父克母,只怕还要克夫克子!我若是嫁人,那也只能嫁给仇家!” 侯顶意噎住,这话真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世上的女子最怕被人说成扫把星,她倒的好,自己把命格揽上身。 “也罢,算我怕了你,告诉你吧!”侯顶意苦笑,几年不见,这丫头性子还是倔强的很,认定的事,非要弄个究竟,不死不休! “抓人的虽然穿着打扮像海盗,可实际上,训练有素,绝对是当兵的。我若是是没弄错,他们极有可能,是那位土皇帝的侍卫!”侯顶意说到最后一句话,刻意将声音压的不能再低,只有纱姑娘能听到。 “章平侯?” 侯顶意点点头,继续道“我听说他们抓了这么多人,表面看是为了抓壮丁,可实际是抓走了两个海盗,其中一个,是南海王的亲信!” 关离的身份保密,做得极好!常有人放消息混淆视听,就算是江湖之中,最善于打听各种暗道消息的侯顶意,也不得而知。 “那你可知,这些人被抓去何处?”这才是纱姑娘最想知道的消息! 说到此处,侯顶意叹笑“不是哥哥我不肯告诉你,实在是我也不知,若是在陆地上,我定能给你找着。可据我所知,那些人当晚就坐上船出海了!” “出了海,海阔天空的,我就真的无能为力!”若非如此,他怎么一直打探不到南海王的真实身份? “出海?那能去何处?”纱姑娘发愁,海之大,大到让人束手无措! 侯顶意唏嘘,也是同情的很。“你这么着急,可是里面有你要紧的人?” 除非如此,他怎么会专程来找自己。他侯顶意,认识的人都知道,他专门打探一些旁人所不知的暗道消息。可因为这些消息十分隐蔽,常常涉及阴私,少不得危险。 所以凡是来问消息的人,必然要准备好大量金银。他的话,一句万金! 纱姑娘跟他的交情,源于幼时。他的师父恋慕她的师父,可惜,纱姑娘的师父心里有人,一生未嫁! 但这并不妨碍两派的往来! 后来他们长大了,各自忙各自的事,虽然见面少,可交情还在。这世上姑娘从来不向他打探任何消息,因为他要价实在太高! 高价钱意味着高风险,这辈子,她只为师门被灭,来找他打探过汾王的下落。如今再次来找他,可见这人对她很重要。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撇撇嘴,不愿意承认,关离跟苗路失踪的时候,她第一个担心的只有关离。 侯顶意乐了“当真?什么人这么有面子,能够劳驾你来办事?我记得你可说过,给师门报了仇,再也不干这一行!” 纱姑娘忍不住翻个白眼“不干这一行,我也得吃饭不是。当年买你一句话,我把棺材本都掏空了。再不努力赚钱银子,等我年老色衰,拿什么养活自己?” “哎,哎,哎,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被我掏空了。哥哥如今是有家室的人,比不得从前,这种玩笑不要随便开!”说到这句话,还小心翼翼扫一眼周围,深怕自己媳妇听见! 纱姑娘见他这怂样,无语摇摇头。“好歹你也曾经是江湖侠女们爱慕的俏郎君,为你疯狂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如今越混越差,如此惧内?” “你”侯顶意抬手指指她,叹息哎一声“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现在的日子,都是年轻风流惹的债,天道好轮回,因果有报应!” 纱姑娘原本是开玩笑,谁知他真的如此颓丧,不觉小心翼翼问“真的假的,嫂子我见过,柔弱弱的小姑娘,风一吹就走了,哭起来那是梨花带泪。凭哥哥你的手段,还能被她降住?” 说起此事,侯顶意冷笑一声。“她跟你一样,不,比你还厉害。不仅表里不一,而且手段比我高明多了!哥哥,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你要是找男人千万睁大眼,莫让男人的皮相骗了去。” “哥哥说我表里不一?”纱姑娘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这你敢不认?你敢说,当年你不是仗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骗了我整整三年,给你当牛做马?”提到这件事,侯顶意就很生气,真是年少无知,才着了她的道。整整三年啊,男人的青春有几个三年? 所以无论在世人眼中,觉得纱姑娘多么美,他都无法动心。只有他知道,这个人长了一张漂亮的皮囊,实际上,心里住了个汉子。 俗话说的好,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这件事情当真是她理亏,纱姑娘尴尬一笑,拿起茶杯喝茶不说话。 “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被你一个人骗,从那以后,我发誓这辈子只有我骗别人,不能有别人再骗我!可人算比不过天算,哥哥我英雄一世,还是着了你嫂子人家的道。如今别说俏郎君,这口袋里都是空的!” 他这一副穷酸样样,当真是可怜至极! 纱姑娘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哥哥舍一己之身,解救天下无数男子,实在是大义,小妹佩服!” 侯顶意哀怨看她一眼,慢腾腾站起来。“行了,我也不跟你扯,我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这个点我也该去买菜回家,你嫂子还等我回去做饭!” 纱姑娘傻眼,“你,做饭?” 这个人钱多的没地方花,还怕买不起一个厨娘?居然自己回家做饭?她的耳朵该不会出问题了? 侯顶意长叹一声“没法子,你嫂子又怀上了,就想吃我亲手做的菜!” 说完这句话,匆匆离开,纱姑娘愣在当场,嫂子的手段实在高明! ------ “姑娘醒了吗?侯爷有请!”关离才刚刚梳洗好,门外就传来丫鬟的声音,点踩的真准。 “你们侯爷起得还真早!”关离推开门,看一眼门外小小的丫鬟,终究把到嘴边的恶毒话收回去,只是一个下人,为难她做什么! 小丫鬟穿一身淡绿色衣裳,看上去十分恭敬。轻微抬眼看一眼关离,迅速低下脑袋,并不敢与她直视。 “姑娘请随我来!” 她小心翼翼在前头领路,关离慢慢跟着走。她被安排在二楼,却没有一个侍卫守备。她看一眼周围,轻笑一声,讥讽不已。 章平侯这是拿捏准,她不会一个人逃离。只要人质在手,她就得乖乖听话。这般自信,甚至连一个侍卫都懒得派。 越是如此,关离的心就越沉。对手对她了如指掌,她却连对手的底都摸不清。未知,才让人恐惧! 三楼的花厅内,下人早已布置好丰盛的早餐,一桌上十几个早餐,色香味俱全,关离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可很显然,这一桌只有她跟章平侯两个人吃! “大胆,见了侯爷还不行礼!”木拙忽然开口,吓关离一跳。她瞟一眼木拙,没把这个中年人放在眼里。 “侯爷若要摆谱,实在不该找我来,我累的很,没心思欣赏这种蠢人手段!”关离讥讽木拙的做派,装什么大尾巴狼! 章平侯一个眼神,阻止木拙继续教训关离。“老木你先出去,本侯要单独跟关姑娘聊一聊!” 木拙再不甘心,也只能出去。他表现得很愤怒,关离心中却冷笑,真是会演戏,故意在她面前摆谱,是想试探什么? “侯爷,这一桌的菜,该不会只有你我两个人吃吧?”关离坐下,忍不住问。她不是权贵出身,不懂所谓的贵族礼仪,更不要说,知道不同等级的官员,吃的饭菜是有标准的。 身为一个曾经的侯爵,律法有规,他一顿饭可上二十八道菜。 而这一顿早餐才十几道,已经是份量减半! “怎么觉得不对?”章平侯淡定问话,婢女根据他的眼神,将菜夹到他碗里。 “若是吃不完,侯爷如何处置?”关离看着这一桌子珍馐,忍不住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戳破 “吃不完自然是倒掉!”章平侯说的理所当然,关离听的心里很凉。 三年前,南海海动,关离却习惯称它海啸。这海啸,据说百年难得一遇十分庞大,在它来临之前,南海连着下了好几日的暴雨。 忽然一日,平静下来,风平浪静,连一丝风都没有,众人以为天气终于转晴,可到了当日夜里,海啸突至。 百姓措不及手,一夜之间无数人,家破人亡!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遭遇海啸侵袭。最严重的,要数海啸的直接地,青州海湾。 那一代的百姓,几乎是彻底被大海吞没,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海啸之后,又伴随着大雨,南海瞬间沦为水泽之国。 好不容易,等到大部分的洪水退去。受灾的百姓这才发现,不仅毁掉了家园,还有无数的食物! 海啸上岸,冲击了很多死鱼死虾。饥饿难耐的百姓,疯狂的抢食这些东西。如此,便引发了不可抑制的病! 而比这更严重的是淡水资源的缺乏! 大雨过后,到处都是泥泞一片,没有一处干净的水!百姓忍着难受,喝了脏水,没有不生病的! 灾难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谋求干净的食物与淡水,老百姓不得不四处寻找! 百姓流离失所,路边有啼哭的孩童,坐在死去的母亲身旁。绝望的老人家丧失了子女,坐在大树底下双眼无神! 可怜人到处都是,没有人有资格去可怜别人! 关离跟师门的人一起救灾,眼睁睁看着有人因为没有食物而死,更看到有人为了半块饼,大打出手,要了对方的命。 当家的为了一口饭,卖掉老婆孩子。最后却因为没有水,生生噎死! 这一刻,人人都没了理智,只有求生的本能。也再不是人,而是野兽。为了活下去,谁都可以舍弃。 再后来,为了活命,无数人被逼沦为盗匪。好不容易平息的海盗匪患,再次猖獗! 哪怕到今日,南海仍有一些地方的百姓,食不果腹。关离甚至想到当初将自己卖掉的那一家人,纵容可悲可怜,到底也是无奈! 而眼前,这个南海曾经的统治者,如此轻飘飘的告诉她,吃不完倒掉便是! 真真应了那句话,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有些东西不合胃口,关姑娘吃不下?”章平侯见她半天不动,满是打量。“还是说,姑娘担心本侯下毒,毒死你?” 听他说到这个毒字,关离忍不住想到昨晚自己下的毒。那些食物,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些? “放心,这些东西大夫都检查过,不干净的,早就被清理了!”章平侯说得意味深长,关离忍不住一惊。 “侯爷的厨师手艺这么好,色香味俱全,哪里不合胃口?只是关离粗茶淡饭惯了,既吃不下这样奢侈的食物,也做不来侯爷这般奢靡浪费!”大清早就吃龙虾,还不奢侈吗? 话里话外的讥讽,章平侯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满不在乎,继续吃饭。“关姑娘在布衣社呆太久,也学他们那些可笑的想法?” 关离看着他,沉默不语。 “什么天下苍生人人平等,那不过是一群无知者的妄言!在本侯看来,人生来就分为三六九等,有些人生来尊贵,什么都不用做,荣华富贵任他享受!” “有的人就注定是蝼蚁一般低贱,吃不饱,穿不暖,为了活命,只能甘做奴才!” “你们这些布衣社的人,妄想改变这天道注定的事情,何其可笑!” 章平侯最后一句话说的漫不经心,关离脸上,再难有笑容。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章平侯继续从容吃饭,关离冷冷注视着他,双目中的愤怒不言而喻,下人们纷纷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遭殃! 那怕关离一言不发,可周身散发的杀气,也足以让人畏惧。 夹菜的婢女扛不住,一不小心掉了筷子。章平侯一个眼神过去,她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章放下筷子,擦擦嘴,漫不经心瞟一眼地上磕头的下人,又看向关离,眼神讥讽。 主子还没有发话,婢女吓得不敢停,一直不断磕头,砰砰作响!因为太用力,额头都磕出血! “关姑娘课知,本侯是如何处置这种做不好事的下人?”章平侯不理会下人的哀求,笑容温和,问关离。 他明明笑得很温和,但关离怎么都感觉不到他的友善。终于明白为什么旁人叫他笑面虎,有些人,面上笑的再善良无害,身体里的血也是冷的! “行了,别磕了,不过是一时手滑,侯爷怎么会放在心上?”关离收拢自己身上的杀气,轻轻一笑,回应道。是她莽撞,不该忍不住脾气,更不该一时冲动,对他怒目而视。 蛇这种阴冷的动物,面对危险,只会更危险!她真是脑袋犯冲,忘了自己的处境! 关离虽然开口,但小丫头哪里敢停下,关离又不是她的主子,章平侯没说话,她就只能继续磕头! 如此拼命磕头,仿佛不要命一般,可见章平侯平日是怎样对待下人!这样的事情,关离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没有少见。可管得了一时,又能管得了一世吗? “来人,把她拖下去,砍掉她的手!”章平侯并没有因为关离的话,而放了这丫头,反而说出残忍的命令! 这张微微发胖的白脸,依旧在笑,笑的很像一个十分慈善的大叔,可他做的事情令人毛骨悚然! 侍卫得到吩咐,立刻进来,将婢女往外拖,关离一愣,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命令! 丫鬟听到命令的瞬间,也跟她一样傻了眼,直到侍卫来拖人,这才疯狂求绕。“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声音之惨烈,关离浑身都颤栗了。 “章平侯这又是何必?就算是个下人,看她也没有做错任何大事,你非要剁了她的手吗?” 不过是一时不小心,掉了筷子就要被剁掉手,这是何其残酷的手段?这是她第一次察觉到,等级制度的残酷。 真的有人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随意处置惩罚下人!他甚至不用为此承担任何责任,只怕外面的人知道了,也最多说他一句残忍! 决不会有任何一条律法,因为一个奴婢,拿来为难他! 关离挡在女子身前,不让这帮人将她拖走,女子心惊胆战,双目含泪,一脸惊恐的站在关离身后,紧紧拉着关离的衣袖,把关离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甚至额头上,因为磕头而渗出的血丝滑落鼻尖,都顾不得去擦! 侍卫被阻挡,双双看向章平侯,等待他的指示。 章平侯接过另一个婢女端来的茶,慢慢吹吹热气,直到感觉能入口,才饮下! “关姑娘,本侯也不是没见过布衣社的人,但唯独你,让本侯感到不同。”章平侯放下茶盏,站起来道“从前见到的那些,本侯怎么看,都有一种沽名钓誉,伪善之觉。” “你知道为何吗?” 关离摇头,她哪里知道? “本侯这半生,见过大义凛然的人不在少数,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经得起推敲!远的不说,就说万宗安。” “听起来,他可真是万中无一的道德典范,忠于朝廷,忠于百姓!为了南海,百姓免遭汾王荼毒,竟不惜以身犯险,用自己做诱饵,引汾王如套。” “可实际上呢?” 说到此处,章平侯不无讥讽道“实际上他没有能力报复皇帝,报复太上皇,只能把所有的气,出在这个夺位失败的皇子身上。” “说什么不忍心天下苍生生灵涂炭,可真正下令屠城的人不是汾王!最直接的那个凶手,是太上皇!若没有皇帝的命令,他的妻女也许不会死!” 关离听到这些话,只觉荒唐。“汾王就算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可他却是推动屠城罪魁祸首。皇帝的确有罪,可他最多是帮凶,万先生杀了汾王又有何错?” 章平侯微微点头“汾王的确是罪魁祸首,可主谋该死,帮凶就不该吗?万宗安之所以死死咬着汾王不放,不过是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报复的仇人!” “不要说什么无知者无罪,身为太上皇,你当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若你以为太上皇跟万宗安都是毫无所觉的傻子,那未免也太小瞧他们!” “太上皇当年能够从父亲手中夺到皇位,难道会对臣下上奏的事,不做任何思量就随意处置?你可别忘了,这是屠城,不是随随便便,杀一个普通的犯人!” 关离愣住,她不想相信,可章平侯的话,让她无力反驳。 “世人都以为,万宗安做了一件好事,为苍生宁可牺牲自己。可世人哪里知道,圣旨发出的当夜,在翰林院值夜的,正是万宗安!” “翰林院值夜的人是做什么的,关姑娘可知?” 她当然知道,翰林院那是为皇帝起草诏书,处理机密文件的。世人常言,天下内阁出翰林,便是如此。天下的读书人,没有一个不向往翰林院! 如此说来,万宗安是亲手写下了屠杀自己妻儿的诏书? 所以,所以后来他才会翰林院,去书院教书,不问世事!那么他此后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比起下旨的太上皇,他最恨的,应该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汾王。 如果不是汾王,他又怎么会成为,亲手写诏书,毒杀妻儿的畜生? 关离觉得的满口都是苦味,又涩又痛。半响,才捋动有些发麻的舌头,质问道“就算万先生要为自己,为妻儿报仇,又何错之有?” 是了,最后他也付出了代价,把自己的赔上。就算万宗安,没有世人描述的那般伟大,可他的确挽救了南海百姓。 他的余生一直活在内疚跟痛苦中,所以十几年里,日日忏悔,想尽办法为自己为妻儿报仇,最后大仇得报也舍了性命。 难怪最后他是笑着走的,想来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只盼着手刃凶手,才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妻儿,面对绛途镇惨死的百姓。 “报仇没有错,可本侯十分厌恶,他打着为天下苍生考虑的旗号,却干着私心报复的勾当!这样的人,配不上大义二字!” 章平侯的说法,关离依旧无力反驳。“就算万先生配不上,那何先生呢?根据解释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与万先生同门之友谊,他为什么又舍自己的命去救人?难道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他也伪善吗?” 面对质问,章平侯淡淡一笑。“关姑娘,你比本侯想的,还要单纯无知!” “你同蒲先生相处这么久,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何州慨,曾经恋慕他的师妹,万宗安的妻子吗?” 关离再次愣住,硬声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为自己的师妹报仇,舍掉性命,不也是大义吗?” 章平侯听到,又点了点头,可接下来的话,越加让关离崩溃。“如果单纯的看,他为了给师妹报仇,舍弃自己性命,的确算得上是大义。可是” 章平侯诡异一笑,让关离心里惊悚。“可是何州慨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一个妻子,这个妻子为他赡养父母,生育子嗣。甚至磨破了手指,只为供他读书科举,来日能够光耀家门!” “就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足足等了他十年,好不容易的科考入仕,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可谁知他因为师妹的死,一气之下辞官归家,不顾妻子的劝阻,非要去云游四方!” “他高洁仗义,成了世人尊崇的书院院长,可他的妻子生生熬白了头发,十几年的青春,没有换来一句感激,没有受过一日荣光。只得来丈夫有家不愿归,最后为旁人去死的消息!” “关姑娘,他何州慨的每一分荣耀,都是靠吸妻子的血得来的!他学成所得,没有孝敬父母,没有回报对他深情切意的妻子,没有养育自己的孩子。却为一个心中恋慕几年,早已嫁做人妇的师妹,丢了性命!” “如此私德有亏的人,也配得上大义二字?” 关离后来见过何州慨的夫人,她看上去比何先生老了不少,那时候她因为担心何夫人丧夫之后,生计苦难。所以特地暗中去相助! 谁知何夫人纵然白了头发,面容沧桑,却并非柔弱的小女子。生活的困苦没有将她击倒,反而磨练她的心性,她豁达大气,自力更生。教育出来的儿子,斯文有理,品德杰出。 在何先生过世后的两年里,她又接连送走了公婆,所有的钱都会拿出来的办丧事,日子过得很拮据,但就算如此,她也未曾向旁人乞讨一分,更没有怨天尤人,对旁人刻薄! 她靠着种地养蚕,将自己的儿子,供出状元!她的儿子,接人待物一视同仁,对谁都是温和客气,深知百姓之苦。 拒绝了皇帝入翰林院的旨意,自请进入贫困的小县城,踏踏实实做官,甚至亲自为母亲种地下厨,从未有过一丝不满。 母子二人甚至没有对外说过一句何州慨的坏话,保住了何州慨所有的名声。 这样心胸豁达的人,原来经历过这样的苦楚? 原来她满头白发,是被丈夫逼出来的。何州慨,的确不配为人夫,为人子。 “侯爷当真厉害,这样隐秘的事,天底下又有几人能知?可关离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拆穿一个人的善良,撕破他正义的面孔,所求为何? “为什么?”章平侯将这几个字,在舌尖上绕了绕,带着几分诡异,吐出口。“本侯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让我觉得很新奇!” “一个区区的小女子,明明被人卖到红岛当奴隶,却不甘心认命!明明遭到朋友的算计,差点丢掉命,却还是原谅他们!明明那个秀才的生死与你无关,却非冒着得罪官府的危险去救人!明明南海的百姓都与你无关,你却要舍命去救这帮人!” “本侯很好奇,你图什么!” 章平侯上前两步,虽然隔着餐桌没有靠近,可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直扑关离。 “侯爷不是很厉害,这都没有查到?”关离故作轻松,用假笑掩饰紧张! “本侯仔细调查过你,若论所图,你曾经为苗氏夫妇报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你凭一己之力,屠杀了褚县令父子,虽说是私仇,倒也称得上正义!” “看你接下来做的每一件事,本侯都看不透!你若图财,为什么单枪匹马杀上飞鸿岛,解救那些矿工,却偏偏将所有的金子,全部都分给他们?” “你若图明,为何名扬南海,又不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本来以为你是胆小怕事,沽名钓誉之徒。一面收拢海盗打击毛贼子,一面却不敢泄露身份,生怕让朝廷捉拿!” “可从你最近的行事,本侯又发觉,你并非胆小怕死之徒!” “当本侯发现你跟承王的关系,还以为你是承王的棋子,所做这一切都是受他命令!可你手腕上的镯子告诉本侯,你是承王放在心尖上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输赢 “承王的本事,娶你为正妃,没有任何困难,身为女子,分明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何偏偏你要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章平侯是真心实在觉得疑惑,多年的勾心斗角告诉他,只要是人就必然有所图,或图名或图利! 要么身负血海深仇,为亲人报仇。要么自私自利,心思阴毒,为自己活命,可舍弃一切! 直到关离这里,他真真是看不透! 他不相信人心,不相信人心中的善良,也不相信有人会无所求,毫无保留的付出! 这世间无论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哪怕被人歌功颂德的孝道,哪怕冠冕堂皇的忠义,背后所隐藏的,都是人心不可描述的自私。 父母养育孩子,不过是渴求自己年迈无能时,可以有人养老送终,死后焚烧香火!灾荒之年快要活不下去,年轻夫妻一定舍弃子女,给自己谋生路。区别在于,该先舍弃哪个孩子! 子女孝顺父母,不过是受孝道之约,怕世人不容。一旦出事,第一个抛弃的绝对是年迈无用的父母。富贵人家,为了继承父母庞大的财产,迎合父母的喜好,刻意讨好,一旦父母偏心,便能为争夺财产拼个你死我活。 而世间所谓的忠心,仗义,那都是上层统治者,为了约束下属,创造出来的道德谎言!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弄出的愚忠者还少吗? 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勾结外人对付兄弟朋友者,比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要多很多! 至于夫妻之情,章平侯,笑得苦涩又古怪。至亲至疏夫妻,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可以是夫妻,最疏离的人,也会是夫妻! 同床异梦者,大难临头各自飞。情比金坚者,也终有彼此反目的一日。 人心是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东西,它总是在变,可有一点是永远不变的,每一个人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 话说的再冠冕堂皇,事情的本质,都不离不开私心杂念。 “我的镯子,你弄到哪里去了?”关离有很不好的预感,章平侯这番话分明已经知道镯子来历,那么这镯子,会不会 “关姑娘很聪明,没错,那只镯子,本侯已经命人送利州城,交给承王。想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得到东西!你说” “你他娘是不是有病?你是打算用我的命,骗他来救人吗?”关离忍不住,粗暴打断他。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更何况这一次,自己成了人质,被拿来当诱饵,诱骗梁融。 “你倒是有情有义!”粗暴的打断,让章平侯微微一愣,然后笑起来。“自来女子痴情,为心爱的男人舍了性命,也不是没有,可惜,男人是这天底下最自私恶凉薄的。” “镯子是送出去了,可姑娘难道就不怕,自己痴情错付,喜欢的,只是一个负心人?” 关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被他激怒,不能一时冲动,做出更加不可预测的事情,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错了就错了,错了也是我心甘情愿。他骗到我是他本事,我上当是我愚蠢。男女之间的事,从来就是你情我愿!我若当真识人不清,上了他的当,那只能说无能,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欺骗。” “可错了,又怎样?我钟情于他,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当我选择他信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承担失败的准备!” “承担失败?若这失败,要让你送了命,让你最亲的人送了命,你也承担得起?”章平侯失笑,觉得她这个观念,真是单纯无知的小娃儿才会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她的情感,会让旁人送命?章平侯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平白无故来相问,他一定带着目的! “小姑娘,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章平侯回答,反倒说出这句话。 关离想要拒绝,这分明是个陷阱,可她没有办法拒绝。因为章平侯,说了这样一句话! “就用这个丫鬟的命做筹码,本侯若是赢了,不只这双手保护住。她的命,你也留不住。” “那若是我赢了呢?” “那本侯就大发慈悲,饶她一条贱命,如何?”他说的理所当然,十分大方,关离却被气笑。 “侯爷的算盘打得可不是一般精明,我纵然同情这丫头,可这丫头到底是你的婢女,你用你的人来跟我打赌,输也好赢也罢,我都是那个被算计的!这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眼下我甚至都怀疑,侯爷的婢女莫非是受了您的令,故意在我跟前演戏,好让您一步一步引我入套,逼我入这个局!”人心隔肚皮关联,冷静之后,明白自己实在冲动,哪怕再同情别人的婢女,也不该忘了对手是谁。 章平侯的心计,身后的这个婢女,难保没有他授意。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关离实在不懂,章平侯到底想要算计什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横竖这个局你非入不可,如果你不进来,没有这个婢女,这船上,还有其他很多人!本侯可以把他们挨个拉出来,让你做选择!” 关离只觉,困兽之斗! 无论她是心甘情愿,还是心有怨恨,这个局她都已经身在其中,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她恨自己无能,着了旁人的道,又憎恨自己愚蠢,没有梁融的脑袋可以破这个局! 深陷牢笼,不斗也得斗? “侯爷都算计好了,关离真是没有一点可以拒绝的能力!既然如此,关离只能迎难而上!”关离学着章平侯的样子,微笑起来。 蠢丫头,给师父记住,若是遇见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不要展现你的恐惧,不要展现你的懦弱。 你要笑,你要比他笑得更镇定,你要笑得比他更从容,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摸不清底细,才可能让他乱了方向,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一个眨眼的瞬间,关离的耳边就响起师父这段话,她笑了,简单自在! ----- 偌大的甲板上,有些阴冷的海风,从她身上吹过。这块地方上,围了一个擂台,无人把守,却插翅难逃! 擂台的另一头,一个男子被人推上来。关离看清眼前人,双眸一冷。畲江竟然也被抓了? 犹记得最后一次分别,他还在自己面前,一再跪地叩头感激。一转头,两人却都成为阶下囚! “若是你能打败对手,本侯就饶了这丫头的性命。若是不能,那就别怪本侯心狠手辣!”章平侯的话犹在耳边,关离起初以为,他不过找了一个凶悍的高手来对付自己,此时见到这个人,却心凉半截! 若论武功,十个畲江,不,一百个畲江都未必是关离的对手!可关离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章平侯心思恶毒,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考验她。 他到底,要做什么? 关离想不明白,心惊回身,看向章平侯。“侯爷到底想怎么样?” 擂台不远处,下人早已摆好椅子,伺候章平侯坐下!章平侯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正拿一对圆润的玉石球,交叉滚动。 “你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本侯就想知道,这人心的善,能做到哪一步!” 这句话,分明是来打关离的脸。 犹记得在花厅里,章平侯问她,不过是个丫鬟,死了就死了,最多花十银子再重新买一个,完全没必要,为丫鬟冒这个险! 关离看一眼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淡淡道,不过是遵循自己的良知罢了。 章平侯听了,仿佛听到莫大的笑话一般。人的良知,就是一个谎言,紧要关头,没有人会为了别人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事情真实又残酷的一面是,无论你曾经对别人有多好,在关键时刻,那个受你恩泽的人,选择的人只会是对自己更重要的人! 所有的善良,在私欲面前都经不得考验! 关离开始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眼前她明白了,这是让她在亲疏之间做选择? 一个自己曾经救过,也算是有一分交情。一个孱弱瘦小,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去救!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若论亲疏,一船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苗路。章平侯为什么不用苗路来为难她? 正疑惑间,苗路就被人拖了上来。苗路看到关离,挣扎着要向自己跑来,却偏偏被侍卫钳制,难以逃脱! 关离只觉心中千斤坠压,越来越沉!“侯爷到底意欲为何?” 她咬牙问出口,章平侯却回答她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侍卫上前,对关离比了个请字。 关离没有选择,只能一步一步,沉重上了擂台。 畲江见到她,并没有从前的欢喜,反而瑟瑟不安! 两人七八步的距离,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此时侍卫高声喊道“侯爷有令,凡上擂台比武者,只能有一个人站到最后,绝不能有两个人,活着留下来!” 关离震惊,这是逼着曾经的故人与她相互厮杀!她觉得自己进入斗兽场,畲江与她,就是章平侯取乐的两个奴隶! 她环顾四周,看见担忧的苗路,看见一脸诡异的章平侯,看见那种瑟瑟发抖的丫鬟,还有眼前惶惶不安的畲江。 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章平侯把苗路放出来,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不动手,第一个死的就是苗路。可她若是动手,畲江必死无疑。 而那个惶惶不安的丫头,不过是个引子。引着她一步一步,走进章平侯设下的圈套! 可他明明无需这丫头,也能逼着自己走这一步,为什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关离的脑子好混乱,不断的想着为何?在她没有想明白之前,侍卫就丢了两把刀上来。 “为时一炷香,时间一到,若无人倒下,则二人一起死!”话音一落,下人便点燃桌上的香。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关离脑子混乱,畲江却瑟瑟发抖,连刀都没有捡。 章平侯对这一幕早已心知,他静静看一会儿,对侍卫使了一个眼神!侍卫二话不说,一刀砍伤苗路的腿。 这一声惨叫,让关离彻底回神。 她死死看着苗路,双手握紧拳头,牙齿咬的紧绷,忍耐,一定要忍耐,不可以乱来! 见二人还是没有拿兵器,侍卫再次推上来一个人。关离不认得,畲江却知道。那是他最爱的女人,那是他即将娶进门的妻子! 女子害怕又狼狈,看着畲江的眼,缀满泪水!死死咬着唇,想喊又喊不出口! 原本犹豫不决的畲江,终于忍不住,拿起武器! 关离看着他,耳边想到章平侯说的那句话!人到最后,会怎么做呢?一定会遵循自己的私心,没有人可以例外! 章平侯,想要击碎她的信念吗? 关离轻松闪身,避开畲江砍来的刀。畲江因为关离的避开,脚一滑摔在地上。平日里十分可笑的狗吃屎,此时关离只觉得难受。 在眼泪落地的瞬间,关离终于捡起刀,准备应对! 畲江爬起来,看起来很挣扎,他不想杀人,更不想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眼前,他要救自己爱的女子,要救自己的命,他没有选择。 他死了不算什么偿还这条命的愤青罢了,可是,可是她怎么办,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妻子差点被人侮辱的画面。 在起身的时候,他看着关离,愧疚难当。双手握刀的姿势,一看就不是懂武的样子。深深吸口气,苦涩道“对对对不起!” 对不起吗?这样的事,岂能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生死关头,她跟他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你问谁更自私,没有谁是自私的! 章平侯想要践踏的,不过是她的信念。她的善念她的慈悲,在章平侯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他要戳破她的谎言,他要证明,她也是一个伪善的人,生死关头,也不过是为自己私欲,夺人性命的卑劣者。 什么南海王,什么时候心怀天下,什么人心本善,统统都是谎话! 恶,才是唯一的人心。 她该如何是好?畲江的攻击,对她而言实在太幼稚!她轻松的躲避开,借着时间还有,他她一边躲避攻击,一边盘算着到底如何是好! 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她在拖延时间! 章平侯饶有趣味,把玩着玉石球。眼看这柱香只剩下三分之一,看了一眼侍卫长。 侍卫长立刻会意,拍拍手,看押女子的侍卫,二话不说,撕开了女子的前襟。南海这时节,穿的衣衫本就单薄。 被人一撕扯,女子胸前露出大片洁白肌肤。纵然南海女子,纵有裸露手脚肌肤的行为,可这般羞辱,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一个女子能够承受这种折磨? 畲江的心,只剩下愤怒跟痛苦。他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对方,救下妻子。 而与之相对的,侍卫的刀,再次砍向苗路的腿!可苗路忍住了,再大的痛,也死死忍住了。他不能叫,不能让阿姐分心! 这一场对擂,有多么残酷,他如何不知? 如果是他,能够很轻易的杀掉对方,可阿姐呢?到这一刻,她的一视同仁,她的慈悲,她的良知,都成了束缚。 世人常说,以善制恶!可眼前这一对厮杀的人,谁的出发点不是因为善,可谁造出的果,不是恶? 苗路明白,他们两个人无论谁杀了谁,这一生都只会良心不安!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二位可别再拖延!”侍卫长高声喊叫,这句话残酷无比。 这两个人,到底谁能活? 一船的人,都盯着擂台,明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较,却偏偏因为背后的原因,令人十分关切。 眼看着香越烧越少,就要到头,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出结果! 畲江已经无力再攻击,凭着一口气,死死支撑。电光火石之际,关离用刀背,砍痛他的手,然后一个飞脚将人踢下擂台! 畲江掉下来,口吐鲜血,闭眼不起。 下人叫喊时间到的那一刻,关离手持刀刃,身子挺拔。几家欢喜,几家愁,苗路松了一口气,却又十分不安。而那女子,看着口吐鲜血的心上人,已经无力哭喊。挣脱侍卫的手,跑到畲江身边,抱着他的身体,垂泪哭泣。 一动不动的畲江,就像死了一样! 章平侯站起来,拍拍手道“不愧是南海王,果然功夫过人,关键时刻,所向披靡!” 看着是夸奖人的话,但分明是在嘲笑关离,最后还是从了私心。 章平侯笑的很得意,他本以为关离会愤怒憎恨,破口大骂!他已经做好,接受她愤怒的准备。骂吧,恨吧,再怎么样,都掩饰不了,你们肮脏的私欲! 谁知,关离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愤怒。反而笑起来,笑得比章平侯更肆意。章平侯愣在当场,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下擂台! “侯爷是不是以为,自己赢了?”关离笑问。 章平侯还是在笑,可这,笑容有点不稳定。“难道不是吗?” 关离盯着他笑,笑到章平侯再也坚持不住,收敛笑容。 “不,赢的人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狡辩 章平侯听了这话,觉得匪夷所思,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关姑娘,你莫非是傻了脑子,分不清什么是输?什么是赢?” “主子,属下看小娘子是已经魔怔了,你问也白问!”侍卫长哈哈大笑,周围的侍卫跟着一起笑起来。 人人都在讥讽嘲笑,说所谓的南海王不过如此,输了居然连承认都不敢。到底是个女人,没什么能耐! 关离任由他们笑,慢慢走到畲江身旁,女子惊恐,抱紧畲江,不知她还想如何! 关离不管他人所想,蹲下身,在畲江的脖颈处,用力按压几下。一瞬间,原本已经闭气死去的畲江,居然咳嗽,醒了过来! “你居然敢骗我们?”跟女子的欣喜不同,侍卫长率先发怒,拔刀就向关离走过来! 关离毫不退却,持刀相对“怎么,侯爷难道是个敢说不敢做,承诺当放屁的瘪三无赖?输了就恼羞成怒,让手下的狗出来乱叫?” 关离不杀畲江,却未必不敢杀的侍卫长!如今的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人,面对敌人只会越挫越勇! “放屁,分明你这贱人弄虚作假,不守规矩!居然还敢狡辩,主子,让我杀了她!”侍卫长纵然拔刀,但没有章平侯开口,他不敢轻易动手。 不同于侍卫长的愤怒,章平侯显得冷静很多!他看看关离,又看看那个悠悠转醒的畲江,淡淡道“关姑娘,本侯可说过,这擂台只能剩一个人!如今他居然没有死,那么你们” “侯爷这话可有失偏颇,您莫非是瞎子?难道刚才在擂台上,,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关离并不惧怕,淡定从容的反驳! 章平侯一顿,还没接话,侍卫长又破口大骂“你分明在狡辩,留下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得死。既然你站着,让这小子他就活不了!” “笑话是,我狡辩,还是你听不懂人话!”关离冷笑,指着说规则的侍卫道“我问你,你刚才说的,可是侯爷有令,凡上擂台比武者,只能有一个人站到最后,绝不能有两个人,活着留下来!” 侍卫点点头,他的确是这样说的,他看向章平侯,表明自己没有说错,侯爷的原话就是如此。 “这有什么问题?不是说了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吗?”侍卫长恨恨瞪她。 “他是说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可他没有说另一个人必须死在擂台上!”关离嗤笑,看看章平侯。 “侯爷,你也看到了,擂台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活着,至于他,既然下了擂台,那就无需擂台的规矩!是也不是?” “你” “你什么你,难道侯爷赢得起输不起?输了就恼羞成怒,要学地痞无赖,当场耍赖不成?”关离讥讽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反驳回去。 “若真是如此,那侯爷你可连女人都比不上!” 侍卫长想要出现反驳,却被章平侯拦住。 他目光沉沉看着关离,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人人都在等待他的决断。苗路心里为关离捏一把汗,死死看着章平侯。 所有人都很紧张,只有关离十分镇定。看着章平侯走到她眼前,脸上依然挂着笑! “姑娘可真是才思敏捷,一炷香的功夫破了本侯的局!”章平侯原本想利用这个局,打击关离的信念。 关离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他觉得无比刺眼!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不过这是个未涉世的小丫头,异想天开。觉得凭着自己内心的信念,就妄图改变南海? 呵,他就偏偏要将她的信念踩在脚下,击碎她的良知。他要让他痛苦不安,让她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要通过她,彻底摧毁布衣社。 在这个局开始之前,他已经开始预想,杀人后的关离,会是怎样崩溃! 可他没想到,自己言语上的漏洞,让关离钻了空子。比武的结,果确实按照他的要求,只有一个人留在擂台上,站到最后。 而另一个人,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死掉,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活下来。 可是,这样他就输了?不,真正的残酷,还在后面! “姑娘说的是,既然结果按照本侯的规定来,那就是你赢了!”章平侯大度一笑,一脸温和可亲。 “那就多谢侯爷,饶我们一命。”关离放下刀,微笑回应。 章平侯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既然她赢了,那自己就要遵守约定,让能够活下来的人都活下来。 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武,居然出现这样的结果,没有人不诧异,却只有几个人欢喜! 畲江活下来,他爱的人活下来,关离苗路,还有那个小丫鬟,都活了下来! 虎口脱险,死里逃生! 章平侯虽然认输,却没有兴趣去看关离等人人的高兴。说了这些话,转身就回。 是侍卫长见主子下令,再生气也没有不从的道理,收了剑,狠狠瞪一眼关离,跟在章平侯身后离开。 随着侍卫们的离开,关离赶紧跑到苗路眼前“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关离紧张查看他的伤口,好在都是皮外伤,虽流了血,但没伤及筋骨,这才松口气。 苗路忍痛笑笑“放心吧,死不了,我命硬着呢!”才说完,脸上的笑却因为伤口的扯痛,有了裂痕。 “别怕,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些药材,把伤口包扎处理一下。”关离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帮他包扎好伤口。 苗路不挣扎,由着她帮自己处理伤口。眼看处理的差不多,这才急忙问“你刚才真是让我吓一跳,居然敢当众狡辩,钻他话里的漏洞。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把你们都杀了?” 关离嗤笑道“放心,他还舍不得我死!” 苗路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关离拍拍他,扶他站起来。“他费尽心机把我们抓上船,哪会这么轻易就把我们杀了。要真想杀人,他有的是机会,那天晚上就能万箭齐发,把我们射成刺猬!” 苗路一想,可不就是这样,但是章平侯为何要将他们抓到此处?“你说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关离一愣,汗颜。章平侯不过四十出头,哪里就成了老头子,苗路嘴巴毒,没有因为成了阶下囚,就对敌人嘴软。 “小心说话,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咱们现在在人家的手上,他要是不高兴,多的是法子折磨,让你生不如死。”关离小声提醒,不觉看一眼周围,甲板上居然一个侍卫都没有了。 只剩下关离苗路还有畲江几人! “关姑娘,我”畲江被搀扶过来,刚要跪地磕头谢罪,就被关离拦住。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要不是没办法,你也不会跟我拼命!”关离打断苗路想骂人的冲动,出言安抚畲江。 关离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畲江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眼睛泪掉出来。“姑娘大义,小的自愧不如,便是万死,也难报你的恩德!” 那女子也跟他一同跪下,泪眼婆娑,看着关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关离却摇摇头,对二人道。“我不仅仅是为了救你,更是在救我自己!今日的事,你我都被逼无奈。你无须对我感恩戴德,我只是希望你想想,为何你们三番两次被人摆布,谁来了都可以践踏你们一脚!” 跪在地上的两人,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话! 关离又深深看他们一眼,继续道“有第一次,第二次,就一定会有第三次。畲江,你当真甘心,永远受人摆布,做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理会这二人,扶着苗路上二楼,去找大夫开药。 虽然章平侯没有派人阻拦,那就是默认她的行为。关离大大方方,带着人离开。 而那个小丫头,一直慢慢跟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一言不发。 “你你”宁大夫看到再次出现的关离,吓得差点关上门。还是关离眼疾手快,一脚踹开。 听见声响的学徒回头一看,吓得立刻躲在桌子底下,这不是当晚那个大魔头吗?他还记得昨晚,这个女的冲进药房,把他们师徒二人绑起来,换上他的衣服,假冒他去三楼送药。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死在侍卫刀下,有去无回,谁知隔了一天她又回来了。 关离扶着苗路坐下,不管二人的眼光,指着宁大夫说“你,过来给他看看伤!” 宁大夫愣在原地,没有上前。“姑姑” “别乱喊,我不是你姑姑,也没你这么大的侄子,你赶紧给他治伤,若是耽搁了,我要你的命!”关离冷冷危险,完完全全是个强盗模样。 “侯侯”宁大夫依旧哆哆嗦嗦,只记得害怕。 “怕什么?如果没有你们主子的默许,我能在这青天白日,大大方方带着人走进来?”关离见他半天没动作,自己在药柜里开始翻找止血治伤的药材。 宁大夫是不信的,可随后跟进来的小丫头,他认识。“阿婵,你怎么在这?” “应该说,你照她说的话做,侯爷是默许了!”阿婵小心翼翼看一眼屋里,关离背对她,并没回头。 阿婵心里一紧,多少有些愧疚! 宁大夫来回打量二人,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到底听从,开始给苗路治伤。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药房里一片安静,这些人没有一个说话。哪怕疼痛,苗路也忍着没喊出声。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宁大夫才交待苗路不可沾水,不可有大幅度动作。 关离低声说谢谢,带着苗路回她的住处。阿婵还是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 关离扶着苗路上床躺下,一回头,看到阿离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叹息一声,走过去“你怎么还在这?” 阿婵咬咬下唇,有些怯弱看她一眼。实在是,我见犹怜。关离想想,她要是男子,恐怕就心动了。 “侯爷有令,让奴婢服侍姑娘!” 阿婵的声音细细弱弱,关离差点没听清楚。 “是服侍我还是监视我?”关离冷漠看她,却只看到她低垂的脑袋,还有不安抖动的肩膀。 她不肯回答,显然已经默认。关离知道,自己为难她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很累,需要休息,需要你的时候自会叫你!” 这半日又费心又费力,她已经饿的饥辘肠肠!肚子咕咕作响,她却只想睡觉。 阿婵听到她的肚子响,立刻抓紧机会回答“奴婢去给姑娘准备一些膳食,姑娘先休息!” 她匆匆跑走,关离来不及阻止,也就任由她去。 眼下她实在是累得慌,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狠狠的睡一觉,让自己恢复元气! 这间屋子装饰得还不错,除了睡觉的床,还有张一人长的软榻。关离倒在榻上,闭眼就睡。 管他危险不危险,就算阎王爷站到她面前,她也只想好好睡一觉。 ------ 关离又做梦了,梦里依旧是大雾茫茫,她听到海浪的声音。不觉顺着声音,往前走! 走着走着,却听到有人叫她。 “你再往前,定要掉下悬崖!”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关离停住脚步,猛然回头。 果然,那张熟悉的冷脸,再次出现眼前! “师父,我又梦到你了?”关离欣喜,想要跑过去,可仍跟上次一样,跑了半天,还在原地不动。 她颓丧的停下,一脸无奈看着庞义空。“师父,要不你走过来吧!”既然她过不去,兴许师父能过来呢? 庞义空闻言,轻轻点点头,然后一伸手,一个石子迎面扑来,差点击中关离的脸。还好关离反应快,侧身闪过去。 石子飞到悬崖下,落入大海中。关离惊悚“师父!?你又抽什么疯,这是要我破相阿啊!”她双手使劲捂住脸,生怕师父再来第二次! 谁知庞义空冷笑讥讽,用他那万年不变的毒舌道“你命都不想要了,还要脸做什么,一个死人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盼着死了以后被人奸尸?” 关离很无语,她师傅的话简直是毁三观。“师父,我知道你是鬼。可你就算死了,能不能嘴上积点德,你就不怕再死一次吗?”什么叫盼着被人奸尸?这简直是她听过最损的话。 庞义空哼笑“与其操心我,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 关离挠头,觉得苦闷无比,一个两个说话能不能直白一点。梁融那家伙就已经够高深莫测的,现在又去应对章平侯,梦里又来了一个死鬼师傅。 这帮人分明是巴不得,她的脑细胞死光! “师父,我一直就想问你,上次你话说一半就不见了,这次又突然冒出来,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不能!”庞义空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他神秘莫测,就像街头摸骨算命的瞎子。 关离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不能泄露你还来做什么,扰人清梦吗师父?” 上次梦里出现的时候,说自己有危险的警示自己,话才说一半就消失不见,关离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结果中招了。 这次再来,又是这个表情。关离以为,她师父大概做了丧门星,是来报丧的! “为师若是丧门星,肯定不来报的丧!”庞义空冷冷开口,戳穿关离的心思。 关离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敢情做了鬼,还有这本事! 庞义空不屑白她一眼,切入正题!“我时间有限,接下来说的话,你记死了,千万别像上一次,听了就忘,醒后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说得慎重无比,关离立刻严肃起来,一本正经恭听训示。 “关离,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庞义空说完,关离点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说,谁知说完这句话,他就不说了。 关离傻眼,不可置信看着他“然后呢?” “没了!”庞义空空耸了耸肩膀,表示就这一句话。 “真的没了?” “都跟你说,天机不可泄露!” 关离闭嘴,无语看着他。想发脾气又无法发,想打人又打不到!最后她把气憋回去,挥挥手“再见,你老人家慢走!” “这句话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庞义空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出这句话!关离摇摇头,翻个白眼,不想搭理。 师父实在是过分得紧,这种慌张时刻还跑出来戏弄她,是嫌她还不够乱,不够烦吗? 天空中传来一阵钟声,关离诧异抬头,一转身,却看到师父慢慢化作烟。“这真是我最后一次托梦给你,我要去投胎了,你好自为之,千万记得我的话!” 关离看着他慢慢化作烟,惊恐大喊,“师父!!” 这一声尖叫,把一旁的苗路吓到。苗路回头,看到关离坐在榻上,死死看着自己。 苗路咽下嘴里的鸡腿肉,油晃晃的脸,咧嘴一笑。“阿姐,你醒啦!饿了不,吃鸡腿!” 屋里已经点灯,外面天都黑了,关离走到他身旁坐下,看一眼桌上的珍馐,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我昨天睡觉的时候才过午时,这一觉,天就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道德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我这一觉天都快亮了?”明明睡了一整晚,但起来之后还是觉得很疲倦。关离看一眼苗路,觉得这孩子有时候也是没心没肺的。 “天还没有亮你就吃这么多,这是人家的地方,你也不怕中毒?”关离也觉得饿,可对着一桌子油汪汪的菜,到底没胃口。 船在海上航行,很难吃到新鲜蔬菜。倒是鱼虾螃蟹之类,屡见不鲜! “没办法,我被关了几日,一顿好饭都没吃过。”苗路继续开吃,狼吞虎咽,看样子,的确是饿了几日。 “这大清早,谁给送来的?”关离再看一眼窗外,分明天还没有亮,厨房的下人起得这么早? “还有谁,就那个叫阿婵的丫头!”苗路吐口骨头,面带疑惑。“阿姐,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关离叹息一声,把事情简单告诉他。苗路听完,差点噎着。“那这么说,这丫头就不是个好东西!亏我刚才还特别感谢她,真是白费口水。”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也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计较,她不过是个丫鬟,身不由己而已!”关离看他一眼,觉得他这样子实在有失男子风度。 苗路擦擦嘴,反驳道。“阿姐,你这话可不对,她要害的是我呢,我一个男人当然不放在心上。可她害你,那我自然不能不计较!” 关离看着他一脸愤慨,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转移话题“我刚才又梦见师父,感觉不太好!” 苗路一愣“什么叫又梦见,你从前不是说,从没梦见过他吗?” 第一个梦里,她恍恍惚惚,自己都不记得。从第二个梦境来看,八成跟上次一样,也是一种警示。 上次没记清楚,就遭了大难,这次倒是记清楚了,可关离只觉得更加难受。已经深囫囵,还能有什么危险? 关离没有害过人,实在想不到,章平侯那种心思诡秘的疯子,会用什么毒计来害她! 关离看来,章平侯对杀人并不感兴趣,相反,他更喜欢折磨一个人的心智。关离也知道,一个人的心智被摧毁,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关离挑挑拣拣,选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脑子想痛了,也比不上章平侯这样的变态。 关离这时候无比想念梁融,要是他在就好了,变态必须靠变态来对付。 “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关离猛然想到一件事情,拉过苗路,在他耳边小声说几句。 苗路先是睁大眼,然后捂住嘴。只有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看看周围,小心翼翼凑近关离。“阿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关离点头,苗路又惊又喜,正要说话却被制止。“这种事,你记在心里就好,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还摸不清章平侯的目的,我怕万一....万一我遭遇不幸,你就.....” “没有万一!”苗路一听她说有危险,就立刻站起来。声调拔得有些高,苗路怕被人听见,立刻看看周围,又坐下来“阿姐,你我一定能从这里逃出去,千万不要说丧气话!” 关离见他十分郑重,很生气自己说不好的话,只能停住,不再言语。 她回想起师父梦中跟她说的那句话,考验她的时候到了,会什么样的考验?这一定十分凶险,不然师父也不会最后一次托梦,让她一定小心! 她敲敲脑门,觉得师父实在不该来找她。她这个人,最不善于的就是猜谜,托梦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去找梁融?告诉他,都比告诉自己好! 两人边吃边聊,叙叙叨叨吃了很久,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关离正打算起身出去走走,却听到门边传来细微的争吵声! 苗路竖着耳朵一听,就知道是两个女人在吵架! 两人对视一眼,关离让苗路待着,自己出门看看!一推开门,就看到阿婵跟那个叫绿晗的女子在几米外争吵。 “不要仗着自己在侯爷面前伺候过,就等不将我放在眼里,大家都是奴才,我不过要找她说两句话,你凭什么拦着我?”绿晗气恼看着阿婵,恨不得扇她一巴掌。 昨日在章平侯面前还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阿婵,对着绿晗却十分冷硬。用身体挡在绿晗跟前,一寸不让。 “既然都是奴才,绿晗姐姐为何非要为难阿婵,阿婵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在这里守着,不让旁人打扰姑娘。姑娘若没有侯爷的命令,还是不要擅自乱闯的好!” 两人的争吵,引来其他屋里的人,开了门探听,谁也没有创造的意思,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绿晗愤愤不甘,那日被关离算计逃出,被侯爷知道后,命人抽了她三鞭子。用刑的人知道,她的身子还有又用,所以用特殊的手法让她痛得难受,却身上不留痕迹! 休整一日,昨日听说关离被章平侯逼迫算计,还以为她要遭大难,心里正开心,却得到关离巧妙逃脱算计的消息。 所以今日一早,她便过来找人,想要狠狠羞辱关离一番。若有可能,还想借机生事,打关离一顿才好。 一想到因为她自己受的这些苦,沦落到这里,人人可以轻贱,绿晗的恨,就像大火一般,快要将自己烧透。 谁知到了门口,居然被侯爷的婢女阻拦,她如何甘心! 眼看阿婵寸步不让,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绿晗就烦躁暴怒,正要打阿婵,却看到关离自己走出来。 顿时指着关离大骂“你这贱人,为何还没有死?” 关离看着这个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的女子,实在不明白,她跟自己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之前没心思问,现在既然有空,不如开口问问。 “阿婵,让她过来!” 阿婵听到命令,先是一愣,对上关离不容拒绝的目光,到底把话收回,让出一条道! 绿晗逮着机会,立马跑过去,扬起手就要打关离! 关离一把擒住她的手,三两下就将她双手扣在身后,整个身体被压在墙上! “贱人,放开我!”绿晗出言不逊,神情似有疯癫,毫无理智可言。 实在厌恶她张口闭口的贱人,关离手一用力,捏痛绿晗的手腕。“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的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否则我不客气了!” 绿晗明显不甘心,还要再骂,关离再次用力,绿晗痛的脸色发白。到底忍不住,率先求饶“你,你先放开我,我不骂便是!” 关离深深看她一眼,这才松开手,放她自由。绿晗握着吃痛的手腕,虽然憎恨,却再也不敢随手打她。 “说吧,你跟我到底什么仇怨,三番两次跟我过不去?如今还找上门来,意图为何?”关离扫一眼周围,阿婵立刻反应过来,驱赶众人,不让她们看热闹。 船舱的走道上,很快只剩下三人。阿婵立在不远处,安静的像个柱子。关离知道她奉命监视自己,肯定不会离开,也就不管她。 绿晗深深吸气,鼻翼收缩的频率渐渐缩小,努力平息打人的冲动。“三年前,在章平侯府,不,如今是承王府了。你可还记得,我跟一个叫绿腰的丫鬟,一起奉命服侍你?” 三年前?关离的思绪慢慢回忆,那时候她刚刚失去师父,痛不欲生,昏睡好些时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梁融囚禁在府里。 身边伺候的人,的确是两个婢女。但那个时候,关离一心沉浸在痛苦里,当然没有留意,这两个丫头长什么模样! 还知道后来,发现有一个丫头对自己态度轻慢,能躲懒就躲懒,几乎不来服侍。 可每一次梁融出现在院子里,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率先去迎接,恨不得梁融看中她。 关离原本不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后来为了逃跑,才刻意赐给丫鬟们金步摇,利用这个丫头传递消息。 最后自己果然顺利逃脱,至于这丫鬟,关于后来问过轻韵,轻韵说,杨蓉本来很生气,想要杀人,但到底忍住,只是将人卖出去。 至于那个安心伺候的丫鬟,后来观宇做主,给了她银子,放了她出府,让她自由婚嫁。 那女子好像嫁了一个小掌柜,生下两个儿子,日子过得幸福安稳。 眼前这个女人叫绿晗,那嫁人的那个就应该是绿腰! “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我不记得曾害过你,你我之间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怎么没有?!”绿晗见她想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唾骂。“当初若不是被你算计,我怎么会被王爷逐出王府,卖给人贩子?” “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人贩子卖到肮脏的妓院,成了任人轻贱的娼妓?” “若不是你,我还好好的在王府里伺候,说不定王爷看中我,我便能飞上枝头,享受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受人作贱!” “论长相,论身段,我哪一处不如你。凭什么你能得到王爷的宠爱,我就只能沦落风尘?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她说着说着便哭起来,若是往日,关离听到这番控诉,大约要同情她,可是此时此刻,关离却再平静不过。 “照你的意思,你受的这些罪都是我造成的,所以你恨我入骨,要弄得我生不如死?”关离淡淡问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绿晗委屈道。 关离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口气,只想把这女人,重新塞到娘胎里,再长点脑子! “收起你义愤填的模样,自己做出的事情不敢承担后果,只懂得指责别人,你以为,我就那么好欺负?”关离冷漠的口气,让偷听的人皆是一愣。 就连屋子里坐立不安,趴在门上听消息的苗路,也诧异了。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做错事?”绿晗还以为这女人知道自己犯的错,一定会内疚,谁知听到她的控诉,不仅没有愧疚,反而十分冷漠。 “当年在王府,你不过是个奴婢,奉命伺候我,成日里偷奸耍滑不来伺候,话里话外,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可曾打骂过你?” “身为奴婢,不做好自己的事情,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想要勾引承王,我可是说过你一句半句?” “承王送我珠宝,你看的眼馋,背着我偷拿,我可有拆穿过你?” “你说我利用你,没错,我的确利用你了。可那金步摇,我不仅仅送你一个人,还送给绿腰。为何她就好好的,而你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绿晗想反驳,可关离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自己无力反驳。然而她依旧不甘心,想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关离身上。 “就算我做事不敬心,那也是你做主子的太差劲。大户人家的妻妾,哪个不是呼奴使婢,穿金戴银,偏偏到了你这,在王爷面前装清高。” “王爷送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一样不要,都要退回去!这也就罢了,可你明知道我偷懒耍滑,也不说一声,分明是看着我越陷越深!” “你从前哪怕教训我一顿,我也不敢起了勾搭王爷的心思,可你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偏偏不管。明知我喜爱打扮,还偏偏赐我金步摇,不就等我戴着金步摇出去,帮你传递消息?” “我若没有戴着金步摇出门,又怎会成为帮你逃脱的帮凶,被王爷发卖?说到底,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什么为民除害的南海王,你就是个伪善的贱人!” “今日你若不跪下来向我赔礼道歉,我便将你的丑事宣扬给天下人,让他们知道你关离的真面目!” 这一场歪曲事实的指责,别说关离,就是偷听的人都无语了。 “自作孽不可活,不要以为赖给别人,别人就得接着。你自己的苦自己背,你若盼着我会因此而感到羞愧内疚,那就错了!” “我即便名声在外,人人都当我是个良善性子,可我关离却不是是非不分的善良!如你这般拿道德当借口,想要逼迫我的人,我只会无比唾弃!” “你以为,凭着你的三两句就能让我畏惧,吓得跪地求饶?” 关离冷笑几声,走近她,逼的绿晗退后,惊恐不安。“你想干嘛?杀人灭口不成?” “杀你?我还嫌脏了我的剑!”关离一把扯开她,不让她挡在自己门口。“你若想说,大可以到处去说,我关离问心无愧,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世间若有人凭三言两语,就听信了你的谎话,那只能说明他是跟你一样无脑的傻子!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的蠢人,我又为何要在乎他们的想法?” 关离的话,掷地有声!阿婵站在那里,虽不曾抬头,却也被这番话,说得内心激荡! 说得再对不过,连是非对错都无法分辨的蠢人,何须在乎他们的想法? 关离转身进屋,再次关上门。徒留道上两个沉默的女子,一个心有不甘,满脸愤怒。一个面无表情,却内心震动。 而那些偷听者,彻底被关离的坦荡镇住。好一个内心坦荡,不畏人言。 ------ 两人的对话,很快就被阿婵传到章平侯耳中,正在逗弄小鸟的章平侯微微愣住,回身看向阿婵“她当真这么说?” “回主子的话,关姑娘的确是这么说的。”阿婵一字不漏,把她们的话都记下,重复了一遍。 章平侯微微点头,让她下去继续监视。等人一走,他便沉默不语,表情有些沉重。 木拙见了,不禁关切道“侯爷,可有不妥?” 章平侯忽然嗤笑一声,拿起折扇轻轻扇动!“从前只当她是个小丫头,纵然有南海王名声,这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也是布衣社的人。如今看来,本侯倒是小瞧她了!” 木拙不解,狐疑道“侯爷何出此言,老奴听这话,也没听出任何特别!” 章平侯看他一眼,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你在我身边多年,可曾见过如她这般内心坦荡无欲的人?” 木拙一愣,想了想,摇摇头!曾经的章平侯,是整个南海最富贵,最有权力的地方! 不说来往官商,便是府中的下人小厮,谁不是各怀心思,想要图个富贵前程。 人心一旦有了欲望,就很难当得起坦荡二字。可即便如此,在木拙眼中,关离也不是一个坦荡无欲的人。 “侯爷多虑了,左右不过是个小丫头,怎么会坦荡无欲,只是掩藏的好,咱们暂时还没发现罢了!要老奴看,这丫头八成是个傻子,被布衣社当做傀儡掌控,却一无所知!侯爷这番话,实在是抬举她!” 章平侯望着高空中飞过的海鸟,微微摇头!“不,人说无欲则刚,我往日不明白,到了今时,在她眼中算是明白这句话!” “不要小看那丫头说的话,这字里行间,说明她是一个心性十分坚定的人。心中没有欲望,心性却又十分坚定,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 章平侯不怕人心有私欲,他恨不得每一个人都有私心杂念,要么求财,要么求色,凡有欲望有所求,必有弱点。 有弱点,才能为他所控,为他所用。 什么都不求,才最棘手。想到这里,章平侯危险眯眼“我让你办的事情可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傻子疯子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又休息了两一日,暂时没有人找她的麻烦,她可以自由在甲板上活动,但是苗路却被看管。 阿婵依旧很沉默,立在不远处,静静跟在她身后。关离望着大海,知道自己是不能逃的。索性开始细想,师父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所谓考验,考验她什么? 可惜没有人可以给她参考,她也想不出答案。 这天起来,发现眼皮子直跳。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让她的脚趾头都觉得麻木。 今天海面上很阴沉,天上连朵云都没有,灰蒙蒙一片压着她,更加让她躁闷难受。 她叫醒苗路,十分郑重告诫他。“今天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千万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苗路原本被叫醒,人还有些迷迷糊糊,正揉着眼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发生什么事?章平侯要做什么?” 关离压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摇摇头。“什么都还没发生,但我感觉十分不好,你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苗路听到她这么说完,松一口气。无奈道“阿姐,你是不是...是不是....”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是不是葵水来了,所以情绪不太稳定,胡思乱想?” “这什么都还没发生,你怎么就觉得不好,也许你只是因为,嗯....葵水来了,思虑过重!” “又或者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自己吓自己?” 苗路看着关离,关离看着苗路。两人对视好一会儿,关离才道“把裤子脱了!” 苗路一愣,立刻捂住自己的裤子。“你想干嘛?”阿姐果然是葵水来了,不是一般反常。 “我就想看看,你下面是不是把儿。怎么说出的话,如此像三姑六婆!”说罢,伸手需要去脱他的裤子。 苗路死死抓住裤腰带,欲哭无泪,悲惨求饶。“阿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不要这样。我这都是听纱姑娘说的,真的不骗你,每次你心情不好,她就说你葵水来了!我也不知道葵水是什么东西,她只说女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关离听到这句话十分无语,到底松手,没有继续去脱他的裤子。 “那个疯女人还跟你说什么了?”关离实在没想到,哪怕远在此地,她还给自己挖了坑,纱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若她能好好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收拾这个女人,让纱姑娘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苗路知道自己的裤子保住,松口气。阿姐果然是葵水来了,疯疯癫癫的,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是不是清理一下嗓子,看看自己的腰带没有松开,这才安心道。“其实也没什么,她就跟我说了一些,平日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说,基本了解一下女人心思,非常有利于成为你的助手!” “具体包括哪些?”关离继续逼问,她就想知道,纱姑娘到底还漏了哪些底给他。 苗路用食指挠挠脸颊,呵呵一笑。“她就说每个月你葵水来了,要准备一些生姜红糖水,桂圆枸杞补补血!还要去找云婶,让她及时准备什么...月事带!对了,月事带是什么?” 她就说,为什么她每个月快要到期的时候,云婶总是那么及时将东西送过来,敢情是这小子去提点的。 关离越想越气恼,愤怒站起来。厉声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你管了,你再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找云婶,还有,你给我离纱姑娘那个疯女人远一点,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关离说的很快,很愤怒。苗路虽然听完了,却完全没想明白,还非常纳闷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关离闭眼,紧紧握了下拳头,露出一张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说了一句“因为姐姐爱你!” 爱我为什么要打我?还不是怕你被疯女人带歪了。 关离一脸垂泪,造孽!纱姑娘那个疯女人,自从大仇得报,师父死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 纱姑娘已经暗算苗路很多次,再这么玩下去,苗路整个三观都被摧毁了! ---+++ 苗路继续在屋子里休养,而关离那不断跳动的眼皮,终于在傍晚时分,得到解释。 原本她正在船尾眺望,却忽然看到有艘船靠近。因为位置问题,她没有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阿婵来传话,章平侯见她! 眼皮再次跳动,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本想着先找到苗路,再叮嘱一番,谁知两个侍卫拦住她的去路,逼着她立马去见人。 关离倒是能把这两个家伙收拾了,可收拾了两个人,却收拾不了一船的人。她轻笑一声,跟在侍卫身后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害怕,不如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等她到达甲板,那里下人已经布置了餐桌。章平侯坐在那里,下人挨个上菜。餐桌的一侧,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乌发如墨,玉冠簪鬓,身上穿着一件印着绿竹的衣裳。 不过是个背影,关离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愣在当场不敢走过去,章平侯还是做到了,凭着一只镯子将人引上船。 怪不得她眼皮一直跳,怪不得师父说要考验她的时候到了,她该做什么?章平侯想做什么,她该如何应对? 不同于关离的踟蹰,看到她出现,章平侯显然十分高兴。“关姑娘来了,快请坐!” 章平侯笑的越温和开心,关离的心就越凉!短短几日,她算摸清楚几分这人的心思。章平侯笑的越温和开心,那就表示,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作为被算计的人,关离的心情实在复杂难受。 而梁融在听到关离的名字,立刻回头。两人遥遥看一眼,即便什么都不说,关离也能看清,他对自己的关心。 不过是刹那交汇,关离就避开他的眼神,径自走到一个,距离二人都较远的方位坐下。 “原来是有贵客到,怪不得侯爷去急匆匆找我来”关离才落座,就讥讽笑一声。 态度一点不客气,章平侯却并不在意。等关离落座,下人的菜也上的差不多! 章平侯仿佛招待好友一般,拿着酒杯站起来道。“下官与王爷许久不见,实在是久别重逢,不甚欣喜,先敬王爷一杯。” 他将酒杯举起,梁融却并没有。氛围有些尴尬,眼看梁融轻轻扇着折扇,一点举杯的意思都没有,木拙面色为难,侍卫长不管不顾,要开口骂人。 章平侯一个眼神,就让他退下!作为这艘船的主人,章平侯依旧在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关离诧异的眼神之中,自顾饮下那杯酒。 直到他喝完酒安全坐下,没有发生任何中毒迹象,梁融才漫不经心拿起酒杯。轻轻在唇边命了一口,皱眉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锦衣玉食的章平侯,如今却只能用这种粗劣的酒?” “章平侯,您的钱都花哪去了?” 一上来就打脸,丝毫不给对方面子,这让关离很诧异。她怎么记得梁融不是这样轻浮的性子,短短几日不见,记忆中的梁融,更像是个有耐心的猎人。 眼前这个人,同样的皮囊,但怎么偏偏多了一点,浪荡纨绔的味道? 在他身后一同前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不是她熟悉的观宇,更不是认识的王铮。 更不要说她的老朋友,黑青,纱姑娘等人。 摸不清门道,关离只能安静看着他们。静观其变,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梁融话一说完,甲板上立刻安静起来,只听到海浪声,还有海鸟从头顶飞过的叫声。 章平侯的人,显然不开心自家主子如此被人羞辱,这帮人中很多都是生面孔,几乎没有见过梁融,除了木拙。 所以个个同仇敌忾,目露凶光瞪着梁融。这种足以杀死一条狼的视线,梁融却仿佛毫无察觉,根本不在意。 空隙之间,居然对关离眨了眨眼。 关离一愣,此时此刻的居然还有心情调戏自己?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心太大? 茫茫大海之上,关离被绕的头晕,已经分不清方向。 她知道,依章平侯的心思,是绝对不会让梁融的船有机会靠近,所以送梁融上来的那艘船,一定是章平侯安排的。 如今船上,不过是梁融跟一个脸生的侍卫。一想到梁融因为她,才独自一人孤身冒险,关离就觉得窒息! 茫茫大海,不比陆地,甚至让属下追踪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四面环水,无处隐藏。他来了就注定是一个人来,恐怕连暗卫都无法跟随! “王爷以为呢?”章平侯不答反问,饶有兴趣等着梁融的猜测。 梁融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轻轻扇着风,认真想了想道“瞧您这船大的,简直是南海一绝。你不会,把钱都拿去造船了吧?” 章平侯听了,一乐,哈哈笑两声。木拙安静给他倒酒,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章平侯。“几年不见,王爷还是这般风趣。北边来的传闻,说殿下三年前中毒,意图刺杀陛下,下官还以为,皇上一定会要了你的命,想不到如今你还能出现在南海!” “也不知,究竟是朝廷已经无人可用,还是你承王殿下只手遮天,逼得皇帝无力反驳?” 无论是前面那个原因,还是后面那个原因,在皇帝听来,都是诛心之言! 一般人听见,谁都会生气,可惜梁融的性子,不让人轻易摸透。 “章平侯果然是远离南海太久,消息都不灵通了!”梁融笑笑,略带遗憾,略带无奈。“三年前本王中毒,这人啊,就废了一半,脑子经常不太好使。” “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像章平侯这样的人,皇帝实在懒得费心,只好把本王这么个废物扔出来,找点事做。免得本王在王都吃闲饭,剩下那半脑子也费了。” 关离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出声,梁融分明打脸章平侯,表示自己只用半边脑子就能收拾对方。 这一声笑,引来众人的眼光。关离坦然自若,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装模作样嘛?谁不会! 章平侯还是在笑,可笑容已经不达眼底。微胖的白脸上,一双黑眸闪过精光。“原来如此,难怪从前足智多谋的承王殿下,今日孤身一人来犯险。” “下官实在好奇,你们二位,一个是南海有名的海盗,一个是朝廷的亲王,奉命剿匪。为何承王,要甘心冒险,来营救朝廷要犯?” “殿下难道是真的坏了脑子,还是说,殿下暗中跟海盗有所勾结?” 这话听得关离脸色一变,官匪勾结本就是朝廷大忌,更何况她跟梁融的身份如此敏感,各自代表的势力非同一般。 “瞧侯爷这话说的,要论勾结,谁比得上您跟毛贼子。”关离及时插话,打断章平侯的步骤。 “说起来,我这南海王当了一年多,别的事情不做,就喜欢杀毛贼子。这些人啊,南边有,北边也有。带来的货物,又惊奇又独特,每一件都能在大越地界上,卖个好价钱!” “可让我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来南海做生意的意向,反而非要带着大批货物,到南海来抢劫百姓?” 说到这里,关离讥讽一笑,看着章平侯“有一回我又逮着一艘船,船上装满了独特的货物,我就好奇问那些毛贼子,你们难道也是来抢劫不成?二位猜,船主怎么回答我的?” 章平侯静默不说话,倒是梁融来了兴致。“这段时间新鲜事,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关离见他如此配合,满意笑笑,继续道“那船主,对我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们本来远道而来,光是在海上就足足走了一年多。原本打算在南海卖掉这些货物,换了我们大越的丝绸茶叶回家去,好大赚一笔!” “要知道我们这里的,茶叶,丝绸,瓷器,在他们那里可是能卖出天价,比金子还要昂贵!” “可谁知船刚刚到达南海周围,还没来得及靠岸,因为天气问题,在一个小岛附近停留。谁知偏偏岛上,遇到了一些掮客。” “这些掮客精通多种语言,经常帮毛贼子跟大越的商人做生意,做中人。他们不仅拉拢这些人到大越做生意,还偶尔会带这些人去南洋做生意。” “原本船主很开心,能遇到这种人,谁知这人却叹一口气告诉船主,大越地界千万不要去,因为那里有人专门抢劫外来海商的船。” “船主听到这个消息,半信半疑。以为掮客是想要加价,谁知找了好几个掮客,都纷纷摇头,拒绝到南海来。” “船主在他们耳濡目染之下,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正犹豫不决之际,就遭遇大越海盗。” “船主好不容易跟手下人一起,逃出包围打算去南洋,谁知半道上又被我给劫了。” “知道那时候我才明白,有人刻意这样千克到处放消息,恐吓威胁来往的商人,让他们相信,大越不欢迎任何外来海商!” “若是这些人不听劝,不肯离开,那他们就假冒海盗,用各种方式抢劫!无论如何,最后所有的罪名全都会被大越海盗承担。” “这也就罢了,不过是打道回去。最狠毒的是,有人硬是挑拨离间,让不少海商的亲人朋友,死在南海!传闻中,的大大越的海盗有多么恶毒,让这些人带着仇恨,不断侵扰南海百姓。” “日积月累,仇恨越积越多,毛贼子与大越的百姓更是视同水火,生死不相容!” 话到此处,关离意味深长看一眼章平侯。“你们说这幕后捣乱的人,是什么心态?他到底有什么意图?这种挑拨离间,让双方都不安稳,互相结仇的行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关离似乎在问话,其实是在骂人。 “我这人吧,脑子也不太灵光,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在想,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二位不妨给我说道说道!” 梁融对着她的时候,唇角总是微微挂着笑,双眼宠溺,立刻配合关离道。“听你这么说,本王也觉得有些奇怪,可你知道本王脑子伤了,不宜多思,还是请侯爷跟我们分析一下,到底是谁,比本王还没脑子!” 二人一唱一和,双双挤兑章平侯。 章平侯也在笑,可这笑就冷多了。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一下,似乎在忍耐什么。“关姑娘跟承王殿下,实在默契。如此心有灵犀,想来关系已久。下官实在好奇,陛下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不仅不接话,还把话题再次引到官匪勾结的路上去。 你会打哈哈,难道我不会吗? 关离立刻哈哈一笑,大声道“瞧侯爷说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我跟承王殿下脑子都不太灵光,自然是天下傻子一家亲。至于侯爷您,聪明过人,深谋远虑,自然跟我们不是一路!” 梁融看她,目光如炬。“哦,本王傻吗?” 关离立刻瞪眼,接话打脸,“一个人跑到敌船上来,你不傻谁傻?” 梁融似有所悟,叹息道。“原来这就是傻,那这傻,本王心甘情愿!” 木拙眼角抽动一下,这两人怎么像是打情骂俏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梦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木拙的直觉没错,这两人似乎正进入调情阶段。 众目睽睽之下,关离对梁融的的话,明明很生气,偏偏心里就忍不住甜蜜。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拒绝来自爱人的情话。 他为你甘愿冒险,哪怕被人当做傻子。 关口是心非,一脸嫌弃“谁要你的心甘情愿?!” 梁融笑笑,不管旁人的目光,继续说出更肉麻的话。“你若不要,这世上还有谁要的起?” 木拙很无语,够了你们。他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继续说恶心的情话。“殿下既然觉得这酒不好,不如尝尝这种!” 说罢,他拍拍手,婢女很快上前,送来一壶新酒。 “这是侯爷新得的酒,咱们大越未曾有过,乃是外邦之物,不知是否能入二位的口!” 婢女为几人斟满新酒,关离拿起杯子,细细一闻,这甜甜的香气,“这不就是葡萄酒?!”或者叫气泡香槟?大概叫这么个名字?关离对葡萄酒只有两种认知,一种是红色的干红,一种是白色的干白。 至于酒的年份成色,她是一点分不出来的。不是爱喝酒的人,才懒得接触这个,不装逼! 梁融专注于新酒的独特,没有留意她说了什么,反是章平侯,见关离脱口而出,很是诧异。“关姑娘,见过这种酒?” 关离刚刚想说当然,可一抬头,迎上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咽下口水呵呵一笑“听纱姑娘说过一次,她什么稀奇古怪的人跟事都见过,跟我说曾见过这样一种酒,不同于红色的葡萄酒,它是白色的!” 关键时刻,把纱姑娘拉出来背锅。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样说没错。 果然,听到她的解释,章平侯露出一丝了然。“这就难怪了,这种酒,乃是番邦之物。” “前几年才有人带入大越,便是本侯,也不过喝了一蛊。纱姑娘曾在红岛迎风楼,那里....”章平侯意味深长笑一笑,扫一眼二人“南来北往鱼龙混杂,她若见过也是理所应当!” 关离特别不喜欢这种笑,就像酒桌上那些好色的老男人,带着某种性暗示,暧昧又油腻。 当然,她更讨厌的是,他那种提到纱姑娘的口吻。随着章平侯开口,其他人纷纷都露出你懂我懂的笑。 下贱! 她平生最恨的,便是以羞辱女性为乐的男人,更何况他们还在意淫她的朋友。 “侯爷笑什么?”关离神情讥讽,虽然在笑,可笑却冷得很。 关离忽然炸毛,若苗路在自然是担心阻止,梁融却带着纵容,微笑看她。立在梁融身后的人,始终一脸冷漠,仿佛一尊木雕! 章平侯不动声色,轻饮一杯酒。看向梁融,淡淡笑道“关姑娘到底是女子,有些话不便与你知!” “谁不便还是不敢?”关离没有饮酒,倒是拿起酒杯,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杯酒倒在地上! 众人纷纷看她,很诧异她为何如此做,往地上倒酒,都是用来祭奠别人。此时此刻,她想祭奠谁? “你们说,这海神是男是女?”关离忽然问众人。 下人侍卫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 “你这不是废话吗?整个南海谁不知道,海神庙里供的是海神娘娘,不是海神公公!”侍卫长嗤笑关离,实在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为难关离的机会。 关离扫一眼众人,又问“你们说呢?” 众人纷纷交换眼神,没有章平侯开口,谁都不敢先说话! 关离最后把双眼睛定在章平侯身上“侯爷以为呢?” 不仅是其他人,便是章平侯,也没明白她的心思!“海神娘娘当然是女子,关姑娘到底意欲何为?” 关离呵呵一笑,重新坐回去。“大家心里都记得海神娘娘是女子,都记得南海百姓信奉什么,但为何偏偏无任何一人,记得今日是海神娘娘的诞辰?” 她这话一出,众人还真就纷纷回忆,算一算日子,今日八月初三,可不就是海神娘娘的诞辰? 关离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信奉海神,可对她是男是女,何时诞辰一无所知。” “不仅如此,还大张旗鼓在海上,说着羞辱女子的话,你们这些人,就不怕招来海神的愤怒?” 关离的话音刚落,大海上,惊天一道响雷,吓的众人心惊胆战! 甲板上,只有关离跟梁融二人镇定自若,便是那个木雕一般的亲随,也抬眼看了一下天。 章平侯微微蹙眉,轻轻咳嗽一声,木拙立刻让众人镇静,不要胡思乱想! “倒是在下冒犯,忘了今日乃海神是娘娘诞辰,怎能在此胡言乱语!”说罢,转头对木拙道“让雷初准备下,一会儿祭神。” 最后那两个字说出口,他似乎意有所指,关离感觉不好,眼皮再度跳了几下。 相较于她的不安,梁融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镇定的不能再镇定。不仅十分安心的吃饭,还不时品评桌上的菜色如何如何! 关离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语,东拉西扯,每一句话似乎都隐藏着深意,可她听来听去,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果然,只有变态,能懂变态! 几人慢慢吃下一顿饭,仿佛普通的朋友聚餐,可越靠近尾端,关离这眼皮就跳的越厉害! 她看见一个下人匆匆来到,在木拙耳边说了几句。木拙听完之后,挥手让他离去!小步走到章平侯身侧“侯爷,都准备好了!” 章平侯微微一笑,看向两人“既然今日是是海神娘娘的诞辰,下官刚才又说错话,少不得要祭奠海神一番。如今祭品准备周全,二位不如随下官一起?” 关离不安,看向梁融。梁融眼神示意,让她稍安勿躁!她暂且镇定,慢慢跟着章平侯身后,本想靠近梁融,跟他说句悄悄话,可侍卫似乎有意为之,隔断两人私下相处的机会。 明明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两个人却仿佛相隔天涯,除了眼神,再不能有其他交流! 他们所在的位置,实则是二层甲板。一行人跟随章平侯的脚步,来到栏杆处,往下一看,船头甲板上,竟然有十几个人被绑在笼子里。 在他们周围站着持刀的侍卫,甲板中央,有一个祭桌。桌子不大不小,却足够的放下,香炉,烛火,果品。 香案前,还有一个,穿着道士服的男子! 只是一眼,关离就明白,章平侯要用这些人祭神! 用活人祭神,曾经是非常古老的仪式,后来在南海,除了海盗,再没有人这么干过。 可即便是海盗,也并非经常干这种拿活人祭神的事。除非抓到敌人,想要奋死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笼子里的人,关离看不清,但肯定不是章平侯自己的人,看他们衣着,要么是章平侯的囚犯,要么是无辜的百姓。 关离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着急开口。反而镇定,等着章平侯先出招。实在摸不透对手的心思,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笼子里的人惊恐万分,到底有人哭出来,有人喊救命。可哭喊也罢,叫嚷也罢,招来的只是示威恐吓。 渐渐的哭喊声小了,笼子里的男男女女捂着嘴,呜咽抽泣。 关离最不喜欢这种场面,明明是人,最终却如牲口一般,被困在笼子里,任人宰割,这是何其的粗暴残忍! 章平侯依旧微笑看她一眼,见她不说话,笑得更深沉。余光扫一眼关离紧握的拳头,心中已经了然。 另一边的梁融,看到眼前这一幕,收拢折扇,语气讥讽“章平侯还真是无所顾忌,当着本王的面,便要杀活人祭神?朝廷可是有明文规定,不能以活人祭祀!” 前朝倒是有用活人祭祀的,本朝开国,太祖皇帝立下规矩,严禁活人祭祀,活人不可用于神鬼祭祀,更不可用于活埋殉葬。因为常年战乱,百姓苦不聊生,人口减少太多,朝廷的规定,甚至到了祭祀每一个细节。 什么级别的祭祀,只能用什么程度的祭品。 皇帝甚至在自己临终前还颁下遗诏,严禁任何人殉葬陪葬,以及用牲口祭祀。 太祖皇帝的善举,让很人得以躲过陪葬的命运,太祖皇帝归天后,宫里那些原本要陪葬的奴才,都被新帝放出去。 皇帝做了表率,大臣们自然得效仿,百姓们就更加不敢胡来。久而久之,祭祀最多用些鸡鸭鱼,就是要杀猪宰羊祭祀,那也要上报官府! 到眼前,虽然这些祭祀品不用再上报官府,可真的没有人敢用活人祭祀! 一经发现,整个家族都会被牵连! 章平侯毫不害怕,淡淡一声,“哦?”再看一眼木拙,木拙点头说是。 章平侯带着一脸假笑,好像一无所知“还有这回事,殿下恕罪,这南海不同北地,下官祖父来到此地时,这里还只是一片蛮荒之地,百姓愚昧无知,并无顾忌。” “平日里唯一信奉的便是海神,一旦遇到天灾人祸,那必然是要用东西来祭祀,祈求海神保佑他们平安!” “若是遇上人力不可为的大灾,那必然是要用活人祭祀,告慰海神!” 提及此处,章平侯又侧头看一眼关离,继续道“关姑娘在南海这么久,想来也听过这种风俗,殿下大可问问,下官可曾妄言!” 梁融还真配合他,仿佛一无所知,探着身子问关离“果真如此?” 关离静默一下,看眼章平侯,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梁融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声。 “不过是陈年旧俗,这些年,早就没人这么做了,倒是侯爷,今日这是何意?莫非真要用这十几条命,去祭奠海神?” 为什么要带着他们两个人,来看杀生?该不会,故伎重施?想到这,关离立刻转头,看了看笼子里,发现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全是生面孔。 她有些庆幸,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章平侯这变态的尿性,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章平侯是否小题大做了些?”梁融继续问话,不知为何,关离有种感觉,他似乎,在逼迫什么。 就像是,就像是有人,下了套,他顺着人家的路往下走,想要接这个招。不仅如此,他甚至逼着别人赶紧出招! 关离忍不住侧头去看梁融,发现梁融只盯着下面的人,并没有看她。关离刚要收回目光,就见章平侯笑了笑。不过一瞬间,关离感觉自己的寒毛竖起来。 这是几年来,辛苦训练之后,对危险产生的直觉本能! “用他们祭祀?当然不!”章平侯好像很不屑“一群满身罪孽污秽的人,用他们祭祀,海神只怕更愤怒。” 接着再看一眼木拙,木拙拍拍手,管理就看到,几个侍卫,推着一群被捆绑的孩子,上了甲板! 关离瞪大眼,死死抓着栏杆,不可置信。这些孩子,一个个都穿着白色的衣裳,干干净净,年龄在四五岁左右。 孩子们长得白白嫩嫩,可见没有受饿受累。被赶到甲板上,还很傻傻的,一脸好奇四下张望。 “这才是用来祭祀的祭品,八对童男童女,正是迎合了海神娘娘的诞辰月。你们看这孩子,下官可是养了好久,绝对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秽!” 亏得章平侯还能笑着说出如此残忍的话,好像描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些牛羊。一想到这些可爱软萌的孩子,即将死于非命,关离杀人的心都有了。 “侯爷行事如此残忍,不怕遭天谴吗?”关离没忍住,终于说出口。 她的怒火显而易见,章平侯的淡定,也显而易见。“这怎么会是残忍,这些孩子出生下贱,但身子倒还干净,没有被这世间的尘埃玷污,下官将他们送到海神面前服侍,那是他们的荣幸。” “一派胡言!”关离粗暴打断他,斥责道“既然如此荣幸,侯爷自己怎么不去?怎么不让你亲生的孩子去,怎么不让你手下这些人的孩子去?” 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饰不了他为一己之私,牺牲别人性命的丑陋。 梁融沉默不说话,可看着那些孩子的眼神,也冷下来。 “要论残忍,怎么能残忍过他们的父母,二位不是好奇这笼子里关的是何人?就是他们的父母呀,这些人为了一斗米,将自己的孩子心甘情愿买给下官,若说有天谴,也该谴责他们才是!” 章平侯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他的话才说完,那些孩子似乎也发现,这是他们的父母,纷纷向牢笼跑去,哭声喊着叫爹娘。 关离的心隐隐作痛,实在听不得这孩童的哭声,稚子何辜?不过是四五岁的孩子,还没有看过世间的美好,却要见这世间最残忍的一面吗? 她明知章平侯背后还有招,可她到底忍不住,硬生生顺着他的圈套往下走。“侯爷...” “章平侯到底想做什么?”梁融抢先开口“你这一步一步把本王招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本王看你如何祭神?” “王爷为何如此着急,怎么不让关姑娘先把话说完?莫非以为,这样就能打乱下官的步骤?”章平侯一言拆穿他,隐隐间,已有千把弩张之势。 “章平侯有什么目的,不妨说来听听!横竖你今日要找的人都已经上了船,你演这么一出戏,我们若不往下接,只怕你就演不下去!” 关离嗤笑,对他的鄙视,再也藏不住。“我实在好奇,什么样的目的,要让你演这样的戏!就算这些孩子被父母卖了,可相较于他们,你的罪没有轻多少!” “都说上苍有好生之德,你明目张胆,杀活人祭海神,难道以为海神会因此保佑你得偿所愿?” “就算你是权贵,也没有资格任意践踏百姓的性命,你不怕天道循环的报应,难道就不怕他日再入南海,南海百姓奋起反抗,要了你的性命?” 关离说得振振有词,义愤填膺,章平侯,却依旧老神在在不为所动。 “报应?”章平侯哼笑一声。“阿狸姑娘,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如下官这般的权贵,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远的不说,就说承王殿下,殿下手中,难道没有沾染过几条无辜的人?” 梁融不说话,这是默认了。 关离也沉默,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梁融。 “关姑娘,本侯说过,你与我们不同。在我们眼中,这些普通的百姓算不得百姓,他们不过是一群会说话,会做事的牲口。” “他们生来低贱,注定要被我们这样的权贵统治,被我们奴役,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权贵获得享受!” “那些所谓的公道,律法,忠义,安分。哪一样不是为了统治这些人,所设定的规矩?” “你以为人人生来平等,可现实是,有些人生来高人一等,而有些人注定贱如尘埃。权贵们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上赶着奉承他们。” “而这些贱民,他们哪怕辛勤劳作到死,也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 “什么人人平等,什么公道自在人心,那不过是你们这些傻子,发的一场白日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毒计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所谓白日梦,不过是是人在受到刺激之后,脑子虽清醒,却突然产生的荒唐念想。 关离知道,章平侯说的话不假,她也好,布衣社的人也罢,似乎都在做一场白日梦。 在这等级严格分明的世道,却有这么一群人,幻想着人人平等,天下平权。盼着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相同的东西,过着平等的日子,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皇帝轮流做,权力再不是一家独大。 更糟糕的是,他们不仅幻想了,还将这样一条路付诸实践,不断探索可行的方式。 怪不得世人看来他们,。这般荒唐可笑。 章平侯见关离不说话,继续开口刺激。“关姑娘,你以为世间阻碍人人平等的,是我们这些权贵?” “你以为消除了我们这些权贵,这世间就真的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阶级之分?” “小丫头,本侯只能说,你还是太天真!” 关离垂眸想了想,看向章平侯,突然问道。“那侯爷以为,真正的阻碍是什么?” 她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反驳,像个普通的学子,问询着老师,盼着有人能够解开自己内心的疑惑! 章平侯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他深深看一眼关离,双眸中情绪复杂,不知想些什么。 梁融安静看着这一幕,他也很好奇,章平侯会给出什么答案。 “最大的阻碍,不是人心吗?”章平侯看向下方,怅然若失,似笑似哭,好像回忆到什么往事! “你可知,当初跟着太祖皇帝,起义的开国功臣,几乎都是普通百姓出身?” “经历了百年多的战乱,最终统一这个天下的,不再是世家豪门子弟,而是曾经被权贵践踏,瞧不起的普通百姓,甚至是最低贱的奴仆。” 思及此,他微微停顿,不知又想到些什么,突然讥讽起来。“可是你瞧,这些人曾经有多么憎恨贪官污吏,憎恨权贵,世族,到头来,他们消灭了旧权贵,自己成为了新的权贵。” “曾经他们那么厌恶的事,自己后来却做得乐不思蜀。你说人人平等,你说公道自在人心。可事实上,人心只求自己的公道!” “他们那么努力往上爬,到达权力的巅峰,并不是为了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成果,相反他们成了自己最憎恨的那种人,他们想从前的全部一样,渴望将最好的一切握在自己手中,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人心自私,欲壑难填,这才是天下永远无法公平公正根本原因。总有人想要得到更多,你给他一百两,他想要一千两。你给他一千两,他想要一万的两。可这里只有一万两,他拿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其他人都踩在脚下,要么杀要么奴,让他们再也没有勇气力量,来争夺这一万两。” 关离静默不语,找不到合理的话去反驳。人心中的欲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解释的明白。 道理若能说的通,人人都能做得到,那世上大概也没有什么争执烦恼了。 有人生来渴望征服,有人生来只能被人征服,看着好像是天命注定,可关离却以为,世事哪有这般简单! “侯爷这话,也对也不对!”关离淡淡一笑,“若按您的说法,人心都自私,谁都想往上爬,当权贵,那必然是他们看到了上层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 “人心有不甘,今日你是权贵,可这些被你压迫的人,怎么甘心永远被奴役?前朝老贵族覆灭,新朝新贵族当家。到如今,你们也成了贵族,迟早会被新的贵族消除!” 关离哼笑,突然发现这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规律。“你方唱罢我登场,风水轮流转,这算什么,宿命轮回?”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可如果不是这样,又是哪样? 好像没有人可以告诉她答案! 二人同时沉默下来,下面依旧是哭声不断! 好一会儿,梁融才开口道。“人心也罢,轮回也罢,都不是我等凡人轻易能够参透,章平侯还是说说眼前,这些孩子,你准备如何?” 相比两人虚无缥缈的讨论,梁融更想解决眼前的问题。天色越来越晚,眼看着就要失去亮光,海风之中,船身左右摇摆,预示着不太平。 已经有下人自觉点亮火把,照亮船身。随风摇摆的火焰,竟然毫无温度。 “殿下说笑了,下官不是说了吗?要用这些孩子祭神,要让他们的父母亲眼看着,自己卖掉的孩子是如何惨死!”章平侯对亲眼二字,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带着不可置信的恨意。 情绪一闪而逝,关离却捕捉到了。但她来不及去想,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解决! “侯爷非让我们看这些,想来又想玩什么游戏,这一次要怎么玩?”关离内心已经有猜测,章平侯迟迟不肯说,那就由她来点破! “游戏?”梁融狐疑看过来,状似很感兴趣!“二位玩过什么游戏,不如也跟本王说道说道!” “关姑娘真是仁慈,看不得有人受罪。可本侯很好奇,你想救谁,是这些无辜的稚子,还是牢笼里卖儿卖女的畜生?”这话的意思,分明她只能救一边。 “若我都要救呢?”关离硬声问。 平常人有的选,大概都会选那些无辜的孩子,可关离非要将所有人救下。 木拙也很意外,忍不住抬眼瞟了下关离,又迅速转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全都救?”章平侯心中早有预料,却还是意外问出口。“你就这些孩子,我明白,可是笼子里的人,不过是些无能的蠢货,你救他们做什么?” 甲板上,那些在笼子里的父母,面对孩子的哭喊,有的跟着一起哀伤难过,有点麻木不仁,靠在铁杆处,毫不理会,似乎已经认命! 关离双目微微闪过水光,从容道。“侯爷既然调查过我,那就该知道,我也曾被自己的父母卖掉。” 提起往事,关离没有任何顾忌。后来海动天灾,她曾经去找过父母,然而那里早就沦为空村,来不及逃走的成了死尸,逃亡的,或许生或许死。这具身体的父母,是彻底没了下落! “侯爷没有过过这种苦日子,不会明白。对这些人而言,能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若非得以,谁会舍弃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 “当初父母将我卖掉,纵然有重男轻女,为自己求活路的私心。可我知道,他们心中,也盼着我能够有条活路。盼着我被卖掉之后,到大户人家,有口饭吃,不用跟他们一起挨饿受冻,生生熬死!” “侯爷片面看到他们卖儿卖女,多么残忍,可我却以为,跟那些权贵为了荣华富贵,将儿女当做筹码相比,他们,是值得被原谅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们或许错了,可我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从前他们没得选,如今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能活,自然是好。若他们依旧重蹈覆辙,再次沦为别人的阶下囚,卖儿卖女!呵....” “那就真是,怨不得旁人了!” 人这一生会遭遇很多波折和苦难,有时候我们做了错误的选择,无法回头,可如果能有机会,你是否会做不同的选择? 关离看来,上苍让她遇到这些人,大概是命中注定,注定要为他们一搏,给他们一条新的活路。 既然于心不忍,那就救他们一次。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的良心不会愧疚。 再一次选择?章平侯在内心轻轻念叨这句话,反反复复好几遍念着念着,笑出声来。 “就为姑娘这句话,本侯倒是乐意,给你一个机会!”章平侯神秘莫测笑笑,木拙立刻会意,下去准备! 不过一小会儿,下人将一个蹴鞠球大小的菜团,系上红绸,挂在高高的桅杆上。 “不如咱们,玩一次采青?”章平侯笑的清浅,关离的眼皮再次跳动。 “至于关姑娘跟谁抢”章平侯转头,微笑看向梁融“殿下与心有灵犀,不如,来一场?” “我为何要跟他比?!”关离忍住气,不希望梁融答应。想着法子对他使眼色,要打乱章平侯的诡计。 可惜,没用! 老谋深算的章平侯,早就把所有的步骤算计得清清楚楚! 关离震惊之中,苗路再次被人拖出来,虽然给了他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选择权从来不在她手里! “殿下身份贵重,就是不知愿不愿意,跟关姑娘斗一把!”章平侯面向一直沉默的梁融,不怀好意的笑! 关离紧张看他,希望他不要回答,希望他冷冷拒绝,更希望他从没有上过这条船,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惜没有如果! “章平侯不如说说,游戏的规则!”梁融笑笑,不拒绝,不答应。 “到底是承王殿下!”章平侯意味深长,只是桅杆上的菜球道“其实规则很简单,王爷跟关姑娘,一争高下。若是姑娘赢了,那这些囚犯孩童就能够活下来。可王爷您,就得死!” 护卫听到那句话,立刻挡在承王身前,几乎要拔刀相向!纵然一言不发,可他身上的肃杀之气,表明他绝不是好惹的。 章平侯微微退后,面上笑容不改“殿下可是怕了?” 在章平侯身后,关离不断的对梁融摇头,盼着他不要答应。可梁融仿若未觉,让护卫退开。“若赢的人是本王,又当如何?” “若赢的是殿下,那么....殿下就可带着关姑娘和她的弟弟一起离开,至于这些人.....”章平侯指了指压板上的可怜人“他们就继续自己的命运,成为海神的祭品!” 好歹毒的计策! 关离跟梁融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朝廷跟海贼。若是关离赢了,这些人纵然能够得救,可她未必能够活着回到南海。相信章平侯很快就会,把她谋害承王的消息传送出去! 作为皇帝最亲近的弟弟,他若死于海盗之手,整个南海的海盗,绝不会有一个苟活!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可如果梁融赢了,也必然会落下一个为私心,不顾百姓死活,与海盗暗中勾结的罪名!等他回去,皇帝再包容也无法护他们周全。 到那时,朝廷跟海盗依然有一战。恩,比这更残忍的是,南海一乱,大越必受波涛。 对梁融而言,一心盼着自己的大哥坐稳皇位,让大越进入最鼎盛时期。如若今日救下关离,这个梦想注定破灭。 这分明是逼他造反,逼他在皇兄跟关离之间做个选择,逼他在兄弟情义,天下道义,跟儿女私情之间做个了断! 自古忠义两难全,小情与大义,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管两人做什么决定,到最后都不会圆满!他们会成为什么人呢? 会变成撕破脸皮,断绝情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无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都是输家! 可是章平侯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也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关姑娘,本侯这次可是吸取教训,只有输赢,没有平局,你们二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记住,是活下来。另一个人,必须死!” 来吧,战斗吧。让本侯看看,你们到底会做什么选择,是情比金坚还是忠孝仁义! 好多年前,也有人让他做这样的选择。荒唐的是,他以为自己最终会选的,却没有选。 无论一个人曾经说得多么信誓旦旦,满嘴大道理!可不到真正面临选择,他都不知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人可以轻易抛弃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可当他手中真的拥有这样东西,他却未必有勇气舍弃! 这一次,他要彻底击溃两个人! 如果非要杀人,关离只想杀掉眼前这个疯子。可惜她一人之力,能擒得住章平侯,却救不了这一船的无辜者。 非要将人逼到绝境,硬逼着他们做这一生都会后悔的选择,关离再次陷入绝忘。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耍小聪明,靠文字游戏,躲过一劫。 她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跟梁融刀锋相对,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境地! 她该怎么办? 相比关离强忍泪水,梁融却云淡风轻许多。他再次打开折扇,轻轻扇风。“看章平侯的打算,本王只怕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今日采青,本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是吗?” “王爷当然可以不做,您现在就能下船离去,下官绝不阻拦。”章平侯也笑,丝毫没有为难! “哦?”梁融讥讽道“只怕本王刚刚踏上南海,就有人等在那里,要抓捕本王吧!” “本王不管不顾一走,看似无碍,可南海只怕很快就会传出,本王是个无情无义,背信弃义的负心汉!既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也救不了无辜的百姓。” “反而自己贪生怕死,逃之夭夭!日后任凭本王如何述说,只怕这名声,都回不来了。” “凭着阿离在南海众人心中的威信,本王这一走,不仅海盗不会跟放过本王,就连南海百姓心里,本王也再无威望!一个失信于民的王爷,一个名声臭掉的王爷,对朝廷而言就没有价值了。” “从此以后,本王只会在众人的唾骂声中闭门不出,史书会留下一笔罪恶的记录。接下来,本王再过几年就只能郁郁而终,死得凄凉!” “所以说,本王还就只能应战,对吗?” 梁融一番话,将章平侯的心思分析的透彻无比。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章平侯不作声的笑笑,默认这种揣测。 无论愿不愿意,都得一战! “侯爷,祭祀的吉时就快到了!”木拙煞有其事的提醒,这鬼天气,哪里有什么吉时,分明是在变相提醒,他们可以做选择的时间不剩多少! 章平侯用目光一扫两人,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二位,意下如何?” 关离不说话,握紧了拳头。倒是梁融,呵呵一笑。“博安,章平侯的话,你可记下了?” 梁融身后的护卫点头,第一次开口说话。“属下记住了!” “那就好,一会儿无论比赛结果如何,你可一定要让章平侯兑现诺言。不然.....” “杀了他!”博安冷冰冰回答,木拙心惊,总算想通此人的身份,这只怕是一个死士,今日跟梁融上船,便是抱死而来。 梁融的话看似是对博安说,但实际上是对章平侯说,无论结果如何,若是章平侯不兑现承诺,博安就会立刻诛杀他。 博安跟关离梁融不同,他没有任何的顾忌,不在乎名声,不在乎地位,不在乎生死,只服从命令! 若是章平侯食言,博安十招之内,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可不会顾忌船上其他百姓的生死,更不会像关离一样束手束脚。 他就是一个最顶级的杀人凶器,章平侯无法不惧。 侍卫长立刻挡在章平侯身前,想要保护他,可惜他的动作比不上博安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博安距离章平侯不过十公分。 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章平侯的命。 “阿离,走吧,我们去采青!”梁融笑意盈盈邀请,关离怔怔跟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选择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他们在规定的起点线上,迎接夜色中的海风。 两人一路走来,谁都没有说话,到眼前,梁融却轻轻问她“害怕吗?” 关离一愣,望着眼前,注视自己的众人。一双双期盼的眼,有大人的,有孩子的,谁都在求生,谁都渴望安宁。 如果她赢了,大家都能活下来,只有梁融,会在此处葬送性命。可如果她输了,梁融就能活着离开。 她宁可死的是自己,也不愿让梁融丢掉性命,可她不难输,输了之后,这几十个人的性命,就要因她而死。 爱情跟道义,难以两全。 害怕吗?是的,她很害怕,哪个结果都让她害怕。 抿唇苦笑一声,关离不敢去看梁融的眼,只是听着桅杆上的菜团道“你我全力一搏吧,无论谁输谁赢,都是天意。” 天命注定,无能为力。这句话是她此刻最好的安慰,输也好,赢也罢,她都认命。 梁融笑笑,在侍卫的敲响铜锣的瞬间,说了一句话,却被这声响淹没,关离没有来得及听清,战斗已经开始! 梁融率先发力往前冲,关离跟在他身后。现在梁融上了台阶,关离脚下发力,一个轻功飞升,直接飞到桅杆下。 可梁融也不甘示弱,不知从何处来的绳索,一下套住关离的脚环,将她拉下。 甲板上的人都十分紧张,注视着二人你来我往,相互打斗。尤其是牢笼中的人知道,这两人的争斗,关乎自己生死。 更是紧张得气都不敢喘! 苗路痛心又紧张,恨不能替代关离,去做这一场战斗。硬逼着两个相爱的人自相残杀,章平侯的心,不是一般歹毒。 苗路看着两人缠斗不休,又恨恨,抬眼看一下上方的章平侯,心里想起关离嘱托他的话,暗暗握紧拳头。 章平侯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真功夫,面上挂着微笑,心里直觉得畅快。对,就是这样。世上哪有什么相爱的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连夫妻都不是。 好多年前,有人逼他做同样的选择,他最后做了什么?? 呵呵,爱情,不过徒有虚名! 无论谁说的信誓旦旦,若不是亲身面临选择,谁都不会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曾经以为天长地久的爱人,到头来却是最残忍的那把刀! 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痛,比的上心爱之人背叛,捅你一刀来的痛!他就要这两个人痛苦,他就要证明,世间没有真情,只有自私的心! 他要彻底击溃这两个人,让他们生不如死! 从此以后,南海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他的对手。 斗争很激烈,这次跟上次一样,也是为时一炷香。时间一到,还没有分出胜负,那这些祭神的祭品,就会被当场斩杀。 到那时,甲板上归流满红色的鲜血。据一小块海域,会埋下十几具尸体。 唾骂声,惨叫声,悲泣声,都将被大海吞没。 章平侯实在好奇的很,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关离被梁融一招打中肩膀吃,痛微微退开,一个回旋,一腿踢过去,继续战斗。 这几年,关离在南海,可以说很少遇到对手,从没想过梁融的功夫居然能与她匹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他一直深藏不露,关离无法追问,眼看时辰快到,她现在需要的是爬上桅杆,抢到菜团。 梁融一言不发,拼尽全力跟她对打,好像关离的仇人一般,逼的关离频频出狠招,才能招架梁融的攻势。 苗路也看出来,梁融的功夫不弱,甚至不比关离差。他没想到,这看似毫无悬念的结果,竟然生出另外的事端。 阿姐,你不要输....不,阿姐要不干脆输掉吧,至少那样,她能跟梁融一块活下来。 可是,这样一来,穿上的这些无辜孩童,必死无疑了。 苗路看向,呆呆凝望战斗的孩子们。他们还这么小,就要在此丢命吗??不,不应该,可....苗路怅然,老天爷实在太会捉弄人。 “还剩半刻钟!”侍卫敲响铜锣,再次高声报时。 已经满头大汗的两人,同时停顿一下,深深看一眼彼此。眼神太复杂,时间太短暂,谁都没有机会去思考,对方在想什么! 大约是感觉再没有希望,有人忍不住继续哭起来,这一哭,孩子们也感到害怕,跟着哭。 此起彼伏的哭声让关离揪心,她双目含泪看一眼梁融,用唇语说了句对不起! 正要使是最后的杀招,梁融动作比她更快,狠力一掌,将整个桅杆震断。 关离已经爬上桅杆,眼看就要采到菜团,却忽然感觉身体失重,整个人抱紧杆子往下坠落。 砰的一声桅杆断一半,倒在甲板上,悬挂着菜团的那一头,竟然出了船,悬挂在海面上。 随着船身的震动,微微摆动,若不及时拿到它,就要坠落海中。 关离身体失重,抱着杆子,还没来得及站稳,梁融就已跑在他前头,要去抢夺菜团。 眼看梁融要得手,关离匆匆站起来,提剑追击,但不等她做什么,梁融回头对她一笑,却接着便失去平衡,往海里掉。 关离本能冲过去,一把抓住梁融。趴在船边上,梁融一手拿着菜团,一手拉住关离。 船没有静止,而是在大海上航行。黑沉沉的大海,在夜色中分外恐怖。借着微弱的光,关离看到梁融的笑,手臂上,正在流血。 “抓紧我的手,我拉你上来!”关离死死拉着梁融,怎么都不肯放手,奈何梁融太重,船身不稳。 梁融仰头看她,忽然笑出来,“阿离,你选我还是它?”这个它,自然指的是那个菜团。 关离欲哭无泪,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计较这个,海风呼呼,她觉得耳畔被吹的发疼。“不要吵,我快没力气了。” 苗路瘸着脚,冲破侍卫的钳制,想要冲过来帮忙,奈何在台阶前再次被人挡住。他大声叫唤关离,盼着她赶紧回头。 已经这种时刻,他什么也顾不得,只想救回阿姐。 关离当然听到他的喊叫,可现在她只想救梁融。这种时刻落入大海,终于连个可以靠岸的小岛都没有,必死无疑。 众人都想知道结局,可章平侯的人,不让任何人靠近那一处。 天空响起一道惊雷,突然间风云变幻!章平侯也看不清楚,只知道关离的身子死死趴在船边。 “你家主人危在旦夕,你不去救人吗?”他轻飘飘的看一眼身旁的博安,谁知这就是个木头。 只是淡淡瞥一眼章平侯,指着前方的漏斗“时辰快到了。” 还差一点点就要结束,深胜负必然分出。 “姐,我求求你了,回来吧!”苗路双目含泪苦苦哀求,关离回头看一眼,跟苗路一样,期待她胜利的人,都殷殷期盼着,让她放手,不要救人。 关离心中一紧,回头看向梁融,他还是在笑,可笑容疲倦万分,受伤的部分一直流血,红色蔓延到他脸颊。“阿离,回答我!” 选它还是他? 关离深深看着他,不说话。梁融笑笑,将菜团递到她眼前,只要一伸手,她就可以拿到菜团,但是伸手的瞬间,就只能放开梁融。 此时此刻,关离无比绝望。为何她那么努力变强大,还是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师父死的时候她已经够痛苦,难道此刻,还要再面对一次锥心之痛? “拿去吧,不要为难。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你,哪怕,是我的命!”四目相对,梁融的话,令关离痛更深。 她从来都不想要他的命! 双手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将梁融拉上来,也知道也不会有人帮她,可是,让她就这样看着梁融死,死在她手里,她做不到! 深深闭眼吸口气,关离回头对苗路大喊一声“苗路,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苗路怔怔看着关离,只见她吼完这句话,一个东西飞了过来,直扑自己眼前,而阿姐的身子,随着重力,滑落船沿。 那个菜团直接落在他的怀里,苗路双眼空洞,望着关离消失的位置,久久不能回神。 侍卫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查探,只听到扑通的落水声,船依旧向前行驶,海面上,早已没有人影。 “侯爷,接下来如何是好?”木拙率先反应过来,看着章平侯。 章平侯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目光深邃,久久不能言语,木拙发现侯爷的手微微抖动,拿着扇子的手,居然有些不安! 面上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木拙知道,侯爷被震住了。莫非,想起当年的旧事? 从前的旧事,木拙不敢提,只能再次小声提醒“侯爷,接下来怎么办?” 章平侯还没有说话,博安却开口道“这算是关离赢了!”居然一分都没有向着自家主子,“章平侯兑现承诺吧!” 章平侯看向甲板处,那个怀抱菜团痴痴坐着的少年。还有甲板上,无数双眼睛。“不急,先让人下去打捞看看!” “看什么?”博安冷冷问话,挡住章平侯要转身离开的脚步。 “看看是不是两个人都死了!”章平侯冷着脸回复,不再微笑! 可惜博安依旧不退让“多久?” 众人愣住,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博安冷漠的脸难得开口解释“你要打捞多久,我不可能一直等。” “放肆,居然敢这么对主子说话,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雷老大一上来就听到这不客气的话,拔刀就要过来教训人。 可他的刀还没拔出,自己的手腕就莫名一痛,他低头一看,那里竟然扎了一只镖?好快的动作,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博安甚至头都没回,一双眼死死看着章平侯,等待他的回复。 此时此刻,周围的侍卫都被他震慑,章平侯看出来,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恐怕关离也不是他的对手,这船上甚至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比他还厉害! 他讥讽抽动一下嘴角“三日,三日后不管有没有结果,本候都会兑现承诺!” 还以为这下博安就会满意,谁知他冷漠脸,“一日,一日之内,不管任何结果,你都必须兑现承诺,否则我要你的命!” 博安甚至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说了句话就转身离去。木拙小心翼翼凑过去“侯爷,您看.....” 章平侯揉一下眉头,语气不耐烦。“立刻派人去打捞!”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什么都没有捞到,呵,那就是两人都死的透透的。 木拙领命,立刻带人去做事,章平侯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落水的方向,双眸复杂。 难道说,真有人可以为情爱送命? 呵,笑话。 雷鸣过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 苗路抱着菜团,整整坐了一夜。从大雨倾盆,再到大雨停止,他都一直坐在檐下,一言不发。 阿婵小心翼翼守在他身旁,劝了几次,见他不听,自己也不强求。真是拿着油伞,站在他身旁,为他遮挡雨。 可惜大海之上风雨飘摇,船身随着大海水的翻涌,始终在摇晃!挡不出风,也挡不住雨,两人都淋湿了。 好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海面很快恢复平静,月亮竟然偷偷出来,照在海面上。 阿婵看这样下去不行,便率先回屋里,招来干爽的衣服毯子,让苗路换上。 苗路不说话,坐在那里也不搭理她,只是望着那些打捞的人,一动不动。 阿婵见状,咬咬下唇,壮起胆子说了一句。“关离姑娘,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 说罢,留下衣物,转身离去! 苗路听到关离二字,脑子里回想阿姐落水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的,不可以这样,他是男人,阿姐不在了,他要勇敢起来。他要,他要完成阿姐交代的事,他不可以悲伤难过,更不能脆弱胆怯。 长长舒一口气,苗路擦掉眼角的泪,在日出之前,换上干净的衣服,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章平侯一夜无眠,哪怕躺在床上闭眼,还是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那两个落水的人,还有当年,那双悲伤绝望的眼! 疯子,两个疯子,一定是疯了,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虽然同生共死?为儿女情长?何其荒唐! 这世间最没有价值的,不就是男女之情? 女人满大街都是,死一个,再找一个就行,承王的权势,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纵然关离不同于其他女子,可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女海盗。 居然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而关离,胜利明明唾手可得,居然头也不回,丢下胜利,跟承王一起死? 不,他才不相信,二人一定有诡计,借机逃离! 章平侯带着这样的执念,想了一个晚上,一直在等待打捞结果。 直到第二日,黄昏到来,只打捞到梁融的扇子,和关离的一片衣角料。 木拙迎上章平侯深沉的目光,谨慎开口“主子,这么看,此二人恐怕是,再无生路!” 甲板上,刚刚从水里爬上岸的侍卫,辛苦躺在地上喘息,即便一二十个侍卫轮流下船搜索,可还是累得够呛! “侯爷,这事就这么了了吗?”侍卫长知道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再怎么打捞,也捞不出东西,这片海域足够深沉,那两人到水里,早已沦为大鱼的腹中餐。 就这样算了?章平侯总觉得不对,他不相信这两个人就这么轻易的死,可他十分清楚,这艘船为了避免梁融作手脚,特意是安排自己人去接船,这里四面环水,不可能有敌人的伏兵。 周围甚至没有海岛,人能在水里漂多久? 这是大海,没有食物,没有水,就算飘个四五日,迟早也是个死,除非附近有船只经过! 可这里,不会有任何船经过!为了自己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打点好了,不是吗! 就这样死了? 呵,人命,不过如此! “时间到了,你该兑现承诺了!”博安踩着点出现,要求章平侯立刻放人。 侍卫长看向二人,很生气不甘,却又不动武。对手太强大,只能憋屈忍气。 “好,本侯兑现承诺。木拙,你去安排,让他们把昨晚那些人,送上船放走!” 博安见他兑现承诺,还是一脸冷漠,只要人没送走,他就不会放松。 可怜的孩子,终于回到父母的怀抱,得知自己能够活下来,又哭又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人挨个站上甲板,等待离去!可苗路却在此时站出来,“慢着!”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他,章平侯见他到来,不过默默扫视,并没有放在心上! 失去关离,这小儿什么都不是! “敢问侯爷,其他那些被你关押的百姓呢?”苗路仿佛一夜间长大,身上褪去少年的稚气,有了男人的担当! 章平侯微微一笑,再次看他“小兄弟,本侯与你二姐的赌约只包括这些人,可没有包括其他囚犯。你可不要太贪心,谁都想救!” 博安在一旁默默看着一切,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苗路却毫不畏惧对方的威胁,淡淡一笑,就像阿姐面对敌人那样。“我若非要贪心呢?” 章平侯看着这个少年,笑了。“那本侯,就只能心狠手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逃亡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章平侯危险的眯了眯眼,对眼前这个突然改变态度的少年,心里产生一丝微微的不安,但一闪即逝,这是他的地方,整艘船上几乎都是他的人,他不开口放人,这小子这又能如何? 他甚至话都不用说,就有人替他办事。侍卫长拔出长剑,冷笑道“小子,你阿姐再厉害,不也只能死在侯爷手上,如今船上的人,你凭什么带走?” 别以一当十,这小子恐怕连自己一招都过不了。 可苗路镇定如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不退却。“论功夫,我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我们一群人也打不过你们吗?” “笑话,你哪来的一群人!”侍卫长冷冷嗤笑,这小子实在大言不惭。 苗路吹个口哨,霎时间,船身震动。章平侯诧异看见,那些原本应该被关在牢里的人,居然冲了出来。 他们气势汹汹,站在苗路身后。显然早已跟他为伍,要跟章平侯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这些贱民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造反?”雷老大破口大骂,明明这些人都被关在牢里,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畲江恰时站出来,高声道“对,我们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要么被卖到南洋,苦苦熬死,要么被你们任意打杀,不把我们当人看!” “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们还不如拼死一搏,兴许能有条活路!” 话音刚落,身后的上百村民都跟着呼和。男女老少难得如此齐心,对抗敌人! 他们手里拿着棍棒,拿着抢来的刀,显然已经做好殊死反抗的准备! 章平侯微微一笑,觉得这一幕实在可笑之极。对苗路道“你的确有几分能耐,可是你若以为,这样就能让本侯放人,那也太小看本侯!” 他不过对木拙使了一个眼神,木拙立刻发出暗号。刹那间,楼层上出现也不有一排手持弓箭的黑甲卫。 他们手里的弓已经拉满,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射死一船的百姓。 博安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帮助谁的意思,只是冷冷站在一旁看戏。 这阵势的确是吓住了仓惶逃出的百姓,一时热血冲头,有了勇气,敢于对抗敌人是一回事,可如果敌人太强大,他们又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失败是迟早的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苗路身上。 苗路满脸肃穆站出来,竟然对章平侯笑了笑。“侯爷,论人力论兵器,我们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但今天这人你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章平侯失笑,觉得自己真是听见天大的笑话。“小兄弟,你莫不是死了姐姐彻底疯癫,本侯凭什么要放人?” 是啊凭什么,实力悬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都不是章平侯的对手,他手里的黑甲卫训练有素,拿着锋利的兵刃。 一群必败无疑的乌合之众,凭什么让他退让? 苗路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不顾对方嘲弄的话语,淡淡道“就凭侯爷中了我阿姐下的毒,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 木拙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命人赶紧将大夫找来。 侍卫长有些拿捏不准,手里的刀往后退了退,回头看向章平侯,等待他的决定。 章平侯不说话,双眼炯炯盯着苗路。 苗路继续道“侯爷这两日是否总觉得燥热,难以安睡?并且觉得背上有些发疼发痒?” 人人都看向章平侯,章平侯依然镇定,一言不发。木拙的角度,恰好看到章平侯拿在右手上的折扇,微微有些抖动。 他一眼就明白,侯爷只怕被说中了。 章平侯的内心的确是震惊的,这两日他的脊背的确有些不舒服,夜里也确实难以入眠,但他以为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虑,思虑过多才睡不好。 可是眼下看来,他是中毒了! 关离究竟是何时下的毒?明明所有的饮食,淡水他全部都派人检查过,没有任何毒物,自己跟关离的接触永远保持距离,她没有机会对自己下手! 章平侯脑子不断思考,宁大夫几乎被人拖到他眼前,匆忙给他把脉! 气都还没有喘好,宁大夫就就已经按住他的脉门,开始诊断。 可是宁大夫的气息越平稳,脸色就越严重,半刻钟后。他惊异看向章平侯“侯爷可否让小的看一看您的背部?” 大庭广众之下,章平侯自然不愿意宽衣解带。木拙立刻会意,让所有的侍卫围过来,挡住章平侯。 畲江等人十分紧张,看着对面。村长小声在他耳边问“你说咱们能逃出去吗?” 说话的同时,眼睛看向苗路的背影。不久前,这个少年杀到地牢,让他们跟他一起逃! 可他们早已被外面的侍卫吓怕了,哪有那个胆子! 少年见他们畏畏缩缩,胆小怕事,斥责道“我阿姐见你们可怜,不忍心你们因她受罪而死,所以才留下来保你们一命。可我阿姐也说了,她能保你们一时,难道能保你们一世?” “船上的侍卫加起来,也没有你们人多,你们为何如此害怕?难道你们真如章平侯所言,是天生下贱的牲口?” “不,阿姐说,王侯将相另有种乎,你们今日任人蹂躏,正是因为你们胆小,是自己招来的。” “明明人数比他们多,却贪生怕死,不肯团结一致,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明明同样都是人,你们偏偏甘心被人作贱!我今日就算不救你们,也能够顺利离开,可我记着阿姐临终前的嘱托,一定要救你们出去!” “但阿姐也说了,人要先自救,上天才会给他活路。若是你们自己都放弃活得像人的机会,那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门我开着,想做人的跟我走,不想的,悉听尊便吧!” 少年说完这句话,就离去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激荡,可没有人敢站出来。人人都看着别人,等着他们做决定。 角落里养伤的畲江,率先站了出来!“你们不走,我走,老子做够窝囊废,便是死了,也不想任人践踏!”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种屈辱,他带上心爱的女人,一起走出牢笼。女子轻轻握着她的手,虽然害怕,但依旧鼓起勇气笑了笑。 要是不逃,大概被卖出去,只会落得被人欺辱的下场。接连几次,自己差点被男人糟践,不想再有第三次! 这一次,她宁愿跟自己的丈夫死在一起! 与其屈辱的活,不如勇敢的死。 有人开头,总有人随大流,不甘心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出牢笼,这才有了此时的局势。 在焦急的等待中,检查结果终于出来。大夫肯定章平侯中毒,而且这毒素蔓延的很快,章平侯的背上已经有肉眼可见的黑紫。 一条黑紫的线,顺着血管脉络,在章平侯的背部蔓延,很快就要到达他的脖子。 依照宁大夫的话,一旦这个东西到达脖子长到脸上,那就彻底没救。 “这是什么毒,你可能解?”章平侯整理好衣服,不甘心问道! 宁大夫十分为难,哆嗦战栗“侯爷恕罪,这毒名为紫藤,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小的也只是早些年听家父提起过,解毒的方子,不仅要猜男的,而且光是制作就要耗上三个月的时间,可侯爷您这情形,等不起!” 这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第二条选择,只能放他们走,以此换取解药。 “主子,横竖都只是一些贱民,放了也就放了,他们加起来人再多,也没有您的命重要!”木拙看他的眼神,就能明白自己主子想什么。 章平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正是惜命的时候,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命去冒险。只是心中有不甘心,还在犹豫,木拙知道他需要的是合理的台阶。 做下人的,此时就该为主子分忧! “再说了,咱们就算放了人,他们能在海里活多久?距离此处最近的岛屿,也需要五日路程。这么多人,就算不渴死,也得自相残杀,死在海里!” 木拙的话,让章平侯心里堵的气渐,渐顺了。那一点点不甘也消失殆尽,不错,就算把这些人都放了,将他们丢在这片海域,他们又能活多久?何况自己的目的都已经达成,放走他们,最多是财产上有些损失! 跟自己的命相比,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他走出来对苗路道“解药呢?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我就让他们下船!” 众人听得心中欢喜,纷纷紧张看着苗路,谁知他却一口拒绝。“侯爷着什么急,立刻让你的人去放船,准备食物跟淡水,只要他们全都平安上船,解药就能给你!” 章平侯看一眼那些殷殷期盼的村民,冷笑道“本侯凭什么相信,你给的就是解药?” 苗路将一个锦囊丢过去,“这里面是解药的一部分,让你的人查查看是不是真的!” 下人立刻捡起锦囊,交给宁大夫。宁大夫拿过来,细细闻了又看。再三查验之后,十分肯定点点头。 章平侯见了,就命人去准备船只淡水! 眼看着一拨又一拨人上了小舟,船上只剩下苗露跟博安,章平侯才道“够了,你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苗路心中欣喜万分,但他记着阿姐说的话,做事一定要仔细,千万别让章平侯做什么手脚。他紧紧握着阿姐留下的簪子,镇定道“不急,等他们先划出一段距离!” 谨防这些这些人放暗箭,苗路简直如履薄冰,一刻不敢放松! 已经走了九十九,不差这一步,章平侯就任由他们走。直到船距离那些逃离的小舟,一百多米之后。 苗路才上了小舟,把解药扔给章平侯。博安一直沉默,看着他上船后,才划动船桨,二人划着小舟,远离大船。 侍卫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侯爷,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 章平侯轻轻扫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侍卫长摸不着头脑,疑惑看向雷老大。 雷老大等主子走远,才小声道“你刚才真是马后炮,救人的时候不见你积极。只怕此刻侯爷对你很不满,兄弟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侯爷消气要紧。” 侍卫长恍然大悟,此刻也顾不得逃走的人。横竖不过是些贱民,比不上自己的人头! 回到屋内的章平侯,按照宁大夫要求,喝下解药。剩下的,就等一个时辰过去,毒素被排出体外。 “侯爷,您吃些蜜饯,那解药的确苦涩。”木拙递上盘蜜饯,解药必须泡水喝,可跟水一重合,就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口臭。 要不是为了活命,谁要喝这东西! 章平侯原本要漱口,却被宁大夫阻止,说吃了这药,两个时辰之内再不能碰水! 无可奈何,只能立马含颗蜜饯,去除嘴里的苦涩! 章平侯有气,木拙如何看不出。作为一个懂事的奴才,此刻当然是要出言安抚。“侯爷,还是身子要紧,忍一忍就过去了,好在咱们要做的事儿基本都成了,剩下的,就等您出手。” 章平侯微微点头,这算是最大的安慰。 见他情绪好转,木拙又疑惑道“小的有些不明白,既然关姑娘早就下毒,为何自己不站出来?非要等到丢了命,让她弟弟出来说话?” 苗路的样子,这毒显然很早就下了,关离应该早就有这个计划。 章平侯睁开眼,吐出嘴里的核。可药味依然很重,一张嘴就是一股臭味,木拙不留痕迹往后退了一点。章平侯撇他一眼,木拙僵硬笑笑。 “她倒是个聪明的,之所以自己不开这个口,有两点原因。第一,她在等,等到我毒发,没有时间自己制出解药!第二,她知道本侯的目的跟她有关,只要她还在,船上的人就不可能用这个方式逃出去!” “如今她跟承王都死了,苗路来开这个口。这一船的贱民,跟本侯的命相比,完全不需要考虑!” 最重要的是,承王那个杀手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没有把握把人杀掉,当然越快把人送走越好! 计划即将走到最后一步,眼前他可不想丢了性命。否则到时候,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依您看,那二位可是真死了?”木拙小心翼翼问出,毕竟是生没见人死没见尸。虽都知道这大海有多危险,可没见到尸体,心里总觉得有些玄乎! “如果这样都死不了,那只能说是天意!”他设想了所有的结果,每一个局都布置精密。 先是利用探子将承王引开,接着,用村民的事情把关离引去,把关离抓住之后,故意按兵不动,制造焦虑。 等他计划实施的差不多,这才写信通知梁融,让他上船。他笃定梁融一定会来,不仅仅是他们的感情,更是因为关离的身份。 一旦他没有出现,那么朝廷抓捕南海王的消息,立刻传遍南海。 他只要挑拨离间,关离手下的人,就很容易跟他合作,共同对付梁融。 他之所以坚持要把梁融引过来,为的就是彻底斩断朝廷的臂膀。 失去梁融,朝廷就算再派别的人来,也不会有人如梁融一般难对付。 接下来,是时候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 苗路这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脸惊喜的观宇。观宇着急又开心,一时间手足无措,抓着苗路不断问话。 “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家主子呢啊?在哪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你快说话呀,不要光看着我!” 苗路睡了整整两日,最后的记忆是在暴风雨中抱着船,死死不肯放手! 黑青听到的响动,立刻冲进来,眼看苗路快断气,一把扯开观宇。一面对侯三道“赶紧去找大夫!” 侯三跑出去,观宇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黑青给苗路倒一杯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忘记,苗路睡了几日,嗓子肯定渴得冒烟! 喝完水的苗路,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可一张口,嗓音嘶哑难听,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他很着急,有很多话想说,可嗓子堵着难受,怎么都说不出口。观宇比他更着急,主子把他打发走,自己跑去救人,这一去,消失十日。 整整十日过去,音信全无。可整个南海却不知道何时冒出恐怖的传言,说南海王关离,设下陷阱,用百姓做人质,诱骗梁融上当。 承王已遭不测,蒋腾这段日子一直应对各方来信,忙得焦头烂额! 实情不能说,假话更不好说。他们一面打压谣传,因为想办法搜索承王的下落。 若不是黑青在海上救起这帮人,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侯三几乎是背着大夫跑来,一放下人,自己就累瘫坐在地上! 大夫仔细为苗路检查,断定他只是因为伤口有些感染,又脱水,嗓子发炎,吃些药就好。 苗路着急说话,但是大夫劝他不要开口,以免伤到嗓子。给开了药,才离去。 黑青知道他着急,拿来笔墨让他写! 看到他写下那几行字,黑青愣住不敢相信。侯三觉得事情很严重,观宇直接暴怒。 “你他娘是不是在海上漂太久,脑子进水了,我家主子英明神武,怎么会把命丢了!” 苗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含泪想说话,却只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乱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陛下,如今承王殿下遇难,南海谣言四起,人心慌慌,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莫要让有心之人,趁机作乱!”威严的大殿上,臣子悲愤交加,说的是痛心疾首,没有一处不彰显,他对承王殿下失踪的悲痛。 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皇帝一言不发。他很沉默,沉默的看着众人,唯有一旁伺候的太监,看到他的手有些微微抖动,明白皇帝知道这个消息,内心也是无比震惊。 明明早晨还好好的,一上朝,大臣们居然抛出这样一个惊天大雷。莫说皇帝,便是身为奴才的他,也是震惊无比。 那个足智多谋,心机深沉的承王殿下怎么会忽然出事?他身边的暗卫,他身边伺候的侍卫都去哪里了? 跟他一样,皇帝在震惊过后,努力平息自己。“爱卿所言,可有证据?”说他弟弟死了,他绝不会相信。 这是他唯一的亲弟弟,这世间唯有他,与自己一母同胞,手足情深!明明一个月之前,自己还盼着他能平安归来。怎么一转眼,就传来他遇难的消息? 再说,承王的人并没有送信来,没有见到尸体,他绝不相信。 奏报的臣子,愣在当场。不觉抬眼,偷偷看秦国公。秦国公恰时出列,拱手行礼“启奏陛下,这是微臣在南方的族人,送来的信件,他说承王殿下之所以失踪,是因为中了南海匪首关离的诡计,为救无辜受难百姓,不得不冒险,这才落海失踪。” “南海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船只去找寻,都没有找到殿下。加上那一晚风高浪急,殿下他....他.....他恐怕凶多吉少!”秦国公停顿几次,最后好像是实在无可奈何,咬牙说出这句话。 “殿下下生死不明,恐遭不测,那南海匪已生叛乱之心,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莫要让南海再现囫囵!” 秦国公说完,跪在地上深深磕头。十分悲怆伤痛,也十分大义凛然!殿上的臣子跟他一样,全都跪在地上,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南海一旦动乱,第一个受波及的,便是江南的鱼米之乡。 那里是朝廷的粮库,盐厂。若是那一代受重创,朝廷的根基都可能动摇。 民以食为天,一旦老百姓吃不了饭,吃不上盐。必然要频频发生暴动,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大越朝,哪有一处不受波及? 秦国公要的决断,便是一场权力交割。承王出事,南海无掌控之人。蒋腾的本事,只能暂时维持南海的治安,却无力让南海长治久安。 南海不仅有海盗之乱,还有远道而来的毛贼子不断扰边。国库年年拨饷,年年吃紧,纷争永远不停歇,加上当地的豪绅世族,各自为营,朝廷甚至无法组织人,全力抗击敌匪。 阻碍重重,何其艰难! 原本盼着承王彻底扫荡匪患,将南海盘根错节的势力捋清楚,彻底为朝廷所用,谁知一夜之间却生死不明。 皇帝处在震惊之中,甚至没有办法冷静思考,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莽撞中计。他知道,秦国公另有所图。 此时此刻,无非逼着自己教出南海之权,可他更知道这权力交出去容易,想再收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思及此,他看向裴家人,开口道“擢礼部侍郎裴谨年,兵部侍郎林子钦,几日出发,查明实情。” 皇帝一开口,把自己的人跟秦国公的人绑在一起,让他们一同前往处理此事。既堵住了秦国公的口,又没有把权力交出去。 他只能用这个方法暂时拖延,盼望弟弟能活着回来。 即便真的有万一,他也需要时间去思考对策! 秦国公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若再相逼,就有威胁帝王的嫌疑。看看威胁皇帝,那就是犯上作乱,此时此刻,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 黑青不甘心,派出很多船只去搜索,几乎把那一带海域全部搜遍,也没找到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相信,那个妖孽这么容易死。正当他准备继续派人搜索,衙门外却被人团团围住。 一群官兵气势汹汹冲进府衙,将他与蒋腾全部拘禁。 “你们是何人,胆敢乱闯府衙?”盛染暴怒,对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十分愤慨。 那人一脸络腮胡,冷眼扫荡几人,不慌不忙从身后拿出圣旨,“南海都督蒋腾接旨!” 明黄色的卷轴,让几人纷纷跪地,恭听圣旨。 大胡子念得很快,黑青除了前两句一概都不明白,文绉绉的话语,他的头都要晕了。 直到传旨的人离开,他才站起来问蒋腾“这上面说了什么?” 蒋腾面色凝重,苦笑一声“陛下责怪我等看顾不力,害得承王殿下下落不明,已经派人来此查案,木家军现在全部被接管,而我们......暂时圈禁府衙等候发落!” “把兵权交出去,他疯了!”黑青高声惊呼,被盛染一把捂住嘴。 “大爷你小声点,这可是皇帝的命令,乱说话是要杀头的!”盛染小心翼翼看了周围,官兵冷冷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黑青扯掉他的手,压低声音问“皇帝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此时不是应该加快速度找承王,为何要让你们交出兵权?” 蒋腾叹息,拿着圣旨往回走。“陛下也有他的难处,承王殿下早说过,朝中跟陛下相悖的势力不小,所以南海开海禁一直被阻挠!” “我看陛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暂时交出一部分权力,以此来拖延,否则局势更难掌控,咱们只怕等不到殿下回来。” 黑青虽听得一知半解,不明白那些阻挠的势力是谁,但他清楚,既然木家军无法动弹,那么只能使用他的人。 事情紧急,他来不及多说几句,就匆匆告辞! 谁知当他赶到码头才得到消息,朝廷封了他的官碟。因为他的船是记录在案的战船,没有朝廷命令,一概不准出港。 黑青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翻小官的桌子,“你他娘有种再说一遍!” 那管事的到小官瑟瑟发抖,他一个小人物,哪里能招惹这样的大佛。“将军有话好好说,这可都是朝廷的命令,跟小的没关系啊,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可千万不要迁怒无辜。” 几个差人,小心翼翼躲在旁边,连气都不敢喘。这黑龙岛的名号,以前他们就害怕,如今纵然归顺朝廷,那也是刀口上舔血的人。 岂是他们敢得罪的,此时此刻,只盼着这位大爷大发慈悲,不要迁怒他们。 侯三拦住还要发脾气的黑青,一力劝阻“冷静,冷静!帮主,现在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这情形明显不对,咱们可不能落人口实!” 不仅抢走木家军,连黑青的势力都给封锁!表面上看,是在大朝廷钦差到来之前,避免有人借机生事趁机作乱,可侯三猴精的很,怎么看不出这里面有猫腻? 他家帮主太着急,这才失了分寸! 黑青又急又气,可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不能生气,只能忍,愤怒之间狠狠再踹了一脚桌子,大步离去。 小官看他走远,回头一看,那张原本好好的桌子,居然被踹的四分五裂,可见这位将军有多气。他坐在地,感激老天爷,没让那一脚踢在自己身上。 不然现在粉碎的就是他! 生气出门的黑青,一筹莫展,思来想去,决定去看苗路,盼望着他能再想起些重要线索,好让自己去找人。 距离苗路醒过来,已经过去四天!这段日子,观宇就像一条狼一样,天天守着苗路,盯着他喝药,盯着他养伤,一刻不敢放松! 为了挖出更有价值的线索,观宇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一定要让这家伙的脑子,把每一个细节,都回忆起来。 纱姑娘再次端着药进屋,扫一眼床边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心里一阵叹息。 这两个幼稚鬼,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救人? “赶紧把药喝了!”纱姑娘将药递过去,观宇一把抢过来,拿着扇子用力扇,很快药就凉了一半。 “喝!”观宇把药递过去过去,死死看着看着苗路。 苗路硬气,不管这药有多苦,多难喝,也是一口闷。 喝完就开始测试自己的嗓子,是否好一些! 连续啊了几声,发现果然比前几日的嘶哑难听,要稍稍好些,但说话依然艰难。 “怎么样?还有什么漏掉的?赶快想想?”观宇急的很,立刻追问。 “好了,你放过他吧!”纱姑娘一把拉开观宇。“他记得的全部都说了,你再逼迫也没有用,眼下要紧的是找人,对了,那个博安,可有消息?” 这是苗路提到的一个关键人物,他们当日一起离开,无奈暴风雨掀翻了那艘小船,二人纷纷落水。 苗路以为博安可能还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毕竟承王当日只带了他一个人去赴约。 观宇摇头叹息“我已经传信给王铮,让他去查。暗卫的事,我不得而知,也无法插手,现在还没有消息!” 根据苗路的复述,观宇断定此人应该是府中暗卫,若能找到他,必然极好。府中的暗卫没有一个不是经过残酷训练,才能到达主子身边伺候。 既然殿下选了他,想来他有过人之处,眼下观宇只能等消息。可恨王铮偏偏在此时被朝廷调走,不然何须让他如此焦急等待! 几人一阵沉默,忽然间,一个女子急匆匆跑进来。“纱姐姐,不好了!” 轻韵气喘吁吁,显然跑了一路。 “发生什么事?”纱姑娘极少见轻韵如此惊慌,一时心被揪到嗓子眼儿! 轻韵使劲平息心跳,喘息道“章....章...章平侯那厮,居然冒着关离的名义,带人四处抢劫!现在到处都在传,说南海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纱姑娘惊怒,与苗路对视一眼,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人跟船哪一样没有标记,他们怎么能冒出?” 关离当初谨防有人假冒他们的标记,到处为祸,所以有一套暗号,轮流使用,避免标识太常规,被人造假。 轻韵气恼,“南海王是假冒的,可他手下那些人,真的是我们的人!” “怎么可能?谁这么大胆,敢趁关离不在,接机造反!”南海大大小小的海岛,都只服从关离一人,这是关离这些年,靠着本事,靠着道义,一步步争来的。 这些人怎么可能说造反就造反? 难不成,他们一直都是在演戏? 轻韵苦笑“打死你也想不到,不是人人都造反了,可是,那些曾经属于红岛跟白鲨岛的海盗,只怕早就包藏祸心!” 纱姑娘气的一拍自己的脑门,真是大意,其他的海盗都还好说,唯有这两个地方来的,她当初就觉得有问题,可关离说暂且留下,与其让他们出去作乱,不如放在眼前监看,若有不轨,一并处置! 这段时间自己忙着找人,又忙着安抚下面大大小小的帮派,眼看着两拨人没有不安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偏偏这时候给她裹乱! “不行,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回去,如果我所料不差,章平侯才不会无缘无故抢劫,必然要引朝廷的人去对付我们,到时候误会造成,关离不在,那些岛主又岂是任人宰割的!” 纱姑娘焦急,拉着轻韵就往外跑。生怕晚一刻,其他人就要遭难。 关离当初风里来,雨里去,刀口上舔血,几次鬼门关走过,这才把岌岌可危的南海,从动乱中拉出来! 纵然现在南海还是有毛贼子犯乱,可跟差一点发生战争相比,简直太平几万倍。 为了这个目的,有多少人流血牺牲,关离曾多少次,对着兄弟们死去的尸骨痛哭流涕? 这一路走来万般艰辛,纱姑娘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 两人冲到门口,遇见黑青!黑青拉住纱姑娘,把事情了解大概!这一刻,他知道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焦急万分。“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想到有人想要借机作乱,把整个南海搅动的天翻地覆,几人几乎同仇敌忾! 可他们紧赶慢赶,依然迟了,当他们回到大风岛,见到不少伤兵。蒲先生忙得团团转,若非这里种植了大片的草药,他药柜储存的那些药材,根本不够救治。 纱姑娘顾不得眼前哀叫声一片,急匆匆找到蒲先生“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蒲先生正满头大汗给伤者包扎,累的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云婶提着一篮子纱布出来,把纱布交给帮忙的小姑娘,将人拉到一旁安静处。 “我的好姑娘,你们怎么才回来,现在里里外外真的是一团乱!”云婶想到自家男人也受伤,正躺在屋子里。虽保住性命,可失血那么多,脸色惨白惨白,心里一阵阵揪痛。 “这次我才离开几日,怎么就突然.....” “还不是那帮杀千刀的!”云婶擦拭眼睛的泪,看向几人道。“红岛跟白鲨帮那帮畜生,果然心怀不轨,他们趁着帮岛主不在,假借岛主的名义,把手下那些岛主们全部都约了出去,想要一网打尽!” “好在蒲先生发觉,让人立刻去通知,这才保住他们的命。可....”云婶一想到自家男人,就又气又恨。“可那些的岛主虽然救回来,咱们这次却元气大伤,手下的兄弟死了不少。年纪最小的栗子,没了.....” 轻韵一听,震惊得说不出话。栗子那么小,才十五岁,笑起来有些憨憨的,皮肤很黑,一口白牙。自己去利州前,还答应给他带好吃的糕点,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再也没有人,会跟在她身后羞涩的叫轻韵姐姐?! “那帮畜生在哪儿?在哪儿?”轻韵气恼发疯,双眼通红,只想立刻杀人解愤! 纱姑娘死死拦住她“你不要乱发疯,现在不是莽撞的时候,已经有这么多人受伤,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我们,你现在冲出去,不是找死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当初就该把那些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不然哪有今日的惨状!你难道没看到吗,外面那些兄弟,哪个不是受伤流血?还有那些再也回不来,丢了命的!” “栗子,栗子才多大,他家里还有奶奶等他回去养,可他就这么没了!” 轻韵边说边哭,最后蹲在地上环抱自己,痛彻心扉。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做了那么多,还是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黑青也好,侯三也罢,纱姑娘跟云婶,都静静看着她哭,难受的不发一言。 他们也想知道,为何就到了这一步,这样的流血事件,何时才能终止! 有人努力维护和平安宁,却偏有人,非要天下大乱,人人争斗残杀,好从中获利! 踩着别人的痛苦跟尸骨往上爬,人心,怎能狠毒至此? 纱姑娘只能让他们全部蛰伏不出,更换暗号,等候关离归来。 可事情日趋严重,先是朝廷全面开始绞杀海盗,让关离在陆地上埋藏的暗线全部断掉,无法探知南海内部消息。 又过了几日,毛贼子也开始趁火打劫。可朝廷对他们的行为,却视而不见,只纠缠关离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困境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的人连遭重创,几乎退出南海陆地,偏安小岛,忍而不出。 不是没有人想过去反抗,可失去了关离这根主心骨,他们犹如一盘散沙,任凭朝廷的军队换着花样击打,胜少输多,损失惨重。 事情走到这一步,再不甘心,他们也只能忍住这口气,全部退出。 无数人夜里不断祈祷,盼着关离快速归来。但也有人认为,事情难料,关离未必能回来。 朝廷打击南海王的行动,来势汹汹。不少人因此受牵连,往日里,曾经对南海王赞不绝口的百姓,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被人指摘,跟海盗有所牵连。甚至有人暗暗散发传言,把关离形容成一个贪生怕死,祸国殃民的恶徒。 稍稍有人辩解,就迅速被官府捉拿,以同罪论处! 随着朝廷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老百姓甚至遭受贪官污吏的剥削,不少人因曾经得罪过当地势力,被诬陷栽赃,深陷牢狱。 下面的人一片哀怨,惨剧频频发生,可官员们传入王都的折子,却是变着花样邀功。 不断述说自己为达成目的,多么辛苦难得,皇帝将所以奏折留中不发,只问一句,承王可有消息。 皇帝意思很明显,承王一日不找回来,你们再邀功也都是枉然。 秦国公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冷笑一声,承王只怕是再也回不来。 南海这么大块肥肉,势力盘根错节,其实你想动就能动的,不说他,便是下面那些小鬼,谁不是心怀鬼胎。 皇帝要肃清吏治,推行新政,打南海的主意,注定要碰一鼻子灰。 折进去一个亲弟弟,他想看看,皇帝还有什么筹码,跟他们这些老臣子斗。 遥远的南海,黑青几乎是日夜找寻,依旧不见梁融关离,他累得脸色发青,眼下全是黑影,却咬牙坚持,不肯放弃。 实在扛不住,就靠着船舱闭眼休息,可才刚刚坐下,侯三就立刻赶来。“帮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毛贼子在帛书湾一带登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已经有很多村子遭难!”从前那里是关离掌控,毛贼子没有任何可趁之机。 黑青睁大眼,砰的一下站起来“你确定?朝廷的人不是在那里吗?他们不是带着木家军去剿匪,为何不管?” “猴子传回来的消息说,领头的将领发下命令,加大力度绞杀南海王余孽,至于毛贼子的事,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侯三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堂堂的朝廷官兵,不去对抗祸害百姓的外敌,反而死死纠缠着,对百姓没有危害的海盗不放。 事情轻重缓急都分不清,这他娘算什么官兵?! “他不管,那其他人呢?不是说皇帝的钦差到了吗?难道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些毛贼子祸害百姓,却不作为?”黑青不信,这些人难道如此认死理,只做皇帝交代的事,其他一概不管? “管什么呀?现在他们内部都开始打起来了,一方说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去找承王,一方说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去对付南海王,吵个不休,一点小事都不肯妥协,根本是在耽误时间!” 想起这个侯三就来气,他偷偷去找过盛染,盛染给他的消息是,蒋腾暂时还被圈禁,不准见外人,而朝廷的官员,两拨人马争论不休,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毛贼子! 甚至有蠢货说,毛贼子只不过是区区小贼,不用放在眼里。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真的这样好对付,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廷还无法将这些人彻底消除? 黑青陷入两难,他是应该继续留下来找人。还是先去救助百姓? “帮主,赶紧拿个主意吧,这事不能再拖。方先生让我带句话给你,说承王落海至今,若能活,也不是一瞬间就能找到。若不能活,你再找下去,也只是耽误工夫!” 这是在劝他放手? 可失踪的是他的兄弟朋友,谁都可以放弃救援,他不能! 思索再三,他让侯三留下。“你为人机灵,主意也多,好好想想这周围还有哪些我们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无论如何,你带着人继续往下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毛贼子的事,我去处理!” “帮主,你要小心。我听说这次他们好像用了新的武器,厉害的很,你可千万要留着命,别忘了,你他娘还没把纱姑娘娶进门!” 侯三殷殷嘱托,目送黑青匆匆离去。所有的事情集在一起,他们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再糟糕不过,可眼下只能忍。 ----- 都督衙门里,蒋腾被紧紧关在屋内不能出去,而朝廷来的人和本地的一些官员相互对接。 可各自为政的两方势力,明显在拉锯。裴谨年到了此地,才知道南海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千百倍。 也发现秦国公的势力,比他想得深。 别的不说,就说他想见见蒋腾,都要被人重重阻拦。林子钦的意思很明白,先剿匪,抓住南海王关离,必然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忍着骂人的冲动,裴谨年再次拒绝。这帮人打什么主意,他如何不清楚! 他们是断定承王已经死透了,所以打算抓了关离,好对朝廷有个交代。可他接到皇帝的密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承王活着带回去,对他而言,最要紧的是完成这个任务。 到达南海已经三日,下面的人不断奏报,今日又杀了多少南海王的匪徒,但对寻找承王一事,只字不提。 裴谨年这才发现,自己被彻底牵制,说出去的话根本无人实施! 秦国公的人,早早就出现在南海,安插自己人,已经在暗地里,把南海重要的军权掌控在手中。 他就算能使唤几个衙役,又能做什么?? 原本盼着能见到蒋腾,让他介绍黑青给自己,谁知连蒋腾的面都难见。秦国公已经不管不顾,嚣张至此? 裴谨年越想越害怕,暗地里写了信,让人送出去,盼着朝廷能赶快知道这里的真实状况,可他哪里知道,他的信一封都送不出去。 两方人马今日还是在大厅内拉锯,谁也不服谁就是没个决断。 气氛十分僵硬,若不是顾着教养,双方就能打起来。 正安静的不说话,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不好了,钦差大人,黑龙军....黑龙军..黑龙军反了!” 这消息简直是震天响雷,裴谨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焦急问“你把话说清楚,好端端的怎么就反了?” 所有的官员紧紧盯着下方的人,等待他的回答,那人低着脑袋,害怕道。“回禀各位大人,黑,...黑将军说朝廷不管百姓死活,任由毛贼子诛杀沿岸百姓,他羞于为这样的官府效命!” “他说,说,说,说你们不管他管!此刻已经把他所有的战船开出去,南下对付毛贼子去了!” “简直岂有其理!”林子钦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怒“他黑龙军以为陛下的圣旨是儿戏不成?以为朝廷是他那些江湖黑帮不成?” “说不干就不干,说抗命就抗命,这将陛下,将朝廷的颜面置于何地?本官看他,只怕早有了叛逆之心,简直有负圣恩!来人,传令!断了他们的军饷供给,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 林子钦一顿发威,说的是慷慨陈词,下面的官员纷纷附和,他心中暗暗得意,不想,得意不过一瞬间,就被人狠狠打脸! “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可惜你所知有限,黑龙军乃是承王殿下的私兵,纵容有官身,可是只服从殿下一人之令!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原本应该被囚禁的蒋腾,大步走进议事厅,木着脸讥讽他。 “而且....”蒋腾哼笑。“黑龙军的粮饷从来都是自给自足,朝廷可没出过一分,林大人断不断,都没有影响。” 这个答案,让众人纷纷尴尬的低头,撇开脸不去看林子钦。刚才马屁拍的多响亮,现在打脸就有多难看! 林子钦一愣,面容微微僵硬,可还是硬起头皮,找回厂子。“就就算如此,他不服从陛下的命令,那也是对陛下不敬,如此自绝于朝廷,那就是谋逆造反!” “敢问大人,无端端的黑龙军为何要造反?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一再拖延,避重就轻,只想着剿匪邀功,却对真正危害百姓的毛贼子视而不见?” 蒋腾得到消息的时候,气不打一出来,硬是冲破阻碍来到大厅。这几年他辛辛苦苦维持南海局面,好不容易把毛贼子赶得无处藏身,几乎不再登陆南海。 为了这份安定,关离跟他手下的人,有多少死无全尸,又有多少缺胳膊少腿,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 这帮酒囊饭袋倒好,一来就把所有的平衡打破,甚至给了毛贼子可趁之机。 无辜死亡的百姓,只怕夜夜啼哭,哀怨难平。 “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说的是黑龙军造反!你扯什么毛贼子!”林子钦不自在,胡搅蛮缠,想要遮过去。 “裴大人,下官在这里几年,知道南海最大的威胁,乃是不断侵袭沿海的毛贼子。大人此时若再不出兵镇压,还要继续纠缠南海王一事,只怕不出半月,这南海,就要是毛贼子的天下!” 蒋腾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浪费更多口舌,直接恳求裴谨年。 裴谨年被震惊,难以想象毛贼子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可他还没开口,就有人抢话。 “你不要在此危言耸听,本官只知,若没有她南海王,承王殿下也不会失踪。那毛贼子,只怕是南海王故意用来混淆视听,好阻挡朝廷继续剿匪!”林子钦一点不给蒋腾机会,打定主意咬死关离。 “到底是下官危言耸听,还是林大人你胡搅蛮缠另有图谋?”蒋腾怒到极致,恨不能将口水唾在他脸上! 从前在刑部审案,他的身份极少在朝堂上,跟林子钦打交道。哪里知道朝廷官员玩弄权术,说起话来,能够如此无耻! 为了自己的目的,生拉硬拽,蛮不讲理。无辜百姓的生死,竟全然不顾。 “蒋腾,本官看另有图谋的人是你才对,不要以为本官初到南海,对你一无所知!你可敢说,你没有与那南海王暗中勾结,谋取私利?本官可听说,你与南海王关离乃是故交!” 蒋腾一愣,想不到这厮连这都掰扯出来。当即道“林子钦,你这厚颜无耻的老匹夫,奉旨来自此查询真相,找寻承王下落。” “可你到这里几日,找寻承王的事一字不提,反而纠缠着南海王一事不放。打着剿匪的名义,让你的手下胡作非为,撸劫敲诈百姓,你的作为比海盗更下作!”让蒋腾更难以忍受的,却是这个现实。 外有贼匪虎视眈眈,里面的人不仅不想着法子共御外敌,反而为一己之私,欺压百姓。做人做官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无耻到极点。 “你敢直呼本官名讳,简直目无上官,你....” “够了!”裴谨年被他们吵的头疼,再吵下去,又有什么用? “尔等深受皇恩,不想着如何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却只在此地泼妇骂街,胡搅蛮缠,简直有辱斯文!” 裴谨年一声高喝,让众人都安静下来。明面上,他仍然是这里的最高官员。就算他们阴奉阳违,也要做好表面功夫。 “大人,那您看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稍稍静默之后,一人小声问道。 “黑龙军是因为要对抗毛贼子,才不顾命令出港,那就暂且算不得反叛。既然木家军无暇顾及,那就让黑龙军去应对。还望蒋大人从中调停,此时此刻,朝廷可不愿意失去黑将军这样大的兵力。” 裴谨年一番吩咐,众人以为再合适不过,至于寻找承王的事,今日看来,肯定不能如意,只能先让他们退下! 好歹,他能单独见蒋腾一面。 林子钦不甘心,本来想着法子拖延时间,不让二人见面,可也不知蒋腾是突破重围来到此地,眼下他如果再阻止,那就难免落人话柄,只能一甩袖子,愤愤离去! ----- 一处海域处,双方人马正战事胶着!黑青就算已经有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这些毛贼子居然用火器。 这东西比他之前见过的似乎要更便捷一些,威力也要更大,但无法连发,还是有所不便。到最后,双方依然是拼刀搏杀。 可就算如此,这些火器也让黑龙军的人,受了不少伤。 眼看都又一个兄弟倒在火器下,黑青怒火中烧,怒吼一句,提着大刀砍掉对方一只手! 对方也不甘示弱,毛贼子本就生得人高马大,此时又没有了关离的人牵制,根本就不把这些朝廷官兵放在眼里! 这些矮小的大越人,占着最好的土地,日日过着春暖花开的日子,享福这么久,也该轮到他们北国人。 一想到这块土地上丰饶的富资,他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严寒冰冷,缺衣少食的地方! 一个不想让,一个非要抢,双方谁都不肯罢休,注定你死无活! 黑青生的高大,可在毛贼子眼里,也不过平平。却不想平平的黑青,功夫过人,力气很大,连杀毛贼子好几条命。 毛贼子领头的算是看出来,这个人是最重要的,于是暗下命令,让众人先将他拿下! 得到命令的毛贼子,纷纷开始攻击黑青。黑青再厉害,一个人也应对不了,这么多高大的毛贼子。 不知不觉,身体露出疲态,有了漏洞。 跟他同来的纱姑娘砍杀一人之后,被溅了一身血。可还来不及喘息,就发现有人要偷袭黑青, 顾不得其他,纱姑娘几个飞步赶到黑青身侧,眼看对方攻势凶猛,她已经来不及提醒,只能以身挡剑。 谁知挡开了剑,却没有挡住敌人射来的火药。 炽热的火药穿透纱姑娘的胸口,在黑青的震怒中,纱姑娘脚下不稳,跌落船沿,落入大海。 “玉薇!?!”黑青大喊,跑过去想要抓住她,却只扯了她的裙角一片。 眼睁睁看着纱姑娘,浑身是血,沉入大海。 黑青甚至没有办法下去救人,因为这帮毛贼子还在继续纠缠。 黑青杀红眼,都怪这帮畜生,若不是他们,纱姑娘怎么会受伤落海!现在这帮人还不罢休,还要继续纠缠,阻碍他去救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怒到极点的黑青,就如地狱来的杀神,不管不顾,只想杀光毛贼子,给纱姑娘报仇! 原本还有些赢的局面,可这一瞬间,黑青有如神助,杀戒全开。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神,眼看局面已经必败无疑,毛贼贼子领着的人想逃。 可惜黑青不会放过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驾船逃离之时,黑青一身是血,跳上小船。在对方惊恐万状下,一刀砍掉对方的头!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夕阳西下,战火终于平息,黑青的人纵然损伤很大,却也大获全胜,大家都在欢呼庆祝,黑青却手握染血大刀,立在夕阳下,看着一船黑血,久久不能平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求生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别动,你腿上有伤!”黑暗中,梁融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安心下来。 只是他感到疑惑,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他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阿离,我们还活着吗?”梁融的声音略微嘶哑,咽喉处带着难忍的干涩。关离感觉到,拿过储存的水,喂他喝下。 一边扶着梁融慢慢坐起来,一边安慰他道,“别担心,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只是.....落水的时候,我们顺着海流漂了一段路,我现在也不知,这小岛是什么地方?” “在岛上,那现在天黑了吗?为什么不生火?”梁融又问,庆幸他们还活着,但心中又有了不安的猜想! 关离一眼看出他的担心,抓着他的手,安抚“别怕,你的眼睛应该是落水的时候受到冲击,所以暂时失明,我已经在岛上找到合适的草药,只要按时服药,过几日你就能看见了!” 才说完,关离连着咳嗽几声,站起来,匆匆跑开! “你怎么了?”双目看不见,不知关离情况如何,梁融很担心的伸手,去触摸关离。 直到咳嗽平息,关离才走回来。抓住他的手,让他冷静。“没事,就是泡了水,又受风,所以有些风寒,怕传给你。” “当真?”梁融眼睛看不见,可耳朵灵敏的很,这咳嗽也太严重。 “我骗你做什么,我们现在在荒岛上,缺医少药,你的眼睛我已经很费心了,不想你再受风寒。”关离说着,又往火堆里扔下几根枯木。 并不想让梁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用砍来的竹子,临时做好杯碗,给梁融盛了一碗鱼汤。 “你才刚刚醒来,先喝点汤,暖暖胃,晚些时候我给你烤兔肉吃。” 梁融安静看着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目光,还是让关离心虚。见他不肯接过竹杯,小心翼翼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阿离,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梁融盯住关离不放,想要问个明白! 他到现在,都觉得震惊,在那种情况下,大部分人的选择可能就是放手,扔下对方。 关离拿走菜团的时候,他以为她也会这么做,谁知她居然跟自己一起跳海。 黑暗之中的大海,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死死抓住关离的手,不敢放。害怕一瞬间,他们会被大海无情的冲散。 直到现在,他们活下来,梁融不敢相信,他们经历过那出惊心动魄的死亡。 关离叹息一声,觉得梁融实在是个奇特的性子。无论是谁,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解决本能的生理需求! 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想的是别的事? “要不你先喝碗汤,喝完我再说?”他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关离没法不关心。 “你说完我再喝,不急在这一时!”梁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先听答案。 关离拿他没办法,靠过去一些,一边喂他喝鱼汤,一边说。“你以为我连命都舍了,我既然救不了你,那就跟你一起死!” 落水的前一刻,她就是这么想的,梁融若赢了,能够把他们带走,可是为了满足关离的善念,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他还是愿意舍命。 这种以命相搏的爱,关离感动又内疚。寻遍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梁融这样,爱她至深! 与其看着爱的人因自己而死,不如与他共赴黄泉。 “我舍了命,可并不希望你跟我一起死!”梁融喝下汤,身体顿时暖和许多。 “那你以为,我留在船上,会有什么好下场?”关离嗤笑,“我就不信你落水的时候,没有做好盘算!” “依照章平侯的性子,你我二人无论谁赢了,只怕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其实在比武的时候就计算好了对吗?要不是当时你忽然被暗算,恐怕也不会受伤落水!” 当时只差一点点,梁融就能拿到菜团,但突然之间他却落海,关离起初来不及明白,后来被冲上这座小岛,她看见梁融腿上的暗器,才明白,也许章平侯从来就没打算让梁融赢! 他不过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梁融!要不是自己最后跟着一起落水,只怕现在早已成为通缉犯,被章平侯利用。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总觉得梁融不会这么素手待毙,肯定有其他的准备。只是各种变故打乱他的计划,两个人一起流落荒岛,还能活下来,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梁融听到关离的话,一阵沉默,苦笑摇头。“罢了,之前的计划不提也罢,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握紧关离的手,虽然看不见,可手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安心快乐。“阿离,不怕你笑话,落水之前我是很害怕的,我很舍不得,我不想那么早死,不想与你生死别离。” “我盼着你在我跟别人之间,只会选择我,不会犹豫,不会苦恼。我看到你的眼泪就心软了,实在不舍得你伤心为难。” “那一刻我跟自己说,只要是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关离越听越心酸,这世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傻子,她有什么好,值得这个人用命来爱? 梁融看不见关离的眼泪,只是继续诉说情衷。“可是,你跟我一起落水,我又很快乐。这心思虽卑鄙,可一想到你心里如此看重我,我便只剩欢喜!” “阿离,我是不是很坏?”梁融笑笑,神情微微紧张,庆幸自己此时看不见,不用害怕看到关离厌恶的目光。 山洞中一阵沉默,海风呼啸而来,在山洞里回响,发出呜呜的响声。 关离一下抱紧梁融,好几次擦拭眼泪,哽咽道“我爱死你的坏了!” 很爱很爱,爱到心甘情愿陪他一起死。 人生在世,能有多大的福气,才能遇到一个这样相爱的人? 梁融之所以为她舍命,不仅仅是因为爱,更是因为懂她!若说士为知己者死,那么她是何其幸运,可以得到这个爱她又懂她的人? “你发誓,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再也不要为我做这种傻事。你凭什么以为,你为我而死,我会快乐?” 心爱的人为成全她而死,她若是铁石心肠倒也罢,可关离偏偏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一次,就足以让她痛苦,她实在受不了第二次。 梁融抱紧关离,轻拍她的后背。“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可是,我不能发誓!” 关离身体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如果还有第二次,我依然会做这样的选择,我无法对你发誓,保护你已经是我的本能。”梁融执着抱紧关离,不准她挣脱。 “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会这么做。我相信遇上同样的事,你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既然你会这么选,那凭什么让我发誓?阿离,唯一避免再遇到这种情况的方式,便是你不再让自己置身危险。否则,刀山火海,我都会为你闯过去!” 眼泪从关离的眼角滑落,她紧紧抱着梁融,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血的欲望。 这样好的男人,她何其幸运能够得到。 孤男寡女,情到浓时,自然而然会有鱼水之欢。哪怕两个人都不舒服,可这一切都不重要,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彻底拥有彼此。 水到渠成的男女之欢,才是人间至乐。随着春情的浓郁,灵与肉彻底融合。两个人,到达对方灵魂深处,肆意缠绵,合二为一。 ------ 外面的风雨,跟他们没了关系。在岛上十日有余,两人就像一对必须的小夫妻,一面养伤,一面蜜月。 梁融的眼睛,在两天后终于恢复。二人偏居一隅,谁都不去提外面的事,谁都不着急出去,反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不去管什么责任,不去管什么苍生,不去管什么争斗。 他们像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过着隐世的生活。 “哎呀,这个要翻过来洗一洗,不然会有沙子!”关离看梁融随便把一把青菜放在水里泡一泡,就算是洗干净,苦笑不得。 真是个没有生活常识的家伙! 梁融狐疑,拿起手里的青菜看了看“为什么,它看着很干净!” 关离娇嗔,瞪他一眼,一把拿过青菜,将菜叶子一片一片展开。“你自己看看,沙子都在里面,不洗怎么吃?你不怕磕到牙?” 梁融尴尬,咳嗽一声狡辩道“本王从前也不是洗菜的人!” 言下之意,不知者无罪,不能拿这件事情怪他! 关离洗好菜,交到他手里。“现在这里,可没有伺候王爷您的人,您啊,还是学着点吧!” 说罢又转了身,继续蹲下来洗蛤蜊。小岛上海鲜不少,不缺鱼虾,但青菜什么的,实在难得。 本打算自己动手洗干净,可梁融非要来帮忙,结果呢,一点忙也帮不上! 梁融被怼也不生气,反而笑盈盈蹲在她身旁“谁说这里没有伺候我的人,你不就是!” 关离危险眯眯眼“你的意思,我是伺候你的奴才?” 他要真敢应下这句话,关离就让他晚上饿肚子。不,鉴于淡水难得,连水都不让他喝。 这个岛很小,因为没有下雨,甚至没有淡水资源,关离只能用原始的方式,把小竹子连接起来,接露水。 一天到晚能够接满一小桶,已经是大幸。好在昨天下了一场小雨,足够两人吃很久。 梁融笑的贼兮兮,凑在关离耳边轻声细语“我说的是昨晚,你在我身上....” 关离立马脸红,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狠狠瞪他一眼,丢下蛤蜊,抬脚就走。这人真是越发不正经,早上没有外人,他的行为举止愈发肆意,有时候青天白日就缠着她乱来,自己要是不答应,他就各种手段花样,最后妥协的还是自己。 可恨的是,这家伙每次让自己疲累不堪,却偏偏还要撑着身子起来给他做饭,因为梁融根本不会做饭! 梁融见她逃跑,乐呵呵跟过去,双手拉扯,关离一时没站稳,往后倒下。 梁融被力道拉扯,重重压在关离身上。关离吃痛,用力打他一下“快起来,重死了!” 梁融却不肯,赖在她身上,还恶意的向下压了压。“昨晚怎么没听你喊重?” 关离羞愤,赶紧护住他的嘴,紧张看了看周围“你怎么越发口无遮拦!” 梁融舔一舔她的手心,扯开她的手。“别看了,这岛上,就我们两个人,没人看到!” “没人也不准胡来!”关离伸手推他,想要起身! 梁融压住不放,继续逗弄关离。“娘子,你这里好像大了一些!”这里的柔软,他爱的要死。 关离羞愤的脑子不知如何反应,使劲伸手推他。“你再不起来,晚上就让你饿肚子!” 流落荒岛,两个人都没有换洗的衣服,关离实在受不住身上的恶臭,便找来树叶临时做衣衫,准备等衣服晒干之后再换上。 梁融对这种模式感到很新奇,居然只围了半身,无时无刻不露出胸膛,在关离眼前晃荡。 此时关离觉得,自己胸口的枝叶就要被扯碎。可梁融却故意一半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毫无羞耻心! “娘子,你说人没有衣服的时候,是不是都这么穿的?”梁融对关离的威胁,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跟她谈论其他的事。 关离一愣,不明白忽然怎么提到这个!“是啊,所以那时候的人都很短命,他们大部分被冻死了!” 梁融长长哦了一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关离顿时警铃想起。“那那些活下来的,靠的是什么,是不是男女抱在一起取暖,还是......” 关离一把捂住他的嘴,实在受不得。“爷,我的爷,算我求你了好吗,不要再说了!”关离不用听,就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有多么羞人。 明明在人前是个高冷的性子,明明一股神仙范,怎么此时此刻,下流到没底线。 “娘子这是做甚,男女敦伦,乃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为夫若不爱慕娘子的色,那跟太监有什么区别?”梁融还是不肯罢休,在这空无一人的小岛上,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 这就是想要纠缠关离,就是想要跟她缠绵,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这个人抱着亲着,勾引着! 他想让她跟自己一样,离不开他,舍不掉他,哪怕一眼不见,都想念的紧! 流落荒岛,虽然糟糕。可此时此地,他居然实现长久以来的梦,如何不欢喜? 关离见他这神情,简直哭笑不得!不能说他的话是错的,太虚伪。可要是承认了,又显得自己不矜持,作孽,这妖孽怎么这么能折腾人。 “相公,你说的都对,可我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咱要不晚上再继续?”青天白日,万万不能乱来! 思来想去,这家伙你越是拒绝,他就越要跟你磨,不如以退为进先拖延! 梁融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也知道再闹下去,她就真的要生气。于是莞尔一笑,摸摸她的脸。“娘子有令,为夫岂敢不从。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嘴边的肉跑了,娘子难道不安抚一下为夫?嗯?”最后那个字的音调,关离实在觉得无比的,荡漾勾人。 妖孽,专门勾搭女人的狐狸精。真该找个道士,把他收了,镇压在**塔里,省得出来祸害良家妇女,吸光女子的精气。 轻易让他得手,不甘心! 关离信念一转,忽然指着后方尖叫“有蛇!” 按计划,这家伙肯定会迅速爬起来,收拾那条蛇。谁知他头都不回,拿起手边的石子,往后一扔,准确击毙一条树枝上蛇! 关离傻眼,还真的有蛇? “看在为夫晚上让你加餐的份上,娘子可愿奖励一下?”关离傻愣愣,看着地上那条一动不动的死蛇,半天说不出话。 梁融含笑,俯身自己取奖励。 关离反应过来,早已被他堵住嘴,占尽便宜。 夜里吃过饭,两人坐在沙滩上,抱在一起看星星。“我都好久没有这样毫无目的的看星星了!” 关离看着明亮的夜空,由衷感慨。从前在船上看星星,只是为了辨明方向,究竟作战计划。 如此放松,像普通人一般欣赏美景,竟然觉得这么好! 梁融圈住关离,亲吻一下她的头。“你有没有后悔过?” 关离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后悔什么?” “后悔选择这条路,若是当年你跟我走,也许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梁融的声音在耳边温柔的问,关离转头,怔怔看他。 原来他也幻想过,幻想过他们的婚姻,孩子! 关离摇头笑笑“子安,命运无常,你知道,当初我没法心安理得嫁给你!”师父因她而死,人生失去方向,她没有勇气,保证自己可以不怪梁融,可以毫无芥蒂与他成婚! 她更怕自己的内疚痛苦,日益成了折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会扭曲,会在后宅的日子里,把梁融跟她之间的爱,消磨的干干净净。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活着回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梁融双眸炯炯,略微紧张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惊吓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微怔,继而笑笑,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草丛处,找到根枯草。 梁融不明就里,看着她将枯草绕成圈,一节一节编织。最后做出两个指环大小的圈圈,走到梁融面前。 “我听海外来的洋和尚说,在他们那里,男女成婚,会在婚礼上给对方相互戴上戒指。听说,是因为左手无名指与心脏相连!” 关离拿起一只戒指,套上梁融的无名指。笑道“这样,那就表示你的心被我套住了,从此以后,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子安,你愿意娶我吗?” 关离举起另一个草圈,递到梁融眼前。目光灼灼,却又红了耳朵。心跳抑制不住,关离紧张的以为,它快跳出来。 梁融低头,凝视食指上的草环,略带遗憾道“你若喜欢,我定为你选天下最好的宝石,做对戒指。” 关离扑哧一笑,把草环放进他手里,伸出自己的左手,娇嗔道“什么样的戒指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为我套上它!” 梁融难得紧张起来,略微有些抖动,艰难将它套在关离手中。他盯住关离的眼,双目激动炙热“这么一来,你的心,永远被我套住了,对吗?” 关离含羞低首,轻轻点了点头。梁融激动,一把抱起关离,欢快的在空中转了个圈! “可这东西实在太脆弱,日后我寻了最好的宝石,给你做戒指,你想要什么样的?”梁融心里快乐到不行,恨不得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关离面前。 关离想了想,指着大海道“你我既然在海上结缘,不如就用蓝宝石!”这透彻的蓝,便是他们良缘的见证。 梁融深深一吻关离,在她耳边呢喃“好,都听你的。”只要她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给。 夜色里,两人在栱火边,在海浪声中,在满天星辰的见证下,缠绵不休。天地之间,只有彼此最重要美好! 快乐总是短暂的,梁融恨不能一生一世留在岛上,关离也乐意跟他私磨,可命运没有让他们一直逍遥下去。 在一个黎明的早晨,侯三带着人,终于发现这个无名小岛。众人喜极而泣,关离跟梁融相视一笑,应该彼此的落寞。 关离心里略有愧疚,若非侯三找来,她几乎就要忘掉自己的责任。 踏上回程的船,二人哪怕依旧牵着手,却都明白,前路艰难,未来难料。 ---- 一道高大的身影,去匆匆往前跑,猛的推开门,看见屋里的人,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快步走上前,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你干什么?”观宇赶紧查看承王的伤势,下人很有眼色,已经去准备伤药! 黑青冷笑道“老子还以为你他娘死在外面了!”说完走过去抓紧梁融的衣襟“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观宇想阻拦,却被黑青一把推开。 梁融唇角带血,微微歉意。“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黑青一听,双目通红泛起一丝水光。他急匆匆匆匆撇开眼,不让自己哭鼻子,这种娘们唧唧的行为太丢人! 这么久不见,两个人都很憔悴。梁融被荒岛求生晒黑了肌肤,日子虽然没有大危险,可到底比不上从前锦衣玉食。 而黑青,自从那日一战,一直找不到纱姑娘的下落,脸上蓄满胡子,很是颓丧! 他天天坚持,盼着他逝去的朋友爱人能回来,如今好歹回来两个,黑青心里觉得暖,却又觉得酸,情绪复杂难受! 梁融见他如此,心里愧疚又感动,他这辈子最大的收获,除了关离,就是交了几个好友。 黑青的确是个讲义气的兄弟,知道自己出事,不管朝廷什么命令,一直不间断的寻找他们。甚至为自己,跟朝廷断绝关系! “纱姑娘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这件事情,在船上的时候,侯三已经跟他们说了大概。 关离心里内疚,马不停蹄的,非要先回到无名岛。不为别的,就是去找师门相助,找寻纱姑娘。 无名岛地理环境特殊,很少有船只可以轻易找到此地。加上大风岛此时已经暴露,纵容安全一时,却难以长久。 那里被迫遗弃,已经人去楼空。 蒲先生早早回到岛上,静待佳音。他已经传信布衣社众人,向他们发出警示。借由自己的渠道探寻消息,发现整个南海,再次回到章平侯的掌控。 虽然章平侯没有现身,可暗地里做出的人已经换成他!比这糟糕的是,他们在南海拉开封锁线,每一条南海的消息,都要经由他们才能传到王都! 南海很大,尤其水路发达,可通往北面的关卡,完全被他们掌控,可见章平侯暗地里的实力多强大。 关离见完蒲先生回来,忧心忡忡,在门口听到争执声,才知道黑青到了。 “这种屁话不用你说,老子也知道,老子就没放弃过找她。”黑青不屑讥讽“老子的媳妇自己找,你他娘还是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现在蒋腾被囚禁,裴谨年成了傀儡,海路,官道,甚至连不知名的小道都被他们掌控!” “木家军只听虎符指挥,老子的人因为对付毛贼子子元气大伤,我们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跟章平侯抗衡!” 黑青这辈子从没觉得如此沮丧,自己爱的女人,因为救他生死不明,手下的兄弟被毛贼子牵着鼻子跑,天天去打仗,可贼人没杀几个,精力都熬干了。 等黑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人下套,中了人家的拖延疲劳战术,已经来不及。 眼下章平侯再次掌控南海,有些物资,就算方居胜再厉害,也还是被掐住脖子。 黑青知道自己耗不起,只能转变方式,进入冬眠状态。无论敌人如何诱战,他都只能忍痛不出! 纱姑娘的死让他明白,自己的敌人很强大,一时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虽然很对不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可哪怕咬碎了牙齿也得忍! 图一时痛快,只会再次落入对方陷阱。 好几次他看到那帮混蛋,在自己面前杀人,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可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必须等梁融他们回来,只有他们回来,才有可能想办法找到一些生机。 杀几个毛贼子容易,难的是把他们彻底赶出难海,打的再也不敢来侵犯! 这些金发红发蓝眼睛的狗东西,黑青一遍遍发誓,迟早要让这些牲口哪里来滚回哪里去,若不然就让他们的尸骨,到海里去喂鱼! “这件事,我们晚些再说。”梁融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黑青的身后。 黑青转头,看到关离,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神情扭曲的很! 关离嗤笑,上前两步“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帮主,怎么如今一脸便秘样?瞧瞧你这德行,纱姑娘要是回来,只怕更嫌弃你。”! “她敢!”黑青连呸好几声,忿忿不平“等老子找到她,看老子怎么收拾她!不把她收拾服帖咯,老子就......” “就如何?” “就....就....”黑青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到“就不让她出岛了,让她一直留在岛上给老子生孩子!” 关离失笑,笑着笑着咳嗽好几声,紧紧捂着胸口,明显极不舒服。 “怎么了,病还没好?”梁融关心拉过她的手,要给她把脉,关离却打掉他的手! “大庭广众,不要拉拉扯扯!”语气甚是娇嗔,“我不过因为笑得急,被气呛到,你瞎操心什么?” 关离避开他稍许,走到黑青面前。“你放心,祸害遗千年,纱姑娘性子粗暴,阎王不敢收!” “这些日子,劳烦你们辛苦,护着南海百姓,我听蒲先生说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帮着转移,我收下那些兄弟岛主,恐怕很多都得遭殃!” 关离站到黑青对面,十分恭敬,对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由衷感谢这个在自己遇难时,不离不弃,一直帮助自己的朋友! 黑青苦笑道“感谢个屁,老子还以为自己多厉害,这次遇到强敌,只剩下躲在洞里装孙子,气都不敢出。” 章平侯诡计多端,计划一环又一环,把它们分为化之挨个击破,现在他们犹如丧家之犬,连头都不敢冒! 关离一愣,劝慰他“别担心,论诡计,谁比得上承王,他一个人,能弄死一群章平侯!是不是,子安?” 几个人都回身看梁融,梁融温润笑笑“对,章平侯道高一尺,本王魔高一丈!” 他去看关离,关离转过头,径直对黑青笑笑!观宇在一旁跟着笑笑,可他怎么觉得,王爷的神情不对劲? ----- 两个人刚刚回到无名岛,还没喘过气,又得到一个让人愤恨的消息! 他们之前精心打造的船,全被章平侯抢走了。 “这怎么可能!从我们找到木材至今,最多一个月。那么多船,架子都没打好,怎么就被抢走?”关离惊讶到不行,她预算这些船打出来,至少要半年到一年时间! 可侯三的消息向来精准,这次的事情,据说南海都传疯了。 不过章平侯手段高明,不会这时候落人把柄。据说当晚船厂着火,大火把所有的船都烧了,只剩下被烧成碳的木材。 可侯三听到一个消息,会习惯性的探出真假!他顺着线索暗地里查,果然发现猫腻。 “几位爷,其实我开始也不信。后来我从船厂一个工匠那里,听到一件事!”侯三苦笑摇头,感慨人心诡异,章平侯实在深不可测! “别卖关子赶紧说!”黑青挥手,让他利落点,别墨迹。 侯三喝口水,对着梁融几人开始说消息。 “这船厂的事啊,咱们把木材交过去之后呢,就在没时间去管!我开始还以为蒋腾跟盛染管着,可后来才知道,胡海那家伙,说不能被人干扰。也为了避免泄露消息,所以船厂自从开始造船,几乎就彻底封闭!” “按照我们的想法,最快这些船也要半年才能够造好。可胡海那家伙,不愧是最顶级的工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弄来很多旧船架子,经过特殊处理,这些船,外形轻便,却威力强大。” “而且更重要的,大大缩短了工期!” 提到这里,侯三啧啧叹息“所以这些船被抢走的同时,胡海跟里面的工人几乎全部被抓走!那个给我递消息的,要不是突然死了婆娘,回家办后事,我都查不出这里面的事儿!” 观宇忍不住嗤笑一声,觉得实在荒唐!“咱们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工匠,突然死了婆娘!” 竟然听到他说话,都无语的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庆幸这不幸中的万幸,还是感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还是感激老天,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章平侯如此肆意妄为,祸乱百姓,便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门口传来声音,苗路走进来。 “蒲先生不是让你多休息,你腿上的伤还没好,乱跑什么!”关离紧张走过去,扶苗路坐下。 梁融双眼危险的眯了一下,看着关离扶着苗路的那部分,眼神能把苗路射出一个洞。 苗路感觉到不善的眼神,尴尬咳嗽一声,巧妙躲开关离的手“阿姐,我都多大了,就是腿伤也好的差不多,别把我当小孩病人看!” “你伤的可不轻,现在就好了?”关离不信,蹲下去就要扯他裤腿! 梁融再也憋不住,狠狠的咳嗽几声。关离犹没察觉,坚持要看苗路的伤口。黑青见梁融又要咳嗽,忍不住问他“你是嗓子痛还是风寒了?要不要让蒲先生给你看看!” 观宇在一旁,憋着笑,想笑不能笑,想说不能说,整张脸扭曲得厉害,只能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苗路抗不住关离的热情,吓得连忙阻止“阿姐,我到底是个男,你....你...你这样,人家以为我乳臭未干,我将来还怎么娶媳妇儿?” 关离一愣,眨巴眨巴眼,抬头看他,他这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按照时间算,他如今差不多也十七八岁,已经到娶媳妇的年纪。 想到这里,关离尴尬站起来,挠挠头“是阿姐糊涂了,瞧我,哈哈哈哈.....”怎么感觉有种非礼邻家小弟的感觉? 真是罪过,她疏忽了,孩子再小,也会有长大的一天。重新再看苗路,她这才发现,弟弟已经长大,是个成年男子,能够娶妻生子生儿育女。 梁融很满意苗路的识趣,心里盘算着早日给他找个媳妇,这样一来,关离就再没有借口把他当孩子。 嗯,这个主意好! 关离坐回去,转移话题“侯三你继续,还有其他消息吗?” 几人在岛上,因为局势不便,关离跟梁融回来的消息暂时被封锁,没有任何外人知道! “消息是有,但,都不是好消息!”侯三苦笑,他这辈子难得一次,不想跟人说消息! 他为难的样子,像是吃了十几斤黄连,脸色苦成一团。黑青这么些年,只在他的脸上见过一次这种表情。 那就是杏丫头知道侯三喝花酒的时候,硬生生把侯三绑起来,吊在船头,差点喂了鲨鱼。 从此以后,侯三再也不敢在女人面前耍嘴皮子卖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他老婆知道,真的让他当太监! “说说吧,眼下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梁融其实正盼着这样,只有章平侯把所有的招都亮出来,他才能让对手再无退路! “说的也是,还有什么消息能糟糕到极点?”黑青嗤笑,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那你们都坐好,下面这个消息,更要命!”侯三从怀里掏出一片铠甲片,放在桌面上! “这是何物?”关离开始没认出来,倒是梁融黑青,一眼看出那东西的来历! “木家军的铠甲,你拿这个做什么?”黑青不解。 “你忘了,咱们不是一直在找章平侯的圈养的私兵!打死你们都想不到,咱们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侯三指着那片碎片讥讽。 “你的意思不会想说,木家军就是章平侯的私兵?”关离快速反应过来,觉得这消息简直是荒唐之极。 木家军明明是木国公一手带出来的,怎么偏偏成了章平侯的人? “别说是你,就我听到这消息,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侯三吐口果核,又是讥讽又是佩服!“谁能想到章平侯都这么厉害,就把人安插在眼皮子底下,硬生生让木国公给他带一批私兵!这可真是....” “好一招借鸡生蛋,简直绝了!”观宇忽然插话,关离一愣,这形容还真恰当! “照你这么说,木国公根本不知情?”黑青疑惑,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兵,结果是人家的,这怎么看都有些离谱,木国公会这么蠢? “这事儿还真就怨不得国公爷,你也知道国库一直空虚!当初木家军来南海,我听说可是被贬官的。就这种情况,国库怎么可能给他银子养兵!”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手下就冒出个人说,能有办法弄到银子,木国公那时候是被逼的没办法,下面的兄弟都快饿死,只能用他的法子。” “谁知这时候就被章平侯下套,陆陆续续安插自己人进入,平日什么事情都服从木国公,可你看,一但章平侯需要,他们就会回来!” “说句难听的,章平侯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木国公....”侯三苦笑,又是同情,又是嘲弄“那就是个给他人做嫁衣的教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下策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蒲先生看到在门口徘徊的关离,微笑问话。 已经天黑,关离苦笑“这不是怕你这段时间太辛苦,担心你已经睡了下。”天黑了,屋子里没有亮灯,关离理所当然的以为,蒲先生已经睡下。 蒲先生推开门,点着烛火!院子里亮起来,比之前黑漆漆一片,温暖很多。 关离一直觉得,蒲先生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稳定的感觉。哪怕只是在他的院子里坐坐,闻着一股股药香,心里都平稳安宁。 “喝杯安神茶吧,你这样子看上去比我还憔悴!”蒲先生戏谑调侃她。 “麻烦太多,日想夜梦,我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掉光了!”关离笑的无可奈何,手中的安神茶,很暖手,却解不了愁! 蒲先生也为自己倒一杯茶,安静的品了品,才抬眼看向关离。“半夜来找我,可见烦心事到头,能让你解愁的,看来只剩我,莫非是....” “不是,跟那个没关系,你也说了,那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关离打断他的话,略带愁绪“侯三带来的消息,你都知道了吧!” 蒲先生沉重点点头,这些消息他倒是听说。“如今看来,我们都低估着章平侯。这个局,他只怕谋划了很久,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命中目标。” “谁说不是,眼下整个南海都在他手里,这消息传不出去,木家军又成了他的人。以咱们的力量,拿什么跟他斗?”关离发愁的不是一点两点,根据侯三的描述,章平侯跟毛贼子勾搭一处,显然已经达成某种协议! 南海周边已经有蠢蠢欲动的毛贼子,停船靠岸。虽然眼下没有大肆烧杀抢掠,可小范围之内,总能传来老百姓遇害的消息! 众多消息糅杂混合,关离心中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想。章平侯不可能把南海拱手让人,他费尽心力夺回南海,就是想在这里继续做他的土皇帝! 既然南海不能给,那南海以北呢? 再往上走,便是鱼米之乡!若是这一片最富饶的土地,被毛贼子掌控,章平侯又成了毛贼子的后盾,那么大越朝,无可避免要卷入漫长的战争。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可与乱世相比,百姓宁做太平犬,不愿做乱世人! 做太平犬,好歹有口饭吃,若是乱世来,那边只能喝人血吃人肉,沦为人间地狱! 关离不仅又想到,当初自己被卖时,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看到一双又一双害怕无辜的眼!后来为了一口水,孩子都能变成野兽,大打出手。 先祖们耗尽千百年的功夫,才让自己活成人,一场灾难,却能让人轻易变回兽。 生而为人,实在可悲! 可唯有做人,才能感觉到世间活着的美好,情义的美好,爱的美好! “先生,你足智多谋,布衣社人才济济,可否帮我想个法子,把梁融送回王都?”这才是关离的目的,她知道唯有梁融活着回到王都,借助朝廷的力量,方可挽回局势! 蒲先生沉默稍许,问关离“南海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有一点声息传递出去,你怎知朝廷没有准备?” 关离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她微顿一下,看看周围,稍稍靠近蒲先生,小声道“我昨晚偷听到观宇跟侯三的对话,王都里应该有人跟章平侯暗中勾结,梁融生死不明,现在成为他们攻奸我们布衣社的罪证。” “这人应该很有权势,否则如何能做到手眼通天,隐瞒所有南海的消息?” 一个章平侯已经很难对付,此时明处,暗处皆有他强劲的盟友,一旦他们的计划得逞,天下势必大乱! 这些人跟关离不一样,他们只在乎自己手中是否能够掌控权势,至于百姓的死活?呵呵,一将功成万骨枯,等他们坐稳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再去玩些手段笼络人心便可。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断子绝孙,一点都不重要。 累累白骨,最后在历史上不过寥寥一笔,受害者的苦难,甚至会被歌颂成,新君的丰功伟绩! 关离想想,真是毛骨悚然!这世间纵有人心趋利,渴望富贵权势。可更多平凡无辜的人,只想过安稳的小日子,生儿育女,含饴弄孙。可以跟自己的家人朋友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求一个太平安稳。 可是上位者所谓的大局权势,更多时候是承载个人野心的欲望。填不满喂不饱,无底洞一样,非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卷入危难。 “天地万物阴阳两极,没有一件事,是只有一个面的。”蒲先生看关离,说不上是安慰,还是劝解。“纵观历史,人性的欲望一次又一次把世人推向灾难,可灾难就如同病灶一般,一旦熬过去,人们只会变得更强大!” 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先生,我现在真没有心思跟你讨论这种哲理,你说眼光浅薄也好,说我不聪明也罢,给我想想法子,有什么最快速的方法,能让我把人送走!” 不是她太着急,而是对手来势太凶猛。 九十九步还差最后一步,章平侯眼看要得偿所愿,那么剩下来的一切只会更加迅速。 天下最可怕的事,便是大势所趋。已形成形的力量,就像是命中注定,非人力能挽回。 一旦章平侯彻底走到明面上,成为南海的新王,那就说明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成功,大越要换新主人了。 见识过对手的辛辣狠毒,关离怎么能够容许这样的人掌控天下大权? 或许她盼望的天下平权,依旧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但关离从不气妥,就算眼下做不成这件事,她也绝不容许有人将安宁太平的天下,再次卷入战乱纷争! 三方结盟,看着非常稳固!可说句难听的,战国时期天下分裂,别看人人当了君主,可谁都想要一统天下,再做一回周天子! 关离看来,这些人纵然眼前会结盟分割天下,可谁又甘心只得三分之一的天下? 从另一面看,战争的确是促进民族融合的好手段,但这个手段,承载着无数人的血肉苦难! 没有经历过的人,才会对别人的苦难轻描淡写! 关离那时候被辗转买卖,脸上再镇定的,内心都是惶恐不安!她知道自己太弱小,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甘心赴死。 她跟无数普通人一样,想要活着,活得好一点,想要跟家人,爱人,朋友,长长久久在一起! 所以在后来一连串事件里,她一次次强迫自己成长,更是在见识到天灾的恐怖后,坚定了维护南海太平稳定的决心。 “阿离”蒲先生放下茶杯,一脸肃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方法是有的,可这是一个下策,往好了说,你能够得偿所愿,把人送出去!但另一面,你恐怕会因此丧命,你如今的身体.....” 蒲先生不说,关离也知道他的意思。 “先生说说吧,是什么法子?”关离并不想谈论她身体问题,蒲先生看出她在逃避,沉默看她好一会儿,不知如何开口! 有件事情明知道很危险,还要告诉对方,让对方去做!这样的人,一定狠毒至极。 蒲先生不想做恶人,可他清楚知道,这件事只有关离能去做!他站起来,背对着关离,内心纠结万分,神情凝重!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为什么还要问下去,我不希望你有事,纵然....纵容在我们加入布衣社的那一刻起,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可......” “可我高估自己,这些年,我将你视作女儿,徒弟,亲人。我没有办法,我也做不到,看着你去送死!” 蒲先生还是决定自私一回,从前他救不了庞义空,那孩子死的时候,自己心里的痛苦不比别人少! 哪怕到现在,他都不敢去想这三个字,就怕触景生情!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比女人凉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伤心痛苦,他也不能像女人一样痛哭流涕。 男人的懦弱跟伤心,只能打落牙齿或血吞! 如今面临选择,他真的做不到,让关离卷入危险的漩涡。 “先生!”关离跑到蒲先生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先生既然说事情都有两面性,那至少,有一半的几率,会是好结果!” “眼前的局面已经水深火热,我们没有时间,再耽搁耗费!”关离想要问个究竟,无论这条路有多么危险,她都决定走一次! 有些事,在她三年前决定离开梁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 做不到贪生怕死,做不到泯灭良知,她就只能孤勇前行。 眼前的女子比三年前更强大,目光更坚定!整整三年,蒲先生是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到如今。 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没有人比蒲先生了解得更透彻! 蒲先生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残忍,当初不该让她进入布衣社,年轻女孩这个年纪,差不多已经嫁人生子,有丈夫疼爱,有子女承欢! 唯有她,只因一腔热血,在三年的时间里,除了一身的伤痛,什么也没得到! 明明当初,蒲先生没有让她走到今日的打算。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孩子,被他逼着在痛苦中历劫成长! 心里一阵酸楚,泪水忍不住湿了眼眶。蒲先生微微撇开,遮掩自己的脆弱。“阿离,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有些事容我想一想!” “先生要想多久?”关离紧张“时间不等人,章平侯更不会!” 没有人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那样只会增加自己失败的危机! 若她是章平侯,定然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打得敌人毫无招架之力,彻底获得成功。 蒲先生咬咬牙,硬声道“一日,就给我一日时间!” 再也坚持不下去,蒲先生先越过关离,回到屋里紧紧关上门! 关离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很久,知道屋里的灯被吹熄,她才转身离去! 天气已经转凉,长夜漫漫,不再如从前一般燥热,海风凉爽,吹得人心情舒畅! 可是宁静的夜晚,有些人注定要失眠! ------ 一大早,关离就端着做好的早餐,敲开了梁融的门。梁融微微诧异,回到岛上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忙,除了有重要的事,几乎不在自己面前出现。 “快起来吃早饭,我亲手煲了粥,你尝尝!”关离一面温柔的给他倒粥,一面催促他赶快起身洗漱。 “这种事观宇做便好,你何必辛苦?”梁融一面起身换衣,一面宠溺笑笑。嘴上这样说,可还是很高兴,关离为他亲手做早膳。 “观宇一直伺候你,也辛苦了,今天放他一日假,全日有我陪你可好?”关离走到他跟前,拿梳子为他梳头。 养了几日,他的发丝还是如此美丽。好的让人嫉妒,关离一边为他戴好发簪,一边羡慕不已。 在岛上的时候,他们便是这样为彼此束发,梁融还保留着,临时做的那一把粗陋梳子。 “娘子说的全日,可包括夜里?”梁融拉住她的手,忍不住一吻,满眼春情! 关离娇嗔,拍他一下。“别这么不正经!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岛上逛逛!” “你是第一次来岛上,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尽地主之宜,今日正好有空,带你四处转转!” 梁融一边喝着粥,一面点头同意。其实上岛的那一天,他就将这座岛的大部分情形都摸清楚。 除了几个隐蔽的部分,不准外人进,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但他依旧乐意,有关离相伴,轻松度日。 早饭后,关离拉着梁融的手,毫不避讳众人的眼光,在人前肆意甜蜜。穿过小镇街道,熟悉的人纷纷跟关离打招呼。 见她拉着如此俊俏的美男,忍不住问询他的身份。 关离笑盈盈,毫不犹豫承认,这是自己的未婚夫! 消息传的很快,岛上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 梁融喜欢她这样介绍自己,终于明白,为何有些女人如此在意名分!当你真的很爱一个人,就十分在意她给予的名分。 朋友跟未婚夫,分明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 梁融很渴望,有朝一日在王都,人人都知道,关离是他的王妃。 穿过小镇的街道,两人到达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关离不觉感慨“都说一览众山小,人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可如今站在这里,茫茫大海,也能让我觉得自己渺小!” 辽阔的天地,永远让世人心生敬畏,感叹自己如蝼蚁。好像所有的烦恼,在面对着苍茫大地,都变得微不足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唯有这天地是永恒的! 梁融在身后,环住关离的腰。轻轻将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亲吻一下她的侧脸。“你在我心中,从不渺小!” 不仅不渺小,而且很强大。 “子安,你若回到王都,会为我准备蓝宝石戒指吗?”关离轻轻问他,双眼满含期望。 “会的,不仅会有蓝宝石戒指,我还想为你做一整套蓝宝石头面,你若喜欢,我便用蓝宝石,装饰我们的屋子!”梁融笑笑,言语间掩藏不住的甜蜜跟宠溺。 关离一愣,失笑“那么多,不要钱吗?难道说我的相公,是个隐藏的土财主?” 梁融轻咬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道。“嗯,为了你,为夫可以考虑做个贪官!” 关离一听,转头瞪他一眼。“坏家伙,你是盼着世人唾骂我,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吗?” 贪污?亏他想得出来! “娘子宽心,为夫也不贪心,最多从皇上那里讨一处宝石矿脉,那里产出的所有蓝宝石,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我怎么舍得娘子被世人唾骂,更不想做了贪官污吏,断了你我的幸福日子。” 他伸手捧住关离的脸,深情款款“我只恨余生太短,不够与你长相厮守!” 关离怔怔,埋头到他怀里。“你如此会说情话,到底勾搭了多少女子!” 梁融笑笑,抱紧关离。“情由心生,我心中爱你,无需有人教,也无需与谁调情。真心话,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阿离,你答应我的,只要能活着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我!” 这个誓言,足够让他惦记一生。 关离的身体微微一僵,头靠着他的胸膛,柔柔道“那得等你回王都,给我准备好戒指聘礼,八抬大轿迎我过门!否则,免谈!” 梁融继续笑“你我都有肌肤之亲,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那可不一定,凭我如今的身份,想娶我的人多了去!”关离抬头,很是傲娇道。 梁融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不怀好意的笑道“娘子,若这么说,本王只能提前昭告天下,你我的关系。我倒想看看,哪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抢本王的女人!” 关离哼笑一声,踮起脚,用力吻住他。缠绵悱恻时,关离在他耳边道“你还是赶快回去为我准备聘礼,否则,你再想娶我,我都未必愿意嫁了!” 梁融情动,再次吻住关离。关离热情回应,激烈纠缠。 关离想,他说的对,只恨余生太短,不能与他长相厮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鬼船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梁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船舱里。观宇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生怕他暴跳如雷。 可是梁融很沉默,从醒来到此刻,一个多时辰过去,他就静静坐着,看着手里的草环。 观宇实在受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道“殿下,你若心里不舒服,就打了小的一顿出出气,可....可千万别怨阿离主子!” 他说完,梁融还是沉默,船舱里只有两人,除了外面的海浪声,什么都没有。 观宇焦急,却又不敢逼迫,苦着脸,佝偻的身子跪在地上。想说话又不敢开口,憋屈难受! 梁融摸摸草环,轻轻叹口气,终于开口。“这件事是你起的头,还是她?” 观宇原本低垂着脑袋,听他这么一说话,满是惊喜,又有些紧张怯弱。“是,是,阿离主子!” 话到此处,他又跪地往前挪了几步。挨到床边,紧张恳求。“殿下,这事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怨她,姑娘全都是为了你好,黑将军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南海的线路全部被封死,连侯三都没办法出面。咱们....咱们....等不起了!” 再往下拖,就有亡国之危。若换作旁人,梁融大约是毫不犹豫会选择利用。可那个人,是关离。 观宇明白,自己的主子看着冷漠,实际上却是个极为重情的人。一旦认定一个人,那就会发自内心对她好,不忍心伤害对方一分。 关离的法子,其实他们的心中有过盘算,但是太危险,梁融根本不准他们议论。 可谁都知道,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只有用关离吸引敌人的目光,撕开一条口子,梁融才有机会回到王都。 只有他活着,才能让局势扭转。 梁融酸楚笑笑,神情似悲似喜,最后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话,观宇没有听清。 “她现在,如何了?”梁融侧头,问起关离来。 既然他能顺利出南海,那么关离.... “殿下恕罪,小的不知。”观宇再次磕头,不敢看梁融的眼。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关离送别时说的那句话。 “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告诉他,记住,你的任务,就是让他平安回到王都!”观宇含泪告别,他知道,从他上船的那一刻起,战斗就开始了。 失踪已久的南海王关离,终于出现。一夜之间召集旧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毛贼子的船队。 原本被人打的缩头缩脑,夹着尾巴,不敢露面的海盗们,忽然间有如神助,一招声东击西直捣黄龙,一把大火,彻底烧光毛贼子的老巢。 损失惨重的毛贼子首领莫亚,带着余部仓皇逃窜,赶往利州,寻求章平侯的帮助。 章平侯得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然后嗤笑道“莫亚船主也未免太过于无能,区区一个小女子,就打得你慌不择路!” 莫亚愤恨,蓝色的眼睛憋不住气,若不是这家伙暗中搞鬼,这些海盗怎么可能崛起的这么快,他知道章平侯曾经利用这些海盗牵制自己,以免自己发展过大,成为威胁。 可后来局势发生改变,章平侯动手料理了南海王,自己这才安心跟他合作,谁知,才得意不到半个月,南海王关离却又死而复生。 “侯爷不要讥讽,若不是你做事不靠谱,南海王怎么可能还活着?用你们的话说,这叫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如今好了,她一回来,第一把火就烧了我!接下来,就该轮到你这个大仇人了!” 想看他的笑话,未免早了点,他大不了包袱款款,带着船队离开此地,留下南海王关离,跟眼前的章平侯自相残杀,自己到时候再回来坐收渔翁之利! 横竖他不是章平侯,非要南海这块地。大越富饶,往北走,还有令人垂涎的鱼米之乡! 章平侯闻言,微微一笑“船主说的是,本侯这是气急攻心,你莫要往心里去。不过,你确定攻打你的就是南海王关离?” 莫亚苦笑“若不是她,南海谁还有这个本事,能把我的人打的如此凄惨?”更严重的是,他收藏的珠宝,全被一抢而空,那些武器也被焚烧,若不是他留有后手,只怕此刻都被烧成灰! 也怪自己大意,这段时间嚣张太过,以为没有南海王,自己无往不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手下的兵,这段时间一个个抢的口袋鼓鼓,所到之处,连个敢反抗的朝廷兵都没有。每一次扫荡,都如入无人之境,凡是值钱的,随便拿。 一个一个都忘了,还有南海王关离的人在。 “这么说,你亲眼见到那个戴面具的?”章平侯还是不信,那样的情形,落了水,还有人能活下来? 见他依旧怀疑,莫亚从怀里拿出一封战书“侯爷自己看看吧,这上面可写着,不日便与你一战,要报当日栽赃诬陷,谋害性命的仇!” 字里行间,每一句都是羞辱责骂的话,莫亚看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当初留下这家伙牵制自己,到如今却成了章平侯自己的绊脚石,真是可笑至极! 章平侯看着战书,上面明确写着,两日后,关离会率领南海众岛主,来报仇雪恨! 字迹的真假,章平侯不得而知。可关离一出现,就狠狠打击毛贼子。一扫这段日子来,海盗们的颓丧之气,此时此刻,只怕关离手下的人早已蓄势待发! 就等着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他正思索,木拙慌张跑进来,看到莫亚在此,立刻收起紧张的神情,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章平侯。 莫亚跟他们打交道的日子也不算短,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于是也不废话,站起来先告辞。 他一走,木拙立刻关上门,紧张禀报“侯爷,不好了,咱们安插的那些西风岛还要白鲨帮的奸细,全部被关离诛杀祭旗!” “不仅如此,南海王还将那些人的头颅全部砍掉,尸体装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船自己漂进港口码头,现在整个南海都传疯了,人人都知道南海王关离,化作厉鬼回来报仇,要....要....” 木拙吞吞吐吐,显然接下来的话不好听。 “要干什么?”章平侯一拍桌子,气不打一出来! 木拙十分为难,舔舔唇,从袖子内掏出一卷染血的白布,展开后道“侯爷还是自己看吧!” 章平侯一目十行,看完那些字,气的把茶杯摔在地上“黄口小儿不知死活!”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南海王,若不是当初然后要用她来牵制莫亚,她真以为事情能发展的这么快?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既然如此,本侯爷就是再送她一程!” ------ “你们都听说了吗?”大街小巷里,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近日发生的一件诡事! “听说是听说了,可这是真的吗?”有人不信,觉得以讹传讹,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哎哟,我是没有亲眼所见,可当日我那兄弟在码头上做事,真是见到了,到如今夜里都还做噩梦,说是鬼船入港,整个南海的都要遭殃!”一猥琐男唏嘘,看着像是很害怕,实际上吊儿郎当像在说笑话! 刚刚得意,众人围着他,好奇跟他打探消息! 还没炫耀,就被人从后狠狠踹了一脚屁股,摔在地上!“谁呀不要命了,敢踢你爷爷我!” 来人一脸杀气,虽不是高大威猛,却让人畏惧。 “畲...畲江兄弟,是你呀!”众人看到此人,纷纷缩了一下脖子。虽然都在码头附近干活,可这小子后来居上,有一日突然冒出来,做事凶狠不要命,惹的从前的老流子都不敢欺负他。 “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老子就在现场,看到那艘鬼船。什么叫鬼船入港,南海都要遭殃?” 畲江一改从前的懦弱,经历几生几死,早已蜕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不过十日,就成了这码头上的小头头。 “就是,你小子难不成亲眼看到鬼船了?”畲江身后跟随他的,是当初从章平侯大船上逃下来的人。 “这个这个真没有,可我的兄弟...”猥琐男战战兢兢想要解释,却又立刻被人打断。 “兄弟个屁,你兄弟是哪个,让他站出来,当着老子的面说道说道,他见到的鬼船到是何样?”畲江呸他,鄙视不已。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几人纷纷胆怯,想要走,却被畲江的兄弟围住,不让他们走! 一人委屈,小声反驳“畲爷,您这是干什么?咱们就是唠唠嗑,说闲话,您何必跟我们计较?至于鬼船上有什么,那跟您也没干系不是!” 言下之意,不明白他为什么多管闲事,非要为难他们这些人! 为何? 畲江冷笑,自然是为了给关离正名。自从他们死里逃生,回到南海,心中无人不惦记当日为他们送命的南海王关离。 原本打算立了长生牌,祭拜她,谁知很快,各种关于南海王的恶毒传闻便流传开来。 村子里的人不是没想过反驳,可反驳只会招来官府的怀疑。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忍气吞声。装作不认识关离,更不敢明目张胆祭拜。 可官府的人,因为当初旧事,对他们村子已经有戒备。他们有家不能归,只能在其他地方暂时落脚! 畲江始终记得,关离曾经跟他说的话,终于明白,一个人若想不被人欺侮,就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尤其在死里逃生之后,彻底明白,人要先学会自救,老天爷才乐意帮你一把。 想法不同了,眼界格局自然也不同,来码头这些日子,听了很多消息,也明白了很多从前不懂的道理。 这种日子的变故,他知道南海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可无人能管! 焦急之际,南海王关离活着的消息再次传遍,当到亲眼看见那艘鬼船进入海港,看到船上的尸体,还有那醒目的血幡,畲江却笑起来。 别人不懂,以为他魔怔了,哪里知道,他这是高兴!高兴南海王还活着,南海有救了,毛贼子也好,章平侯也罢,他们谁都别想继续作孽! 畲江古怪一笑,走到那人跟前道。“干什么?当然是遏制你们这种愚蠢的谣言,免得老百姓心生惶恐!” 说完他站上一块大石,高声道“大伙儿听着,那天早晨是我亲眼看着鬼船入港,也是我亲自领着兄弟们上船收尸。船上有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看一眼手下的兄弟,两人立刻把一张血写的幡展开,让众人亲眼看见!众人光是看见这么大一块血字幡,就已经震撼! “这是我从船上取下来的,大伙亲眼看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今日诛杀帮中叛徒,以祭海神。两日后,南海王关离,必将带领手下余部,亲手血刃章平侯等恶徒!” 再接下来,罗列了章平侯十大罪状。第一,偷天换日假冒章平侯后裔,实为前朝贼子的野种! 第二,谋害老侯爷夫妇,亲手屠杀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父母。 第三,欺上瞒下,在南海一手遮天,背着朝廷征收各种苛捐杂税。 第四,骗取朝廷军饷,中饱私囊! 第五,搜刮民脂民膏,致使无数百姓卖儿卖女,食不果腹! 第六,私开矿脉,暗中撸劫百姓,为其开挖金矿铁矿,铸造兵器。 第七,垄断海路,不准民间百姓出海经商,暗中扶持世家,为自己买卖舶来品,赚取暴利! 第八,勾结汾王,意图对南海百姓下毒,造成瘟疫假象,要助汾王谋反。 第九,暗中勾结毛贼子,帮其抢劫沿海百姓,来往商船。为夺回南海,不惜,卖掉南海百姓,助其造船。 第十,与乱臣贼子勾结,把控南海,意图北上,瓜分天下!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简直罄竹难书。 南海王关离,两日之后,必将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还南海百姓以太平。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想到,有人在大厅广中之下,把章平侯的丑事全部抖出来。 这下众人议论纷纷,各自说起心中的苦事,一想到家里遭了毛贼子的难,全部都是章平侯害的,就气到不行。 与此同时,越说越恨,有人说,难怪朝廷不管他们的死活,只去打击海盗,到头来,真正祸害他们的,都是毛贼子。 又有人说蒋腾这些承王旧部,自从承王遇害,南海王被栽赃,全部被收监。唯有黑龙帮脱离朝廷,继续诛杀毛贼子,为老百姓谋生路。 一时之间,章平侯的罪行传遍南海,人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 两日后,在约定的地点,关离的战船果然如期而至,要与章平侯毛贼子,决一死战。 海面上,布满战船,关离的战旗在风中飘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架势,分明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真真应了一句,破虎沉舟,血战到底! “岛主,来的是毛贼子。”云叔用望远镜看了看对面,对方悬挂的战旗,分明属于毛贼子。 关离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不睁开,嗤笑一声“到如今还在躲藏,论心计,章平侯的确少有对手,可论作战,他实在不行!” “他难道是想利用毛贼子,拖延我们,然后图谋其他?”云叔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 关离回来后,让他通知各岛岛主密会。云叔亲眼见证,关离如何对那些岛主,慷慨陈词! 说是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跪地,发誓要以自己的命,保南海百姓之太平。 那些岛主,一个个被她的道义折服,热血沸腾,心甘情愿与她冒险一战,只求日后自己的家人朋友,能活在太平安宁的南海。 便是云叔,也舍下妻儿,甘愿赴战。只因他认为关离说的对,战祸已经蔓延到他们门前,若不能一次拔出这些毒瘤,南海将永无宁日,他们的后人说不好,会沦为奴隶。 毛贼子跟章平侯做过什么,他们最清楚,尤其是云叔跟手下的那帮兄弟,谁不是在章平侯的金矿里九死一生。 一想到自己若不战,自己的儿孙们,将遭受他们的奴役,像自己曾经那样,猪狗不如的活着。但凡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就忍受不了! 章平侯与毛贼子,若想占领南海,除非踏过他们的尸骨! “明知我来了,却连木家军都不动,可能吗?”关离冷笑,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准备声东击西? 呵,不管哪一种,今天赢的人,只会是她! 关离摸了摸手指上的草环,遥望天空的飞鸟,梁融,你一定要活着回到王都,不要让大家做的一切,都白费。 赶往王都的梁融,躲在隐秘处看着天空,心里不断祈祷,阿离,你一定要活着。 我会为你准备好聘礼,实现你所有的心愿。 无论有多难,千万不能死,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战鼓响起,天色阴沉,头顶上是满布的乌云,次列排开的战船布满海面,随着一声号角长鸣,战争终于拉开序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末路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真的是她?”章平侯站在高处,用千里眼仔细再看了几次,确定船头上站的那个人就是关离。 他陷入沉思,若关离没死,那承王呢,是否也没死?虽然关离在信件中,信誓旦旦的要为梁融报仇。 可他习惯性多疑,猜想着另外一个答案。 “侯爷,您看这情形,她肯定把手里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动用了!”木拙大概数了数,一共二十条战船。 根据细作回报的海盗人数,这二十艘船上,只怕是,所有的海盗都来了! 果然是要破釜沉舟,不死不休! 章平侯没时间细想,梁融是否还活着。眼前他要解决的,是这个不知死活,想要挑战自己的女子。 等他把这些乌合之众全部清理,再来处置梁融的事。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网打尽。也省得咱们,还要花心思挨个搜索!”一次了结也好,这些人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既然自己找死,那他也不用客气。 章平侯最后再看一眼对方的船只,哼笑一声,回到座位上。“让他们动手,传本侯的命令,一个不留!” 这一次,他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随着木拙一声令下,战鼓响起。莫亚的船只按照计划,一列排开!一接到命令,立刻往关离的方向开去。 他们的船顺流而行,又因为船身的设计,快于关离的旧船。顺风顺水,很快到达关离不远处。 关离知道,他们的船只已经暴露在对方的射程内。同样的,莫亚的船也进入了关离的射程。 但是关离并不着急,哪怕对方一再逼近,她也依旧在等。她紧闭双眼,似乎睡着了。 木拙看到对方还没反应,心中有些古怪。“侯爷,他们为何一动不动?” 章平侯拿起千里眼一观,似乎是如此,莫亚的船已经那么靠近,他们为何还不动? 正思索着原因,关离的船忽然开炮。章平侯这才恍然大笑“黄口小儿本等候还以为他们图谋什么,原来他们的船是旧式炮,射程不够!” 木拙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也想起,胡海说过。关离的船只品质一般,早就该淘汰。 他们的船,射程远远高过关离的旧船。关离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想尽法子寻找胡海,要铸造新的船只。 可惜棋差一招,被侯爷截胡。 眼看着战事打响,莫亚的船,动作迅速将关离团团包围。章平侯就笑的好不得意“到底是个女子,再有本事,也不过尔尔!” “你瞧瞧,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难道以为凭着一腔怒火就能与本侯为敌?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实话,除掉关离是个女子,章平侯其实在骨子里瞧不起这帮海盗。在他看来,这些海盗之所以能存活至今,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自己暗中相助,让他们一次又一次战胜毛贼子。 如今没有他提供的消息,这些海盗又怎么会是毛贼子的对手?经过不断的磋磨,毛贼子的武器战船是越发精进。 论人数论武器,毛贼子都比关离强出很多,莫亚更是为了一雪这些年的羞辱,牟足了劲,对关离开火。 这一次定让她有去无回,再也无法在自己面前嚣张! 巨大的炮声一再炸响,云叔指挥着战船变换阵势,一面逃避着对方的攻击,一面想办法回击。 双方激烈交战,但是很显然,关离的船在死死硬撑。 莫亚用千里眼,遥遥相望,心中得意无比!这一次,胜负已分。 又一声炮响,在关离耳边响起。燃起的黑烟,在大海上蔓延。千里眼渐渐让人无法看清,浓浓的黑烟掩盖了对方的模样。 章平侯也不过能看见海面上的船只数量,耳边听到的,除了爆炸声,就是战鼓声。双方交战的厮杀声,都被淹没。 “侯爷,看这局势,南海王那边,是输定了。”木拙开心的恭贺章平侯。 章平侯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喝茶,好像对结果已经失去兴趣! 也是,已经注定的结果,谁还有心思继续观看? 海面上,关离好像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可从头到尾,关离就待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苗路,时辰到了吗?”眼看着颓势冒头,关离终于睁开眼。 苗路看一眼沙漏,谨慎道“到了,可....”话还没有说完,头顶就闪过一道绿色的亮光,关离抬头看到那个信号弹,终于露出笑容! 这是他们的约定,一旦梁融的船只顺利突破封锁线,离开南海,手下就发信号通知关离。 关离战起来,看一眼对面,冷冷笑出声“苗路,发信号!” 苗路得令,立刻通旗手发旗语,局势在旗语发出的那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原本被动挨打的船只忽然掉头,似有逃窜之意。莫亚一看,哼哼冷笑。“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传我命令,全速前进,一定要将对方全军歼灭!” 打不赢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这一次莫亚铁了心,一定要把一直骚扰阻碍他们的跳虫彻底消灭! “侯爷,他们这是要逃吗?”木拙忽然开口问,章平侯愣了一下,站起来用千里眼细看,立刻命令木拙,安排木家军出动。 正如关离预料的那样,木家军的人潜藏在暗处,等待着阻断关离后路。 眼看关离的船,被前后夹击,无路可逃,众人纷纷捏了一把冷汗,难道南海王要输了? 章平侯在木家军的楼船上,死死盯着对方!新仇旧恨一起算,他要这南海,再也无人敢反抗他。 他要杀鸡儆猴,用关离的人头警示众人,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南海真正的王。 关离的二十余艘船,被他们团团包围。任谁看了,这都是一场包饺子的局势,关离必败无疑。 可关离并无害怕,反而让手下人安稳的把船停好,并且侧身,用炮口对准敌人! 她的船队围成一个圈,莫亚不屑,这在他看来,不过是殊死抵抗。 关离的炮,射程极短,刚刚那出对抗,已经把短板暴露出来!此时此刻,它的射程也达不到他们的船。 莫亚觉得自己这是在瓮中捉鳖,胜劵已握在手中。 可他高兴的太早,正在他得意,要下令炮轰关离,关离船只的炮口,却缩了回去。 他眼露疑惑,这是想做什么? 章平侯也诧异,怎么缩回去了? 还没想明白,炮口位置,居然又重新探出一个长长的炮弹口。这个管子,似乎比之前更粗更长! 就在一瞬间,所有的船炮口齐发,射出的炮弹,一下子将对方的船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莫亚被溅起的渣滓震得扑倒,耳朵半天都嗡嗡作响,回不过神。他恍恍惚惚,绝得不对,不可能,这样的射程分明不是他们该有的。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长远的射程,也从没听到过他们重新铸造武器的消息,不对!“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侯爵大人,对方的火力很猛,我们如何是好?”手下禀报着,刚刚被打的犹如丧家之犬,这才一转头就凶猛如虎,从头到尾,这个南海王就是在骗他们。 “咱们这是上当了?”莫亚扶着栏杆,险些站立不稳。 对方的攻击势如破竹,哪怕一动不动在原地,章平侯也好,他们也罢,都被关离打的措手不及。 “开炮,狠狠的开炮,给我用力打击他们!”莫亚恼羞成怒,不甘心自己再次被人戏耍。 得到命令,众人纷纷准备还击,可让他们震惊的是,几乎所有的船只都开始漏水! “侯爵大人,不好,所有的船都开始漏水!”属下一个接一个回报相同的消息,莫亚愣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可能,怎么会全部都漏水了?”他的船只是新造的,不可能因为腐蚀而漏水,那么,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得到回答,又有人惊呼起来,不知何时,一些只穿了裤衩,浑身湿漉漉的人纷纷爬上战船。 “是....是水鬼!!!”有人尖叫大喊,莫亚觉得自己要疯了。 不可能,这些人不都死光了吗?章平侯分明说过,这些人早就被他们的内应除掉了。 所谓水鬼,是关离手下一只隐蔽的力量。最初,这些水果犹如鬼魅,在夜里爬上对方的船只,将对方一夜之间全部屠杀。 制造了让毛贼子闻风丧胆的屠戮案,可是这支力量并没有经常出现! 根据他们的经验,这支神秘又恐怖的水鬼,这些年一共才出现过十次!但是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血腥死亡。 可以说,人人闻之丧胆! 莫亚曾经就跟章平侯着重提起过,如果要彻底除掉关离,必须得除掉这支鬼军。 这段日子,章平侯靠着内应,杀了很多关离的人,那帮内应信誓旦旦说,这些水鬼被他们下毒,全都毒死。 后来的不断侵袭中,这些水鬼果然没有再出现,他们也就真的以为,水鬼死绝了。 如今看到凶神恶煞的这一帮人,莫亚立刻就惶恐起来! 可是害怕已经来不及,对方莫上船,打定主意要他们的命。 名为水鬼,可不是浪得虚名!不仅功夫了得,身形诡异,还一个个凶狠毒辣,对付敌人,几乎都是一招致命! 莫亚陷入恐慌,章平侯也一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愚蠢的错误,太小看对手! 关离的一招一式,分明早就盘算好一切! 她才不是浪得虚名! “快,传本侯的命令,所有的大军全部撤退!”章平侯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种害怕,让他的手指忍不住发抖! 不行,他不能把命丢在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让那帮毛贼子跟关离继续周旋,眼看着南海唾手可得,他不能再次失败! 木拙立刻去传令,可惜一阵古怪的号角声响起,他惊恐瞪向前方,指着不远处道“侯...侯爷.....黑龙军!!” 海面上,黑青的军队排成一列,将木家军都去路彻底堵死! 没有等木家军反应过来,就遭受炮火攻击。关离的船跟黑青的船,双面夹击,硬生生把包围圈越缩越小,所有的船只最终几乎是,挨近彼此! 到时候一刻,关离手里的弹药全部用完,对方也一样。 可关离下了狠心,绝不会容许这帮人,活过今日! 只见她拔出利刃,高声大喊“杀光毛贼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为无辜的百姓报仇,让这帮畜生知道,我南海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她的话音一落,海盗们纷纷拔出大刀,跳上对方的船,跟对方厮杀在一起! 出发前,关离与黑青拿出大量金银,许诺众人,炸毁一艘船,奖励二百两白银,一个敌人的人头,得五十两白银。 上不封顶,誓要与毛贼子血战到底。 这时候双方都只剩下拼武器,关离看准章平侯的位置,扯着长长的绳索,借势一跳,落在章平侯的船上。 “章平侯,梁融的仇,你用命来还吧!”关离的话,让章平侯认定,梁融是死了。 关离也不去解释什么,她要的就是众人以为,梁融死透了,这样梁融才能安全回王都! “想杀侯爷,先过我这一关!”侍卫长站出来,跃跃欲试,他早就想要领教南海王的功夫。 侍卫长从来不信,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 “侯爷,你们先走,我来善后!”侍卫长说完,就拔刀砍向关离。 关离迎头砍击,侍卫长也刀刀凶狠。论功夫,侍卫长可能稍稍差一些,但胜在他力气大,一度凭着自身的力量,将关离压制。 关离知道,他有几分本事,可关离实在不愿意跟这种人纠缠太久,她的目的,是章平侯。 对方的刀连连攻击,一直将关离逼到船沿,侍卫长得意,凶狠道“死丫头,你还是到海里,去当你的王吧!” 关离明明很吃力的对抗,却忽然一笑,侍卫长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关离右手一松,从她的剑柄处又拔出一把小匕首,一下子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侍卫长捂住脖子,不可置信瞪大眼,听到关离冷笑“可惜龙王爷只招女婿,还是你去合适!” 然后一个回旋踢,把侍卫长一脚踹下船! 随着尸体落下,关离身后溅起高高的水花。她头也不回,一路追向章平侯逃离的地方。 她一路往下追击,眼看着章平侯正要上备用小船逃走。焦急间,关离环顾四周,看到地上有弓箭,立刻捡起。 一个点了火的箭,被她射出去,小船瞬间被火烧。 章平侯看着起火的船只,回头恨恨怒瞪关离,大喊“谁杀了她,赏金千两。” 他从没像此刻这么恨过一个人,简直比当年还要憎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得空闲的侍卫听到这些话,纷纷向关离扑去。 不过一瞬间,关离就被十几个人围住! 她毫无畏惧,将一把长刃变作做两把,双刀并用,开始死战。 双方都杀红了眼,然而实力有悬殊,这些人显然并非关离的对手,只不过胜在人多。 关离连环出招,百招之内,这些人的脚全部都被砍断! 此时此刻,关离已经丧失一半体力,沾着满脸的血,气喘吁吁看着章平侯。 木拙见状,挡在关离眼前,用力一吹哨子,突然之间跑来好些侍卫,挡在关离身前。 关离一眯双眼,冷冷扯动一下嘴皮。 “凡诛杀南海王者,赏金万两。”木拙喊完,即刻护着章平侯,往他处逃去。 关离恼怒,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这时候,还能拉出这么多垫背的蠢货。 她的刀刃往前一伸,狠狠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关离刚才如何大开杀戒,还是有人看在眼里的。 可害怕归害怕,还是有人心存侥幸,贪图一万两黄金。 “兄弟们别怕,她这样子肯定力气不多,再厉害,也抗不住咱们这么多人。大家合伙杀了她,到时平分万两黄金!”一人高声喊道,拔刀冲向关离。 财帛动人心,这些人见有人冲上前去,生怕晚了没功劳,纷纷冲向关离。 关离站在原地,握紧滴血的双刀,目光平静,却气势骇人!一个后弯,抗下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关离借着力道弹跳而起,用力踩下靴子,露出里面的尖刀,随着一个扫堂腿,一群人都被她划伤了脚。 在这帮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关离的刀一个接一个,要了他们的命。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关离也身受多处伤。 但是还没有杀掉章平侯,她怎么甘心? 继续追击,木拙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那一身血污,狰狞如地狱恶鬼,看不清楚原来模样。 “章平侯,我说过,你的命,我要定了。”想到死了那么多兄弟,想到梁融差点因他而死,关离就恨到极点。 “侯爷,此处我挡着,您快走!”木拙拔出匕首,这是最后的抵抗。 章平侯却拉住他,不屑看向关离“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布衣社,就能得到南海了?” “我从没说过,要得到南海!”关离冷冷回答。 “你没这么说,可你这么做了!”章平侯嗤笑“嘴上天天嚷着公平道义,可你如今大开杀戒,跟本侯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靠着杀戮,争权夺利?难道这些死掉的木家军,不是你嘴里的百姓?你杀了他们,他们的家人会有什么下场?你可曾想过?” “都到这时候了,侯爷还要狡辩?”关离只觉得荒唐无比,他此时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不,本侯是告诉你,从前本侯也与你一样,天真的以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世道!”章平侯苦笑,不知回忆到什么。 “可当本侯第一次为百姓杀人,这条路就越走越偏,不知不觉到了今日,本侯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你呢?又会比本侯好到哪里去?” “闭嘴,我与你不同!”关离冷笑“你杀人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我杀人,是为了守住心里的善念!” 这才是关离坚持战斗的根本,可章平侯还是不屑。 “善?人心的善是虚伪的,是善良无能之辈编造出来,欺骗世人欺骗自己,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堕落!” “你看着吧,今日你的善,换不来世人的感激,反而会成为要命的刀!”章平侯说罢,头也不回,纵身跳下船。 木拙只来得及哭喊,回头恨恨看一下关离,用手里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命。 关离来不及感慨什么,战斗依旧在继续。 她砍下木拙的头,跑到最高处,尽力叫喊“章平侯已死,剩下的缴械不杀!” 大势已去,关离占了绝对性的胜利。毛贼子几乎全军覆没,木家军残部纷纷投降,关离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胜利,忍不住高声大喊“我关离,才是南海的王!!!” 她一喊出,手下纷纷附和,高喊着南海王!南海王!南海王! 一呼百应,关离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她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南海之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大势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南海乱了,但又没有乱。 失踪许久的南海王关离,率着旧部杀回南海。这一次,她与毛贼子章平侯的人,大战苦竹湾,将这个这个南海的海上要塞,彻底掌控在手里。 只要掌握苦竹湾,南海就尽在关离手中。南来北往的所有船只,要得到她的允许才能通过。 她将被斩杀的毛贼子首领,高高悬挂在利州城门。 长久以来,笼罩在南海老百姓头上的阴影被彻底清除,从此以后,南海人再也不惧怕毛贼子! 与此同时,关离率领着海盗进入利州城,放出被关押的蒋腾盛染,在百姓的注视下,斩杀朝廷钦差林大人,名义很简单,勾结章平侯,纵毛贼子为祸百姓。 一起被杀的,还有很多朝廷命官。关离的手脚很快,这些人连逃走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她拉出来斩首。 蒋腾认为这样不对,完全是动私刑,一力劝阻关离。“就算你证据确凿,杀一个朝廷命官,也是要经过陛下审批。你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关离换好药,站起来道“蒋大人,你我是旧相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要是从前我有了证据交给你,让你上报给朝廷,再来诛杀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眼下不行!” “为何不行?”蒋腾不解,走过去,紧张又着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你惹下很大的麻烦,本来你杀了章平侯跟毛贼子,乃是于朝廷有功,可这么一来,莫说有功,不给你安个犯上作乱,草菅人命,乱杀朝廷官员的罪名,就算你狠!” 蒋腾急的脚不能沾地,本来听说关离杀了章平侯这些人,把他们放出来,心里高兴的不行。 可一转眼,就听说她杀了这么多朝廷命官,蒋腾当时都吓傻了。没这么做事的,这简直是土匪进城,横行霸道! 日后朝廷追究下来,关离的脑袋怎么保得住? 朝廷那帮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的功劳,硬要挑出三分错,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能耐! 关离倒好,直接把把柄递到人家眼前,这是生怕别人不杀她吗? “你听我说,这事真不能再这么干,再....” “蒋大人看看这是什么!”关离一甩手,丢给他一本账册。 蒋腾一目十行,越看越惊心。这些可以说,是章平侯跟南海这帮贪官污吏做下的各种坏事,以及贪污的经营账目往来。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关离这几日劳累过度,浑身肌肉酸疼,她一边扭动酸疼的脖子,一边给自己倒茶。奈何手腕也酸痛的厉害,蒋腾毫不犹豫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关离说声多谢,继续道“我也不想这么着急给自己揽事儿,可你知道如果我不动手杀了他们,哪有理由去抄他们的家?” “我若是去的再晚一些,他们这几年开幕的金银,只怕都转移!” “你这么着急杀人是为了抢劫?你也不必如此,直接把人抓起来就是!你...”蒋腾又被管理打断,他有些呆滞,不明白关离还有什么原因,非要大开杀戒。 “没有时间,南海这段时间遭受重创,要钱的地方很多,你现在的银库里,早就空荡荡了吧?”关离的话,让蒋腾无力反驳,府衙的银库哪里是空,简直是连老鼠都懒得去打洞。 “而且最重要一点,我怀疑章平侯后面还有人,我只有在这里大开杀戒,吸引别人的注意,梁融才能安稳回王都。” “殿下还活着?”蒋腾惊呼,紧张看了看周围,压力声音,紧张不已“殿下现在何处?” “在回去的路上!”关离苦笑一声“既然人人都说我杀了承王,那我就要做,坐实这个罪名。城里的眼线,很快会把我抢占南海的消息放回去,如此一来,更加坐实梁融的死亡!” “只有我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才能安全回去。” 她闹得越凶,就越无法隐瞒。关离这是拿自己当箭靶子,救梁融一命,不,是救天下百姓的命。 蒋腾的内心无疑是震撼的,他有些微抖,关离如此,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 “殿下可知....” 关离摇摇头,漫不经心的笑笑“他不需要知道!”只有他活着,只要他能够顺利回到王都,只要他能和他的皇兄一样,心中惦念天下苍生,坚持开海路,那么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值得。 关离站起来,打开窗,看着窗外辽阔的大海,遥遥相盼,这个时候他已经到达王都了吧! ----- “陛下,您可看到了,这海贼关离简直凶恶成性!攻占南海苦竹湾,随意屠杀当地官员,说什么,他们是贪官污吏,自己所言所行,都是替天行道!” “可陛下您才是天子,您才上天赐予人间的君王,这全天下除了您,没有人可以任意处置朝廷命官。” 秦国公在大殿上,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着满朝文武,以及高高在上神色不明的皇帝,他是苦口婆心,一片赤诚! “陛下,请您立刻下旨,让末将领兵,诛杀这不知死活的贼首!为承王殿下报仇雪恨,为南海无辜惨死的同僚,缉拿凶手!”孟将军出列请命,恨不能将关离,五马分尸! 朝堂上几乎一半以上的大臣都跪在地上,恳请皇帝即刻发兵,可皇帝的脸没有表情!既没同意也没反驳,心思难测! 便是皇帝的心腹,也没有猜到陛下的心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跪着还是站! 大殿上秦国公的哭泣声,抑扬顿挫,忽然安静下来,使得这哭声越发的诡异! 秦国公大概也觉出不对,不安用余光瞥了瞥皇帝! 似乎沉默够了,皇帝终于开口!“肖尚书,你来说说,朕若要发兵南下,需要多少粮草?又需要多少兵力,方可平息这场叛乱?” 肖尚书是户部的头,是皇帝的心腹,皇帝一开口他就明白,皇帝并不想出兵。 于是微微一斟酌,回复道“启奏陛下,若是出兵,一万人足矣。微臣听闻,那南海匪首手中,不过区区千人。可....” “可是如何?”皇帝微微有些紧张,谁听了都会相信,皇帝十分关心自己能否打赢这场战! “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三年前,户部紧紧,勒紧腰带,勉强还能弄出些银子!可如今....哎.....” 肖尚书跪地,脱下乌纱帽,磕头谢罪!“微臣无能,这几年户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一块,没有一处不要使银子。” “如今莫说为南下的官兵供给粮草,就是西北的兵,微臣还欠着一年的薪俸拿不出来!” “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是有人要往下接。 “肖尚书莫非是不愿为陛下分忧?那南海匪首嚣张至极,不仅诱杀皇室血脉,还在南海大开杀戒!长此以往,这南海怕是真的成了她的地盘,再不是我大越的疆土!”请命的将领站起来,对肖尚书严加指责。 肖尚书哀痛扫视他,长长叹气,无奈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这姿态,简直是任他唾骂,横竖不反驳。 孟将军被这反映噎住,没有预料的争吵撒泼,言语相讥。肖尚书就像一团棉花,让人想发怒,却无力着手。 孟将军愤怒的手指,伸出去指了他几次,最后不甘心,尴尬收回来。“陛下,无须粮草,微臣愿带领大越的好儿郎,为陛下夺回南海!还请陛下下旨,让微臣尽忠!” 尽忠? 说的简单!龙椅上的皇帝,可不是热血青年!凭着脑子发热,就能把事儿给办了。 此时户部为难,秦国公相逼,明面上看,是要为自己的弟弟报仇雪恨,为死去的官员严惩凶手! 可皇帝心理门儿清,这个人只要一旦带兵南下,那南海只怕就成了秦国公的囊中物。 裴谨年去了将近一个月,传回来的消息却只有一封平安信,谁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可皇帝明显感觉,南海逐渐失控,他现在不敢秘密派人前往,连王铮都被他拘着,不准离开王都。 不为其他,只怕他这里稍有动静,秦国公那边就能知道消息。 他派出去的人必然有去无回,还有可能波及裴谨年。一想到这里,皇帝就有些后怕,此时他是身陷荆棘,无论怎么动,都会受损。 他没想到,南海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连裴谨年的消息都无法传递出来。 没有人比他更着急,弟弟生死不明,南海情势复杂,完全动弹不得! 一个秦国公,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孟将军的忠心,朕知道。可正是因为知道,就更不能让你们白白送死!如此,朕岂非成了陷忠臣于死地的昏君?” “陛下....”秦国公刚要说话,就被皇帝打断。 “秦爱卿,朕知道,你关心南海苍生,担心他们陷入水深火热!可朕得到消息,这关离虽然是个海盗,却是个女子,她的人进城之后,虽杀了不少朝廷命官,却并没有为难百姓!” “如此,想来她不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就算她心思歹毒,也不会在此时激起民变,否则这对她,岂不是祸害?” 皇帝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的分析。刚才还热情澎湃,犹如打了鸡血的大臣,被皇帝一言一语,说得慢慢冷静。 “她既然还顾念着民心,那咱们就不用急着出兵!否则她一怒之下,用南海城中百姓做人质,朝廷反倒成了千古罪人!” 意思很明显,仗不急着打,人不急着杀,有人会意,明白皇帝是打算派人去探探情况! 秦国公动作更快,在有人继续劝说前,率先发话。“还是陛下思虑周全,臣等因一时激愤,险些害了南海百姓。贸然出兵,定会激怒匪首,依陛下所言,不如先委派使者前去劝降?” 秦国公的一席话,让孟将军噎在喉咙,嘴边的话是说不得又咽不下,难受之极。昨晚不是说好了,要逼迫皇帝出兵吗? 怎么这才一转眼,他又换了心思? 秦国公只剩个后脑勺给孟将军,也顾不得解释,皇帝给路,他得顺着往下接。至于是接到哪里,那就未必能如皇帝所愿。 “秦国公真是深知朕心,不错,眼下南海情势不明,朝廷不可轻易动兵,不如先委派使者去劝降,摸清南海的实际情况,再做打算!”皇帝快速的眯了一下眼,高高在上,让人看不清楚! 倒是一旁伺候的太监,很熟悉皇帝的这个表情!陛下这是在隐忍着什么,太监微微低头,不敢继续往下深猜。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微臣心中仍有担忧!”秦国公顺着杆子爬,犹如一条危险的蛇,开始逼近自己的目标。 “爱卿担忧什么?”皇帝淡淡问道。 “派出的使者,若有本事能将这海贼劝降倒还好,可若是海贼铁了心,要与朝廷为难,陛下又当如何?”这兵,他今日是调定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众臣纷纷噤声!这话谁敢往下接?秦国公这话抛出来,分明是在警告众人,这个使者不好当,事情能做好的可能性太低,一个不好,注定有去无回,成了海贼的刀下亡魂! 虽说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可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守信誉的正规军,而是一帮乌合之众的海贼。 强盗匪首做事从来都不会守规矩,指不定一生气就拿他们的命祭旗! 原本还慷慨激昂的大臣,此时大部分缩紧脖子,低垂着脑袋躲藏自己,生怕被皇帝点名成了使者! “爱卿所言甚是,那依爱卿所思,该当如何?”皇帝很认真的讨教,好像真的没了主意! 秦国公对皇帝的反应略微诧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明白!话到此处,他自然要把自己的心思抛出来。所以也顾不得细想,大声道“陛下容禀,微臣以为不如双管齐下!” “如何双管齐下?” “一面由朝廷委派使者前去劝降,以作烟雾迷障,让贼首放松警惕。一面让孟将军领兵,悄悄潜入南海,若有不对,即刻诛杀南海王。”秦国公说得很有道理,可大臣们听了,心里更是凉飕飕。 真他娘的日了狗! 姓秦的果然阴险狡诈,他这么一说,谁还敢去当这个使者,这使者简直是九死一生,活靶子一个。 只怕使者才刚刚见到关离,孟将军手下那帮人就开始趁机作乱,打着诛灭海盗的旗号,蚕食南海! 看那南海王的残暴程度,恐怕一察觉不对,就会先拿使者祭旗。 所以皇帝一扫,发现大殿里的臣子们一个比一个安静! 要不是怕有辱斯文,皇帝也想破口大骂!他深吸一口气憋住自己的怒火,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倒不是他偏私,实在是皇帝心中明白,他手下的这帮臣子,要么依靠秦国公。要么就是一些,光会做事不会说话的。 若是派自己的心腹去,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出来! 此时此刻皇帝深深感触到,手底下的这帮臣子,也不能全是干实事的,总要有些油嘴滑舌会扯皮的。 此时此刻,自己不就能派出合适的人去吗? 经过秦国公明里暗里一番恐吓,敢去的人本来就不多,这又有胆子,又能说会道的,皇帝一时间一个都挑不出来! 皇帝的眼睛扫到哪里,哪里就沉默一片。皇帝发愁,到底该让谁去? 秦国公隐隐得意,朝廷大臣的性子,他摸得很透!新皇喜欢能做实事的人,可惜能做事不代表能说话! 能说话的,却没几个有胆量,敢去当这个活靶子! 今日若无人敢应,秦国公便要借机,将自己的人推出来! 可他还没高兴太久,殿外响起一道声音!“微臣王铮,愿为陛下甘当马前卒!”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看去,大殿外,承王殿下曾经最亲密的侍卫,此时正跪在门口,向皇帝请命。 秦国公微微蹙眉,眼神迅速冷下来!真是见鬼,他怎么会在这里! “爱卿进前说话!”见到王铮,皇帝几乎是眼前一亮。 朝中的大臣纷纷松口气,有人自动去送死,简直不要太好! 王铮脚步沉稳,一步步走到皇帝跟前,跪地叩头!“微臣王铮,恳请陛下让微臣去南海劝降!” “王将军好大的口气,身为同僚,我等怎么不知,你还有如此好口才!”孟将军与王铮有些摩擦。 此时见他站出来请命,忍不住就出言讽刺! 一些大臣听到他这话,恨不得脱了鞋子砸在孟将军脑袋上。这蠢货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这时候有人自愿前往,简直该谢天谢地。 他想干什么?把人讥讽回去吗? 王铮微微一愣,眼珠子不安的转了转,看向皇帝。“陛下恕罪,微臣鲁莽,微臣只是想为陛下尽忠,却忘了自己口舌不灵光,既然孟将军这般说,那微臣...” “王将军实在是谦虚,你哪里嘴笨舌拙。你与承王殿下曾一起到过南海,这论起来,恐怕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孟将军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失了分寸,王将军可切莫要辜负陛下!” 秦国公还没表示,就有人立刻圆场。开玩笑,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人自愿去,如果被孟将军一句话打回去,简直是气刹人也! 孟将军还要反驳,被秦国公狠狠瞪一眼。这家伙除了打仗,别的都不会,朝堂上一点脸色都不会看! 现在大势所趋,皇帝也好大臣也罢,都庆幸有人主动接烫手山芋,孟将军要是再阻挠,不是自打耳光? 最后,王铮如愿以偿拿到圣旨,连夜出发。而孟将军,则被秦国公暗暗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劝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国公爷,人刚刚入王都了!”秦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小厮小心翼翼禀报着他探听到的消息,秦国公头也不回,拿着手中的鱼食,悠闲又散漫的洒进池子。 池子里养了一只名贵的锦鲤,据说一条就要上百两银子。小厮不觉探头看了看那鱼,这可是比他还有身价的宝贝。 这到手里的鱼食全部撒入池中,秦国公才拍拍手,淡淡道“知道人关在何处吗?” “回爷的话,陛下下令,人先关押在刑部。” “知道了,你去把管家叫来。”秦国公听到刑部二字,明显有些差异,但异样稍纵即逝。 小厮不敢多问,领了命令,即刻去找管家。 秦国公陷入深思,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得想个法子,重新把这走偏的路,再拉回来。 半个月之前,传闻早已身死南海的承王,竟然活着回来! 满朝文武皆震惊,那时候秦国公就觉得事情不对!可是承王回到王都,因为身体受伤,只有皇帝与他相见! 至今为止,承王都在王府里养伤,谁去都不见。 可秦国公耳目众多,承王回来的当天他就得到消息,知道承王在宫里恳请皇帝收回成命,说关离不会造反。 可皇帝的圣旨已下,就不会贸然收回。大臣们也不能因为承王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关离是无辜的。 相反关离在南海大开杀戒,杀了很多人,这却是人人皆知的。 无论如何,王铮这一趟非走不可。 承王活着回来,秦国公很是忐忑了一段日子,他不知道承王到底知道些什么。 秦国公最初想尽各种法子打探,承王到底跟皇帝细说了什么,是否有对他不利的事! 然而承王回来之后,却被皇帝变相软禁在宫内。嘴上说关心弟弟,担心他身体受损,可秦国公看来,分明是对承王有些不信任! 这种局面,让秦国公察觉到一丝异样。手下的人到太医院查看过,说承王并无大碍,太医院开的全是一些补身调理的药材。 身体没问题,那么皇帝为何要将这个弟弟关在宫里?要么是担心他被人谋害,要么是担心他.... 秦国公微妙的笑笑,论危险,皇宫才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手下伺候的奴才是否是别人的眼线。 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侍卫,可能一夜之间就为了富贵名利变节。 看似固若金汤的皇宫,其实处处暗藏危机!那里有全天下最高的权力,最顶级的一切,唯独没有安全! 历经几次宫变,当今皇帝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此一来,承王定然是遭到皇帝的怀疑。 疑心生暗鬼,每一个皇帝都是从这里开始,渐渐成为孤家寡人! “国公爷,您有何吩咐?”管家听到传令,即刻赶来,却见秦国公对着一池锦鲤,陷入沉思! “南海王入王都,说是进了刑部,该怎么做你知道!”秦国公淡淡看他一眼,几句话就说了命令! 管家垂眸微微转了一下眼珠,点点头回复,便告退离去。 刑部自然有秦国公的人,有些隐秘的消息,唯有管家知道。 说起来,这个南海王关离,也的确让人诧异。当日王铮自请去南海,人人都以为他是有去无回,自寻死路! 秦国公让孟将军,暗中派人跟随,以便趁机生事!谁知王铮与关离不过会谈一日,关离居然束手就擒,自愿随王铮进王都,接受皇帝的审判。 此时关离民声正显,南海百姓简直将她当做神来供应。只要她一句话,南海的百姓就会为她肝脑涂地。 当真是一呼百应,名副其实的南海之王。 可让秦公意外的是,她不仅任何条件都没有提,甚至为了防止有人借此煽动民心,连夜偷偷出城,直到几日后,百姓才知,关离被朝廷抓走。 孟将军知道消息的时候,再想趁机作乱,已经来不及。 关离临走前,留下大部分人手,对南海严防死守,并将这些人交托给蒋腾,在南海贴出告示。 任何假借南海王的名义,借机生事,鼓动民心动乱者,都是章平侯遗留下来的同党。凡发现这样的人,都可去衙门举报。 一旦坐实,就地处决!举报者,可得赏银一百两。可也写明,凡是借机生事,攀咬诬陷他人者,也会论罪处置。 孟将军的人在南海动了几次手脚,都很快被人举报挖出,丢了性命!一时间,南海的暗线细作,人人紧缩,不愿意冒风险,这个时候去闹事! 蒋腾重新掌管南海,放出裴谨年,南海断掉的消息渠道,再次开通! 秦国公相信,随着关离入王都,皇帝很快就会知道南海发生过什么! 如此一来,从南海重新回归朝廷,皇帝终于可以再开海路,整个大越都会因此,而有一番新迹象! 可这不是秦国公想要的,南海的贸易,被人垄断,就是无穷无尽的暴力利。一旦海路大开,他的利益会直接受损,他的权力,也会被削弱! 依附于他的老派势力,都将因此受波及!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将自己手中的权力拱手让人,秦国公很久以前就明白权力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关离自己让权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显得越发诡异!问题到底在哪里,她怎么会无端端放弃到手的权力?又为何毫不反抗,连投降的条件都没有谈? 秦国公怎么也想不通,这里面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忽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转身往书房走去! ------ “殿下,外面传来的消息,阿离姑娘今日已经抵达王都,目前人被暂时关押在刑部大牢!”观宇一面给梁融倒茶,一面小声回禀。 梁融的眸子微微闪动,内心分明激动,却又克制隐忍!“皇兄怎么说?” 距离他回到此地,已经整整半月。这段日子,他知道自己被变相软禁在宫里。 他不是没想过出去,也不是没想过为关离求情。 可皇帝几乎是彻底断了他的耳目,若不是因为他旧伤复发,需要观宇亲自伺候,眼下他居住的玉景宫,几乎只有皇兄的人! 皇帝嘴上说让他养伤,可这种做法让梁融不安。他并非担心皇帝要害他,而是怕,皇帝对他隐瞒了什么重要消息! 这些消息,别人对他不利,更有可能对关离不利。 可无论他如何着急,只有皇后来看过他。皇帝在那夜之后,再没有出现。 观宇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看着承王“殿下.....” “说吧,这时候你也要瞒我不成?”梁融不怒自威,一个眼神就让观宇吓得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不是小的不说,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 观宇紧张抬头,面露不忍。“实在是....陛下不准宫内任何人议论此事,王将军把人送进刑部后,也被陛下看管起来,如今刑部大牢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人可以私自进去!” “小的想尽法子联系到王将军,他却跟小的说.....说....”观宇吞吞吐吐,最后好像耗尽全身力气一般,咬牙道“说阿离姑娘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知殿下!” 梁融猛然收缩瞳孔,死死看着观宇。王铮可以说是他的人,连他都隐瞒自己,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能有多严重?定然是已经危及到关离的性命?可她不是没有反抗吗?她不是乖乖的跟着王铮进王都? 她没有造反,也没有屠害无辜之人,为何会有生命危险? 梁融焦急站起来,不管不顾就要出去。可才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住!“殿下请回,陛下有令,您不能离开玉景宫半步!” 梁融十分着急,哪里顾得着这些,怒斥“都给本王让开,本王要去见陛下。” 侍卫们不敢用刀阻拦,可又不敢让他离去,只能团团将门口围住,十几个侍卫组成一道人肉墙,挡住他的去路。 “承王恕罪,没有陛下的命令,小的们不能放你离开!”侍卫们在硬扛,身在皇宫这么久,自然知道承王身份贵重,不能轻易得罪。 不能动刀不能用,那就只能哀求。 “本王不愿与你们为难,今日本王必须见到陛下,你们都让开!陛下若责罚,本王一力承担!”梁融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动手,任凭他身份尊贵,若无由跟皇帝的侍卫动手,那便是授人以柄。 皇宫大内到处都是眼线,他必须忍耐! 眼看他又上前两步,侍卫们依旧站在原地不肯退却!小队长跪下,苦求道“还请王爷回去,陛下若要见您,一定会下旨传召,陛下若不想见你,便是您此刻闯出去,恐怕也见不到陛下!” “你!!!”梁融被堵的心里一气,却又不能发泄出来!他被气得大喘气,很努力克制。“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可无论今日你说什么,本王都必须见到陛下!” “你若识趣,便自觉让开,若不然.....” “若不然,你还要杀了朕的侍卫不成?”皇帝的声音冷冷传来,众人纷纷跪地请安。 皇帝挥挥手,认众人平身,深深看一眼梁融,抬脚走进玉景宫。 宫女上茶后,安静退出去。 皇帝慢条斯理喝口茶,静静等梁融说话。谁知一杯茶喝完,他都没开口。 皇帝不觉叹息,“刚才还气势汹汹要寻朕,怎么如今正来了,你却一言不发?” 梁融静静看着皇帝,苦笑摇头“想说的太多,忽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一笑,皇帝也跟着笑。两人相视,外人看来,他们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好一会儿,两人平静下来。皇帝率先开口“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人已经在王都,就在刑部大牢。可与她相关的任何消息,朕都不能告诉你!” “发生了什么?大哥,你在害怕!”梁融眼里,眼前的人就只是大哥。 这一声大哥,让梁旭怅然。既感动又心酸,皇家亲情难得,手足之间更是如此,每一任皇帝的儿子,谁不是为了权力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仇恨相加! 梁旭觉得自己最幸运的事,便是有这么个弟弟!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珍重这份兄弟感情!可也正是如此,他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再次陷入危机。 每一次梁融去南海,几乎都是九死一生。这个明明比他小上许多的弟弟,却早早经历了人心险恶,心里一身伤! 梁旭一直盼着梁融能早些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王都里的名门闺秀任他选,世间美丽的女子随他挑,可梁融却偏偏爱了一个,刺头一般的姑娘! 虽然没有见过关离,可从关离的种种事迹来看,这绝不是一个甘于在后宅相夫教子,贤淑温柔的女子! 她更像一匹不羁的野马,一条凶猛的鲨鱼,自由自在,胆大妄为! 要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普通的海盗倒也罢了,却偏偏是个海盗王!而这个海盗王杀了他的朝臣,背后还有着神秘的布衣社。 到如今,种种身份叠加交缠,关离陷入别人编织的网,也即将把自己的弟弟拖入这个危险的网中。 这样的人,皇帝无论如何都难以容忍,更不要说接受她当自己的弟媳! “你自己看看,就是下面的人上报来的奏折!”皇帝丢给梁融一本折子,梁融连看都不看。 “我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什么,无非是说关离如何胆大妄为,肆意斩杀朝廷命官,撸劫地方大员。大概还说了她是如何抢劫当地豪门士绅,冤枉无辜之人!” 梁融很不屑,能说这些话的人,只能是老派臣子。关离的出现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他怎么会不知?这一次,这些人是想要借皇帝的手将,将关离杀之泄恨! “大哥,你更应该看看南海百姓是怎么看待她的!她若真的肆意妄为,为祸地方,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将我送出?若不是她,章平侯与毛贼子,早就侵吞南海,虎视北地。” “她甚至为了不让战火再起,让南海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心甘情愿牺牲自己跟王铮来王都,她求什么?大哥难道真的不明白?” 梁融很气,痛苦又无奈!他的关离明明那么好,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为政治利益的博弈,丢了性命不成? 自从母亲过世,皇帝再也没有见过梁融如此激动。长大之后哪怕任性妄为,做错事被翁翁责罚,他也是嬉皮笑脸满不在乎。 皇帝几乎都快要忘记,梁融生气时的模样。他是真的很爱那个女子,也怪不得,新甘情愿为她冒险。 可那又如何? “若她只是寻常女子,做下这些事,朕要赦免她,多的是理由!可她背后有布衣社,有张家的影子,更有南海世家豪门,理不清的利益网!” 皇帝站起来,他也十分为难。“阿融,真不是不愿意帮你,但这一次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多,就算朕是皇帝,也无能为力!” 人人都以为,当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可只有真正做到这个位置,才会知道,龙椅上的权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皇帝而言,朝堂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而是无数利益者的聚集地。一个英明的皇帝,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政治博弈中,平衡各方局势,稳定天下。 而不是凭着一己之私,任由自己胡作非为。尤其在大事上,更是不容许行差踏错! 一个不稳,不仅丢了皇位性命,还会让天下人陷入战乱。 这样的帝王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为人唾弃,背着昏君的骂名,在地狱里难以轮回! 权力的重担,让皇帝总是如履薄冰!而这一次南海王的事,甚至已经牵扯到大越朝百年大计,一丝马虎都不行! “大哥怎么会无能为力,我拼命走到今日,便是盼着走到权力巅峰,再也没有人可以为难我们,可如今我爱的女子就要被他们迫害,你却不愿意容我这一回请求吗?” 梁融痛苦不堪,下巴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若是可能,他真想带人冲入刑部大牢救出关离,不管是谁,凡阻挡者,他皆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如今挡在他身前的,是他最亲近的大哥!他只能哀求,求大哥给关离一条生路。 梁旭心中不忍,深深吸口气,睁眼道“来人,传朕的旨意,承王殿下疯癫旧疾又犯了,擢太医院好好整治,没有朕的命令,一步不准离开!” 眼看着皇帝率众人大步离去,观宇小心翼翼走上前,看着愣在的当场的承王,十分担忧。“殿下,您没事吧?” 梁荣望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好久好久,才幽幽开口。“你去打探一下,一定发生了什么,大概不会无缘无故,非要将我囚禁于此!” 只恨他此刻耳目中断,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实在太痛苦! 观宇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废话,立刻离去。梁融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个项链,心中暗暗期盼,盼着关离坚持住,他一定会去救她。 阿离,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死路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几日后,皇帝终于下旨,命刑部大理寺御史中丞三司会审。要将关离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刑部大堂上,几个受命而来的官员一脸威严,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这便是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南海王? 不怪他们不信,实在是关离对他们而言太娇小太平凡。 关离的手脚,都上了重重的锁铐。几十斤重的铁链,让关离每一步都走得蹒跚,这是对待重刑犯才用的,就是怕他们在审讯的时候越狱,伤害朝廷命官! “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作为主审的刑部尚书,拍响惊堂木,大声质问。 关离满身疲惫,但双眼清澈无惧。坦坦荡荡直视对方,淡淡道“关离!” 连民女二字都不屑自称,张口之间露出的骄傲,让几人蹙眉! “犯妇关氏,有人告你,落海为寇草菅人命,为祸地方,更是滥杀朝廷命官,你可认罪?”刑部尚书看一眼大理寺卿,御史中丞,见他们不说话,自己继续审问。 听到这个称呼,关离漫不经心的笑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关离,不是有姓无名的关氏。” 古时候的女子只有姓氏,很少有人把自己的闺名告诉旁人,认为这是一种耻辱,便是犯了罪,官员也只称呼她为某某氏,不会叫她的全名。 但关离不同,极为厌恶这种附属品的感觉。她就是要人人都知道,她有名有姓就叫关离。 女人的名字被别人知道,并不是一种耻辱。将其视作耻辱的男子,才是真正的下贱恶心。 若不是私心作祟,若不是占有欲,怎么能将女人的名字,生生从尊重,贬入耻辱,就连在排位上,也只能在前面写上丈夫的姓氏? 三位大员被她的惊住,从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堂而皇之让别人称呼她的姓名,还如此理直气壮! 可他们还没震惊完,关离又道“你说的那些朝廷命官是我杀的,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过是贪官污吏,在南海这么多年,搜刮了不知道多少民脂民膏,我杀他们以平民愤,何错之有?” “至于从那些人手里抄来的钱财,都已经入了南海都督府的银库,在朝廷的账面上,我无分文未动,算不算抢劫杀人,更算不得因财害命!最多是劫富济贫!” 关离洒脱自在侃侃而谈,不喜欢跪着,更懒得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姿态,却有种逍遥自在之感。 “至于大人说的,滥杀无辜,谋害百姓,也不知苦主是谁,可否站出来与我对峙?我关离在南海虽然是个海盗,可手下死的皆是该死之人,当然,如果大人觉得章平侯毛贼子这样的祸害也算无辜百姓,那我也无话可说!” 一番话,将刑部尚书刚才罗列的罪名撇得一干二净。严丝合缝,却更加让人厌恶! 刑部尚书气得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大胆罪犯,大堂之上,岂容你如此狡辩?真以为本官是没有证据,胡乱栽赃不成?” 关离直勾勾看着他,满不在乎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随王铮来,便知有什么结果!今日不管你是证据确凿还是想要胡乱栽赃,罪名我都认,赶紧把状纸拿上来,我签字画押便是!” 刚刚还在辩解着,一转头却毫不犹豫的承认所有罪。这态度实在令人觉得诡异,刚刚想把证据甩出去的刑部尚书仍在当场,看了看另外两位大人。 关离把话都说到这里,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此。言语之间,根本不在乎证据的真假! 他们见过犯了罪不想认的,也见过被冤枉,想要努力洗脱罪名的,可这种不管对与错,都毫不犹豫承担罪名,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实在是平生仅见。 一时之间乱了步骤,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走! 关离的一番话,让他们无论是审还是不审,都会落下一个栽赃陷害泼脏水的罪名。 难怪人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命的就怕不要命的! 人若有所求,他们还能想办法,这人直接无所求,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他们反而害怕。 “犯人,陛下命我等三司会审,便是要将你的罪名审清楚,你若有罪,自然逃不脱律法的惩治,可你若无罪,也该好好为自己辩解,早日洗脱罪名。你如此这般,难道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吗?”大理寺卿终于开口,一张嘴便是激将法。 然而关离还是很淡定,没有出现众人以为的恼羞成怒,更不要说为自己辩解。“别废话了,我有没有罪,公道自在人心!我做的事百姓知道,无论他们感激还是鄙夷,我都知道我为南海的安稳做过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没有人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所以无论你们说什么,定什么罪名我都认。名也好利也罢,都是过眼云烟,我从前不在乎,死了更不会在乎!赶紧拿供状,我现在就画押!” 身为犯人,关离倒是比他们这些主审官,还要着急给自己定罪,着实让他们讶异,可更让他们气恼。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几人正想着怎么往下走,有一衙役走到刑部尚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刑部尚书顿时双眼一亮,对关离道“罪犯关离,你既然说所有的罪都认,那你与承王暗中勾结,意图谋反也是真的?” 此言一出,大堂上立时鸦雀无声,人人都看着关离,看她如何回答。这个罪名可不小,不仅能让他五马分尸,还会连累承王。 关离的身体微微僵硬,垂眸不语。刑部尚书见她如此,心中甚是欢喜,总算逮住她的弱点! “林子纯临死前,发现你与承王早就勾搭成奸,并暗中谋划动乱,欲行不轨,你是否因为这件事才将他杀害?”皇帝的钦差大臣,一个被囚禁,一个被斩首。 皇帝怎么会不追究?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交换一个眼神,正要继续往下盘问,关离却开口了。 “你说的林子纯,可是一个又老又丑的钦差?” “哦,他啊,我的确是杀了他,不过,才不是因为他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还是这个老家伙,又老又丑,还喜欢惺惺作态!” “一把年纪到处风骚,身为钦差,不想着怎么为南海百姓解决困难,不想着寻找失踪的承王,更不想为南海百姓清除毛贼子这等祸害,反而借着官威跑到青楼里喝花酒!” “喝喝酒也就算了,还在大街上想强抢民女,意图对人家不轨。就这种破烂玩意儿,要不是实在恶心极了,我都不愿意自己动刀!” 关离嫌弃的口吻,连同眼神传递给三人。 “至于你们说我跟承王有苟且?”关离诡异一笑“以他那般容貌,不说身为女子,就是你们这些男人见了,都要忍不住乱想吧?” “我看那姓林的,八成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所以想用这么个名头弄死承王。我可是听说了,这位林大人有龙阳之好!” “这种见色忘义,心思歹毒丑陋的人,他的话你们也信,可见你们与他,是同道中人相互理解!” “如此这般,你们要泼脏水,我也无话可说!” 关离耸耸肩满不在乎,一副你们爱怎样就怎样的架势,把三个人气的吐血。 “真是市井泼妇,满口污言秽语,简直玷污本官的耳朵!”刑部尚书气不过,很想把惊堂木丢下去砸死关离。 怪不得说女子与小人难养,这张利嘴实在是刻薄恶毒。 “罪犯,你莫要胡搅蛮缠,难道以为靠着几句扯皮话,就能蒙混过关不成?”一直沉默的御史中丞冷静开口,若论嘴皮子,哪有御史台的人厉害! 今日来的御史中丞,却是个安稳不容易动怒的性子,一直在旁观察,发现眼前的女子,的确不惧生死,但也的确在维护承王。 “污言秽语?”关离冷笑,腾的一下站起来,锁链叮当作响。他抬手指着刑部尚书几人,大声道“我说的难听,有你们做的难看吗?” “南海百姓遭难的时候,不见你们跳出来!毛贼子抢占南海的时候,没见你们说一句话,章平侯当南海土皇帝的时候,没见你们进一句忠言。” “怎么如今泼起脏水来,连证据都不用做?” “大胆犯人,大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刑部尚书再次拍响惊堂木,引得一旁记载的文书频频侧目,从没有见过刑部尚书如此激动,难不成被戳中心事? “放肆又如何,我在南海放肆惯了,就算到了鬼门关,我也懒得改!我知道你们都想我死,没关系,这条命你们要,拿去便是,横竖如今我已心愿达成,了无遗憾!” “无论你们泼什么脏水,我都接着,就算让我死后被挫骨扬灰,也不是什么大事!” “人在做天在看,我做过什么?人心不轨装瞎,可老天爷不会!今日我死在此地,便是到了阎王殿,将来也是要上天的。” “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生前作恶太多,死后十八层地狱层层往下走,就算把地狱所有的苦都受尽,也只能在畜生道轮回,生生世世做不得人!” “你们要我死可以,可我关离不想牵连无辜之人!哪怕你们今天说破天,没做过的事情我都不会认!有本事你们拿着这个证据去与皇帝说,告诉他,他的亲弟弟要夺他的位谋他的命!” “他若是容不下这个弟弟,随随便便赐碗毒酒便是,犯不着泼这种脏水,让我担一个连累无辜的罪名!” ----- 皇后摒退下人,屋子里只剩皇帝与她。直到此刻,皇后才道“今日过堂,下面的人递消息进来了。” 说着,将一整卷好的白纸递给皇帝。“内容全在这上面,陛下先过目!” 皇帝打开案卷,一目十行快速扫完,双目之中,满是惊异!“她居然这么说?” “可不是,这姑娘是个滚刀肉,一口咬定有人想要诬陷承王,还说不怕死,随便他们往她身上泼脏水,但唯独不想承担连累无辜的罪名!” 这东西皇后提前看过,知道个大概。她越是看,越是觉得心惊。一番大白话,将关离的情况描述得清清楚楚,说的每句话,一字不漏原样复制。 连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都写下来,皇后不得不感慨,这丫头是个硬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她隐约又有些担忧。 “三司会审的结果是什么?”案卷只写到的关离在大堂上唾骂,后面毫无记载! 这件事因为牵扯到承王,皇帝此时不能横加干涉,只能放任三司着手调查,以免被有心人利用,说皇帝纵容包庇! 弄不好,到时候连承王都保不住。 皇后哪里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这是担心发生不可预测的结果!她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贴心为皇帝揉揉发痛的头。 “下面的人回报说,三司会审的几位官员都被气得不轻,认为那姑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怕是已经动了刑!” 听到此处,皇帝的眉头微微紧绷,继续享受着皇后的按摩,良久才开口“进了刑部,这事情是难免的,她若熬得过去,咬死了不说,阿融必然安稳,可若是熬不过去.....” 皇帝发愁,这种局面让他很为难,但这一步必须走。她盼着这个南海王能跟她的嘴一样硬,打死都不松口!但心中对这个人却没有一分把握,要是她说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把阿融关进大牢吗?如此一来,岂不正如了那些人的意! “臣妾知道,陛下心中担忧。可那女子,光看着案卷就知道不寻常。想来,她若心中有二弟,竟然咬了牙关不会说!陛下还是别多想,放宽心思为好!” 皇后继续为他按摩,虽然头痛得到缓解,可这心里,还是惆怅万千! 皇帝拉过皇后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皇后安心的太早,说到底,关离不过是个女子。就算再有能耐,又怎有本事走到今天这位置?后面少不了布衣社的人暗中谋划!” “布衣社皇后也略知一二,他们虽说跟从前的张家不同,可到底又与张家千丝万缕。历经百年,有些东西也就扯不清楚!” 皇后心思灵敏,皇帝开了头,她便知道皇帝担忧在何处。“陛下是担心这姑娘背后有人唆使,被人推出来,做替死鬼?若布衣社的人暗中使坏,难保她不会转口,攀咬承王?” 皇帝点点头,感慨皇后与他当真是心有灵犀,“人心复杂,一个小姑娘,双十年华都不到。刑部的酷刑,便是一个成年男子都未必受得住,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这种事,他明面上不能管,皇后闻弦知雅意,主动接过话茬。“若不然,臣妾亲自走一趟?” 皇帝微微顿住,深深看一眼皇后,然后大声道“既然相爷身子不适,那皇后理当回去尽孝。只是朕离不得皇后,皇后可要早去早回,莫耽搁太久!” 皇后会意,立刻站起来对皇帝叩首谢恩! 第二日一早,皇后便轻装出宫,回了母家。该知道消息的人,很快都知道,皇后会去探望患病的祖父,留宿一宿。 ------ 深夜的刑部大牢内,原本该在娘家的皇后,却乔装出现在此。下面的人已经把道路清干净,绝不会有人知道,今日皇后到过此地。 “你就是关离?”皇后站在门外,看着一身血污,靠在墙角的女子。这一身血,可见刑部对她用了多狠的手段。 关离慢慢睁开眼,看着牢门外的女子。纵然清装素雅,也遮掩不掉一身贵气。关离的声音有些嘶哑,干燥的嘴唇因为张口,再次撕裂血痕。 “你是谁?” 皇后听出她说声音里的戒备,示意牢头打开门,走了进去。这地方实在肮脏,连个落脚地都难有,更不要说安稳坐下! 皇后环视一周,走到关离眼前,蹲下身道“我是阿融的大嫂!” 关离一愣,梁融只有一个亲大哥,能被他叫做嫂子的,不就是皇后?她来这里做什么? 关离不开口,只是看着她,等待皇后说话。 皇后知道她这是在怀疑戒备自己,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支镯子,关离一眼就看出,那是梁融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这手镯是母亲留给二弟的,阿迪将它交给姑娘,以此作为定情之物,想来与你情深意重!” 关离看到那只手镯,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可才到一半,手里的痛让她缩回来。 皇后这才发现,关离的手指上过夹棍,不仅流了血,还红肿发紫。 正要说话,却见关离冷冷撇过头“夫人说笑了,我不认得这东西。我与承王殿下不过几面之缘,没有什么情谊!” 都是女子,皇后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心中有梁融。否则也不会因为看到镯子,眼神眷恋,乱了方寸! “我知道姑娘对我有怀疑,我来不是想要害阿融,而是想求姑娘,莫要一时情急,着了别人的道,牵连二弟!” 关离听到这句话,微微一动,可还是没有回头。 皇后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地上!“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姑娘留下,但愿你能熬过去!” 可关离还是一动不动,皇后知道这姑娘是个倔性子,多余的话没有必要说,只消一眼,她心中已经有数。 于是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夫人,他还好吗?”关离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上次一别,不知他是如何进的王都,是否有受伤。 皇后微微摇头,“有人要拿你去对付他,我与他大哥都很为难。可他偏偏不管不顾,非要来救你,若是再搅和进来,只怕.....” 点到即止,后面的意思却都传递出来。 关离忍着痛,靠墙站起来。把那瓶药还给她“我与夫人的二弟,当真没有太多关联,不过几面之缘罢了。我自知难逃一死,绝不会连累无辜!还请夫人仔细些,不要给旁人留下把柄!” 这么好的药,她一个囚犯哪里会有。 短短的会面,皇后心中有了底。连夜离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事与愿违 皇帝费尽心机隐瞒,不想他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更不想他因为关离而莽撞冲动,做出难以预料的事。 这正是对方想看到的,也恰恰是皇帝害怕的。 可皇帝想隐瞒,有些人却非要把这消息传到梁融耳朵里。 阴霾的天色终于下起大雨,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关紧窗子,避免雨水进入屋里。 侍卫们在廊下,庄严的守卫着皇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皇后将昨晚的结果告诉皇帝,皇帝心中稍稍宽松一些,可很快,这平静又被打破。 门外的嘈杂声,让皇帝蹙眉,还没开口问话,就听到有人大喊。“皇兄,臣弟求你,救救阿离!” 皇帝猛然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他立在屋里,听着外面的雷声震天响。 太监总管焦急进门,禀报道“陛下,承王殿下不知从何处得知,有人诬告他与关离密谋造反的事,此刻正跪在殿外,求您开恩!” 回完这话,太监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皇帝。这么要命的事情,谁敢多句话,就是自找死路。 皇帝咬着牙,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立在那里,只觉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这些人当真是狠毒至极,非要砍了他的手足,逼死梁融! 他费尽心机隐瞒所有的消息,连贴身伺候的观宇都被他打发走,不准梁融见面。 这帮混账,利用关离让梁融失去理智。此时此刻关离越是求情,便越发坐实了关离与梁融的关系。 皇帝想,这女子如若是个平常人,该有多好,他也不会左右为难!要保住梁融,关离必死无疑。可关离死在皇帝手里,以梁融的性子,必然恨他到极致。 从此以后就算梁融活下来,也只会恨他。兄弟离心手足相残,这才是那帮人想看到的! 可这个弟弟他必须救,哪怕被梁融憎恨。 “大哥,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求你这一件事,给阿离一条活路,哪怕一辈子把她囚禁都好,求你不要杀她!” 大雨中,梁融跪在殿前,苦苦哀求!可任凭他怎么嘶喊,皇帝就是不回应。 闪电过后,天上的雷鸣,让人缩起脑袋,生怕要出事!宫人们见到这一幕,都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上前! 唯有配刀的侍卫站在殿前,阻挡梁融。他们冷漠着脸,犹如没有感情的石雕,麻木看着梁融跪在地上求饶。 雨越下越大,倾盆之势,没有要停的意思。梁融浑身早已湿透,衣服粘在身上,狼狈不堪! 皇帝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屋子里的气压低到极点。 “大哥,你非要将弟弟逼到绝境吗?求你开恩,我愿意替她一死,求你成全!” 梁融声嘶力竭,已经跪了很久,苦苦支撑!雨势太大,大到他睁不开眼,天气已经很冷,北地的大雨,足以将人冻晕。 平常人他能用手中所有的力量去对付,可他面对的是,是他唯一的大哥,天下的主,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已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渐渐暗沉,没有皇帝说话下,人们连灯都不敢点!煎熬的沉默里,兄弟二人,一个在门外苦苦哀求,一个在门内无力动弹! 皇帝心中不觉感叹,怎么就到了这一步!难道说他们兄弟二人,注定分崩离析,断了这难得的兄弟亲情? 雨还在下,皇后得到消息,实在忍不住匆匆赶来,才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梁融倒了下去。 “快,去把殿下扶回去,赶紧宣太医。”太监们手脚很快,即刻将人送回去,皇后焦急走进御书房,看到立在那里的皇帝,让伺候的人都出去。 皇后眼中含泪,拿出手绢亲自为皇帝擦拭,一双手因为捏得太紧,用力过度,竟然受伤流血。 “陛下,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皇后一面心疼,一边为皇帝包扎。 抬眼间,却发现皇帝的脸上,有一道泪痕。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可见陛下是真的伤心到极致,心疼到极致! “陛下” “阿融他可是可是恨极朕?”兄弟这么多年,他们一起走过很多难关,每一次都是梁融在帮着他,所有的风险都是这个亲弟弟挡在身前! 这辈子他没有求过自己任何事,可偏偏唯一一次开口,自己却不能让他如愿,还要亲手夺走他心爱之人的性命。 纵然他是皇帝,纵然他知道这是对手挖下的陷阱,可他为了保住唯一的弟弟,必须往下跳! “二弟他日,二弟会体谅你的。”皇后心疼自己的丈夫,可也心疼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她问过祖父,该如何是好,祖父也只是摇摇头,无能为力。 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做到,就算是天家贵胄,也挡不住,这汹涌的浪潮。 皇帝若要保住自己的亲弟弟,就只能狠心一把。 皇帝苦笑,“不,你也听到了,他宁可自己死,都不愿意朕杀了那女子。就算朕是为了他,他也不会原谅朕的!” 失去一个如此有力的臂膀,皇帝在朝堂上的路,上走的更为艰难。他失落坐下,只觉自己无能。 为君之难,竟难至此! 充满阴谋的政治漩涡中,所有人都被搅得天翻地覆,难以安宁! 罢了,恨就恨吧,只要他还活着。不过是个女子,全天下女子多了去,他总会在遇到一个女子,洗刷他心里的伤痛。 时间会治疗好一切,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一一一一一 距离用刑已经过去好几日,关离的伤口渐渐结痂。也不知是否有人下令,狱卒没再审问,反而找来大夫给她清洗伤口换药,还为她换了个干净点的牢房。 今日忽然来了几个年纪大的嬷嬷,为她一番梳洗打扮,装扮的如同王都里的贵女。 她被引着出了大牢,上了一辆马车。一路上,她倒是问过嬷嬷要送她去何处,嬷嬷笑而不语,只说到了便知。 关离撩开车帘,看了看车窗外,侍卫们紧紧跟随,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她了无兴趣放下帘子,闭眼休息。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谁要见她,她又有何畏惧? 驾车的人很贴心,大概考虑关离受过刑,所以身上会有伤痛。马车走的很平稳,关离不知不觉竟睡过去。 “姑娘醒醒,咱们到了!”马车才刚刚挺好,嬷嬷便小声呼唤关离。嬷嬷率先下车,然后扶着关离下来。 一眼望去,竟是城外的别庄。周围青山环绕,又因为天气甚好,竟然有几分春意! 关离好久没有晒过太阳,忍不住抬手挡了挡阳光,好一会儿双眼才适应! “这是何处?”这里看着非常雅致,什么人会在这里见她? 嬷嬷把人送到门口,那里已经有婢女在等待。看到关离过来,对嬷嬷微微颔首,完成交接! “姑娘请随我来!”婢女低垂着脑袋,姿态谦卑。一句话也不跟关离多说,关离知道答案就在前方,索性也不再废话! 婢女穿过回廊,弯弯绕绕,将她带到一处院子。“姑娘自己进去吧,主子在里面等你!” 关离有疑惑,但婢女没有为她解答,只是谦卑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关离上前推开院门,一路往里走。走过一条小石子路,拐过假山,看到一条长长的回廊,愣在当场。 这里空无一人,但这长长的回廊上却挂满了画!画像上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关离怎么看,这都是自己。 有些熟悉的,有些陌生的,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将她画得如此惟妙惟肖,这世间只有一个人。 “像不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离微微僵硬,双眼忍不住立刻湿润! 她深深的吸几口气,将眼泪憋回去。伸手摸向一幅画,笑得几多惆怅“比本人好看,子安,在你眼里我有这么美吗?” 回头间,眼前这个有些形容消瘦,很是憔悴的梁融,只让她觉得,一眼万年! 他们分开不过一个月,可关离却觉得,好像隔了一辈子! “我在这里被关了三年,每日每夜都想着你的样子作画。反反复复,画好了又撕掉,撕了又重画。这里的每张画,都是我对你的思念!” 梁融笑笑,掩饰自己的哀伤。她受了伤,脸色憔悴苍白,刑部大牢里没有几个人熬得过酷刑,他的阿离,却忍过这一切。 千言万语,有太多话想跟她说,可事实此刻,梁融却以为,只要看着阿离,便心满意足。 两人静静凝望彼此,相隔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却有什么东西,隔在彼此之间难以跨越! 院子里吹来一阵风,将画吹得有些摇摆,纸张在风里发出独特的声响,关离甚至能听到山里的鸟儿叫。 “你是来送我的吗?”关离终于开口,可话里的意思,让梁融一阵阵抽痛。 梁融低头垂眸,有些不敢看她的眼。关离只为他心疼,满不在乎的笑笑,“你亲自来说,我很开心。今日的下场,我早有预料,你不必难过!” 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梁融终究开口“阿离,告诉我,今日的一切,你可曾后悔?” 若是当初没有选择离去,他们也许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关离没有避开他的眼,反而微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你要的那把钥匙?” 梁融点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若不是那把钥匙,她都不会来找自己,他们怎么会重缝? 关离转过身,继续看着那一副又一副的画作,伸手眷恋抚摸。“在跟你重逢之前,我已经接触到布衣社的人。那时候我才知道,那把钥匙,是轻韵放的。从我出南家堡,她就在暗中观察考验我!” “我那时候刚刚经历了一些难事,心中激动,想要进入布衣社。她便对我说,只有拿回钥匙,打开她手中的盒子,通过这场考验,我才有资格加入布衣社。” “再后来,你我之间共同经历了很多事,师傅的事让我放不下,我愧疚难当,拿着钥匙离去!” “可当我打开那个盒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关离停顿,回头看向梁融“你可知轻韵,与我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每年总有一些人经过考验,走到她眼前,可唯有这最后一关,没有几个人能过!你可知为何?” 梁融依旧摇头,只是静静看着关离。 关离怅然笑笑“她说,举凡不进入布衣社的人,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我们这样的人为理想而活,不图名不图利。可无论我们做了多少努力,极有可能到头来,依旧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我们将所有的年华,都放在一个空荡渺茫的理想上,本就是一场无望的冒险!我们甚至会因此丢了性命,背上各种污名。无论我们做的事,给别人带来多少好处,都有可能,连句感谢都听不到!” “轻韵还说,我师傅之所以改名叫庞义空,便是早已洞悉最后的结果,义空一空,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轻韵问我,即便到最后丢了性命,一无所有,还要为自己心中的妄想,而坚持吗?” 梁融越听,心里越觉得难受。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世人眼中或许就是一群傻子疯子!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名也好利也罢,世人所在乎的一切利益,都已经被他们抛弃。 他们是一群立在高山上,精神十分富足的君子。 他们的一生,只为灵魂里的渴望而活。 “所以,离开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是吗?”梁融就觉得心里有千斤沉坠,压的他快喘不过气。 “我之于你到底算什么,舍了我,却得到这么个结果,值得吗?”这是堵在他心里很久很久的话,他一直想问,关离却总是避而不谈,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关离的双眼微微红润,看了他好久,最后艰难吐出一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梁融不说话,静静看着她,恨不得穿过她的双眼,看进她的心。他多想知道,自己对她而言,到底有什么样的分量? 一个太监端着一壶酒,小心翼翼走过来。“殿下,时辰快到了!” “滚开,谁让你过来的!”梁融怒吼,他还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时间怎么会过得这样快? 太监吓的端紧酒,跪在地上“殿下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梁融气不打一出来,想要狠狠踹他一脚,关离却上前,拿过那壶酒。梁融一把抓紧她的手,惊恐看着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关离笑笑,仰头道“子安,结果早已注定,我们何必挣扎?” “你难道,从没有期望我会来救你,一点点都没有吗?”梁融很怕她说没有,这是何种的不信任,才能让她对自己毫无期盼? 关离慢慢拉开他的手,笑得淡定又从容。“我从不怀疑,你会来救我!但你更应该明白,从我决定以身作饵,掩护你回王都,就没想过会活!” “为了能救你,我没有什么不敢做,为了南海的新生,我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就在梁荣眼前,关离从容喝下一杯毒酒。小太监松口气,小心翼翼退出去! “我自以为机智过人,我以为只要有朝一日,我拥有了极高的权力,便再也没有人能牵制我。可我想不到,如今我却连你都救不了!”梁融含泪苦笑,他从前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费尽心机得到权力,还是守不住自己爱的人! 关离小心翼翼伸出手,抱住梁融。倚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子安,这不是你的错,从我决定成为海盗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 “我见不得世人在灾难里生离死别,也见不得人们活得苟且,衣食不饱,卖儿卖女,最后麻木绝望的死去。” “我知道你跟皇帝,有着开海路的决心,可我也知道你们阻碍重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我便用自己的行为,给你们一个动南海的理由!” 说到此处,关离开始觉得肠子在搅动,痛苦一阵阵蔓延,越来越深!她双手一紧,忍着疼痛道“你问我,舍弃你,落得今日的下场,值不值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血腥气。“子安,我爱你,很爱很爱,可你太优秀,总让我感到自卑!我时常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该属于我,而我内心,总想着有这昭一日,能不那么平凡,这样才有资格,与你匹配!” 梁融感觉关离的不适,眼泪滑过眼角,紧紧抱住关离,害怕的微微颤抖。 “我这样的人,生来平凡,因为有了不平凡的决定,不平凡的勇气,才敢面对你的感情!” “子安,我心中有理想,你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人和事。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好遗憾,这个理想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你知道,我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放弃你的吗?” 药的力量越来越严重,关离再也压制不住,鼻腔里开始冒血。她站不稳,双腿无力,往下倒! 梁融扶她坐在地上,闭着双眼不敢看她,只将关离紧紧揽在自己胸口。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选吗?”若是可以从头再来,那该有多好! 关离不回答,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第二次放弃梁融的勇气,只是难受不已,气息越来越弱“子安今生负你,是我不好。若是若是有来生,只要你还要我,我便是厚着脸皮,也要对你死缠烂打,那时候,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好疼啊,太疼了,为什么此时的疼痛,超过从前所有。这种痛,心灵和肉体一起受折磨,比刑部大牢里恐怖的刑罚,还让她难受! “我有哪里好,值得你自卑?”梁融抱紧关离,眼泪抑制不住。“若来生,你发现我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私欲,使尽千般手段的小人,那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关离笑了,用最后一次力气道“你永远,都是那个知我懂我的子安。我亦明白,你与章平侯之流不同。你的阴谋诡计,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你在乎的人而已。” “子安,你在我心里,很好很好。无论是用什么眼光看你,无论他们怎么评判你。我都只认定,你是值得我用一生去爱的子安。” “所以,若有来生,能不能让我卑鄙一回,能不能让我,缠你一生?” 眼泪顺着梁融的下巴,滴落在关离的额头,他浑身轻颤,艰难道“阿离,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哪怕过了奈何桥,哪怕喝下孟婆汤,都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好,好”她再也看不见,听不到,呼吸噶然而止。面带微笑,抱着梁融的手,无力滑落。 梁融一僵,双眼空洞,就这样抱着关离,直到天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破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黑青赶到王都,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立在棺材前,失了魂的梁融。 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用力抓紧梁融的衣襟。“这是怎么回事,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这就没命了!!??” 梁融任他摇摆,一言不发。黑青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甩开他,上前探了探关离的鼻息,跌坐在地。 “不会的,不会的,她是关离,是南海王,她那么聪明,做了那么多好事,为什么?为什么会死?”黑青站起来,发现关离的手脚,都有受过刑的痕迹。 他恨到极致,一拳打在梁融脸上“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为什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明明走的时候,关离还宽慰自己,说不会有事,说她会回来,可一转眼却传来她的死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觉想起,之所以让关离走,是因为来带人的,是王铮! “王铮呢?你个王八蛋,怎么答应我的?他说一定会保护好关离,阿离死了,他呢?” 观宇端着折好的纸钱走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主子,立刻扔下纸钱,跑过去扶起他。“殿下你没事?” 观宇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站起来怒道“黑将军,你实在太过分!阿离姑娘死了,这世上最伤心的就是我家主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难过!” 黑青嗤笑,不屑的看着二人“难过?我看他好得很!枉我以为你有多厉害,谁曾向阿离入了王都,在你的地盘上都要被人迫害,梁融,你无能!” 梁融依然麻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宛如一个睡了魂的肉身,只有皮囊在喘息! 观宇见主子都这样了,还要被人唾骂,是在于心不忍。愤恨道“黑将军倒是能耐,纱姑娘为了救你而死,你那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无能?” 一句诛心之言,说得黑青无力反驳! “是,我家主子是救不了阿离姑娘!可是王都形势复杂,我家主子为了救姑娘,几乎没命。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在主子不是神!”观宇心疼主子,明知这样说话很逾矩,可还是站出来。 这些日子主子怎么过来的,他最清楚。为了救关离,他所有的法子都想尽。最后无能为力,只能在大雨中苦苦哀求,因此高烧不退,差点丢命! 他原本不想喝药,用自己的性命威胁皇帝,可皇后一番话,让主子再难坚持。 “你就是不惦念你皇兄,你也想想关姑娘是为何才走到今日这一步?她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为了南海的百姓?若因为她一人,南海祸端再起,她接受的了吗?” “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子,奇女子!这满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关离,可阿融,听大嫂一句劝,别让关姑娘的苦心,白费掉。” 皇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梁融无力反驳,到最后,只能恳请皇帝,让他亲自送阿离走。 与其让别人动手,梁融宁可关离死在自己手里。 回忆到此处,观宇也是难受不已。“黑将军,我们都为关姑娘的死,伤心难过,算我求求你,不要再往我家主子心上,戳刀子!” 黑青苦笑,是啊,他何苦继续为难!说起来自己跟梁融一样,都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是废物。 想到这里,他跌跌撞撞的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 承王殿下疯了,这一次不少人亲眼见到! 南海王关离的尸身,从他的府邸被运出。他不顾皇帝的命令,死活不准他们带走关离。 侍卫们无奈,只能动手,把承王打伤。 眼看着棺材被拉走,承王疯狂追了一路。不少人亲眼看见,承王披头散发,光脚在街头追赶! 哪怕双脚受伤染血,都毫不在乎。 侍卫们无奈,只能将他打晕送回去。再后来,皇帝实在不想他继续这样,下令焚烧所有关离的画像。 承王得到消息,匆匆跑去抢救,可大火已经点燃,他只来得及抢回一副被烧掉一半的画。 下人死死拦着他,承王不管不顾,要冲进火里,嘴里高声大喊“不要烧杀我的阿离!” 一时间王都里传言四起,有说承王跟这个南海的女匪首,早就暗中勾结,意图谋反的! 有说二人痴情,却难以善终,委实可怜的。 也有人说,承王是被女海盗下了降头,才会忽然疯疯癫癫,理智全无! 传言太多,人们都在交头接耳,谈论着关离的一切,以及她跟成王的各种秘闻。 皇帝终于坐不住,下令将承王再次囚禁别庄。疯病一日不好,一直不得离开。 承王再次失势,只怕再也没有回天之力!王府中的下人,几乎全被遣散,只留几扫洒的老头守着。 而人人关注的南海,终于落到秦国公手中! 如今的南海,经过关离一番粗暴清理,原本复杂的脉络,瞬间清晰,扫清了很多障碍! 无论是谁接手,都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百废待兴,却利益可观! 关离死后,蒋腾带着带着证据,终于回到王都!可这些证据,哪怕来得再早,也救不了关离的命。 有些事情无从考据,唯有关离诛杀章平侯毛贼子,实实在在为南海百姓做了好事! 皇帝念及人已死,又感慨关离为百姓做下大好事,所以特地下旨恩准,让黑青带关离回南海安葬。 据说关离的棺材抵达南海时,百姓夹道,自发为关离戴孝。一路送着关离去火葬,看着她的骨灰被撒入大海。 又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为关离筑庙,把她当做海神娘娘跪拜。 庙宇建在一个极高的位置,一眼看去便是辽阔的南海!说来也奇怪,自从庙宇见好,南海可以说是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人祸,也没有狂风暴雨! 赶海的渔民,若是在大海中迷失方向,只要不断叩拜关离,就能平安归来。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关离就是海神娘娘临世,来到人间救苦救难!所以海神娘娘庙里的香火,越发旺盛! ---- 自关离里死后,黑青再也没有去过王都。他始终相信纱姑娘还活着,只要有她的消息,就不管不顾前去找寻。 一晃三年过去,人们渐渐淡忘了当年的旧事,也没有人记得,那个疯疯癫癫被关在别庄里的承王。 秦国公的势力如日中天,朝堂上下都是他的人,可他依旧保持低调,好像根本不是手握大权的人! 皇帝要开海路的心思,不断受挫折。明知秦国公与老派大臣,是一丘之貉。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海上利益,不断的阻挠皇帝! 皇帝日日睡不着,生生苍老许多。 又是一个新年到来,眼看着再过几日,便是除夕,皇帝难得提前封闭,说要好好陪陪皇后跟儿女! 由于今年皇帝的身体不太好,朝中有了微妙的变动。皇子仍然年幼,皇帝若突然崩逝,那这皇位该何去何从? 真正的掌权人会是谁? 一时间秦国公府门庭若市,人人都来探消息,他们早已察觉,秦国公才是这大越朝最能说话的人。 就算秦国公面上再镇定,心中的得意也无法抑制! 每一个人都想跟他斗,到最后他,永远是胜利者!站在权力巅峰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满足! 宴会上,秦国公看着歌舞,以及下方不断谄媚的官员,心中隐隐觉得,他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 他们秦家经历百年不倒,无论谁当皇帝,秦家永远都是手握重权,让人不容小觑的存在! 官员们不断敬酒恭贺,絮絮叨叨说着谄媚的话,秦国公听得很享受,虽然这些话语已经重复听了很多遍。 恍惚间,他醉眼迷离,看见天上闪过的烟火,想起曾经,在》宫内陪伴帝王度过的每一个新年! 那时候,他都是站在下方说吉祥话的人,而眼前,大臣们不断的跪拜他。好真好,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 秦国公酒意上头,有些不明白,为何祖训不让他们参与皇权之争。凭他秦家的本事,分明能更进一步,成为这天下唯一的主人! 眼前的人影不断的晃动,他觉得自己喝的有点多,正要叫人扶他下去,却听到一阵嘈杂声!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秦国公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管家看见侍卫领着兵冲进府里,忍不住高声训斥,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来人根本不看他,却是冷眼环顾一圈在场的官员,淡淡道“今日有人入宫刺杀陛下,陛下险些遇刺,我等奉命缉拿刺客,来人给我搜!” 有人认出带队的人,呵斥道“王铮,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你一个小小的提督,管管扫大街的破事就行,难道还敢管到秦国公头上来不成!” 王铮鄙夷的看他,退后一步,免得被这人身上的酒气熏着。 “事关陛下安危,凡有阻挡者,格杀勿论!”他依然冷静的传达皇帝的命令,可有人就是如此不识趣,借着酒意,竟然大着胆子要来收拾王铮。 人人都在看笑话,可不过一瞬间,那人就痛叫一声,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众人这才惊恐酒醒,王铮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王将军,这是何意?在我秦家的宴会上,斩杀朝廷命官,是谁给你的胆子?”秦国公也终于清醒一些,他觉得事情不对,但因为喝了太多酒,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王铮还是不卑不亢,继续等待。一炷香之后,侍卫们抬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出现在宴会上! “打开!”王铮冷冷吩咐,侍卫们照办。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有胆子小的直接吓得跌坐在地。 “专供皇族的金珠,特供陛下的珊瑚,还有....”王铮看着最后一个箱子里,那条明晃晃的龙袍,哼笑起来。“秦国公,你这是想造反吗?” 秦国公也很震惊,其他的东西他都认得,这些东西虽有违制,可对如今的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唯有那条精致的龙袍,让他刺痛双眼! “这不是本国公的东西,你们这是栽赃诬陷!” 定然是如此,怎么会这么巧,趁着众人酒醉,就有刺客闯到他府中! 皇帝莫不成以为这样,就能动手除掉他? 恰在此时,侍卫又拖了一个浑身带血的黑衣人出来,那张脸熟悉的人不少,这是秦国公府,国公爷的小儿子,秦双毅。 一见到自己的父亲,他就大声求饶“阿爹救我,阿爹救救我,我是被人坑害的!” “王将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秦国公已经难以冷静,龙袍的事情上可以说他被人栽赃,可他的亲生儿子去皇宫里刺杀皇帝,这罪如何逃的了? 王铮冷笑,走过去,一把撕开秦双毅的衣袖,指着血淋淋的伤口道“这是宫里的侍卫专用兵器,才有的伤口。今日在皇宫内院,侍卫亲自打伤刺客的手,秦国公,你可别说是巧合!” 接下来的一切,彻底出乎人们的意料! 王铮的人将秦国公府团团围住,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无法离开。秦国公以及在场的大小官员,全部被押送进王宫,连夜审查! 一夜之间,整个王都里全是手拿利刃的侍卫。 挨家挨户搜查,王都里人心不安,这是要变天! 原本应该进入深夜入眠的皇宫,此时正灯火通明。 勤政殿外,皇帝高高在上,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王都里下了雪,寒风阵阵,这些官员被匆匆带来,衣衫都有些单薄,冷得瑟瑟发抖。 皇帝披着裘皮大衣,在太监的服侍下坐上龙椅,静静看着这帮人。 “陛下冤枉啊,我们真的一无所知!”有人高声喊冤,觉得自己确实倒霉,不过去喝酒拍马屁,怎么就被卷入谋害皇帝的案件? 皇帝不说话,有人立刻一鞭子过去,抽的那官员哀声痛叫,人人都不敢发声。皇帝似乎身上还有病,风雪让他咳嗽几声。 太监赶紧将暖炉递过去,伺候皇帝饮下热汤。 下跪的臣子全都禁声,知道这一次,事情十分严重。有些聪明的人已察觉,这次的事情绝不是突发,只怕已筹谋许久,就是不知,是皇帝策划还是其他人! 秦国公在等,他知道自己落入的圈套,却看不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局。此时此刻喊冤,并没有任何用,情势不明,他只能以静制动! 良久,寒风中的臣子们只觉得自己浑身快要僵硬,王铮才带着人大步而来。 “启奏陛下,我等奉命搜查,不仅在秦国公府搜出刺客,还查找出秦国公大逆不道,意欲谋反的证据!” 那一箱箱东西再次被抬上来,众人纷纷缩紧脖子,不敢掺和! “陛下,这是诬陷。臣的犬子,虽然被养坏了,骄纵任性不成器,可他断断没有胆子敢到宫里来行刺陛下!还请陛下明察,莫要让忠臣蒙冤,让外面对皇帝孝忠的臣子寒心!” 秦国公相信,皇帝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动他,他思量许久,自问没有任何能授人以柄的地方,他手中的势力,皇帝绝不敢在现在就动手! 皇帝依旧咳嗽几声,还是不说话,倒是一阵响亮的掌声,引起众人注意! “不愧是秦国公,老谋深算,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威胁陛下!”风雪中走了一个一身白色貂皮大衣的男子,众人定睛看清,纷纷露出见鬼的表情。 “承王殿下,你...你不是....” “本王不是疯了,对吗?”三年未出现,再次归来的承王,令众人有种隐约的压迫感! 他这般气势如虹,哪里像个疯癫之人? “本王若不装疯,又怎能逮住你这条,藏匿暗处的毒蛇!”梁融冷冷一笑,上前几步,对皇帝叩首行礼。 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秦国公隐约觉得,自己也许做错了什么! “秦国公是不是以为,凭孟将军领兵在城外,便能对皇兄产生威胁?”他一句话点破秦国公的心思,又用另一句话踩断他的希望!“可惜了,孟将军勾结秦双毅,意图造反,已经被本王斩杀。” 说罢,立刻有侍卫奉上孟将军的人头。 秦国公愣能在那里,心凉了一半。“殿下空口无凭,凭什么说我的儿子与孟将军勾结谋反?”他不信,承王的一切分明都在他的掌控中,明明已经确定是个废人。 承王手中所有的势力都被他拔除,木家军没了,黑龙军等同虚设,就连承王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他有什么能力做下这么大的局? 一直静静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开口,他那里还像个病人,明明中气十足。“承王,秦国公说的不错,捉贼拿赃,你要定他的罪,总得把证据拿出来!” 此时此刻,没有人觉得,皇帝是在为秦国公说话。 梁融微微一笑,拍拍掌,只见黑青拖着一个人,来到御前。“章平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陛下,也让这满朝文武听一听,我们的秦国公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人抬起头,赫然是死了三年之久的章平侯。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秦国公得意正盛之时,哪里想到,他最高兴的日子就是他送命之时。 当大臣们听到,章平侯将秦国公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丑事列出,恨不能彻底跟他撇清关系,不认识这个人! 此人当真是狼子野心,竟然在汾王逼宫之前就已经与其结盟,并且与张家余孽联手,做了一桩又一桩,大逆不道之事! 疯了当,真是疯了!摊上这些事,何止要灭九族,怕是上百族都不够灭! 从章平侯出现的那一刻起,秦国公便知,自己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大结局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殿下是何时知道,我就是那个幕后之人?”森冷的大牢内,落魄的秦国公,死死盯着梁融。 梁融坐在椅子上,姿态从容淡定。胜负已分,此时,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秦国公。 “你一直藏得很好,本王也好,翁翁也好,都想不到,忠心耿耿与世无争的秦国公,才是最后的黑手!这是你一直藏下去,倒也罢了,可你败就败在太贪心!” 秦国公不解,这话何意! “汾王叔离开逃离王都的时候,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到底是怎么逃的?我查了很久也没找到线索,开始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当我再次去南海,追查汾王叔的事,却发现一个有趣的秘密!” “我的这位皇叔,靠着下毒,鼓动人心,趁机大肆抬高药价,卖掉手中囤积的药材,赚了不少银子。可他人一死,这些银子全都不见了!” “本王那时候就想,他背后的人是谁?难道说章平侯把这些钱都带走了?” “起初本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回到王都,从皇兄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汾王当年匆惶逃离,他存了一笔银子,这笔钱跟着他一起消失不见,可他逃得如此匆忙,怎么可能来得及准备这些?” “于是本王命人暗中查访,终于发现,冯王叔的确在钱庄里存了一笔钱,而且是用一个死人的名义。” “这笔钱一直无人来取,本王还以为,成了死账。可偏偏那么巧,你的人暗中来兑换!” 秦国公震惊,原来他是从这里开始露馅! “仅仅凭这个,殿下就断定,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不成?” 秦国公不信,那时候他就算拿了钱,又能证明什么,他与汾王有账目往来,可以堂而皇之的说,这些钱是汾王欠他的。 “不,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仅凭这个本王不能证明什么,最多证明你跟汾王有所牵扯,是那个暗中帮助汾王逃离的人。” 梁融站起来,上前两步,笑道“可是从本王毒发那晚,看完就明白,若不能一次将你们这些人彻底清干净,我跟皇兄就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所以,从那一刻起,本王将计就计,设了一个局!” “什么局?”难道说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失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秦国公震惊的说不出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眼前的小子,实在是太可怕。 “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梁融中毒当晚,醒来之后让皇帝不要声张。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还有一些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意欲何为? 他最初没有摸清,于是让皇帝将计就计,顺着线索往下查!皇帝与他商量好,故意借此将他囚禁在别庄,用风病迷惑众人。 既然是冲着梁融来,那么梁融出事之后,这些人会做什么? 最开始被发现的是一个宫女,那时候皇帝还只是皇长孙,在宫里伺候被囚禁的太上皇。一天夜里,无意间发现个传递消息的宫女。 最初他以为这是哪位皇叔埋下的眼线,可直到汾王逼宫失败,逃离王都。太上皇清理所有的眼线,这个宫女都没有被抓出来! 皇长孙后来在冷宫中见到她,便留了心思! 顺着线索往下查,这个宫女竟然是秦国公的人,承王中毒,其中便有秦国公的手笔! 那时候的秦国公还在韬光养晦,人人见他,心中都无比赞赏。皇帝不明白秦国公为何无端端的要对梁融动手,难道真是为了,给那个被打瘸腿的儿子报仇? 若是如此,秦国公的心机也够深,为了儿子的一条腿,居然在太上皇身边埋下眼线这么多年。 皇帝不相信,承王更不会相信。成晚恍然想起,蒲先生跟他说起过。当樊爷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红岛,明明一直在宫内。 他暗查档案,发现樊爷在一场大火中死去,显然被人刻意隐瞒带出皇宫。 承王耐心的查,终于查出幕后的黑手是秦国公。堂堂国公爷,居然与张家余孽有牵连,承王觉得,这里面的水只怕不是一般深! 汾王通过秦国公逃离王都,张家与秦国攻有所勾结,秦国公暗中将樊爷送走。更让他震惊的是,当年毁灭樊家的人,秦家便是幕后黑手。 樊家当年的大部分钱财,几经周转,最后是彻底收入秦国公府。 承王将这些网络慢慢展开,一路往下查,发现秦家暗藏的历史,越来越让他震惊害怕。秦家从前朝开始,就开始在张家与太祖身边周旋。 秦家是精明的生意人,左右逢源,两边投资,无论哪一方面对他都有好处!甚至到最后,张儒年中毒身亡,张儒礼却能够顺利逃脱,并且这么多年一直与朝廷为敌,都少不了秦家的手笔。 承王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他面对的敌人,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如果说秦家与张家余孽早有勾结,那么章平侯的身份他们是否早就知道? 这样一来,便能够解释,为何章平侯能够如此灵敏的逃脱,毫不犹豫放弃在南海的所有! 那时候章平侯下落不明,南海经历一场天灾,朝廷劳心劳力,想尽各种法子稳定南海局势。 甚至关离都掺合到这些事情中来,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关离是下了决心,绝不会回头。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阿离会走到那样高的位置。他爱的女子,实在非同寻常。 “本王那时候对你们只是有所怀疑,但是你也好,章平侯也罢,都躲在暗处不肯出来,如此一来本王只能引蛇出洞。” 秦国公一惊,诧异问“难道说,南海王也在你的计划中?” 提起关离,梁融微微一顿,转眼间,笑得几分诡异。“不错,她也在本王的计划中!” 梁融通过黑青,摸清楚关离的心思,也知道布衣社要做什么。所以他找到纱姑娘,让纱姑娘回到关离身边。 一来帮着关离成事,二来推动关离走进自己布的局。 而关离跟他似乎心有灵犀,纱姑娘什么事都没说,关离已经率先想到,并且把每件事情做得从容不迫! 当她一步步爬到高处,成为人人敬畏的南海王,梁融才意识到,他的阿离,从不是那个甘于隐藏在男人身后,躲避风险的闺阁女子。 她骄傲又独立,有着自己的思想。虽然她嘴里总说,自己是个软性子,忍不住就喜欢多管闲事!可梁融懂得,阿离是个心怀百姓的人。 她意志坚定,决定的事会奋不顾身往前走。 当关离意识到,梁融对南海的影响力,毫不犹豫利用詹家的事,成为突破口,故意引起朝廷的震动。逼迫朝廷把他放出,到南海剿匪! 关离用自己的方式营造出,梁融对南海的重要,对秦国公等人的威胁。这正是梁融想要的,他与关离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用一环又一环的危机,逼得章平侯跟秦国公不断出招。 无论是铁矿的事件,还是木材事件,他一点一点,撕裂章平侯的保护墙,让章平侯无法继续在暗中隐藏,只能着急跳出来跟自己作对。 “那殿下又是凭什么断定,我才是幕后黑手?微臣从头到尾,都没有造反之意,不过是....” “不过是左右摇摆,到处谋利,对吗?”梁融冷笑,双目中渐渐展现出恨意。 “你们秦家,实在是再精明不过的商人!每一位秦国公,都十分善于在旁人的政治博弈,中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你们靠这种左右逢源的方式,成为暗中摆布皇权政局的人,说得狠毒一些,你们是不是认为自己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想让谁得势就能让谁得势,想让谁当皇帝谁就当皇帝,想要谁的命,谁就得死!秦国公,你们很喜欢这种,躲在暗处摆弄他人的感觉吧?” 秦国功能在当场是的,他们很享受这种感觉,秦家的祖训一贯是,左右逢源明哲保身!学会奇货可居,但永远不要让皇帝认为,你是他的威胁者。 每一个坐在天下第一宝座的人,这个家族都会受到诅咒一般,终有一日落得身死的下场。 就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能阻挡的!可秦家人早早就明白,做一个左右逢源的人豪门,既掌控天下权势,又能享受世间富贵,还不用招人妒恨。 哪怕跪地磕头伏低,做小也没关系,因为秦家人知道,每一场政治博弈,最后的胜利者都会是秦家。 无论皇帝换了几个,不管是否改朝换代,秦家都能用他强大的经济实力,以及不为人知的信息渠道,成为仅次于帝王的存在! “若是你一直藏在暗处这么做,那我也无能为力,只可惜你比前几任秦国公要愚蠢贪心的多。” “先是觊觎汾王藏在暗处的小财,又因为贪恋章平侯给的好处,一再给自己留下尾巴。最后,你被这些老派朝臣所累,看不见大势所趋,非要阻挠我与皇兄开海路” 梁融看秦国公的目光,笑得有些同情,又有些讥讽。“你瞧瞧,我说过,你败就败在太贪心!” “曾经一些老派势力的确是你的助力,可他们愚不可及,一心想要垄断海路上所有钱财。不容旁人染指半分,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与人暗中勾结,要利用父皇,杀了我与大哥。” “你明开海路是大势所趋,却被这些累赘拉扯。既不能放开手脚脱离他们,也舍不得他们给你带来的好处!” 秦国公不服,十分不甘心“殿下凭什么说,开海路是大势所趋?” 梁荣笑笑,“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朝廷需要用钱,旧规矩束手束脚。我与大哥,若要重展大越旺盛之像,自然是广纳各方来宾!” “最简单的道理,一潭死水里养的鱼,如何比得上活水中养的鱼?” 秦国公被戳穿,心有不甘,却无力反驳!他知道梁融说的对,若想盘活一潭死水,必然要引流开路。 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那些老派势力只看到开海路之后,自己的利益会被旁人瓜分,无法想到以后会如何! “想来你心中早有盘算,否则也不会迫使章平侯对关离下手。你要借他的手除掉我跟阿离,然后再借章平侯的手,扫清老派势力。从此彻底将南海掌控,皇帝无论开不开海路,你都能从中获得巨大利益!” “殿下是从何时知道,章平侯要对关离下手?”秦国公忽然抬头问道。 梁融也并不隐瞒,淡淡道“在见到那个,为了引开我,刻意被抓捕的秦家细作时。” “所以殿下早知关离会有危险,却故意让她身陷险境?哪怕后来你献身去救人,都只是一场戏。演给章平侯跟我看?” “殿下之所以玩这么一出,就是让天下人都以为,你被人陷害落海而死,如此这般,章平侯跟我再也没有忌惮,必然倾巢而出,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否?” 秦国公死死看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梁融闭嘴不说话,静默看着他。 秦国公抑制不住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微臣实在佩服!殿下为了自己的目的,任何人都利用,包括最心爱的女子!” “可笑关离还自以为,你无能为力。为了殿下的安危,心甘情愿受死,她若泉下有知,可会后悔自己的愚蠢?”秦国公笑出眼泪,难怪他会输?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机会揣度人心!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谁都会利用。 曾经那么疯狂痴情,却原来都只是演戏。人人都说,承王殿下为情痴狂,因为心爱的女子死亡从此疯癫。 可谁知,这不过都是他的计谋!至今整整六年,他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不慌不忙,却将他们这些老手纷纷逼入绝境。 “殿下一步步示弱,让我们养大自己的野心,自以为能够与天家匹敌。却不知屠刀早已悬在头顶,当我们走到最高峰,便是彻底毁灭之时!殿下,你实在够狠!” “为了诠释你,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利用出卖,微臣真是心服口服!”秦国公讥讽梁融,想来关离用自己做饵,为梁融杀出一条血路时,怎么也想不到,梁荣的人真躲在暗处,准备救走章平侯。 这一切实在太可笑了! 秦国公一直笑,笑的眼泪流出,却见梁融毫无恼色。反而淡定的坐回椅子上,轻轻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摆,笑道“谁说,阿离死了?” 秦国公愣住,激动要上前,可惜双手被锁链牢牢铐住,无法往前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他分明记得,人已死透了,一点气息都没有,甚至长出尸斑,那个人分明就是关离,验过正身绝不会错! “本王从秦家学到个很重要的道理,做人呀,一定要顺势而为!” “你们想要南海,我给你们!阿离想要赶走毛贼子,让南海百姓可以过安稳日子,我也成全她!可是....” “这一切东西,你们都将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秦国公难以理解,他到了,做了什么? “阿离,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她呀,总觉得天下人都好才好。所以她会忘记,人心有多么实际些!现实,又是怎样的残酷!”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走这条路,可本王怎么能允许,她就这么死了?” “我知道她迟早会被人攻击,就算没有章平侯,没有你秦国公。只要她身后有布衣社,只要她继续是南海王!那她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所不容。” “无论我大哥内心多宽仁,他到底是个皇帝!他统治的,是我梁家的天下。为安定天下,绝不可能容许有布衣社,有阿离这样的势力存在。” “既然迟早要有这一天,那本王不如顺势而为,利用这个机会,引你们入局。” “本王与皇兄早就商量好,把这场戏演好,一步一步示弱,让你们把自己的势力全部暴露出来。” “整整三年,为了等今天这一刻,我装疯卖傻三年。如今,你该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了。” 梁融的话,狠狠刺激秦国公,他以为自己输给一个极度卑劣之人,心中对梁融的不屑讥讽。可转瞬间,梁融却告诉自己,自己错了! “不信,我亲眼见过关离,她死了,她就是死了,你在撒谎,你在撒谎!!”一定是的,没有人可以这么疯狂的演戏,也没有人可以整整演三年。 不,加上之前那三年,一共六年,他在自己面前演了六年的戏,自己却毫无所觉,一步步步入他的陷阱,沦落至此! 他不信,他怎么会输给这样的黄口小儿! “你是疯子,你肯定在撒谎,皇帝不可能容许关离继续活着,你说过的,她身后有布衣社的人,布衣社的不该活着!” 秦国公赤红双眼,几乎疯狂!他要从梁融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梁融再也不会让他如愿。 “你说的没错,皇兄容不下南海王关离,所以无论如何,南海王都必须死。但是,我的阿离却能活!” 秦国公呆滞看他,好像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梁融笑笑,没有兴趣继续解释!而是诡异道“一想到你为我带来的痛苦,在阿离身上造成的那些伤,我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本王要让你,日日受剐刑,眼睁睁看着秦家人万劫不复,却无能为力!” “本王要让你也尝尝,我当初遭受的痛苦。让你尝尝被人摆布无力反抗时,到底有什么生不如死!” “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秦国公疯狂,不甘心沦为傀儡。 正要咬舌自尽,却被狱卒抢先一步卸了下巴。 秦国公挣脱不得,生生气晕过去。梁融冷漠看他最后一次,淡淡道“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能让他死,懂吗?” “殿下放心,小的明白!”狱卒恭送梁融离去,关上牢门,黑暗之中全是恐惧! 梁融走出牢房,望着外面的一片晴朗,深吸一口气,心情大好!阿离,我终于可以去见你! 你在那里,一切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海盗之乱 番外 1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关离从黑暗中醒来,睁眼看到的是头顶的青色纱幔。她慢慢坐起来,款式语言,陌生的屋子,屋内装饰的清新淡雅,正是一个女子的爱好。 这是哪?? 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断断续续,都是片段,看似真切却一片模糊。关离拉开门,看见连绵的青山,还有,眼前的一片花海! 她从没见过如此多的紫藤花,一棵又一棵紫藤花树,将她居住的屋子包围,绵延到她看不见的尽头。 她惊艳不已,一步步走过去,看的惊叹又迷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她记得自己最后,是被人抱着。她记得自己很难过,却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总是很模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要被卖掉,她穿越了,可是怎么一转眼她好像就长大。 关离不觉看了看自己长长的手脚,这是个成年女子! 她这是又穿越了吗?可是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重新穿越?好像不是,她记得梦见过一些片段。 她记得自己还小,好像被人卖到海盗窝里。好像又和谁逃了出来,又跟谁在一起生活了许久。 有人叫她的阿姐,可是,她看不清别人的脸。 关离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走过漫长的一生。可是后来又发生什么,她偏偏记不住这些人的脸,这是梦,还是其他? 忽然,她听到一阵笛声,顺着声音找过去,走了百余米,看见一个偏偏佳公子。 他生的真是好看,若是只看背影,大约要以为这是个绝世美人。可关离稍稍走近,发现他生得极高,绝不会是女子。 当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关离被他惊艳。一时间,痴痴看着他,忘了言语。 这人看到关离,先是诧异,然后是惊喜。他眼神炙热,向关离走来。 关离忍不住后退一步,本能闪躲。可见到对方眼里的疼痛,心里又跟着一抽。她也觉得难受,好像不该让对方痛苦。 那人立在几步外,努力压抑内心的激荡。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露出温和的笑“阿离,你终于醒了。” 如此熟捻的口吻,好像他们早就认识很久,莫非这个人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 “你看起来很是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不止他对自己熟悉,关离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虽然往后退一步,可那是本能反应,对陌生人不能靠近,她直觉要自保。但这个人靠近之后,她却有种安心,那种对陌生环境的害怕,忽然间全部平静下来! 他们一定认识,这个人肯定跟自己有过来往,能够叫她阿离,肯定也知道她的全名。 梁融笑笑,感觉关离不再害怕,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关离一愣,这人为何在颤抖,他在害怕什么? “我们当然认识,不仅如此,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阿离,你的一切,我都清楚,也只有我清楚。” 关离诧异,忍不住问“你难道是,我爹?” 梁融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的关离心里毛毛的,尴尬道“我说错了吗,不好意思,也是,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我爹!” 不怪她会这么想,这个人说他最熟悉自己,她想来想去,最熟悉她,不就只有她爹? 除了她爹,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男人能更了解她! 难道是她兄长?好像也不是! 梁融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大石上坐下。“我怎么可能是你爹,我们的关系,比这还要亲密万分。” 关离傻愣愣,脑子短路,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我生同衾死同穴,是日日相见,仍觉思念的关系。”梁融含笑,轻拂她脸颊。“阿离,你可明白?” “我们是夫妻?”关离说不出的震惊,不知心中是欢喜还是其他,一想到他们是夫妻,莫名觉得心里酥麻,如同电流扫过全身! 谁知对方却摇了摇头,关离哀怨“难道是不三不四的关系?”长得这么好,居然劈腿,她还做了小三?造的什么孽! 她的神情变幻,梁融看在眼里,忍不住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傻阿离,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胡思乱想!” 关离瞪他,正要拿话怼他,却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巨大的蓝宝石戒指。这宝石很大,比鸽子蛋还大。 “你我怎么会是不三不四的关系,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梁融笑笑,把戒指套在关离的手上,居然刚刚合适,分毫不差。 “六年前,我就该娶你过门。可是你病了,一病好些年,到今日才算是好彻底。阿离...”梁融深情看她,关离只觉得自己要被他的眼光溺死,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说过,等你病好了,就再也不会离开我,要永远缠着我!如今,你该兑现承诺了!” 她居然说过这么痴情的话?关离只觉得自己脸红发烫,羞涩难当!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心里欢喜不已的感觉又是如何而来? 她咬牙低头,眼睛只盯着戒指看。 梁融见状,以为她不喜欢,拉过她的手道“你说喜欢蓝宝石,我便为你寻了许多,若你不喜欢这个也没关系,我已为你找了一座宝石矿,那里产出的每一颗蓝宝石都只属于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戒指,我都可以让工匠去打造。” 关离听到这里,猛然抬头,“你说真的?一整座蓝宝石矿?”这鸽子蛋也足够大了,居然还有一整座宝石矿? 关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她是遇上了真土豪,还是碰到了傻子说疯话? 梁融爱极她现在的模样,不觉笑道“我从前就说过,会为你寻个宝石矿当聘礼。你也答应我,戒指做好的那一天会嫁给我!” 关离有些傻乎乎,梦里是有这么个情景,是有人跟她说,要为她做很多蓝宝石戒指。可她觉得那是梦,到了眼前,还是一场梦的感觉。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晕乎乎的,明明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为什么一听到你说我就信了?” 就算此人跟她说,他是天上的神,关离只怕也会相信。这种毫无保留,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到底从何而来? 她从前看书,故事里曾有人描述,相爱的人,哪怕忘了对方,可爱的记忆跟感觉不会变! 关离连眼前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过与他说了几句,心里莫名其妙就信任他,那种爱慕的感觉溢满全身,难以自持。 梁融眼中的爱意更浓了,这才是他的阿离,无论变成什么样,哪怕喝过孟婆汤都忘不掉他! 关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的吻住,他的爱,通过这亲密的纠缠,让关离感觉到灵魂的碰撞。 他像个饥渴很久的人,疯狂索取着。关离竟然本能的回应他,在这一片花海中,成就好事。 关离心想,她一定是疯了。 ----- 仁帝七年,六月初,大吉,仁帝胞弟承王梁融,迎娶南疆西家女子为妻。 那一日,整个王都红妆十里,热闹非凡。皇帝御批,特准西家姑娘的乘十六人抬的鸾轿,嫁入承王府。 这种堪比皇后的待遇,震惊王都里所有的人。谁也想不到,皇帝如此看重承王,更如此看重承王妃。 女人都好奇,这西家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皇帝如此亲睐,又能让承王欢喜迎她入门! 那一日,轿子从易王府发嫁,迎亲的街道早就被清理干净。街道两旁是人山人海的围观者,纷纷想要看清楚,十六乘的鸾轿是何等奢华。 十里红妆蔓延,到处都是一片红花之海,皇帝成婚,从前倒也质朴,但到了胞弟的大婚,居然是毫无限制,能多奢侈就多奢侈! 关离走下奢侈的轿子,头戴着红色盖头,被人扶着一步步走入王府。她随着司仪的喝唱,开始拜堂! 一直到礼成送入洞房,她只觉得自己手中牵着那一段红绸,被人紧紧拉着,不肯松开。 直到喜娘让人掀盖头,关离才再次看到梁融的脸,心里安定欢喜,仿佛等待许久! 喜娘们又见证最后的礼仪,才收拾收拾,欢笑离去。 人一走,梁融便亲自动手,为关离取下沉重的凤冠霞帔,关离得到解放,娇嗔抱怨“这东西也太重了,早知道,就不嫁给你了!” 梁融一听,就不开心,危险在她耳边问“娘子刚才说什么,为夫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关离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撒娇讨好“子安子安,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实在是那东西太重,压得我脖子酸痛,腰都疼了!” 她眨巴着眼,盼望梁融一笑而过,不要计较。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从那日到今天,才不过半月。 半月之内就嫁给他,关离觉得,自己的速度不是一般快。 短短的日子里,关离发现,自己非常害怕梁融眯眼的动作,这意味着肯定说错话。若是不认错,梁融多的是手段折腾她。 久而久之,关离也发现,此时自己只要小心讨好,撒娇卖萌,梁融就不会为难自己。 谁知这一次,梁融却没那么好应付。关离只觉得一晕,自己就被梁融抱上了床。 她死死握着衣襟,不让梁融动手,“夫君,你此时不该去宴客吗?”都说拜完堂,新郎官要出去招待客人,怎么天还没黑他就要洞房? 梁融欺身而下,笑的危险又暧昧。“既然夫人身体不适,为夫我自然要留下来,帮你好好查看!” “不用,这事,我自己捶捶腰就好了。”关离太熟悉这个眼神,分明是狼要吃肉的节奏! “乖,听话,为夫都是为你好!”梁融怎么会停手,平日里对她,就已经难以忍耐,到此时洞房花烛夜,自然是要名正言顺为所欲为! 大婚前三日,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梁融此时早已经欲火难耐。 任凭关离再怎么抵抗,最后还是让人如愿以偿! 门外伺候的下人一个接一个,笑得暧昧无比。听王妃这叫声,王爷还真是凶猛异常,这府中不久,只怕就要有小主子! 王府中自有人招待来往的宾客,前院里花团锦簇,客人们酒足饭饱欢喜离去。 洞房内,关离是悲喜交加,咬着枕头,被折腾一夜。梁融像是个永动机,毫无止尽的动下去,无论关离怎么哀求告饶,就是不肯放过。 关离以为,她这是跳狼窝了! ----- 关离假死后的三年,梁融一直在扮演一个疯子!他知道自己必须等,等到秦假,把自己的实力全部暴露出来。 终于,机会来了。 被野心膨胀得忘乎所以的秦国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他的儿子早已急不可耐,被梁融安排的人,教唆的想当太子。 黑青这些年,假借寻找纱姑娘,在各地奔跑!实则是将秦家所有的脉络,全部摸清。 他与王铮,一明一暗,为皇帝传送消息。 直到黑青传来消息,一切都安排妥当,梁融立刻命暗线,引诱秦双毅入宫行刺。 喝过酒,被人的马屁拍晕头,秦双毅居然以为只要自己亲手刺杀了皇帝,他的父亲秦国公就能借机登位,而身为帮助父亲登基的大功臣,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直到秦双毅发现自己中圈套,从宫里仓皇逃出,王铮的人犹如猫玩耗子,故意将人,纵逃回秦府。 然后掐着时辰来到秦家,拉开了秦国公的倒台大戏。 原本还以为自己实力不容小觑,根本不惧怕的秦国公,在章平侯的供状下,失去底气。 黑青看着他们被押走,抑制不住的痛快。“三年前,陪你演那么一出戏,老子心里这口气一直憋到现在!你要是再不动手,我他娘的就要憋死了!” 梁融一笑,对他深深一鞠躬! 黑青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多谢你信我,这条路,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若没有你们,我走不到今天!”梁融由衷感激这个兄弟,黑青的情义,他永远铭记在心! 黑青愣一下,一拳打在他的肩上。“两个大男人,这么娘们唧唧干什么!老子拿你当兄弟,你要再如此,那就是没把我当兄弟!”兄弟之间哪有这么多客套话! 梁融一笑,甚是感激。倒也不再矫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什么?” “纱姑娘的地址!”梁融含笑,这东西,他也是前几日才得到,真假不知,但他盼望是真的,有情人自当终成眷属! “你确定?”黑青十分惊喜,可转念又暗淡眼光。这些年,他一面帮梁融做事,一面在找寻纱姑娘的下落,可希望一次次落空,他都快要不抱希望! “至少有九成希望是真的!”梁融没说谎,只是,他略带犹豫“这是我听说,她恐怕有些变化,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变化?”黑青担忧,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放心,她很安全,很健康!只是...罢了,你去亲眼一看,就知道原委。”梁融有些吞吞吐吐,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让黑青自己去面对。 黑青收好地址,笑道“你的好心我谢了,我成亲的时候肯定请你喝喜酒!你这里一忙完,还是快去找阿离,我听蒲先生说,她好像快醒了!” 送走黑青之后,梁融便马不停蹄赶往南疆。 可他到达那里,关离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蒲先生为关离盖上薄被,淡淡道“她体内的毒早就解了,身上的伤也早已治好,只是我与你说过,这解毒的药实在太猛,就算醒过来,恐怕也会有后遗症。” 梁融自然记得,当初两人死里逃生,管理为了给他治眼睛,在孤岛上寻找草药,药是找到了,可她自己也因此中毒。 岛上没有可以救她命的药草,关离努力压制体内的毒,一面瞒着梁融,一面盘算着后事。 后来侯三找来,他们虽然顺利回到无名岛,蒲先生却说,她的毒难治。保守一点便是常年服药,不可再用武功。若要断根,只能冒险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 彼时情势危急,容不得关离慢慢治疗。她生怕梁融被困死在南海,更怕章平侯再次重掌南海,祸害整个天下。 梁融知道关离偷听他与观宇的谈话,并暗中去找蒲先生,告诉蒲先生,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 蒲先生起初认为这太冒险,完全是把关离置于危险中。梁融却道,就算他不这么做,关离迟早也会来找蒲先生,问询应对之策。 关离性子坚定,一旦决定一件事,便是绝不会回头。而且蒲先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计谋。 一旦成功,关离就有可能活下来,可若是失败,关离必死无疑。 “先生放心,我会安排高手暗中保护,一定会护住她的命!”梁融指的,便是当日跟自己上船,去救关离的暗卫。 “可我说过,这个解药要实在太猛,一旦她喝下,就会进入假死状态。她身上会长出尸斑一样的痕迹,若掌握不了分量,她就真的必死无疑!”蒲先生还是担心,犹豫不决。 梁融闻言,只是笑笑。“若是如此,那也是天意,待到我完成她的心愿,扫清南海所有的障碍,我就下去陪她!” 既然,争也是死,不争也是死,何妨一争? 人到绝境,只能全力一搏。梁融只盼,就算是死,他也要与关离死在一起。 好在他是幸运的,关离的毒终于解除,身上的伤也都治好。醒来之后,只是忘了一些事! 梁融以为,忘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一切就够了。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对她好,当关离问出,他们是否认识的时候,他笑了。他的阿离果然守诺,就算喝下孟婆汤,就算不记得他是谁,可一双眼里,全是爱。 他迫不及待的得到她,三年多的时间,他等的太久,久到他不知道何时,才会再看到她的笑。 被点燃的心火,熊熊燃烧!梁融直到彻底与她融合,才真的相信,他的阿离回来了。 回王都的路上,他一日又一日的与她缠绵,只恨马车走的太慢,不能早日回王都,与她成婚。 终于,在满目的红色中,梁融掀起她的盖头,微微一愣,直到喜娘催促,他才回神过来。 天知道,那一刻他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的阿离真的嫁给他了。从此以后,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海盗之乱 番外2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黑青看着对面街道上,缓慢走过的蒙面女子。旁人大概看不出来,可黑青看到,她的右脚比常人迟缓,有些微坡。 一群打闹的孩子,从她身旁跑过,差一点点就会碰到她。眼看着孩子们跑过,黑青正要松口气,拐角却突然又冲出一个落下的孩子,匆忙跑过,她躲避不及,到底摔倒。 篮子里的东西掉了一地,黑青心里酸痛,刚想跑过去帮忙,却被侯三拉住。侯三摇头“姑娘那么骄傲,不想让你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黑青苦笑,是啊,怎么忘了,他爱的这个女人,性子死去倔死去倔。有时候比男人还骄傲,绝不会容忍熟人看到她的狼狈。 黑青就这么看着,看着她蹲在地上把东西捡起,然后慢慢的往回走。黑青不远不近的跟随,直到她回到胭脂铺,关了门。 事实上,黑青来到这里足足有三日。这三日时间,他一直在暗中看着她。见到她的第一眼,黑青便明白,为什么梁融说她有些变化。 原来那一次落海,她不仅受伤,还因为海底的礁石,伤了腿,脸上留疤破相,再不是那个倾国倾城,让男人趋之若鹜的纱姑娘。 她改为母亲的姓,叫自己玉娘。开一间小小的胭脂铺子,在这个小镇上,过着安宁的生活。 他观察三日,发现她是真的很宁静。从前的事一概不提,只是安安稳稳的做个普通的小老板。 镇子上也算安宁,可偶尔会有不懂事的,来给她堵心。 听说曾经有人要为她做媒,说是不嫌弃脚坡破,又破相,要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可纱姑娘二话不说,直接露出带疤痕的脸,吓得那傻子大哭不止,夜里一直噩梦,再也不敢从她门前过。 为了杜绝后患,纱姑娘告诉旁人,自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跟谁在一起就会克死谁。 从前倒也是个容貌俊秀的姑娘,可连翻几次克死未婚夫。她父亲觉得她没用,想要把她卖掉还赌债,有人贪恋她的美色,将她买走,谁知还没有入洞房,就喝水噎死了! 这时大家才信了她命硬的道理,那家主母气她克死丈夫,所以将她毁了容扔出去。 她不求其他,只盼望安稳度完余生,莫要再害水。 她这人性子和善,做出的东西又实在是好!加上她不过是克夫,又不是克女人,男人们也不多看她一眼。 只有那件傻子事,其他时候这小店都是安安稳稳,再没人来找她麻烦。 每日,她准时开门就准时关门。偶尔会为特定的胭脂,去采办一些原料。其他时候,她始终在店里,很少离开! 店里有个穷苦人家的小姑娘在这里做帮工,话不多,人很勤快。 黑青几日里,就把她所有的事情摸透。 可这几日,他一直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去见他。 他能感觉到,纱姑娘过得很安定,很享受现在的日子。再也不用像从前,刀光剑影,刀口上添血。 可是黑青始终放不下,想要先生跟他说说话,可话到嘴边,又没有勇气与她相见。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黄昏的街道上,黑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她往前走。 忽然间,几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从眼前划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焦急的走过去,纱姑娘已经不见身影。 一瞬间惶恐涌上心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再次失去她。慌乱之间,他奔进一条巷子,只怕能够找到她。 进入暗巷的纱姑娘,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身后,忽然笑了笑。“这位朋友请现身吧,你跟了我三日,到底意欲为何?” 有人跟踪自己,她怎么会不知!他也算是在江湖里游荡许久的人,一有人靠近她就能感觉到,可是,之所以一直没有逼对方现身,那是因为她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杀气。 她像往常一样,开店做生意闭门休息连着三日,却发现这个人始终在跟随自己。她不仅好奇,到她今日这地步,还有谁会无缘无故来跟踪她? 听到她的喊话,那个人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迈着步子从拐角走出来。纱姑娘看清那种熟悉的脸,紧张的瞪大双眼。 三年了,整整三年未曾相见,他看上去憔悴许多,脸上长了胡子,更成熟,更有气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少年! 纱姑娘有些紧张,提篮子的手指用力,握紧自己的篮子。“你...”该说什么?? 纱姑娘看着黑青,说不出一个字。 黑青痴痴看着眼前的人,慢慢走近。两个人的心跳都莫名加速,却偏偏都努力隐藏自己的紧张。 “好久不见!”当他走到眼前,纱姑娘终于说出一句话。 黑青不说话,只是双眼紧紧看着她,有些怀念有些心疼,又有些惆怅。 纱姑娘努力扯出一个笑,但是心里莫名其妙的酸楚“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面?跟了我,三天话又不肯说?” 为什么呢? 这句话,黑青也想问,但他想问的内容,不一样。“你呢,明明还活着,为何就是不来找我?” 纱姑娘微微一怔,呆滞的看了她稍许,然后嗤笑,摘下脸上的面罩“这个样子,为何要去见你?” 黑青看清,她在左脸上有三道疤痕,像三条蜈蚣,爬在她的脸上。黑青恍惚,那个从前美艳非凡的女子,就这样容颜尽毁。 纱姑娘不去看他的眼,不自然的戴上面纱。轻笑道“你瞧,我的脸毁了,脚也瘸了,不再是从前的纱姑娘,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为何还要去找你?” “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 “怪你做什么!”她满不在乎的笑笑,有一种自在洒脱。“当初要救人的是我自己,没有人逼着我去救你,功夫不济掉到海里,有什么可怨的?” “我就是怕你这种样子,觉得是因为你害了我,到时候继续缠着我,要对我负责,那可怎么好?”她伸手拍拍黑青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不想被人同情!” 黑青抓住她的手,一瞬间将她逼到墙角,无路可逃。他眼神哀痛凶狠,要吃人一般,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在同情你!” 纱姑娘愣住,还没想明白,就被他隔着面纱狠狠吻住。纱姑娘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他,却被他死死压制,三年不见,他的功夫又精益不少,比从前更厉害,更霸道! 纱罩在挣扎中被扯下,他凶狠异常,疯狂索取。纱姑娘呼吸难受,被他逼的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咬一口! 黑青痛得流血,却还是不肯松开,就这样睁眼狠狠看她,吓的纱姑娘愣住。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黑青,从前的他要么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要么色眯眯的对自己使坏,这样认真执着的黑青,令她畏缩。 黑青似乎终于满足,放开了她。两人大口喘息,纱姑娘擦擦嘴,抑制心跳。“你这是做什么,我都如此,还这么饥不择食,是不是过分了点!” 她用略带轻佻的口吻,把黑青形容成浪荡子,唯有这样,才能努力抑制她的害怕。 “我从前就说过,我喜欢你,从前是,现在也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老子就是喜欢你!”他忽然觉得,他一直都错了。 在情感之上,他始终没有梁融那么果决。倾国倾城的纱姑娘,是个男人见了都要喜欢,他也不例外。 从前他以为,自己不过好色,跟普通的男人一样,喜欢她美丽的皮囊。因为朋友的道理,他一直骗自己,她骨子里就不是女人,是兄弟。 长得再好看也是兄弟,他不会对兄弟下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情难以抑制,他意识到自己爱她,这种感情越发浓烈,再好的女子到他眼前,他最多有着本能的欣赏,再也没有那种怦然心动,抑制不住的欢喜。 怎么回来,她为救自己送了命,黑青惊恐意识到,她可能再自己回不来,痛得难以呼吸! 黑青以为,就算他老爹出事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难过!说来可笑,男人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三年的时间里,他不断寻找,始终不肯相信她已经过世。如今再见,她还是她,却不再是从前那个她。 但这张光彩的脸,却更令他懂得,自己到底有多爱她。 “喜欢?”纱姑娘嗤笑“喜欢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喜欢的不就是我这张脸吗?” 她讥讽不已,用一种貌似不在意的口吻道“人人都说我生的好看,但我阿娘生的比我更好看。我再美丽,也不过得了她一半遗传。姓乔的为了得到我阿娘,威逼利诱各种手段,终于将她哄骗到手。” “可到手之后,也只是当她是个美貌有趣的玩物。他把我阿娘当做外室安置,再美貌的容颜,他还是会厌倦。” “而那些曾经说爱我阿娘的人,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到头来,也不过是想在她身上占一分便宜。” “我阿娘自从有了我,便死心认命,不求其他追求,这个男人能给她一世安稳的生活!可那个老畜生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阿娘的美貌,去给她带来一生的苦难!” “活的不痛快,死得更不痛快!” 纱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隐隐觉得痛快。“我曾经十分痛恨这张脸,生的好看有什么用,除了招致一些肆无忌惮的恶徒,更是让人连真心假意都看不清!” “我在红尘里,见过无数的男人!几乎每一个对我谄媚的,都只是想要与我春宵一度!没有一个男人,从心底里尊重过我,珍惜过我!” “你第一眼见我是什么眼神,我怎么会不知?你和其他男人没有区别,你喜欢我这张脸,可却很厌恶这张脸。” “若不是因为,它是阿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早就想毁了它!如今倒好了,老天爷让我如愿以偿,再也不用因为这张脸被男人纠缠,你不知这几年我过得有多自在!” 黑青看得出来,她不是在说气话。她的的确确,很高兴自己失去这张脸。 黑青觉得心疼,天下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容貌倾城,不仅仅是因为爱美,更是因为女人的皮囊,是讨好男人的一件武器。 他的确曾经卑鄙的眷恋过这张脸,但如今,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毁了也好!”他的话让纱姑娘愣住,这不是她期待的反应! “我从前便想着,娶了一个太漂亮的媳妇,过门后,不知要挡多少的狂蜂浪蝶。如今倒好了,既然毁了脸,那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会来跟我抢丑媳妇!” 纱姑娘傻眼,这是什么话?! “薇薇,我娘说呢,丑媳妇才能守住家!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安安心心成婚,生好多好多孩子!” 纱姑娘半响才道“你是不是疯了,我的话你没听懂?我说我的脸毁了,我不想嫁给你!” “你凭什么不嫁给我?”黑青霸道环住她的腰,嬉笑道“咱俩刚才可是有肌肤之亲,都到这地步,你不嫁给我,是要让我当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吗?那可不行,我黑家的男人,见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决不能做孬种!” 纱姑娘死死抵挡他,咬牙切齿“给老娘松开你的蹄子,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嫁给你,你若敢乱来,信不信我阉了你!” 软的不行,来硬的!纱姑娘被他弄乱心跳,只想着赶快摆脱他。 “媳妇儿,你还知道以前我是做什么的吗?”黑青忽然在她耳边笑了。 纱姑娘愣了,做什么的?海盗! “当海盗的,从来都喜欢烧杀抢掠,抢媳妇儿,那就是常干的事儿!老子就是看中你了,乖乖跟我回去生孩子吧!”黑青一笑,在纱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敲晕了她。 当时姑娘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一身红衣,刚刚结束拜堂,被送入洞房! 黑青笑的开心,她气不打一处来。“王八蛋,你赶紧放开老娘,不然我弄死你!” 反了天了,居然敢对她为所欲为! 黑青嘿嘿一笑,“媳妇儿,这是想让你男人死在床上不成?” 纱姑娘无语,流氓至此,这是不肯放过她了?硬碰硬是不行的,那就只能委婉而来。“你这是何苦呢,我心里没有你,强留的瓜是不甜的!” “没事儿,我已经问遍所有抢过媳妇儿的海盗,他们说了,再不情愿的女人,生了孩子就情愿了!再说....” 黑青凑近她,笑的邪气。“你要是不喜欢我,早就弄死我很多回!哪里还容我活到现在?” 纱姑娘被说中心事,又羞又气红了脸! “媳妇儿!听话,三年又三年,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再拖延下去,我可要做一辈子老童男!侯三那鳖孙,儿子都能扯淡了。咱俩不抓紧,可要让他比下去!” “比个屁,老娘从没说过要给你生孩子!”纱姑娘扭动身子,却被他钳制,压住! “就你这么个泼辣性子,全天下除了老子,还有谁能压得住你!媳妇儿,,乖乖听话,你男人厉害着,一定让你满意!”黑青笑的诡异暧昧,纱姑娘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正要反抗,却被他堵住嘴。 屋外偷听的侯三,嘿嘿一笑,他就知道,帮主一直是童子身! 侯小龙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舔一口糖葫芦“阿爹,你这是在偷情吗?” 侯三吓一跳,立刻堵住他的嘴,抱着他离开现场。直到四下无人,才放开他“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偷情?那是偷听!” “偷听是什么意思?跟偷情一样吗?”侯小龙眨巴着眼问亲爹。 侯三觉得头疼,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问题太多,比他还能扯淡。这个东西,应该怎么跟他解释? 还没想明白,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哟,胆子大了哈,当着儿子的面偷情?” 杏丫头的声音响起,侯三只觉汗毛竖起。他谄媚又害怕的笑笑“媳妇儿,你听我解释,不是偷情,是偷听!” “对啊,爹刚刚在偷情!”儿子毫不犹豫的补刀,顺便舔了一口糖葫芦。 侯三苦笑,没这么坑爹的儿子!“他弄错了,胡说八道的媳妇儿,你一定要信我!” 杏丫头从身后拿出一根烧火棍,“我更信它!”侯三大喊一声要命,疯狂逃窜而去! 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丫头!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家规太奇葩,男人不打不听话! 黑龙岛上,帮主终于成婚,所有的人都在喝喜酒,欢喜不已,没有人留意,侯三的惨叫。 ------ “王妃,你怎么在这儿,王爷到处找您!”阿婵笑笑,最躲在大树后面的关离,很是无奈。 关离一把拉她过去,让她禁声。确定身后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今天要回去,不可以让他知道!” “王妃是要回哪去?”阿婵轻笑,自从船上一别,她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在她身旁伺候。 当日在章平侯的大船上,她奉命监视关离,但无人知道,她是承王的人。承王暗中传信,让她保护关离。 短短几日的相处,她便被这个女子折服,也明白为什么殿下对关离如此迷恋! 她是真的高兴,还能见到关离。 “回王都啊,黑青带着老婆孩子来看我,我可想他家那个小可爱了。”关离自从见过黑青家的女儿,就总想要个女儿。 可她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像梁融,虽然粉嫩嫩的,可是严肃古板,太礼貌,一点不像小孩。 还是女儿好看,说话也可爱。 “娘子若喜欢,不如我们再生一个!”梁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关离头皮发麻。 阿婵微笑,很自觉的消失! “娘子这是做什么,都说愿赌服输,输了要认罚,这赌约还没有履行,娘子便要逃?”梁融从后面抱住她,轻咬她的耳垂。 什么赌约!想到这里她就来气,被这混蛋用那种羞耻的手段,逼迫打赌,最后怎么会赢? 可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被他带到私人别庄,把孩子留在宫里,说是陪太子读书!读个屁,他分明把太子当奶娘使唤,给他免费带孩子。 他却道,能者多劳,完全不管十岁的太子有多不情愿! “我就是想回家看看,不是不履行赌约!”关离哈哈一笑,什么带她出来玩,分明是出来玩她,她的腰都快断了。 梁融却不管,双手不安分,含笑道“说了陪我在庄上住一个月,这才一半不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提前回去!” “不要这样,黑青他们难得来看我,你就不想看看他们家的小可爱?”关离拉住他的手,不准他继续。 梁融却反手压制关离,笑的暧昧又不怀好意。“娘子如此喜爱,还是自己生一个,本王的美貌,生的女儿定然天下第一美人!” “不,回去再说好吗?”青天白日的就在外面,他越发没下限。 “不,娘子不听话,为夫要惩罚。不如,我看外面景色甚好,在此行事,别有一番风趣!”梁融怎么会给她拒绝的机会,关离就这样,来了一次野合!禽兽不如的家伙,太能折腾! 最后腰酸背痛,晕过去,被抱着回去。 她发誓,这笔债迟早要讨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海盗之乱 完结感言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疆海之王最新章节! 感谢长久以来支持这本新书的读者,感谢他们陪着我走过这漫长的创造过程。 当初是想要写一个有关女海盗的故事,后来不知不觉,变了方向。 有人觉得女主作了点,男主讨厌了点,我想说,这才是普通人的样子。 我的关离,起初就是个想活命的普通人,不想被卖作猪仔妓女,才想法子活下去。可她本就不是腹黑莲花,也不是存粹圣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会有普通人的良知。 她不是梁融那种活在阴谋诡计里的人,没学会算计旁人。所以会犯傻,随便相信对自己善意的人。 这才被黑青梁融这些人,一路算计不自知,还把他们当朋友。 就算后来再相逢,她也是心存善念的。因为她遇到了善良的救命者,更因为她的天性里,不是记仇残忍的人。 所以会对弱者有同情,但又胆小怕惹麻烦,只能暗中相助。不求对方感恩,只想让自己的良心安稳。 至于到后来,经历了亲人的离世,霸权的欺压,她是有恨的。但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杀一人容易,难的是,改变现状,让大环境风气得到扭转。 所以,才渴望学习,进入布衣社。这是她眼界格局的升华,也是理想的萌芽。 到后来成了南海王,也坚持初心,没有因为强大就胡作非为,对权利产生野心。 这是她与褚县令章平侯之流全然不同的地方。 她是个理想主义者,纵容幼稚,却心思纯净。 而梁融,从小生活在满是阴谋诡计的皇族,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自保。他与他的大哥不同,接受的不是掌权者教育,又因为母亲的原因,从小被父亲忽视,性格敏感,不轻易相信别人。 这样的人,注定第一时间不会为别人考虑。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大哥。 被逼迫去南海,也是为了救大哥。他要迫使自己成长,既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大哥。 当他获得权力,他才真正有了安全感。也有自信,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为了大哥,他甘愿做一把利刃,为兄长扫清障碍。这全部都是因为,他心中对亲情的执着,对兄弟情义的看重。 所以,当关离毫不保留的信任他,当黑青等人与他同生共死一场,他愿意敞开心扉,去接纳这些人。 这是他对人心感情的渴望,也是关离的举动,给与他的影响。 他的确做事不择手段,但正如关离理解的,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而是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助大哥,成为一代明君。 他并非贪念权势,反而十分重情。否则他会成为章平侯,汾王那种人。为了自己活,谁都可以牺牲。 梁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为了让关离与章平侯相信,为了让自己的计划顺利,可以连命都不要,陪关离赴死。 这是他的执着,也是他的狠辣。 他很清楚,大势不可逆,所以顺势而为,宁愿看着关离受罪,也要把计划走下去。只因为他懂得,关离心里所求所想。 他明白,关离永远不是躲在男人身后求庇护,依靠男人而活的那种女子。 他心甘情愿成全关离的理想,却比关离更有心计,在她求死之时,为她求生。 关离与他,其实全心爱慕信任,所以梁融才能计划成功。 而黑青,是个十分仗义的江湖海盗。因为利用关离觉得亏欠,所以对她有求必应。把梁融当兄弟,除了利益关系,更是舍命陪君子,演危险的戏,弄错一分,他都会遭难。 可他认为对的事,就算天塌下来,都会去干,胆大包天。 这也是他对纱姑娘始终执着,不肯放手的原因。 他起初也跟普通男人一样,喜爱美色,但就是嘴皮子损,让姑娘们讨厌,可他从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喜欢一个人,就认定她了,不离不弃。 至于纱姑娘,漂亮的很,但儿时的经历,让她对男人本能防备。只有利用,决没有真心。把黑青他们当朋友,却决不接受这年纪小的家伙。 庞义空是她的白月光,心中惦念很多年,他死的时候,的确恨关离。可她不是疯子,也不是三观奇葩的人,相反,因为身份的原因在江湖上行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更能明白人心。 也十分珍惜,人与人之间难得的缘分与善意。这一点,从她对师门的感恩就可看出,为了报仇,一个人独自查案,不想牵连无辜。 善良的人,从来都是严格要求自己。关离与纱姑娘,在这一点,完全一样。 她们不是的道德婊,只要求别人,却宽容自己。她们是宁愿为难自己,也不想麻烦别人的人。 所以才会成为朋友。 所以后来,纱姑娘能放下,不会因为庞义空的死,怨恨关离。 实际上,纱姑娘拿得起放得下,自有江湖人的洒脱帅气。别看她外表倾国倾城很娇弱,骨子里,却是帅气女王! 故事里的每一个人,我都尽量去写的完整,但难免有不到之处,可我知道,他们都不是片面的人物。 再次感激一路陪伴的读者,谢谢你们坚持到最后。 鞠躬撒花,祝愿每个人,都能活成自己心中渴望的样子。无论走什么路,但求不枉此生! 下本开新,是现代文,期望观看,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