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正文 1.追债 “马库托利斯!” “马库托利斯!” 一大早,塞雷布斯被外面粗鲁地大声呼唤父亲名字的声音惊醒,在保姆身边睁开了眼睛。 阴暗逼仄的土屋内,母亲和保姆都坐了起来,不安地看向屋外。 父亲马库托利斯披上一件衣服匆匆走出屋去,经过门口时将睡在门外的两个男奴隶一人一脚踹醒。 塞雷布斯听到庭院中父亲的声音讨好地说:“麦西俄斯,你来了。我昨天才搬到这里,正打算今天去告诉你,你的消息真灵通。” “哦?你会告诉我吗,马库托利斯?我可是知道了你的事。米利斯看上了潘塔科斯那座房子,把你赶出来了,你的面包作坊开不成了。这时候你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我这个债主吧?” 塞雷布斯家买了雅典贵族潘塔科斯家的一座房子,一半开面包作坊,一半住人。钱是高利贷借来的,可是刚付完钱搬进去,潘塔科斯家族就被指证为被诅咒者,赶出了雅典。潘塔科斯家的财产都被充公拍卖了,那座房屋的产权变更还没来得及在城邦登记,交易不被承认,城里另一位有权势的贵族看上了房屋,把他们赶了出来,连他们自己的东西都没许他们带。马库托利斯投进去钱的都打了水漂。 马库托利斯昨晚半夜才又租到这个小屋子让全家人住下来,今天放高利贷给他的债主就找上了门。 马库托利斯陪着笑,说:“说哪里话呢!” “我不想使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不过我到底是生意人,我的钱也是一个奥波勒斯一个奥波勒斯攒的。我养着一大家子,也有许多难处。你能理解吧?” “我当然理解。” “那么你也应当理解,我得把我借你那一笔钱收回去。” 马库托利斯的声音为难地说:“可是这笔贷款还没到约定的还款时间呢!” 麦俄西斯刻薄地说:“是还没到时间,不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到了时间就还的起吗?” 马库托利斯说:“我家伙什都在,还能把店开起来。” 麦西俄斯说:“得了,别想骗我。我知道米利斯什么都没让你拿。我借你的是一大笔钱,你现在除了那三个奴隶什么都没有了,万一你跑了,我去哪里要去?我不能毫无保障地放着不管,这道理到哪里说人们都能理解我。” 马库托利斯说:“那你想怎么样呢?我现在确实还不起钱。” 室内,塞雷布斯的妈妈和保姆都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妈妈起身走到门口偷偷向外看。 麦西俄斯说:“你能还我多少?” 马库托利斯道:“我只有那三个奴隶了。两个男奴都能做面包,按现在的市价,各值50德拉克马,女家务奴隶值60德拉克马。” 保姆贡吉拉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塞雷布斯。黑发黑眼的四五岁小男孩仿佛能理解她的恐惧,安慰般地按住了她的手。 麦西俄斯说:“他们的身价只够我当初借你的一半!何况还有利息!这相差太远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麦西俄斯说:“你和你老婆c儿子一起抵债。虽然我还是吃亏,但是也没办法啦。” 马库托利斯叫了起来:“抵债!你是说奴隶吗,麦西俄斯!?你想叫自由的公民做债务奴隶?雅典的法律禁止你这么做!一百年前梭伦就禁止人这样干啦!” 麦西俄斯说:“得了,雅典的法律是禁止雅典公民沦为债务奴隶,但你是迈提克(1),又不是雅典的公民。” 马库托利斯说:“我是公民!今年公民大会授予三百名迈提克公民权,我是其中之一!” 麦西俄斯说:“但是阿帕托利亚节还没到,你的名字还没换登记册,就还算不得雅典公民。” “” 去年雅典发生政变,僭主希庇亚斯被赶下了台,体制变成了公民大会,并因为战争接纳了一批迈提克成为雅典公民,马库托利斯是其中的一员。雅典风俗,每年在阿帕托利亚节庆祝会上为获得公民权的人登记入册,今年的阿帕托利亚节已经过了,所以马库托利斯这批人的名字还在迈提克的名册上,没有移入公民名册。说不算正式的公民也对。 马库托利斯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没有足够的抵押品,这个高利贷者还是愿意把钱借给他,为什么还债期限规定在阿帕托利亚节之前。原来他们一家人都是抵押品。 塞雷布斯挣出保姆的怀抱,走出屋门,在微曦的天光里对高利贷者说:“当初您和我父亲订的契约,只是规定了我们要每月按时付您利息,并在明年的阿帕托利亚节钱把钱全还给您,并不是约定面包作坊倒闭了我们就全家人是您的奴隶,不是吗?现在离明年的阿帕托利亚节还早着呢,也还不到还利息的日子,您今天来是要毁约的吗?” 麦西俄斯惊奇地注视着他说:“哦?我反倒成了毁约者!马库托利斯,你的儿子有六岁吗?年纪这么小,口才就好极了。男孩,我不是毁约者,我这是挽救自己的损失!” 马库托利斯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出来插什么嘴?不过麦西俄斯,我儿子说的有理,你这就是毁约啊。” 塞雷布斯说:“我想当初您借给我父亲这么大一笔钱,初衷并不是为了折本买几个奴隶,而是认为凭我父亲的能力赚钱,这笔钱会给您带来利润,是吗?您现在毁约,除了几个奴隶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还会有所损失。但要再给我父亲一段时间,我们未必缓不过来,我父亲的手艺还在。” 麦西俄斯饶有兴致地问:“你几乎要说服我了,男孩!但是这笔钱数额实在不小,你怎么保证你父亲不会赖账逃跑呢?那样我的损失就更大了。” 塞雷布斯说:“您可以使人看着我们。” 麦西俄斯连连摇头说:“我哪有那么大的精力时刻盯着你们!我的奴隶都是有活要干的。不行,不行。” 塞雷布斯说:“我知道您在雅典有许多房产出租,我们也可以租住到您家里去,这样,您看管我们方便,还能再得到一笔租金。” 麦西俄斯的神色有松动。 塞雷布斯见状,再接再厉说:“您现在就要我们去做您的奴隶,与雅典的法律不合呢!公民陪审法庭也不会支持您。但如果是到了期限我们还不起,那我们以身抵债才是合情合理的,我们也心甘情愿。” 马库托利斯有些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麦西俄斯,就是这个道理。” 麦西俄斯说:“马库托利斯,克里斯提尼那么大的名气,那么大的功劳,只是因为阿尔刻迈翁家族被诅咒,有可能对雅典城邦不利就被放逐了。你遭了那么大的损失,做面包利润有多少明眼人都知道。你欠我的那笔钱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是还不起的,光每月还利息都够呛。就算咱们打官司,公民陪审法庭也会支持我挽救自己的钱。 “”不过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不是因为你儿子说服了我,而是因为他不到六岁就有这样的好口才!他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你收拾东西吧,我要看着你住到我那里去。不过租金我们得好好谈谈。” 塞雷布斯家没什么好收拾的,那座房屋现在的主人米利斯是如今在雅典城里权势熏天的伊萨格拉斯的亲戚,去接收房子时差点连他们一家人都当成面包作坊的奴隶扣下,他们离开时除了各人身上穿的衣服,什么都没能带走。他们能租到这间租金最便宜的房屋住下来,还是马库托利斯去向朋友借的几个钱。 马库托利斯找这个新落脚地本来也没打算长住,说好了是短租,付了昨晚的房钱他们就跟着麦西俄斯离开了。麦西俄斯将他们领到一座好几户人家合租的房子,给他们安排了间同样阴暗逼仄的土屋,敲了他们比先前租的房子贵两倍房钱,离开了。 他走后马库托利斯安排奴隶们出去打水收拾房间,唉声叹气地对妻子贡吉拉说:“其实麦西俄斯说的不错,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到月底连他的利钱都还不起。我们得想想办法。” 贡吉拉问丈夫:“你想怎么做呢?” 马库托利斯说:“先把奴隶都卖了吧。” 贡吉拉吃惊道:“可是他们都抵押给麦西俄斯了。” 马库托利斯走到门口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话,回来压低声音说:“说实在的,我们欠他300个德拉马克呢!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怎么还他。不如我们收拾了东西,再把奴隶们卖一笔钱,悄悄逃走了吧!” 贡吉拉张了张嘴,顿了一下说:“逃去哪里呢?” 马库托利斯说:“哪里都好,离开雅典一切都好说。在这里我们是注定要沦为奴隶了!” 贡吉拉看了看门口,忧虑地说:“恐怕不好逃,这里是麦西俄斯家,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马库托利斯看了儿子一眼说:“幸好塞雷布斯聪明,拖延了一段时间。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刚来他们看的紧,时间长了一定有疏忽。我先想想办法把奴隶卖掉。” 塞雷布斯听了,忍不住插嘴道:“父亲,我们还没有到必须要逃离雅典的绝境吧?” 马库托利斯说:“唉,你不知道300德拉克马是多大的一笔钱,何况当初没有抵押,订的还是30%的利息。我和你母亲的谈话不要说出去,不然我们一家三口也要成为任人买卖的奴隶啦。” (1)定居在雅典的外邦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梳羊毛 第二章(修毕) 就在两天前,马库托利斯还认为他能得到这300德拉克马的贷款是非常幸运的。 十多年前他赤手空拳从优卑亚的乡下都来到雅典,从酬金最微薄的劈柴杂工做起,和贡吉拉一个奥波勒斯一个奥波勒斯地艰难攒钱,辛勤了十几年才开起了个卖面包的小店。 两个月前他到同为小商人的朋友家喝酒,认识了放高利贷的商人麦俄西斯,喝酒喝的高兴,麦俄西斯喝多后承诺不要抵押,借给他一笔钱让他扩大生意。 马库托利斯早有此心。 他和贡吉拉做面包从不偷工减料,做出来的面包分量足c味道好,又常花样翻新,生意一直好极了,从来不愁卖。连雅典的贵族们在会饮时都时常来采买。一名很有权势的贵族喜欢马库托利斯的面包,甚至承诺,如果马库托利斯能做出来,以后五百人议会在市政厅每月一次的公餐,和某些节日祭神时都来他这里订面包。如果能有一笔钱让他扩大经营,他有把握能让自家生意上一个大台阶。 他早想多买几个奴隶,再起几眼炉子,扩大经营,只是卖面包的利润微薄,一时攒不到这些钱。他没有不动产做抵押,贷不到款,麦俄西斯的承诺可谓是及时雨。 麦俄西斯酒醒后他就急忙去找麦俄西斯兑现承诺,麦俄西斯倒也没有反悔,只是因为没有抵押,要求他付借款金额30%的高息,还规定了个较为紧迫的还款期限。 这些要求原本也算合理,如果不出意外,马库托利斯有把握到期前绝对能还清。可是就在他用贷款和所有积蓄买下房屋c建好炉子准备开张时,雅典发生了政变。卖房屋给马库托利斯的贵族被从雅典赶走了,财产都被充公拍卖。马库托利斯和这名贵族的房屋交易还不曾在城邦登记,不被承认,一家人被拍下这幢房子的贵族蛮横地光身赶了出来,差点流落街头。而麦俄西斯也立刻找上了门。 马库托利斯这才知道麦俄西斯当初和他订立的看似简单的契约还另有玄机。一文不名地流落街头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们还有可能全家都沦为奴隶。 虽然决定了要逃跑,但不是马上就能走的。马库托利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几个应急的钱,付给麦俄西斯房租后已经不剩多少了,家里这么多张嘴都是每天要吃饭的,他们得想办法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和妻子商量了一会儿,马库托利斯决定上午市政广场旁边的集市开市后,他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做,另外有没有什么人要租用奴隶。 雅典有很多手工作坊,制陶c冶金c建筑c纺织c酿酒c榨油有些作坊生意是季节性的,平时主人不愿意养很多闲人浪费口粮,只有在需要时才租用一些奴隶干活,付给报酬。现在面包作坊开不成了,马库托利斯想把平时帮助妻子贡吉拉带孩子的女家务奴隶梅加娜和两名男奴租出去,先多少得一些收入。 梅加娜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豁口的陶罐,从中庭的蓄水池里打来了一罐水。马库托利斯就着水罐洗了把脸,匆匆出门去了。出门前儿子塞雷布斯要求和他同行,被他不耐烦地拒绝了。 贡吉拉和塞雷布斯也用那水洗了脸,梅加娜与两个男奴用残水和不知哪里折来的几根树枝清理起房间。 这间房屋的前任租客不知是什么人,把房屋折腾的十分肮脏,即使光线黯淡也能看出墙壁上到处是深色的污迹,地面上杂物堆积,屋里甚至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梅加娜手脚麻利地专心清理着,两个男奴隶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扫,一边偷偷向中庭里瞄。 这幢宅子里的其他住户此时都起床了,男主人们陆续到中庭公用的c彻夜不熄的火炉边晨祷,用一些葡萄酒和面包片向家庭的守护女神赫斯提敬献,敬献完毕后女人们围着炉火开始做起早餐。而后各家分别占一个角落,在中庭里吃起早餐来。宅子里渐渐热闹起来。 马库托利斯一家人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了。两个男奴隶羡慕地看看外面正在吃饭的人,又偷偷瞟贡吉拉。 他们今天总不能早餐还不吃。 贡吉拉对他们目光得含义心知肚明,叮嘱梅加娜照看塞雷布斯,也出门去了。临走前塞雷布斯再次要求跟随,也被拒绝了。 两个男奴隶有些骚动,在她走后就扔下树枝不干活了,坐在门口向中庭里闲看。雅典人饮食本来就简单,这幢宅子里住的又都是穷人,早餐只不过是些麦粥c橄榄之类,他们却像八辈子没吃饭似得看得垂涎三尺。 吃过早餐后男人们都出门工作去了,女人们收拾了东西,各从屋里拎出羊毛篮子,聚在一起,有的用梳子梳羊毛;有的把梳好的干净蓬松得羊毛均匀地铺在地上,打成幼儿手腕粗细的长卷,边干活边说笑。她们的孩子们就在旁边玩耍。 雅典男女之防很严厉,在男主人们离开前,梅加娜就把两个男奴隶喝斥进了屋里,拘束着不让他们再出去。 梅加娜是贡吉拉生塞雷布斯时马库托利斯买来的,深得贡吉拉信任,两个男奴被买来没多长时间,不敢违拗她的话。她自己站在门口望着妇女们的羊毛篮子若有所思。 在她身边,塞雷布斯也睁大眼睛望着那些妇女劳动,仿佛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贡吉拉去了半日才回来,回来时别外衣的银别针不见了,拎着一个新罐子,罐子里盛了半罐橄榄,几小块面包。经过中庭时看到妇女们都在劳动,她慢下了脚步。梅加娜迎上前去,贡吉拉把罐子交给她,让她带回去分配,自己去和邻居们打招呼。 贡吉拉把罐子拎回屋里,先拿出两个橄榄一小块面包递给小主人塞雷布斯,又为男女主人各留出一份食物,剩下的才和两个男奴隶分食。两个男奴捧着食物狼吞虎咽,她也快速地吃着自己那份,边吃边拿起新罐子,对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我去打水,你要一起去么?今天没有葡萄酒,只能喝水。” 希腊人认为喝水有害健康,通常是不喝水的,只饮用掺水葡萄酒,包括儿童也是如此。特别穷喝不起葡萄酒的人甚至饮用榨葡萄酒的残渣冲的水都不会直接喝水。只是他们现今困窘到连葡萄酒渣都没有。 塞雷布斯拿着一个橄榄站起来说:“我也去。” 梅加娜带着他到蓄水池边,洗干净陶罐,打了一点水递给他,示意他先喝。 塞雷布斯看看蓄水池上漂浮着的树叶和灰尘,以及池底的淤泥,说:“可以先把水烧开吗?” 梅加娜说:“我知道你喜欢喝滚烫的水,你这个古怪的孩子。但是贡吉拉没有买柴火,公共火炉我们不知道能不能用,你等我去问问。” 贡吉拉此时已经和邻居们搭上了话,正帮一个扎着蓝色发带的妇人挑拣羊毛里的草叶等杂物。她走到贡吉拉身边,在她耳朵旁说了几句话。贡吉拉向儿子这边望了望,塞雷布斯听见她问那些妇女们:“咱们这炉子是怎么用的呢?” 那妇人告诉她各自用时各自出柴火,另外还要均摊一些干柴保持火炉整天都不熄灭。 贡吉拉犹豫了下,拿出一个奥波勒斯,让梅加娜去买干柴。 一个用橄榄油和木炭屑调的眼影膏画了眉毛和眼线的妇女看到站在蓄水池边的塞雷布斯,问道:“那个是你的儿子?” 贡吉拉说:“是的。”把塞雷布斯喊过去和众人打招呼。 众妇女纷纷惊叹:“好漂亮的孩子!” 五岁半的雷布斯确实是个少见的漂亮孩子。虽然小孩子幼年看起来多半都很可爱,但他格外出众。柔软乌黑的头发c挺直的鼻梁c玫瑰色的双唇c森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像密林间宁静的湖泊,神秘幽深,转动间又灿若星辰。他手脚修长,举止间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文雅,站在那里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名门贵族之后,而不会相信只是小面包商之子。 她们的孩子也都好奇地看着塞雷布斯,有些想上前打招呼,又有点不敢。孩子们明显能感觉出,这个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种与他们不同的气质,让他们不敢太随意。 贡吉拉让塞雷布斯去和其他的孩子玩耍,塞雷布斯有点不情愿,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朝两个年纪大些的c蹲着弹石子的孩子走去,说:“你们好,我叫塞雷布斯,能和你们一起玩吗?”两个孩子 地站起来,说:“当然可以。我叫盖乌斯,他叫索福尼斯科斯,你也喜欢玩弹石子吗?” 孩子们在那边交际,这边妇女们还赞叹不已地称赞着塞雷布斯的相貌,对贡吉拉十分羡慕:“有这么漂亮的孩子,过几年你就该享福啦!” 贡吉拉的表情有点不以为然,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话题扯开,问道:“这么多上品的羊毛,你们这是要做希玛纯吗?” 希玛纯是希腊人穿在外面的披风,播种节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寒冷的冬季即将来临,确实到该做厚外套的时间了。但贡吉拉虽然这样问,却并不相信这些妇女是为自己家人做的。一件羊毛希玛纯价值不菲,抵得上收入极高的贵族妇女贴身女仆一整个月的工资,住在这里的住户显然是穿不起的。 果然一个妇女回答说:“不是,这是要卖的。左近有商人收羊毛线,我们去他那里领羊毛,回来梳好纺成线,一篮子两个奥波勒斯的报酬。” 另一个妇女好心地建议:“你要是有空闲,不妨也去她那里领一些羊毛。这活轻的很,手脚快一些报酬也不少呢。” 贡吉拉和她们说了半天话,就是想问这个。闻言说:“我也能吗,在哪里领呢?” 正好一个胖胖的妇人把最后一个羊毛条卷好,像云朵一样堆满了一篮子。她拎起篮子说:“我正要把这些线团送去过秤,再领些羊毛回来。你要也想做这个,就跟我一起去吧!” 贡吉拉高兴地答应了。 塞雷布斯丢下石子快步走过来,说:“母亲,我想和你一起去。” 贡吉拉蹙眉看着他。 儿子自来非常懂事,从不粘人,但今天早上她和丈夫两人出去时却都试图跟随。想到他可能是被昨天的事吓坏了,有点心软,这次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奴隶贩子 去羊毛商人那里的路上,贡吉拉向胖妇人打听大致多久能梳一篮子羊毛。胖妇人爽朗地说:“这也没准。梳毛c打羊毛条是细致活。这一篮子大致二三十明那,我一天能梳好,手脚慢的话得两三天。” 两人边走边说话,塞雷布斯安静地跟在她们身边,听着她们交谈。 毛线商人的所在确实不远,走过两个街口就到了。收毛线的地方是一处普通的民宅,门口摆着秤,中庭里堆着小山似的已经洗干净,但尚未梳理的雪白羊毛。不停有妇女在这所宅子里穿梭,她们挎着一篮子梳好的羊毛c羊毛条c或者是纺好的线团来,然后再拎一篮子羊毛走。 收线团的商人是个脸颊被海风吹的通红的大胡子。胖妇人把篮子交给他,他检验羊毛条的质量,又干净又蓬松。把羊毛条倒入天平上称了称,然后笑眯眯地说:“二十八明那,算你三十明那吧。两奥波勒斯四查柯。今天拿羊毛吗?”交给她一个两奥波勒斯的银币,四个铜币。 胖妇人接过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拍了拍,心情极好,也笑眯眯地说:“当然。” 四个查柯就是半个奥波勒斯,今天这一篮子羊毛多赚四分之一,她心情当然好。 商人又满满给她装了一篮子羊毛。她指着贡吉拉说:“这是我们新来的邻居,也想在你这里领些羊毛回去梳。” 商人打量了一番贡吉拉,只见她二十七八岁年纪,黑发用亚麻布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盘在脑后,不露出一点碎发。身上的希顿是爱奥尼亚式的——即一大块长方形的布料,短的边对折,把身体包裹在对折中间,在肩膀的位置从后提起两个布角,用别针或者细带固定起来,多余的布料在手臂上扎出袖子,腰间再系一条腰带。这种样式多受中年妇女喜欢,不如会在行动间隐约露出胴体的多利亚式在年轻女性间流行,但更便于劳作。她的希顿料子普通,但是洗的干干净净,袖子扎的紧紧的,没有为了好看留出美丽的褶皱,一看就是为了便于干活。 商人预计自己的生意又要添一把干活的好手,十分满意,点点头说:“以前梳过羊毛吗?” 贡吉拉说:“没有。” 商人说:“没有也不打紧,这活不难,只要是要细心些。只梳羊毛是一个奥波勒斯二十明那,要是能把羊毛打成羊毛条,就是一个奥波勒斯十明那。你带篮子了吗?” 贡吉拉说:“没有。我可以马上去买一个。” 商人说:“不用马上去,我可以先借你一个。想来梳子你也没有了?” 梳羊毛的梳子是特制的长齿梳子,贡吉拉当然没有。 商人说:“要是这样,我给你一套篮子梳子,等你把羊毛送来,我付你报酬时扣三个查柯,怎样?” 贡吉拉知道集市上像胖妇人手里这种篮子是两个查柯一个,长齿梳子的价格她虽不知道,但普通梳子也要一个铜查柯一把,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于是说:“当然可以。” 商人拿来一个篮子盛满羊毛交给她,又给了她一把梳子。贡吉拉道了谢,和胖妇人一同原路返回。 路上两人交谈,贡吉拉得知她叫米提卡,是这所宅子里的老住户了,丈夫是个铁匠,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和塞雷布斯玩石子的高个子小孩。贡吉拉也大致对她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但只说做生意出了问题,并没有说欠麦俄西斯的债。 她们一路闲聊着回到住宅,马库托利斯已经回来了,正满怀愁绪地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看到贡吉拉拎着羊毛篮子回来,他有点意外地问:“这是?” 贡吉拉告诉了他自己接的活。 马库托利斯先问最关心的:“工价多少?” 贡吉拉说了工价。 梅加娜插话道:“以前虽然没有做过,但我看了半天邻居的妇女们做活,打羊毛条并不难。” 马库托利斯问:“这一篮子得做多久?” 贡吉拉告诉他快的话一个人一天就能处理好。他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这么说报酬也赶得上贴身女仆了,不错,不错。” 贡吉拉问:“你去集市上怎样?” 马库托利斯又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作坊开工的旺季,没什么人要租赁奴隶,都是没活的奴隶在等着找雇主。我下午再去看看。” 希腊人是一天两餐的,马库托利斯这次回来是为了吃上午这一顿饭,吃过饭又匆匆出去了。这次他把两个男奴隶也带走了,方便雇主相看。贡吉拉把他剩下的面包和橄榄吃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到中庭去开始梳理。 梳羊毛是为了剔除羊毛中夹杂的草叶等杂质,并把羊毛梳的蓬松,越蓬松越好,这样纺出的线才能又长又匀净。梳好的羊毛均匀地卷成条,从中拉出线头来缠在纺锤上,转动纺锤就能纺成羊毛线。 贡吉拉和梅加娜都是能干的妇女,看着别人的做法,一会儿就学会了。米提卡还热心地指点她们一些小窍门,两人一个只管挑杂物一个只管梳理,半天的功夫就把一篮子羊毛梳好了。米提卡又教她们卷毛条,天擦黑的时候一篮子羊毛都变成了毛条。 贡吉拉和梅加娜拎着盛满毛条的篮子到羊毛商人那里去也换回了两个奥波勒斯。 在雅典,一个成年人一天需要1/2奥波勒斯的口粮,有这两个奥波勒斯,明天一家人的食物就有着落了。贡吉拉松了口气。 和梅加娜一人又拎了一篮子羊毛回家,各户人家的男主人也都回来了,惬意地围坐在公共火炉边吃饭c饮用葡萄酒。大一点去上学或者是干活的孩子们也回来了,在中庭里欢笑着追逐奔跑。 塞雷布斯今天一直跟着她们,看她们梳羊毛看了一整天,贡吉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躲在妈妈裙子后的小可怜,说:“去,和他们玩。”塞雷布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向孩子们走去。 夜幕降临,干不成活了。贡吉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回屋里,开始张罗晚饭。早上买的橄榄还有剩的,贡吉拉拿出一个奥波勒斯来让梅加娜去买了些面包和麦片,用陶罐去公共火炉上煮了一罐麦片粥,算作晚饭。 晚一些时候马库托利斯带着两个男奴回来了,拎着一罐葡萄酒。他带着两个男奴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下午仍然没有找到雇主,心情更加愁闷,但刚搬到新地方,不能不交际。吃过晚餐后,到中庭和邻居们就着炉火分享了葡萄酒。 因为郁闷,为葡萄酒掺水时他特意少掺了些——希腊人喝葡萄酒都是要掺水的,一般掺到酒味很淡,当成饮料来喝——喝完酒回屋时已经有些失态的微醺。 为了省钱,屋里没有点灯。两个男奴已经在门口睡着了,梅加娜和塞雷布斯睡在屋子的一角,贡吉拉在另一角。他走到贡吉拉身边躺下。 贡吉拉没有睡着,闻到他身上比平时浓重的酒味,低声说:“不必忧愁,我和梅加娜今天赚到了两个奥波勒斯,以后应当能每天每人都能赚到两个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叹息一声,说:“怎能不愁!就算你和梅加娜每天都能赚四个奥波勒斯,两个男奴也找到好雇主,每天能赚一个奥波勒斯,我再找些什么活干,每天赚一个奥波勒斯,每个月也才不过能赚到35德拉克马(6奥波勒斯等于1德拉克马)。每个月我们要花十五个德拉克马吃饭,还给梅加娜c两个男奴留下六分之一的酬金,天眼看要冷了,还得添置冬衣。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我们只不过刚能还上麦俄西斯的利息而已。” 贡吉拉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难道只能逃走吗?” 马库托利斯压低声音说:“逃走也不是好办法。先不说能不能逃的掉,就算逃掉了,没有城邦的保护,到处是强盗c海盗c殖民者,杀人抢劫c掠卖奴隶。我们逃出雅典,不做麦俄西斯的奴隶,说不定要做别人的奴隶。再说无论从陆路逃走还是从海路逃走,风浪颠簸c疾病,都危险极了,也许连命都保不住。”说着他自言自语道,“必须得想想办法。” 贡吉拉绝对没想到他情急之下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第二天马库托利斯又去集市上转了一天,还是没给两个男奴找到雇主,但晚上回来好像反而没那么急了。第三天上午,他领回了一个穿着华贵羊毛希玛纯的鹰钩鼻男子。 他把两个男奴叫去让那人看,夸赞道:“谢尼达斯,你看,就是这两个奴隶,特别能吃苦耐劳,绝对是好奴隶。” 男子打量了一番,没什么表示,反倒是看到塞雷布斯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好漂亮的男孩!马库托利斯,那是谁的儿子?” 见过塞雷布斯的人没有不夸赞的,马库托利斯不在意地说:“我的儿子,塞雷布斯。” 谢尼达斯说:“让你儿子过来给我看看。” 马库托利斯极想把两个男奴租赁给他,讨好地把塞雷布斯叫到跟前。 谢尼达斯蹲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塞雷布斯,眼神几乎是贪婪地,像在看一座金光闪闪的宝藏,由衷赞叹道:“马库托利斯,你儿子真是太漂亮了,简直是个小厄洛斯!”同时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颊。 塞雷布斯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还是被他指尖擦过下巴。 马库托利斯的笑容因为谢尼达斯的举动变的有些勉强,说:“谢尼达斯,他才只有五岁。怎么样,你要租赁我的奴隶吗?” 两个男奴也挺期待地看着谢尼达斯。 奴隶给主人干活是没有报酬的,但雅典城里惯例,被租借出去的奴隶干活得到的报酬,除交给主人之外自己还能留下六分之一,所以大部分奴隶都很乐意被租借出去。 谢尼达斯看看中庭里人很多,站起来不置可否地说:“我们出去谈。” 两人出门走到一个僻静地街角。 谢尼达斯说:“马库托利斯,你想好了,劳里姆的矿工很多都活不过一年。你把那两个奴隶送去当矿工,虽然每天能挣一个奥波勒斯,但谁知道他们在矿上能活多久。你也许会蚀本,连他们得身价都赚不到。” 他是一个奴隶贩子,专职贩卖奴隶,同时也帮人租赁奴隶,收取报酬。为国营银矿劳里姆银矿购买c租赁奴隶是他新近争取到的一个大委托。马库托利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自己找上了门。 马库托利斯说:“我当然知道。但是他们的身契抵押在麦俄西斯那里,我现在无权买卖,只能多挣一个奥波勒斯是一个奥波勒斯了。” 谢尼达斯说:“以你欠款的数额,多挣这几个德拉克马也无济于事啊。” 马库托利斯苦笑着说:“那我能怎么办呢,谢尼达斯?安静地等着做奴隶吗?” 谢尼达斯说:“也许我能给你一点帮助。” 马库托利斯眼光闪烁地说:“你打算怎么帮助我?” 谢尼达斯说:“把你的儿子卖给我,我帮你还清债务。” 马库托利斯大吃一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卖子 马库托利斯震惊地说:“谢尼达斯,他可是我的独子!” 谢尼达斯说:“你想好了,你连本带息有390德拉克马的债务。你这么年轻,儿子以后还可以生。但一个人若是沦为奴隶,就生死都由别人做主啦。全家人都沦落为奴隶,和只有一个孩子沦为奴隶,总是后者好些吧?” 马库托利斯沉默了半晌,问:“塞雷布斯才五岁,你为什么愿意出这么高价钱?” 雅典此时奴隶的市价,根据年龄c性别c技艺c健康状况等不同,价格在20~60德拉克马之间浮动,有珍贵技艺或是特别美丽奴隶一般也不会超过150德拉克马。比如一名每年至少能给主人带来80德拉克马收入的制刀匠价格也不过是100~150德拉克马。谢尼达斯愿意为塞雷布斯付出近400德拉克马银币是非常惊人的。 谢尼达斯说:“我也不瞒你说,马库托利斯,你儿子长得实在漂亮!我想把他加工成阉人送给波斯一位贵人。那边的贵人喜欢都阉人,我要讨好的这位尤其喜欢五六岁的孩子。只要搭上他的线,我就要发啦!所以我才愿意出这个重价。在雅典没有第二个人会给你开这个价钱。” 谢尼达斯满脸挣扎之色。 谢尼达斯也不逼迫他,拍拍他肩膀,说:“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想通了,就去找我,我们立契约。不过你最好快些,冬季就快到了,我要趁着这最后几天好天气出海,归期不定。回来后也许已经在别的地方买到了满意的孩子,那时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谢尼达斯说完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应马库托利斯的要求带走了两个男奴。 马库托利斯挣扎了六天,没敢向贡吉拉吐露一个字。甚至连两个男奴被赁到哪儿了都没敢说。雅典人对待奴隶态度总体是比较温和的,除非有重大过错,很少有人会把奴隶送到银矿去送死。 但即便他不说,邻居有人认识谢尼达斯,男奴的去向还是渐渐被所有人都知道了,邻居们对新来这一家人都开始有些看法。 两个男奴的去向还是好几天后被邻居们传进贡吉拉和梅加娜耳朵里的。得知消息后贡吉拉半天没说出话来,梅加娜却有些兔死狐悲。 同为奴隶,那两个男奴虽然又馋又懒不讨人喜欢,但就这样被送去送死,却让她不得不悲叹身为奴隶的悲惨命运。 第七天马库托利斯听说由于风向大好,谢尼达斯的船就要出海了,急匆匆去找到谢尼达斯,在一个公证人的见证下和他签了卖掉儿子的契约。 谢尼达斯说话算话,拿到契约,立刻付给他390德拉克马银币。马库托利斯用衣服裹着沉甸甸一兜银币,带着谢尼达斯回家,让他在街角等。自己在门口踟蹰良久,才鼓起勇气叫在贡吉拉身边用小石子在地上涂画的塞雷布斯出来。 贡吉拉正在梳羊毛,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是丈夫,毫无疑心地又低下头去继续忙活。塞雷布斯倒是迟疑了一下,才丢下石子走出门来,叫道:“父亲。” 马库托利斯说:“跟我来一下。”抱起他快步向街角走去。 马库托利斯很少抱孩子,塞雷布斯也向来不喜欢被人抱,用力挣扎了一下,但没挣开,被他抱到了街角。 看到街角站着的谢尼达斯,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猛然又挣扎起来,大叫道:“贡吉拉!救命!贡吉拉!贡吉拉!!” 马库托利斯紧张地满头是汗,死命抱紧他伸手去捂他的嘴,小声道:“嘘!别叫,别叫!塞雷布斯,没事,没事的!” 他毕竟是成年男人,力气比六岁小孩大的多,塞雷布斯被他牢牢捂住了嘴,向谢尼达斯递去。这个街角离他们得住宅已经有一段距离,塞雷布斯的那几声呼救贡吉拉一点都没有听到。 谢尼达斯接塞雷布斯时才发觉他挣扎的力度有多大,差点没按住他,也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皱着眉头说:“马库托利斯,你得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他扭的太厉害了,我都有点抱不住!我不想弄伤他。” 马库托利斯情急之下想伸手去捂他的鼻子把他捂晕过去,谢尼达斯厉声呵止了他,说:“解下我的希玛纯!用我的希玛纯把他裹紧,让他手脚不能动!” 马库托利斯解下他的希玛纯去缠塞雷布斯的手脚,在微寒的天气里汗水大颗大颗从额头往下滴。 五岁男孩的力气在两个成年男人的压制下微乎其微,巨大的希玛纯将他整个人都包住了,让他纹丝不能动。马库托利斯生怕他挣脱,还将一部分布料塞进他嘴里,让他不能再出声呼救。 困住他放进谢尼达斯怀里后,马库托利斯抹了把汗水,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梅加娜疑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主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马库托利斯僵住了一瞬,接着试图遮挡住塞雷布斯。但已经迟了,塞雷布斯听到梅加娜的声音已经又猛烈挣扎起来,梅加娜已经看到了他的脸,意识到什么,扔掉手里的羊毛篮子尖叫道:“你们干什么?!”同时冲上去想将塞雷布斯抢过来。 马库托利斯咬牙切齿地一脚将她踹开,说:“该死的奴隶,不关你的事,快滚开!”示意谢尼达斯快抱着塞雷布斯离开。 梅加娜被他踢到了肚子,摔倒在地上,疼的一时爬不起来。但塞雷布斯是她从小婴儿起就照顾着长这么大的,眼看塞雷布斯就要被人带走,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像母狮子一样撞开马库托利斯去谢尼达斯怀里夺人。 马库托利斯骂道:“该死的奴隶,你疯了!”从后面揪住她发髻又把她踹倒在地,踢打着她,催谢尼达斯快走。梅加娜不顾马库托利斯的殴打,死死抱住谢尼达斯的腿不放,声嘶力竭地喊:“贡吉拉!!男主人要卖掉塞雷布斯!!贡吉拉!!贡吉拉!!” 这回的动静惊动了一个恰好路过附近的邻居,她过来看了一眼,惊慌地转身跑开了。片刻后贡吉拉势如疯虎地提着一柄斧头冲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邻居。 贡吉拉冲到他们跟前,提起斧头就向谢尼达斯砍过去。谢尼达斯吓得惨叫一声,扔下塞雷布斯,连滚带爬才险险躲开。 梅加娜将希玛纯扯开,紧紧搂住塞雷布斯。 贡吉拉又一斧头劈向丈夫,马库托利斯也“啊!!”地惨叫着滚倒在地。斧头险险挨着他的额头擦过去,擦破了一层皮。血顺着他额头流下来,流进了他眼睛里,他也不敢去擦。 马库托利斯清楚地明白贡吉拉是真想杀了他,那一斧头毫无留力,险些把他脑袋劈成两半。 他怀里方才殴打梅加娜时也攥地紧紧的德拉克马撒了一地,在日光下银光闪闪。围观的邻居们都是穷人,谁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轰”地一声议论开来。 贡吉拉动作一顿,凝视钱币片刻,目光向他投过来。 马库托利斯吓得浑身发软,连忙道:“贡吉拉,我是没办法,我们的欠债总得还,他给的钱能让我们还清所有的欠款!” 贡吉拉又看向谢尼达斯,谢尼达斯吓得躲得远远的,叫道:“不关我的事!是你丈夫要把儿子卖给我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马库托利斯勉强笑道:“贡吉拉,一个孩子沦为奴隶,总比我们全家都沦为奴隶强些” 贡吉拉表情平静地说:“我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全家谁都不必沦为奴隶。” 马库托利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全身发寒,比刚才她一斧头劈过来时还害怕,汗流浃背地发出一个疑问词:“啊?” 贡吉拉走到梅加娜身边把儿子从她怀里拉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举起斧头,居然猛然朝儿子头上劈去!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叫出声,许多妇女急忙闭眼扭头,不敢看这幕人伦惨剧。 马库托利斯惨叫道,“不!”谢尼达斯也惊叫出声。 虽然只共同生活了五六年,但梅加娜比男主人要了解自己的女主人的多,在她拉着儿子轻轻抚摸时就觉得不对,站到了塞雷布斯身后。看到斧头向塞雷布斯头上落去时,呐喊一声拼命将她撞开,把男孩藏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贡吉拉踉跄一下站稳了,叫道:“梅加娜,让开!” 梅加娜用背对着她,将塞雷布斯搂的严严实实,哭道:“不!不不!” 贡吉拉说:“你让开,我是为了他好,你知道做奴隶是多么悲惨的命运。我不会让他孤单地到冥土去,我和他父亲会去陪着他!” 马库托利斯在贡吉拉被撞开后差点瘫到地上,听到妻子这么说吓到几乎失禁,急忙说:“贡吉拉,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这就把钱还给谢尼达斯。离明年阿帕托利亚节还有好几个月,也许我们能想到别的办法。”说着他就去捡拾银币。边捡拾边用视线寻找谢尼达斯,谢尼达斯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买羊毛 第五章(修毕) 邻居们这才反应过来,米提卡和几个妇女人涌上前小心地劝说着拿走了贡吉拉手里的斧头。 马库托利斯不敢和妻子视线相对,捡拾完银币嘟囔了一句:“我去还给谢尼达斯。”兜在衣服里拨开围观的人群匆匆地走了。 邻居们拥簇着抱着塞雷布斯哭泣不止的梅加娜和满面木然的贡吉拉回到住宅,有人还细心地拾回了梅加娜的羊毛篮子。 邻居的妇女们本来因为两个男奴的事对贡吉拉梅加娜都有些意见,经过这一出又觉得她们可能事先并不知情,顿时把厌恶都转移到了马库托利斯身上,七嘴八舌对她们安慰不止。但无论她们怎么费心劝慰,贡吉拉都没有任何反应。梅加娜只是抱着的塞雷布斯小声抽泣。 有人发觉了塞雷布斯的异状,惊呼道:“这孩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刚才吓坏了?” 贡吉拉这才木偶似地c有些迟缓地把儿子拉到眼前,打量他。 塞雷布斯视线放空仿佛在想着什么事,闻言回了神,表情平静,并不像被吓坏的样子。 贡吉拉摸了摸他,起身去拿回羊毛篮子,和梅加娜继续干起活来。梅加娜的啜泣渐渐平静下来,她却始终平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邻居们见状都有些不敢说话,在米提卡的示意下慢慢散开了。 马库托利斯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三人安静地用过了晚餐。睡前,房间里难得地燃起了橄榄油灯。贡吉拉把儿子拉到跟前,就着灯光端详着他的表情,说:“今天吓到你了吗,塞雷布斯?别怪妈妈,妈妈是为了你好。对你来说,成为奴隶会是比死亡更可怖的命运。” 塞雷布斯摇了摇头。 光线昏暗,贡吉拉没有发现他唇角噙着一丝自嘲的笑意。这是一个不应当在儿童脸上出现的成熟表情。 马库托利斯第二天中午才讪讪地回来,吃了些东西,又离开了。贡吉拉和梅加娜照旧梳羊毛,塞雷布斯照旧用小石子在地上涂画。 第三天,塞雷布斯一大早起来,一反常态地想独自出门去。梅加娜叫住了他:“塞雷布斯,你去哪儿?” 塞雷布斯说:“我想去一趟集市。” 梅加娜看了一眼贡吉拉,活也不做了,说:“我陪你一起去。” 那天的事情之后,塞雷布斯一离开她或贡吉拉的视线,她就有些反应过激。不止是防范马库托利斯,还因为塞雷布斯现在成了名人。现在她们所居住的小手艺人聚集区人人都知道这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价值390德拉克马,一大笔毫无反抗能力的德拉克马自己在街上乱跑,难保有人会起什么坏心。 塞雷布斯沉默着没有拒绝。 雅典的集市并不是每天都开市,不同的市场有不同的开市时间。今天市政厅旁边最大的市场交易农产品,农民们从乡下赶来,汇集在一处卖自家庄园里出产的粮食c蔬菜c水果c干果c家禽家畜以及干酪c腊肠c蜂蜜c柳条筐子什么的。塞雷布斯目标明确地直奔赶着羊群卖羊的商人。 卖羊的商贩是个声音洪亮的矮个子,看到他们得到来,声若洪钟地向梅加娜问:“买羊?” 塞雷布斯回答:“不,我们想买羊毛,你有羊毛吗?” 羊贩子笑呵呵地回答:“播种节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才来买羊毛?不过你们算问对人啦,老尤尼科斯养的羊多,今年的羊毛还剩些。你们要多少?” 塞雷布斯说:“我们要先看看品质。” 羊贩子从一只羊的羊角上取下个包袱,在地上打开给他们看:“绝对是好羊毛,又长又光亮,你们瞧瞧,绝对是上等毛!” 那包袱里是一卷卷着的毛,把毛摊开,是一只羊完整的被毛。头颈c四肢c尾部太脏用不了的毛已经去掉了,看起来品相不错。 塞雷布斯从肩c背c腹部各揪下一撮看,又挑出几根轻轻地拉长。梅加娜不放心,也凑近查看——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生羊毛,但是这些天梳羊毛的经验已经能让她分辨出什么样的羊毛好。越长越细越卷曲的羊毛纺出的线越匀净。这卷生羊毛油烘烘的,长度大致都在半掌到一掌之间,算不上长,但是没有碎毛,在梅加娜看来算得上中上等。 塞雷布斯又提起羊毛抖了抖,抖下不少沙子来,说:“沙石很多。” 羊贩子笑着说:“羊在野地里吃草喝水,在地上打滚,身上哪能没有些泥沙?你们要是买的多,我算你们便宜些。” 塞雷布斯说:“多少钱一明那(1)?” 羊贩子说:“你要买多少?” 塞雷布斯说:“你有多少?” 羊贩子说:“几塔兰特(2)还是有的。” 塞雷布斯说:“在哪里?” 羊贩子对梅加娜说:“在弗瑞阿利亚(3)我的庄园里。你们如果要,我让奴隶去取来。” 塞雷布斯说:“那太远。你就带来了这么多吗?” 羊贩子说:“我坐的这个包袱里还有二三十明那。” 塞雷布斯说:“我们能都看看吗?” 羊贩子打开给他看。没有他做样品的一卷好,但是也算不错了。 塞雷布斯问:“只要你带的这些多少钱一明那?” 羊贩子回答:“三个查柯,男孩。” 塞雷布斯没有说买,也没有说不买,只说回去会告诉母亲。羊贩子对着他和梅加娜的背影高声说:“你们要是要的多,我会再便宜些!” 塞雷布斯带着梅加娜把市场上的羊贩子都问了一遍,贩子们带的羊毛品质和要价各不相同,有高有低。 问完后离开市场,梅加娜问:“塞雷布斯,你想买羊毛?这些羊毛都是生羊毛,我和你母亲都不会洗。” 塞雷布斯说:“我知道怎么洗。” 回到家,塞雷布斯问贡吉拉:“母亲,你现在有多少钱?” 贡吉拉愣了一下,说:“两个德拉克马,怎么了?” 塞雷布斯说:“带上钱,跟我来。” 在不涉及底线的时候,贡吉拉是个典型的希腊妇女,也就是说丈夫在的时候就听丈夫的,丈夫不在就听儿子的,哪怕儿子只是个五岁的幼童。犹豫了下,她带上钱跟着儿子出了门。 塞雷布斯将贡吉拉领到他最先问价的那个羊贩子跟前,说:“两个查柯一明那,你今天带的羊毛我们都要了。” 羊贩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男孩!要是我家里那几塔兰特你妈妈都要,那就两查柯一明那。只这些得三个查柯。” 塞雷布斯说:“集市上卖羊毛的我们都问了,这种品质的羊毛,都是两查柯。我们想买你的是因为你这儿量多,能让我们一次买齐。我们以后还要买羊毛的,要是两查柯,以后我们还找你买。” 羊贩子惊讶地瞧了他一眼,问贡吉拉说:“他能做主?” 贡吉拉说:“能。” 羊贩子抚着胡子说:“他是我见过最精明的小孩!好吧,那就两查柯,下次记得还来我这里买。我们称重吧。” 三人到管着公共衡器的市场监督那里称了羊毛的重量,一共是32明那,贡吉拉付了他一个德拉克马两奥波勒斯。 拎着羊毛离开集市,贡吉拉道:“塞雷布斯,我们自己买的羊毛,商人不知道收不收。” 塞雷布斯摇头道:“不卖给商人。” 离开集市前他又让贡吉拉买了一个最大的陶罐,一并带回去。 回到家,他指点着贡吉拉和梅加娜用陶罐把一大罐水烧到微烫——幸亏现在是雨季,三不五时就会下雨,贡吉拉和梅加娜才敢这样大量地用水——把羊毛放进去,加入火炉的柴灰漂洗。 羊毛上的油脂c羊汗c泥沙等脏东西在热柴灰水里迅速和羊毛分离,两遍洗下来,灰黄油腻的生羊毛就变的雪白。 邻居们看到贡吉拉和梅加娜洗羊毛都惊奇地围过来看,有人问:“贡吉拉,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生羊毛?” 梅加娜根据塞雷布斯的嘱咐回答:“女主人的一位旧相识得知我们的困境,照顾我们,给了这些生羊毛,让我们帮她洗好梳成毛条。” 那人好奇地说:“哦,她给你们的报酬高?” 梅加娜笑而不语。 (1)德拉克马c明那c塔兰特都是古希腊重量单位。1德拉克马约重437克。1明那等于100德拉克马,60明那等于1塔兰特。 (2)雅典乡下的一个小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利润惊人的新生意 今天是冬季少见的好天气,贡吉拉和梅加娜洗好羊毛后小心地晾在中庭背阴通风的地方,又去毛线商人那里领了羊毛回来梳。毛线商人的消息灵通极了,已经知道了她们洗羊毛的事,看到她们就打趣说:“怎么还来领羊毛,听说你们找到了薪酬更高的工作啊?” 不过虽然打趣,却并未拒绝她们再领羊毛,还说自己城外的庄园也在找人洗羊毛,报酬也比梳羊毛高一点,问她们要不要去。两人知道麦俄西斯不会允许她们搬离,谢绝了。 接着几天虽然下了些小雨,但是梅加娜和贡吉拉小心地照看着羊毛,羊毛还是晾干了。贡吉拉和梅加娜检查羊毛的质量,发现没有从毛线商人那里领的白,但是更加有光泽。梳好后拿到集市上用衡器监督(1)的衡器称了称,是二十五明那。清洗c梳理损耗了七明那。 称完重塞雷布斯将她们带到了一户人家,敲开门,是她们在卖羊毛的商人那里常碰见的一个妇女,名字叫弗里娜。不过弗里娜通常是去卖毛线的。 塞雷布斯把毛条给弗里娜看,问:“夫人,我们有二十五明那的毛条,你能帮我们纺成线吗,我们会付你和波塞底普斯(毛线商人)一样的酬劳。” 弗里娜没有拒绝。一样的钱,给谁纺都一样。于是五天后,二十五明那的毛条又变成了二十三明那羊毛线。 纺线的酬劳比梳羊毛高,一个明那就需要一奥波勒斯。弗里娜纺线时,贡吉拉和梅加娜照旧去商人那里接活,线纺好后,两人赚到的钱正好够付她报酬。 取了线,塞雷布斯又带母亲和梅加娜拜访另外一户人家,这家的女主人能把羊毛织成布匹。塞雷布斯故技重施,请她将线织成了布。七天之后,二十三明那的羊毛线变成了五浮(2)半长一浮宽的布匹。 织布的妇女伊亚米娅酬劳更高,她是和女儿一起工作的,每浮布匹都要收取两个德拉克马的酬劳。为了付她报酬,贡吉拉不得不向这些天早出晚归,在家里像隐形人一样的马库托利斯要了五个德拉克马。 她要钱时马库托利斯非常诧异——结婚十多年,他知道妻子平时有多么节俭。一天四个奥波勒斯的收入,怎么也不可能不够花,何况他们还有巨额债务在身,贡吉拉只会加倍节俭。 等到贡吉拉告知他原因,他吃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带上钱和贡吉拉c梅加娜c塞雷布斯去拿了布,仔细观察布匹,只见纹理密实匀称,在集市上一浮至少能卖到九个德拉克马,甚至十德拉克马。这五浮半布匹,价值至少近五十德拉克马。 羊毛的成本是一德拉克马两奥波勒斯,陶罐的成本是三奥波勒斯,贡吉拉和梅加娜的人工不计入成本,纺线的人工是三个德拉克马五奥波勒斯,织布的人工是十一个德拉克马,总成本十六德拉克马五奥波勒斯。也就是说贡吉拉和梅加娜这十五天赚到了三十多个德拉克马! 贡吉拉向他要钱时对他说这一切都是塞雷布斯的主意。马库托利斯不相信不到六岁的儿子有这样的聪明才智,但和希腊的大部分男人一样,骨子里是轻视女性的,更不相信贡吉拉和梅加娜有这样的本事。于是他试探地问塞雷布斯:“这些布匹你打算怎么办呢?” 塞雷布斯说:“送去比雷埃夫斯港,那里常年有海商在收购,七个德拉克马一浮。” 马库托利斯叫道:“这样的布匹,城里的集市上能卖到十个德拉克马一浮!为什么要卖到比雷埃夫斯港!那样我们至少要折本十五个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道:“为了快点把钱收回来。在集市上零售太慢了,十五天都未必能把这五浮布匹卖完。但若一次将布匹售罄,我们就马上可以接着做三十五德拉克马的生意了。十五天后我们就能出售下一批布匹,利润绝不止十五德拉克马。” 马库托利斯张口结舌了一瞬,但仍然舍不得那十五德拉克马利润,说:“那也不用送去比雷埃夫斯港!就在城里的集市上,便宜些卖,八个德拉克马——不,八个半德拉克马一浮,我一个集日就能把它们卖完!” 塞雷布斯冷静地说:“不行,城里的布匹价格是商人们统一约定好的,压价是与所有布商为敌。我们刚入这一行,宁可少赚点,不能先树敌。” 马库托利斯无话可说了。 比雷埃夫斯港位于雅典的西南,距城区有走路小半天的时间的距离。这里是地中海交通要道,非常繁华,即便到不适宜出海的雨季了,码头上仍然汇聚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商船,等待装船运出海的陶罐c橄榄油罐c葡萄酒罐在岸上堆积的像小山一样。无数奴隶与商人们在货物与商船之间忙碌。蔚蓝的爱琴海波涛起伏,与天空一色。海面上商船往来,白鸥在海面与船帆间回翔,时不时扎进海里叼出一条小鱼。 初冬寒冷微咸的海风吹在脸上有点刺痛,但马库托利斯站在码头上,手按着怀里的一袋银币,却只觉得内心火热,精神振奋。 方才他和专门贩运布匹出海的商人讨价还价,将5浮半布匹卖出了七个半银币一浮的好价钱。扣除本金,半个月净赚了二十五德拉克马。 把这些钱全部投入下一笔生意,再过半个月,这钱至少能翻到一个明那!照这样的速度,明年阿帕托利亚节前还清欠麦俄西斯的贷款绝不是问题,甚至他马库托利斯成为雅典城里的富豪都指日可待! 马库托利斯脚下几乎是飘着回了家——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只是以前赚到的钱都是一个一个面包慢慢攒起来的,而布匹生意的利润和敛聚的速度实在惊人。 回到家,他把中庭里的贡吉拉叫进屋里,把钱拿出来给她看,志得意满地说:“我将价钱讲到了七个半德拉克马一浮。一德拉克马两奥波勒斯的羊毛,你十五天翻到了四十多德拉克马。现在有这四十多个德拉克马做本金,你说下一笔我们能赚多少?” 塞雷布斯从屋外走进来,显然听到了他的话,接口道:“这取决于这次我们能收到多少羊毛。现在毕竟晚了,收羊毛的季节已经过去,羊农们的羊毛都卖差不多了,能收到多少要看运气。不过,就算收不到多少,还有明年春季。春毛的品质更好。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还清麦俄西斯的债务绝不是问题。——父亲,我们远远未到绝境,不是吗?” 马库托利斯避开他黑宝石般的眼睛,不自在至极地说:“是c是的。” 他并非因为前些日子差点卖掉儿子,内心歉疚所以不自在。作为一个父亲,他对自己生养的儿子完全有处置权,别说那时他是觉得实在没办法了,就算没有遇到困境,他也有权把儿子卖掉。虽然雅典的法律规定不能公民不能卖掉自己的儿子,但反正就像麦俄西斯说的,他还不算雅典的公民,雅典的法律现在还管不着他。 让他不自在的是面对塞雷布斯时感受到的压迫力。 受不了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的压迫力说起来好像很可笑,但试图卖掉塞雷布斯那件事发生之后,面对这孩子时,他真的时常觉得好像在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c又或者是城邦里最睿智最有威望的老人克里斯提尼斯,被居高临下地俯视,或者一切被看透。 以前塞雷布斯虽然也聪明,但不大爱说话,几乎有些孤僻,决没有给人以这种压迫力。试图卖掉他那件事,好像唤醒了他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 塞雷布斯仿佛没看出他的不自在,若无其事道:“这次买羊毛可能要去乡下羊农家里,您跟我一起去吧?母亲和梅加娜不方便出远门。” 马库托利斯说:“当然。”他清了清嗓子,想说我自己去就行,又想起自己不会鉴别羊毛,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第二次购买羊毛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直接去了弗瑞阿利亚小镇,把羊贩子尤尼科斯剩余的两塔兰特三十明那生羊毛全买下不说,还把附近养羊的人都拜访了一遍,又买到了两塔兰特。 四个半塔兰特的生羊毛堆起来是一座比人还高的小山,马库托利斯原本打算借尤尼科斯的牛驮回去,被塞雷布斯阻止了:“不能驮回去,这么多羊毛驮回去没办法洗。” 马库托利斯愣了一下:“上次你们是怎么洗的?” 塞雷布斯说:“上次只有二三十明那,用中庭蓄水池里的水洗就够了。这次这么多生羊毛,城里没有能洗这么多羊毛的水源。” 或者说,有他们也洗不起。 雅典缺水,在城里,水是非常珍贵的,普通人饮用水要靠中庭蓄水池里积蓄的雨水,洗热水澡是贵族们才有的奢侈享受,年轻人洗热水澡是要受到谴责的。将这么多生羊毛拉进城里洗,显然是不现实的。 马库托利斯问:“那你说怎么办?” 塞雷布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就在这里洗。镇外有条小河,现在是雨季,水量很丰沛。在尤尼科斯庄园租一间库房,把羊毛洗好晒干再带回去。” 马库托利斯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说:“我去和尤尼科斯商议租他一间房。” 塞雷布斯说:“等等,父亲。你还得把赫莫提穆斯和沙米德斯与矿山的租赁合同终结。这么多羊毛洗c晒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需要人手。” 马库托利斯不愿意。他为把两个男奴租给劳里姆,可是付给了谢尼达斯两人一个月薪酬的报酬,现在两人在矿上尚未待满一个月就让他们回来,自己岂不是反而要赔本?他说:“就在这里租两个奴隶好了,洗这些羊毛能用几天?劳里昂银矿离这里远着呢。” 塞雷布斯提醒道:“我们不是只洗一次,以后常常得洗羊毛的,您打算长期租用奴隶吗?” 马库托利斯原本舍不得两个奴隶在银矿稳定的高收入,塞雷布斯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不方便,心痛地说:“好吧,便宜这两个懒骨头了!等他们回来,你好好教教他们怎么洗羊毛。” 塞雷布斯微笑道:“当然。洗c晒羊毛并不是容易的事,稍有不慎,羊毛就要受潮或洗坏了。租用别人的奴隶,我怕他们不尽心。” 马库托利斯听他这么说,忙道:“那你好好教教我,我监督着他们干活。” 塞雷布斯笑,说:“好的。” (1)雅典集市上设有检察官防止商人们交易时弄虚作假,衡器监督就是专门监管衡器的。 (2)古希腊长度单位,约等于1829米。据说是美男子库里·修斯伸出双臂时两手中指指尖之间的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尤尼科斯庄园 赚钱的事情马库托利斯是非常有行动力的。 当日天色已晚,他和尤尼科斯谈妥了租库房的事情,把生羊毛放进去,和塞雷布斯回了城里。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劳里姆银矿领人。临走前吩咐梅加娜陪着塞雷布斯去买大陶罐等物。 那么多羊毛,用一只罐子连烧水带洗涤太慢了。 劳里姆银矿在阿提卡半岛西南端,距雅典城40公里,马库托利斯惦记着生意,一天就打了个来回。 他天擦黑时带着两个奴隶到了家,脸色却不大好。两个奴隶在矿上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变得又脏又瘦,其中一个还跛了脚。 马库托利斯大声向贡吉拉抱怨:“说是矿道塌了砸的,只赔了三个德拉克马,至少该赔五个德拉克马的!” 梅加娜默默给两人打了水,让他们洗洗手脸。二人瑟缩着身体站在角落,神态惶恐不安,显然很怕再被送回银矿去,和以前常流露出的那副懒惰而无赖的神气判若两人。 马库托利斯抱怨了半天,又问梅加娜:“东西买的怎样了?” 梅加娜回答:“买了两只最大的陶罐,在中庭放着。小主人还买了一些亚麻布,让我和女主人缝成袋子。”说着拿来一只四肘尺(1)长三肘尺宽的大袋子给马库托利斯看。 马库托利斯撑开往里看了看,奇怪地问:“做这个做什么?” 塞雷布斯回答:“晾羊毛,防止刮风时羊毛被吹走。” 马库托利斯问:“你们之前怎么晾的?” 塞雷布斯答:“之前的羊毛少,直接晾在了中庭里,一直看着。这次不行,看不过来。” 马库托利斯说:“做了几个?” 梅加娜答:“六个。” 马库托利斯说:“那估计又得一个德拉克马的花销吧?” 塞雷布斯答:“一个德拉克马两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肉痛至极。 第三天早上,马库托利斯租了一辆牛车载上陶罐,带着塞雷布斯和两个奴隶又去了弗瑞阿利亚。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本来不适合赶路,而且到了尤尼科斯庄园也洗不成羊毛。但马库托利斯不放心羊毛放在陌生地方,坚持带他们去了。 雅典多丘陵c山地,路本来就不好走,还下着雨。他们一步一滑到了地方,每个人都被淋的全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 尤尼科斯正和邻居们一起挤在镇口的铁匠铺子里,边看铁匠打铁边烤火闲聊,看到他们狼狈而来十分意外,挤出地方让他们进去烤火。虽然冻的不行,但马库托利斯心急火燎地急着去看自己的羊毛,谢了他们的好意,没有进去。 尤尼科斯和他一起回去,边走边用赫西俄德的诗歌《工作与时日》里的一句诗嘲笑马库托利斯的急切:“‘财物放在家里比较好,因为东西在外不保险。’是不是?” 马库托利斯狡黠地也用《工作与时日》里的一句诗一语双关地回答:“‘信任和猜疑同样有害于人’啊。” 这个回答倒是很机智,尤尼科斯哈哈一笑,没有再为难他。马库托利斯检查了仓库里的羊毛完好无损,放下心来,与奴隶们把陶罐卸下,和尤尼科斯又返回了铁匠铺。 这个偏僻的小镇难得有人来,镇民见到外来者都很新鲜,友好地为他们让出靠近火炉的好位置。 火炉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铁匠正在打铁,用钳子夹着一块铁料在火上煅烧的通红,然后又用锤子反复击打,火星飞溅。马库托利斯四人一路上被冷雨冻的骨头缝里都是冷的,顾不得被火星烫到,凑的特别近。 铁匠看清塞雷布斯的脸,用下巴点点给自己烧火的人旁边的位置,笑着说:“小厄洛斯,坐这里,这边溅不到火星。” 塞雷布斯一看那个烧火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笑着说了声“谢谢”,走过去坐下。那男孩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你的鞋子都湿透了,脱下来烤干再穿吧,不然会生病的。呶,你可以把靴子支在这儿。”他指指火炉的泥壁。 塞雷布斯一路泥泞地走过来,靴筒里面都能倒出水来了,大方地又道了声谢,把鞋子脱下来放到他说的地方烤着。 男孩跟他搭话:“今天天气不太好,是吗?” 火炉边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塞雷布斯把冻僵的手脚靠近火焰暖和,说:“是的,糟糕透了。” 男孩说:“你们从哪里来?” 塞雷布斯答:“雅典。” 男孩说:“你们怎么下着雨来?听说你们是要趁我们的河洗羊毛的,这种天气洗不成羊毛啊?” 塞雷布斯笑而不语。 那边马库托利斯和众人互相问候了“快乐”,也从天气开始聊了起来。不过成年人们显然明白马库托利斯这么急切赶来的原因,没人问这个,而是感慨了几句糟糕的天气后,就开始猜测这天什么时候能放晴。 马库托利斯是最盼着天赶紧晴的人,在他看来,下雨就是他的口袋破了,钱在哗哗往外淌。但这显然急不来。 聊完天气后众人好奇地打听马库托利斯怎么洗羊毛。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在收羊毛那天已经看好了地方,打算在河流一处弯道的沙洲上生火烧水洗涤。沙洲附近有很多灌木丛,旁边还有很多大石,既方便打柴又方便晾晒羊毛。 不过因为下雨,现打的柴火肯定用不了了,他们又要多一笔开支——购买干柴。 马库托利斯说了买柴火的事情,一个村民说:“你们只要山毛榉吧?” 马库托利斯奇怪:“什么柴火都行啊!” 那人说:“我看你们就拿了陶罐,没带山毛榉灰,你们怎么洗羊毛?” 马库托利斯更加奇怪,不确定地看了塞雷布斯一眼,说:“洗羊毛得用山毛榉灰?什么柴灰都行吧?” 那人也很奇怪,说:“别的柴灰怎么洗的干净?山毛榉灰还好说,我看你们也没带尿,咱们这里是个小地方,那么多尿可不好找。” 马库托利斯疑问:“尿?” 那人说:“是啊,生羊毛不用尿洗不白。” 塞雷布斯的笑容有点僵。 尤尼科斯也有点怪:“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上回你们的生羊毛怎么洗干净的?” 塞雷布斯代替他回答:“就是用普通的柴灰,我们洗的也很干净。” 先前那个村民是个行家里手,不以为然地说:“那肯定不白。羊毛不白,是要掉价的。” 马库托利斯若有所思。 下雨天干不成活,众人在铁匠铺闲谈到该吃晚餐的时候才散去。 马库托利斯四人跟尤尼科斯回到庄园去,尤尼科斯夫人热情地招待他们吃了一顿饭。吃过饭天色已晚,乡村也没什么娱乐,四人回到仓库睡觉。四人钻进羊毛堆里,把亚麻袋子盖在身上,感觉倒比在家里还暖和些。 马库托利斯问塞雷布斯:“羊毛用尿洗真的更白些?” 塞雷布斯说:“父亲,尿液是很难收集的。而且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 马库托利斯说:“我觉得他说的不假。这人咱们还去他家里收过羊毛,他养的羊不比尤尼科斯少,养羊的都会收拾羊毛。要是咱们的羊毛更白些,上次那布每浮价能再高半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沉默了一下,说:“从雅典运尿液到这里是不现实的,山路太难走,我们这次只运陶罐来就险些在路上碎掉。我知道别的漂洗方式,能洗的更干净。这批羊毛品质一般,不值得太麻烦。下次收到好的羊毛再说吧。” 马库托利斯想想从雅典到这里的路,知道塞雷布斯说的是实情,叹息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运女神眷顾着他们,阴雨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持续好多天,第二天就出了太阳。 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买了干柴,和两个奴隶运到事先看好的沙洲上,又把陶罐和羊毛搬去,然后用石头垒了个简易的灶,坐上陶罐,生了火,烧起热水来。 雨后的河水不是太清澈,但洗涤羊毛是足够了。天空蓝到几乎是葡萄紫的,漂浮着洁白如羊群般的云朵,有灰鹤在云层上鸣叫。风吹过山坡上木叶尚未脱尽的灌木丛,木叶飘飞,有一些飘入河中,随波而下。 一罐水烧到微微烫手的温度后,马库托利斯和一个奴隶把水罐抬离火焰,另一罐水架上去。 把生羊毛投入热水,又倒进去一些从尤尼科斯庄园带来的柴灰使劲搓洗,羊油c羊汗和泥沙等脏东西很快和毛分离。再把沾染了柴灰有些发灰的羊毛捞出来,装进亚麻布袋子里,在河里就着流水冲洗,洗净后捞出来,挂到通风的树枝上控水晾干。期间他们不错眼地看着,一发现天气有变化就赶紧将羊毛收进库房。 羊毛不能直接在太阳下暴晒,也不能淋雨受潮,但阿提卡冬季的天气变化往往特别迅速,风雨说来就来。他们没敢一次性把羊毛全洗完,而是分批次,这批晾干了再洗下一批。第一批羊毛就用了六天才晾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来历 将第二批羊毛也洗了,吩咐两个男奴仔细看着晾干,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带着头一批羊毛回了雅典。 这批羊毛有一塔兰特多一些,贡吉拉又请邻居们帮忙梳理。由于人多,一天就梳好了,梳好后得到了九十五明那的净毛条。之后塞雷布斯让她和梅加娜把毛条分送到几户人家,请人纺成线——贡吉拉和梅加娜发现都是她们在波塞底普斯家见过的熟面孔。 纺线是需要几天时间的,马库托利斯送羊毛回来本来打算亲自看着梳毛纺线c找人纺织——他认为妻子是女人,小打小闹就算了,做不了大生意——结果发现五岁的儿子就把事情管的井井有条,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他内心十分别扭。 塞雷布斯实在是聪明的过了头,半点也不像个五六岁小孩。以前做面包生意的时候,塞雷布斯就偶尔会出主意,让他和贡吉拉把面包做出更多的花样,使得生意十分红火。现在做这个羊毛生意,更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每一个环节都是他在把控,老练周到,非常违和,简直像小孩子的躯壳里装着一个精明世故的老商人。 在雅典做不了什么事,又担心看羊毛的两个男奴隶不用心,他又返回了弗瑞阿利亚。 马库托利斯不知道自己对儿子的猜测极其靠近真相。 塞雷布斯躯壳里虽然不是个老商人,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小孩,而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成年人灵魂。真正的塞雷布斯半岁多时一次生病发高烧没有再醒来,醒来的是个叫许巍然的中国人。 刚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婴儿时许巍然差点疯掉。他原本生活好好的,没有生病,也没有对自己的人生有何不满,在一个正常地日子里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三观都要裂了。 刚开始时周围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也搞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说话,又花了更长时间才弄清自己是在哪里。古希腊语里“雅典”一词的发音和中文音译差着十万八千里,需要像太平洋那么广阔的想象力才能联想到。周围人飘逸优雅又豪放的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古希腊风的,但是等能出门了一看,城中土丘上那些建筑明显不是恢宏的帕特农神庙。而且能跑能跳自由活动后他发现城里(以人数和发达程度来说其实只能算小镇)居然还有个城主(憯主),觉得更不可能是据说自由民主的古希腊了。 不过不久之后城中发生了政变,城主(憯主)被赶走了,政体变成公民大会,他才怀疑起自己可能是穿越了时间长河,灵魂来到了两千年多前的雅典。只是他所在年代可能比较早,帕特农神庙还没建,雅典政体刚开始改变。 马库托利斯从来不关心赚钱以外的事,直到去年许巍然在广场看到一个老人充满激情地演讲,要改革公民大会,把四百人议会改为五百人c把城中原本的四个部落重新划分为十分c推行陶片放逐法,周围人说他叫克里斯提尼斯,塞雷布斯才搞清楚了自己在时间长河中的确切位置。 他穿到了雅典克里斯提尼改革的时候,大约是在公元前500年左右。 不过搞清楚了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是五岁的古希腊小孩塞雷布斯,变不回2017年的许巍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如果冥冥之中有神明,这是神明的意思的话,他也不明白把自己送来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并没有改变历史c做出一番雄图霸业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古希腊历史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事实上,他对历史不感兴趣,对外国史一点都不熟悉,对古希腊的了解仅限于高中历史书上的那点知识。 他迷惘地过着枯燥的小孩子生活,直到克里斯提尼和伊萨格拉斯政治斗争失势余波竟然波及到他们家,使得他们差点全家沦为奴隶时,他才恍然惊觉身处的环境有多么危机四伏。 搬进麦俄西斯的宅邸之后他刚开始思考怎么赚钱,马库托利斯又给了他一棒子。 赚钱在他看来并不难,雅典是座港口城市,在他看来到处都是商机。可是马库托利斯太急切了,在他还没详细计划好怎么做时就迫不及待地带来了奴隶贩子。 马库托利斯只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还是那种从来不管孩子的父亲,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至于伤心,但不免有点自尊心受伤——居然差点被个两千多年前的小面包商卖掉! 如果真的阴沟里翻船被阉割了卖到波斯,他后世的敌人和朋友们知道了都会笑掉大牙吧?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不能接受现实这没什么,但穿成小孩就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居然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到别人手上,浑浑噩噩过了四五年!如果不是梅加娜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贡吉拉性格刚烈,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还能这样幸运吗? 塞雷布斯彻底醒了神。 古希腊和古代中国有很多地方类似,其中有一点就是布料价格昂贵,衣服是重要财产。在出事之前塞雷布斯去逛过集市,知道羊毛织物不仅在雅典价格高昂,还特别受外邦商人的欢迎。在适宜航海的季节,雅典集市上有多少布匹都能被外邦来的商人全部买空。 搬到新住处,恰好邻居们都在为布商工作,他跟着贡吉拉和梅加娜去羊毛商人那里,观察来往的梳羊毛c卖线和布匹的女工,计算出了羊毛纺织的成本,利润之高让他为之惊叹。他深切明白了为什么古希腊神话中会以金羊毛作为财富的象征。 投资成本灵活c利润高c资金流转快,还没什么门槛,这实在是一门好生意,非常适用于突破他们家眼前的困境。 他留心着波塞底普斯那里的好工人,还利用年纪小的优势到一些人家里观察了下纺线c织布的工艺——都很原始,纺线用的是纺锤,就是一截安了钩子的骨头或者是木棒,把毛条固定在钩子上,旋转纺锤,拉出线来;织布则类似于后世新疆有些手工地毯的编织,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是用垂直式木织机,就是一个竖着的大方框,将经线绕在上下机梁上,一个人拿着梭子穿纬线,一个人拿着耙子将线压实(1)。 这些工具的效率低下,远远不如中国古代的纺车和织机。不过即使用这些原始工具,纺织业利润也足够高昂。 马库托利斯离开雅典后,塞雷布斯就让梅加娜去寻找城里的其它羊毛商人,守在他们的店铺外,尽可能地多认识一些纺织好手。前两宗生意做的太急切了,会有一些后患,估计等马库托利斯把下一批羊毛送回雅典时就会发作。 果不其然,五天后马库托利斯带着第二批羊毛回来,堆在中庭里正给邻居们分发时,一个浑身挂满珠宝,穿着昂贵的棕黄色希顿的妇女就带着四五个健壮的奴隶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塞雷布斯认出是羊毛商人波塞底普斯的妻子特莱法娜。 特莱法娜扫视了一圈中庭,尤其是堆在地上和已经装进一只只篮子里的羊毛,声音尖锐地高声说:“米提卡,克拉伊丝,看来你们找到了更大方的新雇主,波塞底普斯家将来不能雇佣你们做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女人们打架 身材高瘦的邻居克拉伊丝急忙站起来,陪笑说:“特莱法娜,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们没找别的雇主,这是贡吉拉的羊毛,我们只是偶尔给她帮个忙。” 特莱法娜嘲讽地问:“哦?她没有付钱给你们?” 克拉伊丝迟疑了一下,说:“付了,但是”她们是靠两只手吃饭的,手停口停。租住在这所宅子里的人没有很有钱的,即便同情贡吉拉一家,也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她们可以为贡吉拉梳羊毛,但不能不吃饭。贡吉拉付了报酬。 特莱法娜假笑着说:“这还不是你的新雇主?”忽然又突然翻脸,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就接她的生意吧,别想再赚波塞底普斯家一分钱了!” 克拉伊丝惊慌失措地说:“特莱法娜,请不要这样,我这就把羊毛还回去,我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要养活呢!”说着就把身边篮子里的羊毛倒回了贡吉拉还没有分完的羊毛堆里。 特莱法娜环视庭院众人,被她目光触及到的人都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去把羊毛还给了贡吉拉。 波塞底普斯家是雅典城里能数得着的大羊毛商,几乎一整年都能给她们提供工作,梳羊毛是她们家庭的一项重要收入,没有人敢舍弃。与波塞底普斯家相比,本钱微薄的贡吉拉只能偶尔提供一些工作,她们只能选择得罪贡吉拉。 不但如此,邻居中最爱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的c黄头发的帕拉丝还讨好地说:“特莱法娜,别生气,咱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得罪了你,以后一定不再给她梳羊毛。不但我们不梳,还告诉附近的所有的人,让大家都不给她梳。” 其他的邻居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说话。 特莱法娜露出一个吝啬地笑容,赞赏地说:“还是你懂感恩,帕拉丝。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一直有工作做,而且是好工作。不像很多人,波塞底普斯家给着她们工作,让她们能养活一家人,她们却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眼看着有些忘恩负义的□□像老鼠一样破坏主人家的生意,不但不制止,还要去帮助老鼠!” 米提卡等人交换着眼神,都露出些不安地表情。 梅加娜从邻居们把羊毛还回来时就想说话,帕拉丝出那个损主意时怒瞪着她想出言骂她,只是一直被贡吉拉制止,这时生气地说:“你说谁是老鼠?” 特莱法娜早就等着有人接口,猛地冲到贡吉拉跟前一脚踢散了地上的羊毛堆,恶狠狠地等着说:“说的就是你们,□□!当初你们背着高利贷,像乞丐一样出现在我丈夫面前,乞求我丈夫给你们一份工作,好有一碗饭吃。我丈夫怜悯你们,叫你们梳羊毛,你们却偷窃我们的工人!没有一点感恩之心的□□,天生就是做奴隶的下贱胚子!” 梅加娜在特莱法娜踢羊毛的时候尖叫一声,怒斥:“你怎么敢这么做!?”冲过去想和她厮打。塞雷布斯拉一下没拉住她,但特莱法娜带来的一个奴隶却截住了她,和她打成了一团。 特莱法娜骂完,回头骂自己带来的奴隶们:“蠢货们,还在等什么!?” 其余的奴隶们冲上前来,对着羊毛堆乱踢乱踏,拿起羊毛四处乱丢,还有人故意丢进蓄水池里。贡吉拉怒道:“不!”拿起一根木棍去打这些糟蹋东西的奴隶。 她力气很大,特莱法娜带来的奴隶们虽然都很健壮也打不过她,挨了几下后都躲着她。但她们毕竟人多,一分散开来贡吉拉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羊毛被弄的一片狼藉。 贡吉拉大怒,也不管羊毛了,拎着棍子向罪魁祸首特莱法娜冲去。特莱法娜身手远不及她矫健,没有躲开,连挨了两棍,痛得大叫:“哎哟!哎哟!你这个疯女人,你敢打我!” 场面眨眼间乱成一团,塞雷布斯很少见的有点傻眼。他并非没有见识的人,前世为了生意,他甚至被卷入过子弹横飞的叙利亚战场,但他还从来没见过女人们打成一团。他有心去帮梅加娜,但仔细看其实梅加娜占着上风,只是一时脱不开身。贡吉拉这边更不用说,虽然保卫羊毛失败,但一直是她在追着别人打。况且以他这五六岁的小身板,上去也根本帮不上忙,只会添乱。这一刻他深刻想念恰巧出门去拜访朋友的马库托利斯。 特莱法娜惊慌失措地躲闪,喊她的奴隶们:“快拦住她!别管羊毛了快来拦住她!”又向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的克拉伊丝等人喊道,“你们是在看笑话吗!?快过来拉住这个疯女人!” 米提卡对邻居们说:“咱们快去把她们分开。” 于是一群人一拥而上,把两波人硬生生隔开了。 特莱法娜先骂她的奴隶:“你们这些废物,五六个人竟然打不过一个人!养你们有什么用,明天就把你们卖给斯巴达的黑劳士!” 又指示拉住了贡吉拉的米提卡和另一个邻居:“拉紧了她!这个□□竟敢打我!” 她迈步上前似乎想打回来。贡吉拉一下挣脱了米提卡二人的手,举起棒子又冲了过来。特莱法娜尖叫一声回身逃跑,贡吉拉一路撵着她跑出了中庭。她的奴隶们傻了眼,愣了片刻,也呼啦啦跟着跑了出去。梅加娜和邻居们随后也追了出去,塞雷布斯愣了愣,跟在最后。 贡吉拉一直撵着特莱法娜跑过了好几个路口,特莱法娜不敢回头拐回来才停止。她的奴隶们也跟着她跑走了。 贡吉拉和梅加娜回来,梅加娜看着中庭里满地被踩踏的脏兮兮的羊毛,忍不住哭了起来。 净羊毛又怕脏又怕水,这一批羊毛算是毁了。 她虽然没有吃亏,但发髻和衣服都被揪乱了,一哭显得十分狼狈。 经过上次她拼死相救的事情,塞雷布斯已经把她当做了重要的亲人,有些心疼,走过去拉拉她的手,示意她蹲下来,为她擦拭去眼泪,轻声说:“别哭,只是一猫头鹰币(1)的羊毛而已。” 梅加娜被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安慰,眼泪掉得更急了。邻居们陆陆续续回来,远远地同情地看着,但怕帕拉斯向特莱法娜告状,没人敢上前。 特莱法娜逃走后没有再回来,贡吉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扔掉木棍走回来,粗声粗气地说:“哭什么!把羊毛收拾了,看还有没有能用的。” 梅加娜闻言倒是止住了泪,和贡吉拉开始满庭院收拾四散的羊毛。帕拉斯远远地躲在人群后面,瞧着她们干活,撇着嘴,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的笑。 邻居们原本没人敢上前帮忙,但米提卡瞧见帕拉斯的表情,反而弯腰帮着收拾起来。梅加娜感激地低声道了句谢。帕拉斯变了脸色,想开口找米提卡的麻烦,又畏惧贡吉拉的棒子,偷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第二批羊毛有一塔兰特三十明那,原本品质很不错,杂物还没挑出来就能看出又蓬松又白,现在变成了湿淋淋地混杂着灰尘污垢的一团。 梅加娜抱着一线希望问:“再洗晒一遍这些羊毛还能用吗吗?” 塞雷布斯还没开口,米提卡先惋惜地回答:“不行了。生羊毛上有油脂,能洗,再洗一遍会缩水,该毡了。可惜了,这些羊毛原本算上等毛。” 塞雷布斯也有些惋惜,这些羊毛原本至少会带来五十德拉克马的净收益的。前两批羊毛纺织都用的是波塞底普斯的人手,他猜到了波塞底普斯会找麻烦,但没想到来的是他的妻子特莱法娜。特莱法娜虽然表现的像个泼妇,但出手直击要害,直接毁了他们的原材料。 马库托利斯访友回来,一踏进中庭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劲。以往还没走到门口,在墙外都能听见妇女们一起干活时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今天所有人都默默地在做着手中的事情,连说话的人都很少。 待他看到地上那堆脏兮兮的羊毛,简直像晴天一个霹雳打在了头上。他颤抖着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贡吉拉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今天发生的事情。 马库托利斯扑倒在羊毛堆上,嚎啕哭道:“命运三女神克罗托c拉克西丝和阿特洛波斯啊,我从未不敬神灵,你们为什么要为我安排下如此残酷的命运?在做面包生意的时候,我勤勤恳恳,从不敢缺斤少两c以次充好,结果却背负上巨额债务。如今我安安分分地做羊毛生意,以期能偿还债务,又被大商人这样欺凌!三姐妹中最年幼的克洛托,莫非您为我安排好的命运就是全家成为奴隶,在主人的皮鞭下瑟瑟发抖?如果是这样,我便不再反抗!” 他在地上打滚,撕扯着头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伤心地让灵魂是内敛东方人的塞雷布斯看来实在夸张。但是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连帕拉斯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感情细腻的妇女甚至也掉下了眼泪。 庭院里都是女人,男女有别,没有人上前劝慰他。马库托利斯越哭越伤心:“掌管公平与正义的忒弥斯,白袍金冠的女神,为何你任由那些已豪富的人贪婪地掠夺穷困者手中的最后一块面包?为何不用手中的利剑惩罚他们?他们要将虔诚的马库托利斯逼上绝路啊!” 塞雷布斯看不下去一个大男人这么撒泼打滚,上前说:“‘一切收获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2),父亲。公平是自己要争取来的,不能等着别人赐于。雅典有法庭,何不向法庭起诉他们?” (1)雅典的4德拉克马银币上正面浮雕为雅典娜女神,背面浮雕守护圣鸟猫头鹰,因此又称为猫头鹰币。 (2)古希腊神话中美德女神对赫拉克勒斯的忠告。原话是:“一切收获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如果希望神衹保护你,那么你首先应该敬奉他们;你要得到朋友们的爱戴,那么就该为你的朋友做好事;你要国家尊重你,你就应该为它服务;你要全希腊推崇你的美德,那么你就应该为全希腊谋幸福;有播种才有收获,你想赢得战争,就得学会战争的艺术;你要保持矫健的体魄,就应该通过艰苦的劳动使它强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哭泣的马库托利斯 第十章(修毕) 马库托利斯痛哭着说:“你懂什么,我们还是迈提克,波塞底普斯是公民,他就是杀了我们法庭也只会罚他几个钱而已,和他诉讼有什么用!” 迈提克在雅典很受欺负,要缴纳人头税c经商税c服兵役,富裕的迈提克还需像富裕的公民一样缴巨额的社会捐献,却没什么地位,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比如公民杀害迈提克,就仅会被判为非有意杀人,而如果迈提克违反雅典法律,则会被卖为奴隶,财产充公。此外,迈提克想要在雅典定居,还必须有一位公民做保护人进行担保,在专门的名册上登记。迈提克如果和别人发生了纠纷想要诉讼,必须得到这位保护人的同意。 马库托利斯家的保护人只是一个普通公民,几乎从来没有给马库托利斯家提供过什么帮助,但马库托利斯每年也得送给保护人价值不菲的礼物。 做迈提克唯一的好处就是如果对雅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比如特别富裕的迈提克捐献了巨额的金钱,经过公民大会的允许可以获得公民资格。或者如果运气好,遇见雅典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增加男性公民的数量——这种情况极为少见,雅典历史上只有梭伦改革,或与强大的外敌发生战争男性数量剧降等少数几次例外——也会接纳一部分迈提克成为公民。所以遇到城邦接纳迈提克成为公民的机会,马库托利斯原本觉得是交了天大的好运。 塞雷布斯当然知道这个,但他另有考量。 做羊毛生意和卖面包的利润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要想把这个生意做下去,和别的商人的冲突显然只是个开始。他本来计划前期尽量避免和别的商人起冲突,但已经起了冲突就不是退让可以解决的。如果一直退让,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马库托利斯家的保护人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自己不愿意和人争执,也不乐见自己的被保护人惹麻烦。他们家还没取得公民权,如果和波塞底普斯的冲突要经过法庭,必须得到保护人的允许,而他们保护人很可能不会允许。但塞雷布斯认为这也和马库托利斯能带给他的利益有限有关,如果利益足够大,塞雷布斯认为他不会不动心。 马库托利斯呼天抢地,悲叹自己的命运,塞雷布斯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他哭的太投入了,完全没有冷静听人说话的意思,塞雷布斯只好在一边等着他哭完。 马库托利斯哭得有的邻居实在看不下去,把自己的丈夫叫回来劝慰他。他哭得街坊四邻都来围观,声音嘶哑c身体抽搐,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本来挖别人的工人,这件事本身是他们先有不对。马库托利斯当时太急躁了,塞雷布斯怕他走投无路之下再做出些什么事来,为了安抚他,早些让他见到钱,做的急功近利了些。但看到马库托利斯哭成这个样子,所有看到的人都很同情他,没人责备他们什么,一面倒觉得波塞底普斯家太过份。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塞雷布斯察觉马库托利斯哭成这样是有目的的,于是默不作声,看他想干什么。 几个男人扶起了匍匐在地上的马库托利斯,安慰他,一个络腮胡地大个子甚至义愤填膺地说:“难道波塞底普斯家做了什么生意旁人就不许做了吗?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兄弟,你向法庭诉讼他,我们都愿意给你做证人!”马库托利斯哭诉了自己的顾虑。 麦西俄斯这所宅子的位置在外邦人聚集区,这里住的大都是迈提克和外邦人。外邦人比迈提克更加没地位,他们多数贫穷到连担保人都找不到,平时没有任何福利与保护,雅典和别的城邦发生战争时还得充当苦力和辅兵。这里的人没几个没受过公民欺负,许多人想起了自身的遭遇,沉默了,有些比较敏感的妇女甚至也伤感地哭了起来。 正在气氛最压抑的时候,一道低沉地男声从门口传来,问道:“这里怎么了?”众人转头望去,发现一个穿着牛皮盔甲c手拿长矛的男子站在门口。 这个打扮,是城里维持治安的警吏。 警吏都是由公民担任的,而且在城邦内手掌大权,众人纷纷调整表情,不敢再流露出怨恨的情绪。 男子走进门来,边走边说:“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哭?”他走近人群,看到地上脏兮兮的羊毛,眉头一皱,问,“有人打架了?” 中庭里有人认识这个男子,叫着他的名字,陪着笑说:“俄勒克利斯,不是打架,是这位马库托利斯,他被人欺负了,我们在安慰他呢。” 俄勒克利斯看向马库托利斯,问:“哦?怎么回事?” 马库托利斯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抽泣着说不出话来。络腮胡大个子代他说了原委,中间好几个人插话补充细节,言语间对波塞底普斯家的行为都十分痛恨。 俄勒克利斯听完,表情也有些同情,向马库托利斯确认道:“是这样吗?” 马库托利斯哭着点了点头,把塞雷布斯拉到跟前,说:“大人,我们并不是有意和波塞底普斯起纷争,只是处境实在太艰难了,可怜我的儿子才六岁,就要沦为奴隶!” 看到漂亮的塞雷布斯,俄勒克利斯表情更和缓了些,说:“我会再去问波塞底普斯,如果事情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我会警告他,让他不再这么做,并赔偿你的损失。无关的人都散去吧,白天是工作的时间不是吗?并不是只有噩运才会使人沦为奴隶,懒惰也一样。”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马库托利斯对俄勒克利斯再三感谢。俄勒克利斯弯下腰摸了下塞雷布斯的头说:“不必谢我,谁会忍心看到小厄洛斯遭遇噩运。” 塞雷布斯道了声谢。 俄勒克利斯离开后不知是否真的去警告了波塞底普斯,波塞底普斯虽然没有真的送来赔偿,但接下来几天也没有再来找麻烦。马库托利斯在雅典一直待到第二批布织好并卖出。 第二批布又卖了个好价钱,但是织工们交还布匹时,却都歉意地表示以后不能接马库托利斯家的活了。不用说,这自然又是波塞底普斯家动的手脚。马库托利斯又气又急。 这批羊毛织好得到了19浮的布匹,净获利近100德拉克马,这样高昂的利润让马库托利斯实在不能放手,即使知道后面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难做。 得知梅加娜在特莱法娜来找麻烦之前其实已经和一些与波塞底普斯家无关的织工联系过,除了为波塞底普斯工作的织工,还有别的织工能为他们工作之后,他立刻又出城去乡下收羊毛了。 但这次马库托利斯一去二十多天,回来却只带回了少的可怜的一点羊毛,梳好连十五明那都不到。他跑遍了雅典城附近所有牧羊人的家,几乎所有人都告诉他,今年的羊毛已经卖完,来年的也被预定走,没有羊毛可以卖给他。 卖羊毛给他的都是些只捎带着养了一两只羊的散户,拿出来的羊毛既零碎品质又差,几乎都不能用。就这样这么一点羊毛都还是他在好几家买下的凑到一起才凑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地毯 第十一章(修毕) 这么一点羊毛也不必找人,贡吉拉和梅加娜两人半天就梳好了。 马库托利斯在家跳脚咒骂波塞底普斯家,塞雷布斯觉得,波塞底普斯一家估计还没这个能量,应该是全雅典的羊毛商联合到一起在抵制新人。 这也很正常,这么赚钱的行当,不可能让谁都来插一脚。 商人们做的很彻底,连雅典的集市上出现一点羊毛也都会很快消失不见。 好几个羊毛商派了奴隶在市场上转悠,只要看到品质能看得过去c可以织成布的羊毛立刻就买下,连价都不怎么讲,让以前习惯有需要时自己买一点羊毛纺线自用的市民们都买不到羊毛了。卖羊毛的商贩都高兴极了,好羊毛卖完,把先前没人买的碎羊毛c粗羊毛都拿出来卖了。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地把根本不能纺线的山羊毛拿出来试图卖掉。 马库托利斯原本也寄希望于在集市上还能收到些羊毛,可是居然接连几个集市都没有买到一点。他渐渐也发现了针对自己的不止就波塞底普斯一个人,许多生意涉及纺织的雅典大人物都敌视他,又惶恐又愤懑,惊慌失措,时常在家里发脾气。 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更加寒冷。马库托利斯又一次从集市上空手而归,正在家里例行跳脚,塞雷布斯和梅加娜却从集市上带回了一堆羊毛。 马库托利斯本以为他们是抢到了羊毛,大喜,仔细一看却是一堆又粗又短c根本没人要的粗羊毛,怒道:“这根本织不了布,买它做什么?什么时候了还糟蹋钱?” 塞雷布斯理解他的焦虑,虽然现在并不是收羊毛的季节,但以目前商人们针对他们的力度看,明春剪春毛时他们也未必能抢到多少。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想试试有没有别的出路。他告诉马库托利斯:“我们想试试做个新东西。” 他让贡吉拉和梅加娜把这些羊毛洗晒过c梳好,拿去请人纺线。 纺线的女工看看羊毛的品质,说:“这毛很难纺。就算纺出来线也会很粗,是没法用来织布的。” 塞雷布斯说:“请只管纺好就是,我们有别的用途。” 女工技艺高超,真的将这些毛纺成了些粗线团。 塞雷布斯将线团拿回去,用木头绑了个半浮大小的方形框架,让贡吉拉和梅加娜将线一圈一圈均匀地绕在上面作为经线,然后又将经线一根根间隔着分别在两根棍子上打结,使它们分成两层,这样在编织纬线时分别提起两根棍子就能使得经线分层交错。之后,他让两人像织工织布那样先织一根纬线,用耙子压实,然后提起棍子让经线交错一下,再在第二排将毛线绒头从两根经线中间穿过,绕前经一圈,再从后经绕到前面,形成“8”形,然后将线切断,形成一个绒头。在第二排均匀地打上一排这样的结,用耙子压实c再用剪刀把绒头剪齐,接着第三排再织纬线,第四排再打结,这样周而复始,织出了一小片长绒毯。 这是新疆栽绒地毯的编织方法,他去当地旅游时到工厂里参观过,工艺既简单又复杂,只要图样好颜色配对,成品能做到极尽华美。 贡吉拉和梅加娜从未见过在自己手中诞生的这种织物,抚摸着那毛茸茸的手感,问:“塞雷布斯,这是什么?” 塞雷布斯说:“这个是铺在地上的毯子。”此时的希腊语中尚未有“地毯”这个名词。或者有,但他没有听说过。他用语言直接描述了用途。 贡吉拉惊讶极了:“铺在地上的毯子?” 雅典人生活简朴,连僭主家和神庙里也没有在地上铺毯子。何况这块织物如此绵软美丽,如果能织出大大的一块,躺在上面应当像躺在云朵上一样舒服。 它应当出现在国王的寝宫,承载绝色宠妃的娇躯。塞雷布斯竟然会想把它铺到地上,用脚去践踏,这种想法实在奢侈到不可思议! 马库托利斯这些天一点一点看着这块毯子成型,非常激动,说:“不管用来做什么,它一定值大价钱!从来没有人织出过这样的东西,它一定能卖出个高价!哈哈哈,那些人以为让我买不到羊毛就能困死我,他们做梦去吧!我要发了!——快把它织完,我要将它拿到港口去,它一定会轰动整个雅典!” 塞雷布斯制止道:“不,这一块不能卖,它不是成品,只是试试看能不能做得成。” 马库托利斯不以为然:“它已经够漂亮了,谁知道它是不是成品!不是成品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塞雷布斯说:“父亲,你觉得这块毯子的织法复杂吗?” 马库托利斯不解道:“当然复杂,你母亲和保姆织了半个月才织成这么一小块。” 塞雷布斯摇头:“不,它并不复杂。我c母亲c梅加娜三人原本并不会织布,用了半个月就将它做了出来,那些熟练的织工呢?她们拿到毯子,只要拆开看一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以前没人这么想过要这么做而已。只要明白织法,很快她们就能比我们织的还好。我们只有第一块毯子能卖上大价钱,后面我们是比不过他们的。草草把东西拿出去,只是为他们添一个财源而已。” 马库托利斯想想明白他说的对,不甘道:“那你说怎么办?” 塞雷布斯说:“我们得把第一块毯子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模仿不来,一次把名声打响,让所有商人都知道最好的毯子是马库托利斯家产的。” 马库托利斯摸摸毯子,无法理解地说:“它还能怎样完美?” 塞雷布斯说:“它还能更大,并且织出图案。” 马库托利斯骇然道:“你的意思是在上面绣花?” 在古希腊,刺绣是一种贵重的装饰品。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才有一两件有绣花的衣饰。马库托利斯只在街上见过著名□□爱葛莎系过一条绣花腰带,还听说雅典最有钱的人卡利亚斯有一件衣缘绣了花的紫色长袍,连国王也未必有。塞雷布斯居然想在这云朵般地毯子上绣了花让人放在脚下踩吗!? 塞雷布斯道:“不是绣,是织,直接织进去。” 马库托利斯打断他,激动地说:“不管是绣还是织,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染料有多昂贵吗?藏红花的价格比它等重的黄金还贵,一件红袍可以在斯巴达人那里换到十个奴隶,至于腓尼基人的神赐之色(1),把我们全家人绑一起卖了都买不起半德拉克马!你去哪里弄颜料来织花?” 塞雷布斯愣了一下。穿来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此时颜料很昂贵,但还真不知道昂贵到这地步。沉默了下,他说:“颜料的事父亲不必担心,我来想办法。但在此之前,父亲得花钱做一件别的事。” 马库托利斯不信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别的什么事?” 塞雷布斯说:“我们要买两名好织工。” 赚钱马库托利斯很开心,要花钱却像割他的肉一样。他忙说:“你母亲和梅加娜不行吗?” 塞雷布斯用手指拨开绒毛让他细看,说:“不行,母亲和梅加娜只是大概织出了个样子。你看这块毯子,绒毛松得松紧得紧,纹路歪歪扭扭。而且她们速度太慢,非有纺织好手才能织出好毯子。” 马库托利斯说:“租赁两个不行吗?” 塞雷布斯说:“父亲不怕她们把手艺学走吗?而且好织工每人每天的报酬也至少要一个德拉克马,一块毯子再快也要一个多月才能织好,父亲确定要租赁,而不是买?” 马库托利斯叫道:“一个好织工至少得70个德拉克马,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我们吃饭不要钱?你买羊毛不要钱?都拿去买奴隶了我们吃什么?买一个就行了,让她教教梅加娜和你母亲!” 塞雷布斯想了想,说:“也可以,不过我们得买一个最好的。” 马库托利斯心痛地握紧了怀里的钱袋,深切感觉儿子虽然能挣钱,但更能花钱。 (1)指普紫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奴隶市场 提起买卖奴隶,大部分人会想到什么?让·莱昂·热罗姆的名画中有这样的场景:被剥去衣衫的女奴如羔羊般□□地站在拍卖台上,台下衣冠楚楚地买家们伸出手指竞相出价 雅典奴隶市场中的奴隶们比画里处境还糟糕的多。 雅典奴隶市场和牲畜市场在同一天开市,也在同一个集市里,位置相邻。塞雷布斯跟着马库托利斯穿行在奴隶市场中,感觉处身非在人间。 男女老幼的奴隶们戴着枷锁像牲畜一样被主人领着等待买主,衣衫褴褛,神情或麻木或恐惧;奴隶主们大声吆喝着手中奴隶的年龄c用途c价格,为了招徕买主,时不时粗暴地撕去他们的衣服展示他们的身体买主们也像购买牲畜一样仔细检查中意对象的躯体,掰开嘴巴看他们的牙齿 在这里,买卖双方似乎都不认为他们交易的对象是自己的同类,而只当成是一件纯粹的货物。地球上再没有第二个物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 虽然是自己提议来购买奴隶的,虽然自认为是一个铁石心肠,塞雷布斯也不想和这里任何一个奴隶的视线相对。他们眼睛里的绝望和死寂犹如实质,压迫的人不能呼吸。 马库托利斯进入市场,就径直朝一个吆喝着:“35岁女奴,洗羊毛c纺线c织布样样都会,心灵手巧,80德拉克马!”的卖主走去——这是市场上纺织女工叫价最便宜的一个。 马库托利斯走近一看,女奴头发都花白了,大失所望,骂道:“你这个女奴四十岁都不止吧?居然还敢要80德拉克马!” 卖主是个样子有些油滑的年轻人,他保证道:“绝对没有四十岁!她只是长相老了些,但是手脚利索着哪老兄!她织布的手艺那是顶呱呱,一天至少能给你赚一个德拉克马。如果不是我爱上了著名的塞丽西丝(1),想要买一件贵重的礼物讨她欢心,我绝对舍不得卖了她!买下她吧老兄,你绝不会后悔!” 马库托利斯一点也没有动心,呸了一声说:“买回去给她养老送终么?”带着塞雷布斯从他的二人跟前离开了。 马库托利斯带着塞雷布斯在市场上转了好几圈,把每个号称能纺织的奴隶都看了看,问了问价,发现奴隶的价格比以前涨了好些。他看中一个三十来岁女奴,卖主要价90德拉克马,一个德拉克马的价都不降。其余奴隶要价也都在85德拉克马以上。 马库托利斯犹豫再三,实在不舍得出这个价,又转回了油滑年轻人那里。 年轻人笑嘻嘻地说:“又回来了?怎样,还是我这个奴隶最划算吧?” 马库托利斯没有理他,问那个女奴道:“你真的会纺织?” 女奴木然道:“是的。” 马库托利斯问:“你手艺怎样?” 女奴道:“我能织上等布。” 马库托利斯说:“纺线什么的呢?” 女奴道:“梳毛c纺线我都会。” 马库托利斯又说:“一个人能织布吗?” 女奴眼神呆滞地看了他一眼,说:“会慢很多。” 马库托利斯没有怀疑她撒谎。年轻的卖主有可能撒谎,她却没有必要。如果马库托利斯买下她,以后就会是她的主人,她没有必要在此时撒谎得罪马库托利斯。 马库托利斯下定决心,对年轻人说:“70德拉克马,我就要了!” 年轻人连连摇头道:“70德拉克马是绝对不行的!78德拉克马可以卖给你,再少一德拉克马都不行!” 马库托利斯作势要走,说:“70德拉克马可以我就带走她,不行就算了!” 年轻人不为所动。 马库托利斯无奈地回过身,又继续和他讨价还价。正在两个人扯皮的时候,不远处一阵骚动吸引了塞雷布斯的注意力。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好像买下了个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想要带走她。一个和小女孩面貌相似的十来岁男孩死死抱着她不撒手,跪在地上哀求说:“请把我一起买走,好吗?我妹妹还小,需要照顾,别分开我们” 中年妇女笑道:“我们是妓院,买你有什么用呢?”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拉开小女孩,骂道:“你也想去妓院,我成全你,把你卖到浴场(2),或者利卡比托斯山上(3)怎样?” 中年妇女抱起大哭的小女孩,意味深长地说:“别担心,男孩,我们那里是好去处,比做奴隶c甚至当一个体面人的妻子都好的多呢!欢迎你以后去玩啊。”说完抱着小女孩翩然离开了。 男孩尖叫着:“诺西丝!诺西丝!”挣扎着想追,却被魁梧的男子像抓小鸡一样抓住,用绳子栓在了一根木桩上。男子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呵斥道:“老实点,不然给你烙上奴印!”男孩绝望地对着妹妹被带走的方向嚎啕大哭。 塞雷布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惨剧地发生,却无能为力。马库托利斯是绝不可能出钱买两个没用的小孩的。何况奴隶市场上遍地都是这样的悲剧。 他跟着马库托利斯来到奴隶市场本来是为了防止他只图省钱,买下的奴隶没有编织地毯的能力。但这个地方让他无法开口像挑剔牛马那样去挑剔一个人。 他移开视线,仰头望向不远处冬日碧蓝的天空下市政大厅铺着镶嵌了青铜的陶瓦尖顶。这座立柱环绕的大理石建筑庄重典雅,甚至带一些崇高的神性,与它脚下的悲惨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库托利斯最后和年轻人商定以75德拉克马成交,去市政厅登记了下,带着女奴回家了。 贡吉拉和梅加娜已经洗晒好了一些粗羊毛在家里。女奴年纪虽大,但确实是个纺织好手,很快将羊毛纺成了匀净的纱线,并且教会了贡吉拉和梅加娜如何纺线。 在贡吉拉她们忙着纺线时,塞雷布斯收集了些核桃皮c葡萄叶c石榴根皮c洋葱皮之类的原料,试着给纱线染色。 新疆栽绒毯主要就是用植物染色的,他去地毯厂参观时见过,所用原料大部分都是这些常见东西。他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染色,不去买那些昂贵惊人的染料。 第一次实验,他用了核桃皮。 他将核桃树皮c枝叶投进陶罐里,加水煮了大致有半个小时,然后将纱线放进去又煮了有三四个小时,捞出来在温水里投洗干净,晾干,就得到了一些棕色的毛纱。出乎意料的简单。而且更让他吃惊的是晾干后再试着用水浸湿,这些纱线竟然不怎么掉色! 他瞬间有种想直接去卖彩纱的冲动。 那次马库托利斯语气激动地告诉了他染料的价格之后,他在市场上留意过,确实彩纱随便什么颜色,价钱都至少要比原色的纱线贵一半。腓尼基人的紫红色羊毛甚至是有名的奢侈品,比黄金还昂贵。直接卖彩纱也必然获利不菲。 第二次实验,他用了石榴根皮。 这次就没有第一次顺利了——也不能说是失败了,只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重复第一次的步骤,期望得到一些黑色的纱线。但染出来的结果是有点脏的土黄色,很难看。 之后他又实验了葡萄叶c洋葱皮c栗子壳,分别得到了些茶色c黄色c浅褐色的纱,效果都不如核桃皮好。或者褪色或者颜色黯淡,都不能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染纱(上) 塞雷布斯猜测这是由于缺乏媒染剂或固色剂的原因。 事实上,核桃树皮没有用任何媒染剂或固色剂着色就那么牢固是很让他意外的。想也知道,如果染色那么容易,就不会在化工业发展之前,色彩鲜艳的衣服在东西方都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他前世所学和化工无关,不知道现代印染业媒染剂固色剂都用的是什么,但新疆地毯有那么悠远的历史,猜测无非是用明矾c醋酸c碱之类容易取得的东西。 醋酸和碱都好说,虽然现在希腊人的餐桌上还没有出现“醋”这种调味品,但有些糟糕的葡萄酒在塞雷布斯看来味道和醋也差不了多少。碱的话草木灰水里面就含有碱。就是明矾不好办,他找遍了雅典的集市与杂货铺,也没有发现有卖明矾的,商人们连这种东西都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此时的人还没有发现这种矿物。 他又试着在染色前把纱线都用草木灰水煮一遍,果然,这次染出来的颜色都鲜亮了些,褪色的情况也好了很多。不过他想要的黑色还是没有出现,让他有些费解。 他明明记得新疆地毯的黑色就是石榴根或者橡子染出来的。他特意又去收集了些橡子来实验,仍然没有得到黑色。 他去买了些葡萄酒渣,加入放温的白开水,放在温暖的火塘旁边发酵了几天,得到了些醋。再一次实验时,他在染罐里加了些醋。 这次纱线的色调发生了些变化,葡萄叶染成了茶褐色,洋葱皮的黄色有些发红,栗子壳变成了深棕色,并且着色牢固度更佳,纱线松软光润。 由于这次酿出的醋是紫红的,他拿不定这是醋本身的颜色染了纱,还是醋酸和染料发生了反应。他决定下次找些青葡萄渣酿醋再试一次。 马库托利斯在买好女奴后就又去了乡下,收粗羊毛并领着两个奴隶洗晒。在塞雷布斯实验到醋酸时,他带回了第一批晒好的羊毛。将羊毛留给贡吉拉她们纺线,他再次返回乡下。这次塞雷布斯跟着他一起去了,并且带走了所有纺好的纱线。 染色需要大量的水的,城里用水太不方便。 他们去了尤尼科斯庄园,马库托利斯在那里租了房子后就一直将那里当做据点,洗晒收贮羊毛。 到了尤尼科斯庄园,塞雷布斯继续自己的实验。 限于季节的原因,他找不来鲜艳的花朵和叶子实验染鲜亮的颜色,能找到的原料都只能染出黄c棕c褐c灰这些比较相近的色彩。他还是想尽量染出黑色,这样地毯的图案色彩能丰富些。 他寻找自己染不出黑色的原因。 他确信石榴皮c橡子就是染黑色的原料,反复调整灰水c醋酸与染料的比例,重复染纱线,但仍然只能得到一些比较浓重的褐色或赭黄。 他反向思考:为什么石榴皮和橡子可以染出黑色?这两种植物里含有黑色素吗? 这是有可能的,吃石榴时指甲有时会被染黑。收集橡子煮染时他特意选取了红橡木结的黑橡子。 但怎么能把黑色素提取出来呢? 这个方法不可能太复杂,年代很久远的古董新疆地毯都大量应用黑色,太复杂的方法黑纱价格一定昂贵,不可能这么普及。 会是加入了什么矿物吗? 肯定不是明矾。因为没有明矾希腊人也染出了黑色。 那会是什么呢? 在又一次试着用石榴皮煮染时,赶着羊群从沙洲经过的尤尼科斯兴致勃勃地弯腰往陶罐里看,说:“小塞雷布斯,还没死心呢?我看你们买的这个染料配方不真啊!” 在尤尼科斯庄园,为防止染色的方法外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对外说他们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染料配方。还故意把盛醋的坛子封的严严实实,谁也不让看里面是什么,时不时往染罐里加一点。 尤尼科斯庄园的人看着塞雷布斯一次一次的失败,从对那只罐子充满敬意到如今当面看笑话。 马库托利斯看不得他这么浪费柴浪费纱线,远远躲出去收羊毛了,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尤尼科斯弯腰时不留神,腰间没别稳的短铁刀“咚”地跌进了染罐里,将大陶罐边沿磕出了个豁口。他的的笑容顿时变的尴尬,挠挠头,说:“哎哟,对不住啊” 塞雷布斯淡淡地说:“没关系。”站起来帮他捞短刀。 陶罐很大,里面还装满了滚烫的热水c染料和纱线,短刀很小,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铁刀捞出来。 尤尼科斯讪讪地走了。 塞雷布斯叹了口气,继续煮染。然而这次把纱线捞出晾干后,他惊讶地发现纱线的颜色前所未有地深,有些地方甚至接近于黑色! 他立刻想到那柄跌进罐子的铁刀。 他暗骂自己蠢。 石榴皮和黑橡子更大的共同点是涩啊!石榴皮的涩吃石榴时皮没剥干净的人多半都尝到过。黑橡子更不必说,如果没有经过反复水煮根本没法入口。 是单宁酸! 能单宁酸反应生成黑色的当然是铁! 他立刻回到尤尼科斯庄园,想办法找了些生锈的铁矛铁钉什么的,丢进染罐里,再次煮染那些纱线。 这次他找对了方法,纱线变黑了。 他反复将铁器和纱线煮染了三四次,成功得到了纯正的黑色。 得到满意的黑色纱线后,他又将所有的原材料都又加入铁器染了一遍看效果。这次洋葱皮让他得到了深咖啡色的纱线c栗子壳得到了深灰褐色纱线c葡萄叶得到了深橄榄绿纱线。更让他惊喜的是,这些彩纱色彩牢固度非常好! 有了黄c棕c褐c灰c咖啡色c黑色c橄榄绿这些颜色,塞雷布斯认为可以准备大批量染纱线,编织地毯了。 他让一直就在尤尼科斯庄园的两个奴隶去原野里大量收集核桃树皮c石榴树皮c黑橡子c栗子壳这些东西,自己和马库托利斯回了雅典。 回到雅典后,他买了一块一浮半长浮宽的亚麻布,和马库托利斯找到雅典最好的画匠,重金请他画一副酒神行乐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染纱(下) 一道简洁的松果纹边框,一道复杂的葡萄纹边框,框着一幅线条流畅c结构严谨的画作。内容是三个女祭司和两个吹笛手簇拥着一个面容秀美c头戴葡萄藤冠,手拿缠绕着常春藤c顶端一颗松果的手杖的年轻男子。男子脚边扔着一个双耳酒罐,不远处卧着一只黑豹。 这幅画虽然是平面的,但比例和谐c造型生动c构图饱满,有一种优雅高贵的美感。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一见之下都有些不能移开视线。 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满意吗?”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美极了。” 马库托利斯也难得地觉得自己五德拉克马没白花,笑得合不拢嘴说:“满意,满意,欧弗罗尼奥斯不愧是阿提卡最好的陶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用赭色颜料作画,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他看向儿子,想知道是否可行,“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向他点点头。大名鼎鼎的古希腊红绘,他前世就在博物馆见过,确实漂亮极了,与这幅画的风格也极为相符。所用颜色又少,还便于他染纱。 金发少年好奇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块亚麻布上画画吗?” 此时地中海的人们会往墙壁上c各种器具上c甚至自己身上画画装饰,但少年还没见过有人往布匹上画画的。他想不出来一幅画在布上的画会有什么用。他想老师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求,因为新鲜才画了这幅画,不然马库托利斯出的那几德拉克马根本请不动他。 马库托利斯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全雅典人都知道! 回到雅典的住宅,塞雷布斯计算了下每十分之一平方肘尺地毯所需要的纱线,又计算了下画面上赭色画面与黑色背景分别所占的面积,大致估算出这幅画赭黑二色纱线各需要多少。算好之后,他和马库托利斯带着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好的线,又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塞雷布斯决定先染黑色纱线,而且尽量一次性全部染出来。因为植物染料每一批都不可能和上一批完全一样,而印染本身又是一项特别精细的工作,温度c时间c染料与水的比例c甚至染料本身的细微差异,都可能会导致最终成品颜色有差别。他不希望同一幅地毯在不该有色差的地方有色差。 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出来的线还不够染黑纱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找了几个纺线手艺好的妇女帮着纺,自己和奴隶们去收集黑橡子c酿醋。 很快纱线纺好了,黑橡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开始染纱。 塞雷布斯从雅典带来了不少锈铁皮c铁块c铁钉什么的,提前一天泡进酿好的醋里煮了煮,静置一夜,第二天将醋液滤出,加进了染液里。 为了取水方便,这次染色还是在沙洲上。因为要染的线实在不少,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天气,马库托利斯还从雅典又买了两个大陶罐,请了尤尼科斯庄园几个人帮忙,起了四堆火同时煮染。 毛纱经过灰水处理,在四个陶罐里轮换着反复渲染了五六遍,颜色足够浓郁之后,被拿回尤尼科斯庄园,挂在事先在阴凉干燥通风之处搭好的架子上控水晾干。马库托利斯c奴隶们c和被请来帮忙的人们片刻不离地守着。 地中海的冬季天气变幻莫测,上一刻还万里晴空,下一刻就有可能大雨倾盆,他们随时预备着在天气突变后把纱线抢救回仓库里去。 晾线时天气变了两回,但他们收的快,纱线有惊无险地晾干了。晾好的纱线光润松软c色泽漆黑,尤尼科斯庄园的人一直认为粗羊毛只能做毛毡,看到这样的成品都啧啧称奇。 黑纱染好后又开始染红纱。 这次他们没有一起染。因为红绘虽然主要用赭红色,但要用许多深浅不同的赭红色。就像中国的水墨画。 塞雷布斯从棕黄到红褐染出了十几种不同的色彩。那天取画时他详细请教过金发少年画面各部位都应该用什么颜色。 这次的活比较复杂,有好几种颜色需要反复实验,他花了快一个月才全部染好。马库托利斯看着口袋里的钱每天哗哗往外淌,只出不进,又焦躁起来。等纱线全部染好,回到雅典后塞雷布斯又让他去找木匠买一架垂直式织机,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时候能织好?我们就快没钱吃饭了!”他不知道第几次问塞雷布斯。 “别急,父亲。明年航海季到来之前一定能织好的。我们织的越精细,到时候越能卖出价钱。”塞雷布斯也不知第几次用同样的话安慰他。 马库托利斯当然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冬天所有人都在休息,连银矿都不再租赁奴隶,他束手无策。 织机搬回去后,新买的女奴赫迈尔尼把它在室内架设好,将原色的经线绕在机梁上。 塞雷布斯把各色纱线编了号,用烧黑的炭笔在亚麻布颜色对应的位置标好,将亚麻布悬挂到经线之后,照着布面上的画在经线上描出淡淡的轮廓,让贡吉拉三人照着编织。 由于室内光线昏暗,他们点起了橄榄油灯。怕灯光下有色差看错,每次编织前贡吉拉三人都拿着纱线谨慎地再三比对颜色。 三人都不是熟手,编织速度很慢,每天最快也不过能编织出来30平方厘米左右。照这个速度,这张地毯织完最快也得两个多月。 马库托利斯眼见地毯编织的进度慢的像蜗牛在爬,急得团团转,对着塞雷布斯长吁短叹。 塞雷布斯想让他出城去继续收粗羊毛,他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投钱进去了。 塞雷布斯担心他焦急之下再出什么幺蛾子,建议道:“父亲,赫莫提穆斯和沙米德斯都闲着,何不在这里再起一个面包炉呢?”做面包利润虽然不如纺织生意丰厚,但他们全家以前也凭这个过的挺好。最关键是投资还非常小,回钱又快。 马库托利斯一听有理,赫莫提穆斯和沙米德斯两个男奴每天闲着吃白饭,他感觉每一口都是在吃他的肉。做面包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总比让他们白闲着强。于是他给麦俄西斯加了点钱,在中庭占了一小片地方,又做起了烤面包的生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谢尼达斯 塞雷布斯小心翼翼地拎着面包篮子在街巷里穿行。 雅典人有着很高的建筑水平,将神庙和公共建筑建的美轮美奂c壮丽恢宏,但对自己的住宅却很不上心。城里无论穷人富人都住的是土坯房,格局都是一些狭小的房间围绕着个带小祭坛的中庭,外面一道石灰粉刷过的围墙围起来。区别只在于占地的大小和陈设,顶多特别有钱的人家前庭会有几根石廊柱。这些建筑有单层的有多层的,法律规定了房屋面向街道的一面不许开窗,却没有统一规划排水道,人们将废水直接往街上倒,导致街上永远都是污水横流。 塞雷布斯小心地避着污水烂泥,还要防备大冬天光着脚丫只穿一件单薄的希顿c不时成群结队呼啸而过的熊孩子们撞翻自己的面包篮子。 他要去四条街外的制鞋作坊送面包。 马库托利斯家重操旧业,邻居们有诸多议论。 早在马库托利斯家第一次买粗羊毛时,邻居们就有许多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他们是被波塞底普斯家挤兑急了,这是异想天开想用粗羊毛织出布来;有人说他们是被卖羊毛的人骗了,不懂这个不能织布;还有人笑他们想钱想疯了米提卡上门委婉地提醒过贡吉拉,贡吉拉直言相告不是为了织布,然后外面议论猜测更多了。 粗羊毛纺好后,贡吉拉和梅加娜试着织地毯时为了保密,一直是躲在屋里做的。等地毯试制成功,马库托利斯开始大量购买粗羊毛,议论声就更多了。而且不止是邻居们在议论,雅典的羊毛商人们都议论纷纷。而且这些议论以嘲笑为主,没有人相信刚涉足纺织不到两个月的马库托利斯能用粗羊毛织出毡布以外的物品来,都等着看笑话。 塞雷布斯试着给毛纱染色时邻居们倒都挺新奇的,还常常围观,但也没人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小孩子在玩耍,感慨两句贡吉拉太宠爱孩子,就这么任孩子糟蹋东西就罢了,没人看出来什么。 马库托利斯从乡下大量地带回来彩纱,他们倒吃惊了一下,以为马库托利斯是想要改行卖这种质量略次的彩线,不过仍没太放在心上。因为明摆着,彩纱比原色纱贵,只有有钱人才用的起。但有钱人谁看得上这种粗纱? 倒是有几个人心中活动,想打染色马库托利斯手中配方的主意。 只是马库托利斯太心急了,人家还没开始行动,就急着砌面包炉开始卖面包了。这让那些人看出了他确实缺钱,反而不急着报价了,打算再拖一拖,方便压价。 不过虽然换了个地方,马库托利斯的面包生意倒是一如既往地好,没几天就占领了周边市场,附近的几个作坊和他商议好每天送面包过去。马库托利斯和两个男奴都忙的热火朝天,塞雷布斯就时常被他派去跑腿。 塞雷布斯第五次与同一群在街上来回跑c溅得泥水飞溅的熊孩子擦肩而过后,提着篮子转进了条僻静的小巷。他担心篮子里的面包也被溅上泥点,宁可绕点远路。 他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有轻微地脚步声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觉得有点不对,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发现竟然是奴隶贩子谢尼达斯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 他对这个人警惕心很高,后退避开两步,说:“是您啊,怎么走在我身后,是我挡到您的路了吗?请前面走吧。” 谢尼达斯在一个路口看到他,不自觉就悄悄跟上了他。不过刚走他身后没几步,就被他警觉地发现了,有点吃惊。笑道:“没有没有,我也不急,咱们一起走吧。塞雷布斯,你这是要去哪里?” 塞雷布斯扬扬眉,把面包篮子挡在身前,说:“我已经到了,就来这里送面包。您请吧!” 谢尼达斯前后看看说:“哦,是谁家啊?” 这条小巷是条背街的巷子,非常偏僻,并没有一户人家对着这条巷子开门。 塞雷布斯也左右看看,发现巷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有点不妙,随便说了一个名字,说:“您不认识呢”话音未落,谢尼达斯就狞笑着向他逼近。 他把篮子往谢尼达斯身上一砸,转身就跑,高声喊道:“救命!救命!” 谢尼达斯一手拨开篮子,两步就追上了他,拧住了他一只胳膊。 塞雷布斯知道落到这个奴隶贩子手里下场恐怕会比死更惨,肾上腺素飙升,回身照着他的手狠咬一口——谢尼达斯痛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松了下手。塞雷布斯趁机挣脱手臂,胳膊肘照着他腿间狠狠一撞,回身就跑,边跑边叫:“救命!救命!” 谢尼达斯惨叫着双手捂向腿间,身体顿时弓成了虾米。片刻之后他咬牙切齿地捂着裆部,一瘸一拐向塞雷布斯追去,想捉住这个狡猾的小家伙先把他打昏过去再慢慢炮制。 雅典城里奴隶买卖极为常见,只要把眼前这小鬼打晕,带走他路上没有人会多问一句话。 六岁小孩和成年人的体格差距太大,即便是受伤的成年人。谢尼达斯即使一瘸一拐,仍然在塞雷布斯跑出小巷前追上了他。 这次他有了防备,从背后一脚将塞雷布斯踢倒,然后一手反扭他的手臂将他提起来,一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撞。 塞雷布斯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护住自己的头,但是被连撞几下仍然被撞的头昏目眩。他手臂在粗糙得墙壁上面擦伤了,鲜红的血沾在墙面上c浸湿了衣服。被反扭的那条手臂更是要断裂似得疼痛。 成人和儿童的力量差别实在太巨大,在谢尼达斯有防备的时候他几乎做不出任何有效反抗。 就在塞雷布斯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巷口突然有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喝问道:“喂!你干什么!?” 谢尼达斯按住塞雷布斯的头猛地用前所未有的大力往墙上撞了一下,这次即使他用胳膊护着头也将他撞晕了过去。他回头从容地笑道:“没事,我教训不听话的奴隶呢!”把软软滑倒的塞雷布斯抱起来,脸藏在自己怀里,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站在巷口喝问他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用怀疑地眼光看着他。 谢尼达斯抱着塞雷布斯镇定地往前走去,走了十几步,男孩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向他们追来,大喊:“救命!救命!有人绑架孩子!” 谢尼达斯把塞雷布斯往地上一放,回身想去抓住他,男孩转身就跑。谢尼达斯抱了塞雷布斯想离开,男孩却又大喊着缀在后面。 谢尼达斯大怒,却一时无可奈何。正在僵持之际,有人远远高声喊道:“谁在绑架孩子?!”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从巷口传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冲进巷子里。 谢尼达斯见势不妙,扔下塞雷布斯转身就跑,青年高喊“站住!”向他追去。 男孩跑到塞雷布斯旁边将他半抱起来,擦擦他脸上的血,摇晃着他叫道:“喂,喂!醒醒!你还好吗?” 塞雷布斯头痛欲裂,胸口还翻涌着想吐,半晌才有意识。视线慢慢有了焦距之后看清眼前的脸,他觉得有点眼熟。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是那次和马库托利斯去奴隶市场上买人时见到的那个被迫和妹妹分开的小男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骨伤 塞雷布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吃力地问:“我怎么了?” 男孩告诉他:“有个男人抓住你的头往墙上撞,把你撞晕了。你还好吗?你的头在流血。” 塞雷布斯想举手去按剧烈作痛的头,一动,却感觉有一只胳膊疼的像被从身体上撕离了,痛到他想尖叫。看到被血浸透的衣服,昏过去前发生的事情瞬间涌入脑海。 他微微发抖,心中升起剧烈地后怕,疼都顾不上了,感激地颤抖着声音问:“是你救了我?” 男孩有点得意地说:“是啊,我看着那个男的就不像好人。他说你是他的奴隶,结果我一叫‘救命’,有人来了他就扔下你逃走了。他本来想把你带走,但是我跟着他,让他甩不脱。他还想抓住我呢,幸亏我跑的快。你是他的奴隶吗?” 塞雷布斯咬着牙说道:“我当然不是。” 男孩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见过你,在”他顿了顿,神情变得有点黯然。随即又振作精神,说,“那个男人想把你抱走的时候我瞧见你的脸了。” 虽然谢尼达斯弄晕塞雷布斯后把他的脸藏到了自己怀里,但塞雷布斯软倒时头侧了下,男孩已经看到了,并且认出了他。 马库托利斯买赫迈尔尼时和卖主讨价还价的时间着实不短,男孩即使处在那样的情境下,仍然记住了塞雷布斯。他那时其实是满腔嫉妒和怨愤,这个小孩和他妹妹一样大的年纪,可是他们兄妹在奴隶市场上像商品一样任人挑选,这个小孩却有自由。但是今天看到这小孩遇到危险,他仍不假思索地尽力阻止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遭遇他与妹妹一样的命运。 塞雷布斯知道他停顿那一下想说的是什么,心中惭愧极了。当初他对这个男孩与他妹妹的悲惨遭遇袖手旁观,危急关头却是这个男孩救了他。 他愧疚地颤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男孩,帮他和妹妹团聚并恢复自由。 男孩说:“菲多。你呢?” 塞雷布斯说了自己的名字,正要打听他现在的情况,一串脚步声从谢尼达斯逃跑的方向传来。 一个气质温文沉静的年轻人跑过来,蹲下查看塞雷布斯的伤势,问:“男孩,你怎样?” 和菲多说得这一会儿话,塞雷布斯已经疼得冷汗把衣服浸透了。他不知年轻人是谁,看了他一眼,忍着疼说:“还好。” 菲多介绍说:“就是他吓走了那个男人。——你没有抓住他吗?”他问年轻人。 年轻人摇头说:“抱歉,让他跑了。不过我认出他是谁了。” 菲多忙问:“是谁?” 年轻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撩起塞雷布斯的头发仔细看过他头上的伤口,又捏了捏他流血那支手臂的骨头,问:“还有哪里伤着了吗?” 塞雷布斯示意了下另外一边手臂,轻声说:“我这支手臂不能动了。”这是被谢尼达斯拧到身后的那支。 谢尼达斯可能将他手臂拧脱臼了,他此时感觉大半个身体都痛到发麻。 年轻人检查他这边手臂,果然皱起眉头说道:“脱臼了。这种伤不能耽搁,我送你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医药之神,雅典人生病或受伤都会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去祈求神明。那里有一名祭司能医治骨伤。 他抱起塞雷布斯,问菲多,“你呢,一起去吗?” “我和你们一起去。”菲多忙站起来说。 他抱着塞雷布斯,边快步向神庙的方向走去边问:“男孩,你的父亲是谁?” 塞雷布斯伤处被他行走的震动震得钻心地疼,咬着牙说:“我父亲是居住在榨油匠聚集区的面包商马库托利斯,我叫塞雷布斯。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年轻人道:“我的名字叫阿里斯提德。那个男孩,你知道榨油匠聚集区在哪里吗?” 菲多小跑着跟随着他的步伐,说:“我叫菲多。我知道,我去那里买过橄榄油!” 阿里斯提德说:“你能去榨油匠聚集区找到马库托利斯吗?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是要准备礼物的。” 他长着一张让人信赖的脸,菲多倒没怀疑他是坏人,利落地应了一声:“行!”就转身离开,向榨油匠聚集区的方向跑去了。 古希腊的神庙在后世人的印象中都是白色的,古朴而素洁。十八世纪的艺术史家温克尔曼盛赞古希腊建筑:“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 但这其实是个误解,此时的古希腊神庙,其实也被信徒们用鲜艳的颜料装饰的五颜六色。后世人们见到的遗迹都呈白色是因为漫长时光的侵袭,导致颜料都褪色了。也正因为这个,塞雷布斯穿到这里后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自己是在哪里。直到他看到一下雨有些疏于修缮的神庙和公共建筑和神庙就露出白色的底色他才恍然大悟。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庙在卫城的南坡,还没有后世遗址的规模那么宏大,但祭司和信徒们用昂贵的颜料作画,将建筑内外的大理石浮雕和廊柱柱头装饰的艳丽多彩,镶着青铜的陶瓦尖顶在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也十分威严。 神庙内部塑着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青铜雕像,面容肃穆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手拿权杖,权杖上缠绕着象征着治愈之力的蛇。神殿外面有一座祭坛和一眼神圣之泉。 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挤满了人,来求神的信徒们住在走廊上和神庙周围,希望夜间圣蛇能悄悄出现为他们治愈疾病,或者阿斯克勒庇俄斯神能给予他们一个有启示意义的梦。人们奉献的祭品堆满了神庙内外,还有人排着队牵着活的家畜在祭坛前血祭。 阿里斯提德好像与神庙里的祭司相熟,并没有排队,直接带着塞雷布斯找到了名胡子花白的老祭司,让他为塞雷布斯看手臂。 老祭司捏捏塞雷布斯的胳膊,问:“是脱臼?” 阿里斯提德说:“是的。” 老祭司说:“我能把它推回去,不过是非常疼的。男孩,你是想在庙里住一晚,等待圣蛇的眷顾,还是想让我现在就把它推回去?” 据说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圣蛇夜间会出现在神庙里,治愈得到医药之神眷顾的信徒。但塞雷布斯可不认为在神庙的走廊上睡一晚脱臼地手臂就能自动愈合,这种伤肯定是耽搁的越久越麻烦。他没有犹豫地说:“请帮我推回去吧,我不怕疼。” 老祭司说:“那好。” 让阿里斯提德抱紧塞雷布斯,自己抓住塞雷布斯的手臂硬生生把错位的关节一推,推进了臼窝里。塞雷布斯惨叫一声,差点挣脱阿里斯提德的手,眼前都黑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老祭司真的是硬生生把脱臼地方推回去的,没有一点技巧,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准。 而且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前世也受过骨伤,是因为运动不当踝关节脱臼,医生给正过骨之后伤处就不再是脱臼时那种剧痛,而是减轻了许多的轻微闷疼。可这次不是那样的,脱臼之处疼痛不减,甚至疼的更加尖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放血 老祭司拉着塞雷布斯的手臂活动了一下,却满意地点点头,说:“好了。” 大冬天里塞雷布斯额头滚落黄豆大的冷汗,他微声说:“可是我还是疼的厉害。” 老祭司理所当然地说:“伤到了骨头,当然会疼。你可以在神庙里住一夜,如果圣蛇能眷顾你,也许你明天就不疼了。” 塞雷布斯:“” 关节没对好,在神庙里住一晚,明天就能自己好? 塞雷布斯对古希腊的医疗水准有心理准备,但准备的显然还不够充分。 古希腊出了希伯克拉底这个西方医学之父,还全民都热爱体育运动,塞雷布斯以为他们至少应该对筋骨损伤是有点办法的。结果医药之神神庙的老祭司正个骨都能正错位?而且好像还没什么后续治疗?要知道除了只为公民服务的公共医生,全雅典城邦医疗水平最高的地方就是这里!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求医,祈求神明为他们祛除病痛。这几乎是除了公民们以外所有雅典人唯一能得到的医疗治疗的地方。这里就是这样的水准? 塞雷布斯猜错了,还是有后续治疗的。 老祭司见他小小年纪,这样的伤势竟然也没有大哭大闹,很喜欢他,拿来一只陶罐递给阿里斯提德,笑眯眯说:“拿着,去神圣之泉舀些水给他洗洗伤口,很快就会好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会保佑他。” 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不知道身边这个年轻人在是雅典很有名气的人,自己因为他已经受到了优待。很多古希腊人受了骨伤根本得不到正骨这一步治疗,祭司或巫师会让他们跪在神前祈祷,如果伤好了那就是得到了神的眷顾,没好那就是神的惩罚。有些人的伤本不致死,反而被巫医祭司给折腾死了。就在同时代,万王之万大流士一世骑马时脚踝脱臼,埃及御医为他正骨时用力过度,让他疼了七天七夜,差点把命丢掉。直到一百多年后,希波克拉底还因为提出疾病不是神罚,而是人身体出现问题了的观点而被扔进牢里坐了二十年牢。 阿里斯提德将塞雷布斯抱到神殿外的神圣之泉旁边,舀来泉水为他洗了洗已经淤紫红肿起来的肩膀,又用剩下的水为他清洗右臂与额头上的伤口和血污。洗干净他脸上的血迹后,阿里斯提德怔了下,赞赏地说:“漂亮的男孩。” 老祭司给了他们几片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干叶子,说是能止血。阿里斯提德将叶子贴在塞雷布斯的伤口上,血倒真的渐渐不流了。不过那些擦伤只是看着吓人,就算不处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让塞雷布斯觉得不妙的是,他开始觉得很冷,而且越来越冷——不只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他还在洗凉水。他自内而外地觉得冷,而且心慌口燥。地中海的气候再冷也有限,而且他穿的不薄。他想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神圣之泉旁边有很多人在围着,舀水沐浴自己的患处,边沐浴边喃喃祈祷。 塞雷布斯说:“阿里斯提德,我觉得很冷。” 阿里斯提德摸摸他的额头,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 菲多还没有将马库托利斯带来。 阿里斯提德犹豫了一下,将他又抱去了老祭司那里。 “这孩子发热了。”他对老祭司说。 老祭司神情也严肃起来,摸摸塞雷布斯的额头和脖子,说:“跟我来。”把他们领到神殿内一间小房间内,让阿里斯提德把他放到床上。 老祭司出去了一会儿后,端来一小罐水让塞雷布斯喝。塞雷布斯舌头已经有些迟钝,只能尝出里面有药草味,但尝不出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总能补充些水分,而且是热的。他担心脱水,尽量多喝,直喝到喝不下为止。 在塞雷布斯喝水的时候,老祭司在床边燃起一束草药,这次他闻出是有镇定作用的洋甘菊。 塞雷布斯喝完水后,阿里斯提德说:“睡吧,睡一觉就会好多了。” 此时也只能睡觉,睡一觉也许还能恢复些体力。塞雷布斯全身都痛得厉害,头昏昏沉沉的,看了他一眼,真的慢慢地半昏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塞雷布斯开始做梦,时而梦见后世;时而梦见刚穿越时的情形,那场高烧;时而又梦见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比如忽然置身万丈冰窟冷的要死,又忽然置身地狱的硫磺火焰中,热的要命也渴的要命睡的越来越累,却就是醒不过来。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还有呜呜咽咽的女人哭声,好像是梅加娜。他想出声安慰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意识只能在半梦半醒间浮沉。 他还听见有人在交谈,但只能听到一些破碎的词句,却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再醒不过来就坏了”“怎么办?”“” 直到一句话飘进他耳朵里。 一个男性的声音说:“只能放血了。” 放血? 放血! 塞雷布斯脑子猛然清醒了。 他知道古代西医这个著名的黑暗疗法,他们认为放血包治百病。 虽然给一个人放点血也不会死掉,但是给一个一身外伤,正在发高烧的六岁小孩放血,这是在要命吧?!谢尼达斯还活着,他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死掉! 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说:“水” 梅加娜扑到他床边,含着泪惊喜地说:“感谢神明!塞雷布斯,你终于醒了!” 塞雷布斯这才看到贡吉拉也在他床边坐着。一向性格比男人还刚硬的贡吉拉眼睛里也闪着一丝泪花,她忙把头扭向一个角落,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表情。 马库托利斯正站在一边和一个祭司打扮的中年男子说话,闻声也忙走过来弯腰看看他,喜悦地道:“感谢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大人,醒过来了还需要放血吗?” 中年男子过来检查了塞雷布斯一下,说:“这个你自己做主。放了血好得会快一些。” 马库托利斯有点迟疑。 塞雷布斯用嘶哑地声音说:“不,不放血” 梅加娜已经将水罐捧到了他嘴边,柔声劝哄道:“塞雷布斯,你的肩膀发炎了,肿的厉害,还发着烧,放了血会好的快一些。” 塞雷布斯看向自己的肩膀,梅加娜将衣服拉开一点让他看。他左肩此时有右肩的两倍大,红肿到发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自救 第十八章(修) 塞雷布斯吐了口气,坚持说:“不放血。”一只手接过水罐,有点急切地一口气喝了小半罐水。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支尖端寒光闪闪的管状物,似乎就是放血的工具。他并不坚持,说道:“不想放就先不放,等一等看炎症能不能消下去。如果消不下去下去再放。决定放时去叫我就行。”说完就离开了。 马库托利斯将他送出门去。 塞雷布斯靠在梅加娜身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咬着牙试着活动右臂。让他欣慰的是,虽然疼的厉害,但右臂可以动。 这样看来只是老祭司为他复位时用力过猛,伤到了关节附近的软组织,关节应该还是对准了。 这样的话麻烦的就只有软组织受伤引起的炎症了。 以他肩膀红肿的程度,软组织应该伤的不轻,里面应该还有出血和渗出,都导致他烧起来了。 不过炎症怎么办呢?在现代的话两粒布洛芬就可以解决,就是在此时的中国,医生们应该也懂得怎么活血化瘀了,但在这里好像只能凭意制力扛过去了。 塞雷布斯对自己这个不到六岁的小身体能否扛过去心中没底,他觉得自己现在烧的像个水快干了的热水壶,呼吸灼热到嗓子疼,肩膀与头也疼到脑子发木。 他苦中作乐地想如果白种人生病都是这么扛过去的话那怪不得他们体质比较好了,因为体质不够好的都被淘汰掉了。 他让梅加娜把自己抱到石廊柱旁,将身体——尤其是胀痛的肩膀贴在冰凉的廊柱上,试图用物理方法将体温降下来。同时大量地喝水,希望能发汗。 可能已经是半夜了,四周黑漆漆的,安静极了。 小房间内生着一堆火照明,梅加娜担心他醒来要喝水,在火上烧了一大罐开水。但他这个喝法让梅加娜和贡吉拉担心不已。 她们一直认为喝水有害健康,塞雷布斯好好的时候有点怪癖也就罢了,生着病还喝这么多水对身体的伤害就太大了。贡吉拉几次阻止他。 塞雷布斯哭笑不得,解释从“喝点水体温能快点降下去”,变成了“这是医药之神的神圣之泉,多喝些病才好的快”之后,才让她们不再阻拦。 见识过雅典人的用水条件后,塞雷布斯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古希腊人认为喝葡萄酒比喝水更健康。葡萄酒至少比他们蓄水池里的水干净多了,何况他们喝的时候都用水掺的非常淡,至少也是2:1的比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4:1,那点酒精几近于无,只能说是带着点葡萄酒味的饮料。 不过在发烧的时候,有开水他当然还是选择喝开水。何况这是泉水,比蓄水池里水干净多了。 喝了很多水,又一直贴着石柱降温,到天快亮时塞雷布斯的体温总算是降下去了些。但也只是降下去了一些,他一离开石柱一会儿,体温就又升起来。尤其肩膀的淤肿丝毫未退,等天亮了一看,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马库托利斯建议道:“不行就放血吧。” 塞雷布斯再次拒绝了。 马库托利斯以为他是怕疼,焦躁地说:“塞雷布斯,你不要怕,放血没有多疼!你的炎症不消下去,烧是不会退的。一直这样烧着是会死人的!你放了血,我会去买一只牲畜献血祭,阿斯克勒庇俄斯会庇佑你,你很快就会好的!” 现在家里可离不了塞雷布斯,他还没掌握染色的配方,贡吉拉和梅加娜在这里照顾他又耽误做活,他希望塞雷布斯快点好起来。为此马库托利斯甚至愿意出不小一笔钱买只家畜(1)献祭。 塞雷布斯当然知道一直这样烧下去后果不妙,原来的小塞雷布斯就是因为高烧没了命。但他更清楚放血不会有一点帮助。 他叹了口气,说:“父亲,等明天我还没好转再放血吧。” 他的伤势不会一直这样,不然就好转,不然就恶化。到明天如果没有好转就该恶化了。好转自不必说,要是恶化了就是他抗不过去了,那么放不放血都没区别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我先回家吃饭,看着奴隶们干活。晚一点我过来送面包给你们吃。”离开了。 塞雷布斯想站起来,但身上疼得厉害,还头晕目眩,于是对梅加娜说:“梅加娜,你抱我到神殿外面那片林子里去。” 贡吉拉走过来抱起他说:“你想做什么?” 贡吉拉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少和儿子有什么亲昵举动。塞雷布斯有点意外,说:“我想找一样植物。” 梅加娜奇怪地说:“你想要什么植物?你不舒服,你说出来,我去帮你采回来好了。” 塞雷布斯说:“我不知道名字。也说不清楚。带我过去,我得自己找。” 梅加娜更加不解,嘟哝道:“这时候要什么植物!”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塞雷布斯的要求。贡吉拉以前严厉,近来也很少违逆塞雷布斯的意思。于是两个人就带着塞雷布斯出了神庙,走进一个斜坡上的树林里。 塞雷布斯让她们在林子里找一种根部落有干瘪的黑紫色浆果的植物。这片林子是野生的,植物的种类很多很杂,地上确实落有一些黑紫的干浆果,也分不清是那种植物落下的,她们就都采了一些让塞雷布斯自己选。 塞雷布斯一样一样仔细闻了半天,最后挑出一种灌木,让二人采了不少枝条,并拾了些干浆果,带着返回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 三人回神庙时在殿外遇到了来看望塞雷布斯的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栗色的头发被晨雾沁地有些湿润,有些敝旧地白色羊毛希玛纯干干净净的,垂下优雅地衣褶,站在金色晨曦里的圣殿前,样子像一副绝妙的古典画。他瞧见他们拿了一大把树枝,奇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塞雷布斯怎么出来了,好些了吗?” 塞雷布斯很感谢这个救了自己的青年,说:“谢谢,我觉得好些了。” 四人回到神庙里,塞雷布斯让梅加娜去想办法把几根树枝捣碎,自己郑重向阿里斯提德道谢。昨天未及谢过阿里斯提德的救命之恩他就迷迷糊糊半昏半睡了过去。 阿里斯提德微笑着道:“昨天你的父母已经谢过了。你什么时候醒了?” 塞雷布斯说:“应该是半夜的时候。” 阿里斯提德说:“昨天你一直醒不过来,把你的父母吓坏了。” 塞雷布斯带点安慰意味看了贡吉拉一眼。 阿里斯提德说:“我已经告诉你父亲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你父亲尽管向我开口。” 塞雷布斯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和谢尼达斯有了纠纷,愿意出面为他作证。感激地说:“谢谢。” 正说着话菲多也来了,还带了一把不知从哪里采来的水仙花。瞧见塞雷布斯,菲多高兴地说:“啊,你醒了小塞雷布斯!昨天你可太吓人了。” 塞雷布斯瞧见他也非常高兴,昨天没来得及问他现在的状况一直让他挂在心里。塞雷布斯先谢了他的花,请他坐,他却不坐,笑嘻嘻地说:“我是趁出门替主人办事偷偷遛过来看你醒没,还得赶紧回去。” 塞雷布斯连忙问:“你的主人是谁?” 菲多说:“是大富翁卡利亚斯。”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贡吉拉匆忙地对塞雷布斯说:“昨天还没有谢过他,我去道声谢。”追着他出去了。 阿里斯提德将还带着露水的水仙编成花环,戴在塞雷布斯头上,微笑着低声吟诵了一句诗:“‘水仙花适合黑头发的少年’(2)。” 古希腊人喜欢戴花冠,这样的举动是很寻常的赞美。塞雷布斯也对他笑了笑。 梅加娜用一张不知什么植物的大绿叶子捧着一撮捣成碎末的树枝进来了,放在塞雷布斯身边。 阿里斯提德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塞雷布斯用手指捻了捻,有点苦笑地说:“碰运气。” 他太疼了,顾不得礼貌,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示意梅加娜把碎末摸到淤肿的肩上。他们采的嫩枝,碎末里有树汁,有点黏性。 阿里斯提德看到他的肩膀吃了一惊。这就是塞雷布斯说的好些了,看起来比昨天更严重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神眷(修) 第十九章(修毕) 阿里斯提德方才在神殿外就看出塞雷布斯双颊潮红c嘴唇灰白,不像太好的样子。但塞雷布斯说话如常,他没有多想。 他有点唐突地伸手摸了下塞雷布斯的额头,触手滚烫,心中顿时一沉。 脱臼是很危险的外伤,有一部分幸运儿被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脱臼之后关节会自己复位,但更多人因此致残c致死。塞雷布斯肿到吓人的肩膀和高热表明了他体内的炎症有多严重。这么小的孩子,这种情形很不妙。 梅加娜用尽量轻柔地动作往塞雷布斯身上敷木末,他还是疼得嘶嘶轻声抽气。 阿里斯提德压着担忧,问:“这是什么?” 梅加娜也不知道,好奇地看着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也许它能帮助我。” 他不知道这种植物希腊名称是什么,在中文里它叫接骨木。他公司附近的苗圃里有很大一株,就挂着名牌。他隐约记得同事提过一句说这种植物能接骨。虽然他骨头没有断,但能接骨的话说不定也有点活血化瘀的功效。 他想了想,又让梅加娜用枝条和捡到的干浆果再煮一罐水来。 他不知道这种植物药用的时候是外敷还是内服,也不知道有用的部分是枝叶还是花果,打算能试的都试试。——事实上,他其实都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接骨木。现在是冬天,树木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根本分不清林子里的植物都是什么。他只是以前夏天的时候来过这里,知道这里有接骨木,所以将附近落有接骨木浆果的枝条都折了一些来,凭气味挑出了其中最像的一种,完全是在赌运气。 赌自己有没有活下来的运气。 如果他有运气活下去,那就是谢尼达斯的坏运气来了。 接骨木——权且叫它接骨木吧,枝条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塞雷布斯敷的时候已经很明显,一煮更是让人闻到就想吐。塞雷布斯面不改色地灌了大半罐子下去,喝完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 阿里斯提德以为他这是病急之下的失常行为,目光中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些怜悯。 塞雷布斯却大喜,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当然知道发烧后出汗是好现象。 他小解了一次后,甚至感觉有些饿了。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连肩膀似乎都疼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贡吉拉在梅加娜熬煮接骨木枝时回来了,他对梅加娜和贡吉拉说:“我想喝一些麦粥。” 梅加娜贡吉拉都惊喜交集。 昨晚塞雷布斯醒来后只吃了一点东西,还都吐了。 梅加娜抢着说:“我回去给你熬麦粥,很快就回来!”喜悦地快步走了。 塞雷布斯试着按了按肩膀,之前敷的木末干了,掉下来很多。一向严肃的贡吉拉表情难得地柔和,说:“我再去捣一些来。”拿着剩余的树枝出去了。 她力气大,干活又利索,很快就又拿大叶子托了一堆木末回来。塞雷布斯用喝剩的接骨木水将肩上的干木末洗掉,发现淤肿处明显没有那么红了。 他的伤处确实有好转。 阿里斯提德惊讶极了,也用手指捻了一点木末细看,问:“这究竟是什么?” 骨伤太常见了,他见过太多被骨伤的痛苦折磨的人,大家通常地应对是来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请求神的庇佑。祭司们有时会帮人接骨,或者开一些作用平缓的药物帮助治疗,通常起效都很慢,或者根本不起效。他从来不知道有什么药会对骨伤这么效验。 塞雷布斯让贡吉拉把新捣的木末敷在肩上,说:“这是从外面斜坡上那片林子里折来的一种树的树枝,我不知道它原本叫什么名字,但我觉得它正确的名字应该叫‘能接上骨头的树木’。” “‘能接上骨头的树木’?”阿里斯提德说,“它的作用不是消炎,是接骨头吗?” “应该也有点消炎的作用。”塞雷布斯说。他肩膀没那么痛了,应该是炎症消了一些吧? 阿里斯提德很感兴趣地问:“你是从哪里得知这种植物能消炎接骨的呢?” 他看向贡吉拉,猜测是不是她们请教了哪个巫师。 雅典城里有一些神秘的巫师,有时候神明不给予庇佑时人们也会去向他们请求帮助。据说付出代价(通常是金钱)后,他们会用神秘的仪式和秘药帮人达成愿望。阿里斯提德不相信那些巫师们真有什么特殊能力,但他知道很多妇女们都很相信他们。不过如果是哪个巫师指点她们找到了这种植物,那他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 贡吉拉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情。 塞雷布斯不想说谎,说:“你不用管从哪里知道的,知道它有这个功效就可以了。那边山坡上有一大片,我们想这对很多人都很有用。” 阿里斯提德一笑,并不追根究底,由衷地说:“确实很有用,它会造福很多人。我能再留下来一阵,看看它的功效究竟有多好吗?”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拒绝。 梅加娜带了麦粥和面包来,塞雷布斯喝了些粥,又连着喝了两次接骨木水,换了几次木末,肩膀上的肿痛就消了一小半,体温也降下去了不少,效果好到惊人。 梅加娜也非常惊奇,连连问塞雷布斯怎么知道这种树枝能治病,塞雷布斯也不告诉她,她却自有解释。 “一定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在梦中告诉你的对不对?阿斯克勒庇俄斯眷顾着你!阿波罗之子指引你寻找到了这样的神药!” 她深信自己从小照顾的这个孩子是不凡的,与众不同,那么受神明的眷顾也是理所应当。 贡吉拉和稍晚到来的马库托利斯都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样的神药,就长在医药之神神殿旁边的山坡上,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用途,塞雷布斯一个小孩子在神庙过了一夜就知道了,不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在梦中指点了他还能有其它什么原因? 马库托利斯立刻去集市上买了一只小山羊,付钱时难得地一点都不心疼。 他将羊牵到神庙打算向阿斯克勒庇俄斯献血祭,感谢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庇佑。 有个小孩得到神眷找到了一种神药的事情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马库托利斯去献祭的时候出了大风头。 祭坛前等着献祭的人本来排着长长的队,但祭司们安排他插了队,排队的人却只有艳羡,没有人有意见。 祭坛边有两个男祭司一个吹着双笛,一个弹奏着竖琴。马库托利斯把山羊放在祭坛上,站在祭坛前仰脸向天举起双手,手掌外翻,嘶声呼唤道:“光明神阿波罗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啊!您的信徒马库托利斯之子塞雷布斯在您的指点下找到神药治愈了伤痛,马库托利斯特来向您献祭酬神!” 又有一个祭司大声问道:“谁在这里?” 马库托利斯高声回答:“一个好人!” 祭司大声道:“阿斯克勒庇俄斯保佑好人!”然后开始带着他声嘶力竭c手舞足蹈c长篇大论地感谢神恩。又一个祭司趁着乐声宰杀了山羊,把血涂在祭坛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神之宠儿 第二十章(修) 在一名祭司带着马库托利斯祷告的时候,宰杀了山羊的祭司切下了山羊的头,把内脏和骨头剔出来放在祭坛上祭供。祷告完毕,人们在祭坛前生起火堆,把肉切割了进行烤制。 烤肉时吹笛和弹琴的祭司继续演奏着音乐,所有围观了这场献祭的人们都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肉烤好后祭司们拿去了一大块,马库托利斯拿了一块,剩下的就由围观的人们分食了。 雅典土地贫瘠,物产不丰,人们的食物一般只有橄榄c鱼c洋葱等,非常单调。烤肉是只有在特别盛大的节日里才能吃到的美食,所以虽然这只山羊很小,每个人能分到的烤肉不过只有一两口,还有些人根本没分到,大家还是高兴极了,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马库托利斯除了献祭山羊,还献祭了一把接骨木枝条。 人们吃完烤肉,就成群结队去神殿旁边的林子里采集接骨木枝了,把一大片原本恣意生长在那里的接骨木祸害的不轻。 他们希望能沾到点神恩,也用接骨木枝条煮水喝了。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是,无论他们是牙疼c胃胀c感冒发烧c还是骨痛,几乎每个人病痛都真得有所减轻。 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轰动的都要炸了。 所有人都去找塞雷布斯,希望能碰碰他,或者让他摸摸自己,得到医药之神的赐福,连神庙的祭司们也都如此。整个神庙的气氛是狂热的。 原本马库托利斯献血祭酬神时塞雷布斯想拦阻他,他没有听,但是他让塞雷布斯和他一起去祭坛献祭时塞雷布斯拒绝了。但塞雷布斯此时不敢拒绝这些人,甚至不敢解释。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解释就等于是拒绝,他不知道这些狂热的人被拒绝后能做出什么来。 原先还相信塞雷布斯确实不是得到神启的阿里斯提德看到这样的情景,也转而认为塞雷布斯就是得到神启了。塞雷布斯自己都恍惚了,几乎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真的受神灵指引了。 他不知道的是,接骨木原本就功效众多,欧洲有首古老的歌谣唱它:“皮叶花果,样样是宝,件件有效。”还有个外号叫“药箱”,基本上什么杂七杂八的小毛病都能治。只是现在人们还没有发现的这些用途。来神庙这边祈祷治病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靠身体素质硬抗病痛,忽然得到了一味比较对症的药,当然效果显著。这和神明什么的完全没关系。 塞雷布斯触摸完了神庙里的人,雅典城里也有很多人闻风赶来了。很多人还给塞雷布斯带了礼物。塞雷布斯不接受还不行,不接受他们就一副神明拒绝恩泽他们的悲伤样子。虽然多数礼物并不贵重,但塞雷布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骗子,感觉糟糕极了。 眼见来神庙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不妙,向马库托利斯提出离开这里回家去。神庙里地位最高的女祭司闻讯急忙赶来。 她是主要为信徒们解释在神庙里做的有启示性的梦的含义的祭司。她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c举止安详,语声柔和但让人不敢轻忽。 她问塞雷布斯:“男孩,你的伤还没有好呢,怎么要走?” 塞雷布斯不认为她是根据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给出信徒治疗疾病的提示的,她应该懂一些医术。接骨木效验之后她也来见过塞雷布斯,并不是为了让他摸自己,而是询问他这种植物的治疗范围。塞雷布斯怀疑她也根本不信阿斯克勒庇俄斯神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塞雷布斯对她是很尊重的。要知道,古希腊是一个对女性限制的比中国明清时候还要严苛的男权社会,她竟然能从这样的社会里挣扎出头来,掌控这么重要一个神庙,本事可见一斑。 塞雷布斯尊敬有能力的人。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肩膀已经不太疼了,烧也退了,我们该回去了。家里有很多工作要做。”他说着看了马库托利斯一眼。其实他肩膀还疼的很,但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当骗子了。 马库托利斯本来因为儿子,这两天被人奉承地飘飘然的,塞雷布斯的话让他想起了家里进度几乎要停下来的地毯和面包炉,还有自己马上要见底的钱袋,瞬间清醒了,连忙说:“我们是该回去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塞雷布斯已经好了。” 女祭司顿了顿,对他说:“阿斯克勒庇俄斯非常眷顾这个男孩,能否把他留在神庙里侍奉神呢?” 马库托利斯惊讶道:“留在神庙里侍奉神?” 女祭司说:“他可以现在在这里侍奉,成年后在神庙里做一名祭司。” 这是难得的殊荣。雅典的执政官能换来换去,但神职却是只在几个家族里流传继承的。神职人员地位崇高而且不必服兵役,如果神庙开始对外收祭司,雅典人能争得打破头。 塞雷布斯:“”这是想把他留下来当活招牌? 马库托利斯犹豫了,说:“我还不是公民。” 女祭司笑着说:“这不是问题。” 塞雷布斯插话道:“抱歉,我不想留下来。” 女祭司并不意外,耐心地问:“为什么?” 塞雷布斯看了她一眼,直白地说:“就和我要现在离开的原因是一样的。” 女祭司睿智地笑了起来:“男孩,你就算回家,也未必能清净的起来啊!” 她没有强留塞雷布斯,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了。 被她说中了,塞雷布斯离开了神庙也没有让这股狂热冷却下来,许多人跟到榨油匠聚集区围观他,请求他触摸。让塞雷布斯无奈的是,连对他非常熟悉的邻居们也感染了这股狂热,无论男女都虔诚地让他摸了一下,然后向外炫耀,并且个个都宣称早就看出他有多么不凡,天生应当是神之宠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道谢 第二十一章(修) 最近雅典城里和附近的阿提卡地区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 “有一个神眷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赐于了他治愈之力,被他摸一下,就会百病全消!” 听到的人很多都很心动: “真得吗?我(自己/父亲/母亲/叔叔/阿姨)腰(腿/胳膊/头/肚子)不舒服,要去请他摸一摸!” 一大早,难得地没有下雨,米提卡提着一篮羊毛打算给波塞底普斯家送去。从中庭到门口这么一小段路,她和两拨来请塞雷布斯赐福的人擦肩而过。 她经过蓄水池时,在池边打水的帕拉丝喊住她:“米提卡,等等我,我也要去送羊毛,咱们一起去!” 米提卡站住脚等她。 帕拉丝将水罐送回屋里,拎出一篮羊毛和她一起出了门。跨出大门时帕拉丝扭头向贡吉拉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用胳膊肘捣捣贡吉拉,难掩嫉妒地说:“你看见没,这些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那个优卑亚女人(1)要发财了!” 米提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酸溜溜的话。 塞雷布斯不爱有人进他家房间,通常在中庭里见这些来客,收了什么礼物她们都看着。 他不收贵重礼品,只接受一些花朵c橄榄树枝c葡萄干c无花果干等不值钱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只是一罐清水。米提卡见过他接受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把杏仁。 但是帕拉丝视而不见,坚信他背后肯定偷偷收贵重礼品了,马库托利斯家要因此发财了。絮絮叨叨,跟每个邻居都说了自己的猜测。 米提卡不接话,她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一台戏说了一路。 她们到波塞底普斯家的时候特莱法娜刚起床,正站在屋门口剔牙。帕拉丝快步走过去夸赞道:“特莱法娜,你今天这条项链宝石真大!” 特莱法娜得意地摆弄了一下,说:“也就一般吧,昨天才从金匠那里买的,我是看它颜色还不错。” 帕拉丝羡慕地问:“多少钱?” 特莱法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不低的价格。 帕拉丝转而恭维她有钱。 特莱法娜笑着听了一会儿奉承,仿佛不经意地问:“你们宅邸里怎么样,还是那么多人去?” 帕拉丝又羡又妒道:“可不是,那个优卑亚女人真好命,儿子竟然能得到神眷!” 特莱法娜说:“你们觉得他真有治愈之力吗?他真能治病?” 帕拉丝对这一点倒毫不怀疑:“真的,克拉伊丝前些日子一直头疼的厉害,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祈祷好几次了都止不住,被那个男孩摸了一下之后立刻就好了!克拉伊丝拿了好大一块布料送他呢!”——塞雷布斯没有接受。但这个她就懒得说了。——“很多生病的人被他摸了之后都好了,病的很重的被他一摸也会减轻!” 如果塞雷布斯在这里,一定会辩解这些人有的是心理作用,有的是病本来就该好了。没看到有更多的人是没有效果的吗? 他不知道广大人民群众对病情没有好转的人自有理解:他们认为这些人没好转的原因是不虔诚。很多没好转的人自己都这么认为。 特莱法娜表情变了几变。 帕拉丝难得地机灵了一次:“特莱法娜,你是不是也有哪里不舒服,想让他摸摸?” 特莱法娜瞄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米提卡,语气有点夸张地说:“我能哪里不舒服要他摸?我好的很!我就是奇怪,那个男孩看着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怎么就能得到神眷呢?” 帕拉丝这时又成了塞雷布斯的信徒,忙纠正她:“他可不是个普通男孩!特莱法娜,你不知道,他从前看着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从来不和别的孩子玩,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喜欢在地上画一些谁都看不懂的东西。米提卡家的许莫尼斯已经上学了,他说他写的不是字,但是他也不是在乱画,是吧米提卡?” 两人一起看向米提卡,米提卡点点头。 帕拉丝接着说:“我听他平时说话,就像大人一样,从来不像个小孩子。而且在他得到神眷之前他们全家人就都听他的话!贡吉拉c马库托利斯,还有那个梅加娜,都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你看他长的,多漂亮,能得神眷真是一点都不稀奇!” 特莱法娜有点怀疑地说:“但是我听说前些日子马库托利斯差点把他卖掉?” 帕拉丝说:“是差点卖掉他,但是你知道买主出多少钱吗?——400德拉克马!一个五六岁的孩子,400德拉克马!他如果没有特别之处,会有人出400德拉克马买一个小孩子吗?” 这实在太有说服力了,现在雅典的市场上,一个身价最高的好制刀匠也顶多不过200德拉克马。如果没有特别之处,出400德拉克马买个小孩的人一定是疯了。 特莱法娜也暗暗点头,心中有些发愁。 她还真有点老毛病想让塞雷布斯给摸一下。但是向马库托利斯家低头,丈夫会愿意吗? 与此同时,就在马库托利斯家,塞雷布斯又接受了一把无花果干根常春藤,送走了两个来求他摸一下的人。 他的心情已经从暴躁转为了淡定。 他乐观地认为人们迟早会发现他的抚摸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迟早会冷静下来。 即便发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出了雅典城,辐射到了阿提卡下面的乡村,有农民背着家禽鸡蛋走了好远的山路来让他摸,也没有打破他这份乐观。 而且他还很理智地没有在人们像赶集一样来参观——不c请他治病时躲起来,而是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在解释不清楚的时候,越是让人们得不到满足越是会延长他们狂热的时间。 果然两三天之后,来找他的人不会再多到把中庭都占满了。 塞雷布斯从神庙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请马库托利斯去阿里斯提德家和菲多的主人家道谢。 虽然他已经分别谢过菲多和阿里斯提德了,贡吉拉应该也都谢过,但救命之恩,肯定是上门再谢一次才郑重。 大富翁卡利亚斯家比较近,马库托利斯先去了他家,回来后喋喋不休地夸耀自己的见闻: “他家前庭竟然有四根大理石廊柱!柱头还雕着忍冬花!” “中庭里有喷泉!喷泉里还有爱神雕像!” “蓄水池底贴着马赛克!” “十几个家务奴隶!还养着吹笛手!” “” 塞雷布斯问他:“你见到菲多的主人了吗?” 马库托利斯一脸荣幸地说:“见着了。卡利亚斯听说我是神眷之子的父亲,特意见了我,和我说了半天话,还要订咱们家面包呢!”塞雷布斯不爱听见“神眷之子”这个称呼,但马库托利斯是引以为荣的。 塞雷布斯问:“卡利亚斯性格怎样?” 马库托利斯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卡利亚斯是非常和蔼的好人。没有一点富人的坏脾气。” 塞雷布斯皱了下眉,又问:“你见着菲多了吗?” 马库托利斯说:“见着了。我还把你的礼物给他了。” 塞雷布斯预备的礼物是半篮无花果干和一罐橄榄油。 他没有准备重礼,菲多小小年纪,而且不是自由身,贵重的礼物保不住,这是预备让他自己吃的。 他想为菲多和妹妹赎身,但现在家里的大钱都在马库托利斯手里,而且也应该没有多少了,他是一定不舍得出这个钱的,塞雷布斯只能先放一放,慢慢想办法。 他本来还想了解一下菲多主人的性格,但马库托利斯看这位富豪显然是戴了美化滤镜的,没有参考价值。 然后马库托利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这次他带的礼物就相对贵重些,是两瓶上好的葡萄酒c两条鱼和一件羊毛希玛纯。 阿里斯提德是阿卡奈村社(2)的吕西马库斯之子。马库托利斯到了吕西马库斯家,吃惊地发现他家比自己家还穷。他们也和好多邻居挤在一个院子里,大冬天,吕西马库斯就穿了一件旧希顿,上面还打着补丁,赤着脚在中庭里劈柴。 马库托利斯想起阿里斯提德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补丁,但也很敝旧,不由起了一点轻视之心。 他挎着装满礼物的篮子进去,用有一点轻慢地语气问候道:“快乐!” 吕西马库斯停下动作回道:“快乐!” 马库托利斯问:“阿里斯提德在吗?” 吕西马库斯打量了他一眼,回答:“他不在,他去竞技场了。” 马库托利斯问:“他何时回来?” 吕西马库斯答:“总要到下午了。” 这会儿才刚到中午,马库托利斯不想等,把篮子递给他说道:“这儿有一份给他的礼物,请帮我转交给他吧。” 吕西马库斯不接,问:“你为何要送他礼物?” 马库托利斯答道:“他救了我儿子塞雷布斯,这是谢礼。” 吕西马库斯说:“我听他说过这件事,他救人不是为了图报答,你把礼物带走吧!” 马库托利斯诧异道:“你不看看这些礼物是什么吗?” 吕西马库斯冷淡地说:“我不必看,你拿走吧。他自己在家里也不会收的。”自顾自又劈起柴来。 马库托利斯说:“你真不看看吗?这里面有一件非常贵重的羊毛希玛纯!” 吕西马库斯不理他。 马库托利斯有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理会自己自己的意思,讪讪地走出了中庭。 中庭里另外一个干活的人跟着走出来,经过他身边嘲笑道:“你到吕西马库斯家炫耀财富来了吗?他家现在虽然贫穷,但他儿子阿里斯提德可是大名鼎鼎的克里斯提尼的密友,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呢!” 马库托利斯讪讪地说:“那有什么了不起,克里斯提尼自己都被赶出雅典了!” (1)贡吉拉和马库托利斯来自优卑亚的乡下。 (2)阿里斯提德是哪个村社实在查不出来了,我自己瞎编了一个。哪位大大知道的话纠正我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阿里斯提德 第二十二章(修) 马库托利斯将礼物原封不动带了回去,塞雷布斯有点惊讶:“阿里斯提德不收吗?” 据他的了解,希腊人虽然也认为“为善至乐”,但如果被帮助的对象有所报答,他们也会坦荡接受。受助者用重礼表达谢意也是一桩美谈。 马库托利斯拿去的谢礼是他准备的。葡萄酒和鱼都不值钱,只有那件羊毛希玛纯还值几个钱。是他看阿里斯提德的衣服太过敝旧,都洗的薄了,应该已经不怎么保暖,特地准备的。这不是什么出格的礼物,不应该被拒绝。 马库托利斯说:“我没见到阿里斯提德,只有他父亲在家。” 塞雷布斯还有点疑惑,但并没有追问,只是说:“那要麻烦父亲到阿里斯提德回家时再跑一趟了。” 马库托利斯不耐烦地说:“我不去了,他父亲脾气很怪。你自己去吧!让赫莫提穆斯或沙米德斯陪着你。”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当天傍晚,塞雷布斯就带着礼物和腿脚有一点跛的沙米德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阿里斯提德这次在家,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修理一只坏掉的木桶。看到塞雷布斯他就笑道:“塞雷布斯,我就猜到你会来。” 塞雷布斯将礼物递给他,他大方地接过去,拿出葡萄酒和鱼,将盛着羊毛希玛纯的篮子又还回来,说:“这些就够了,希玛纯太昂贵了,请拿回去吧。” 塞雷布斯不接,直白地问:“是今天我父亲来致谢时说话冒犯了吗?请不要和他计较。你救了我的命,一件希玛纯算一眼得了什么呢?” 阿里斯提德说:“你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我并不缺衣服。据我所知你家还有很高昂债务,何必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钱财?” 塞雷布斯不由瞄了一眼他陈旧的衣服,坚持说:“这并不值几个钱,我家做过布匹的生意,这是那时剩下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些羊毛和人工钱。” 阿里斯提德笑了,了然道:“你是看我的衣服太旧了才非要送这件礼物给我吧。你不是第一个要送衣服给我的人。只是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罢了,对我来说能抵御寒冷c不失礼于人前就足够了。何必过于追求身外之物让心灵负累呢?”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语气平淡,绝无丝毫勉强之意。塞雷布斯佩服他心性的坚定,接过篮子,不再做无谓的推让。 在他们说话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中庭里有人把公共火炉生了起来。 阿里斯提德说:“坐一会儿再走吧,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也不想立刻回家去,欣然答应。 阿里斯提德将一罐酒和两条鱼送回屋去,拿出来一个混酒器,将剩下的一罐葡萄酒用4倍的水兑了,和塞雷布斯一起围坐到公共火炉边,与邻居们共同分享美酒。 塞雷布斯现在在雅典城里名气很大,他一进中庭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他一直在和阿里斯提德说话,没人上前打扰。这时就有人期待地说:“你就是那个有治愈之力的神眷之子吗?我听说你摸一下就能使人疾病痊愈,你能摸我一下吗?我的膝盖一下雨就疼。” 塞雷布斯已经习惯了,平静地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我叫塞雷布斯,并没有治愈之力。我可以摸一下你,但我并不能摸一下就治好你的病。” 他说完就在那人双膝上各摸了一下。 他这么好说话,也不要礼物,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说“我腰酸!”“我肚子涨!”要求他摸。本来都在各自屋里偷偷观望的女人们也都不顾男女之别,涌了过来,围着他提出要求。 塞雷布斯顿时有点后悔,但已经开头了也不能拒绝后面的人,只好每人都摸了一下。 糟糕的是摸完这些人也不离开,继续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塞雷布斯头都被吵的大了,大冷的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阿里斯提德笑着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说:“各位,神眷之子已经为你们治过了病,有别的问题以后再问吧,不要太贪心。” 他很有威信,这么一说人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向塞雷布斯道了谢,散去了。留下个比较大的空间让他们谈话。 阿里斯提德给他倒了一杯酒,带点打趣地笑道:“塞雷布斯,这些日子你的名气非常响亮啊。” 塞雷布斯喝了一口酒,用还算冷静的语气回答道:“人们常常容易盲目跟风,相信一些无稽的流言,但他们也总会清醒过来的,那时就好了。” 阿里斯提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巨大的荣誉还能不骄不躁,不被迷惑,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能得到好的教育,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他面对痛苦时的坚忍;第二次见面又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他也相信他是神眷之子。但他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迷失在荣誉里,刚才的打趣不无提醒之意。没想到他竟丝毫不受迷惑。 寒冷的冬夜,围着火炉品尝美酒(喝葡萄酒味饮料)是一件惬意的事。塞雷布斯又喝了两口酒,十分疑惑地问:“我自己的伤都还没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如果我有治愈之力,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治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的青紫的伤痕还太明显,他不会不和马库托利斯一起去道谢,导致他道谢不成反而得罪人。 然而他就顶着这么显眼的伤痕给人“看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怀疑的! 阿里斯提德“噗”地喷出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虽然他对治愈之力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擦了擦脸,他转而关切地问:“你肩膀疼的还厉害吗?” 塞雷布斯摇摇头,说:“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消了,只是肌肤内部淤积的血液没那么容易散开。” 常年进行体育锻炼,受过大伤小伤次数不少的阿里斯提德很有经验地说:“那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散了。不过只要炎症消下去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塞雷布斯说点了点头,放下酒杯,郑重地说:“阿里斯提德,我想向法庭诉讼谢尼达斯,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阿里斯提德并不意外,说:“这是理所应当的,需要我出庭为你做证人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阿里斯提德说:“义不容辞。” 塞雷布斯问:“阿里斯提德,据你看来,法庭会给予谢尼达斯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说:“这取决于你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他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 塞雷布斯问:“如果我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他可能会为你争取到一笔不小的金钱赔偿。” 塞雷布斯说:“我记得雅典的法律规定,绑架这种暴行是死罪。” 阿里斯提德有点诧异地说:“但是你家似乎还是迈提克?”公民对迈提克犯下罪行,最多只会受到罚款的处罚。谢尼达斯是雅典公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叛逆者 第二十三章(修) 塞雷布斯说:“抛开我与谢尼达斯的身份不论,为了取利的目的绑架自由人卖为奴隶,你认为这样的罪行本身应当受到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沉默了一下,说:“死刑。” 塞雷布斯说:“难道他不应当接受与罪行相符的惩罚吗?” 阿里斯提德摇摇头,说:“我很抱歉,塞雷布斯。法律规定公民杀害c伤害奴隶c迈提克或外国人的案件,都是准许赔偿的罪行。” 塞雷布斯问:“为什么杀害c伤害公民要抵命,杀害c伤害奴隶c迈提克或者外国人,却不用受到与罪行相符的处罚?” 阿里斯提德说:“公民与奴隶c迈提克c外国人是不同的。” 塞雷布斯追问:“不同在什么地方?” 如果换一个人被这么追问,很可能会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公民比奴隶c迈提克c外国人更高等!” 但是阿里斯提德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迈提克c外国人不受雅典法律的保护。” 塞雷布斯被噎的无话可说。 他试图用自然法绕一下阿里斯提德,但没想到这个两千多年前的青年对法律的认知居然如此直指本质,就差没有直接说出“法律是统治阶级维护自己利益的工具,你不属于这个阶级所以不受保护”这句话了。 他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离开阿里斯提德家时夜已深了,天空零星地飘下些小雪来。 阿里斯提德很热心地推荐了几个人,说是口才很好,如果他和谢尼达斯诉讼,聘请为律师可以为他争取到一个满意的赔偿金额。 但塞雷布斯满心不甘:难道就只能让谢尼达斯不疼不痒赔几个钱了事? 他可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已经出了门,第二天上午他又去了一趟大富翁卡利亚斯家看菲多。 卡利亚斯家的门倒不难进,他在门口遇见一个要出门的奴隶,报上名字说是找菲多,立刻就被带进去了。 与一般的雅典住宅相比,卡利亚斯家的确算得上富丽堂皇,雪白的大理石廊柱,喷泉雕像,蓄水池底部用黑白大理石石砖拼镶出几何图形,非常醒目。 奴隶将塞雷布斯带到马厩,菲多正在那里清理马粪。看到塞雷布斯他非常高兴:“塞雷布斯,你好了?” 塞雷布斯说:“是的,我来看看你。”目光不由落在马匹上。 这个马厩里栓了四匹马,每一匹品相都不错。其中一匹高大的栗色雄马格外神骏,颈部弯曲,尾巴高耸,大大的眼睛,浑身皮毛像缎子一样闪着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菲多扔了撮箕,笑着问:“漂亮吗?” 塞雷布斯点点头。 菲多把他抱起来放在栗马背上。 塞雷布斯前世会骑马,是个爱马之人,虽然马背上没有鞍,还是能稳稳地坐着,他轻轻梳理着马鬃,半天才舍得示意菲多把自己抱下来。 菲多本意是想吓他一下逗他玩,见状有些惊奇。 马匹价格昂贵,可不是一般家庭能买的起的。塞雷布斯家一看就家境一般,没想到竟然会骑马。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见塞雷布斯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还有点得意地说:“他叫苹果,它的母亲曾为主人取得了上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驷车比赛的冠军,我主人花了1500德拉克马才买到的。” 雅典一所上等的住宅也不过价值3000德拉克马左右,这马比他们全家人的身价加起来都高,塞雷布斯有点小小的哭笑不得。 菲多将他的表情理解为羡慕,许诺道:“我以后要争取为主人当车夫,那时候我偷偷把它牵出去给你骑。” 塞雷布斯谢了他的好意。 他来时给菲多带了一小包甜杏仁(求他治病的人送的),两人走到一边分享杏仁。 塞雷布斯问他:“你主人对你好吗?” 菲多不在意地说:“还不错。你们雅典人对奴隶很好,不怎么打人。” 塞雷布斯问:“你原本是哪里人?” 菲多神情有些黯然,说:“我来自米克诺斯岛,我是贵族之子。今年七月份时海上起了风暴,一只商船停靠在我们岛上。船上载了很多商品,我们上船去交易,船突然开了,把我们带走了。” 他声音渐渐低沉,眼泪流了下来,“我妈妈原本不许我上船的,我瞒着她偷偷带妹妹上船玩耍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 塞雷布斯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弯弯腰,为他拭去眼泪,问:“你知道你妹妹现在在哪里吗?” 菲多觉得被小孩子安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才被卖到这里没多久,这几天才被允许出门。我记得那个买走她的女人,但还没找到她。” 塞雷布斯说:“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菲多说:“她叫维拉希雅。” 塞雷布斯说:“别担心,我帮你找她。雅典就这么大点地方,会找到的。”没错,在见惯了后世的动辄上千万人的大城市的塞雷布斯看来,整个城邦公民(包括居住在山地的农民和港口区的公民)才一万多人的雅典实在是个小地方。 菲多噙着没擦干净的泪光笑道:“你才这么一点大,怎么帮我找?你自己都差点被人捉走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很危险的。像我和妹妹一样,就再也回不了家啦。” 塞雷布斯说:“我会带着奴隶,或者是让人陪着我的。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别伤心,我会帮你找到妹妹,也会帮你们恢复自由。” 菲多凝视着他,虽然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诺言,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件事有多难,但还是忍不住感动,报以了一丝期望。 “父亲,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塞雷布斯问。 “你又想干什么?”马库托利斯惊恐地问。 “我们得请个律师,父亲。”塞雷布斯说,“他把我伤成这个样子,让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我们得诉讼他,让他赔偿我们家的损失。” 马库托利斯垂死挣扎道:“诉讼他没有规定必要请律师!” 塞雷布斯说:“不,我们要请律师,还要请城里有名望的好律师。主审法官和陪审法官都是公民,谁会向着我们?有名望的律师才能为我们争取到丰厚的赔偿。” 马库托利斯痛苦地想,儿子要花钱时总是有这么多正当得无法拒绝的理由。 “请一个好律师需要多少钱?”他问。 塞雷布斯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猜最少得二十德拉克马吧。” 马库托利斯立刻厉声拒绝:“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塞雷布斯说:“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的亏就白吃了吗?” 马库托利斯想起酬神的费用和付出的谢礼,顿时心如刀割。 塞雷布斯劝道:“这是必须的花费。就像您做生意一定要投本金一样,必须先有付出才能有收益。” 马库托利斯内心激烈地挣扎一会儿,忍痛道:“这么昂贵的花费,他们会为我们争取到多少赔偿?” 塞雷布斯:“这我们得听听他们怎么说了。” 塞雷布斯和马库托利斯一个一个拜访阿里斯提德推荐的律师。其实如果不是他一个小孩上门人家根本不会理会,他是不想和马库托利斯一起来的。 他不是想知道这些律师能为他争取到多少赔偿,他是想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人有可能帮助他让谢尼达斯喝一杯毒芹汁(1)。带着马库托利斯显然不利于这个目的的达成。 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里斯提德推荐的这几个人都是与他观点一致的,让塞雷布斯很失望。 马库托利斯倒是很满意。因为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最近在雅典城里很响亮,所有人都对他们高看一眼,对马库托利斯保证为他争取到的赔偿最低也绝对能让他付清酬神c谢礼c和请律师的花费还有剩余。还有人保证能让他弥补之前的损失之外还能发一笔小财。 马库托利斯心满意足。 塞雷布斯却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他不相信这座城市中没有一个人叛逆者。 (1)雅典处决死刑犯是用毒芹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野心勃勃 第二十四章(修毕) 怎样找一个找不到的人?让他自己跳出来。 近日雅典城里沸沸扬扬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神眷之子的父亲马库托利斯出价1明那,想聘请一名律师,诉讼伤害了神眷之子的奴隶贩子谢尼达斯。城中有名的雄辩之士克洛诺斯c勒摩斯c赫尔摩克勒温斯等都不能让他满意。 “克洛诺斯c勒摩斯c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为什么不能让他满意?他们已经是城里最有名的律师啦?” “听说他们争取到的赔偿太少,只有40德拉克马。” “哦,那是太少了。要知道谢尼达斯伤的可是神眷之子啊!” “听说谢尼达斯早先就发现了神眷之子的特别之处,想要独占,出价好几明那想买下他,但没有成功,所以想干脆把他偷走!” “啊!太精明了!” 一人插话道:“不对不对,我听说赫尔摩克勒温斯争取到的赔偿不是40德拉克马,是1塔兰特!” “哇!这神眷之子的父亲还不满意?他想要多少赔偿?” 又有一个人插话道:“我听说不是因为赔偿的问题。神眷之子的父亲认为掠卖自由人这种罪行,使得父母与子女分离,扭曲一个人的命运,不应该只罚款了事,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话题在后面慢慢转向掠卖自由人,到底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 马库托利斯在大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才知道自己要悬赏1明那请律师。 他在家里发怒:“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我也不会出1明那请律师!我们快连饭都吃不起了!” 塞雷布斯说:“不需要你真得出1明那,父亲。至少在胜诉之前不需要。” 马库托利斯嚷嚷:“胜诉之后我也不会给的!” 塞雷布斯说:“父亲,你认为这场诉讼谢尼达斯能赔我们多少钱?” 马库托利斯说:“赫尔摩克勒温斯说了,能为我们争取到100德拉克马赔偿。” 他对这个数额已经心满意足。他酬神加备办谢礼加起来才用了不到25德拉克马。付了律师费用还能小发一笔,已经很不错。 他强调:“我绝不会出1明那请律师的!” 塞雷布斯说:“您不想多拿到点赔偿吗?” 马库托利斯说:“钱谁不想要,但赫尔摩克勒温斯已经是城里口才最好的人了,应该没有人能从谢尼达斯那里拿到更多的钱了。” 塞雷布斯说:“如果您想得到更多的赔偿,那么这个流言就不是坏事。它能让谢尼达斯明白太少的赔偿是不能让我们满意的。如果您能表现的更强硬c更痛恨他一点,比如对外说认为他的罪行深重到应当被处死,再请一名同样强硬的律师,使得他害怕——” 马库托利斯心动了,喃喃地接口道:“那他一定愿意出更多的钱了结此事” 塞雷布斯微笑。 其实如果真得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赔偿,这个办法反而很有可能会搞砸,因为很可能会引起法官们的反感。但塞雷布斯的目的是为了让谢尼达斯饮一杯毒芹汁,他愿意冒这个险。 此时此刻,在赫拉格勒斯体育竞技场,一个人听到了这个流言,立刻笑道:“扬名的机会到了。”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原本正在与伙伴比赛投掷标枪,浑身沾满了尘土与汗水,宛如一只矫健的猎豹。听同伴说了这个传言,他马上结束比赛,披上一件希玛纯出了竞技场。 他脚步轻捷地走到一户人家,对正在往泥版上刻字的主人说:“老师,我来了。” 被他称呼为老师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留着一部修饰整洁的大胡子,闻言抬起头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待看清少年的样子,他又笑道,“真是年轻人啊特米斯托克里斯,天寒地冻穿成这样也不怕冷。” 所谓的希玛纯,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大布料,随主人用什么喜欢的方式裹在身上。特米斯托克利斯此时的穿着方式就是从左小腿开始,衣料向上拉向左肩,从右肩绕过又回到左肩,用别针在肩膀上别住。他的左臂和小腿就光裸在空气里。 这是青少年们喜欢的一种穿法,能使健美的身体若隐若现,又便利行动,显得十分潇洒。 特米斯托克利斯说:“你听到那个传言了吗老师?神眷之子的父亲悬赏1明那聘请律师诉讼谢尼达斯。” 男子说:“自然听说了。” 特米斯托克利斯说:“这不正是您成名的机会吗?克洛诺斯c勒摩斯c赫尔摩克勒温斯他全都不满意,如果您能助他胜了这场诉讼,就说明您胜过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 男子说:“特米斯托克利斯,我问你,谢尼达斯伤害神眷之子,有名誉卓著的阿里斯提德作证,事情清楚明白,这场诉讼要赢很难吗?” 特米斯托克利斯听到阿里斯提德这个名字立刻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 男子笑着指指他说:“你!你!特米斯托克利斯,收一收你的嫉妒之心。你想和阿里斯提德竞争,路还远着呢!他已是克里斯提尼那一派人内定的下一任领袖了,你的老师自己还声名不显呢!” 特米斯托克利斯说:“我深切地知道我的聪明才智绝不逊色于他,只是没有他运气好罢了。伊萨格拉斯没有克利斯提尼那样长远的眼光。但是我知道日后在公共生活上我的主要竞争对手必然是他。” 男子说:“那是久远以后得事了。此时却是克里斯提尼被赶走了,伊萨格拉斯如日中天呢!” 特米斯托克利斯说:“我看伊萨格拉斯的野心不是一个王者执政官能满足的。” 男子说:“这目前还是大人物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咱们再说神眷之子的事情吧。” 特米斯托克利斯说:“诉讼应当不难赢。我猜外面的留言是神眷之子的父亲想多争取些赔偿放出来的,这难不倒老师。” 男子摇头说道:“如果只是为了多取得一些赔偿,放出这些流言之后,赫尔摩克勒温斯也能做到,不必拒绝他。” 特米斯托克利斯惊异地说:“您的意思是,这位神眷之子的父亲真得想让公民为伤害迈提克付出金钱之外的代价吗?” 男子说:“如果他确实想要得到这样的结果呢?” ——那就要动一动雅典的法律了。 特米斯托克利斯问:“那您要接这场诉讼吗?” 男子露出一个饶有兴致地笑容:“接!为什么不接?” ——动一动法律,那不是更能证明他的能力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慕尼西非洛斯 第二十五章(修毕) “我叫慕尼西非洛斯,听闻您要聘请律师诉讼谢尼达斯,特地前来自荐。”一位胡须修剪的十分整洁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 马库托利斯有点疑虑地打量他:“可是我是要找雅典最好的律师,我不想让谢尼达斯只赔几个钱就能脱身,我想让他付出在忒弥斯女神的天平上应当付出的代价。” 慕尼西非洛斯很感兴趣地问:“你认为在正义女神天平上,他应当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马库托利斯按照塞雷布斯的嘱咐回答:“若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庇佑,我儿子此刻已经身在冥土了。我希望他也到冥土去。” 慕尼西非洛斯玩味地说:“你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每年春秋两季的航海季,雅典出海做生意的人,坦白说,在主人不太注意的时候,用不恰当手段做过这项兼职的很不少。你是在要求有人来追责时,这些人都受到同样的惩罚吗?” 马库托利斯:“” 他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有几个雅典人不出海做生意?这会把雅典人得罪光的! 旁听的塞雷布斯见他被问住,接口说:“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您没有办法使谢尼达斯受到比被处罚金更严厉的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刚刚并没有把这个号称神眷之子的男孩放在心上,即使他实在漂亮。他眼也不眨地改口说:“我当然并非此意。科林斯的阿其亚斯想强行把阿克蒂恩从他父亲身边带走,导致他受了致命的重伤死去。他的父亲乞求众神为他复仇,纵身从苏伊士地峡的一块岩石上跳进了海里,海神波塞冬就发了怒,使得科林斯颗粒无收,闹起了饥荒。阿其亚斯逃到西西里,仍被众神假手于他的至爱之人泰莱弗斯所杀。这样的罪行为众神所不容,谢尼达斯受到更严厉的惩处是合情合理的!” 塞雷布斯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信口翻覆,还转眼就能找到法理依据——此时的希腊人认为法律来源于神,凡人的命令不能改变天神制定的永恒不变的不成文法,所以这个故事就可以作为法理依据——的人才正是他要找的! 塞雷布斯说道:“父亲,这么寒冷的天气,何不请客人到火塘边暖暖和和地坐着说话呢?” 这不是这几天第一个上门来自荐的人,却是第一个塞雷布斯邀请坐下来细谈的人。马库托利斯猜测这个人是比较让他满意的,想到自己的目的,兴奋起来,请他到火塘边坐。 慕尼西非洛斯敏锐地注意到这父子二人中做主的是儿子,心中暗暗称奇。 两人在火堆边坐下,塞雷布斯为他们一人斟了一杯葡萄酒。 马库托利斯迫不及待地说:“慕尼西非洛斯,你有几分把握能让法庭判决谢尼达斯饮毒芹汁呢?” 慕尼西非洛斯挑了挑眉,说:“一半吧。” 马库托利斯一喜,心想一半也不错了,谢尼达斯一定会吓个半死,乖乖赔一大笔钱求和解。 塞雷布斯却不悦地说:“您这就是在敷衍我们了。”这种事如何保证?何况此人连案情也不问张口就给了这样一个承诺。塞雷布斯知道这是马库托利斯外行的问题让他轻视了,但他不希望他轻忽这场诉讼。 慕尼西非洛斯笑着问:“为什么说我敷衍?” 塞雷布斯不答反问:“您为何要接这场诉讼呢?” 如果只是为了一明那报酬,那犯不着冒着得罪所有公民的险,费这么大力气,多接两场诉讼就有了。 慕尼西非洛斯看了看马库托利斯,笑答:“是为了正义。” 塞雷布斯沉下了脸。年纪小就是有这样的坏处,容易被轻慢。 马库托利斯听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糊弄了,不高兴地说:“我们只要有完全的把握的律师,你把握不大,那就请回去吧。” 慕尼西非洛斯被堵了下,反而端正态度,说道:“没有哪个律师敢保证某场诉讼自己必赢。但我敢说,全雅典已经没有比我赢面更大的人了。有勇气接这场诉讼的人本来就不多,敢接的人里,不谦逊地说,没有人的口才比我强。我的演说术传承自智者梭伦,克洛诺斯c勒摩斯c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也不如我。他们只是因为出身名门望族,家境富裕,有更多的机会才名声显赫罢了。而我家境贫寒,承办不起公共事务,所以才不能为人所知。但是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都知道我的能力,你可以说出我的名字向他们打探,再决定这场诉讼是否要委托我代理。”说完他站起来,风度翩翩地微微一躬身,出门走了。 马库托利斯迟疑地问儿子:“塞雷布斯,你认为他说的是真是假?” 塞雷布斯说:“真假去问问阿里斯提德就知道了。” 阿里斯提德已经开始接触公共事务,雅典就这么多人,此人这么野心勃勃,他一定有印象。 阿里斯提德果然知道这个人。 “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塞雷布斯问起这人的能力,他说,“他不是一个雄辩家,修行的是梭伦那一派的诡辩之术,也不可小视。你父亲决定请此人做律师了么?” 塞雷布斯说:“你既然说他并非志大才疏之辈,那么律师就是他了。” “如果你们的目的还是让谢尼达斯受到更重的惩罚,那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阿里斯提德对他们的目的流露出一丝不赞同,但还是说,“他是个灵活的人,如果说雅典城里谁最有可能帮你们达成目的,就是他了。” 塞雷布斯向他道了谢,想离开,阿里斯提德又叫住了他。“塞雷布斯,既然决定要诉讼,证人那边你谈好了吗?” 塞雷布斯一怔:“证人?” 阿里斯提德说:“菲多那边。” 塞雷布斯回答:“菲多愿意替我做证人。”是菲多主动提出的。塞雷布斯还特意去见了他的主人,征求了卡利亚斯的同意。卡利亚斯也答应的很豪爽,只是让他把自己和妻妾美奴儿女都摸了个遍。 阿里斯提德说:“那你要好好谢谢他。奴隶在法庭上作证是要先受笞刑的,很多奴隶都不愿意涉入自由人的诉讼。” 塞雷布斯吃了一惊:“奴隶涉入诉讼要先受笞刑?!”他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一点。 阿里斯提德说:“是的,十五鞭。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为了贪图财货诬陷自由人。” 菲多太小了,面对这刑罚会吓坏,所以他才会有此一句提醒。 塞雷布斯变了脸色,过了一会儿后,问:“有办法免除吗?” 阿里斯提德摇头道:“或者行刑者会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手轻一些,但不能免除。此外,你还得防着谢尼达斯贿赂行刑手,让他故意下重手,很多人以此恐吓奴隶。据我所知,谢尼达斯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塞雷布斯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不要菲多这个证人,我的诉讼还有多少胜率呢?” 阿里斯提德说:“至少一半。”他只看到了谢尼达斯逃跑,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如果不是他是阿里斯提德,没有了菲多这个证人,塞雷布斯连这一半的胜率也不会有。 塞雷布斯闭了闭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说:“一半也够了。谢谢你的提醒,阿里斯提德。” 菲多一个小孩子,已经救了他的命,他不能因为一场官司再让菲多受到伤害。 只是一场官司而已,难道输了他就会放过谢尼达斯?何况他未必会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诉讼之前 第二十六章(修毕) 塞雷布斯已经帮菲多找到了维拉希雅。 并不难找。在雅典购买奴隶是需要登记的,塞雷布斯请阿里斯提德帮忙,去市政厅查询了记录就知道是谁买走了她。 买走维拉希雅的女人名叫拉米亚,以前是个著名的高等妓/女,现在年纪大了,自己在陶匠聚集区开了一家妓/院。 陶匠收入很高,陶匠聚集区从市中心广场向西北延伸到迪弗伦(意即双重门),在古代算是高尚社区,里面开着很多妓/院c商店等高档服务场所。 拉米亚的妓/院名字很直白,就叫欢乐之家,是一座两层的宅子,一条长廊引路,可以从街上直接进入它的二楼。二楼有许多小房间,门上方写着女主人的名字,还有她要收取的最低费用。大冷的天,好几名妓/女就赤/裸着身体站在房门口拉客。 塞雷布斯不知道的是,如果是在暖和的天气,这些姑娘们赤身裸体拉客的地方就是在大街上了。 阿里斯提德陪着塞雷布斯去找拉米亚,她表现的热情似火,和阿里斯提德调了半天情,嗔怪他从来不来风月场所,又宣称自己的女儿爱慕他许久,叫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和他见面。 阿里斯提德不为所动,诉说了自己的来意,她立马翻了脸。 她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维拉希雅,这段时间养她怎样的精心,教育了她多少技能,为了教养她又花费了多少心思,敲了当初购买维拉希雅两倍的价钱才同意塞雷布斯为维拉希雅赎身。塞雷布斯与她说好三个月后来付钱领人,她趁机又多要了十德拉克马生活费。 塞雷布斯告诉了菲多这件事,菲多感激不已。 决心不让菲多涉入诉讼后,塞雷布斯和马库托利斯又去找了慕尼西非洛斯,问他少了一个证人,他还愿不愿意代理这场官司。慕尼西非洛斯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但是他要求塞雷布斯父子一切都听他的。 慕尼西非洛斯让塞雷布斯去找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请他们帮忙作证,塞雷布斯当时的伤势确实是严重到险些丧命。神庙的祭司很痛快地答应了。神庙近来因为塞雷布斯和神木得到了巨大的声誉,何况塞雷布斯还是神眷之子,他们义不容辞。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了十几个人,都是以往家里有过孩子丢失的公民,让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去找这些人查询详细情况。并要他们宣扬出去,称在查谢尼达斯,怀疑他不是第一次在雅典做掠卖孩子这样的事,以前丢失的孩子也可能有他的手笔。 塞雷布斯疑惑地问:“这恐怕不会有用吧?” 这不是在后世,联合受害者,引起人们对人罪犯的痛恨,能让审判机关在舆论的压力下给犯罪分子重判。只要不犯到自己,古希腊人根本不会觉得掠卖奴隶算什么罪行。他们自己在外做生意时只要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客串一把。 《奥德赛》中有一个情节,国王涅斯托耳客气地问奥德修斯的儿子忒勒玛科斯:“你是商人还是海盗?”这个问题在古希腊不是质问,而是非常正常的询问。商人和海盗在此时都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没有很大区别,只不过是人们获取自己所需物品时的两种方法。 雅典人不可能因为城邦中有人丢失过孩子就对奴隶贩子感同身受地痛恨,这对他们来说是正常职业。而且谢尼达斯也不可能蠢到去动城邦公民家的孩子。掳掠塞雷布斯已经是他利令智昏之下的举动。 慕尼西非洛斯并不解释,只说:“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照办了。 与此同时,慕尼西非洛斯向管理榨油匠聚集区所属的派阿尼阿村社的案件提出人卡里阿斯提出了谢尼达斯掳掠塞雷布斯这件事的诉讼。 克里斯提尼的改革将雅典分为了十个村社,每个村社包含三部分,一部分城市居民部分山地居民部分海滨居民。十个村社分别用巴勒尼斯c阿勒俄c派阿尼阿c阿勾斯c塞修斯c阿波罗c阿提米斯c阿尔忒弥斯c狄俄尼c赫淮斯托斯(1)十位神明或古代英雄的名字命名,规定村社成员互相不得再称姓氏,而只称呼村社名称。每两个村社有一名案件提出人负责向陪审法庭提出本月需要审理的案件。要诉讼谢尼达斯,必须先向案件提出人提出。 谢尼达斯消息灵通极了,慕尼西非洛斯刚向案件提出人提出诉讼,他后脚就带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公民来找马库托利斯了,向马库托利斯提出赔偿他30德拉克马,请他撤销诉讼。 马库托利斯被塞雷布斯将心理预期调的很高,当然不会将这30德拉克马放在眼里。 谢尼达斯将价码提升到50德拉克马,马库托利斯再次拒绝。 谢尼达斯说:“老兄,那天在巷子里遇到塞雷布斯,他攻击我那里,你知道男人那里是多么脆弱。我在疼痛和恐惧之下失去了理智,对他出手重了些,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所以我愿意出这些钱对你们进行补偿。我敢肯定,你们在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花费绝对没有这么多。你这是想敲我一笔么?” 塞雷布斯听着不对,插话道:“等等,你说我攻击你?” 谢尼达斯猥琐地用双手捂住腿间,挤眉弄眼说:“小兄弟,难道你没有撞我这里一胳膊肘?我当时可是差点疼死啊!如果不是这样,我绝不至于失去理智。不过不管怎样,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是我的错。我愿意做出补偿,还请你能原谅我。” 塞雷布斯敏锐地问:“为什么不提我因何攻击你呢?我,一名自由人之子,从爱罗莎小巷经过,你看到四周无人,起了歹心,试图将我掳走。我尽了自己力量反抗你,却差点被你杀死。如果不是有人制止了你的暴行,我此刻最好的下场想必也是在波斯做一名阉奴吧?你想赔几个德拉克马就让我原谅你?你的行径应该被判决饮一杯毒芹汁。” 谢尼达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望着塞雷布斯目露凶光,旋即又敛去了,一副非常冤枉的表情对马库托利斯道:“马库托利斯,这孩子撒谎!我那天绝没有试图掠走他。那天我只是从巷子里经过,是他无故跑过来先攻击了我!我想他是记恨着那天你想把他卖给我,你看他报复心多重!我猜他只是没料到我被攻击之后还能捉住他。不过不管怎么说,出手太重是我的错。我愿意再多赔你十德拉克马,我给你1明那,请让这件事过去吧!” 塞雷布斯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撒这么拙劣的谎言有什么用。 马库托利斯对当时的情形不感兴趣,对这个数额仍然不满,见谢尼达斯一退再退,语气还有点低声下气,以为他很害怕这场诉讼,得意地说:“谢尼达斯,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拿出一千德拉克马,我就不诉讼你,否则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谢尼达斯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之后才仿佛勃然大怒,说:“一千德拉克马!?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拉着来做调解人的公民转身离开了马库托利斯家。 塞雷布斯清楚地看到了谢尼达斯异样的神情,蹙眉思考他是什么用意。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快赶去了大富翁卡利亚斯家。 果然,这次他进不去卡利亚斯家的门,也见不到菲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诉讼之前2 第二十七章(修) 塞雷布斯又去了趟欢乐之家,要见维拉希雅,拉米亚吞吞吐吐告诉他,维拉希雅被人买走了。 塞雷布斯问是谁,毫不意外地,拉米亚回答是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的反击来了。 塞雷布斯想了想,去慕尼西非洛斯家告知这个消息。 慕尼西非洛斯沉着脸听完,问:“所以,你父亲并不是真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而只是想发一笔大财?” 塞雷布斯看着他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失笑道:“哈!你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塞雷布斯平静地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与我父亲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其实并无区别不是吗。”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问:“你的父亲只是想要钱,你却想要谢尼达斯的命,这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塞雷布斯说:“我父亲原本只想让谢尼达斯赔偿五十德拉克马就心满意足,但是他现在想要一千德拉克马。人的主意是在不停改变的。他既然在委托您时说了想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那么您何不就只当他要您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呢?” 慕尼达斯说:“可是你父亲的真实目的只是想拿到一笔钱而已,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说:“您到我家自荐之后,我特地了解过您。知道您的人都说您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但您不是希庇亚斯家的亲戚,所以从没有受过重任,竟至于籍籍无名。现在僭主被赶走了,克里斯提尼把权利交付到了人们手上。您再不展现自己的能力,让雅典人都知道您的名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眼下雅典还有哪件事能比‘神眷之子’这场诉讼更惹人注目c比送谢尼达斯去冥土更适合展示您的力量?我想,这也是您接受这个委托的初衷吧?” 慕尼西非洛斯惊奇至极地打量着他,说:“我记得眷顾你的是阿斯克勒庇俄斯,难道雅典娜也亲吻了你的额头吗?我有一个学生,他已经让我赞叹不已,我认为他以后好也罢,坏也罢,绝不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即便是他,六岁时也远不及你!我真想看到,你以后会有何种成就!” 塞雷布斯的心理年龄二十六岁也不止了,被这么夸当然毫无感触,说了声“谢谢”,与他说回了今天发生的事。 “谢尼达斯应该并不是真想和解,否则他没有必要提前买走维拉希雅。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凯尔奥斯一起见我父亲。是为了凯尔奥斯听见让他失口说出的真实想法?” 几次接触,塞雷布斯认为谢尼达斯应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慕尼西非洛斯说:“带上尊敬的凯尔奥斯,当然是为了做个见证。凯尔奥斯信誉卓著,他说出的话雅典人不会有任何人怀疑。照你说的,菲多这个小见证人想必也被他拿捏在手里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那天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虽然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祭司能证明你曾受伤垂死c阿里斯提德能证明你的伤谢尼达斯有关,但是凯尔奥斯也能证明你父亲拒绝了合理的赔偿数额,想要敲诈1000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无奈地说:“是的。” 慕尼西非洛斯说:“那我们诉讼时再请求重惩谢尼达斯,就坐实了敲诈勒索。” 塞雷布斯问:“有什么办法能补救我父亲的失言吗?” 慕尼西非洛斯说:“只有一个办法了。” 塞雷布斯问:“什么办法?” 慕尼西非洛斯说:“让你父亲退出这场诉讼。” 塞雷布斯想了想,说:“也只有如此了。” 与慕尼西非洛斯商议完应对方法后回到家,一进门马库托利斯就惊慌失措地说:“塞雷布斯,怎么办,谢尼达斯反把我们诉讼了,说我敲诈!” 塞雷布斯:“” 按时间算,谢尼达斯这是从他们家出去就直接去诉讼了,很有行动力。 塞雷布斯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去告诉慕尼西非洛斯吧。”这种新情况必须得通知律师。 两人又向慕尼西非洛斯家走去。 马库托利斯六神无主,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他怎么能反诉我呢,他做下这样的恶事不该赔偿吗,说什么敲诈” 到了慕尼西非洛斯家,慕尼西非洛斯看到塞雷布斯去而复返,还带着马库托利斯,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塞雷布斯摇摇头,示意自己还没有和马库托利斯说让他退出诉讼的事情。 马库托利斯絮絮叨叨说明了情况,慕尼西非洛斯和塞雷布斯对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有些不安,才说:“我记得我说过,和谢尼达斯有任何协议都必须有我在场。” 马库托利斯:“” 谢尼达斯登门时塞雷布斯是提议过去请慕尼西非洛斯过去的,但是谢尼达斯阻止了,说自己是很有诚意地来道歉并商议赔偿事宜,并暗示什么条件都愿意接受,他就拒绝了。他想省下那1明那的律师费。 慕尼西非洛斯又问:“你委托我时说是想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为什么又向他索取一千德拉克马?” 马库托利斯:“” 这个他也无言以对,他不敢说这场诉讼其实只是为了和谢尼达斯讨价还价。 慕尼西非洛斯想趁机完全拿过主控权,欲擒故纵,说:“请你离开吧,马库托利斯。你的委托我不接了,你并不信任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去请一名好律师,你知道迈提克敲诈公民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迈提克违反雅典的法律,很轻微的罪行都要被罚没财产c卖为奴隶,何况是敲诈公民。 马库托利斯害怕极了,央求道:“不,不,请帮帮我,慕尼西非洛斯,我知道你就是雅典最好的律师。这都是谢尼达斯的阴谋,你可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都是他骗了我” 慕尼西非洛斯挑起一边眉毛:“他骗了你?” 马库托利斯噎了一下,说:“是我贪心” 慕尼西非洛斯说:“你们走吧。”然后就不再理会他了。 马库托利斯苦苦央求了半天,直到把塞雷布斯都拉过来博取同情,并发誓除非铁能漂浮在海面上,否则决不再违逆慕尼西非洛斯的吩咐。慕尼西非洛斯才又冷着脸问:“你到底是想要一千德拉克马,还是让谢尼达斯付出应付的代价?如果只是为了德拉克马,你还是另外去找一个好律师吧!” 马库托利斯本心当然是想要一千德拉克马,但此刻怎么还敢再说出来,忍着心痛道:“当然是让谢尼达斯付出应付的代价。” 慕尼西非洛斯警告道:“那么就记住你自己的话。不要再流露出还想要德拉克马的意思了,否则就等着敲诈罪被坐实吧!” 离开慕尼西非洛斯家时,马库托利斯垂头丧气地,喃喃咒骂谢尼达斯卑鄙无耻,内心十分恐慌。 本来是即将有一大笔进账的好局面,转眼又变成全家人有沦为奴隶的危险,这次还不是卖一个儿子就能摆脱,他实在有点接受不了。但这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 临走前慕尼达斯还奉送了他一个坏消息:谢尼达斯用高额聘礼攀到了一门好亲戚,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的妹妹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雅典所有故意杀人c伤人的案件都是由王者执政官主审的。 马库托利斯害怕到甚至想撤销诉讼,还是慕尼西非洛斯阻止了他。他现在就是撤销了诉讼谢尼达斯也不会放过他的,反而只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诉讼(上) 第二十八章(修毕) 开庭的日子很快到来。 此时的雅典,最高权利机构还是议会。谋杀c绑架这类恶性案件的终审权还在议会手里,而不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人民陪审法庭。由于慕尼西非洛斯是以绑架c谋杀来起诉案件的,因此这个案件就由战神山议会来审理。由王者执政官(即首席执政官)提出案件,五十一名从议会里抽签选出的厄斐泰(陪审官)审判。因为案件马库托利斯是迈提克,法庭设在卫城东南的帕拉迪温神庙里,而不是这类案件通常所在的战神山。 晨曦照破云层,慕尼西非洛斯c马库托利斯c塞雷布斯c和为他们作证的阿里斯提德与一个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早早来到神庙外。 谢尼达斯一行人比他们还先到。 可能是为了给塞雷布斯这边压力,他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神庙外最显眼的地方。男孩是菲多。看到马库托利斯等人走近,谢尼达斯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特地回头看看菲多。菲多满脸羞愧,垂着头不敢接触塞雷布斯的目光。 马库托利斯大受打击:“那是菲多?他怎么到谢尼达斯那边去了?他知道谢尼达斯对塞雷布斯做了什么,他可是救了塞雷布斯的!” 慕尼西非洛斯和塞雷布斯却不意外菲多出现在这里,谢尼达斯买走了他妹妹,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 谢尼达斯见塞雷布斯望着自己,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呲出白森森地牙齿恶狠狠一笑,手指在脖子上用力一划。 这是个简单易懂地威胁手势,吓唬真正得小孩可能有效,但塞雷布斯怎会被吓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倒是站在塞雷布斯旁边的祭司厌恶地喃喃说了一句:“愿神明降罪给这个毫无畏惧之心的恶人。” 当太阳升至人头顶的时候,开庭的时间到了。主审官和手持写着帕拉迪温首字母的橡子与和神庙门楣颜色相同的木棒的陪审官们陆续走进神庙。马库托利斯c谢尼达斯等人和围观的闲人们也跟着走进去。 法庭就设在帕拉迪温神庙外面露天的空地上。 马库托利斯和谢尼达斯互相为对方的被告,但马库托利斯先提出诉讼,所以马库托利斯先发言。 马库托利斯先向神誓发言都是真话,并会以切合诉讼问题为限。 管理水时计的陪审官打开由一个小滴水管和大陶瓮组成的水时计。由于起诉的是最严重的谋杀罪行,马库托利斯第一次发言有十加仑水的时间,第二次有三加仑。各种不同的案件根据严重程度水量不同,发言时间不同。 马库托利斯先说了自己的来历:“雅典的公民们,我,来自优卑亚的马库托利斯,保护人是科吕提斯村社的特里提斯,我得到了保护人的准许(为此他送了保护人一笔丰厚的礼物),在此提出这场诉讼。” 接着他陈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并请阿里斯提德和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发言,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阿里斯提德和祭司也先向神发誓说的是真话之后,如实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塞雷布斯近来在雅典的名声响亮的很,祭司发言叙述他病到垂危,以及怎样神奇地转危为安时,一大半陪审官们都竖着耳朵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边听边往塞雷布斯身上打量,连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也不例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嗡嗡的议论声。 两人说完之后,慕尼西非洛斯发言,说:“雅典的公民们,我请求你们判决谢尼达斯这个罪人以死刑,因为他渎神。”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突然变大了,连有些陪审官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谢尼达斯本来在马库托利斯与证人们叙述时一直一脸浮夸的愤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冤屈,偶尔嘴角还闪过一丝冷笑。慕尼西非洛斯此言一出,他脸色也猛然变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雅典的公民们,你们听了我的委托人和两位证人的陈述,应当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似乎只是一桩普通的绑架未遂的暴行。只不过被绑架的对象很幸运,在受了重伤之后的垂死之际,被医药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所眷顾,指点他找到神木医治自己,并赐于了他治愈之力。 “我在这里要先向医药之神致谢,他借了他所宠爱的男孩的手,使得许多人摆脱了病痛,这其中包括我本人。我想也有很多此刻站在此地的人。可以预见,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将受惠于此。他竟然授予了我们可以接续骨头的木头!这对于我们这些热爱体育锻炼的雅典人来说是多大的福音!他对这个男孩的宠爱之深实在是前所未有。 “公民们,这位神之宠儿的父亲,我的委托人马库托利斯是个面包商,曾经贷了一大笔钱用于经营。在今年九月份时他遭遇不幸,生意破产,无钱偿还债务。谢尼达斯向他开出高价,390德拉克马,试图买下被神所宠爱的男孩。 “公民们,你们都知道,现在在雅典市场上,一个每年能为主人赚到150德拉克马的好制刀匠身价也不会超过200德拉克马。而谢尼达斯出了390德拉克马,想要购买一名六岁男孩” 他娓娓而谈,抓住谢尼达斯想出390德拉克马买一个六岁小孩这一点,用极富煽动力的语言说谢尼达斯早就知道塞雷布斯不凡,试图买下他获利。购买不成就掳掠,在掳掠过程中遭遇反抗,甚至险些杀了神眷之子。他控诉谢尼达斯对神明毫无敬意,雅典的法律规定不敬神明罪同叛国,是死刑,他要求判处谢尼达斯死刑。 在控诉谢尼达斯早就知道塞雷布斯不凡的时候,他还把塞雷布斯推到前面,让主审官和陪审官们细看。 塞雷布斯今天被精心地打扮过:穿了一件式样和祭司们的法袍略有些相似的新希玛纯,衣服的每一条褶皱都经过了细心的整理;柔软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由接骨木枝条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使得身上那种普通孩子绝不会有的神秘而文雅的特殊气质愈发明显。 主审官和陪审官们本来对他说的谢尼达斯早知塞雷布斯非凡的说法存疑,离近一看倒是心中赞叹,有些信了:确实和普通孩子不同! 谢尼达斯初听紧张,越听却越轻松。慕尼西非洛斯根本没有实证,说的全是虚话。 轮到他申辩的时刻,主审官问他是否承认慕尼西非洛斯的指控,他轻蔑地说:“我不承认这人的指控,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他讲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好心想帮助马库托利斯度过债务危机,马库托利斯家不但没人感恩,反而被记恨,还因为富有被盯上了。马库托利斯指使儿子找机会故意攻击他,使他惊慌失措下反击,拿住这个把柄想敲诈他一笔巨款。他也有证人:奴隶菲多目睹了他和塞雷布斯起冲突过程。他事后想吃个亏赔钱认了此事,亲自去和马库托利斯谈。谈时他是带了中间人去的,中间人是雅典有名望的公民凯尔奥斯,见证了马库托利斯敲诈他的场面。马库托利斯实在太贪婪,他不愿意纵容这种人,所以愿意在公正的法庭上来了结此事。他相信法庭会给他一个公正。 王者执政官讯问菲多和凯尔奥斯。 菲多发言前先挨了一顿鞭笞。行刑手可能是看他年纪小,也可能是提前被打点过,打的并不重。挨完打他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说自己撞见谢尼达斯和塞雷布斯的冲突,因为看见塞雷布斯年纪幼小,以为他在受欺负,所以上前帮助了塞雷布斯。 谢尼达斯问他塞雷布斯方面的证人是否到的比他更晚? 菲多答阿里斯提德是被他的呼救声引去的。 谢尼达斯问那么阿里斯提德是否更不可能了解事情的起因? 菲多低着头回答是。 谢尼达斯又让凯尔奥斯陈述。 凯尔奥斯在雅典确实以诚信正直闻名。他一句一句复述马库托利斯当时和谢尼达斯的谈话,陪审官们顿时窃窃私语,围观的闲人们大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诉讼(中) 第二十九章(修) 陪审官们因为塞雷布斯的神之宠儿光环对马库托利斯这一方的好感有所动摇。谢尼达斯恰到时机地质问了一句:“公民们,马库托利斯的这场诉讼难道不是敲诈我没有得逞的报复吗?公民们,一个迈提克敲诈公民,达不到目的就进行恶毒的报复,我请求你们惩罚他!请你们罚没他的财产,将他卖为奴隶!” 慕尼西非洛斯说:“谢尼达斯,你和菲多说的话我都不相信。你敢细说一遍塞雷布斯是怎么攻击你的吗?” 谢尼达斯一副气愤的表情,说:“我为何不敢?”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我从爱罗莎小巷经过,要往市政广场去,在巷子里偶遇塞雷布斯。因为从前和他的父亲打过交道,我认识这个男孩,于是和他交谈。这个男孩不知为何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请看,我手上现在还留着一个疤。当时伤口深极了,流了许多血他又用手肘狠狠撞击了一下我的□□。我当时太疼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情急之下还了手” 慕尼西非洛斯问:“是他先咬了你一口吗?你可以演示一下他是怎么咬你的吗?” 谢尼达斯说:“当然。”他让菲多陪他做演示,让菲多蹲低身体,抓住自己一只手,作势咬自己手上有疤的位置。 慕尼西非洛斯问:“大致是在巷子的哪里塞雷布斯突然攻击你的?” 谢尼达斯脑海中闪过抓住塞雷布斯的头往墙上撞时留在墙上的血迹,说:“大约在进入巷子二三百步之后。” 慕尼西非洛斯问:“然后他又用手肘攻击了你的下/体?怎么攻击的?” 塞雷布斯那一肘可不轻,险些把谢尼达斯废了,他不由露出些恨意来,说:“他抓着我的手咬,我甩开了他,他又回肘击中了我下/体。”说着走到菲多身后,演示两人当时的情形。 这姿势说是塞雷布斯主动攻击的他也说得过去。 慕尼西非洛斯说:“然后你还了手?” 谢尼达斯说:“是的。” 慕尼西非洛斯说:“你怎么还手的?” 问到这个谢尼达斯有些心虚,说:“我当时太疼了,有些记不清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那么菲多呢?菲多,你看到他们两个时认为塞雷布斯在受欺负,上去帮忙,那么当时的情景一定不是塞雷布斯攻击谢尼达斯,而是谢尼达斯在还手吧?” 菲多说:“是的。” 慕尼西非洛斯说:“那么显然,菲多也没有看到事情的全过程,不能证明是塞雷布斯先攻击了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菲多,你看到时谢尼达斯在怎样还手?” 菲多沉默片刻,看了谢尼达斯一眼,然后说:“谢尼达斯按住塞雷布斯的头往墙上撞。” 慕尼西非洛斯撩起塞雷布斯额前的黑发,带着他走近陪审官们的席位,让每个人细看。等每一个陪审官都看过之后还拉着他让围观的人们都看了一遍。男孩白皙的额头上现在还有一大片粉红色的伤疤。 这个六岁的男孩原本有着森林精灵般地美貌,那伤疤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谢尼达斯有点尴尬地说:“那时我实在太疼了男人们都知道,那种疼会让人失去理智” 慕尼西非洛斯没有理会他,又请祭司详述塞雷布斯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时身上都有哪里有伤。 祭司在塞雷布斯身上比划着说:“神眷之子到神庙来时,几乎浑身是伤,头部和双臂的伤势这里最为严重。左肩的关节脱臼了,右臂和头上都是擦伤和撞出来的淤青,血把他一半衣服都浸透了。他双膝上也有擦伤,后背也有一大片淤青,好像是被踢出来的。” 听着祭司的描述,望着小小的塞雷布斯,好些陪审官和围观的人们都对谢尼达斯有起了厌恶之心。 慕尼西非洛斯说:“阿里斯提德,你看到塞雷布斯时,他是什么样的?” 阿里斯提德说:“他似乎失去了意识。” 慕尼西非洛斯问:“谢尼达斯c塞雷布斯c菲多三个人是在一起的吗?” 阿里斯提德说:“不,我冲进巷子时谢尼达斯原本抱着塞雷布斯,菲多离他们有十几步远。” 慕尼西非洛斯说:“也就是说,塞雷布斯失去了意识后,谢尼达斯仍抱着他,直到你冲进了巷子,他才扔下塞雷布斯逃走了?” 阿里斯提德说:“是这样。” 慕尼西非洛斯说:“谢尼达斯,你不记得怎么向塞雷布斯‘反击’了,你还记得他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吗?” 谢尼达斯说:“我不太清楚他失去了意识我才冷静下来。” 慕尼西非洛斯问:“菲多,你看到的是谢尼达斯攻击塞雷布斯,为什么呼救时会喊‘有人绑架小孩’?” 菲多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因为塞雷布斯失去意识之后,谢尼达斯想带他离开。” 谢尼达斯说:“当时是他误会了,我只是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做了过头的事情,想要带塞雷布斯去医治,补救自己的错误。” 慕尼西非洛斯问:“那么阿里斯提德到了,你为什么要扔下塞雷布斯逃走?” 谢尼达斯忽然打了个磕巴:“当时的情景,我怕人误会” 慕尼西非洛斯追问:“误会什么?” 谢尼达斯:“” 这个问题确实无法解释,如果他当时真打算带塞雷布斯去医治,那么就不应该怕被人看到。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那么菲多,这样说你其实也不能证明谢尼达斯并非绑架不是吗?” 菲多看看谢尼达斯,没有说话。 慕尼西非洛斯向陪审官们道:“公民们,事情很清楚,谢尼达斯的指控极其荒谬:他非但不能证明塞雷布斯首先攻击他,甚至不能证明自己没有绑架的意图。” 谢尼达斯有点恐慌,他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一般雅典自恃受过些教育的公民上法庭都不会请人代诉,顶多花些钱请人写一份辩词。只有女人c小孩这些没有公民权的人,或者是特别愚笨的人与外邦人才会请人代诉。他没有请代诉人。 他知道慕尼西非洛斯是个精明的人,也为精心这场诉讼做了准备,但显然他还是小看慕尼西非洛斯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或者有人会说,你也不能证明塞雷布斯没有先攻击,这不是一场有预谋的敲诈。公民们,请你们想想: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在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里攻击一个像谢尼达斯这样的成年人,为的是他的父亲想要敲诈他——他的父亲此时尚远在几条街外,没有任何倚仗。这样的事情合理吗?这个成年人一只手就能杀死他——也确实差点杀死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诉讼(下) 第三十章(修) 谢尼达斯额头冒出了点冷汗,质问道:“慕尼西非洛斯,你雄辩滔滔,能使人迷惑认知,但是马库托利斯要勒索我1000德拉克马你要怎么解释?尊敬的凯尔奥斯亲眼见证!” 慕尼西非洛斯看了他一眼,向陪审官们说:“公民们,我打个比方:你在街上看中一样商品,询问他的主人,两个奥波卖不卖?主人回答,除非三个奥波,否则我不会让你带走它。这算是勒索么?不,这是讨价还价。谢尼达斯绑架c伤害神眷之子险些致死,提出以1明那和解,马库托利斯不同意,想要1000德拉克马——当然他非常贪心——他们没有谈拢,因此马库托利斯提出诉讼,请公正陪审法庭裁决此争端,这怎么能算勒索?难道事情不正应如此吗?” 其实马库托利斯提出要1000德拉克马,不给就诉讼,就是勒索,但慕尼西非洛斯这么一绕,大家又觉得似乎确实算不上勒索。 慕尼西非洛斯说:“况且今天我要诉讼的,并非这场争端,而是谢尼达斯渎神。公民们,方才你们已能看出谢尼达斯的指控全是虚假的,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那么他说自己并不知道神眷之子深受神宠会是真的吗?会有一个——像谢尼达斯这样精明c生意这样成功的商人开价390德拉克马买一个六岁男孩吗?若这个男孩没有特异之处,他为何要如此?” 谢尼达斯再接慕尼西非洛斯的话已经非常小心,他字斟句酌地说:“公民们,我是个生意人,不像慕尼西非洛斯是个智者(1),有受过专门训练的词锋,能把清楚的人说糊涂。但是我也想请你们想想:慕尼西非洛斯说并未因为索取1000德拉克马不成提起诉讼,但这场诉讼因何而来呢?罪名还是更加恶毒的渎神!这不是勒索是什么? “凭着神明发誓,我的话绝非虚言:在神恩降临到神眷之子头上之前,我并不知他有特异之处。我愿出高价买他,一则为了同情马库托利斯的不幸遭遇,另则也是为了他的儿子相貌特别出众。 “我出海做生意时结识了一个波斯王公的仆人,他说他的主人喜欢漂亮幼童,如果我有出色的货物可以为我引荐。要是能搭上这位王公,我就要发啦,所以我才愿意这样的数字买一个孩子。我并不是命运三姐妹中最小的克洛托,能预知未来,怎能提前知道神恩会降临到谁头上?要是我真能预知未来,我首先要告诉自己的就是千万别去碰那个男孩,他能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 谢尼达斯说到波斯的王公时,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从陪审官席位和围观的人们间涌起,人们又惊又羡,仿佛乡下人突然听说邻里能跟皇宫里的皇帝扯上关系,连主审官伊萨格拉斯也同样如此。 如果是这样,那舍得花390德拉克马买一个男孩就一点也不稀奇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更是逗得许多人一笑,不自禁地认同。 “哈!”慕尼西非洛斯发出一声冷笑,说,“公民们,在走进法庭之时,我们就先在神坛前发过誓了,事实上呢?他满口谎言!你们相信他这番话?相信他这个在雅典都算不了什么的小商人,搭上了波斯王公的仆人?谢尼达斯,你敢详细讲讲怎么搭上那人的,好让公民们听听,以辨别真假吗?” 陪审官席上与围观的好些人心里大叫:“问得好!” 没人不想搭上波斯的贵人,知道了谢尼达斯的方法,也许他们也能做到!——至于那位王公的喜好——很多人心中盘算着,神眷之子虽然不能动,可是只要肯花钱,绝不愁买不到漂亮男孩 他们像饿狼一样看着谢尼达斯。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是中立的,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倾向。为了利益,如果有必要,他们会用手中的投票权跟慕尼西非洛斯一起逼迫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怨恨地看着慕尼西非洛斯,他完全明白他刚才那一问的后果。不论他能不能脱身,这桩好生意必定是要有许多竞争对手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完全是个巧合。我到科林斯做生意,在阿芙洛狄忒神庙遇到那个仆人去享受爱情的欢愉。我看出他不是希腊人,送了丰厚的礼品给他,他才告诉了我他的来历,给了我这个机会。科林斯的高等妓/女莱伊丝可以为我作证,为此我请她陪了那个人十天。” 慕尼西非洛斯疑问道:“一个波斯王公的仆人,跑到科林斯去享受爱情的欢愉?” 谢尼达斯说:“据他所说是总督的女儿将要嫁到皇室去,他奉总督夫人的命令出海来给采办陪嫁的珍宝。” 慕尼西非洛斯说:“他叫什么名字?他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你备办好满意的礼品,要往何处去寻他,总不见得他一直在科林斯等着吧?” 事已至此,谢尼达斯爽快地说:“他叫亚克斯,他的主人是撒尔迪斯总督阿尔塔斯,他叫我办好礼物去总督府找他,如果礼物能合他主人心意,他就会让他主人见我。” 许多人赶紧在心里默默记诵这几个名字。他们虽不是谢尼达斯,但到时带着礼物上门,想必也不会被拒之门外。 慕尼西非洛斯说:“这么说能证明你清白的人一个远在科林斯,一个更远在撒尔迪斯,眼下一个都没有。” 谢尼达斯说:“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去科林斯把莱伊丝请到雅典来。” 慕尼西非洛斯笑着说:“何必那样麻烦?我却有证人能证明,你知道神眷之子被神所深爱之后,仍然没有放弃罪恶的念头,想法设法要帮波斯人得到他!” 他对陪审官们说,“公民们,前几天大暴雨,比雷埃夫斯港来了一艘腓尼基人的船躲避风暴,”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谢尼达斯就脸色大变,“船上载满了紫红色羊毛。这批珍贵的货物轰动了雅典。我的朋友埃克塞基亚斯被爱神俘获,答应高等妓/女维吉雅为她购买一些做一条绣花腰带。他到腓尼基人的船上去,猜猜在那里看到了谁?——谢尼达斯在和一个异邦人谈笑!谢尼达斯太专注了,没有看见他。他惊讶这个官司缠身的人还有这么好的心情,不由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结果听到了这样几句对话:‘请再多等几天,那个男孩会让你满意的。他不止美丽,据说还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他的手指触摸过谁,就能为谁治愈疾病!’‘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那么献给万王之万大流士做礼物也够格了。只是那孩子真有这样的能力,你的同胞怎么会允许人带走他?’‘哈!他的父亲最近做了一件蠢事’” 谢尼达斯面如死灰,陪审官们与围观的人群大哗。 慕尼西非洛斯说:“埃克塞基亚斯就在围观的人群里,他必定愿意出来证明我没有改动这几句话一个字。” 埃克塞基亚斯出来做了证,所有人都愤慨至极。谢尼达斯的意图触及了他们的底限。 接下来的审讯谢尼达斯再也无力回天。 用有空和无孔的铜球投票决定谢尼达斯应不应该以叛国罪处死时,陪审法官们用压倒性的票数通过了他应该被处死的决定。 谢尼达斯无论是痛哭流涕,还是深切忏悔都没能阻止这一决定,连他年迈父母闻讯赶来苦苦哀求都没能动摇人们的意志。人们一致同意让他用两天时间向亲人告别,在第三天把他处死。 这个判决确定之后,谢尼达斯瘫软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他的父母哭的像两个泪人。 塞雷布斯和慕尼西非洛斯等人看着警吏来神庙把谢尼达斯拖走,陪审官们和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去。塞雷布斯向埃克塞基亚斯道谢,谢他在法庭作证,马库托利斯却垂头丧气的。因为陪审法官们认为他确实有敲诈的嫌疑,虽然看在神眷之子的份上没有惩罚他,但也没有判给他一奥波勒斯赔偿。塞雷布斯这次受伤的所有花费,他都要自己承担了。这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人群里走出来个个子高挑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神情飞扬不羁,笑嘻嘻地向慕尼西非洛斯说:“老师,恭喜你获胜,赢得太漂亮了!” 慕尼西非洛斯高兴地说:“特米斯托克利斯,你也来看诉讼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特米斯托克利斯。特米斯托克利斯,这是神眷之子,这是他的父亲马库托利斯,别的人想必你都认识。” 特米斯托克利斯一膝蜷缩蹲平视着塞雷布斯的眼睛,稀罕地说:“神眷之子,这些日子在城里久闻你的大名了。我的老师也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除我之外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他这么不客气地自夸,阿里斯提德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笑。特米斯托克利斯立刻将炮火对准了他:“阿里斯提德,你笑什么?你以为你被克里斯提尼看重就了不起了吗?被克里斯提尼看重也不代表你不是个傻瓜!” 阿里斯提德不理他,对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诉讼已经结束,我先走了。欢迎你随时去找我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伊萨格拉斯与斯巴达国王(过渡章节,已修好) 第三十一章(修) 阿里斯提德又与马库托利斯三人告了别,离开了。 特米斯托克利斯觉得自己被无视,气得不轻。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笑眯眯地火上浇油道:“特米斯托克利啊,看来你们这一辈里嫉妒阿里斯提德的人太多,这样的挑衅他已经习惯了。他应该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吧!” 特米斯托克利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不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将来最重要的对手,这是他的损失!” 慕尼西非洛斯与埃克塞基亚斯相视而笑。 多么熟悉又让人怀念的场景!每一代少年中都有这么几个幸运者,能被名人所爱,受到全城少年的妒忌。阿里斯提德尤为幸运,克里斯提尼将他视为继承人。虽然克里斯提尼现在离开了雅典,但他那一派人势力没有受损,只要阿里斯提德不犯大错,未来前程可期。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诉讼结束后,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当时死了好多人,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 他不觉得雅典有任何胜利的可能,那可是斯巴达人啊,还调集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他觉得还打算和斯巴达人作战的雅典人都疯了!他们必输无疑——而自己就算能侥幸从现场上活着下来,战败城邦的公民也会全部变成胜利方的奴隶。——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摆脱不了沦落为奴隶的命运,他简直都有点不想挣扎了! 塞雷布斯制止了马库托利斯过度恐惧之下的失常举止。 虽然他对雅典历史不熟悉,但他也知道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后雅典是走向了兴盛,甚至在后来打败了波斯。因此这一战应该没有严重的后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地毯 第三十二章(修) 塞雷布斯制止马库托利斯只用了一句话:“父亲,这时候离开雅典,不会再有城邦接纳我们了。” 这些伯罗奔尼撒城邦之间有盟约,不接受彼此叛逃的奴隶c公民。更别说是连神庙都不庇护的c犯了逃避兵役的叛国重罪的公民。离开雅典之后马库托利斯只有当海盗一条路,但他显然不是个当海盗的料子。 马库托利斯颓了,死心接受可怕的命运。 让马库托利斯欣慰地是,他并没有立刻被送上战场。雅典的公民十八岁成年后要服三年的兵役,接受军事训练。城邦集合了那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公民,用最快的时间为他们统一预备了粮食(塞雷布斯家的面包作坊也分到了一大笔订单,贡吉拉地毯编织都暂时停止了,日夜赶工。),让他们出发去战场了。马库托利斯这些人则被编成了队伍,由一个将军和两个教练官领着巡视了各神庙一次,去拜里厄斯南部海角守卫加训练了。 不过虽然暂时没有上战场,但训练官训练他们很严格,作为后备,万一战事不利他们也是要上战场的。 雅典人心惶惶的,很多外邦商人怕被战事波及,都离开了,萧条了很多。当然也有一些大胆的投机商人载着粮食等战略物资到来,希望发一笔战争财,此时他们都被城邦奉为上宾。 雅典多山地丘陵,土地贫瘠,是一个粮食依赖进口的城邦。让塞雷布斯佩服得是,在这种战云压城得时刻,他们的粮价依然控制的很好。有一点上扬,但上扬的力度非常轻微。绝没有人囤积居奇。 这并不是因为商人们都素质特别高,特别自觉,而是因为完善的监督制度。港口区有十个港口监督在时刻不停地巡视,督促运粮而来的商人们把粮食的三分之二运往城市。而城市里则有十个谷物看守人,在时刻监视着谷物c面粉c面包的价格。此外还有五个市场监督专门监督货物是否掺假c五个度量衡监督专门监督一切衡器量器是否公平,甚至面包的重量是否达标。塞雷布斯家的面包店就几乎每天都有人去检查,检查的人并不会故意找麻烦,只要价格与重量没有差错,就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 塞雷布斯的猜测不久之后就应验了——克列欧美尼斯纠合联盟军队攻击雅典时并未告知原因,盟军汇合后不久科林斯人就撤退了,理由正是因为认为这次战争是不正当的。没多久斯巴达的另一个国王戴玛拉托斯(斯巴达是双王制)也带领一部分军队离开了。剩下的盟军看到这种情况顿时都解散了,克列欧美尼斯也只好撤军。这次对雅典的围攻就这样不了了之。 雅典人看到盟军解散大为振奋,立刻兴兵对攻击他们最积极的贝奥提亚人和科尔启斯人进行报复,打败了贝奥提亚人并抓了他们很多俘虏(号称有七百人),并且渡海一直打了到科尔启斯人的本土埃乌波亚。 科尔启斯人在地中海的外号叫“贩马者”,埃乌波亚是有名的富庶。雅典人劫掠了这片土地,并抓到了更多的俘虏带回雅典。 军队带着俘虏们和大笔战利品大胜而归,整个雅典陷入狂欢。人们在城市内外□□,到各神庙酬神献祭,举行各种体育竞技比赛和悲喜剧表演,在市政厅免费会餐欢庆整整进行了十五天。而后,雅典召开全体公民大会,瓜分战利品。公民大会上,众人商议好允许贝奥提亚人和科尔启斯人以每人二明那的价格赎回俘虏,而后用这笔钱的十分之一铸造一架青铜驷车安放在卫城正门的左手边,在车上刻上这样的铭文以铭记这次功绩: “雅典的子弟们立了辉煌的战功, 他们制服了贝奥提亚和科尔启斯的武力, 用狱里的铁锁消灭了敌人的横傲; 他们把赎金的十分之一制作成这些马匹呈献给帕拉斯。” 剩下的钱则由全体公民均分,连没有上战场的马库托利斯都分到了十德拉克马。 雅典经过这次战争和以往明显不一样起来——不是指经济上,经济上确实参与了劫掠埃乌波亚的人都一夜暴富,连塞雷布斯家的面包生意都在十五天狂欢中受益不小:市政厅举行免费会餐时给他们家下了好几大笔订单,贡吉拉带着两个男奴昼夜不停的忙活都差点忙不过来,很赚了一小笔。雅典所有做小买卖的商人都在狂欢中赚了一笔,狂欢结束后也生意明显好转。在公民的精气神上,成功抗击了斯巴达人的入侵,并且开始自己掌握权利,雅典城邦公民的气质开始和以往不一样,昂扬自信起来。雅典开始有一些盛世气象。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和塞雷布斯没有关系,他专心致志地在家里盯着地毯的编织进度。 当无花果树长出乌鸦脚印大小的嫩叶时,地毯终于编织完成了。最后一个收尾的结打好后,剪去多余的线头,塞雷布斯让两个男奴将地毯抬到中庭展开。大约三米长c两米宽的栽绒毯以黑色为底,十几种深浅不同的赭色描绘出优美的人物与边框,庄重又华美。 梅加娜和赫迈尔尼也来天光下欣赏这张她们付出了三个多月心血的作品。为了保密技术,她们这三个多月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被日光一刺,眼睛直流泪。 塞雷布斯心下歉疚,说:“梅加娜,这几天你们什么也别干,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眼睛。”打定主意卖掉地毯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座独立的房子,让她们再编织地毯时不必再躲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在家里没出门的邻居们都被这件从未见过的美丽作品所震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观看。有人郑重地问:“这能摸摸吗?” 塞雷布斯点点头。 那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把,被那仿若皮毛的毛绒绒触感吓了一跳。 又一个人问:“你们买那么多粗羊毛就是为了织这个?” 塞雷布斯说:“是的。” 众人啧啧称奇。之前他们都不相信马库托利斯家能用粗羊毛搞出什么名堂,没想到成品如此惊艳。——不愧是神眷之子家! 不过大家也很奇怪:“这个能做什么用呢?”这种前所未见的作品漂亮是漂亮,但也太厚重了,雅典的气候可用不着这个! 塞雷布斯说:“这个是铺在地上用来踩的毯子。” 众人惊呆了:“铺在地上用来踩?”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也不会如此奢侈吧!? 塞雷布斯说:“也能挂在墙壁上作为装饰。” 众人说:“就是说!怎么能用来踩!装饰墙壁也只有国王的宫殿与神庙的墙壁配用这个装饰。”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贡吉拉问塞雷布斯:“这已经是完成了吧?” 塞雷布斯说:“还得再洗一遍。” 他叫两个男奴把地毯抬到城里最大c也是最热闹的市政广场上的喷泉边,把地毯铺展开仿若无意地展示了一段时间,然后打水冲洗,洗好就在喷泉边晾晒。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出他所料,不到一天,整个雅典就都被轰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钱又快花完啦 第三十三章(修) 市政厅每天都有议员来开会,这些都是雅典最有钱的人——没钱也不能当议员。 这不是什么潜规则,而是明规则。 雅典把公民按照财产划分为五百斗级c骑士级c双牛级和日佣级四个等级。五百斗级是指此人的地产收入有五百斗,包括干质斗和流质斗——干质斗是指谷物斗,流质斗是指酒斗和油斗,一斗大致等于12加仑。骑士级是指地产收入有三百斗或养得起马匹,双牛级是指地产收入有两百斗,不到两百斗的是日佣级。五百斗级的公民才能担任执政官和司库官。位置越重要的官职,担任人的财产也须得越丰厚。财产微薄的日佣级公民是不能担任任何官职的,最多只能在陪审法庭当当普通案件的陪审官,参加一下公民大会。因此能走进议事厅的全是雅典城里的有钱人。 何况市场附近还是城里最大的集市。 地毯晾了没一会儿,就有七八个人来问价,开价从一明那开始不断往上加,到晚上太阳落山时,已经有人把价钱开到了500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一律摇头拒绝,说自己做不了主。谁能做主呢?是父亲马库托利斯。但是马库托利斯现在远在拜里厄斯海角服兵役呢。 厚重的地毯很难干,在喷泉边连着晾了五六日,不但雅典人全都知道了,连比雷埃夫斯港汇集的外邦商人们都闻风而来。 但无论看中的人怎么加价,塞雷布斯一律不吐口。他知道现在航海季刚刚到来,有实力的大海商们多半都还没有到来。卖这张地毯他计划不仅要卖出利润,还要卖出名气。他要让人们以后说起地毯就要想到马库托利斯家。 不是没有人真的到海角找马库托利斯,但马库托利斯虽然目光短浅,可对金钱的渴求比塞雷布斯强烈的多,当然不会在这时拖后腿。他天花乱坠地对那些人吹了一通这张地毯的编织有多困难c成本有多昂贵之后,才让他们报价。跑去海角的人都是诚心想买,报的价都不低,有些价格几乎都让马库托利斯动心了,只是想起塞雷布斯对他说过的策略才勉强忍住没松嘴,只说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直到无花果树结出指肚大小的果实时,海商们都云集雅典,该知道这件货品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塞雷布斯才将地毯以二十明那的价格卖给一个实力雄厚的波斯商人。那商人不仅买下了地毯,还留下了三十明那定金要再订一张。新地毯他要求用最好的材料,要更大,要极尽所能的华美,价钱不是问题,因为他要献给波斯的王后。 这正是塞雷布斯想要的订单。恰好也到了该去乡下收春毛的季节,他接下了订单。 拿到这将近一塔兰特的巨额金钱之后他先去告诉了马库托利斯一声——马库托利斯险些乐疯过去——然后还清了贷款,买下一座有敞亮中庭的房屋,立即和贡吉拉带着奴隶们般了过去。 房屋价格并不贵,但是非常舒适,原本是属于年前被处死的三百公民之一的,他的家人要搬离雅典,急着处理财产。塞雷布斯还请来石匠将蓄水池底铺了几层石头,聊以隔绝污泥。他原本还想让石匠将蓄水池砌成大理石的,但是那价格即便以他的消费观念来说也太超出了。砌了池子,他接下来的商业计划要大受影响,只能勉强忍住了。 处理好杂事之后,他就带着两个男奴去乡下收羊毛了。今年没有商人再对他们的原材料动手脚了,可能是都知道他们大赚了一笔,防不住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神眷之子的名头,或者他们的产品不冲突。也许这些原因都有。他收到了不少上好的羊毛。 他各种品质的羊毛都收了不少,并且在一条河的出海口买了一大片地,打算建个庄园,专门用来洗晒羊毛和为羊毛染色。不过这不是短时间能建起来的,他暂时也还拿不出这笔钱,所以还是像去年那样在尤尼科斯庄园租了库房,并且请了庄园里与附近许多人和两个奴隶一起帮忙洗晒羊毛。 有了去年的经验,加上人多力量大,并且天气晴好,这批羊毛虽然比去年的多的多,但还是很快洗晒好了,好好贮藏了起来。塞雷布斯和一个奴隶带着其中的一部分回了雅典,剩下的就留在尤尼科斯庄园,让庄园里和附近的妇女为他们梳好纺成线。 塞雷布斯回到城里,又在奴隶市场上高价买了一个好染工和四五个手脚麻利的女奴——做这些事时他请了阿里斯提德帮忙,市政厅不可能给六岁小孩买来的奴隶登记。买地时也是。他让马库托利斯写了委托授权书给阿里斯提德。 将女奴们交给贡吉拉□□,他又去找到陶匠欧弗罗尼奥斯,请他画一张波斯人会喜欢的纹样,言明这次不要红绘,要色彩尽可能的丰富,而且不要故事性的,不要出现人物。两地风俗不同,他不想不慎触犯到波斯人的什么忌讳。 而后,他让梅加娜和他与男奴一起去了尤尼科斯庄园。 他要求梅加娜管理尤尼科斯的梳毛纺线那一摊子事。 梅加娜为他得罪过马库托利斯,无论什么时候,得罪顶头上司总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是这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司。以前家里一直自顾不暇,马库托利斯没有闲心与余力和梅加娜计较,但等他服完兵役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定会大不一样了,如果他还记恨,谁知他那时会做什么?塞雷布斯不愿到那时再想办法,也不愿意让梅加娜受任何委屈。 他暂时没有办法还梅加娜自由,阿里斯提德会帮他买奴隶,但没有马库托利斯的准许,一定不会帮他释奴。况且释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保证梅加娜的安全,他要在这两年内把梅加娜变成马库托利斯家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不止是在马库托利斯家不可或缺,他还要她在离开马库托利斯家之后,一个人也能自立,并且生活得很好。 要做到这一点,梅加娜必须学会很多技能。 塞雷布斯教会梅加娜怎么收生羊毛c派活c收成品c付酬金c管理奴隶与雇工们之后,返回了雅典。欧弗罗尼奥斯已经画好了好几张图样等他去挑。由于他这次给的价钱够高,这些图样还是彩色的。 塞雷布斯说了不要人物,所以这几张图一张是风景的,一张是动物与花,一张是几何图形与花朵,另外一张是纯花草的。 塞雷布斯挑中了纯花草的那张,它比较像后世地毯的形制,重重叠叠的各色花朵组成多道边框,中间是各种花草图案,有种繁丽又对称的美感。 欧弗罗尼奥斯这次亲自来见塞雷布斯,等他选好之后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也最喜欢这张。我去看过你们那张毯子,真是柔软的像天上的云朵。这张毯子织好之后,皇后的双脚踩在上面,一定会像踩在奥林匹斯山开满了鲜花的芳草地上。” 塞雷布斯把他剩下的几张图也全部买下,这几场图都非常漂亮,就算这次不用,以后织地毯也能用。 他回到家,贡吉拉和赫迈尔尼已经教会了新女奴们梳羊毛和纺线,并且架起了两架织机,正打算织布。 这正是塞雷布斯的打算。他想把布匹生意也再做起来。织地毯虽然利润高昂,但周转期太长了,而且太压钱。只这么些天他就把50明那花去了一大半(马库托利斯知道了会心痛到死掉吧?),而这次编织的地毯预计要用到的颜色特别多,他不可能每一种都自己动手染,势必要花一大笔钱购买彩线,还有这么多人最起码五个月的衣食住行花费,剩下那点钱根本支撑不到波斯商人来取货的时候。布匹生意是门来钱快的好生意。 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和雅典的羊毛商人们竞争,毕竟他们根基还太薄弱。他打算再做一种新产品——羊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该上学了 第三十四章(修) 塞雷布斯会起这个念头是因为前些天收羊毛的时候,一个放牧山羊的少女赶着羊群找到他们,问他们收不收山羊毛。 山羊毛是织不了布的,塞雷布斯当然拒绝。 少女非要让他看自己的羊,说:“可是我听说你们连粗羊毛都收,你看看我的羊,毛也很好,跟粗羊毛其实差不了多少啊!” 塞雷布斯被一头个头到自己胸口高的雄壮公山羊支着两根角堵着路,十分无奈,只好细看她的羊群。这群羊有黑有白,个个膘肥体壮,能看出来主人养的非常精心。只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羊群到了换毛的时候,有些羊身上已经开始脱落小片的细毛,显得有些邋遢。 山羊毛和绵羊毛的区别毕竟还是很大的,塞雷布斯拽下来一撮看了下,正想拒绝,意外地发现这些羊绒品质很不错,上前扒开羊身上的毛仔细观察一番,又改变了主意。 “我可以收你的山羊毛,但是我只收这些长在里面的细绒毛。”他指着细绒给少女看。 少女失望地说:“你并不是真得想要吧?这些绒毛怎么能单独挑出来?而且一只羊身上能有多少绒毛?” 塞雷布斯说:“我不管你怎么挑出来,我只要这些绒毛。同等重量的绒毛,我可以给你绵羊毛十倍的价格。” 少女的眼睛噌一下亮了。 塞雷布斯强调说:“你可以告诉所有养山羊的人,这种绒毛有多少我收多少。” 他嘱咐女孩不同颜色c不同品质的绒毛要分开,女孩兴高采烈地赶着羊群蹦蹦跳跳走了。几天之后,就开始有人带着羊绒来卖,只是分量太少,他还没开始处理。 新地毯的纹样已经定好,和染工奴隶商量好需要的彩纱哪些颜色能染出来,哪些必须买,在市场上放出风去,他又返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梅加娜很有些管理才能,塞雷布斯交给她的事情她都管的井井有条,账目也没有任何差错。这次来塞雷布斯带来了染工,染纱时也让梅加娜跟着学,并告诉了她染料的配方。 梅加娜有些不安,她知道这有多珍贵。 塞雷布斯说:“你要学起来,以后所有这些事你都要管的。我才六岁,不能总让我管吧?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我和母亲信任呢?” 梅加娜这才想起来小主人只有六岁,就像个大人一样成天忙这忙那没个空闲,有点心疼,忙应了下来,细心地跟着塞雷布斯学习染色时怎么把控每一个环节。 等到从海洋上吹来的风开始带着一丝炎热的气息时,大部分的纱线都染好了,羊绒也洗好晒干了——没有多少,黑色的羊绒只有不到一明那,白羊绒也只有两明那多一些。塞雷布斯没有急着让人纺织,天气热起来了,人们都换上了凉爽的亚麻布,这时不是卖羊绒织物的好时机。 塞雷布斯带着纱线和羊绒回了雅典。 贡吉拉在雅典也把需要买的纱线大致买齐了,赫迈尔尼带着女奴们架起了织机,开始编织。 在这两个月里,赫迈尔尼已经教会了新买的女奴们编织地毯,并且用织上一张地毯剩下的彩线和这次纺出来的品质不太好的粗羊毛线编织了一张一臂(1)宽一臂半长的地毯出来。彩线不多,她们非常聪明地用白色做底,用黑c赭二色的纱线在上面织出几何图纹,在塞雷布斯看来有种稚拙别致的美,也漂亮极了。 这张地毯也有好些人来问过价钱,贡吉拉见塞雷布斯卖东西很注意时机和对象,不是一味挑出价最高的人,以为他有什么讲究,没有私自答应。 塞雷布斯很高兴,贡吉拉要自己做主卖了,很可能会影响到他对地毯市场的定价计划,他好好谢了谢贡吉拉。之前他忘了叮嘱贡吉拉这个,没想到贡吉拉自己能想到。 除了地毯之外,贡吉拉还买来不少亚麻线,让女奴们织了不少亚麻布。这个她也没有卖,她还记得特莱法娜大闹那一场。雅典专门做亚麻布生意的人也不少,马库托利斯在服兵役,她不确定塞雷布斯想不想再跟这些商人起冲突。不过就算不卖,家里这么多人也都是要穿衣服的,自己织也能省不小一笔钱。 塞雷布斯没有多对家里的地毯编织多指手画脚,贡吉拉的管理手段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比他了解这些土著的多。他只是去市场上又好好搜寻了一遍极少数没有买到的颜色。还是没有找到后他也只能放弃,决定用近似的色彩代替。 不过有一个意外的惊喜是他在一个大海商那里发现了一些蚕丝。 那商人的货物里有一批科斯女袍,他雇佣了两个以身材动人著称的妓/女穿着袍子站在比雷埃夫斯港最热闹的地方展示。那衣料轻薄柔软,穿在身上仿若无物,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纤毫毕现,甚至透过衣服能隐约看见绿眼妓/女肩上的一颗痣。 古希腊人见惯了垂坠感很强的厚重衣料,看到这个竞相惊呼:“透明的!这衣服是透明的!” 塞雷布斯恰巧从附近经过,发现那衣料是蚕丝的,惊讶至极。挤过去急切地问商人:“这衣料你是从哪里买的?” 商人低头看看他,哈哈大笑道:“男孩,难道你也懂得这种衣服的美么?从哪里买的可是我的机密呢!”两名妓/女也挑逗地故意冲他抛媚眼。 塞雷布斯当然不至于为此窘迫,但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冷静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它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和羊毛c亚麻都很不一样。” 商人用一种神秘地语气说:“当然不一样,这既不是羊毛c也不是亚麻。这是科斯人从最深c最危险的密林中的树木上摘来的一种稀奇的果实,他们将它纺成了线织的布,珍贵无比。 ” “科斯人?”塞雷布斯失望地说。他一眼就能确定那布料绝对是蚕丝,这个商人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布料是怎么来的,在胡编乱造。但应当也不是中国来的商人,或是去过中国的商人带来的。来自遥远的东方神奇织物可比来自密林传奇的多,更能增加商品的价值。他就记得东西方文化交流应该到秦汉时期了。 商人又从自己的货品里拿出了些蚕丝缠成的线团展示,“就是这种线。”阳光下洁白的丝线反射着微微的光泽,十分美丽。 塞雷布斯买下了那些线团,并又向海商订购了一批。科斯离雅典不远,塞雷布斯付的报酬很可观,海商答应二十天内必定给他送到,两人还签订了契约。 虽然没有得到故国消息,但能买到蚕丝也是意外之喜。 波斯商人订做的这张地毯要求怎么奢华怎么做,他将粗羊毛纱线全部改成了上等毛纱线,还打算在编织时加入金丝银线。但是跑遍了雅典的金银铺,没有匠人车得出金银线,好像此时的工艺还达不到。没有金银线,用昂贵的蚕丝也不错。他打算用蚕丝编织一些花朵的花心。 在尤尼科斯庄园他们今年收到的春毛收拾的差不多了,塞雷布斯准备让梅加娜和两个男奴回来时,有一桩意外的生意找上了门。有人找到塞雷布斯,想委托他家给染一批布料。 塞雷布斯当然没有把钱往门外推的道理,不到接了生意,还干脆到比雷埃夫斯港卖起了彩纱,生意很不错。利润虽然不能和布匹c地毯生意相比,但支撑他们的日常花销也绰绰有余了。塞雷布斯手里甚至很快又攒起了一小笔钱,打算把在入海口附近那片地的房屋建起。 建房也需要在市政厅登记,他又去找了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陪他去登记好,忽然问:“塞雷布斯,建好这座房屋,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塞雷布斯说:“有一些,怎么了?” 阿里斯提德问:“是什么?” 塞雷布斯没有瞒他,说:“我计划推出一种新布料。”就是那些羊绒。 阿里斯提德又问:“那之后呢?” 塞雷布斯有些诧异地说:“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到时应该会有新的事情要做。怎么了?”生意是做不完的。 阿里斯提德说:“你已经快七岁了,该上学了。”按照法律规定公民家的男孩七岁就得去上学了,不然城邦官员就该来干涉了。 塞雷布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贵族班 第三十五章(修毕) 塞雷布斯不反感上学,即便是重新上小学。事实上,他一直很希望能赶紧上学。穿越前他不会希腊语,当然也不懂希腊文字,更别提是古希腊文字,所以穿来后这些年他就是一个文盲。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变成文盲实在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雅典的老师不收七岁以下的孩子,他试着自己学习过他们的文字,但古希腊语的语法实在太复杂了,词汇也超多c超精细,他只学会了二十四个字母和街上c神庙门楣上反复出现的一些简单文字和词句,比如神庙的名字c店铺的招牌什么的。 他现在还不到七岁,原以为到明年才会有老师愿意收他。 他有点迟疑地说:“我以为过了七岁才能上学。” 阿里斯提德点头说:“一般的老师确实只收过了七岁的孩子,太小的孩子还不懂怎么学习。但是你不一样,你比普通孩子聪明太多了。而且这次机会很难得,克里斯提尼家请了一位老师给家里的几个男孩启蒙,虽然是个奴隶,但学问好极了,非常擅长教育儿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克里斯提尼说说,让你也去上课。” 这么好的机会,塞雷布斯当然不会错过,连忙说:“我当然愿意。谢谢你,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说:“不用谢。那你先准备学费吧,他的收费是每年二的十德拉克马。” 这个价格不低,普通老师每年一般不过七八德拉克马而已。不过现在塞雷布斯当然不会放在眼里,点了点头。 阿里斯提德很快和老师那边说好了,过了几天,让他带着教具去上课。所谓的教具就是蜡板和铁笔,没有固定的课本,讲什么就随老师心意。 第一次到传说中的克里斯提尼家中去,塞雷布斯难得地有些好奇。 他只在市政广场上远远见过那个在历史书上占了重要一页的老人几次,听说他再次被召回来之后就不再参与政治生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在城外的庄园里住着,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他。 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非常有钱,曾经承建过希腊世界最重要的神庙德尔菲神庙,据说为讨皮提亚(女祭司)欢心,自掏腰包把神殿建的比原本的设计更好,将神殿正面的白石建材换成了昂贵的大理石,由此名扬希腊。但阿尔刻迈翁尼达家在雅典的宅邸并不如何奢华,与普通住宅相比只是占地较大,中庭多了一座喷泉些绿植,养着几只孔雀。 塞雷布斯在雅典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家里养孔雀,不由多了几眼。头一天上课,阿里斯提德陪着他来了,以为他是没见过孔雀,微笑道:“那是孔雀,漂亮吗?也很好吃。” 塞雷布斯:“” 阿里斯提德温文尔雅,虽然是个西方人,但却常让塞雷布斯想到“君子”二字,但他也常常无意间一句话把塞雷布斯震的哑口无言。 阿里斯提德对阿尔刻迈翁家非常熟悉,和中庭里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他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整理蜡板和铁笔,身边围着三四个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边理弦边含笑听着。 阿里斯提德说:“安科斯。” 他闻声看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阿里斯提德。这个想必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塞雷布斯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美惠三女神一定亲吻过你的脸。” 塞雷布斯说:“谢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人就交给你了。” 安科斯说:“请放心吧。” 阿里斯提德很干脆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塞雷布斯。”就转身离开了。 安科斯笑眯眯地说:“还有几个孩子没到,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上课。男孩们,你们何不趁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呢?” 那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看,一个额头有些高的男孩先开口道:“阿普托斯。” 另外三个孩子依次自我介绍道:“萨图罗斯。” “达奈斯。” “瑟诺斯。” 最后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 这几个孩子眉目间有些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其中最漂亮的瑟诺斯说:“我们知道你,神眷之子。你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吗?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孩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塞雷布斯已经被这种问题问到麻木,第无数次回答:“我没有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只是非常幸运地知道接骨木。阿斯克勒庇俄斯应该就是神庙里塑像的样子。”如果真有这个神明存在的话。 几个小孩都把他说的那个“幸运地知道”理解成阿斯克勒庇俄斯使得他知道,有点失望,又觉得很神奇,一起惊叹地“哇”了一声。 个头最小的达奈斯又问:“你来上课,为什么是阿里斯提德送你来呢?你的教仆呢?” 所谓的教仆,就是识字的奴隶,专门负责接送小主人上下学,监督他不要和街上不上学的孩子们玩耍,跟着他们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塞雷布斯猜测他们还要负责辅导小主人的功课。 阿里斯提德跟塞雷布斯说过上学后是需要这么一个奴隶的,塞雷布斯觉得有一个人能专门教自己学习也不错,已经在奴隶市场上留意了。但他刚开始打基础,不希望一个学问不扎实的人为他打下错误的基础,所以想要买一个学问好一些的奴隶。以现在古希腊人的识字率,这样的奴隶要买到不仅得出高价,还要凭运气,他现在还没有遇到满意的。 塞雷布斯说:“我还没有教仆。” 他不需要有人送他上下学,所以宁缺毋滥。 达奈斯惊异地睁大眼,问:“那下课了谁送你回家呢?” 塞雷布斯说:“我自己回去。” 雅典的治安并没有差到满街都是谢尼达斯的地步,况且他们新买的房子地段不差,离这里不远,路上还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再者说,有谢尼达斯殷鉴在前,应该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来打他的主意了。 四个小孩都一副对他没有教仆这件事很难以接受的样子,阿普托斯仿佛小大人一样很有风度地说:“这怎么行?我家离这里很近,下课后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回家。” 塞雷布斯还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自己,连忙推辞他的好意:“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也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阿普托斯坚持要让教仆送他,塞雷布斯态度坚决地推辞。看他们争执不下,安格斯莞尔一笑,调停道:“好了,男孩们,下课后老师送塞雷布斯回家怎样?快看,你们有新伙伴来了。” 五人向门口看去,果然又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相近的男孩由一个成年人陪着走了过来。 陪着他的成年人应该就是教仆,走近他们以后,那人就把手里拿着的蜡板和铁笔交给男孩,自己离开了。 男孩和塞雷布斯之外的人都认识,双方七嘴八舌的打招呼,之后阿普托斯给塞雷布斯介绍这个男孩,叫做提比亚斯,不是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的孩子,但父亲也是雅典城里的显赫人物。 塞雷布斯心想看来往克里斯提尼家这个小班里塞人的不止阿里斯提德一个。 果然,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孩子,个个出身不凡,或者是父亲或哪个长辈特别有名望,或者是家里特别有钱。 塞雷布斯发现自己这是被阿里斯提德塞到了一个贵族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了不起的小学老师 第三十六章(修毕) 孩子们到了之后,安格斯留了一段时间让他们互相认识。这些孩子除了塞雷布斯之外大部分人家里都是世交,原本就认识,没花多长时间。个别特别腼腆不爱说话的,阿普托斯也热心地为小伙伴们都介绍了一遍。 之后,安格斯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好了,男孩们,人到齐了,我看到你们还互相认识过了,真是一群好小伙子。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但我还是再介绍一遍自己:我是你们以后的文法老师,安格斯。我还分不清你们谁是谁,所以,男孩们,也对我说说你们的名字吧?” 他对小孩子们说话语气神态都非常尊重,孩子们一瞬间就全喜欢上了他,争先恐后地对他说自己的名字:“我是达奈斯!” “我是卡利亚斯!” 每一个小孩报出名字,安格斯都目视那个小孩的眼睛重复一遍,以示自己记住了。 塞雷布斯无意在此时搞特殊,也随大流报了一下名字。 等所有人报完名字,安格斯真诚地说:“男孩们,从今天起,你们就要正式接受教育了。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付给我一些钱,希望我能教会你们一些知识。我会教给你们一些知识,但是我更希望将来我们共处这几年里,我能教会你们怎么学习。因为知识的宝库无穷无尽,再聪明老师也不能全知全能,只有你们自己学会了怎么学习,这宝库才能对你们敞开,任你们取用。 “男孩们,你们每个人都与其他人不同。你们有不同的性情,不同的禀赋,学习起来也有不同的方法,老师不能尽知,只能一边教你们学习,一边学习应当怎样教你们学习。而这需要你们来教老师。将来共处这几年,让我们互相学习,互相成为对方的老师吧!” 听完这番话,塞雷布斯对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小学教师刮目相看。他竟然试图因材施教,两千多年后也没有多少老师能做到这一点! 其他的孩子们听了这番话,又开心又新奇,大声应道:“好!” 安格斯趁着这热烈的气氛,让他们拿出蜡板和铁笔,一个个手把手教他们握笔,又教他们写字母“a”。 塞雷布斯不想在这时候装傻,笔尖一动,流畅地在蜡板上写下个“a”。 安格斯巡视到他身边,发现他字迹非常纯熟,问道:“塞雷布斯,你学过这些字母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安格斯问:“谁教你的?” 塞雷布斯说:“我的保姆。”其实是租住在麦俄西斯那个院子时,他看院里的小孩练习功课看会的。马库托利斯c贡吉拉c梅加娜都是一个字母也不认识的文盲。 安格斯问:“除了字母,你的保姆还教过你什么?” 塞雷布斯说:“只有一些简单的字词。” 安格斯说:“你将二十四个字母都写出来给我看看。” 塞雷布斯知道他是要测试自己的水平,正好不想浪费时间和其他小孩一样从握笔开始学起,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做到因材施教,依言流利地写下字母。 安格斯想了想,拿过他的铁笔,在他的蜡板上写下一首简单的短诗,指着念了一遍,问:“这首诗里的字词你都认识吗?” 这是几句雅典小孩子们也人人都耳熟能详的颂雅典娜的颂词。塞雷布斯说:“只认识雅典娜c女神c猫头鹰这几个词。” 安格斯称赞说:“好小伙子,在你这个年纪,这已经非常聪明了。你先把其余的字词都记住,老师去教别的男孩写字。你都记住了来告诉我,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也来问我,行吗?” 塞雷布斯说:“行。”默默记诵蜡板上的词句。 两人说话时,其余的小孩都吃惊地望着他们,坐的离塞雷布斯近的还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他的蜡板。塞雷布斯得到称赞,他们的目光转为羡慕。 阿普托斯捧着自己的蜡板说:“老师,这些字母我也都会写。” 安格斯很高兴地说:“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阿普托斯,你也写给我看看。” 阿普托斯也写下字母。 安格斯看完说:“完全正确!也是个聪明小伙子!阿普托斯,你会这些字母是谁教的呢?” 阿普托斯被称赞,有点害羞地微红了脸,说:“是我哥哥。” 安格斯说:“你有个好哥哥。除了字母他还教过你别的吗?” 阿普托斯说:“他还教过我数字。” 安格斯说:“你还会数字!你能数到几?” 阿普托斯说:“我能数到六十。” 古希腊数学没有进制,数字是生生往后面叠加的,七岁小孩能数到六十已经非常厉害了。安格斯不吝夸赞:“太了不起了!你才七岁居然就能数到六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远远不如你!” 其他孩子见阿普托斯被这样称赞,纷纷叫喊:“老师老师我也会数字!我会数到八!” “老师老师我会唱雅典娜的长颂歌!” 安格斯没有一丝不耐烦,把每个说出了自己长处的人都认真地称赞了一遍。就算说自己的长处是玩弹石子的孩子也一样。 有个叫米格斯的小孩没有开口,安格斯还特地问了他。 他似乎很没自信,吭哧了半天才说自己没有长处。安格斯非常温和地说:“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但是没关系,发现你的长处是老师的责任。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在一起相处至少五年,我不但会找到你的长处,还会教会你怎样发挥它。不必心急。” 米格斯听完脸颊涨红了,眼睛漾起了一层水光,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塞雷布斯心想,如果这位小学老师能做到他所说的这些话,哪怕只有一半,这些小孩们的学费掏得就绝对物超所值了。 安格斯夸赞过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接着写字母“a”,又在阿普托斯的蜡板上也写了一句颂歌,让他学里面的字词。阿普托斯看看塞雷布斯蜡板上的整首诗,又看看自己蜡板上那短短的一句,有些丧气。 安格斯看出来了,微笑道:“别和别人比较,小伙子,你先学这一句,学会了老师就教你后面的。” 塞雷布斯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这首诗又短,好几个词还是他认识的,这么一会儿已经都记住了。他将安格斯的字迹刮去,闭上眼回想了一下,又自己默写了出来。 安格斯注意到他的举动,过来一看他的蜡板,一字不差,又惊又喜。他指着蜡板上的诗句分开打乱顺序问了好几个词的意思,又让他再刮去蜡板,念了几个词让他默写,确定塞雷布斯确实都学会了之后,又在塞雷布斯的蜡板上写了一首较长一些的诗让他学。 阿普托斯此时的表情已经惊呆了,其余的小孩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塞雷布斯。 安格斯提醒道:“男孩们,写你们自己的字,不要管别人。”他们才收回注意力。阿普托斯却多用了一些时间才定下神来,看向自己蜡板上的诗句。 等大部分孩子都学会了写“a”,阿普托利斯也学会了哪句诗。安格斯夸奖了他,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看起来沮丧的快要哭了。因为他注意到塞雷布斯已经又学会了新诗一多半的字词。 安格斯半跪在地上与他平视,用低沉柔和地声音说道:“阿普托斯,看着我。我刚刚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不要和别人比较’。不要和别人比较,只和你自己比。比起上课前,你是不是已经多学会了一句诗?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阿普托斯本来还能勉强忍住,但是安格斯这么一说,他的眼泪反而一下子落了下来,哽咽着说:“可是塞雷布斯学会了更多。” 安格斯说:“阿普托斯,如果今天塞雷布斯不在这里,别的孩子都只学会了写‘a’,只有你学会了一句诗,你会非常骄傲c非常得意吗?” 阿普托斯想了想,迟疑道:“我我不会。那是不应该的。” 安格斯问:“为什么?” 阿普托斯说:“因为人应该谦逊,骄傲自满会招来灾祸。” 安格斯说:“对啊,人应该谦逊。可是你今天因为有人比你学的快一些就伤心了,这种行为多么傲慢啊!你认为自己应当是所有人里最聪明的,连七贤(1)里都没有人敢有这样的想法呢。” 阿普托斯有一些惭愧,低下了头。 安格斯抱了抱他,说:“别和别人比较,和自己比,好吗?如果你能做到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好些,那就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阿普托斯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安格斯放开他,站起来对别的孩子们说:“你们也一样,男孩们。我不会把你们和别的孩子比较,你们也不用和别的孩子比。但我希望你们每天都能和昨天的自己比一比,每天都比昨天的自己更好。我一直认为,战胜别人不算什么,能战胜自己的人才是最强大的。我希望我的学生们都能是强大的人,你们能做到吗?”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困难,小孩们都很有信心地回答:“能!” 安格斯高兴地高声说:“好,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点,将来你们一定都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我希望你们不但能成为了不起的人,还能成为让我崇拜的人,这将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塞雷布斯现在觉得这位小学老师有点了不起了,也有些明白阿里斯提德要把自己塞到他班上的原因了。 他不是在教书,他是在育人。 想到他的身份还是奴隶,塞雷布斯肃然起敬。 (1)古希腊七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弦琴学校 第三十七章(修毕) 教会所有孩子些字母“a”的写法之后,安格斯望望太阳已经向西偏移了不少,宣布下课。晚饭之前孩子们还有音乐课,不是在这里上的,他们该走了。 小孩们依依不舍地与安格斯告别,离开克里斯提尼家,在各自教仆的陪伴下向弦琴学校走去。 可能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们报了同一所弦琴学校,包括塞雷布斯也是如此。这所学校是阿里斯提德为他选择的,老师是著名的竖琴演奏家修西斯。如果不是阿里斯提德的面子,塞雷布斯一介新暴发的小面包商之子未必能有幸拜入门墙。 经过小半天的共同学习,男孩们亲近了不少,性格比较合拍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走。阿普托斯好像在这些孩子们中威信很高,除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三个男孩簇拥着他,还有好几个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塞雷布斯因为上午出众的表现气哭了阿普托斯,隐隐被排斥了,没有人搭理。 塞雷布斯当然不在乎这些年龄是个位数的小孩的排斥。事实上,他觉得这样正好。和所有男人一样,他不喜欢小孩,这些小孩们不来烦他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没有带教仆,自己拎着沉重的蜡板形只影单地走着,在别人看来实在可怜到了极点。 阿普托斯心里很别扭。从前他一直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哪个大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即便祖父克里斯提尼也非常宠爱他。突然被塞雷布斯压的黯淡无光,对小孩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即便被安格斯好好开导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但他也不想看到塞雷布斯因为他的原因被这样排斥。 他听阿里斯提德说过塞雷布斯的父亲只是个小商贩,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见塞雷布斯没有带教仆,以为他是家境贫寒,买不起教仆。想叫自己的教仆去帮他拿东西,但张了几次口,还没说出来,弦琴学校就到了。 修西斯与安格斯不同,并非奴隶,但也不是雅典人——雅典人除非特别落魄,否则没有人会从事教师这个行业——他来自科西拉,是居住在雅典的自由人。他名气非常大,整个雅典人人都争相把孩子送给他教导,因此他不止教塞雷布斯这些人,教了很多孩子。 修西斯的学校有一些学校的样子,是一所专门的宅邸,中庭也很宽广,里面不止他一个老师,学生也各年龄段都有。他们第一天来上学,修西斯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门口等着迎接他们。 修西斯是个眉目温柔的金发美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少年红发绿眸,长相也非常漂亮。修西斯对他们说了欢迎语,让少年带他们到中庭去。 中庭里已经有几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了。除了这些孩子,还有些年龄比他们大一两岁的男孩,在庭院一个比较阴凉的角落里跟着名老师学习双笛。他们一齐吹奏着一首非常动听的短曲,悦耳的笛声飞散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 阿普托斯这些小孩们望着他们,很向往地听着,一大群七岁小孩待在一起,竟然没人吵闹。 绿眸少年叮嘱他们再听一会儿笛子,又到门口去了。等又来了四五个和他们同龄的小孩,修西斯才带着少年走过来。 他先陈述了一段音乐之美,然后说:“孩子们,我是修西斯,这是墨菲斯,以后你们将跟着我们学习音乐。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我们先去祭祀缪斯。”他让小孩们排好队列,跟随他和墨菲斯出了庭院,向卫城上的缪斯神庙走去。 到了缪斯神庙神庙外,他问小孩们:“谁会唱歌?” 孩子们都很有表现欲地抢着说:“我!”“我!” 他让每人唱了一句,从中挑出嗓音最动人的瑟诺斯和他一起到神庙前的圣泉里洗干净手。然后他从不远处的橄榄树上采下一枝橄榄枝,让瑟诺斯擎在手里,当先领着孩子们走进神庙,在神坛前向缪斯神像祝祷。 祝祷时他说一句,孩子们说一句,大意是请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发束金带的c掌管音乐的缪斯女神赐于他们音乐才华,让他们拥有动听的歌喉c灵巧的手指,能唱出百灵鸟般的歌声c演奏美妙的乐曲。祝祷完毕之后,将橄榄枝献祭在神坛上。 之后他们没有离开,修西斯就在神庙里教孩子们唱歌颂缪斯的颂歌。他唱了一遍,后面就让墨菲斯详细一句一句地教,自己在旁边看着。等颂歌学完,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修西斯就地宣布下课,让教仆们带各自的小主人回家。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走出神庙,开心地还齐声唱着颂歌。尤其是瑟诺斯,双颊嫣红,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出了神庙,阿普托斯终于叫住了塞雷布斯,说:“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送你回家。”塞雷布斯拒绝了他的好意,自顾自离开了。 达奈斯本来就因为阿普托斯落泪很不喜欢塞雷布斯,当即愤愤不平地“呸”了一声,说:“不识好歹。不过是一个小面包商的儿子,得意什么?” 阿普托斯制止达奈斯说:“达奈斯,不要说粗鲁的话。也许他确实不需要帮助,是我多事了。” 瑟诺斯本来因为今天出了个从来没有出过的大风头,正兴奋的不行,因为这个小插曲也有点不高兴,说:“哥哥,你不能脾气太好了。我看他就是出身太差,没教养。以后我们别理他了。” 阿普托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说:“瑟诺斯,你不能这样说话。他是被医药之神所宠爱的孩子,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 瑟诺斯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阿普托斯知道弟弟是为自己不平,忙又夸奖道:“瑟诺斯。今天你的歌唱的真好听,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真厉害。” 瑟诺斯的表情多云转晴,又高兴了起来。 达奈斯没有再说话,趁此机会和别的同伴们交换着眼神。 第二天再去克里斯提尼家上文法课,塞雷布斯被排挤的更厉害了,除了阿普托斯,没有一个小孩跟他说话。 塞雷布斯仍然不在意——他甚至根本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何况是和小孩子说话。没有小孩子找他说话那是更符合他心意。 这可把那些小孩气坏了。下课后一起朝弦琴学校走去的时候,一个小孩装作不小心,故意撞在他身上,撞掉了他手里的蜡板,蜡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小孩用非常没有诚意地语气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一脸挑衅的表情。 塞雷布斯挑起了一边眉毛,惊讶又好笑地想:他这是遇上了校园霸凌? 这时候是不能让步的,他说:“没关系,赔我一个新蜡板就行。” 小孩凶巴巴地说:“你自己没拿好蜡板,凭什么要我赔?” 塞雷布斯说:“如果是我自己没拿好,你刚才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你是赔不起吗?如果赔不起,你只要说‘对不起,我撞坏了你的蜡板,但是我赔不起’。我也原谅你,不要你赔。” 小孩生气地说:“谁赔不起!”说完愣了愣,想起自己是故意找他麻烦的,不是和他争论赔不赔的起的,猛地伸手去推塞雷布斯,想把他推倒。 塞雷布斯反应迅速地往旁边一让,他推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小孩一愣,哇哇大哭起来。 另一个小孩卡利亚斯大喊一声:“他欺负摩尔斯,打他!” 带头向塞雷布斯冲来。除了克里斯提尼家的四个孩子,别的小孩也都向塞雷布斯围过来。 塞雷布斯自从在谢尼达斯手上吃了个大亏后很注意锻炼身体,还把前世学过的防身术也捡了起来。但他这个身体毕竟才六岁多,被围住还是比较麻烦的。他皱着眉头选了个方向冲过去,利落地把几个孩子都摔翻了。 地面是泥地,摔在地上除了衣服弄脏了,并不怎么疼,但这个结果可太出人意料了。几个小孩都傻了眼。摩尔斯哭声都停了一会儿。 阿普托斯这一路一直被瑟诺斯缠着走在最后面说悄悄话,没注意前边发生了什么,等他听到动静赶过来,小孩们已经倒了一地。看到这场景,他惊讶地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达奈斯和萨图罗斯目睹了全部经过,达奈斯也很吃惊,顿了顿,说:“你看到了,这个面包商之子打人,打倒了这么多人。” 这话一出,塞雷布斯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一出的幕后指使是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达奈斯。 阿普托斯将信将疑。他觉得塞雷布斯看起来不像爱惹事的性子,况且他无缘无故地打人做什么?还一个人打这么多人。但是这么多人躺在地上也是事实,他有些迷惑。 “是谁打谁?”一个清亮的男孩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可亲眼看见了,这些人这么多人去打一个人,打不过还要诬赖吗?”那男孩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龄,边说边走近,身边还有三四个同龄的孩子,都是一脸嘲笑的表情。他们走近后,塞雷布斯认出都是弦琴学校和他们同一天入学的小孩。 达奈斯c瑟诺斯c萨图罗斯看到他们都是一脸敌视的表情,阿普托斯脸色也变了变。摔倒的小孩们都爬起来,站到阿普托斯四人身后。 那男孩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几句对话:“‘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关系,赔我一个新蜡板就行。’‘他欺负摩尔斯,打他!’” 事情的经过一目了然。 阿普托斯这边的人脸上阵红阵白,阿普托斯责备地望了同伴们一眼。 那男孩对塞雷布斯说:“我认识你,神眷之子。你父亲只是个小商人,你为什么要和这些贵族的儿子们走在一起?他们看不起你的,只会欺负你!要你不是很会打架,今天该被欺负的多惨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小孩子打群架 第三十八章(修毕) 塞雷布斯觉得小孩子们之间的斗争也很有意思,笑了笑没有吭声。 阿普托斯真诚地说:“对不起,塞雷布斯,我们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们只是太顽劣了,我会和他们谈的,我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男孩不怀好意地说:“你相信他的话吗,神眷之子?刚刚他的堂弟还叫你面包商之子呢!” 达奈斯生气地说:“克山西普斯,难道你父亲不是贵族吗?” 克山西普斯说:“我的父亲只是双牛级公民,可不像你们的父亲都是五百斗级c骑士级的。况且他一直教育我站在人民这边,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达奈斯说:“什么站在人民那边,你父亲那些人都是懒汉,想不劳而获而已。我们的财富都是辛苦赚来的,凭什么要分给你们?” 塞雷布斯心道,看来这些孩子们的家长没少当着他们谈论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敌人。 克山西普斯说:“你说谁是懒汉!?我父亲现在还亲自下葡萄田干活!你敢说你们那边的人财富都是辛苦经营赚来的?别人不说,就卡利亚斯,谁不知道你祖父是怎么发财的!梭伦免除债务时他提前得知了消息,去向别人借了一大笔钱。梭伦免除了债务,他发了大财,却害得借钱给他的人破了产!” 塞雷布斯没料到小孩子打嘴仗会爆料出这么劲爆的八卦,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个叫卡利亚斯的小孩。他是大富翁卡利亚斯的儿子,与父亲同名。 所有小孩都看向卡利亚斯,他的脸一下涨到通红,大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祖父才没有那样做!” 但这桩故事在雅典很有名,孩子们差不多都知道,连他们这边的孩子神色都有点异样。卡利亚斯恼羞成怒,头一低向克山西普斯冲去,想把他撞一个屁股墩。 克山西普斯敏捷地一闪,他没撞到人,索性一拳头随便朝一个离的近的孩子打去。那孩子没有防备,被打个正着。 克山西普斯大怒道:“你祖父做了这样的恶事,还不许别人说么?”扑上去和他打了起来。与他一起的四五个孩子都加入了围殴。 阿普托斯大惊失色,喊道:“别打架!”跑上前想把他们拉开。他这边的孩子们也都跟着跑过来,但不是为了拉架,而是在达奈斯的带领下群体和克山西普斯那边的孩子们打了起来。 塞雷布斯惊讶地看着小孩们转眼间打成了一锅粥。 阿普托斯非常生气,道:“达奈斯!萨图罗斯!提比亚斯!你们做什么!?”小孩们不理他,他又呼唤自己和弟弟们的教仆:“阿比!温尼斯!快把他们拉开!” 这些小孩们除了塞雷布斯每人都带有教仆,之前塞雷布斯被他们的小主人欺负时他们没有管。等到塞雷布斯反击时塞雷布斯的速度太快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小主人们已经都摔了。不过看起来摔的不重,小主人没有召唤,他们犹豫着没有插手。后面克山西普斯这些小孩们来了,他们以为双方只是拌拌嘴,没想到事情发展的飞快,一转眼所有孩子都已经打成了一团。 他们忙上前将小孩们都拉开,检查着各自小主人的伤势,在心里暗暗叫苦:小主人们在眼皮底下打了这么大的群架,回去一定要受到责罚了。 没有人受伤很重,但这一场架下来,除了塞雷布斯,也所有孩子身上都挂了彩,连阿普托斯都是如此。他的嘴角方才慌乱中也不知道被谁的拳头擦了下,肿了起来。还有几个小孩在地上滚了几圈,衣服上沾满了泥巴,脏的不能看。 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去上弦琴课了,阿普托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看塞雷布斯,塞雷布斯也无辜地看着他。 他正为难着,弦琴老师修西斯得到消息,匆匆地赶来了。看到小孩们的样子,他气的不轻,说道:“好,第二天来上课就打群架,你们这些孩子我教不了,都回家去吧!以后也不必来了,我的学校不收这么坏的学生!”说完他又瞪教仆们,“你们是怎么怎么看护小主人的,让他们打成这个样子?!带他们回家去吧,让你们的主人惩罚你们的失职!”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又看到了干干净净站在一边的塞雷布斯,语气温和了一些,说:“你没有参与打架,是吗?你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小孩们都是比较畏惧老师的,尤其修西斯还扬言不要他们了,他们都吓得不轻。很喜欢音乐的瑟诺斯更是害怕得含着泪想哭出来。听到修西斯让塞雷布斯和他一起走,他噙着泪恶狠狠地瞪着塞雷布斯。克山西普斯这边的小孩们目光也有些不善。 塞雷布斯望望小孩们,微笑道:“不了,老师。其实我也参与打架了,只是没有被打到。” 修西斯更生气了,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小孩们对塞雷布斯的敌意经过这一出都消失了,阿普托斯和克山西普斯两方都是。 达奈斯喜笑颜开地说:“你是个诚实的人,塞雷布斯。我们以后不欺负你了。” 塞雷布斯含笑道:“那可多谢你了。” 克山西普斯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愁,显然很担心回去怎么交代被弦琴学校开除这件事。但听到达奈斯的话,他还是接话道:“你这么做不明智,塞雷布斯。你本来不用被父亲责备的,现在修西斯也不要你了。我们都得找新学校了。要是你一时找不到学校,就来找我吧!我父亲和很多音乐家关系都很好,我让他帮你也找一所。” 阿普托斯说:“不必费心,克山西普斯。塞雷布斯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人被开除的,我会负责帮他找到新学校。” 克山西普斯哼了一声,说:“那最好。塞雷布斯,我们走了,如果他给你找的学校不好,你还来找我。”说完带着伙伴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阿普托斯认真地对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你不必担心。这件事都怪达奈斯。我们还去一个弦琴学校,学校一定不会差的。” 达奈斯则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塞雷布斯,我们去上的学校一定不会差的。” 其余的孩子一脸恐慌,但也都尽力对塞雷布斯做出友善的表示。 两边人莫名其妙开始争着安慰讨好起塞雷布斯来。塞雷布斯心知修西斯不可能一口气得罪这么多雅典权贵,真把他们全赶走,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但什么也没说。 他们是该受点教训,不然要翻天了。 不过虽然只是个教训,但他是阿里斯提德送到学校的人,父亲还在服兵役,照头的人还是阿里斯提德,这件事势必要惊动他。塞雷布斯想了想,主动去找阿里斯提德了。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不太礼貌。 他去了阿里斯提德家,得知阿里斯提德去市政厅了。找到市政厅,发现阿里斯提德正在广场上和一个中年男人不知在说什么,神色有些严肃。他站在远处等着。 过了一会儿,阿里斯提德发现了他,惊讶地走过来问:“塞雷布斯,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有上学吗?” 塞雷布斯看看中年男人的方向,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不重要。你先忙。” 阿里斯提德说:“我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他冲中年男子挥挥手,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离开了。 塞雷布斯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阿里斯提德关注的重点不在修西斯的决定上,他问:“几个孩子一起打你?他们欺负你,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想是因为我表现的不太合群。我不会让他们欺负到。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换位想想,如果在他真正的小时候,上学时班上有个小孩学习进度比所有人都快,还谁都不理会,他也会很讨厌,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他不会霸凌不喜欢的人。 阿里斯提德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不会应付不了这种小儿科的场面,但还是有些不悦,说:“我会和阿普托斯谈谈,我以为他是个可靠的孩子。修西斯那里你不必担心,他不会真的开除你们。” 塞雷布斯本来就没有担心,只是对给阿里斯提德添了麻烦有些不好意思。 说完这件事,塞雷布斯想离开,阿里斯提德又叫住了他,说:“塞雷布斯,先别走,我也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塞雷布斯等着他开口。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今天得知一个消息,谢尼达斯没有被处死,他买通了狱吏,越狱了。” 塞雷布斯吃惊地说:“什么!?” 阿里斯提德说:“你没听错。你还记得吗,本来应该处死他那天斯巴达人来了,驱逐了很多家族,后来又要解散议会,城里乱了很久。监牢的狱长被逐出了雅典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监牢没人管,由国有奴隶们看守着。谢尼达斯买通一个狱吏放走了他,那个狱吏也逃走了。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逃走多久,也不知道逃到哪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两个家庭 第三十九章(修毕) 克山西普斯和同伴们走出阿普托斯等人的视线, 一个同伴忧愁地说:“怎么办啊克山西普斯, 上学第二天就被开除,他一定会杀掉我的。” 其他男孩也都担忧地说:“我也是!” “我也是!” 克山西普斯说:“这件事不能怪我们, 是卡利亚斯先动手。父亲问起来, 我们都照实说,他们如果是理智的人,就不应该生我们的气。卡利亚斯先打了弥阿斯,如果我们不敢还手, 他们才更应该生气吧!” 男孩们听了,都觉得是这个道理。 克山西普斯又说,“学校的事情也不要担心,有谁找新学校有困难,来告诉我, 我也请父亲帮你们找。” 男孩们更高兴了, 都向他道谢。说着话他们走出了小巷,各自道了别,在教仆的陪伴下回家去了。 克山西普斯虽然在同伴们很前表现的很镇定, 但内心其实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是刚上学第二天的七岁小孩, 他不可能不害怕。他盼望父亲现在不在家,先跟母亲说这事。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一进家门就看见父亲阿里弗隆站在中庭里。看到他, 阿里弗隆惊奇地看看天色, 问:“克山西普斯, 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今天下课这么早?” 克山西普斯心慌了下,但旋即就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实话实说道:“没有,父亲。是弦琴学校把我赶出来,不要我了。” 阿里弗隆惊讶地问:“为什么?” 克山西普斯说了事情的经过,着重强调了卡利亚斯有多么可恶,又补充道:“不单是我和弥阿斯他们,还有阿普托斯那边和我们打架的所有人,包括神眷之子。我们全被赶出来了。”说完他昂首挺胸,等待父亲的怒火。 阿里弗隆听完,没有如他预料的发怒,反而笑道:“小卡利亚斯和阿尔刻迈翁家的孩子走在一起,这么说,老卡利亚斯终于巴结上阿尔刻迈翁家了!” 克山西普斯没想到父亲的关注点在这里,忙道:“他们不仅一起走,听说还一起上文法课呢!” 阿里弗隆问:“那位神眷之子也是如此吗?” 克山西普斯说:“好像是,他们都一起走。但神眷之子很受他们欺负。” 母亲从屋里出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问道:“谁欺负神眷之子?那孩子为我治过头疼,又文雅又漂亮,怎么还有人欺负他?” 克山西普斯的母亲前阵子去找神眷之子看过病,回来夸赞了他很久,现在听到他的消息还很关切。 克山西普斯又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母亲倒是抓住了重点,她吃惊地捂住嘴,道:“什么?克山西普斯,你被弦琴学校开除了?!” 克山西普斯忍住心虚昂着头说:“母亲,这不能怪我,是卡利亚斯先动的手,我们总不能不反击吧?” 他母亲佩提尼担忧地看向丈夫。 阿里弗隆安慰道:“别担心,佩提尼。修西斯不一定会真的开除他,我会去找他求情的。” 克山西普斯闻言松了口气,又道:“父亲,那神眷之子和我的同伴们呢?你帮他们也向修西斯老师求求情吧!” 克山西普斯拍拍他的头,说:“他们自然有替他们操心的人,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克山西普斯崇拜又信赖地说:“可是他们的父亲都没有父亲你厉害啊!如果修西斯老师不愿意原谅他们呢?” 没有父亲会不享受儿子的崇拜,阿里弗隆哈哈大笑道:“如果修西斯真不原谅他们再来找我想办法吧。” 卡利亚斯是大富翁老卡利亚斯唯一的儿子,非常受父母宠爱。他带着伤痕回到家,卡利亚斯夫人又心疼又生气,把他搂在怀里问:“我的宝贝,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了你?” 卡利亚斯委屈极了,说:“是阿里弗隆的儿子克山西普斯和他的同伴们!” 卡利亚斯夫人怒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还有你的教仆,是怎么照顾你的?莫里斯,抽他十鞭子!” 莫里斯最受卡利亚斯夫人信赖的家务奴隶,闻言立刻把卡利亚斯的教仆拉到一边去抽鞭子。 卡利亚斯说:“他们骂我祖父,我们打了起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弦琴学校把我们都开除了。” 卡利亚斯夫人没有问那些孩子骂了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话而已,他们家听了几十年,都听腻了。骂他们的人都是出于嫉妒,嫉妒他们抓住了那个发财机会。只是小卡利亚斯太小,还不能理解,所以才会被激怒。 卡利亚斯夫人骂道:“破落户家的孩子真是没有教养,我让你父亲去找他们!还有修西斯,我们付了他钱的,他竟敢开除你!他是不想在雅典再待下去了!”说完她就让人去叫卡利亚斯。 卡利亚斯正在房间里与一个新买的漂亮科斯女奴玩乐,听说儿子被欺负了忙出来。他问清是怎么回事,又让已经挨完打教仆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倒没怎么生气,安慰了一句儿子不必担心,就匆匆出去了。 老卡利亚斯这一去直到深夜才回来,回来时卡利亚斯已经睡着了,妻子还在等着他。他一进门,妻子就迎上来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老卡利亚斯一身酒味,有点醉醺醺地说:“你不是听到了,阿尔刻迈翁家的孩子们也都被开除了,我先去了拉莫尼亚斯(阿普托斯的父亲)家,又和他们一起去修西斯家了。” 妻子问:“修西斯怎么说?” 老卡利亚斯卡利亚斯说:“一个外邦人,他怎么敢真得罪阿尔刻迈翁家?只是吓唬一下小孩子而已。” 妻子得意道:“哼,我想他也不敢真开除我们。那你又在哪里喝了这么多酒?” 老卡利亚斯说:“说完了孩子们的事情,修西斯留我们会饮。”顿了顿,他又带着点醉意点评到,“这是个聪明人,他预备了很多美酒,还从利卡比托斯山上请了许多漂亮少年斟酒,准备着今晚的事呢。阿里弗隆c托摩斯他们都去了,今晚小半个雅典的权贵都汇集到了他家。他让所有人都很尽兴,不能小瞧。” 妻子不懂这些事,只关注儿子,说:“阿里弗隆也在?你去骂他没有,他儿子欺负卡利亚斯!” 老卡利亚斯打了个呵欠,说:“卡利亚斯他们十来个人打对方五六个人,还是卡利亚斯先动手。拉莫尼亚斯都向阿里弗隆道歉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妻子不甘道:“但事情的起因是阿里弗隆的儿子先骂卡利亚斯!” 老卡利亚斯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把卡利亚斯送去和阿尔刻迈翁家的孩子们一起上学不容易,别再纠缠了,小心惹他们厌烦。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 妻子还有些愤恨,但老卡利亚斯语气坚决,没敢再说什么。 卡利亚斯第二天去上文法课前被告知还去修西斯的弦琴学校学音乐,卡利亚斯有些惊喜地说:“老师还要我吗?” 老卡利亚斯说:“是的,他原谅你了。” 卡利亚斯问:“那阿普托斯他们呢?” 老卡利亚斯说:“他们都能回去上学,包括和你们打架那些男孩。” “啊?”卡利亚斯这下不高兴了,“他们那么坏,怎么也还要回去!” 但这不是他能控制的,只好认了。 接着一件更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教仆昨天挨了打,今天居然发烧了,起不了身,不能陪他去上学了。 教仆的工作不是普通奴隶能代替的,他们还得辅导小主人功课,卡利亚斯家没有第二个奴隶能担负这件事,一时有些傻眼。 卡利亚斯噘着嘴说:“怎么这么没用!挨了几下打就生病,昨天还看着我被打,他好了我也不要他做教仆了!” 卡利亚斯夫人也很生气。正焦急的时候,一个小奴隶站出来说:“女主人,我识字,能暂时为小主人做教仆。” 卡利亚斯夫人一瞧,是一个叫菲多的奴隶。卡利亚斯夫人记得他曾经还涉入过什么诉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心灵塑造 第四十章(修) 这个菲多很机灵, 平时说话也挺讨卡利亚斯夫人喜欢的, 但太小了,才十来岁。她和儿子都很不满意。但此时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总不好不带教仆去上学, 菲多还在地上写了一首短诗证明自己确实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卡利亚斯夫人只好将就让他和另一个成年男奴一起陪儿子去了。 卡利亚斯带着两个奴隶向文法学院走去,自觉很丢脸,但菲多却很开心。 老卡利亚斯为小主人挑选教仆时他就很想得到这份工作, 不止是因为这份工作很轻松,还因为在管理不严格的学校,教仆是可以旁听的。他没有被掠卖为前也正上着学,被卖后课业就中断了。那时他并不怎么喜欢上学,但现在他很想接着学习。 三人来到阿尔刻迈翁尼代家门口, 成年男奴将蜡板和铁笔交给菲多捧着, 让他陪小主人进去。菲多按捺住激动地心情跟在卡利亚斯身后走进中庭,悄悄打量这个他特别向往的地方,一扭头看到个人, 一时呆住了。 那人也诧异地向他看来, 是塞雷布斯。 菲多羞愧至极地涨红了脸,将蜡板和铁笔塞到卡利亚斯手里,转身跑出了中庭。 卡利亚斯不满地喊:“哎, 你这个奴隶怎么回事, 跑什么?教仆可以待在这里的!” 菲多跑出去时恰好和进门的瑟西非斯c达奈斯擦肩而过, 听到他的喊声, 瑟西非斯奇怪地问:“卡利亚斯,那是你的教仆?太小了吧,你昨天那个教仆呢?” 卡利亚斯说:“挨了几下打,就爬不起来了。这个只是暂时顶几天。” 瑟西非斯和达奈斯都不觉得奴隶挨打有什么,达奈斯还哈哈笑,说:“是为了我们打架的事吗?我和瑟西非斯的教仆也都挨了打,你看他们都没事。你的教仆太弱了。” 卡利亚斯悻悻地说:“我一定要换掉他。” 他们谈论着自己的话题,没有注意到菲多和塞雷布斯的那一个对视。 塞雷布斯顿了下,在一株人少的绿植边坐下,翻开新蜡板复习昨天学到的内容。 作伪证的事他没有怪菲多的意思,菲多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还被拿捏了更小的妹妹,能做什么主?他不至于为难小孩子。但是菲多自己好像很过意不去,一直躲着他。 上课的时间到了,安格斯拍拍手,说:“上课了,男孩们。”四散在中庭里的小孩们都围到他跟前。 安格斯笑眯眯地说:“听说昨天你们一起干了件大事。” 小孩们都低下头不敢吭声。 安格斯点名道:“阿普托斯,我听到的不全,你能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阿普托斯惭愧地说:“我们去弦琴学校的路上和克山西普斯他们起了冲突,打起来了。” 安格斯耐心地问:“你们为什么会起冲突?” 阿普托斯说:“因为他们骂我们。” “他们为什么骂你们呢?”安格斯又问。 阿普托斯说:“他们以为我们欺负塞雷布斯。” 埃达斯插嘴道:“他们多管闲事,我们没有欺负塞雷布斯!是不是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还没有说话,其他小孩们七嘴八舌地争着替他回答:“是啊!”“是啊!”“我们没有欺负他!” 安格斯说:“哦?那他们为何会有这样的误解呢?” 阿普托斯沉默了下,说:“他们没有误解。我们欺负塞雷布斯了,好几个人打他一个。只是没有打过他。” 其他小孩闭嘴了。 安格斯问:“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塞雷布斯呢?” 阿普托斯说:“我和瑟西非斯走在最后,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好像是因为摩尔斯撞碎了塞雷布斯的蜡板。” 安格斯问埃达斯等人:“摩尔斯撞碎了塞雷布斯的蜡板,你们怎么还要打塞雷布斯?” 埃达斯糊弄不过去了,不情愿地说:“我们那时是故意找塞雷布斯麻烦,我们觉得他太骄傲了,很讨厌。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安格斯望向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不愿意为这些小孩子间的事情再扯皮,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也说:“是的,我们已经和好了。” 安格斯观察达奈斯这些孩子神色间对塞雷布斯确实没有前两天那么浓重的敌意了,微微一笑,道:“那太好了,有这一项收获,你们的架也没白打。不过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下面我们正式上课。” 今天的课又是文法课。安格斯为塞雷布斯和阿普托斯布置了新的学习内容后,开始教别的孩子学习第二个字母。 昨天他们上了小半天数学课。塞雷布斯没有特别表现,但其实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后就在思考怎么把以后所有的数学课全部翘掉。因为毕竟文法课对他还有帮助,但数学课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下课后安格斯好像有事急着离开,他没来得及和安格斯说。 安格斯给别的孩子讲的差不多了之后,来检查塞雷布斯和阿普托斯的学习情况。他先检查了阿普托斯的进度,又为他讲解了一番,然后才来检查塞雷布斯。检查完塞雷布斯的功课之后,他指着一个角落对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我们到那边安静的地方去,我想和你谈一谈。” 两人走到那个角落。 安格斯说:“塞雷布斯,你第三天来上课了。我观察你不太愿意理会别的男孩,为什么呢?” 塞雷布斯思考着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瞧了他一眼,说:“我和他们不熟悉。我也不太喜欢与同龄孩子打交道。” 安格斯温声问:“为什么不喜欢和同龄孩子打交呢?” 塞雷布斯回答:“无话可说。”他与大多数男人们一样,觉得小孩子们就像外星生物,何况是这些两千多年前的孩子。 安格斯笑道:“塞雷布斯,我与阿里斯提德谈过,我知道你特别聪明。你不喜欢你这些同龄人,是因为他们不及你聪明么?” 塞雷布斯不答反问:“老师,你问这些是因为我被他们排斥么?他们不喜欢我确实和我不融入他们有关系,但是打架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请放心。”这也是修西斯追究打架的事情时,他明明能逃过去还偏偏凑上去与其他小孩一同受罚的原因所在。当然不是为了讲义气那么无聊的事,而是为了换取日后的清净。 这一举动能让埃达斯和克山西普斯这两边的人迅速将他划为一国的,即使还有些不合群行为一般也不会再遭到刻意针对他。他不怕小孩子的针对,但这些麻烦能省则省。 安格斯摇摇头,不赞同地说:“塞雷布斯,虽然你很聪明,但我还是建议你耐下心来,和你的同伴们好好相处。伊索有句寓言是这么说的:‘对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年来讲,坏的伙伴比好的老师起的作用要大得多。’根据我的观察,幼年没有伙伴的孩子们长大以后在公共生活中也多半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他们常常无法融入。而且性格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或者是特别孤僻,或者是特别固执。他们的生活经常是个悲剧。塞雷布斯,你再聪明恐怕也不能逃脱这个惯例。学会和同伴们相处,是成长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亚于求知。是不能省掉的。” 塞雷布斯对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小学老师真是心服口服:这番话其实不就是在说集体生活对儿童心理塑造的重要性么?在两千多年前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样的人物竟然是个奴隶!他再次惋惜此人没有生在后世。 只是他不知道塞雷布斯心理年龄早已过了成年了,已经不需要这种塑造。 塞雷布斯正想开口敷衍过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真的不需要这种塑造么?这一年他好像没有继续浑浑噩噩,很努力地在赚钱,但他真的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牛皮糖 第四十一章(修毕) 塞雷布斯扪心自问:他接受这个时代的一切了吗?接受这个身份附带的一切了吗?在生存之外, 他有享受过生活吗? ——所有的答案, 都是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太接受塞雷布斯这个人的父母,因为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父母。 如果是他的父亲像马库托利斯对待塞雷布斯那样对待他, 他会不悲不怒, 除了一些轻蔑,什么感情也吝与给于吗? 贡吉拉对他很好,他也很关心贡吉拉,但这感情与他和自己真正的母亲的感情相比还是太浮浅了, 不可同日而语。 他又问自己:未来几十年,他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不,他不想这样。 和这些小孩们相处能给他一些帮助吗?塞雷布斯不太相信。但他也不再急着学完文法课,离开学校。 安格斯点透他后就不再多说,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别的学生身上。他尽量平均地把精力分配给每一个学生, 不因学生们的智力和家世差别而有差别。 下课后, 埃达斯凑到塞雷布斯跟前,问:“塞雷布斯,老师上课时把你叫到旁边说了什么?” 塞雷布斯有点懒洋洋地说:“没说什么。” 埃达斯无趣地说:“你这人真没意思。”但因为对他没了敌意, 也没再说什么, 走开了。 教仆们过来拿蜡板铁笔,卡利亚斯呵斥自己家的奴隶:“怎么是你来拿,教仆不是菲多吗?”奴隶解释:“菲多肚子疼, 我先帮小主人拿着” 阿普托斯又让自己的教仆来帮塞雷布斯拿蜡板, 塞雷布斯这次没有拒绝, 阿普托斯十分高兴。 小孩们一同出门, 向弦琴学校走去。他们边走边说笑,在小巷里又和克山西普斯与同伴们狭路相逢了。不过两边人这回没敢再打起来了,只恨恨互瞪了几眼,都乖乖进了学校。克山西普斯还跟塞雷布斯打了招呼。 进学校后修西斯对他们双方都没有好脸色,板着脸教训了他们一通。 这个学校不是只有他们和上次见过的那些比他们大一两岁的男孩,而是各年龄段的学生都有。因为音乐课会相互干扰,平时他们不总在学校里,而是由老师带着,随心去体育场c神庙c广场,甚至野外,或者任何他们想去就去地方上课。不过一般他们的集合点还是会在这里,今天就有好几个年龄段的学生在这里集合。难得看到修西斯训人,他们都嘻嘻哈哈围着看热闹,把小孩们羞的抬不起头来。 修西斯训完了话,把他们赶散了,将小孩们交给墨菲斯带。 这不是惩罚性举动,他们本来就归墨菲斯带。修西斯通常都只在孩子们入学的第一天带一天,摸他们的底,观察里面有没有好苗子。其余的时候他只亲自带自己特别看重的几个学生和高年级班。这么多学生,他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亲自带到。不过授课的也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主要负责他们的墨菲斯倒是没怎么生气,给他们上课时很有耐心,瑟西非斯单独唱一支短曲时还夸奖了他,激得克山西普斯几个学习兴趣高涨了几倍,誓要把他比下去。 塞雷布斯对声乐课兴趣也不大,但是他挺期待学习乐器。 公元前2500多年前没有后世那么多娱乐方式,他总得学一两样东西消遣无聊。他穿越前会一点钢琴和小提琴,古希腊没有钢琴也没有小提琴,常见乐器只有里拉(也叫竖琴过或诗琴)和双笛(又名厄洛斯管),和后世的乐器差别很大,他需要从头学起。 塞雷布斯不讨厌从头学,他喜欢学习新东西。不过刚入学,老师们好像不打算立刻教授乐器,他还得耐心地等等。 一节声乐课在学生们莫名其妙兴致都很高昂的气氛中上完了。墨菲斯还是第一次给学生上课,觉得他们特别乖巧,高兴极了,把他们每个人都一通好夸,完全没注意到学生们中间的暗流汹涌。 下课后阿普托斯又让自己的教仆去送塞雷布斯,塞雷布斯这次拒绝了。 克山西普斯上课时想把阿普托斯这边压下去的企图没有成功,下课了却完全不受失败的情绪影响,欢快地招呼塞雷布斯:“塞雷布斯,离天黑还早着呢,咱们一起去玩弹石子吧?” 塞雷布斯一视同仁地拒绝道:“不了,我要回家。”提着蜡板要离开。 克山西普斯拦住他不让他走:“这么早回去有什么事情?你要是不喜欢玩弹石子,我们玩别的!” 塞雷布斯绕开他,冷淡地说:“我没什么想玩的。” 他哥俩好地从后面搂住塞雷布斯的脖子,说:“那我们去卫城玩?” 塞雷布斯躲了下没躲开,扯他的手又扯不掉,终于露出了一点无奈的神情——这小孩是牛皮糖吗?他站住脚步,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回家。” 克山西普斯奇怪地问:“这么早你回家做什么?” 塞雷布斯说:“我饿了,我要回家吃饭。” 他说的是实话。雅典人通常一天两餐,他们这些小孩子都是上学前吃一顿饭,放学后吃一顿饭,一天的课是连着上的。这让他可太不习惯了。他总觉得少吃一顿。 克山西普斯被噎了一下,有点不相信这个理由,看看天色说:“可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呢!”雅典人晚餐吃的很晚,有的人家都会到深夜,哪有这么早吃饭的。 塞雷布斯冷下了脸,用力掰开了他的手,自顾自要离开。克山西普斯不知为何对他的兴趣大的超乎寻常,追在他身后说:“那我和你一起去你家,你吃完饭我们再一起玩啊!”说完就对他的同伴们摆摆手,硬跟着塞雷布斯走了。 从他邀请塞雷布斯一起玩起就不善地注视着他们的埃达斯一伙人c他原本的同伴们c阿普托斯等人都被他这番厚脸皮的纠缠惊呆了,眼睁睁看着他跟着塞雷布斯离开。 塞雷布斯无可奈何地拖了一条小尾巴回家,一路上被他问了无数问题,态度怎么冷淡都无法熄灭他的热情,还被两个妇女拦住请求摸摸治病,到家后觉得身心俱疲。 贡吉拉和梅加娜却因为他第一次“带”同龄的小伙伴来家里玩非常高兴。克山西普斯在长辈跟前有礼极了,完全不见路上那副惫赖样子。 塞雷布斯到家时梅加娜已经根据他的习惯为他准备好了晚餐,是鱼c鸡蛋c面包和加了葡萄干的麦粥。贡吉拉邀请克山西普斯一起吃,克山西普斯大方地答应了,还盛赞丰盛。 两人吃着饭,克山西普斯小声说:“塞雷布斯,我冤枉你了,原来你家真的是这时候吃饭,还吃的这么好!真幸福!不过你妈妈怎么不一起吃呢?” 塞雷布斯懒得理他。 这本来是他一个人的饭,这小孩分去了一半。在这个时间吃饭是为了迁就他。贡吉拉和梅加娜是晚些时候在本地人的通常饭点和奴隶们一起吃的。 吃完了饭,克山西普斯居然没有像猴子一样坐不住,和梅加娜贡吉拉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听起了梅加娜说塞雷布斯的琐事。他好像对塞雷布斯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塞雷布斯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的好奇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毕达哥拉斯 第四十二章(修) 梅加娜看塞雷布斯, 是加了至少有酒瓶底那么厚的美化滤镜的。 她没有家庭也没有儿女, 一手亲自带大的塞雷布斯就是她全部的感情寄托。何况塞雷布斯确实出类拔萃。 她谈起塞雷布斯,说他口味古怪不爱喝葡萄酒都充满了爱意。 她很有分寸地没有说生意上那些事, 只说了些塞雷布斯平时的习惯喜好, 以及用许多例证和旁人的夸赞证明塞雷布斯多么聪明多么招人喜欢。夸赞半晌后她又问起学校的事情,克山西普斯说了一些事,她也听的津津有味。期间克山西浦斯试图说出他们打架那件事,说塞雷布斯被文法学校的同学欺负, 被塞雷布斯用目光警告了。 克山西普斯在塞雷布斯家玩到天黑才回去,临走时梅加娜塞给他许多小孩子喜欢零食,邀请他下次再来玩,他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口答应, 还跟梅加娜约好明天就来。 塞雷布斯冷着脸也不能阻止他们自顾自的约定。克山西普斯走后梅加娜还劝说塞雷布斯多交些同龄的朋友, 连贡吉拉都很赞成。塞雷布斯没有一点脾气。 克山西普斯已经够牛皮糖了,再纵容他一些还得了? 第二天文法课又该教数学了,塞雷布斯提前一段时间去了学校, 找到安格斯, 向他表示想翘掉数学课的意思。 安格斯正在整理教具,闻言吃惊地笑问:“怎么,塞雷布斯, 你数学也很厉害, 不需要学么?” 塞雷布斯说:“眼下您教的我都学过了。” 安格斯好奇地问:“数学你学到哪里了?” 塞雷布斯不知道此时希腊世界的数学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谨慎地回答:“我会算一些简单的加减, 也会背乘法表。”他以前在麦俄西斯的那座宅邸里,听到邻居家的大孩子背过。 安格斯说:“那我考考你。”用树枝在地上出了几道简单的加减题。 塞雷布斯当然回答无误。 安格斯又出了几道乘数题,塞雷布斯也随口就能给出答案。 安格斯惊讶地问:“这也是你的保姆教的吗?” 塞雷布斯说:“不,数学是我父亲教的。” 这也不算说谎,古希腊数学的进制和后世完全不一样,他确实是看马库托利斯卖面包收钱找钱学会的。 安格斯有心看看他的真实水平,又出了几道复杂些的混合运算。在后世塞雷布斯虽然更习惯用计算器,但心算水平也不错,也都给出了答案。 安格斯见他不必借助手指和小石子,似乎看一眼就能得出复杂的混合运算的答案,以为他在瞎蒙。自己算了好一会儿,得出和他一模一样的数字,不相信地问:“你父亲也能算的像你这样快?” 塞雷布斯说:“父亲算的没有我快。” 安格斯叹道:“我想世间没有几个人会算的比你快吧!神的宠儿与凡人的差别竟然这么大吗?我知道有人生来就比别人聪明的多,我也一向自负是聪明之辈,但与你相比却仿佛是蹇驴子遇上了良马!” 他神色间大有沮丧之意,塞雷布斯不知怎么解释,只好说:“对不起” 安格斯失笑道:“你为何要道歉呢?这并不是你的错。”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不远处一个一直闭着眼睛面向朝阳站着,仿佛在吸收日月精华的三十来岁男子说注意,他走过来说:“这孩子有那么厉害吗安格斯?”看了看地上的算式,他又对塞雷布斯说,“我也出道题考考你。我的老师毕达哥拉斯是一个学问非常渊博的人,有许多人从他求教。有一天一个人问他:‘尊敬的毕达哥拉斯啊,你有多少学生呢?’他回答,‘一共有这么多学生:其中二分之一在学习数学,四分之一学习音乐,七分之一沉默寡言,此外还有三名妇女。’你能算出有多少学生吗?” 塞雷布斯:“” 在这个时代听到如雷贯耳的名字好像不应该觉得奇怪,毕竟他都站到克里斯提尼家的院子里了! 男子见塞雷布斯一时沉默无言,以为他是答不出来,问道:“你不知道吗?” 塞雷布斯怕他要热心地再给自己介绍一个数学水平更高的老师,回答道:“是28名学生。” 男子吃了一惊,问:“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安格斯也正在心里默默计算,但还没算出来。闻言也好奇地望着他。 这只是道一元一次方程题,塞雷布斯说了算法。 男子说:“我再出道题你算算。有一个奴隶爱偷东西,一天被主人逮住了。主人有事急于外出,怒气冲冲的指着神庙正殿前排的七根柱子说:‘你给我听着,你从左边的一根柱子数起,依次数到最后一根,再往回数,如此反复,直到数到1000时,才能停下来。等我回来时,你要告诉我,你停在从左边数的第几根柱子旁。’这个奴隶会停在第几根柱子旁?” 塞雷布斯想了一下,回答:“是第四根。” 男子问:“这道题你怎么算出来的?” 塞雷布斯说:“去掉第一组之后是12个数为一组,第一组数是13个,那么就是1000减去13等于987个数。12个数一组能分为82组零3个数。加上第一组正好落在左边第一根柱子上,再加3就是第四根柱子。” 这道题其实不难算,但塞雷布斯的计算速度实在惊人,何况他才七岁。男子和安格斯都有点被惊呆了。 男子凝视他,忽然问:“男孩,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塞雷布斯:“” 怎么还是没有躲过去? 安格斯笑斥道:“那托斯,你别拉我的学生进入你们那个古怪的学派。” 男子——那托思说:“我们的学派怎么古怪了?男孩,你在数学上的天分无人能及,我的老师毕达哥拉斯是世间最聪明的人,有前面四次生命的记忆,只有他才配教你。但是他现在远在西西里的克洛托,你做了我的学生,我先教着你。等到了下个航海季,我带你一同去他的学校求学!” 安格斯认为他很不靠谱,说:“我不认为你在数学上的学问比他更深奥,那托斯。你能教他什么呢?不吃豆子c不碰白公鸡c不擘开面包c不迈过门闩(1)么?” 那托斯生气地说:“任何教派都有各种各样的禁忌!我的学问虽然有限,但是我们学派掌握着最高深的数学知识。数是万物的本源,这个男孩有这样的天分,也许他能解出本源的奥秘呢?” 塞雷布斯心知自己在数学上的天分与真正的天才相比其实不过一般,也不认为数就是万物的本源,说道:“对不起,我对数学不感兴趣,也不想离开雅典。” 那托斯以为他不懂万物本源的意义,说:“你知道掌握万物本源的奥秘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能掌握它,也许你会拥有神明的力量!” 安格斯生气地说:“这孩子才七岁,你不能给他灌输这么狂妄的想法,那托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要渎神吗?离开这里,不许再接近我的学生!” 他虽然是个奴隶,但在克里斯提尼家很受敬重,那托斯虽然姓阿尔刻迈翁尼达,也居然硬是被他赶走了。 塞雷布斯松了口气,问安格斯:“我可以不上数学课了么?” 安格斯笑道:“你比绝大多数雅典人都厉害,当然可以,塞雷布斯。不过你可不能听信那托斯的胡说八道,要敬畏神明。那托斯自从入了毕达哥拉斯学派就有点疯疯癫癫的。” 塞雷布斯说:“我不会的。” 安格斯对他还有点不放心,问:“空下来的时间你要做什么呢?” 塞雷布斯含糊地说:“照管一下家里的事情吧。” 安格斯不赞同地说:“儿童就应当做儿童当做的事情。你还是到学校来吧,我还教你文法。文法我暂时能教的起你。” 塞雷布斯也想尽快学会希腊文,同意了。 很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塞雷布斯的同学们发现他连数学课也不用上了,本来勉强压下的对他的嫉妒情绪再次涌起。不过好歹这回不再找他麻烦了。 古希腊儿童的小学生活没有哈利波特里霍格沃茨的学生们精彩刺激,虽然小孩们还是打打闹闹,但日子对成年人是有些枯燥无聊的。不过重复的日子过得很快,一天天的,很快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到了麦塔格特尼昂月。这个月有个大的庆典,阿帕托利亚节。 古希腊节庆很多,每年要过五十多个节日。但塞雷布斯以前没怎么参加过节日庆典,因为每逢节日都是他们家生意特别忙碌的时候,连他都常被拉去帮忙。 今年马库托利斯入了伍,他们没有做面包生意,新年的泛雅典娜节——也就是他上学前没多久。雅典的新年与后世的元旦不同,是夏至后的首个朔日,泛雅典娜节就在正月里——他倒是去看了。虽然不是四年一次,每次连庆六天的大泛雅典娜节,但也很盛大,人们又是献祭又是进行体育竞技c歌唱比赛,非常热闹。但塞雷布斯也就是由梅加娜陪着随□□的队伍走了一段,看了一会儿体育竞赛和歌唱比赛而已。 这次阿帕托利亚节不同,他要真正的参加。因为修西斯的弦琴学校要参加歌唱比赛。他们这个小班要出一个合唱节目,一个独唱节目。 能在泛雅典娜节上表演是极大的荣耀,小孩们积极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歌 第四十三章(修) “塞雷布斯, 你独唱挑好要唱什么歌了吗?”一大早上文法课, 达奈斯就兴致勃勃地问塞雷布斯。 修西斯很看重这次比赛,早早就定好了合唱曲目,是高低年级学生混编在一起的大型合唱, 分好几个声部。每天上课的一半时间他都把学生都集合在一起亲自指导。但独唱曲目他让小孩们自己准备曲子,三天后赛一场, 挑选唱的最好的一个, 再和别的年级的学生比赛, 最后优胜的人才能代表学校去庆典上表演,和别的学校的比赛。 塞雷布斯说:“选好了。”说了首歌曲的名字。是首旋律很简单的赞颂神明的短歌。 达奈斯不屑地说:“嘁,这首歌也太俗了。不过你唱歌本来就不怎么样,选再好的歌也白搭。我叔叔请大诗人阿那克里翁最爱的弟子提西斯特地为瑟西非斯写了首新诗,好听极了,这次比赛一定会是他赢。” 塞雷布斯挑这首歌本来就是敷衍,丝毫不以为意地说:“哦。” 达奈斯说:“你不想听听吗?” 已经快上课了,塞雷布斯说:“比赛那天我再听吧。” 但达奈斯铁了心想炫耀,说:“不用等那么久, 今天就可以让你听到。瑟西非洛, 你唱给他听听!” 瑟西非洛脸红红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双手交握胸前, 闭上眼睛放声唱了起来。 他声音甜脆,新歌的词意清新可喜, 大意是讲一只刺猬和狐狸斗智, 内容诙谐, 音韵兼美,结尾还带一点哲学意味,又有趣又好听,一入耳就让人忍不住面露微笑,舍不得不听完。他唱完,所有小孩都呆住了。 半晌提比亚斯才带点恼怒意味的粗暴地把蜡板丢到地上,半嫉妒地笑道:“看来这场比赛已经不用比了,获胜的人会是谁没有悬念了!” 除了阿尔刻迈翁家的几个孩子,别的小孩都垂头丧气。 这场比赛他们都很认真地准备了,有的请带班的墨菲斯辅导c有的请城里有名的音乐家指导有的干脆让家里养的乐手暂时充当教仆,带着乐器陪着上学,专门陪小主人练歌。上学散学的路上那么一会儿功夫他们都抓紧时间忘我练习。但显然他们的辛苦与期待要白费了。 达奈斯得意至极。 下午去弦琴学校上课时这一幕又重演了一遍,弦琴学校小班里的孩子也全部丧失了斗志,许多高年级的孩子都露出戒备忧虑的神情。墨菲斯对这首歌非常喜欢,还特地把瑟西非斯带去找修西斯,让他专门唱给修西斯听。 两人离开后克山西普斯坐到塞雷布斯身边,气鼓鼓地说:“有什么了不起,这是歌好听,他唱的也就一般般。” 塞雷布斯没有说话。 克山西普斯不甘心地说:“看来这个风头是让他出定了。瞧达奈斯那得意的样子,要是有人能唱的更好,把他比下去就好了。” 塞雷布斯仍然没有理他。 经过一个多月锲而不舍的牛皮糖,克山西普斯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完全不在乎他的冷淡,自顾自说:“你怎么选那首《雅典娜颂歌》呢塞雷布斯?那首歌大家都会唱。我选了《战歌》,也很好听的,我唱给你听吧!——你们都是赫拉克勒斯的子孙,要勇敢,宙斯不会掉头不顾!” 他不但自己唱,唱完还把自己的小伙伴们都拉来,将自己的节目轮番给塞雷布斯表演了一遍,非要让他评价。 塞雷布斯不得清净,烦不胜烦,被逼每个人都评价了几个字。 克山西普斯得到评价仍不罢休,喋喋不休地劝说他:“塞雷布斯,你选的那首歌不好,换一首吧!你可以唱《伊利亚特》里的《世代如落叶》,老师不是夸过你这首歌唱的不错吗?” 塞雷布斯真想找张胶布把他的嘴粘起来。他实在不明白克山西普斯对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兴趣,他怎么冷脸都不能击退这小牛皮糖的热情。 好容易熬到下课,塞雷布斯几乎是从弦琴学校落荒而逃。因为怕又被克山西普斯跟到家里,他甚至主动跟阿普托斯他们一起走。 阿普托斯对克山西普斯的行为很不解,问塞雷布斯:“他为什么老缠着你?” 塞雷布斯说:“我也想知道原因。”如果知道了原因,他一定改。 走到要与阿普托斯兄弟四个分开的路口,阿普托斯站住了脚。塞雷布斯正要与他们告别,阿普托斯望着他,忽然开口说:“听说克山西普斯常常去你家玩,我们能不能也去你家玩玩?”说完微微有些脸红。 达奈斯c萨图罗斯和本来正沉浸在大出风头的兴奋里的瑟西非斯闻言,都很感兴趣地看着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 他是不是驱虎吞狼了? 但阿普托斯这个小孩不同于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克山西普斯,一向是很斯文懂礼貌的,心地也不错,冒昧提出这个问题估计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塞雷布斯不忍心拒绝他,顿了顿,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家很普通,恐怕会让你们失望。” 阿普托斯很开心地说:“绝对不会!”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玩。平时你都不怎么理我们,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们。” 塞雷布斯只好回答:“抱歉,我只是不喜欢吵闹。” 阿普托斯忙说:“我知道了,我们不会吵闹的。” 他的态度太好了,达奈斯三兄弟在他身后交换着不满的眼神。但出于对兄长的尊敬,没有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塞雷布斯只能又带了四个小孩回家。 梅加娜高兴坏了,深觉这学校没白上。以前塞雷布斯没有一个同龄人朋友,她一直非常担心。她拿出许多孩子爱吃的甜芝麻c糕饼之类的零食(很多都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为了吸引克山西普斯多来找塞雷布斯玩),像招待成年的客人那样招待小主人的朋友们。 阿普托斯四人还没有被这样郑重地招待过,加上马库托利斯不在,这个家庭里塞雷布斯最大,他们自由度很大,虽然也没玩什么,但还是觉得非常开心。连达奈斯三人都把兄长对这个商人之子态度过于谦卑的芥蒂忘掉了。 四个小孩在塞雷布斯家玩了半晌,尽兴而返。 第二天再上学时,达奈斯三人都对塞雷布斯态度亲热了许多。不过好在他们和阿普托斯四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克山西普斯一个人聒噪,塞雷布斯还能忍受。 下午在弦琴学校训练完合唱,修西斯让各班老师带着学生自由找地方练习独唱,为明天的选拔赛做准备。如果许多人在一起唱不同的歌,谁都达不到练习的目的。墨菲斯带着小班去了卫城旁边的小树林里,那里又凉快又安静。 到了小树林,他让学生们散开,自由找地方练习,如果有疑问随时去找他解答。 这正合塞雷布斯的意,他独自找了个较为平坦的地方躺下小憩,打算混过去这一下午。 草地很软,树林里很凉快,在炎热的夏季里这里是个消暑的好地方。他闭着眼睛朦胧即将睡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说:“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是克山西普斯。 塞雷布斯的睡意飞走了,闭着眼睛有一点无奈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克山西普斯走过来坐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不练歌,在这里偷懒?” 塞雷布斯说:“你就是来问我为什么不练歌的吗?” 克山西普斯说:“我当然不是!昨天我看到你带阿普托斯兄弟四个去你家玩了。” 塞雷布斯睁开眼睛,看到他一脸遭到背叛的愤恨与指责,冷下脸说:“怎么,我不能邀请他们去我家玩吗?” 他以前的态度在克山西普斯看来顶多就是冷淡c不热情,但这回他明显有些真生气了。克山西普斯有些害怕,旋即觉得非常委屈,说:“可是我们不是一边的吗?你怎么让他们去你家玩?” 塞雷布斯也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说:“谁和你一边的?你忘了我还在阿普托斯家上文法学校吗?” 克山西普斯急道:“可是c可是” 塞雷布斯警告这个想管过界的小孩:“我想做什么都是□□,克山西普斯。” 旁边的树枝一动,又钻出个小孩来,嘲笑道:“是啊,克山西普斯,塞雷布斯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你也管的太宽了吧?”是达奈斯。 他看到克山西普斯到处乱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就偷偷跟在他后面。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克山西普斯被塞雷布斯不留情面地斥责,他高兴极了,连忙钻出来看热闹。 克山西普斯的脸色变了变。 塞雷布斯真的对这些小孩有些不耐烦了,不客气地问:“达奈斯,你又过来做什么?” 达奈斯没想到他对自己也这么不客气,脸色僵了下,正想说什么,一道空灵美妙的歌声飘来打断了三个人之间的僵持。 “晚星带回了曙光散布出去的一切,带回了山羊,带回了绵羊,也将牧童带回到母亲身边。” 此时恰值暮色将至,这道歌声应景至极,也动听至极。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还是老歌,但那清澈的童音饱含感情,动人心弦,立时在所有人眼前勾画出一副牧童与羊群暮归的画面。 瑟西非斯的歌声已是少见的天真甜美,但与这道歌声一比黯然失色。 三人听他唱完屏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达奈斯带一些敌意地问:“这是谁?” 塞雷布斯和克山西普斯还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又放低了些,唱起了瑟西非斯那首《刺猬与狐狸》。 这首歌不短,瑟西非斯只在文法学校和弦琴学校完整地各唱过一次,可这声音却能一字不差地唱下来。并且唱得比瑟西非斯好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意料之外的人 第四十四章(修) 达奈斯分枝拨叶去找人, 塞雷布斯和克山西普斯跟在他身后。 三人循声找过去, 发现是他们班里一个平时很不起眼的小孩。那小孩坐在岩石上, 头上戴着一顶雪白的香雪兰花环, 手里还拿着一把正在编, 边编边唱歌。他长的并不漂亮,可此情此景与他的歌声,让他像山林水泽间的精灵。 塞雷布斯几乎被这幅画面惊艳了下。 但达奈斯和克山西普斯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感触, 达奈斯大步上前, 一把夺走他手中的花朵扔在地上,厉声问道:“哈律斯,这首歌你怎么会唱?!” 哈律斯编花环编的很专心, 没有注意他们的到来,被吓了一跳, 站起来有点害怕c有点结巴地说:“达c达奈斯, 我c我听瑟西非斯唱过。” 达奈斯愣了下,问:“瑟西非斯在弦琴学校里只唱过一次!你听一次就记住了?” 哈律斯小声说:“是两次,他还给修西斯唱过一次。” 达奈斯不耐烦地说:“不管几次,你是说你听一两次就能记住这么长一首诗?” 哈律斯说:“是啊,我记这个很快。” 达奈斯不相信这个理由, 冷笑道:“哦?那我背一首诗给你听,你听一遍给我背下来。”说完他就背了一首父亲的新诗,足有五六十行那么长, 示意哈律斯背诵。 克山西普斯很讨厌他盛气凌人的样子, 阻止道:“达奈斯, 够了啊,无论他怎么学会的,没人规定那首歌只能你兄弟唱吧?” 达奈斯大怒,说:“那是提西斯特地为我兄弟写的诗!后天就要比赛了,他偷学这首歌是想做什么?在比赛上与我兄弟竞争吗?!”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哈律斯怯生生地分辨说:“我不会在比赛上唱这首歌的,我只是觉得它很好听。你背的那首诗我也记住了,我背一遍请你听听有没有错误。” 说完他就背诵了起来,塞雷布斯和克山西普斯不能分辨,达奈斯却能确定也是一字不差。他呆住了。 克山西普斯瞧瞧达奈斯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样,人家没有撒谎吧达奈斯?” 达奈斯震惊于哈律斯的记忆力,沉默了一下,才有点凶地撂下一句:“记住你的话,不许在比赛上唱这首歌!”转身离开了。 克山西普斯新奇地打量这位既不属于阿普托斯那一拨人c也不属于自己这拨人这边,平时在班上像隐形人一样不起眼的同学,说:“你挺厉害啊哈律斯,唱歌这么好听,记忆力还这么好,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过你呢?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哈律斯脸色变了下,有点紧张地样子,又结巴道:“我c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 塞雷布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点点头,又向克山西普斯说道:“走了。”也转身离开了。 克山西普斯顿时把哈律斯抛在脑后,喊道:“等等我!”追着他走了。 哈律斯望着他们的身影在树林里隐没不见,松了口气,捡起地上沾了灰尘的香雪兰,神色有些黯然。 另一边克山西普斯问塞雷西斯:“你说哈律斯歌唱的这么好听,以前我怎么没注意过呢?” 塞雷布斯没有说话。 他想了想,又说:“不对,不是我没注意到。他以前唱的没有这么好的。他怎么突然唱的这么好了?” 塞雷布斯还是没有出声,心知如果不是今天下午自己找了个很偏僻的地方睡觉,他们仍然不会知道班里还有一个歌喉这么动人的小孩。 克山西普斯很聪明,很快也想明白了,恍然大悟道:“他是故意的吗?他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唱歌很好听呢?”说完他拉着塞雷布斯,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去问问他吧!” 塞雷布斯甩掉他的手,脚步不停,说:“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自己的原因,你管那么宽做什么?都快散学了,你还不练歌吗?虽然这次比赛你肯定赢不了了,但也不要唱的太糟了。” 克山西普斯忙说:“谁说我不练了?我这就练。我唱的一点也不难听。只要不和哈律斯比,瑟西非斯如果没有那首《刺猬和狐狸》,我唱的比他还好听呢” 又是一天过去,第二天除了在弦琴学校上课时达奈斯像防贼一样监视着哈律斯,一切照旧。第三天就到了比赛的日子。 由于学生很多,修西斯安排的赛制是各班级分开比赛,各班的老师决定本班的比赛形式和优胜人选,最后代表学校出赛的人选他才亲自决定。 墨菲斯第一次组织这种活动,尽心尽力,为了做到绝对公平,他将优胜者的决定权授予学生们,让他们自己选择。他将学生们分为三人一组,唱完由别的小组的人决定谁唱的最好,此人可以留下来。留下来的人再三人一组比赛,直至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为止。剩下的人就是优胜者。 这个小班有二十三个学生,他们需要进行三轮比赛。由于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比赛,墨菲斯规定第一轮每人只能唱五句诗,后面的才可以唱完整首。 墨菲斯将比赛地点选在了一座人流较少的破旧神庙。不过虽然人流较少,他们的唱歌比赛一开始,还是吸引了不少闲人来围观。比赛进行了一段时间后,还有好多学生的家长亲属听到消息特地赶来,连梅加娜都来了。 让塞雷布斯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挺过了第一轮比赛。 第一轮比赛之后,场上剩下了八个小孩,有塞雷布斯c有克山西普斯c阿普托斯c瑟西非斯和哈律斯以及另外三个他不太熟悉的小孩。 克山西普斯非常兴奋,得意地对塞雷布斯挤眉弄眼。结果第二轮他和塞雷布斯c瑟西非斯分到了一组,两人毫无悬念地被瑟西非斯实力碾压,输的灰头土脸。 输了不说达奈斯还特地扭过头来对他们做鬼脸,气得克山西普斯像只胀开的河豚。 另外两组哈律斯和阿普托斯一组c三个小孩一组。三个小孩那组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获胜。哈律斯和阿普托斯这组塞雷布斯原本以为哈律斯还会隐藏实力,没想到他却很认真地唱了一首《西风颂》,天籁般的歌声将墨菲斯c同学们c以及所有围观的人c神庙祭司和家属们都惊呆了,神庙内外一片寂静。 瑟西非斯的脸色苍白,阿普托斯也输的没有半点悬念。 最后一轮,小胖子c瑟西非斯c哈律斯比赛,小胖子心理素质不好,歌曲唱到后面越唱越干巴;瑟西非斯虽然超常发挥,唱的前所未有的动听,但仍然没有必过哈律斯,所有小孩都一致认为哈律斯唱的最好,选择他作为优胜者。 墨菲斯回到弦琴学校后把结果对修西斯一说,他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修西斯对每班要挑谁去比赛心中已经有数,比赛差不多只是走个形式,这个结果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哈律斯 第四十五章(修) 输掉比赛以后, 瑟西非斯是哭着回家的。 他实在太伤心了,老师c同学c父母长辈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以为他稳操胜券的,没想到居然会爆个大冷门。 他原本还以为能在庆典上展示自己的歌喉, 连祖父克里斯提尼对此都表示很期待。 阿普托斯一路上竭力安慰他, 但都不能让他止住眼泪, 到家时他的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样。 他的父母都吃了一惊, 连忙问他怎么了,他哭着说了原因。他父亲挑了挑眉, 似乎觉得为了这么小一件事情哭成这样有些好笑。但他母亲却非常心痛地把他搂进怀里说:“放心吧宝贝,在庆典上表演的一定会是你,不会是别人。” 阿普托斯三人送他回家, 这时还没有离开。阿普托斯有点奇怪婶婶的说法,弟弟在班级挑选这一轮已经败北, 怎么还可能有在庆典上表演的机会。但达奈斯却心领神会, 立刻说:“是啊瑟西非斯, 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让别人把你的机会抢走的。” 哈律斯在散学后被一些同学和看热闹的人围观,还拉住他说话,等带着教仆好容易脱开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稀疏的星子嵌在黯蓝地天幕上。 他带着教仆匆匆回了家, 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着他。他的母亲是一名温柔美丽的妇女, 纵然穿着敝旧的衣服, 做着粗活重活也举止优雅。看到他回来, 母亲露出一个安心地笑容,柔声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哈律斯?” 她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哈律斯也不想告诉她,怕她忧心,避开她的眼睛,说:“散学后我和朋友们玩了一会儿。” 母亲有点开心地说:“哈律斯在学校里交朋友了啊,真好。下次邀请他们来我们家玩吧。” 哈律斯低声说:“好的。” 母亲不再说话。两人和教仆吃完了饭,哈律斯说自己累了,母亲忙打发他去睡觉。等他睡下,母亲又就着星光做了些杂活,才也睡了。 母亲睡着后,哈律斯却又偷偷起了身,穿上衣服,遛出了家门去。 这时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空荡荡的很冷清,还有的地方黑黢黢的很阴森。哈律斯站在门口有些害怕,但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他穿过几条街,来到雅典白日里最热闹的市政广场前的一个路口。那路口竖着一组双人雕像,是两个男子,一名年长些,一名是个青年。两人都手拿武器,青年握武器的那只手高举过头顶,很有气势。有一个人摸黑在雕像前站着,仰着头就着微弱的星光凝视着那雕像。哈律斯走到那人身边,说:“今天的比赛我赢了。” 那人头也不回,说:“你赢是应该的。你遗传了你母亲的歌喉,你母亲的歌声曾经倾倒过整个雅典。” 哈律斯内心忐忑,没有说话。 那人仿佛知道他的不安,说:“放心吧,已经三年了,谁还惦记以前的旧事呢?况且你可是姓巴勒尼斯。” 哈律斯不确定地问:“我在节庆上赢得荣誉,父亲就真的会再回到我和母亲身边吗?” 那人不冷不热地说:“也许。但如果你和你母亲再悄无声息下去,你父亲就真的把你们完全忘了。他的新妻子去年生了个男孩,这个阿帕托利亚节就该登记入公民名册了。那男孩记入公民名册,你又该算什么呢?” 哈律斯垂下了头,半晌无语。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抬起头时,发现那人还在看着雕像出神,忽然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问的没头没尾,但那人却非常清楚他不是在问自己的父亲。 他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他还在,你和你母亲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你母亲连你的学费都快出不起了吧?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外甥甚至连在弦琴学校里展示自己的歌声都不敢。如果不是凯恩斯跟踪克里斯提尼的孙子,在树林里听到你唱歌,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项才能。” 哈律斯忧心忡忡地说:“我不一定能赢得到庆典上表演的机会,弦琴学校里那些比我大的男孩受过更久的歌唱训练,比我唱的更好。” 男子不屑地道:“你唱歌是你母亲教的,还有这样的嗓音,他们就算训练的再久又算什么?修西斯里拉弹的还说得过去,唱歌,哼!” 乌云悄悄移来,遮去了在雕像前交谈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夜晚过去,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结束了文法课向弦琴学校走去,瑟西非斯仍是厌厌地有些无精打采,阿普托斯和撒图罗斯陪在他身边。阿普托斯竭力找话题与他说话,想把他的注意力从不高兴的事情上引开。达奈斯却和几个小伙伴落在最后,神神秘秘地商议着什么。 等他们到了弦琴学校,大部分同学已经都到了。 克山西普斯与他的小伙伴们和班上其余的同学都正围着昨天一鸣惊人的哈律斯说话,看到他们进来,克山西普斯连忙招手叫道:“塞雷布斯,这里这里!”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理会他,瞟了他一眼,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克山西普斯的一个小伙伴抱怨地说:“克山西普斯,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他玩?他仗着自己是神眷之子,可高傲的很呢,谁都不理会。” 克山西普斯笑眯眯地完全不在乎,说:“有吗?没有吧?他就是这个脾气。” 人到齐之后,墨菲斯很快来了。 他对昨天的比赛结果也很意外,不过也挺高兴的。因为达奈斯的歌虽然好,但是他年龄毕竟太小了,嗓音c技巧与情感都不能和年龄更大的孩子们相比。参加全校选拔,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只能是陪跑的。但是哈律斯不一样,他虽然也一样小,但是那天赐的黄金般地嗓音后天训练的再刻苦也达不到。况且他年纪虽小,感情却非常细腻,歌声特别有感染力,昨天那一首《西风颂》居然将一些围观的成年人都唱落泪了。优胜者换成哈律斯,说不定他们真有可能赢到最后! 修西斯这所弦琴学校一共有七个小班,七到十四岁的孩子一岁一个班。此外还有一些十四岁以上的少年跟着修西斯学习音乐,但那就都是他亲自带的,不分班,也不参加此次比赛。 半节课的合唱练习之后,七个小班的优胜者们的比赛正式开始。 修西斯没有将优胜者决定权交给学生,他让七个老师和自己亲自带的那些少年们评判,自己做最后的决定。 这次比赛地点就在学校的中庭里,比赛的成员不多,他也没设计什么一轮二轮的赛制,就让学生们按着年龄从小到大一个接着一个唱,唱完评委们举手表决谁唱的最好。 第一个出场的哈律斯,他上场前紧张地手脚直发抖。除了阿普托斯这边的孩子们都拍打他肩膀为他鼓劲:“哈律斯,好好唱,音乐之神会保佑你的!你的歌声那么美,一定会赢!” 瑟西非斯咬着嘴唇,嫉妒地看着他。 修西斯望着哈律斯,也眼神微妙。这场庆典让谁胜出他心里早有打算:阿尔刻迈翁家族的瑟西非斯,很受父母宠爱,虽然歌声还差了一点,但好好操作一番也能在庆典上出个大风头,是个与他父亲拉近机会的好时机。 这个男孩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离庆典还有几天,要换人还有很多机会。 墨菲斯瞧着哈律斯,却笑眯了眼。他认为这男孩的歌声能让所有人都惊艳。 另一个小班老师看到他的表情,低声说:“墨菲斯,看你高兴的样子,是觉得这个七岁男孩稳赢我们吗?” 墨菲斯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哈律斯上前,说了自己的名字和要唱的歌名之后开始歌唱。他的歌声一从喉咙里飞出,整个弦琴学校就是一静。 这个男孩的声音仿佛不是发自人的喉间,而是来自天上或者云端,空灵纯净,时而像风,时而像流水,时而又像自由的云雀,飞翔着,流转着,使人想起一切美好的东西:美丽的花朵,碧绿的芳草地,情人娇艳的脸颊,阳光与月色。 他一曲唱罢,所有人都像在神圣之泉里洗了个澡,从身至心彻底被洗涤干净了。 几个老师回过神来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有沮丧之色。心知这样的天籁之音他们的学生是胜不了的。墨菲斯则露出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后面的比赛有些索然无味。学生们一个个唱完,有的发挥的好,有的发挥的不好,但无论好与不好都高兴不起来。不用评判他们也知道自己输了。 人类的嗓音怎么能与天籁争胜呢? 果然接着老师与修西斯的学生们选胜出者,哈律斯得到了绝对优势的赞同。 修西斯深深看了哈律斯一眼,宣布就由他代表学校参加这次阿帕托利亚节庆典上的歌唱比赛。墨菲斯和好几个小班的学生们跳起来欢呼起来,哈律斯捂着嘴双颊嫣红,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比赛完差不多又到了散学的时间,修西斯和蔼地恭喜了哈律斯,叮嘱他从明天开始合唱就不必参加了,一到弦琴学校就来找自己,开始为庆典上的表演做准备。 散学后哈律斯被围住恭喜了好一会儿,等回家时已又是暮色沉沉。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沉浸在喜悦里。为了快点到家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他带着教仆抄了一条近路。那是一条荒僻的小巷,巷子两边的住宅好些因故废弃了,长满了荒草,一般少有人经过。 他难得地活泼,连蹦带跳哼着歌往前走时,一双手在他背后猛然一推,将他推倒在地。他的下巴重重磕到一块石头上,只觉得舌尖剧痛,嘴里腥咸腥咸。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坏了,咬到舌头了,五天后的歌唱比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谁动的手?(上)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四十六章(修) 在炎热的夏季, 气温还没有升上来的清晨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梅加娜惬意的地从蓄水池中掬了两捧清澈的水洗净手脸,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池底铺的石子,发现上面还没有什么泥垢淤积,微笑着摇了摇头。 塞雷布斯这个古怪的孩子,坚持在蓄水池底铺了好几层大小不等的石子, 并且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换。不过这样一来水确实会干净很多。 看看天色还早,她对着池水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 拿起一个陶罐顶在头上, 打算出门去市政广场的喷泉里打些泉水来, 用泉水做早餐。 虽然在她看来家里蓄水池里的水已经挺干净了,但塞雷布斯总是还有些嫌弃。每次看到她做饭都会要求她水烧开后静置一会儿,澄一澄, 滤出脏东西再做。对泉水他就没有这么挑剔。今天时间赶得及, 她想去打些泉水来。 她走到门口时,恰巧门外响起敲门声。 雅典很少有人上午去别人家做客的,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 梅加娜放下罐子, 奇怪地大声问:“谁?” 一个柔美的女性声音带着点歉意说道:“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我们有事想请求塞雷布斯的帮助。” 梅加娜这就明白了, 是来请塞雷布斯治病的。但塞雷布斯这时还没有起床,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开门。 一串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贡吉拉走过来说:“开门吧, 不急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敲门。塞雷布斯也已经起来了。” 梅加娜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对年轻的母子。母亲身上的衣服有些旧, 但非常整洁, 手里还挎着个盛了几颗苹果的篮子。孩子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年纪,下巴上一片血痂,又红又肿。 贡吉拉请她们进来,母亲把篮子递给她,又歉意地说了一遍:“这么早来打搅,实在很抱歉。” 贡吉拉知道塞雷布斯收礼物的原则,知道这几个苹果没什么,接了过来。 塞雷布斯这时已经洗好了脸,正站在蓄水池边。他脸上的水还没擦,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几缕被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黑与白的对比鲜明至极。他转眸向母子二人看来,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细碎的水珠,在晨曦中闪烁着晶莹的光。 看清来人,他抹了一把脸,有点吃惊地说问了一句:“哈律斯?你这是怎么回事?” 同学一个多月,哈律斯还没见这位总是有些冷淡的同学这个样子,有点发怔,被他一问才回过神来,鼻子一酸,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他母亲拉着他走到塞雷布斯跟前,恳求道:“神眷之子,听说你和我儿子是同学,请你帮帮他吧。昨天傍晚从弦琴学校回家的路上,他被人推倒,磕到下巴咬伤了舌头。他即将要在阿帕托利亚节庆典上与人比赛唱歌呢!” 塞雷布斯皱眉道:“被人推倒?” 他母亲的眼圈也红了,说:“他经过一条小巷,一个男人忽然赶上他,从他背后推了一把,让他摔了一跤。” 塞雷布斯看了看哈律斯下巴上的血痂,又对他说:“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哈律斯伸出舌尖让他看,舌尖上一个深深的齿印。 塞雷布斯沉吟了一下,对哈律斯的母亲说:“夫人,我并非神明,不可能抚摸一下就让人痊愈。我可以摸一下他,但你们想快些痊愈,还是要去看医生,或者是去医药之神的神庙,问问祭司们有没有办法。”说完他就轻抚了一下哈律斯的伤处。 哈律斯和母亲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动作,仿佛期盼着奇迹出现。但奇迹当然没有出现。 哈律斯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母亲眼睛里也盈满了泪水,将儿子搂进怀里,轻轻亲吻着他的发顶。 塞雷布斯拿过苹果篮子,还给她说:“很抱歉夫人,我帮不上忙。” 哈律斯和母亲提着篮子离开了塞雷布斯家。 哈律斯忍着舌尖地疼痛,咬字不清地哭着问:“怎么办呢妈妈?” 他的母亲温柔地安慰他,说:“别急,宝贝。听说城邦今年花大价钱聘请了位闻名希腊的名医做公共医生,医术厉害极了。我们去请他看看,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哈律斯充满疑虑地说:“可是我还不是公民,请公共医生看病是要付很多钱的,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他母亲一窒,旋即喃喃道:“妈妈会有办法的……” 但是公共医生和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们也没有办法立刻让哈律斯好起来,下午弦琴学校又上课的时候,哈律斯仍然带着伤痕来了。他是来请假的。 就算不为几天后的阿帕托利亚节,他舌头伤成这样,音乐课也上不成了。 同伴的小孩们看到他的伤,得知他有可能不能代表学校参加阿帕托利亚节的歌唱比赛了,顿时大哗。 达奈斯毫不遮掩地一脸幸灾乐祸与得意之情,阿普托斯则一得知哈律斯的伤势,就怀疑地望向他。 墨菲斯又生气又失望,问:“被人推倒?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律斯捂着嘴巴不愿意说话,他的教仆有一些惭色地代为回答:“昨天傍晚我陪着小主人回家,经过一条偏僻的巷子时,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从我们后面赶上来,一把把小主人推倒,使得小主人受伤了。我走在小主人后面没有留神,没来及阻止他,也没追上。” 墨菲斯疑惑道:“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要伤害哈律斯?” 克山西普斯斜睨着瑟西非斯,大声说:“老师,一定是为了阻止哈律斯参加歌唱比赛!有些人比赛输了不甘心,想用这种办法使得哈律斯也不能获得荣誉!” 墨菲斯心里也有点怀疑伤害哈律斯的人是为了针对这次比赛,但对克山西普斯若有所指的话嗤之以鼻,白了他一眼说:“别胡说八道。” 他带着哈律斯去找修西斯请假,修西斯看到哈律斯的伤势也是一脸意外。有点担忧地问:“你舌头伤的不轻,这几天的训练是别想了。四天后的庆典上的歌唱比赛,你还能参加吗?” 哈律斯伤心地低着头小声抽泣,小肩膀一耸一耸地,看着可怜极了。 墨菲斯愤怒又同情地搂着他,心中十分为他惋惜,说:“老师,还有好几天才比赛,也许到时候他已经好了。请不要立时取消他的比赛资格。” 修西斯想了想,说:“也好。哈律斯,你先回家休息,如果到时候你痊愈了,你就上场。不过为了保险,其余优胜者我也都训练着,万一到时候有意外可以替补。墨菲斯,你们班也再选出个人来。” 与此同时在中庭里,阿普托斯把瑟西非斯叫到一个角落里问:“瑟西非斯,是不是你让人去推的哈律斯?” 瑟西非斯冤枉地说:“不是我!” 阿普托斯不信地说:“不是你会是谁?那天我看到你们偷偷跟在哈律斯后面了!” 瑟西非斯说:“我们是跟踪他了,但是我们没有动手,动手的是别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谁动的手?(下)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谢尼达斯一行人比他们还先到。 可能是为了给塞雷布斯这边压力, 他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神庙外最显眼的地方。男孩是菲多。看到马库托利斯等人走近,谢尼达斯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特地回头看看菲多。菲多满脸羞愧, 垂着头不敢接触塞雷布斯的目光。 马库托利斯大受打击:“那是菲多?他怎么到谢尼达斯那边去了?他知道谢尼达斯对塞雷布斯做了什么,他可是救了塞雷布斯的!” 慕尼西非洛斯和塞雷布斯却不意外菲多出现在这里, 谢尼达斯买走了他妹妹, 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 谢尼达斯见塞雷布斯望着自己,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呲出白森森地牙齿恶狠狠一笑,手指在脖子上用力一划。 这是个简单易懂地威胁手势, 吓唬真正得小孩可能有效, 但塞雷布斯怎会被吓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倒是站在塞雷布斯旁边的祭司厌恶地喃喃说了一句:“愿神明降罪给这个毫无畏惧之心的恶人。” 当太阳升至人头顶的时候,开庭的时间到了。主审官和手持写着帕拉迪温首字母的橡子与和神庙门楣颜色相同的木棒的陪审官们陆续走进神庙。马库托利斯、谢尼达斯等人和围观的闲人们也跟着走进去。 法庭就设在帕拉迪温神庙外面露天的空地上。 马库托利斯和谢尼达斯互相为对方的被告,但马库托利斯先提出诉讼, 所以马库托利斯先发言。 马库托利斯先向神誓发言都是真话, 并会以切合诉讼问题为限。 管理水时计的陪审官打开由一个小滴水管和大陶瓮组成的水时计。由于起诉的是最严重的谋杀罪行,马库托利斯第一次发言有十加仑水的时间,第二次有三加仑。各种不同的案件根据严重程度水量不同,发言时间不同。 马库托利斯先说了自己的来历:“雅典的公民们,我, 来自优卑亚的马库托利斯, 保护人是科吕提斯村社的特里提斯, 我得到了保护人的准许(为此他送了保护人一笔丰厚的礼物),在此提出这场诉讼。” 接着他陈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并请阿里斯提德和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发言,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阿里斯提德和祭司也先向神发誓说的是真话之后,如实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塞雷布斯近来在雅典的名声响亮的很,祭司发言叙述他病到垂危,以及怎样神奇地转危为安时,一大半陪审官们都竖着耳朵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边听边往塞雷布斯身上打量,连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也不例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嗡嗡的议论声。 两人说完之后,慕尼西非洛斯发言,说:“雅典的公民们,我请求你们判决谢尼达斯这个罪人以死刑,因为他渎神。”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突然变大了,连有些陪审官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谢尼达斯本来在马库托利斯与证人们叙述时一直一脸浮夸的愤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冤屈,偶尔嘴角还闪过一丝冷笑。慕尼西非洛斯此言一出,他脸色也猛然变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雅典的公民们,你们听了我的委托人和两位证人的陈述,应当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似乎只是一桩普通的绑架未遂的暴行。只不过被绑架的对象很幸运,在受了重伤之后的垂死之际,被医药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所眷顾,指点他找到神木医治自己,并赐于了他治愈之力。 “我在这里要先向医药之神致谢,他借了他所宠爱的男孩的手,使得许多人摆脱了病痛,这其中包括我本人。我想也有很多此刻站在此地的人。可以预见,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将受惠于此。他竟然授予了我们可以接续骨头的木头!这对于我们这些热爱体育锻炼的雅典人来说是多大的福音!他对这个男孩的宠爱之深实在是前所未有。 “公民们,这位神之宠儿的父亲,我的委托人马库托利斯是个面包商,曾经贷了一大笔钱用于经营。在今年九月份时他遭遇不幸,生意破产,无钱偿还债务。谢尼达斯向他开出高价,390德拉克马,试图买下被神所宠爱的男孩。 “公民们,你们都知道,现在在雅典市场上,一个每年能为主人赚到150德拉克马的好制刀匠身价也不会超过200德拉克马。而谢尼达斯出了390德拉克马,想要购买一名六岁男孩……” 他娓娓而谈,抓住谢尼达斯想出390德拉克马买一个六岁小孩这一点,用极富煽动力的语言说谢尼达斯早就知道塞雷布斯不凡,试图买下他获利。购买不成就掳掠,在掳掠过程中遭遇反抗,甚至险些杀了神眷之子。他控诉谢尼达斯对神明毫无敬意,雅典的法律规定不敬神明罪同叛国,是死刑,他要求判处谢尼达斯死刑。 在控诉谢尼达斯早就知道塞雷布斯不凡的时候,他还把塞雷布斯推到前面,让主审官和陪审官们细看。 塞雷布斯今天被精心地打扮过:穿了一件式样和祭司们的法袍略有些相似的新希玛纯,衣服的每一条褶皱都经过了细心的整理;柔软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由接骨木枝条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使得身上那种普通孩子绝不会有的神秘而文雅的特殊气质愈发明显。 主审官和陪审官们本来对他说的谢尼达斯早知塞雷布斯非凡的说法存疑,离近一看倒是心中赞叹,有些信了:确实和普通孩子不同! 谢尼达斯初听紧张,越听却越轻松。慕尼西非洛斯根本没有实证,说的全是虚话。 轮到他申辩的时刻,主审官问他是否承认慕尼西非洛斯的指控,他轻蔑地说:“我不承认这人的指控,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他讲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好心想帮助马库托利斯度过债务危机,马库托利斯家不但没人感恩,反而被记恨,还因为富有被盯上了。马库托利斯指使儿子找机会故意攻击他,使他惊慌失措下反击,拿住这个把柄想敲诈他一笔巨款。他也有证人:奴隶菲多目睹了他和塞雷布斯起冲突过程。他事后想吃个亏赔钱认了此事,亲自去和马库托利斯谈。谈时他是带了中间人去的,中间人是雅典有名望的公民凯尔奥斯,见证了马库托利斯敲诈他的场面。马库托利斯实在太贪婪,他不愿意纵容这种人,所以愿意在公正的法庭上来了结此事。他相信法庭会给他一个公正。 王者执政官讯问菲多和凯尔奥斯。 菲多发言前先挨了一顿鞭笞。行刑手可能是看他年纪小,也可能是提前被打点过,打的并不重。挨完打他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说自己撞见谢尼达斯和塞雷布斯的冲突,因为看见塞雷布斯年纪幼小,以为他在受欺负,所以上前帮助了塞雷布斯。 谢尼达斯问他塞雷布斯方面的证人是否到的比他更晚? 菲多答阿里斯提德是被他的呼救声引去的。 谢尼达斯问那么阿里斯提德是否更不可能了解事情的起因? 菲多低着头回答是。 谢尼达斯又让凯尔奥斯陈述。 凯尔奥斯在雅典确实以诚信正直闻名。他一句一句复述马库托利斯当时和谢尼达斯的谈话,陪审官们顿时窃窃私语,围观的闲人们大哗。 教会所有孩子些字母“α”的写法之后,安格斯望望太阳已经向西偏移了不少,宣布下课。晚饭之前孩子们还有音乐课,不是在这里上的,他们该走了。 小孩们依依不舍地与安格斯告别,离开克里斯提尼家,在各自教仆的陪伴下向弦琴学校走去。 可能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们报了同一所弦琴学校,包括塞雷布斯也是如此。这所学校是阿里斯提德为他选择的,老师是著名的竖琴演奏家修西斯。如果不是阿里斯提德的面子,塞雷布斯一介新暴发的小面包商之子未必能有幸拜入门墙。 经过小半天的共同学习,男孩们亲近了不少,性格比较合拍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走。阿普托斯好像在这些孩子们中威信很高,除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三个男孩簇拥着他,还有好几个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塞雷布斯因为上午出众的表现气哭了阿普托斯,隐隐被排斥了,没有人搭理。 塞雷布斯当然不在乎这些年龄是个位数的小孩的排斥。事实上,他觉得这样正好。和所有男人一样,他不喜欢小孩,这些小孩们不来烦他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没有带教仆,自己拎着沉重的蜡板形只影单地走着,在别人看来实在可怜到了极点。 阿普托斯心里很别扭。从前他一直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哪个大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即便祖父克里斯提尼也非常宠爱他。突然被塞雷布斯压的黯淡无光,对小孩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即便被安格斯好好开导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但他也不想看到塞雷布斯因为他的原因被这样排斥。 他听阿里斯提德说过塞雷布斯的父亲只是个小商贩,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见塞雷布斯没有带教仆,以为他是家境贫寒,买不起教仆。想叫自己的教仆去帮他拿东西,但张了几次口,还没说出来,弦琴学校就到了。 修西斯与安格斯不同,并非奴隶,但也不是雅典人——雅典人除非特别落魄,否则没有人会从事教师这个行业——他来自科西拉,是居住在雅典的自由人。他名气非常大,整个雅典人人都争相把孩子送给他教导,因此他不止教塞雷布斯这些人,教了很多孩子。 修西斯的学校有一些学校的样子,是一所专门的宅邸,中庭也很宽广,里面不止他一个老师,学生也各年龄段都有。他们第一天来上学,修西斯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门口等着迎接他们。 修西斯是个眉目温柔的金发美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少年红发绿眸,长相也非常漂亮。修西斯对他们说了欢迎语,让少年带他们到中庭去。 中庭里已经有几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了。除了这些孩子,还有些年龄比他们大一两岁的男孩,在庭院一个比较阴凉的角落里跟着名老师学习双笛。他们一齐吹奏着一首非常动听的短曲,悦耳的笛声飞散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 阿普托斯这些小孩们望着他们,很向往地听着,一大群七岁小孩待在一起,竟然没人吵闹。 绿眸少年叮嘱他们再听一会儿笛子,又到门口去了。等又来了四五个和他们同龄的小孩,修西斯才带着少年走过来。 他先陈述了一段音乐之美,然后说:“孩子们,我是修西斯,这是墨菲斯,以后你们将跟着我们学习音乐。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我们先去祭祀缪斯。”他让小孩们排好队列,跟随他和墨菲斯出了庭院,向卫城上的缪斯神庙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公民权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实在是聪明的过了头, 半点也不像个五六岁小孩。以前做面包生意的时候, 塞雷布斯就偶尔会出主意, 让他和贡吉拉把面包做出更多的花样,使得生意十分红火。现在做这个羊毛生意, 更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 每一个环节都是他在把控, 老练周到, 非常违和, 简直像小孩子的躯壳里装着一个精明世故的老商人。 在雅典做不了什么事,又担心看羊毛的两个男奴隶不用心, 他又返回了弗瑞阿利亚。 马库托利斯不知道自己对儿子的猜测极其靠近真相。 塞雷布斯躯壳里虽然不是个老商人,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小孩,而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成年人灵魂。真正的塞雷布斯半岁多时一次生病发高烧没有再醒来,醒来的是个叫许巍然的中国人。 刚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婴儿时许巍然差点疯掉。他原本生活好好的, 没有生病,也没有对自己的人生有何不满,在一个正常地日子里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三观都要裂了。 刚开始时周围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也搞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说话,又花了更长时间才弄清自己是在哪里。古希腊语里“雅典”一词的发音和中文音译差着十万八千里,需要像太平洋那么广阔的想象力才能联想到。周围人飘逸优雅又豪放的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古希腊风的, 但是等能出门了一看, 城中土丘上那些建筑明显不是恢宏的帕特农神庙。而且能跑能跳自由活动后他发现城里(以人数和发达程度来说其实只能算小镇)居然还有个城主(憯主), 觉得更不可能是据说自由民主的古希腊了。 不过不久之后城中发生了政变, 城主(憯主)被赶走了,政体变成公民大会,他才怀疑起自己可能是穿越了时间长河,灵魂来到了两千年多前的雅典。只是他所在年代可能比较早,帕特农神庙还没建,雅典政体刚开始改变。 马库托利斯从来不关心赚钱以外的事,直到去年许巍然在广场看到一个老人充满激情地演讲,要改革公民大会,把四百人议会改为五百人c把城中原本的四个部落重新划分为十分c推行陶片放逐法,周围人说他叫克里斯提尼斯,塞雷布斯才搞清楚了自己在时间长河中的确切位置。 他穿到了雅典克里斯提尼改革的时候,大约是在公元前500年左右。 不过搞清楚了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是五岁的古希腊小孩塞雷布斯,变不回2017年的许巍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如果冥冥之中有神明,这是神明的意思的话,他也不明白把自己送来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并没有改变历史c做出一番雄图霸业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古希腊历史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事实上,他对历史不感兴趣,对外国史一点都不熟悉,对古希腊的了解仅限于高中历史书上的那点知识。 他迷惘地过着枯燥的小孩子生活,直到克里斯提尼和伊萨格拉斯政治斗争失势余波竟然波及到他们家,使得他们差点全家沦为奴隶时,他才恍然惊觉身处的环境有多么危机四伏。 搬进麦俄西斯的宅邸之后他刚开始思考怎么赚钱,马库托利斯又给了他一棒子。 赚钱在他看来并不难,雅典是座港口城市,在他看来到处都是商机。可是马库托利斯太急切了,在他还没详细计划好怎么做时就迫不及待地带来了奴隶贩子。 马库托利斯只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还是那种从来不管孩子的父亲,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至于伤心,但不免有点自尊心受伤——居然差点被个两千多年前的小面包商卖掉! 如果真的阴沟里翻船被阉割了卖到波斯,他后世的敌人和朋友们知道了都会笑掉大牙吧?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不能接受现实这没什么,但穿成小孩就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居然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到别人手上,浑浑噩噩过了四五年!如果不是梅加娜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贡吉拉性格刚烈,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还能这样幸运吗? 塞雷布斯彻底醒了神。 古希腊和古代中国有很多地方类似,其中有一点就是布料价格昂贵,衣服是重要财产。在出事之前塞雷布斯去逛过集市,知道羊毛织物不仅在雅典价格高昂,还特别受外邦商人的欢迎。在适宜航海的季节,雅典集市上有多少布匹都能被外邦来的商人全部买空。 搬到新住处,恰好邻居们都在为布商工作,他跟着贡吉拉和梅加娜去羊毛商人那里,观察来往的梳羊毛c卖线和布匹的女工,计算出了羊毛纺织的成本,利润之高让他为之惊叹。他深切明白了为什么古希腊神话中会以金羊毛作为财富的象征。 投资成本灵活c利润高c资金流转快,还没什么门槛,这实在是一门好生意,非常适用于突破他们家眼前的困境。 他留心着波塞底普斯那里的好工人,还利用年纪小的优势到一些人家里观察了下纺线c织布的工艺——都很原始,纺线用的是纺锤,就是一截安了钩子的骨头或者是木棒,把毛条固定在钩子上,旋转纺锤,拉出线来;织布则类似于后世新疆有些手工地毯的编织,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是用垂直式木织机,就是一个竖着的大方框,将经线绕在上下机梁上,一个人拿着梭子穿纬线,一个人拿着耙子将线压实(1)。 这些工具的效率低下,远远不如中国古代的纺车和织机。不过即使用这些原始工具,纺织业利润也足够高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阿帕托利亚节祭仪 此为防盗章 雅典土地贫瘠, 物产不丰, 人们的食物一般只有橄榄c鱼c洋葱等,非常单调。烤肉是只有在特别盛大的节日里才能吃到的美食,所以虽然这只山羊很小,每个人能分到的烤肉不过只有一两口,还有些人根本没分到,大家还是高兴极了,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马库托利斯除了献祭山羊, 还献祭了一把接骨木枝条。 人们吃完烤肉, 就成群结队去神殿旁边的林子里采集接骨木枝了,把一大片原本恣意生长在那里的接骨木祸害的不轻。 他们希望能沾到点神恩,也用接骨木枝条煮水喝了。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是,无论他们是牙疼c胃胀c感冒发烧c还是骨痛,几乎每个人病痛都真得有所减轻。 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轰动的都要炸了。 所有人都去找塞雷布斯,希望能碰碰他,或者让他摸摸自己,得到医药之神的赐福,连神庙的祭司们也都如此。整个神庙的气氛是狂热的。 原本马库托利斯献血祭酬神时塞雷布斯想拦阻他,他没有听, 但是他让塞雷布斯和他一起去祭坛献祭时塞雷布斯拒绝了。但塞雷布斯此时不敢拒绝这些人,甚至不敢解释。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解释就等于是拒绝, 他不知道这些狂热的人被拒绝后能做出什么来。 原先还相信塞雷布斯确实不是得到神启的阿里斯提德看到这样的情景, 也转而认为塞雷布斯就是得到神启了。塞雷布斯自己都恍惚了, 几乎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真的受神灵指引了。 他不知道的是,接骨木原本就功效众多,欧洲有首古老的歌谣唱它:“皮叶花果,样样是宝,件件有效。”还有个外号叫“药箱”,基本上什么杂七杂八的小毛病都能治。只是现在人们还没有发现的这些用途。来神庙这边祈祷治病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靠身体素质硬抗病痛,忽然得到了一味比较对症的药,当然效果显著。这和神明什么的完全没关系。 塞雷布斯触摸完了神庙里的人,雅典城里也有很多人闻风赶来了。很多人还给塞雷布斯带了礼物。塞雷布斯不接受还不行,不接受他们就一副神明拒绝恩泽他们的悲伤样子。虽然多数礼物并不贵重,但塞雷布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骗子,感觉糟糕极了。 眼见来神庙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不妙,向马库托利斯提出离开这里回家去。神庙里地位最高的女祭司闻讯急忙赶来。 她是主要为信徒们解释在神庙里做的有启示性的梦的含义的祭司。她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c举止安详,语声柔和但让人不敢轻忽。 她问塞雷布斯:“男孩,你的伤还没有好呢,怎么要走?” 塞雷布斯不认为她是根据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给出信徒治疗疾病的提示的,她应该懂一些医术。接骨木效验之后她也来见过塞雷布斯,并不是为了让他摸自己,而是询问他这种植物的治疗范围。塞雷布斯怀疑她也根本不信阿斯克勒庇俄斯神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塞雷布斯对她是很尊重的。要知道,古希腊是一个对女性限制的比中国明清时候还要严苛的男权社会,她竟然能从这样的社会里挣扎出头来,掌控这么重要一个神庙,本事可见一斑。 塞雷布斯尊敬有能力的人。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肩膀已经不太疼了,烧也退了,我们该回去了。家里有很多工作要做。”他说着看了马库托利斯一眼。其实他肩膀还疼的很,但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当骗子了。 马库托利斯本来因为儿子,这两天被人奉承地飘飘然的,塞雷布斯的话让他想起了家里进度几乎要停下来的地毯和面包炉,还有自己马上要见底的钱袋,瞬间清醒了,连忙说:“我们是该回去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塞雷布斯已经好了。” 女祭司顿了顿,对他说:“阿斯克勒庇俄斯非常眷顾这个男孩,能否把他留在神庙里侍奉神呢?” 马库托利斯惊讶道:“留在神庙里侍奉神?” 女祭司说:“他可以现在在这里侍奉,成年后在神庙里做一名祭司。” 这是难得的殊荣。雅典的执政官能换来换去,但神职却是只在几个家族里流传继承的。神职人员地位崇高而且不必服兵役,如果神庙开始对外收祭司,雅典人能争得打破头。 塞雷布斯:“”这是想把他留下来当活招牌? 马库托利斯犹豫了,说:“我还不是公民。” 女祭司笑着说:“这不是问题。” 塞雷布斯插话道:“抱歉,我不想留下来。” 女祭司并不意外,耐心地问:“为什么?” 塞雷布斯看了她一眼,直白地说:“就和我要现在离开的原因是一样的。” 女祭司睿智地笑了起来:“男孩,你就算回家,也未必能清净的起来啊!” 她没有强留塞雷布斯,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了。 被她说中了,塞雷布斯离开了神庙也没有让这股狂热冷却下来,许多人跟到榨油匠聚集区围观他,请求他触摸。让塞雷布斯无奈的是,连对他非常熟悉的邻居们也感染了这股狂热,无论男女都虔诚地让他摸了一下,然后向外炫耀,并且个个都宣称早就看出他有多么不凡,天生应当是神之宠儿。 “马库托利斯!” 一大早,塞雷布斯被外面粗鲁地大声呼唤父亲名字的声音惊醒,在保姆身边睁开了眼睛。 阴暗逼仄的土屋内,母亲和保姆都坐了起来,不安地看向屋外。 父亲马库托利斯披上一件衣服匆匆走出屋去,经过门口时将睡在门外的两个男奴隶一人一脚踹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歌唱比赛(上) 此为防盗章  慕尼西非洛斯很感兴趣地问:“你认为在正义女神天平上, 他应当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马库托利斯按照塞雷布斯的嘱咐回答:“若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庇佑,我儿子此刻已经身在冥土了。我希望他也到冥土去。” 慕尼西非洛斯玩味地说:“你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每年春秋两季的航海季, 雅典出海做生意的人,坦白说,在主人不太注意的时候,用不恰当手段做过这项兼职的很不少。你是在要求有人来追责时, 这些人都受到同样的惩罚吗?” 马库托利斯:“” 他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有几个雅典人不出海做生意?这会把雅典人得罪光的! 旁听的塞雷布斯见他被问住, 接口说:“那么您的意思是说, 您没有办法使谢尼达斯受到比被处罚金更严厉的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刚刚并没有把这个号称神眷之子的男孩放在心上,即使他实在漂亮。他眼也不眨地改口说:“我当然并非此意。科林斯的阿其亚斯想强行把阿克蒂恩从他父亲身边带走,导致他受了致命的重伤死去。他的父亲乞求众神为他复仇,纵身从苏伊士地峡的一块岩石上跳进了海里,海神波塞冬就发了怒, 使得科林斯颗粒无收,闹起了饥荒。阿其亚斯逃到西西里, 仍被众神假手于他的至爱之人泰莱弗斯所杀。这样的罪行为众神所不容, 谢尼达斯受到更严厉的惩处是合情合理的!” 塞雷布斯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信口翻覆, 还转眼就能找到法理依据——此时的希腊人认为法律来源于神, 凡人的命令不能改变天神制定的永恒不变的不成文法, 所以这个故事就可以作为法理依据——的人才正是他要找的! 塞雷布斯说道:“父亲,这么寒冷的天气, 何不请客人到火塘边暖暖和和地坐着说话呢?” 这不是这几天第一个上门来自荐的人, 却是第一个塞雷布斯邀请坐下来细谈的人。马库托利斯猜测这个人是比较让他满意的, 想到自己的目的,兴奋起来,请他到火塘边坐。 慕尼西非洛斯敏锐地注意到这父子二人中做主的是儿子,心中暗暗称奇。 两人在火堆边坐下,塞雷布斯为他们一人斟了一杯葡萄酒。 马库托利斯迫不及待地说:“慕尼西非洛斯,你有几分把握能让法庭判决谢尼达斯饮毒芹汁呢?” 慕尼西非洛斯挑了挑眉,说:“一半吧。” 马库托利斯一喜,心想一半也不错了,谢尼达斯一定会吓个半死,乖乖赔一大笔钱求和解。 塞雷布斯却不悦地说:“您这就是在敷衍我们了。”这种事如何保证?何况此人连案情也不问张口就给了这样一个承诺。塞雷布斯知道这是马库托利斯外行的问题让他轻视了,但他不希望他轻忽这场诉讼。 慕尼西非洛斯笑着问:“为什么说我敷衍?” 塞雷布斯不答反问:“您为何要接这场诉讼呢?” 如果只是为了一明那报酬,那犯不着冒着得罪所有公民的险,费这么大力气,多接两场诉讼就有了。 慕尼西非洛斯看了看马库托利斯,笑答:“是为了正义。” 塞雷布斯沉下了脸。年纪小就是有这样的坏处,容易被轻慢。 马库托利斯听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糊弄了,不高兴地说:“我们只要有完全的把握的律师,你把握不大,那就请回去吧。” 慕尼西非洛斯被堵了下,反而端正态度,说道:“没有哪个律师敢保证某场诉讼自己必赢。但我敢说,全雅典已经没有比我赢面更大的人了。有勇气接这场诉讼的人本来就不多,敢接的人里,不谦逊地说,没有人的口才比我强。我的演说术传承自智者梭伦,克洛诺斯c勒摩斯c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也不如我。他们只是因为出身名门望族,家境富裕,有更多的机会才名声显赫罢了。而我家境贫寒,承办不起公共事务,所以才不能为人所知。但是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都知道我的能力,你可以说出我的名字向他们打探,再决定这场诉讼是否要委托我代理。”说完他站起来,风度翩翩地微微一躬身,出门走了。 马库托利斯迟疑地问儿子:“塞雷布斯,你认为他说的是真是假?” 塞雷布斯说:“真假去问问阿里斯提德就知道了。” 阿里斯提德已经开始接触公共事务,雅典就这么多人,此人这么野心勃勃,他一定有印象。 阿里斯提德果然知道这个人。 “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塞雷布斯问起这人的能力,他说,“他不是一个雄辩家,修行的是梭伦那一派的诡辩之术,也不可小视。你父亲决定请此人做律师了么?” 塞雷布斯说:“你既然说他并非志大才疏之辈,那么律师就是他了。” “如果你们的目的还是让谢尼达斯受到更重的惩罚,那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阿里斯提德对他们的目的流露出一丝不赞同,但还是说,“他是个灵活的人,如果说雅典城里谁最有可能帮你们达成目的,就是他了。” 塞雷布斯向他道了谢,想离开,阿里斯提德又叫住了他。“塞雷布斯,既然决定要诉讼,证人那边你谈好了吗?” 塞雷布斯一怔:“证人?” 阿里斯提德说:“菲多那边。” 塞雷布斯回答:“菲多愿意替我做证人。”是菲多主动提出的。塞雷布斯还特意去见了他的主人,征求了卡利亚斯的同意。卡利亚斯也答应的很豪爽,只是让他把自己和妻妾美奴儿女都摸了个遍。 阿里斯提德说:“那你要好好谢谢他。奴隶在法庭上作证是要先受笞刑的,很多奴隶都不愿意涉入自由人的诉讼。” 塞雷布斯吃了一惊:“奴隶涉入诉讼要先受笞刑?!”他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一点。 阿里斯提德说:“是的,十五鞭。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为了贪图财货诬陷自由人。” 菲多太小了,面对这刑罚会吓坏,所以他才会有此一句提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歌唱比赛(中)(修)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当然不在乎这些年龄是个位数的小孩的排斥。事实上, 他觉得这样正好。和所有男人一样,他不喜欢小孩,这些小孩们不来烦他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没有带教仆, 自己拎着沉重的蜡板形只影单地走着,在别人看来实在可怜到了极点。 阿普托斯心里很别扭。从前他一直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哪个大人都对他另眼相看, 即便祖父克里斯提尼也非常宠爱他。突然被塞雷布斯压的黯淡无光,对小孩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即便被安格斯好好开导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但他也不想看到塞雷布斯因为他的原因被这样排斥。 他听阿里斯提德说过塞雷布斯的父亲只是个小商贩,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 见塞雷布斯没有带教仆, 以为他是家境贫寒, 买不起教仆。想叫自己的教仆去帮他拿东西, 但张了几次口, 还没说出来, 弦琴学校就到了。 修西斯与安格斯不同,并非奴隶, 但也不是雅典人——雅典人除非特别落魄, 否则没有人会从事教师这个行业——他来自科西拉,是居住在雅典的自由人。他名气非常大,整个雅典人人都争相把孩子送给他教导, 因此他不止教塞雷布斯这些人, 教了很多孩子。 修西斯的学校有一些学校的样子, 是一所专门的宅邸,中庭也很宽广,里面不止他一个老师,学生也各年龄段都有。他们第一天来上学,修西斯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门口等着迎接他们。 修西斯是个眉目温柔的金发美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少年红发绿眸,长相也非常漂亮。修西斯对他们说了欢迎语,让少年带他们到中庭去。 中庭里已经有几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了。除了这些孩子,还有些年龄比他们大一两岁的男孩,在庭院一个比较阴凉的角落里跟着名老师学习双笛。他们一齐吹奏着一首非常动听的短曲,悦耳的笛声飞散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 阿普托斯这些小孩们望着他们,很向往地听着,一大群七岁小孩待在一起,竟然没人吵闹。 绿眸少年叮嘱他们再听一会儿笛子,又到门口去了。等又来了四五个和他们同龄的小孩,修西斯才带着少年走过来。 他先陈述了一段音乐之美,然后说:“孩子们,我是修西斯,这是墨菲斯,以后你们将跟着我们学习音乐。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我们先去祭祀缪斯。”他让小孩们排好队列,跟随他和墨菲斯出了庭院,向卫城上的缪斯神庙走去。 到了缪斯神庙神庙外,他问小孩们:“谁会唱歌?” 孩子们都很有表现欲地抢着说:“我!”“我!” 他让每人唱了一句,从中挑出嗓音最动人的瑟诺斯和他一起到神庙前的圣泉里洗干净手。然后他从不远处的橄榄树上采下一枝橄榄枝,让瑟诺斯擎在手里,当先领着孩子们走进神庙,在神坛前向缪斯神像祝祷。 祝祷时他说一句,孩子们说一句,大意是请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发束金带的c掌管音乐的缪斯女神赐于他们音乐才华,让他们拥有动听的歌喉c灵巧的手指,能唱出百灵鸟般的歌声c演奏美妙的乐曲。祝祷完毕之后,将橄榄枝献祭在神坛上。 之后他们没有离开,修西斯就在神庙里教孩子们唱歌颂缪斯的颂歌。他唱了一遍,后面就让墨菲斯详细一句一句地教,自己在旁边看着。等颂歌学完,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修西斯就地宣布下课,让教仆们带各自的小主人回家。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走出神庙,开心地还齐声唱着颂歌。尤其是瑟诺斯,双颊嫣红,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出了神庙,阿普托斯终于叫住了塞雷布斯,说:“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送你回家。”塞雷布斯拒绝了他的好意,自顾自离开了。 达奈斯本来就因为阿普托斯落泪很不喜欢塞雷布斯,当即愤愤不平地“呸”了一声,说:“不识好歹。不过是一个小面包商的儿子,得意什么?” 阿普托斯制止达奈斯说:“达奈斯,不要说粗鲁的话。也许他确实不需要帮助,是我多事了。” 瑟诺斯本来因为今天出了个从来没有出过的大风头,正兴奋的不行,因为这个小插曲也有点不高兴,说:“哥哥,你不能脾气太好了。我看他就是出身太差,没教养。以后我们别理他了。” 阿普托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说:“瑟诺斯,你不能这样说话。他是被医药之神所宠爱的孩子,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 瑟诺斯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阿普托斯知道弟弟是为自己不平,忙又夸奖道:“瑟诺斯。今天你的歌唱的真好听,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真厉害。” 瑟诺斯的表情多云转晴,又高兴了起来。 达奈斯没有再说话,趁此机会和别的同伴们交换着眼神。 第二天再去克里斯提尼家上文法课,塞雷布斯被排挤的更厉害了,除了阿普托斯,没有一个小孩跟他说话。 塞雷布斯仍然不在意——他甚至根本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何况是和小孩子说话。没有小孩子找他说话那是更符合他心意。 这可把那些小孩气坏了。下课后一起朝弦琴学校走去的时候,一个小孩装作不小心,故意撞在他身上,撞掉了他手里的蜡板,蜡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小孩用非常没有诚意地语气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一脸挑衅的表情。 塞雷布斯挑起了一边眉毛,惊讶又好笑地想:他这是遇上了校园霸凌? 这时候是不能让步的,他说:“没关系,赔我一个新蜡板就行。” 小孩凶巴巴地说:“你自己没拿好蜡板,凭什么要我赔?” 塞雷布斯说:“如果是我自己没拿好,你刚才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你是赔不起吗?如果赔不起,你只要说‘对不起,我撞坏了你的蜡板,但是我赔不起’。我也原谅你,不要你赔。” 小孩生气地说:“谁赔不起!”说完愣了愣,想起自己是故意找他麻烦的,不是和他争论赔不赔的起的,猛地伸手去推塞雷布斯,想把他推倒。 塞雷布斯反应迅速地往旁边一让,他推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小孩一愣,哇哇大哭起来。 另一个小孩卡利亚斯大喊一声:“他欺负摩尔斯,打他!” 带头向塞雷布斯冲来。除了克里斯提尼家的四个孩子,别的小孩也都向塞雷布斯围过来。 塞雷布斯自从在谢尼达斯手上吃了个大亏后很注意锻炼身体,还把前世学过的防身术也捡了起来。但他这个身体毕竟才六岁多,被围住还是比较麻烦的。他皱着眉头选了个方向冲过去,利落地把几个孩子都摔翻了。 地面是泥地,摔在地上除了衣服弄脏了,并不怎么疼,但这个结果可太出人意料了。几个小孩都傻了眼。摩尔斯哭声都停了一会儿。 阿普托斯这一路一直被瑟诺斯缠着走在最后面说悄悄话,没注意前边发生了什么,等他听到动静赶过来,小孩们已经倒了一地。看到这场景,他惊讶地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达奈斯和萨图罗斯目睹了全部经过,达奈斯也很吃惊,顿了顿,说:“你看到了,这个面包商之子打人,打倒了这么多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歌唱比赛(下) 此为防盗章  雅典此时奴隶的市价, 根据年龄c性别c技艺c健康状况等不同, 价格在20~60德拉克马之间浮动, 有珍贵技艺或是特别美丽奴隶一般也不会超过150德拉克马。比如一名每年至少能给主人带来80德拉克马收入的制刀匠价格也不过是100~150德拉克马。谢尼达斯愿意为塞雷布斯付出近400德拉克马银币是非常惊人的。 谢尼达斯说:“我也不瞒你说,马库托利斯, 你儿子长得实在漂亮!我想把他加工成阉人送给波斯一位贵人。那边的贵人喜欢都阉人,我要讨好的这位尤其喜欢五六岁的孩子。只要搭上他的线,我就要发啦!所以我才愿意出这个重价。在雅典没有第二个人会给你开这个价钱。” 谢尼达斯满脸挣扎之色。 谢尼达斯也不逼迫他, 拍拍他肩膀, 说:“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想通了,就去找我, 我们立契约。不过你最好快些,冬季就快到了, 我要趁着这最后几天好天气出海, 归期不定。回来后也许已经在别的地方买到了满意的孩子,那时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谢尼达斯说完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应马库托利斯的要求带走了两个男奴。 马库托利斯挣扎了六天, 没敢向贡吉拉吐露一个字。甚至连两个男奴被赁到哪儿了都没敢说。雅典人对待奴隶态度总体是比较温和的, 除非有重大过错,很少有人会把奴隶送到银矿去送死。 但即便他不说,邻居有人认识谢尼达斯, 男奴的去向还是渐渐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邻居们对新来这一家人都开始有些看法。 两个男奴的去向还是好几天后被邻居们传进贡吉拉和梅加娜耳朵里的。得知消息后贡吉拉半天没说出话来, 梅加娜却有些兔死狐悲。 同为奴隶, 那两个男奴虽然又馋又懒不讨人喜欢, 但就这样被送去送死,却让她不得不悲叹身为奴隶的悲惨命运。 第七天马库托利斯听说由于风向大好,谢尼达斯的船就要出海了,急匆匆去找到谢尼达斯,在一个公证人的见证下和他签了卖掉儿子的契约。 谢尼达斯说话算话,拿到契约,立刻付给他390德拉克马银币。马库托利斯用衣服裹着沉甸甸一兜银币,带着谢尼达斯回家,让他在街角等。自己在门口踟蹰良久,才鼓起勇气叫在贡吉拉身边用小石子在地上涂画的塞雷布斯出来。 贡吉拉正在梳羊毛,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是丈夫,毫无疑心地又低下头去继续忙活。塞雷布斯倒是迟疑了一下,才丢下石子走出门来,叫道:“父亲。” 马库托利斯说:“跟我来一下。”抱起他快步向街角走去。 马库托利斯很少抱孩子,塞雷布斯也向来不喜欢被人抱,用力挣扎了一下,但没挣开,被他抱到了街角。 看到街角站着的谢尼达斯,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猛然又挣扎起来,大叫道:“贡吉拉!救命!贡吉拉!贡吉拉!!” 马库托利斯紧张地满头是汗,死命抱紧他伸手去捂他的嘴,小声道:“嘘!别叫,别叫!塞雷布斯,没事,没事的!” 他毕竟是成年男人,力气比六岁小孩大的多,塞雷布斯被他牢牢捂住了嘴,向谢尼达斯递去。这个街角离他们得住宅已经有一段距离,塞雷布斯的那几声呼救贡吉拉一点都没有听到。 谢尼达斯接塞雷布斯时才发觉他挣扎的力度有多大,差点没按住他,也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皱着眉头说:“马库托利斯,你得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他扭的太厉害了,我都有点抱不住!我不想弄伤他。” 马库托利斯情急之下想伸手去捂他的鼻子把他捂晕过去,谢尼达斯厉声呵止了他,说:“解下我的希玛纯!用我的希玛纯把他裹紧,让他手脚不能动!” 马库托利斯解下他的希玛纯去缠塞雷布斯的手脚,在微寒的天气里汗水大颗大颗从额头往下滴。 五岁男孩的力气在两个成年男人的压制下微乎其微,巨大的希玛纯将他整个人都包住了,让他纹丝不能动。马库托利斯生怕他挣脱,还将一部分布料塞进他嘴里,让他不能再出声呼救。 困住他放进谢尼达斯怀里后,马库托利斯抹了把汗水,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梅加娜疑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主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马库托利斯僵住了一瞬,接着试图遮挡住塞雷布斯。但已经迟了,塞雷布斯听到梅加娜的声音已经又猛烈挣扎起来,梅加娜已经看到了他的脸,意识到什么,扔掉手里的羊毛篮子尖叫道:“你们干什么?!”同时冲上去想将塞雷布斯抢过来。 马库托利斯咬牙切齿地一脚将她踹开,说:“该死的奴隶,不关你的事,快滚开!”示意谢尼达斯快抱着塞雷布斯离开。 梅加娜被他踢到了肚子,摔倒在地上,疼的一时爬不起来。但塞雷布斯是她从小婴儿起就照顾着长这么大的,眼看塞雷布斯就要被人带走,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像母狮子一样撞开马库托利斯去谢尼达斯怀里夺人。 马库托利斯骂道:“该死的奴隶,你疯了!”从后面揪住她发髻又把她踹倒在地,踢打着她,催谢尼达斯快走。梅加娜不顾马库托利斯的殴打,死死抱住谢尼达斯的腿不放,声嘶力竭地喊:“贡吉拉!!男主人要卖掉塞雷布斯!!贡吉拉!!贡吉拉!!” 这回的动静惊动了一个恰好路过附近的邻居,她过来看了一眼,惊慌地转身跑开了。片刻后贡吉拉势如疯虎地提着一柄斧头冲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邻居。 贡吉拉冲到他们跟前,提起斧头就向谢尼达斯砍过去。谢尼达斯吓得惨叫一声,扔下塞雷布斯,连滚带爬才险险躲开。 梅加娜将希玛纯扯开,紧紧搂住塞雷布斯。 贡吉拉又一斧头劈向丈夫,马库托利斯也“啊!!”地惨叫着滚倒在地。斧头险险挨着他的额头擦过去,擦破了一层皮。血顺着他额头流下来,流进了他眼睛里,他也不敢去擦。 马库托利斯清楚地明白贡吉拉是真想杀了他,那一斧头毫无留力,险些把他脑袋劈成两半。 他怀里方才殴打梅加娜时也攥地紧紧的德拉克马撒了一地,在日光下银光闪闪。围观的邻居们都是穷人,谁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轰”地一声议论开来。 贡吉拉动作一顿,凝视钱币片刻,目光向他投过来。 马库托利斯吓得浑身发软,连忙道:“贡吉拉,我是没办法,我们的欠债总得还,他给的钱能让我们还清所有的欠款!” 贡吉拉又看向谢尼达斯,谢尼达斯吓得躲得远远的,叫道:“不关我的事!是你丈夫要把儿子卖给我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马库托利斯勉强笑道:“贡吉拉,一个孩子沦为奴隶,总比我们全家都沦为奴隶强些” 贡吉拉表情平静地说:“我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全家谁都不必沦为奴隶。” 马库托利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全身发寒,比刚才她一斧头劈过来时还害怕,汗流浃背地发出一个疑问词:“啊?” 贡吉拉走到梅加娜身边把儿子从她怀里拉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举起斧头,居然猛然朝儿子头上劈去!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叫出声,许多妇女急忙闭眼扭头,不敢看这幕人伦惨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诛杀暴君者 此为防盗章  多么熟悉又让人怀念的场景!每一代少年中都有这么几个幸运者, 能被名人所爱,受到全城少年的妒忌。阿里斯提德尤为幸运, 克里斯提尼将他视为继承人。虽然克里斯提尼现在离开了雅典,但他那一派人势力没有受损,只要阿里斯提德不犯大错,未来前程可期。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 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 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 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 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 诉讼结束后, 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 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 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 当时死了好多人, 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 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 他不觉得雅典有任何胜利的可能,那可是斯巴达人啊,还调集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他觉得还打算和斯巴达人作战的雅典人都疯了!他们必输无疑——而自己就算能侥幸从现场上活着下来,战败城邦的公民也会全部变成胜利方的奴隶。——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摆脱不了沦落为奴隶的命运,他简直都有点不想挣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退学(上)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还有点疑惑, 但并没有追问,只是说:“那要麻烦父亲到阿里斯提德回家时再跑一趟了。” 马库托利斯不耐烦地说:“我不去了, 他父亲脾气很怪。你自己去吧!让赫莫提穆斯或沙米德斯陪着你。”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当天傍晚, 塞雷布斯就带着礼物和腿脚有一点跛的沙米德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阿里斯提德这次在家, 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修理一只坏掉的木桶。看到塞雷布斯他就笑道:“塞雷布斯,我就猜到你会来。” 塞雷布斯将礼物递给他,他大方地接过去,拿出葡萄酒和鱼,将盛着羊毛希玛纯的篮子又还回来, 说:“这些就够了, 希玛纯太昂贵了,请拿回去吧。” 塞雷布斯不接, 直白地问:“是今天我父亲来致谢时说话冒犯了吗?请不要和他计较。你救了我的命, 一件希玛纯算一眼得了什么呢?” 阿里斯提德说:“你父亲没说什么, 只是我并不缺衣服。据我所知你家还有很高昂债务,何必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钱财?” 塞雷布斯不由瞄了一眼他陈旧的衣服, 坚持说:“这并不值几个钱, 我家做过布匹的生意,这是那时剩下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些羊毛和人工钱。” 阿里斯提德笑了, 了然道:“你是看我的衣服太旧了才非要送这件礼物给我吧。你不是第一个要送衣服给我的人。只是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罢了, 对我来说能抵御寒冷c不失礼于人前就足够了。何必过于追求身外之物让心灵负累呢?”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语气平淡, 绝无丝毫勉强之意。塞雷布斯佩服他心性的坚定, 接过篮子, 不再做无谓的推让。 在他们说话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中庭里有人把公共火炉生了起来。 阿里斯提德说:“坐一会儿再走吧,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也不想立刻回家去,欣然答应。 阿里斯提德将一罐酒和两条鱼送回屋去,拿出来一个混酒器,将剩下的一罐葡萄酒用4倍的水兑了,和塞雷布斯一起围坐到公共火炉边,与邻居们共同分享美酒。 塞雷布斯现在在雅典城里名气很大,他一进中庭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他一直在和阿里斯提德说话,没人上前打扰。这时就有人期待地说:“你就是那个有治愈之力的神眷之子吗?我听说你摸一下就能使人疾病痊愈,你能摸我一下吗?我的膝盖一下雨就疼。” 塞雷布斯已经习惯了,平静地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我叫塞雷布斯,并没有治愈之力。我可以摸一下你,但我并不能摸一下就治好你的病。” 他说完就在那人双膝上各摸了一下。 他这么好说话,也不要礼物,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说“我腰酸!”“我肚子涨!”要求他摸。本来都在各自屋里偷偷观望的女人们也都不顾男女之别,涌了过来,围着他提出要求。 塞雷布斯顿时有点后悔,但已经开头了也不能拒绝后面的人,只好每人都摸了一下。 糟糕的是摸完这些人也不离开,继续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塞雷布斯头都被吵的大了,大冷的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阿里斯提德笑着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说:“各位,神眷之子已经为你们治过了病,有别的问题以后再问吧,不要太贪心。” 他很有威信,这么一说人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向塞雷布斯道了谢,散去了。留下个比较大的空间让他们谈话。 阿里斯提德给他倒了一杯酒,带点打趣地笑道:“塞雷布斯,这些日子你的名气非常响亮啊。” 塞雷布斯喝了一口酒,用还算冷静的语气回答道:“人们常常容易盲目跟风,相信一些无稽的流言,但他们也总会清醒过来的,那时就好了。” 阿里斯提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巨大的荣誉还能不骄不躁,不被迷惑,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能得到好的教育,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他面对痛苦时的坚忍;第二次见面又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他也相信他是神眷之子。但他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迷失在荣誉里,刚才的打趣不无提醒之意。没想到他竟丝毫不受迷惑。 寒冷的冬夜,围着火炉品尝美酒(喝葡萄酒味饮料)是一件惬意的事。塞雷布斯又喝了两口酒,十分疑惑地问:“我自己的伤都还没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如果我有治愈之力,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治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的青紫的伤痕还太明显,他不会不和马库托利斯一起去道谢,导致他道谢不成反而得罪人。 然而他就顶着这么显眼的伤痕给人“看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怀疑的! 阿里斯提德“噗”地喷出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虽然他对治愈之力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擦了擦脸,他转而关切地问:“你肩膀疼的还厉害吗?” 塞雷布斯摇摇头,说:“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消了,只是肌肤内部淤积的血液没那么容易散开。” 常年进行体育锻炼,受过大伤小伤次数不少的阿里斯提德很有经验地说:“那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散了。不过只要炎症消下去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塞雷布斯说点了点头,放下酒杯,郑重地说:“阿里斯提德,我想向法庭诉讼谢尼达斯,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阿里斯提德并不意外,说:“这是理所应当的,需要我出庭为你做证人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阿里斯提德说:“义不容辞。” 塞雷布斯问:“阿里斯提德,据你看来,法庭会给予谢尼达斯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说:“这取决于你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他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 塞雷布斯问:“如果我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他可能会为你争取到一笔不小的金钱赔偿。” 塞雷布斯说:“我记得雅典的法律规定,绑架这种暴行是死罪。” 阿里斯提德有点诧异地说:“但是你家似乎还是迈提克?”公民对迈提克犯下罪行,最多只会受到罚款的处罚。谢尼达斯是雅典公民。 雅典土地贫瘠,物产不丰,人们的食物一般只有橄榄c鱼c洋葱等,非常单调。烤肉是只有在特别盛大的节日里才能吃到的美食,所以虽然这只山羊很小,每个人能分到的烤肉不过只有一两口,还有些人根本没分到,大家还是高兴极了,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家事 此为防盗章  这么好的机会,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错过, 连忙说:“我当然愿意。谢谢你, 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说:“不用谢。那你先准备学费吧,他的收费是每年二的十德拉克马。” 这个价格不低, 普通老师每年一般不过七八德拉克马而已。不过现在塞雷布斯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点了点头。 阿里斯提德很快和老师那边说好了, 过了几天,让他带着教具去上课。所谓的教具就是蜡板和铁笔,没有固定的课本, 讲什么就随老师心意。 第一次到传说中的克里斯提尼家中去,塞雷布斯难得地有些好奇。 他只在市政广场上远远见过那个在历史书上占了重要一页的老人几次, 听说他再次被召回来之后就不再参与政治生活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在城外的庄园里住着,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他。 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非常有钱,曾经承建过希腊世界最重要的神庙德尔菲神庙, 据说为讨皮提亚(女祭司)欢心,自掏腰包把神殿建的比原本的设计更好,将神殿正面的白石建材换成了昂贵的大理石,由此名扬希腊。但阿尔刻迈翁尼达家在雅典的宅邸并不如何奢华, 与普通住宅相比只是占地较大, 中庭多了一座喷泉些绿植, 养着几只孔雀。 塞雷布斯在雅典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家里养孔雀, 不由多了几眼。头一天上课, 阿里斯提德陪着他来了, 以为他是没见过孔雀,微笑道:“那是孔雀,漂亮吗?也很好吃。” 塞雷布斯:“” 阿里斯提德温文尔雅,虽然是个西方人,但却常让塞雷布斯想到“君子”二字,但他也常常无意间一句话把塞雷布斯震的哑口无言。 阿里斯提德对阿尔刻迈翁家非常熟悉,和中庭里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他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整理蜡板和铁笔,身边围着三四个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边理弦边含笑听着。 阿里斯提德说:“安科斯。” 他闻声看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阿里斯提德。这个想必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塞雷布斯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美惠三女神一定亲吻过你的脸。” 塞雷布斯说:“谢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人就交给你了。” 安科斯说:“请放心吧。” 阿里斯提德很干脆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塞雷布斯。”就转身离开了。 安科斯笑眯眯地说:“还有几个孩子没到,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上课。男孩们,你们何不趁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呢?” 那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看,一个额头有些高的男孩先开口道:“阿普托斯。” 另外三个孩子依次自我介绍道:“萨图罗斯。” “达奈斯。” “瑟诺斯。” 最后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 这几个孩子眉目间有些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其中最漂亮的瑟诺斯说:“我们知道你,神眷之子。你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吗?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孩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塞雷布斯已经被这种问题问到麻木,第无数次回答:“我没有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只是非常幸运地知道接骨木。阿斯克勒庇俄斯应该就是神庙里塑像的样子。”如果真有这个神明存在的话。 几个小孩都把他说的那个“幸运地知道”理解成阿斯克勒庇俄斯使得他知道,有点失望,又觉得很神奇,一起惊叹地“哇”了一声。 个头最小的达奈斯又问:“你来上课,为什么是阿里斯提德送你来呢?你的教仆呢?” 所谓的教仆,就是识字的奴隶,专门负责接送小主人上下学,监督他不要和街上不上学的孩子们玩耍,跟着他们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塞雷布斯猜测他们还要负责辅导小主人的功课。 阿里斯提德跟塞雷布斯说过上学后是需要这么一个奴隶的,塞雷布斯觉得有一个人能专门教自己学习也不错,已经在奴隶市场上留意了。但他刚开始打基础,不希望一个学问不扎实的人为他打下错误的基础,所以想要买一个学问好一些的奴隶。以现在古希腊人的识字率,这样的奴隶要买到不仅得出高价,还要凭运气,他现在还没有遇到满意的。 塞雷布斯说:“我还没有教仆。” 他不需要有人送他上下学,所以宁缺毋滥。 达奈斯惊异地睁大眼,问:“那下课了谁送你回家呢?” 塞雷布斯说:“我自己回去。” 雅典的治安并没有差到满街都是谢尼达斯的地步,况且他们新买的房子地段不差,离这里不远,路上还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再者说,有谢尼达斯殷鉴在前,应该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来打他的主意了。 四个小孩都一副对他没有教仆这件事很难以接受的样子,阿普托斯仿佛小大人一样很有风度地说:“这怎么行?我家离这里很近,下课后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回家。” 塞雷布斯还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自己,连忙推辞他的好意:“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也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阿普托斯坚持要让教仆送他,塞雷布斯态度坚决地推辞。看他们争执不下,安格斯莞尔一笑,调停道:“好了,男孩们,下课后老师送塞雷布斯回家怎样?快看,你们有新伙伴来了。” 五人向门口看去,果然又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相近的男孩由一个成年人陪着走了过来。 陪着他的成年人应该就是教仆,走近他们以后,那人就把手里拿着的蜡板和铁笔交给男孩,自己离开了。 男孩和塞雷布斯之外的人都认识,双方七嘴八舌的打招呼,之后阿普托斯给塞雷布斯介绍这个男孩,叫做提比亚斯,不是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的孩子,但父亲也是雅典城里的显赫人物。 塞雷布斯心想看来往克里斯提尼家这个小班里塞人的不止阿里斯提德一个。 果然,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孩子,个个出身不凡,或者是父亲或哪个长辈特别有名望,或者是家里特别有钱。 塞雷布斯发现自己这是被阿里斯提德塞到了一个贵族班。 马库托利斯在家跳脚咒骂波塞底普斯家,塞雷布斯觉得,波塞底普斯一家估计还没这个能量,应该是全雅典的羊毛商联合到一起在抵制新人。 这也很正常,这么赚钱的行当,不可能让谁都来插一脚。 商人们做的很彻底,连雅典的集市上出现一点羊毛也都会很快消失不见。 好几个羊毛商派了奴隶在市场上转悠,只要看到品质能看得过去c可以织成布的羊毛立刻就买下,连价都不怎么讲,让以前习惯有需要时自己买一点羊毛纺线自用的市民们都买不到羊毛了。卖羊毛的商贩都高兴极了,好羊毛卖完,把先前没人买的碎羊毛c粗羊毛都拿出来卖了。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地把根本不能纺线的山羊毛拿出来试图卖掉。 马库托利斯原本也寄希望于在集市上还能收到些羊毛,可是居然接连几个集市都没有买到一点。他渐渐也发现了针对自己的不止就波塞底普斯一个人,许多生意涉及纺织的雅典大人物都敌视他,又惶恐又愤懑,惊慌失措,时常在家里发脾气。 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更加寒冷。马库托利斯又一次从集市上空手而归,正在家里例行跳脚,塞雷布斯和梅加娜却从集市上带回了一堆羊毛。 马库托利斯本以为他们是抢到了羊毛,大喜,仔细一看却是一堆又粗又短c根本没人要的粗羊毛,怒道:“这根本织不了布,买它做什么?什么时候了还糟蹋钱?” 塞雷布斯理解他的焦虑,虽然现在并不是收羊毛的季节,但以目前商人们针对他们的力度看,明春剪春毛时他们也未必能抢到多少。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想试试有没有别的出路。他告诉马库托利斯:“我们想试试做个新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建房 此为防盗章 这批羊毛有一塔兰特多一些, 贡吉拉又请邻居们帮忙梳理。由于人多,一天就梳好了, 梳好后得到了九十五明那的净毛条。之后塞雷布斯让她和梅加娜把毛条分送到几户人家, 请人纺成线——贡吉拉和梅加娜发现都是她们在波塞底普斯家见过的熟面孔。 纺线是需要几天时间的, 马库托利斯送羊毛回来本来打算亲自看着梳毛纺线c找人纺织——他认为妻子是女人,小打小闹就算了,做不了大生意——结果发现五岁的儿子就把事情管的井井有条,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他内心十分别扭。 塞雷布斯实在是聪明的过了头,半点也不像个五六岁小孩。以前做面包生意的时候, 塞雷布斯就偶尔会出主意, 让他和贡吉拉把面包做出更多的花样, 使得生意十分红火。现在做这个羊毛生意, 更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 每一个环节都是他在把控, 老练周到, 非常违和, 简直像小孩子的躯壳里装着一个精明世故的老商人。 在雅典做不了什么事,又担心看羊毛的两个男奴隶不用心,他又返回了弗瑞阿利亚。 马库托利斯不知道自己对儿子的猜测极其靠近真相。 塞雷布斯躯壳里虽然不是个老商人, 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小孩,而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成年人灵魂。真正的塞雷布斯半岁多时一次生病发高烧没有再醒来,醒来的是个叫许巍然的中国人。 刚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婴儿时许巍然差点疯掉。他原本生活好好的, 没有生病, 也没有对自己的人生有何不满, 在一个正常地日子里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三观都要裂了。 刚开始时周围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也搞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说话,又花了更长时间才弄清自己是在哪里。古希腊语里“雅典”一词的发音和中文音译差着十万八千里,需要像太平洋那么广阔的想象力才能联想到。周围人飘逸优雅又豪放的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古希腊风的,但是等能出门了一看,城中土丘上那些建筑明显不是恢宏的帕特农神庙。而且能跑能跳自由活动后他发现城里(以人数和发达程度来说其实只能算小镇)居然还有个城主(憯主),觉得更不可能是据说自由民主的古希腊了。 不过不久之后城中发生了政变,城主(憯主)被赶走了,政体变成公民大会,他才怀疑起自己可能是穿越了时间长河,灵魂来到了两千年多前的雅典。只是他所在年代可能比较早,帕特农神庙还没建,雅典政体刚开始改变。 马库托利斯从来不关心赚钱以外的事,直到去年许巍然在广场看到一个老人充满激情地演讲,要改革公民大会,把四百人议会改为五百人c把城中原本的四个部落重新划分为十分c推行陶片放逐法,周围人说他叫克里斯提尼斯,塞雷布斯才搞清楚了自己在时间长河中的确切位置。 他穿到了雅典克里斯提尼改革的时候,大约是在公元前500年左右。 不过搞清楚了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是五岁的古希腊小孩塞雷布斯,变不回2017年的许巍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如果冥冥之中有神明,这是神明的意思的话,他也不明白把自己送来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并没有改变历史c做出一番雄图霸业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古希腊历史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事实上,他对历史不感兴趣,对外国史一点都不熟悉,对古希腊的了解仅限于高中历史书上的那点知识。 他迷惘地过着枯燥的小孩子生活,直到克里斯提尼和伊萨格拉斯政治斗争失势余波竟然波及到他们家,使得他们差点全家沦为奴隶时,他才恍然惊觉身处的环境有多么危机四伏。 搬进麦俄西斯的宅邸之后他刚开始思考怎么赚钱,马库托利斯又给了他一棒子。 赚钱在他看来并不难,雅典是座港口城市,在他看来到处都是商机。可是马库托利斯太急切了,在他还没详细计划好怎么做时就迫不及待地带来了奴隶贩子。 马库托利斯只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还是那种从来不管孩子的父亲,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至于伤心,但不免有点自尊心受伤——居然差点被个两千多年前的小面包商卖掉! 如果真的阴沟里翻船被阉割了卖到波斯,他后世的敌人和朋友们知道了都会笑掉大牙吧?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不能接受现实这没什么,但穿成小孩就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居然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到别人手上,浑浑噩噩过了四五年!如果不是梅加娜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贡吉拉性格刚烈,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还能这样幸运吗? 塞雷布斯彻底醒了神。 古希腊和古代中国有很多地方类似,其中有一点就是布料价格昂贵,衣服是重要财产。在出事之前塞雷布斯去逛过集市,知道羊毛织物不仅在雅典价格高昂,还特别受外邦商人的欢迎。在适宜航海的季节,雅典集市上有多少布匹都能被外邦来的商人全部买空。 搬到新住处,恰好邻居们都在为布商工作,他跟着贡吉拉和梅加娜去羊毛商人那里,观察来往的梳羊毛c卖线和布匹的女工,计算出了羊毛纺织的成本,利润之高让他为之惊叹。他深切明白了为什么古希腊神话中会以金羊毛作为财富的象征。 投资成本灵活c利润高c资金流转快,还没什么门槛,这实在是一门好生意,非常适用于突破他们家眼前的困境。 他留心着波塞底普斯那里的好工人,还利用年纪小的优势到一些人家里观察了下纺线c织布的工艺——都很原始,纺线用的是纺锤,就是一截安了钩子的骨头或者是木棒,把毛条固定在钩子上,旋转纺锤,拉出线来;织布则类似于后世新疆有些手工地毯的编织,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是用垂直式木织机,就是一个竖着的大方框,将经线绕在上下机梁上,一个人拿着梭子穿纬线,一个人拿着耙子将线压实(1)。 这些工具的效率低下,远远不如中国古代的纺车和织机。不过即使用这些原始工具,纺织业利润也足够高昂。 马库托利斯离开雅典后,塞雷布斯就让梅加娜去寻找城里的其它羊毛商人,守在他们的店铺外,尽可能地多认识一些纺织好手。前两宗生意做的太急切了,会有一些后患,估计等马库托利斯把下一批羊毛送回雅典时就会发作。 果不其然,五天后马库托利斯带着第二批羊毛回来,堆在中庭里正给邻居们分发时,一个浑身挂满珠宝,穿着昂贵的棕黄色希顿的妇女就带着四五个健壮的奴隶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塞雷布斯认出是羊毛商人波塞底普斯的妻子特莱法娜。 特莱法娜扫视了一圈中庭,尤其是堆在地上和已经装进一只只篮子里的羊毛,声音尖锐地高声说:“米提卡,克拉伊丝,看来你们找到了更大方的新雇主,波塞底普斯家将来不能雇佣你们做活了!!” 等所有人报完名字,安格斯真诚地说:“男孩们,从今天起,你们就要正式接受教育了。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付给我一些钱,希望我能教会你们一些知识。我会教给你们一些知识,但是我更希望将来我们共处这几年里,我能教会你们怎么学习。因为知识的宝库无穷无尽,再聪明老师也不能全知全能,只有你们自己学会了怎么学习,这宝库才能对你们敞开,任你们取用。 “男孩们,你们每个人都与其他人不同。你们有不同的性情,不同的禀赋,学习起来也有不同的方法,老师不能尽知,只能一边教你们学习,一边学习应当怎样教你们学习。而这需要你们来教老师。将来共处这几年,让我们互相学习,互相成为对方的老师吧!” 听完这番话,塞雷布斯对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小学教师刮目相看。他竟然试图因材施教,两千多年后也没有多少老师能做到这一点! 其他的孩子们听了这番话,又开心又新奇,大声应道:“好!” 安格斯趁着这热烈的气氛,让他们拿出蜡板和铁笔,一个个手把手教他们握笔,又教他们写字母“a”。 塞雷布斯不想在这时候装傻,笔尖一动,流畅地在蜡板上写下个“a”。 安格斯巡视到他身边,发现他字迹非常纯熟,问道:“塞雷布斯,你学过这些字母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突如其来的死亡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六章(修毕) 塞雷布斯已经帮菲多找到了维拉希雅。 并不难找。在雅典购买奴隶是需要登记的, 塞雷布斯请阿里斯提德帮忙,去市政厅查询了记录就知道是谁买走了她。 买走维拉希雅的女人名叫拉米亚,以前是个著名的高等妓/女, 现在年纪大了, 自己在陶匠聚集区开了一家妓/院。 陶匠收入很高, 陶匠聚集区从市中心广场向西北延伸到迪弗伦(意即双重门), 在古代算是高尚社区,里面开着很多妓/院c商店等高档服务场所。 拉米亚的妓/院名字很直白,就叫欢乐之家,是一座两层的宅子, 一条长廊引路, 可以从街上直接进入它的二楼。二楼有许多小房间, 门上方写着女主人的名字,还有她要收取的最低费用。大冷的天, 好几名妓/女就赤/裸着身体站在房门口拉客。 塞雷布斯不知道的是,如果是在暖和的天气,这些姑娘们赤身裸体拉客的地方就是在大街上了。 阿里斯提德陪着塞雷布斯去找拉米亚,她表现的热情似火, 和阿里斯提德调了半天情,嗔怪他从来不来风月场所, 又宣称自己的女儿爱慕他许久, 叫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和他见面。 阿里斯提德不为所动, 诉说了自己的来意, 她立马翻了脸。 她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维拉希雅, 这段时间养她怎样的精心,教育了她多少技能,为了教养她又花费了多少心思,敲了当初购买维拉希雅两倍的价钱才同意塞雷布斯为维拉希雅赎身。塞雷布斯与她说好三个月后来付钱领人,她趁机又多要了十德拉克马生活费。 塞雷布斯告诉了菲多这件事,菲多感激不已。 决心不让菲多涉入诉讼后,塞雷布斯和马库托利斯又去找了慕尼西非洛斯,问他少了一个证人,他还愿不愿意代理这场官司。慕尼西非洛斯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但是他要求塞雷布斯父子一切都听他的。 慕尼西非洛斯让塞雷布斯去找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请他们帮忙作证,塞雷布斯当时的伤势确实是严重到险些丧命。神庙的祭司很痛快地答应了。神庙近来因为塞雷布斯和神木得到了巨大的声誉,何况塞雷布斯还是神眷之子,他们义不容辞。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了十几个人,都是以往家里有过孩子丢失的公民,让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去找这些人查询详细情况。并要他们宣扬出去,称在查谢尼达斯,怀疑他不是第一次在雅典做掠卖孩子这样的事,以前丢失的孩子也可能有他的手笔。 塞雷布斯疑惑地问:“这恐怕不会有用吧?” 这不是在后世,联合受害者,引起人们对人罪犯的痛恨,能让审判机关在舆论的压力下给犯罪分子重判。只要不犯到自己,古希腊人根本不会觉得掠卖奴隶算什么罪行。他们自己在外做生意时只要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客串一把。 《奥德赛》中有一个情节,国王涅斯托耳客气地问奥德修斯的儿子忒勒玛科斯:“你是商人还是海盗?”这个问题在古希腊不是质问,而是非常正常的询问。商人和海盗在此时都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没有很大区别,只不过是人们获取自己所需物品时的两种方法。 雅典人不可能因为城邦中有人丢失过孩子就对奴隶贩子感同身受地痛恨,这对他们来说是正常职业。而且谢尼达斯也不可能蠢到去动城邦公民家的孩子。掳掠塞雷布斯已经是他利令智昏之下的举动。 慕尼西非洛斯并不解释,只说:“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照办了。 与此同时,慕尼西非洛斯向管理榨油匠聚集区所属的派阿尼阿村社的案件提出人卡里阿斯提出了谢尼达斯掳掠塞雷布斯这件事的诉讼。 克里斯提尼的改革将雅典分为了十个村社,每个村社包含三部分,一部分城市居民部分山地居民部分海滨居民。十个村社分别用巴勒尼斯c阿勒俄c派阿尼阿c阿勾斯c塞修斯c阿波罗c阿提米斯c阿尔忒弥斯c狄俄尼c赫淮斯托斯(1)十位神明或古代英雄的名字命名,规定村社成员互相不得再称姓氏,而只称呼村社名称。每两个村社有一名案件提出人负责向陪审法庭提出本月需要审理的案件。要诉讼谢尼达斯,必须先向案件提出人提出。 谢尼达斯消息灵通极了,慕尼西非洛斯刚向案件提出人提出诉讼,他后脚就带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公民来找马库托利斯了,向马库托利斯提出赔偿他30德拉克马,请他撤销诉讼。 马库托利斯被塞雷布斯将心理预期调的很高,当然不会将这30德拉克马放在眼里。 谢尼达斯将价码提升到50德拉克马,马库托利斯再次拒绝。 谢尼达斯说:“老兄,那天在巷子里遇到塞雷布斯,他攻击我那里,你知道男人那里是多么脆弱。我在疼痛和恐惧之下失去了理智,对他出手重了些,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所以我愿意出这些钱对你们进行补偿。我敢肯定,你们在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花费绝对没有这么多。你这是想敲我一笔么?” 塞雷布斯听着不对,插话道:“等等,你说我攻击你?” 谢尼达斯猥琐地用双手捂住腿间,挤眉弄眼说:“小兄弟,难道你没有撞我这里一胳膊肘?我当时可是差点疼死啊!如果不是这样,我绝不至于失去理智。不过不管怎样,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是我的错。我愿意做出补偿,还请你能原谅我。” 塞雷布斯敏锐地问:“为什么不提我因何攻击你呢?我,一名自由人之子,从爱罗莎小巷经过,你看到四周无人,起了歹心,试图将我掳走。我尽了自己力量反抗你,却差点被你杀死。如果不是有人制止了你的暴行,我此刻最好的下场想必也是在波斯做一名阉奴吧?你想赔几个德拉克马就让我原谅你?你的行径应该被判决饮一杯毒芹汁。” 谢尼达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望着塞雷布斯目露凶光,旋即又敛去了,一副非常冤枉的表情对马库托利斯道:“马库托利斯,这孩子撒谎!我那天绝没有试图掠走他。那天我只是从巷子里经过,是他无故跑过来先攻击了我!我想他是记恨着那天你想把他卖给我,你看他报复心多重!我猜他只是没料到我被攻击之后还能捉住他。不过不管怎么说,出手太重是我的错。我愿意再多赔你十德拉克马,我给你1明那,请让这件事过去吧!” 塞雷布斯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撒这么拙劣的谎言有什么用。 马库托利斯对当时的情形不感兴趣,对这个数额仍然不满,见谢尼达斯一退再退,语气还有点低声下气,以为他很害怕这场诉讼,得意地说:“谢尼达斯,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拿出一千德拉克马,我就不诉讼你,否则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谢尼达斯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之后才仿佛勃然大怒,说:“一千德拉克马!?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拉着来做调解人的公民转身离开了马库托利斯家。 塞雷布斯清楚地看到了谢尼达斯异样的神情,蹙眉思考他是什么用意。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快赶去了大富翁卡利亚斯家。 果然,这次他进不去卡利亚斯家的门,也见不到菲多了。 最近雅典城里和附近的阿提卡地区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 “有一个神眷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赐于了他治愈之力,被他摸一下,就会百病全消!” 听到的人很多都很心动: “真得吗?我(自己/父亲/母亲/叔叔/阿姨)腰(腿/胳膊/头/肚子)不舒服,要去请他摸一摸!” 一大早,难得地没有下雨,米提卡提着一篮羊毛打算给波塞底普斯家送去。从中庭到门口这么一小段路,她和两拨来请塞雷布斯赐福的人擦肩而过。 她经过蓄水池时,在池边打水的帕拉丝喊住她:“米提卡,等等我,我也要去送羊毛,咱们一起去!” 米提卡站住脚等她。 帕拉丝将水罐送回屋里,拎出一篮羊毛和她一起出了门。跨出大门时帕拉丝扭头向贡吉拉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用胳膊肘捣捣贡吉拉,难掩嫉妒地说:“你看见没,这些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那个优卑亚女人(1)要发财了!” 米提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酸溜溜的话。 塞雷布斯不爱有人进他家房间,通常在中庭里见这些来客,收了什么礼物她们都看着。 他不收贵重礼品,只接受一些花朵c橄榄树枝c葡萄干c无花果干等不值钱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只是一罐清水。米提卡见过他接受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把杏仁。 但是帕拉丝视而不见,坚信他背后肯定偷偷收贵重礼品了,马库托利斯家要因此发财了。絮絮叨叨,跟每个邻居都说了自己的猜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悔 此为防盗章 他内心十分别扭。 塞雷布斯实在是聪明的过了头, 半点也不像个五六岁小孩。以前做面包生意的时候, 塞雷布斯就偶尔会出主意, 让他和贡吉拉把面包做出更多的花样,使得生意十分红火。现在做这个羊毛生意,更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 每一个环节都是他在把控, 老练周到,非常违和, 简直像小孩子的躯壳里装着一个精明世故的老商人。 在雅典做不了什么事, 又担心看羊毛的两个男奴隶不用心, 他又返回了弗瑞阿利亚。 马库托利斯不知道自己对儿子的猜测极其靠近真相。 塞雷布斯躯壳里虽然不是个老商人, 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小孩,而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成年人灵魂。真正的塞雷布斯半岁多时一次生病发高烧没有再醒来, 醒来的是个叫许巍然的中国人。 刚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婴儿时许巍然差点疯掉。他原本生活好好的,没有生病,也没有对自己的人生有何不满, 在一个正常地日子里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 他三观都要裂了。 刚开始时周围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也搞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说话,又花了更长时间才弄清自己是在哪里。古希腊语里“雅典”一词的发音和中文音译差着十万八千里, 需要像太平洋那么广阔的想象力才能联想到。周围人飘逸优雅又豪放的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古希腊风的, 但是等能出门了一看, 城中土丘上那些建筑明显不是恢宏的帕特农神庙。而且能跑能跳自由活动后他发现城里(以人数和发达程度来说其实只能算小镇)居然还有个城主(憯主), 觉得更不可能是据说自由民主的古希腊了。 不过不久之后城中发生了政变, 城主(憯主)被赶走了,政体变成公民大会,他才怀疑起自己可能是穿越了时间长河,灵魂来到了两千年多前的雅典。只是他所在年代可能比较早,帕特农神庙还没建,雅典政体刚开始改变。 马库托利斯从来不关心赚钱以外的事,直到去年许巍然在广场看到一个老人充满激情地演讲,要改革公民大会,把四百人议会改为五百人c把城中原本的四个部落重新划分为十分c推行陶片放逐法,周围人说他叫克里斯提尼斯,塞雷布斯才搞清楚了自己在时间长河中的确切位置。 他穿到了雅典克里斯提尼改革的时候,大约是在公元前500年左右。 不过搞清楚了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是五岁的古希腊小孩塞雷布斯,变不回2017年的许巍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如果冥冥之中有神明,这是神明的意思的话,他也不明白把自己送来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并没有改变历史c做出一番雄图霸业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古希腊历史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事实上,他对历史不感兴趣,对外国史一点都不熟悉,对古希腊的了解仅限于高中历史书上的那点知识。 他迷惘地过着枯燥的小孩子生活,直到克里斯提尼和伊萨格拉斯政治斗争失势余波竟然波及到他们家,使得他们差点全家沦为奴隶时,他才恍然惊觉身处的环境有多么危机四伏。 搬进麦俄西斯的宅邸之后他刚开始思考怎么赚钱,马库托利斯又给了他一棒子。 赚钱在他看来并不难,雅典是座港口城市,在他看来到处都是商机。可是马库托利斯太急切了,在他还没详细计划好怎么做时就迫不及待地带来了奴隶贩子。 马库托利斯只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还是那种从来不管孩子的父亲,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至于伤心,但不免有点自尊心受伤——居然差点被个两千多年前的小面包商卖掉! 如果真的阴沟里翻船被阉割了卖到波斯,他后世的敌人和朋友们知道了都会笑掉大牙吧?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不能接受现实这没什么,但穿成小孩就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居然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到别人手上,浑浑噩噩过了四五年!如果不是梅加娜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贡吉拉性格刚烈,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还能这样幸运吗? 塞雷布斯彻底醒了神。 古希腊和古代中国有很多地方类似,其中有一点就是布料价格昂贵,衣服是重要财产。在出事之前塞雷布斯去逛过集市,知道羊毛织物不仅在雅典价格高昂,还特别受外邦商人的欢迎。在适宜航海的季节,雅典集市上有多少布匹都能被外邦来的商人全部买空。 搬到新住处,恰好邻居们都在为布商工作,他跟着贡吉拉和梅加娜去羊毛商人那里,观察来往的梳羊毛c卖线和布匹的女工,计算出了羊毛纺织的成本,利润之高让他为之惊叹。他深切明白了为什么古希腊神话中会以金羊毛作为财富的象征。 投资成本灵活c利润高c资金流转快,还没什么门槛,这实在是一门好生意,非常适用于突破他们家眼前的困境。 他留心着波塞底普斯那里的好工人,还利用年纪小的优势到一些人家里观察了下纺线c织布的工艺——都很原始,纺线用的是纺锤,就是一截安了钩子的骨头或者是木棒,把毛条固定在钩子上,旋转纺锤,拉出线来;织布则类似于后世新疆有些手工地毯的编织,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是用垂直式木织机,就是一个竖着的大方框,将经线绕在上下机梁上,一个人拿着梭子穿纬线,一个人拿着耙子将线压实(1)。 这些工具的效率低下,远远不如中国古代的纺车和织机。不过即使用这些原始工具,纺织业利润也足够高昂。 马库托利斯离开雅典后,塞雷布斯就让梅加娜去寻找城里的其它羊毛商人,守在他们的店铺外,尽可能地多认识一些纺织好手。前两宗生意做的太急切了,会有一些后患,估计等马库托利斯把下一批羊毛送回雅典时就会发作。 果不其然,五天后马库托利斯带着第二批羊毛回来,堆在中庭里正给邻居们分发时,一个浑身挂满珠宝,穿着昂贵的棕黄色希顿的妇女就带着四五个健壮的奴隶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塞雷布斯认出是羊毛商人波塞底普斯的妻子特莱法娜。 特莱法娜扫视了一圈中庭,尤其是堆在地上和已经装进一只只篮子里的羊毛,声音尖锐地高声说:“米提卡,克拉伊丝,看来你们找到了更大方的新雇主,波塞底普斯家将来不能雇佣你们做活了!!” 这批羊毛有一塔兰特多一些,贡吉拉又请邻居们帮忙梳理。由于人多,一天就梳好了,梳好后得到了九十五明那的净毛条。之后塞雷布斯让她和梅加娜把毛条分送到几户人家,请人纺成线——贡吉拉和梅加娜发现都是她们在波塞底普斯家见过的熟面孔。 纺线是需要几天时间的,马库托利斯送羊毛回来本来打算亲自看着梳毛纺线c找人纺织——他认为妻子是女人,小打小闹就算了,做不了大生意——结果发现五岁的儿子就把事情管的井井有条,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他内心十分别扭。 塞雷布斯实在是聪明的过了头,半点也不像个五六岁小孩。以前做面包生意的时候,塞雷布斯就偶尔会出主意,让他和贡吉拉把面包做出更多的花样,使得生意十分红火。现在做这个羊毛生意,更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每一个环节都是他在把控,老练周到,非常违和,简直像小孩子的躯壳里装着一个精明世故的老商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亚莉克希亚的诅咒 此为防盗章  他想了想, 又让梅加娜用枝条和捡到的干浆果再煮一罐水来。 他不知道这种植物药用的时候是外敷还是内服,也不知道有用的部分是枝叶还是花果, 打算能试的都试试。——事实上,他其实都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接骨木。现在是冬天, 树木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根本分不清林子里的植物都是什么。他只是以前夏天的时候来过这里,知道这里有接骨木,所以将附近落有接骨木浆果的枝条都折了一些来, 凭气味挑出了其中最像的一种, 完全是在赌运气。 赌自己有没有活下来的运气。 如果他有运气活下去,那就是谢尼达斯的坏运气来了。 接骨木——权且叫它接骨木吧,枝条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塞雷布斯敷的时候已经很明显, 一煮更是让人闻到就想吐。塞雷布斯面不改色地灌了大半罐子下去, 喝完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 阿里斯提德以为他这是病急之下的失常行为,目光中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些怜悯。 塞雷布斯却大喜, 作为一个中国人, 他当然知道发烧后出汗是好现象。 他小解了一次后, 甚至感觉有些饿了。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连肩膀似乎都疼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贡吉拉在梅加娜熬煮接骨木枝时回来了, 他对梅加娜和贡吉拉说:“我想喝一些麦粥。” 梅加娜贡吉拉都惊喜交集。 昨晚塞雷布斯醒来后只吃了一点东西, 还都吐了。 梅加娜抢着说:“我回去给你熬麦粥, 很快就回来!”喜悦地快步走了。 塞雷布斯试着按了按肩膀, 之前敷的木末干了,掉下来很多。一向严肃的贡吉拉表情难得地柔和,说:“我再去捣一些来。”拿着剩余的树枝出去了。 她力气大,干活又利索,很快就又拿大叶子托了一堆木末回来。塞雷布斯用喝剩的接骨木水将肩上的干木末洗掉,发现淤肿处明显没有那么红了。 他的伤处确实有好转。 阿里斯提德惊讶极了,也用手指捻了一点木末细看,问:“这究竟是什么?” 骨伤太常见了,他见过太多被骨伤的痛苦折磨的人,大家通常地应对是来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请求神的庇佑。祭司们有时会帮人接骨,或者开一些作用平缓的药物帮助治疗,通常起效都很慢,或者根本不起效。他从来不知道有什么药会对骨伤这么效验。 塞雷布斯让贡吉拉把新捣的木末敷在肩上,说:“这是从外面斜坡上那片林子里折来的一种树的树枝,我不知道它原本叫什么名字,但我觉得它正确的名字应该叫‘能接上骨头的树木’。” “‘能接上骨头的树木’?”阿里斯提德说,“它的作用不是消炎,是接骨头吗?” “应该也有点消炎的作用。”塞雷布斯说。他肩膀没那么痛了,应该是炎症消了一些吧? 阿里斯提德很感兴趣地问:“你是从哪里得知这种植物能消炎接骨的呢?” 他看向贡吉拉,猜测是不是她们请教了哪个巫师。 雅典城里有一些神秘的巫师,有时候神明不给予庇佑时人们也会去向他们请求帮助。据说付出代价(通常是金钱)后,他们会用神秘的仪式和秘药帮人达成愿望。阿里斯提德不相信那些巫师们真有什么特殊能力,但他知道很多妇女们都很相信他们。不过如果是哪个巫师指点她们找到了这种植物,那他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 贡吉拉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情。 塞雷布斯不想说谎,说:“你不用管从哪里知道的,知道它有这个功效就可以了。那边山坡上有一大片,我们想这对很多人都很有用。” 阿里斯提德一笑,并不追根究底,由衷地说:“确实很有用,它会造福很多人。我能再留下来一阵,看看它的功效究竟有多好吗?”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拒绝。 梅加娜带了麦粥和面包来,塞雷布斯喝了些粥,又连着喝了两次接骨木水,换了几次木末,肩膀上的肿痛就消了一小半,体温也降下去了不少,效果好到惊人。 梅加娜也非常惊奇,连连问塞雷布斯怎么知道这种树枝能治病,塞雷布斯也不告诉她,她却自有解释。 “一定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在梦中告诉你的对不对?阿斯克勒庇俄斯眷顾着你!阿波罗之子指引你寻找到了这样的神药!” 她深信自己从小照顾的这个孩子是不凡的,与众不同,那么受神明的眷顾也是理所应当。 贡吉拉和稍晚到来的马库托利斯都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样的神药,就长在医药之神神殿旁边的山坡上,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用途,塞雷布斯一个小孩子在神庙过了一夜就知道了,不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在梦中指点了他还能有其它什么原因? 马库托利斯立刻去集市上买了一只小山羊,付钱时难得地一点都不心疼。 他将羊牵到神庙打算向阿斯克勒庇俄斯献血祭,感谢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庇佑。 有个小孩得到神眷找到了一种神药的事情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马库托利斯去献祭的时候出了大风头。 祭坛前等着献祭的人本来排着长长的队,但祭司们安排他插了队,排队的人却只有艳羡,没有人有意见。 祭坛边有两个男祭司一个吹着双笛,一个弹奏着竖琴。马库托利斯把山羊放在祭坛上,站在祭坛前仰脸向天举起双手,手掌外翻,嘶声呼唤道:“光明神阿波罗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啊!您的信徒马库托利斯之子塞雷布斯在您的指点下找到神药治愈了伤痛,马库托利斯特来向您献祭酬神!” 又有一个祭司大声问道:“谁在这里?” 马库托利斯高声回答:“一个好人!” 祭司大声道:“阿斯克勒庇俄斯保佑好人!”然后开始带着他声嘶力竭c手舞足蹈c长篇大论地感谢神恩。又一个祭司趁着乐声宰杀了山羊,把血涂在祭坛上。 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满意吗?”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美极了。” 马库托利斯也难得地觉得自己五德拉克马没白花,笑得合不拢嘴说:“满意,满意,欧弗罗尼奥斯不愧是阿提卡最好的陶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用赭色颜料作画,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他看向儿子,想知道是否可行,“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向他点点头。大名鼎鼎的古希腊红绘,他前世就在博物馆见过,确实漂亮极了,与这幅画的风格也极为相符。所用颜色又少,还便于他染纱。 金发少年好奇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块亚麻布上画画吗?” 此时地中海的人们会往墙壁上c各种器具上c甚至自己身上画画装饰,但少年还没见过有人往布匹上画画的。他想不出来一幅画在布上的画会有什么用。他想老师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求,因为新鲜才画了这幅画,不然马库托利斯出的那几德拉克马根本请不动他。 马库托利斯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全雅典人都知道! 回到雅典的住宅,塞雷布斯计算了下每十分之一平方肘尺地毯所需要的纱线,又计算了下画面上赭色画面与黑色背景分别所占的面积,大致估算出这幅画赭黑二色纱线各需要多少。算好之后,他和马库托利斯带着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好的线,又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塞雷布斯决定先染黑色纱线,而且尽量一次性全部染出来。因为植物染料每一批都不可能和上一批完全一样,而印染本身又是一项特别精细的工作,温度c时间c染料与水的比例c甚至染料本身的细微差异,都可能会导致最终成品颜色有差别。他不希望同一幅地毯在不该有色差的地方有色差。 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出来的线还不够染黑纱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找了几个纺线手艺好的妇女帮着纺,自己和奴隶们去收集黑橡子c酿醋。 很快纱线纺好了,黑橡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开始染纱。 塞雷布斯从雅典带来了不少锈铁皮c铁块c铁钉什么的,提前一天泡进酿好的醋里煮了煮,静置一夜,第二天将醋液滤出,加进了染液里。 为了取水方便,这次染色还是在沙洲上。因为要染的线实在不少,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天气,马库托利斯还从雅典又买了两个大陶罐,请了尤尼科斯庄园几个人帮忙,起了四堆火同时煮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真凶(改错字)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吐了口气, 坚持说:“不放血。”一只手接过水罐, 有点急切地一口气喝了小半罐水。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支尖端寒光闪闪的管状物, 似乎就是放血的工具。他并不坚持,说道:“不想放就先不放, 等一等看炎症能不能消下去。如果消不下去下去再放。决定放时去叫我就行。”说完就离开了。 马库托利斯将他送出门去。 塞雷布斯靠在梅加娜身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咬着牙试着活动右臂。让他欣慰的是, 虽然疼的厉害,但右臂可以动。 这样看来只是老祭司为他复位时用力过猛,伤到了关节附近的软组织, 关节应该还是对准了。 这样的话麻烦的就只有软组织受伤引起的炎症了。 以他肩膀红肿的程度,软组织应该伤的不轻, 里面应该还有出血和渗出,都导致他烧起来了。 不过炎症怎么办呢?在现代的话两粒布洛芬就可以解决, 就是在此时的中国, 医生们应该也懂得怎么活血化瘀了, 但在这里好像只能凭意制力扛过去了。 塞雷布斯对自己这个不到六岁的小身体能否扛过去心中没底, 他觉得自己现在烧的像个水快干了的热水壶,呼吸灼热到嗓子疼,肩膀与头也疼到脑子发木。 他苦中作乐地想如果白种人生病都是这么扛过去的话那怪不得他们体质比较好了,因为体质不够好的都被淘汰掉了。 他让梅加娜把自己抱到石廊柱旁, 将身体——尤其是胀痛的肩膀贴在冰凉的廊柱上, 试图用物理方法将体温降下来。同时大量地喝水, 希望能发汗。 可能已经是半夜了, 四周黑漆漆的, 安静极了。 小房间内生着一堆火照明,梅加娜担心他醒来要喝水,在火上烧了一大罐开水。但他这个喝法让梅加娜和贡吉拉担心不已。 她们一直认为喝水有害健康,塞雷布斯好好的时候有点怪癖也就罢了,生着病还喝这么多水对身体的伤害就太大了。贡吉拉几次阻止他。 塞雷布斯哭笑不得,解释从“喝点水体温能快点降下去”,变成了“这是医药之神的神圣之泉,多喝些病才好的快”之后,才让她们不再阻拦。 见识过雅典人的用水条件后,塞雷布斯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古希腊人认为喝葡萄酒比喝水更健康。葡萄酒至少比他们蓄水池里的水干净多了,何况他们喝的时候都用水掺的非常淡,至少也是2:1的比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4:1,那点酒精几近于无,只能说是带着点葡萄酒味的饮料。 不过在发烧的时候,有开水他当然还是选择喝开水。何况这是泉水,比蓄水池里水干净多了。 喝了很多水,又一直贴着石柱降温,到天快亮时塞雷布斯的体温总算是降下去了些。但也只是降下去了一些,他一离开石柱一会儿,体温就又升起来。尤其肩膀的淤肿丝毫未退,等天亮了一看,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马库托利斯建议道:“不行就放血吧。” 塞雷布斯再次拒绝了。 马库托利斯以为他是怕疼,焦躁地说:“塞雷布斯,你不要怕,放血没有多疼!你的炎症不消下去,烧是不会退的。一直这样烧着是会死人的!你放了血,我会去买一只牲畜献血祭,阿斯克勒庇俄斯会庇佑你,你很快就会好的!” 现在家里可离不了塞雷布斯,他还没掌握染色的配方,贡吉拉和梅加娜在这里照顾他又耽误做活,他希望塞雷布斯快点好起来。为此马库托利斯甚至愿意出不小一笔钱买只家畜(1)献祭。 塞雷布斯当然知道一直这样烧下去后果不妙,原来的小塞雷布斯就是因为高烧没了命。但他更清楚放血不会有一点帮助。 他叹了口气,说:“父亲,等明天我还没好转再放血吧。” 他的伤势不会一直这样,不然就好转,不然就恶化。到明天如果没有好转就该恶化了。好转自不必说,要是恶化了就是他抗不过去了,那么放不放血都没区别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我先回家吃饭,看着奴隶们干活。晚一点我过来送面包给你们吃。”离开了。 塞雷布斯想站起来,但身上疼得厉害,还头晕目眩,于是对梅加娜说:“梅加娜,你抱我到神殿外面那片林子里去。” 贡吉拉走过来抱起他说:“你想做什么?” 贡吉拉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少和儿子有什么亲昵举动。塞雷布斯有点意外,说:“我想找一样植物。” 梅加娜奇怪地说:“你想要什么植物?你不舒服,你说出来,我去帮你采回来好了。” 塞雷布斯说:“我不知道名字。也说不清楚。带我过去,我得自己找。” 梅加娜更加不解,嘟哝道:“这时候要什么植物!”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塞雷布斯的要求。贡吉拉以前严厉,近来也很少违逆塞雷布斯的意思。于是两个人就带着塞雷布斯出了神庙,走进一个斜坡上的树林里。 塞雷布斯让她们在林子里找一种根部落有干瘪的黑紫色浆果的植物。这片林子是野生的,植物的种类很多很杂,地上确实落有一些黑紫的干浆果,也分不清是那种植物落下的,她们就都采了一些让塞雷布斯自己选。 塞雷布斯一样一样仔细闻了半天,最后挑出一种灌木,让二人采了不少枝条,并拾了些干浆果,带着返回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 三人回神庙时在殿外遇到了来看望塞雷布斯的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栗色的头发被晨雾沁地有些湿润,有些敝旧地白色羊毛希玛纯干干净净的,垂下优雅地衣褶,站在金色晨曦里的圣殿前,样子像一副绝妙的古典画。他瞧见他们拿了一大把树枝,奇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塞雷布斯怎么出来了,好些了吗?” 塞雷布斯很感谢这个救了自己的青年,说:“谢谢,我觉得好些了。” 四人回到神庙里,塞雷布斯让梅加娜去想办法把几根树枝捣碎,自己郑重向阿里斯提德道谢。昨天未及谢过阿里斯提德的救命之恩他就迷迷糊糊半昏半睡了过去。 阿里斯提德微笑着道:“昨天你的父母已经谢过了。你什么时候醒了?” 塞雷布斯说:“应该是半夜的时候。” 阿里斯提德说:“昨天你一直醒不过来,把你的父母吓坏了。” 塞雷布斯带点安慰意味看了贡吉拉一眼。 阿里斯提德说:“我已经告诉你父亲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你父亲尽管向我开口。” 塞雷布斯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和谢尼达斯有了纠纷,愿意出面为他作证。感激地说:“谢谢。” 正说着话菲多也来了,还带了一把不知从哪里采来的水仙花。瞧见塞雷布斯,菲多高兴地说:“啊,你醒了小塞雷布斯!昨天你可太吓人了。” 塞雷布斯瞧见他也非常高兴,昨天没来得及问他现在的状况一直让他挂在心里。塞雷布斯先谢了他的花,请他坐,他却不坐,笑嘻嘻地说:“我是趁出门替主人办事偷偷遛过来看你醒没,还得赶紧回去。” 塞雷布斯连忙问:“你的主人是谁?” 菲多说:“是大富翁卡利亚斯。”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贡吉拉匆忙地对塞雷布斯说:“昨天还没有谢过他,我去道声谢。”追着他出去了。 阿里斯提德将还带着露水的水仙编成花环,戴在塞雷布斯头上,微笑着低声吟诵了一句诗:“‘水仙花适合黑头发的少年’(2)。” 古希腊人喜欢戴花冠,这样的举动是很寻常的赞美。塞雷布斯也对他笑了笑。 梅加娜用一张不知什么植物的大绿叶子捧着一撮捣成碎末的树枝进来了,放在塞雷布斯身边。 阿里斯提德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塞雷布斯用手指捻了捻,有点苦笑地说:“碰运气。” 他太疼了,顾不得礼貌,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示意梅加娜把碎末摸到淤肿的肩上。他们采的嫩枝,碎末里有树汁,有点黏性。 阿里斯提德看到他的肩膀吃了一惊。这就是塞雷布斯说的好些了,看起来比昨天更严重多了! 慕尼西非洛斯沉着脸听完,问:“所以,你父亲并不是真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而只是想发一笔大财?” 塞雷布斯看着他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失笑道:“哈!你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塞雷布斯平静地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与我父亲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其实并无区别不是吗。”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问:“你的父亲只是想要钱,你却想要谢尼达斯的命,这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塞雷布斯说:“我父亲原本只想让谢尼达斯赔偿五十德拉克马就心满意足,但是他现在想要一千德拉克马。人的主意是在不停改变的。他既然在委托您时说了想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那么您何不就只当他要您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追凶(上) 此为防盗章 这个价格不低, 普通老师每年一般不过七八德拉克马而已。不过现在塞雷布斯当然不会放在眼里,点了点头。 阿里斯提德很快和老师那边说好了, 过了几天,让他带着教具去上课。所谓的教具就是蜡板和铁笔, 没有固定的课本, 讲什么就随老师心意。 第一次到传说中的克里斯提尼家中去, 塞雷布斯难得地有些好奇。 他只在市政广场上远远见过那个在历史书上占了重要一页的老人几次, 听说他再次被召回来之后就不再参与政治生活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在城外的庄园里住着,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他。 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非常有钱,曾经承建过希腊世界最重要的神庙德尔菲神庙,据说为讨皮提亚(女祭司)欢心,自掏腰包把神殿建的比原本的设计更好, 将神殿正面的白石建材换成了昂贵的大理石, 由此名扬希腊。但阿尔刻迈翁尼达家在雅典的宅邸并不如何奢华,与普通住宅相比只是占地较大, 中庭多了一座喷泉些绿植,养着几只孔雀。 塞雷布斯在雅典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家里养孔雀, 不由多了几眼。头一天上课, 阿里斯提德陪着他来了,以为他是没见过孔雀,微笑道:“那是孔雀, 漂亮吗?也很好吃。” 塞雷布斯:“” 阿里斯提德温文尔雅, 虽然是个西方人, 但却常让塞雷布斯想到“君子”二字,但他也常常无意间一句话把塞雷布斯震的哑口无言。 阿里斯提德对阿尔刻迈翁家非常熟悉,和中庭里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他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整理蜡板和铁笔,身边围着三四个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边理弦边含笑听着。 阿里斯提德说:“安科斯。” 他闻声看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阿里斯提德。这个想必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塞雷布斯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美惠三女神一定亲吻过你的脸。” 塞雷布斯说:“谢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人就交给你了。” 安科斯说:“请放心吧。” 阿里斯提德很干脆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塞雷布斯。”就转身离开了。 安科斯笑眯眯地说:“还有几个孩子没到,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上课。男孩们,你们何不趁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呢?” 那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看,一个额头有些高的男孩先开口道:“阿普托斯。” 另外三个孩子依次自我介绍道:“萨图罗斯。” “达奈斯。” “瑟诺斯。” 最后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 这几个孩子眉目间有些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其中最漂亮的瑟诺斯说:“我们知道你,神眷之子。你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吗?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孩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塞雷布斯已经被这种问题问到麻木,第无数次回答:“我没有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只是非常幸运地知道接骨木。阿斯克勒庇俄斯应该就是神庙里塑像的样子。”如果真有这个神明存在的话。 几个小孩都把他说的那个“幸运地知道”理解成阿斯克勒庇俄斯使得他知道,有点失望,又觉得很神奇,一起惊叹地“哇”了一声。 个头最小的达奈斯又问:“你来上课,为什么是阿里斯提德送你来呢?你的教仆呢?” 所谓的教仆,就是识字的奴隶,专门负责接送小主人上下学,监督他不要和街上不上学的孩子们玩耍,跟着他们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塞雷布斯猜测他们还要负责辅导小主人的功课。 阿里斯提德跟塞雷布斯说过上学后是需要这么一个奴隶的,塞雷布斯觉得有一个人能专门教自己学习也不错,已经在奴隶市场上留意了。但他刚开始打基础,不希望一个学问不扎实的人为他打下错误的基础,所以想要买一个学问好一些的奴隶。以现在古希腊人的识字率,这样的奴隶要买到不仅得出高价,还要凭运气,他现在还没有遇到满意的。 塞雷布斯说:“我还没有教仆。” 他不需要有人送他上下学,所以宁缺毋滥。 达奈斯惊异地睁大眼,问:“那下课了谁送你回家呢?” 塞雷布斯说:“我自己回去。” 雅典的治安并没有差到满街都是谢尼达斯的地步,况且他们新买的房子地段不差,离这里不远,路上还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再者说,有谢尼达斯殷鉴在前,应该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来打他的主意了。 四个小孩都一副对他没有教仆这件事很难以接受的样子,阿普托斯仿佛小大人一样很有风度地说:“这怎么行?我家离这里很近,下课后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回家。” 塞雷布斯还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自己,连忙推辞他的好意:“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也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阿普托斯坚持要让教仆送他,塞雷布斯态度坚决地推辞。看他们争执不下,安格斯莞尔一笑,调停道:“好了,男孩们,下课后老师送塞雷布斯回家怎样?快看,你们有新伙伴来了。” 五人向门口看去,果然又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相近的男孩由一个成年人陪着走了过来。 陪着他的成年人应该就是教仆,走近他们以后,那人就把手里拿着的蜡板和铁笔交给男孩,自己离开了。 男孩和塞雷布斯之外的人都认识,双方七嘴八舌的打招呼,之后阿普托斯给塞雷布斯介绍这个男孩,叫做提比亚斯,不是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的孩子,但父亲也是雅典城里的显赫人物。 塞雷布斯心想看来往克里斯提尼家这个小班里塞人的不止阿里斯提德一个。 果然,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孩子,个个出身不凡,或者是父亲或哪个长辈特别有名望,或者是家里特别有钱。 塞雷布斯发现自己这是被阿里斯提德塞到了一个贵族班。 他明明记得新疆地毯的黑色就是石榴根或者橡子染出来的。他特意又去收集了些橡子来实验,仍然没有得到黑色。 他去买了些葡萄酒渣,加入放温的白开水,放在温暖的火塘旁边发酵了几天,得到了些醋。再一次实验时,他在染罐里加了些醋。 这次纱线的色调发生了些变化,葡萄叶染成了茶褐色,洋葱皮的黄色有些发红,栗子壳变成了深棕色,并且着色牢固度更佳,纱线松软光润。 由于这次酿出的醋是紫红的,他拿不定这是醋本身的颜色染了纱,还是醋酸和染料发生了反应。他决定下次找些青葡萄渣酿醋再试一次。 马库托利斯在买好女奴后就又去了乡下,收粗羊毛并领着两个奴隶洗晒。在塞雷布斯实验到醋酸时,他带回了第一批晒好的羊毛。将羊毛留给贡吉拉她们纺线,他再次返回乡下。这次塞雷布斯跟着他一起去了,并且带走了所有纺好的纱线。 染色需要大量的水的,城里用水太不方便。 他们去了尤尼科斯庄园,马库托利斯在那里租了房子后就一直将那里当做据点,洗晒收贮羊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追凶(中)过度章节,可不买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制止马库托利斯只用了一句话:“父亲,这时候离开雅典, 不会再有城邦接纳我们了。” 这些伯罗奔尼撒城邦之间有盟约, 不接受彼此叛逃的奴隶c公民。更别说是连神庙都不庇护的c犯了逃避兵役的叛国重罪的公民。离开雅典之后马库托利斯只有当海盗一条路, 但他显然不是个当海盗的料子。 马库托利斯颓了, 死心接受可怕的命运。 让马库托利斯欣慰地是, 他并没有立刻被送上战场。雅典的公民十八岁成年后要服三年的兵役, 接受军事训练。城邦集合了那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公民, 用最快的时间为他们统一预备了粮食(塞雷布斯家的面包作坊也分到了一大笔订单, 贡吉拉地毯编织都暂时停止了, 日夜赶工。), 让他们出发去战场了。马库托利斯这些人则被编成了队伍, 由一个将军和两个教练官领着巡视了各神庙一次,去拜里厄斯南部海角守卫加训练了。 不过虽然暂时没有上战场,但训练官训练他们很严格, 作为后备, 万一战事不利他们也是要上战场的。 雅典人心惶惶的,很多外邦商人怕被战事波及,都离开了,萧条了很多。当然也有一些大胆的投机商人载着粮食等战略物资到来,希望发一笔战争财,此时他们都被城邦奉为上宾。 雅典多山地丘陵,土地贫瘠, 是一个粮食依赖进口的城邦。让塞雷布斯佩服得是, 在这种战云压城得时刻, 他们的粮价依然控制的很好。有一点上扬,但上扬的力度非常轻微。绝没有人囤积居奇。 这并不是因为商人们都素质特别高,特别自觉,而是因为完善的监督制度。港口区有十个港口监督在时刻不停地巡视,督促运粮而来的商人们把粮食的三分之二运往城市。而城市里则有十个谷物看守人,在时刻监视着谷物c面粉c面包的价格。此外还有五个市场监督专门监督货物是否掺假c五个度量衡监督专门监督一切衡器量器是否公平,甚至面包的重量是否达标。塞雷布斯家的面包店就几乎每天都有人去检查,检查的人并不会故意找麻烦,只要价格与重量没有差错,就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 塞雷布斯的猜测不久之后就应验了——克列欧美尼斯纠合联盟军队攻击雅典时并未告知原因,盟军汇合后不久科林斯人就撤退了,理由正是因为认为这次战争是不正当的。没多久斯巴达的另一个国王戴玛拉托斯(斯巴达是双王制)也带领一部分军队离开了。剩下的盟军看到这种情况顿时都解散了,克列欧美尼斯也只好撤军。这次对雅典的围攻就这样不了了之。 雅典人看到盟军解散大为振奋,立刻兴兵对攻击他们最积极的贝奥提亚人和科尔启斯人进行报复,打败了贝奥提亚人并抓了他们很多俘虏(号称有七百人),并且渡海一直打了到科尔启斯人的本土埃乌波亚。 科尔启斯人在地中海的外号叫“贩马者”,埃乌波亚是有名的富庶。雅典人劫掠了这片土地,并抓到了更多的俘虏带回雅典。 军队带着俘虏们和大笔战利品大胜而归,整个雅典陷入狂欢。人们在城市内外游行,到各神庙酬神献祭,举行各种体育竞技比赛和悲喜剧表演,在市政厅免费会餐欢庆整整进行了十五天。而后,雅典召开全体公民大会,瓜分战利品。公民大会上,众人商议好允许贝奥提亚人和科尔启斯人以每人二明那的价格赎回俘虏,而后用这笔钱的十分之一铸造一架青铜驷车安放在卫城正门的左手边,在车上刻上这样的铭文以铭记这次功绩: “雅典的子弟们立了辉煌的战功, 他们制服了贝奥提亚和科尔启斯的武力, 用狱里的铁锁消灭了敌人的横傲; 他们把赎金的十分之一制作成这些马匹呈献给帕拉斯。” 剩下的钱则由全体公民均分,连没有上战场的马库托利斯都分到了十德拉克马。 雅典经过这次战争和以往明显不一样起来——不是指经济上,经济上确实参与了劫掠埃乌波亚的人都一夜暴富,连塞雷布斯家的面包生意都在十五天狂欢中受益不小:市政厅举行免费会餐时给他们家下了好几大笔订单,贡吉拉带着两个男奴昼夜不停的忙活都差点忙不过来,很赚了一小笔。雅典所有做小买卖的商人都在狂欢中赚了一笔,狂欢结束后也生意明显好转。在公民的精气神上,成功抗击了斯巴达人的入侵,并且开始自己掌握权利,雅典城邦公民的气质开始和以往不一样,昂扬自信起来。雅典开始有一些盛世气象。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和塞雷布斯没有关系,他专心致志地在家里盯着地毯的编织进度。 当无花果树长出乌鸦脚印大小的嫩叶时,地毯终于编织完成了。最后一个收尾的结打好后,剪去多余的线头,塞雷布斯让两个男奴将地毯抬到中庭展开。大约三米长c两米宽的栽绒毯以黑色为底,十几种深浅不同的赭色描绘出优美的人物与边框,庄重又华美。 梅加娜和赫迈尔尼也来天光下欣赏这张她们付出了三个多月心血的作品。为了保密技术,她们这三个多月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被日光一刺,眼睛直流泪。 塞雷布斯心下歉疚,说:“梅加娜,这几天你们什么也别干,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眼睛。”打定主意卖掉地毯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座独立的房子,让她们再编织地毯时不必再躲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在家里没出门的邻居们都被这件从未见过的美丽作品所震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观看。有人郑重地问:“这能摸摸吗?” 塞雷布斯点点头。 那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把,被那仿若皮毛的毛绒绒触感吓了一跳。 又一个人问:“你们买那么多粗羊毛就是为了织这个?” 塞雷布斯说:“是的。” 众人啧啧称奇。之前他们都不相信马库托利斯家能用粗羊毛搞出什么名堂,没想到成品如此惊艳。——不愧是神眷之子家! 不过大家也很奇怪:“这个能做什么用呢?”这种前所未见的作品漂亮是漂亮,但也太厚重了,雅典的气候可用不着这个! 塞雷布斯说:“这个是铺在地上用来踩的毯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追凶(中2) 此为防盗章  特米斯托克利斯觉得自己被无视, 气得不轻。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 笑眯眯地火上浇油道:“特米斯托克利啊, 看来你们这一辈里嫉妒阿里斯提德的人太多,这样的挑衅他已经习惯了。他应该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吧!” 特米斯托克利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不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将来最重要的对手,这是他的损失!” 慕尼西非洛斯与埃克塞基亚斯相视而笑。 多么熟悉又让人怀念的场景!每一代少年中都有这么几个幸运者, 能被名人所爱,受到全城少年的妒忌。阿里斯提德尤为幸运, 克里斯提尼将他视为继承人。虽然克里斯提尼现在离开了雅典,但他那一派人势力没有受损,只要阿里斯提德不犯大错,未来前程可期。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 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诉讼结束后, 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 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 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 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当时死了好多人,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 他不觉得雅典有任何胜利的可能,那可是斯巴达人啊,还调集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他觉得还打算和斯巴达人作战的雅典人都疯了!他们必输无疑——而自己就算能侥幸从现场上活着下来,战败城邦的公民也会全部变成胜利方的奴隶。——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摆脱不了沦落为奴隶的命运,他简直都有点不想挣扎了! 塞雷布斯制止了马库托利斯过度恐惧之下的失常举止。 虽然他对雅典历史不熟悉,但他也知道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后雅典是走向了兴盛,甚至在后来打败了波斯。因此这一战应该没有严重的后果。 塞雷布斯咬着牙说道:“我当然不是。” 男孩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见过你,在”他顿了顿,神情变得有点黯然。随即又振作精神,说,“那个男人想把你抱走的时候我瞧见你的脸了。” 虽然谢尼达斯弄晕塞雷布斯后把他的脸藏到了自己怀里,但塞雷布斯软倒时头侧了下,男孩已经看到了,并且认出了他。 马库托利斯买赫迈尔尼时和卖主讨价还价的时间着实不短,男孩即使处在那样的情境下,仍然记住了塞雷布斯。他那时其实是满腔嫉妒和怨愤,这个小孩和他妹妹一样大的年纪,可是他们兄妹在奴隶市场上像商品一样任人挑选,这个小孩却有自由。但是今天看到这小孩遇到危险,他仍不假思索地尽力阻止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遭遇他与妹妹一样的命运。 塞雷布斯知道他停顿那一下想说的是什么,心中惭愧极了。当初他对这个男孩与他妹妹的悲惨遭遇袖手旁观,危急关头却是这个男孩救了他。 他愧疚地颤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男孩,帮他和妹妹团聚并恢复自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追凶(中3) 此为防盗章  他天擦黑时带着两个奴隶到了家, 脸色却不大好。两个奴隶在矿上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变得又脏又瘦,其中一个还跛了脚。 马库托利斯大声向贡吉拉抱怨:“说是矿道塌了砸的, 只赔了三个德拉克马,至少该赔五个德拉克马的!” 梅加娜默默给两人打了水,让他们洗洗手脸。二人瑟缩着身体站在角落,神态惶恐不安,显然很怕再被送回银矿去,和以前常流露出的那副懒惰而无赖的神气判若两人。 马库托利斯抱怨了半天, 又问梅加娜:“东西买的怎样了?” 梅加娜回答:“买了两只最大的陶罐,在中庭放着。小主人还买了一些亚麻布,让我和女主人缝成袋子。”说着拿来一只四肘尺(1)长三肘尺宽的大袋子给马库托利斯看。 马库托利斯撑开往里看了看,奇怪地问:“做这个做什么?” 塞雷布斯回答:“晾羊毛,防止刮风时羊毛被吹走。” 马库托利斯问:“你们之前怎么晾的?” 塞雷布斯答:“之前的羊毛少,直接晾在了中庭里, 一直看着。这次不行, 看不过来。” 马库托利斯说:“做了几个?” 梅加娜答:“六个。” 马库托利斯说:“那估计又得一个德拉克马的花销吧?” 塞雷布斯答:“一个德拉克马两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肉痛至极。 第三天早上,马库托利斯租了一辆牛车载上陶罐,带着塞雷布斯和两个奴隶又去了弗瑞阿利亚。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 本来不适合赶路, 而且到了尤尼科斯庄园也洗不成羊毛。但马库托利斯不放心羊毛放在陌生地方, 坚持带他们去了。 雅典多丘陵c山地, 路本来就不好走, 还下着雨。他们一步一滑到了地方, 每个人都被淋的全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 尤尼科斯正和邻居们一起挤在镇口的铁匠铺子里,边看铁匠打铁边烤火闲聊,看到他们狼狈而来十分意外,挤出地方让他们进去烤火。虽然冻的不行,但马库托利斯心急火燎地急着去看自己的羊毛,谢了他们的好意,没有进去。 尤尼科斯和他一起回去,边走边用赫西俄德的诗歌《工作与时日》里的一句诗嘲笑马库托利斯的急切:“‘财物放在家里比较好,因为东西在外不保险。’是不是?” 马库托利斯狡黠地也用《工作与时日》里的一句诗一语双关地回答:“‘信任和猜疑同样有害于人’啊。” 这个回答倒是很机智,尤尼科斯哈哈一笑,没有再为难他。马库托利斯检查了仓库里的羊毛完好无损,放下心来,与奴隶们把陶罐卸下,和尤尼科斯又返回了铁匠铺。 这个偏僻的小镇难得有人来,镇民见到外来者都很新鲜,友好地为他们让出靠近火炉的好位置。 火炉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铁匠正在打铁,用钳子夹着一块铁料在火上煅烧的通红,然后又用锤子反复击打,火星飞溅。马库托利斯四人一路上被冷雨冻的骨头缝里都是冷的,顾不得被火星烫到,凑的特别近。 铁匠看清塞雷布斯的脸,用下巴点点给自己烧火的人旁边的位置,笑着说:“小厄洛斯,坐这里,这边溅不到火星。” 塞雷布斯一看那个烧火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笑着说了声“谢谢”,走过去坐下。那男孩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你的鞋子都湿透了,脱下来烤干再穿吧,不然会生病的。呶,你可以把靴子支在这儿。”他指指火炉的泥壁。 塞雷布斯一路泥泞地走过来,靴筒里面都能倒出水来了,大方地又道了声谢,把鞋子脱下来放到他说的地方烤着。 男孩跟他搭话:“今天天气不太好,是吗?” 火炉边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塞雷布斯把冻僵的手脚靠近火焰暖和,说:“是的,糟糕透了。” 男孩说:“你们从哪里来?” 塞雷布斯答:“雅典。” 男孩说:“你们怎么下着雨来?听说你们是要趁我们的河洗羊毛的,这种天气洗不成羊毛啊?” 塞雷布斯笑而不语。 那边马库托利斯和众人互相问候了“快乐”,也从天气开始聊了起来。不过成年人们显然明白马库托利斯这么急切赶来的原因,没人问这个,而是感慨了几句糟糕的天气后,就开始猜测这天什么时候能放晴。 马库托利斯是最盼着天赶紧晴的人,在他看来,下雨就是他的口袋破了,钱在哗哗往外淌。但这显然急不来。 聊完天气后众人好奇地打听马库托利斯怎么洗羊毛。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在收羊毛那天已经看好了地方,打算在河流一处弯道的沙洲上生火烧水洗涤。沙洲附近有很多灌木丛,旁边还有很多大石,既方便打柴又方便晾晒羊毛。 不过因为下雨,现打的柴火肯定用不了了,他们又要多一笔开支——购买干柴。 马库托利斯说了买柴火的事情,一个村民说:“你们只要山毛榉吧?” 马库托利斯奇怪:“什么柴火都行啊!” 那人说:“我看你们就拿了陶罐,没带山毛榉灰,你们怎么洗羊毛?” 马库托利斯更加奇怪,不确定地看了塞雷布斯一眼,说:“洗羊毛得用山毛榉灰?什么柴灰都行吧?” 那人也很奇怪,说:“别的柴灰怎么洗的干净?山毛榉灰还好说,我看你们也没带尿,咱们这里是个小地方,那么多尿可不好找。” 马库托利斯疑问:“尿?” 那人说:“是啊,生羊毛不用尿洗不白。” 塞雷布斯的笑容有点僵。 尤尼科斯也有点怪:“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上回你们的生羊毛怎么洗干净的?” 塞雷布斯代替他回答:“就是用普通的柴灰,我们洗的也很干净。” 先前那个村民是个行家里手,不以为然地说:“那肯定不白。羊毛不白,是要掉价的。” 马库托利斯若有所思。 下雨天干不成活,众人在铁匠铺闲谈到该吃晚餐的时候才散去。 马库托利斯四人跟尤尼科斯回到庄园去,尤尼科斯夫人热情地招待他们吃了一顿饭。吃过饭天色已晚,乡村也没什么娱乐,四人回到仓库睡觉。四人钻进羊毛堆里,把亚麻袋子盖在身上,感觉倒比在家里还暖和些。 马库托利斯问塞雷布斯:“羊毛用尿洗真的更白些?” 塞雷布斯说:“父亲,尿液是很难收集的。而且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追凶(中4)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三章(修) 塞雷布斯说:“抛开我与谢尼达斯的身份不论, 为了取利的目的绑架自由人卖为奴隶, 你认为这样的罪行本身应当受到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沉默了一下,说:“死刑。” 塞雷布斯说:“难道他不应当接受与罪行相符的惩罚吗?” 阿里斯提德摇摇头,说:“我很抱歉,塞雷布斯。法律规定公民杀害c伤害奴隶c迈提克或外国人的案件, 都是准许赔偿的罪行。” 塞雷布斯问:“为什么杀害c伤害公民要抵命,杀害c伤害奴隶c迈提克或者外国人, 却不用受到与罪行相符的处罚?” 阿里斯提德说:“公民与奴隶c迈提克c外国人是不同的。” 塞雷布斯追问:“不同在什么地方?” 如果换一个人被这么追问,很可能会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公民比奴隶c迈提克c外国人更高等!” 但是阿里斯提德很认真的想了想, 才说:“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 迈提克c外国人不受雅典法律的保护。” 塞雷布斯被噎的无话可说。 他试图用自然法绕一下阿里斯提德, 但没想到这个两千多年前的青年对法律的认知居然如此直指本质,就差没有直接说出“法律是统治阶级维护自己利益的工具, 你不属于这个阶级所以不受保护”这句话了。 他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离开阿里斯提德家时夜已深了,天空零星地飘下些小雪来。 阿里斯提德很热心地推荐了几个人,说是口才很好, 如果他和谢尼达斯诉讼, 聘请为律师可以为他争取到一个满意的赔偿金额。 但塞雷布斯满心不甘:难道就只能让谢尼达斯不疼不痒赔几个钱了事? 他可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已经出了门,第二天上午他又去了一趟大富翁卡利亚斯家看菲多。 卡利亚斯家的门倒不难进,他在门口遇见一个要出门的奴隶,报上名字说是找菲多,立刻就被带进去了。 与一般的雅典住宅相比, 卡利亚斯家的确算得上富丽堂皇, 雪白的大理石廊柱, 喷泉雕像,蓄水池底部用黑白大理石石砖拼镶出几何图形,非常醒目。 奴隶将塞雷布斯带到马厩,菲多正在那里清理马粪。看到塞雷布斯他非常高兴:“塞雷布斯,你好了?” 塞雷布斯说:“是的,我来看看你。”目光不由落在马匹上。 这个马厩里栓了四匹马,每一匹品相都不错。其中一匹高大的栗色雄马格外神骏,颈部弯曲,尾巴高耸,大大的眼睛,浑身皮毛像缎子一样闪着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菲多扔了撮箕,笑着问:“漂亮吗?” 塞雷布斯点点头。 菲多把他抱起来放在栗马背上。 塞雷布斯前世会骑马,是个爱马之人,虽然马背上没有鞍,还是能稳稳地坐着,他轻轻梳理着马鬃,半天才舍得示意菲多把自己抱下来。 菲多本意是想吓他一下逗他玩,见状有些惊奇。 马匹价格昂贵,可不是一般家庭能买的起的。塞雷布斯家一看就家境一般,没想到竟然会骑马。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见塞雷布斯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还有点得意地说:“他叫苹果,它的母亲曾为主人取得了上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驷车比赛的冠军,我主人花了1500德拉克马才买到的。” 雅典一所上等的住宅也不过价值3000德拉克马左右,这马比他们全家人的身价加起来都高,塞雷布斯有点小小的哭笑不得。 菲多将他的表情理解为羡慕,许诺道:“我以后要争取为主人当车夫,那时候我偷偷把它牵出去给你骑。” 塞雷布斯谢了他的好意。 他来时给菲多带了一小包甜杏仁(求他治病的人送的),两人走到一边分享杏仁。 塞雷布斯问他:“你主人对你好吗?” 菲多不在意地说:“还不错。你们雅典人对奴隶很好,不怎么打人。” 塞雷布斯问:“你原本是哪里人?” 菲多神情有些黯然,说:“我来自米克诺斯岛,我是贵族之子。今年七月份时海上起了风暴,一只商船停靠在我们岛上。船上载了很多商品,我们上船去交易,船突然开了,把我们带走了。” 他声音渐渐低沉,眼泪流了下来,“我妈妈原本不许我上船的,我瞒着她偷偷带妹妹上船玩耍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 塞雷布斯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弯弯腰,为他拭去眼泪,问:“你知道你妹妹现在在哪里吗?” 菲多觉得被小孩子安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才被卖到这里没多久,这几天才被允许出门。我记得那个买走她的女人,但还没找到她。” 塞雷布斯说:“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菲多说:“她叫维拉希雅。” 塞雷布斯说:“别担心,我帮你找她。雅典就这么大点地方,会找到的。”没错,在见惯了后世的动辄上千万人的大城市的塞雷布斯看来,整个城邦公民(包括居住在山地的农民和港口区的公民)才一万多人的雅典实在是个小地方。 菲多噙着没擦干净的泪光笑道:“你才这么一点大,怎么帮我找?你自己都差点被人捉走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很危险的。像我和妹妹一样,就再也回不了家啦。” 塞雷布斯说:“我会带着奴隶,或者是让人陪着我的。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别伤心,我会帮你找到妹妹,也会帮你们恢复自由。” 菲多凝视着他,虽然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诺言,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件事有多难,但还是忍不住感动,报以了一丝期望。 “父亲,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塞雷布斯问。 “你又想干什么?”马库托利斯惊恐地问。 “我们得请个律师,父亲。”塞雷布斯说,“他把我伤成这个样子,让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我们得诉讼他,让他赔偿我们家的损失。” 马库托利斯垂死挣扎道:“诉讼他没有规定必要请律师!” 塞雷布斯说:“不,我们要请律师,还要请城里有名望的好律师。主审法官和陪审法官都是公民,谁会向着我们?有名望的律师才能为我们争取到丰厚的赔偿。” 马库托利斯痛苦地想,儿子要花钱时总是有这么多正当得无法拒绝的理由。 “请一个好律师需要多少钱?”他问。 塞雷布斯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猜最少得二十德拉克马吧。” 马库托利斯立刻厉声拒绝:“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塞雷布斯说:“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的亏就白吃了吗?” 马库托利斯想起酬神的费用和付出的谢礼,顿时心如刀割。 塞雷布斯劝道:“这是必须的花费。就像您做生意一定要投本金一样,必须先有付出才能有收益。” 马库托利斯内心激烈地挣扎一会儿,忍痛道:“这么昂贵的花费,他们会为我们争取到多少赔偿?” 塞雷布斯:“这我们得听听他们怎么说了。” 塞雷布斯和马库托利斯一个一个拜访阿里斯提德推荐的律师。其实如果不是他一个小孩上门人家根本不会理会,他是不想和马库托利斯一起来的。 他不是想知道这些律师能为他争取到多少赔偿,他是想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人有可能帮助他让谢尼达斯喝一杯毒芹汁(1)。带着马库托利斯显然不利于这个目的的达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未完 此为防盗章 少女失望地说:“你并不是真得想要吧?这些绒毛怎么能单独挑出来?而且一只羊身上能有多少绒毛?” 塞雷布斯说:“我不管你怎么挑出来, 我只要这些绒毛。同等重量的绒毛,我可以给你绵羊毛十倍的价格。” 少女的眼睛噌一下亮了。 塞雷布斯强调说:“你可以告诉所有养山羊的人,这种绒毛有多少我收多少。” 他嘱咐女孩不同颜色c不同品质的绒毛要分开, 女孩兴高采烈地赶着羊群蹦蹦跳跳走了。几天之后, 就开始有人带着羊绒来卖,只是分量太少, 他还没开始处理。 新地毯的纹样已经定好, 和染工奴隶商量好需要的彩纱哪些颜色能染出来,哪些必须买, 在市场上放出风去, 他又返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梅加娜很有些管理才能,塞雷布斯交给她的事情她都管的井井有条, 账目也没有任何差错。这次来塞雷布斯带来了染工,染纱时也让梅加娜跟着学,并告诉了她染料的配方。 梅加娜有些不安, 她知道这有多珍贵。 塞雷布斯说:“你要学起来, 以后所有这些事你都要管的。我才六岁, 不能总让我管吧?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我和母亲信任呢?” 梅加娜这才想起来小主人只有六岁,就像个大人一样成天忙这忙那没个空闲, 有点心疼, 忙应了下来, 细心地跟着塞雷布斯学习染色时怎么把控每一个环节。 等到从海洋上吹来的风开始带着一丝炎热的气息时, 大部分的纱线都染好了, 羊绒也洗好晒干了——没有多少, 黑色的羊绒只有不到一明那,白羊绒也只有两明那多一些。塞雷布斯没有急着让人纺织,天气热起来了,人们都换上了凉爽的亚麻布,这时不是卖羊绒织物的好时机。 塞雷布斯带着纱线和羊绒回了雅典。 贡吉拉在雅典也把需要买的纱线大致买齐了,赫迈尔尼带着女奴们架起了织机,开始编织。 在这两个月里,赫迈尔尼已经教会了新买的女奴们编织地毯,并且用织上一张地毯剩下的彩线和这次纺出来的品质不太好的粗羊毛线编织了一张一臂(1)宽一臂半长的地毯出来。彩线不多,她们非常聪明地用白色做底,用黑c赭二色的纱线在上面织出几何图纹,在塞雷布斯看来有种稚拙别致的美,也漂亮极了。 这张地毯也有好些人来问过价钱,贡吉拉见塞雷布斯卖东西很注意时机和对象,不是一味挑出价最高的人,以为他有什么讲究,没有私自答应。 塞雷布斯很高兴,贡吉拉要自己做主卖了,很可能会影响到他对地毯市场的定价计划,他好好谢了谢贡吉拉。之前他忘了叮嘱贡吉拉这个,没想到贡吉拉自己能想到。 除了地毯之外,贡吉拉还买来不少亚麻线,让女奴们织了不少亚麻布。这个她也没有卖,她还记得特莱法娜大闹那一场。雅典专门做亚麻布生意的人也不少,马库托利斯在服兵役,她不确定塞雷布斯想不想再跟这些商人起冲突。不过就算不卖,家里这么多人也都是要穿衣服的,自己织也能省不小一笔钱。 塞雷布斯没有多对家里的地毯编织多指手画脚,贡吉拉的管理手段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比他了解这些土著的多。他只是去市场上又好好搜寻了一遍极少数没有买到的颜色。还是没有找到后他也只能放弃,决定用近似的色彩代替。 不过有一个意外的惊喜是他在一个大海商那里发现了一些蚕丝。 那商人的货物里有一批科斯女袍,他雇佣了两个以身材动人著称的妓/女穿着袍子站在比雷埃夫斯港最热闹的地方展示。那衣料轻薄柔软,穿在身上仿若无物,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纤毫毕现,甚至透过衣服能隐约看见绿眼妓/女肩上的一颗痣。 古希腊人见惯了垂坠感很强的厚重衣料,看到这个竞相惊呼:“透明的!这衣服是透明的!” 塞雷布斯恰巧从附近经过,发现那衣料是蚕丝的,惊讶至极。挤过去急切地问商人:“这衣料你是从哪里买的?” 商人低头看看他,哈哈大笑道:“男孩,难道你也懂得这种衣服的美么?从哪里买的可是我的机密呢!”两名妓/女也挑逗地故意冲他抛媚眼。 塞雷布斯当然不至于为此窘迫,但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冷静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它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和羊毛c亚麻都很不一样。” 商人用一种神秘地语气说:“当然不一样,这既不是羊毛c也不是亚麻。这是科斯人从最深c最危险的密林中的树木上摘来的一种稀奇的果实,他们将它纺成了线织的布,珍贵无比。 ” “科斯人?”塞雷布斯失望地说。他一眼就能确定那布料绝对是蚕丝,这个商人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布料是怎么来的,在胡编乱造。但应当也不是中国来的商人,或是去过中国的商人带来的。来自遥远的东方神奇织物可比来自密林传奇的多,更能增加商品的价值。他就记得东西方文化交流应该到秦汉时期了。 商人又从自己的货品里拿出了些蚕丝缠成的线团展示,“就是这种线。”阳光下洁白的丝线反射着微微的光泽,十分美丽。 塞雷布斯买下了那些线团,并又向海商订购了一批。科斯离雅典不远,塞雷布斯付的报酬很可观,海商答应二十天内必定给他送到,两人还签订了契约。 虽然没有得到故国消息,但能买到蚕丝也是意外之喜。 波斯商人订做的这张地毯要求怎么奢华怎么做,他将粗羊毛纱线全部改成了上等毛纱线,还打算在编织时加入金丝银线。但是跑遍了雅典的金银铺,没有匠人车得出金银线,好像此时的工艺还达不到。没有金银线,用昂贵的蚕丝也不错。他打算用蚕丝编织一些花朵的花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追凶(中6) 此为防盗章 阿里斯提德陪着塞雷布斯去找拉米亚,她表现的热情似火, 和阿里斯提德调了半天情, 嗔怪他从来不来风月场所, 又宣称自己的女儿爱慕他许久, 叫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和他见面。 阿里斯提德不为所动,诉说了自己的来意,她立马翻了脸。 她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维拉希雅,这段时间养她怎样的精心, 教育了她多少技能, 为了教养她又花费了多少心思, 敲了当初购买维拉希雅两倍的价钱才同意塞雷布斯为维拉希雅赎身。塞雷布斯与她说好三个月后来付钱领人, 她趁机又多要了十德拉克马生活费。 塞雷布斯告诉了菲多这件事, 菲多感激不已。 决心不让菲多涉入诉讼后, 塞雷布斯和马库托利斯又去找了慕尼西非洛斯,问他少了一个证人,他还愿不愿意代理这场官司。慕尼西非洛斯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但是他要求塞雷布斯父子一切都听他的。 慕尼西非洛斯让塞雷布斯去找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请他们帮忙作证, 塞雷布斯当时的伤势确实是严重到险些丧命。神庙的祭司很痛快地答应了。神庙近来因为塞雷布斯和神木得到了巨大的声誉, 何况塞雷布斯还是神眷之子,他们义不容辞。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了十几个人,都是以往家里有过孩子丢失的公民, 让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去找这些人查询详细情况。并要他们宣扬出去, 称在查谢尼达斯, 怀疑他不是第一次在雅典做掠卖孩子这样的事,以前丢失的孩子也可能有他的手笔。 塞雷布斯疑惑地问:“这恐怕不会有用吧?” 这不是在后世,联合受害者,引起人们对人罪犯的痛恨,能让审判机关在舆论的压力下给犯罪分子重判。只要不犯到自己,古希腊人根本不会觉得掠卖奴隶算什么罪行。他们自己在外做生意时只要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客串一把。 《奥德赛》中有一个情节,国王涅斯托耳客气地问奥德修斯的儿子忒勒玛科斯:“你是商人还是海盗?”这个问题在古希腊不是质问,而是非常正常的询问。商人和海盗在此时都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没有很大区别,只不过是人们获取自己所需物品时的两种方法。 雅典人不可能因为城邦中有人丢失过孩子就对奴隶贩子感同身受地痛恨,这对他们来说是正常职业。而且谢尼达斯也不可能蠢到去动城邦公民家的孩子。掳掠塞雷布斯已经是他利令智昏之下的举动。 慕尼西非洛斯并不解释,只说:“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照办了。 与此同时,慕尼西非洛斯向管理榨油匠聚集区所属的派阿尼阿村社的案件提出人卡里阿斯提出了谢尼达斯掳掠塞雷布斯这件事的诉讼。 克里斯提尼的改革将雅典分为了十个村社,每个村社包含三部分,一部分城市居民部分山地居民部分海滨居民。十个村社分别用巴勒尼斯c阿勒俄c派阿尼阿c阿勾斯c塞修斯c阿波罗c阿提米斯c阿尔忒弥斯c狄俄尼c赫淮斯托斯(1)十位神明或古代英雄的名字命名,规定村社成员互相不得再称姓氏,而只称呼村社名称。每两个村社有一名案件提出人负责向陪审法庭提出本月需要审理的案件。要诉讼谢尼达斯,必须先向案件提出人提出。 谢尼达斯消息灵通极了,慕尼西非洛斯刚向案件提出人提出诉讼,他后脚就带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公民来找马库托利斯了,向马库托利斯提出赔偿他30德拉克马,请他撤销诉讼。 马库托利斯被塞雷布斯将心理预期调的很高,当然不会将这30德拉克马放在眼里。 谢尼达斯将价码提升到50德拉克马,马库托利斯再次拒绝。 谢尼达斯说:“老兄,那天在巷子里遇到塞雷布斯,他攻击我那里,你知道男人那里是多么脆弱。我在疼痛和恐惧之下失去了理智,对他出手重了些,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所以我愿意出这些钱对你们进行补偿。我敢肯定,你们在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花费绝对没有这么多。你这是想敲我一笔么?” 塞雷布斯听着不对,插话道:“等等,你说我攻击你?” 谢尼达斯猥琐地用双手捂住腿间,挤眉弄眼说:“小兄弟,难道你没有撞我这里一胳膊肘?我当时可是差点疼死啊!如果不是这样,我绝不至于失去理智。不过不管怎样,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是我的错。我愿意做出补偿,还请你能原谅我。” 塞雷布斯敏锐地问:“为什么不提我因何攻击你呢?我,一名自由人之子,从爱罗莎小巷经过,你看到四周无人,起了歹心,试图将我掳走。我尽了自己力量反抗你,却差点被你杀死。如果不是有人制止了你的暴行,我此刻最好的下场想必也是在波斯做一名阉奴吧?你想赔几个德拉克马就让我原谅你?你的行径应该被判决饮一杯毒芹汁。” 谢尼达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望着塞雷布斯目露凶光,旋即又敛去了,一副非常冤枉的表情对马库托利斯道:“马库托利斯,这孩子撒谎!我那天绝没有试图掠走他。那天我只是从巷子里经过,是他无故跑过来先攻击了我!我想他是记恨着那天你想把他卖给我,你看他报复心多重!我猜他只是没料到我被攻击之后还能捉住他。不过不管怎么说,出手太重是我的错。我愿意再多赔你十德拉克马,我给你1明那,请让这件事过去吧!” 塞雷布斯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撒这么拙劣的谎言有什么用。 马库托利斯对当时的情形不感兴趣,对这个数额仍然不满,见谢尼达斯一退再退,语气还有点低声下气,以为他很害怕这场诉讼,得意地说:“谢尼达斯,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拿出一千德拉克马,我就不诉讼你,否则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谢尼达斯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之后才仿佛勃然大怒,说:“一千德拉克马!?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拉着来做调解人的公民转身离开了马库托利斯家。 塞雷布斯清楚地看到了谢尼达斯异样的神情,蹙眉思考他是什么用意。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快赶去了大富翁卡利亚斯家。 果然,这次他进不去卡利亚斯家的门,也见不到菲多了。 他有点唐突地伸手摸了下塞雷布斯的额头,触手滚烫,心中顿时一沉。 脱臼是很危险的外伤,有一部分幸运儿被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脱臼之后关节会自己复位,但更多人因此致残c致死。塞雷布斯肿到吓人的肩膀和高热表明了他体内的炎症有多严重。这么小的孩子,这种情形很不妙。 梅加娜用尽量轻柔地动作往塞雷布斯身上敷木末,他还是疼得嘶嘶轻声抽气。 阿里斯提德压着担忧,问:“这是什么?” 梅加娜也不知道,好奇地看着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也许它能帮助我。” 他不知道这种植物希腊名称是什么,在中文里它叫接骨木。他公司附近的苗圃里有很大一株,就挂着名牌。他隐约记得同事提过一句说这种植物能接骨。虽然他骨头没有断,但能接骨的话说不定也有点活血化瘀的功效。 他想了想,又让梅加娜用枝条和捡到的干浆果再煮一罐水来。 他不知道这种植物药用的时候是外敷还是内服,也不知道有用的部分是枝叶还是花果,打算能试的都试试。——事实上,他其实都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接骨木。现在是冬天,树木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根本分不清林子里的植物都是什么。他只是以前夏天的时候来过这里,知道这里有接骨木,所以将附近落有接骨木浆果的枝条都折了一些来,凭气味挑出了其中最像的一种,完全是在赌运气。 赌自己有没有活下来的运气。 如果他有运气活下去,那就是谢尼达斯的坏运气来了。 接骨木——权且叫它接骨木吧,枝条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塞雷布斯敷的时候已经很明显,一煮更是让人闻到就想吐。塞雷布斯面不改色地灌了大半罐子下去,喝完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追凶(下) 此为防盗章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 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 诉讼结束后, 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 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 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 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 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 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 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 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当时死了好多人, 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 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 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 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 他不觉得雅典有任何胜利的可能,那可是斯巴达人啊,还调集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他觉得还打算和斯巴达人作战的雅典人都疯了!他们必输无疑——而自己就算能侥幸从现场上活着下来,战败城邦的公民也会全部变成胜利方的奴隶。——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摆脱不了沦落为奴隶的命运,他简直都有点不想挣扎了! 塞雷布斯制止了马库托利斯过度恐惧之下的失常举止。 虽然他对雅典历史不熟悉,但他也知道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后雅典是走向了兴盛,甚至在后来打败了波斯。因此这一战应该没有严重的后果。 醋酸和碱都好说,虽然现在希腊人的餐桌上还没有出现“醋”这种调味品,但有些糟糕的葡萄酒在塞雷布斯看来味道和醋也差不了多少。碱的话草木灰水里面就含有碱。就是明矾不好办,他找遍了雅典的集市与杂货铺,也没有发现有卖明矾的,商人们连这种东西都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此时的人还没有发现这种矿物。 他又试着在染色前把纱线都用草木灰水煮一遍,果然,这次染出来的颜色都鲜亮了些,褪色的情况也好了很多。不过他想要的黑色还是没有出现,让他有些费解。 他明明记得新疆地毯的黑色就是石榴根或者橡子染出来的。他特意又去收集了些橡子来实验,仍然没有得到黑色。 他去买了些葡萄酒渣,加入放温的白开水,放在温暖的火塘旁边发酵了几天,得到了些醋。再一次实验时,他在染罐里加了些醋。 这次纱线的色调发生了些变化,葡萄叶染成了茶褐色,洋葱皮的黄色有些发红,栗子壳变成了深棕色,并且着色牢固度更佳,纱线松软光润。 由于这次酿出的醋是紫红的,他拿不定这是醋本身的颜色染了纱,还是醋酸和染料发生了反应。他决定下次找些青葡萄渣酿醋再试一次。 马库托利斯在买好女奴后就又去了乡下,收粗羊毛并领着两个奴隶洗晒。在塞雷布斯实验到醋酸时,他带回了第一批晒好的羊毛。将羊毛留给贡吉拉她们纺线,他再次返回乡下。这次塞雷布斯跟着他一起去了,并且带走了所有纺好的纱线。 染色需要大量的水的,城里用水太不方便。 他们去了尤尼科斯庄园,马库托利斯在那里租了房子后就一直将那里当做据点,洗晒收贮羊毛。 到了尤尼科斯庄园,塞雷布斯继续自己的实验。 限于季节的原因,他找不来鲜艳的花朵和叶子实验染鲜亮的颜色,能找到的原料都只能染出黄c棕c褐c灰这些比较相近的色彩。他还是想尽量染出黑色,这样地毯的图案色彩能丰富些。 他寻找自己染不出黑色的原因。 他确信石榴皮c橡子就是染黑色的原料,反复调整灰水c醋酸与染料的比例,重复染纱线,但仍然只能得到一些比较浓重的褐色或赭黄。 他反向思考:为什么石榴皮和橡子可以染出黑色?这两种植物里含有黑色素吗? 这是有可能的,吃石榴时指甲有时会被染黑。收集橡子煮染时他特意选取了红橡木结的黑橡子。 但怎么能把黑色素提取出来呢? 这个方法不可能太复杂,年代很久远的古董新疆地毯都大量应用黑色,太复杂的方法黑纱价格一定昂贵,不可能这么普及。 会是加入了什么矿物吗? 肯定不是明矾。因为没有明矾希腊人也染出了黑色。 那会是什么呢? 在又一次试着用石榴皮煮染时,赶着羊群从沙洲经过的尤尼科斯兴致勃勃地弯腰往陶罐里看,说:“小塞雷布斯,还没死心呢?我看你们买的这个染料配方不真啊!” 在尤尼科斯庄园,为防止染色的方法外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对外说他们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染料配方。还故意把盛醋的坛子封的严严实实,谁也不让看里面是什么,时不时往染罐里加一点。 尤尼科斯庄园的人看着塞雷布斯一次一次的失败,从对那只罐子充满敬意到如今当面看笑话。 马库托利斯看不得他这么浪费柴浪费纱线,远远躲出去收羊毛了,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尤尼科斯弯腰时不留神,腰间没别稳的短铁刀“咚”地跌进了染罐里,将大陶罐边沿磕出了个豁口。他的的笑容顿时变的尴尬,挠挠头,说:“哎哟,对不住啊” 塞雷布斯淡淡地说:“没关系。”站起来帮他捞短刀。 陶罐很大,里面还装满了滚烫的热水c染料和纱线,短刀很小,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铁刀捞出来。 尤尼科斯讪讪地走了。 塞雷布斯叹了口气,继续煮染。然而这次把纱线捞出晾干后,他惊讶地发现纱线的颜色前所未有地深,有些地方甚至接近于黑色! 他立刻想到那柄跌进罐子的铁刀。 他暗骂自己蠢。 石榴皮和黑橡子更大的共同点是涩啊!石榴皮的涩吃石榴时皮没剥干净的人多半都尝到过。黑橡子更不必说,如果没有经过反复水煮根本没法入口。 是单宁酸! 能单宁酸反应生成黑色的当然是铁! 他立刻回到尤尼科斯庄园,想办法找了些生锈的铁矛铁钉什么的,丢进染罐里,再次煮染那些纱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散场(上) 此为防盗章 去羊毛商人那里的路上, 贡吉拉向胖妇人打听大致多久能梳一篮子羊毛。胖妇人爽朗地说:“这也没准。梳毛c打羊毛条是细致活。这一篮子大致二三十明那,我一天能梳好,手脚慢的话得两三天。” 两人边走边说话,塞雷布斯安静地跟在她们身边,听着她们交谈。 毛线商人的所在确实不远,走过两个街口就到了。收毛线的地方是一处普通的民宅,门口摆着秤,中庭里堆着小山似的已经洗干净,但尚未梳理的雪白羊毛。不停有妇女在这所宅子里穿梭,她们挎着一篮子梳好的羊毛c羊毛条c或者是纺好的线团来, 然后再拎一篮子羊毛走。 收线团的商人是个脸颊被海风吹的通红的大胡子。胖妇人把篮子交给他, 他检验羊毛条的质量, 又干净又蓬松。把羊毛条倒入天平上称了称, 然后笑眯眯地说:“二十八明那, 算你三十明那吧。两奥波勒斯四查柯。今天拿羊毛吗?”交给她一个两奥波勒斯的银币, 四个铜币。 胖妇人接过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拍了拍, 心情极好,也笑眯眯地说:“当然。” 四个查柯就是半个奥波勒斯, 今天这一篮子羊毛多赚四分之一, 她心情当然好。 商人又满满给她装了一篮子羊毛。她指着贡吉拉说:“这是我们新来的邻居, 也想在你这里领些羊毛回去梳。” 商人打量了一番贡吉拉, 只见她二十七八岁年纪, 黑发用亚麻布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盘在脑后,不露出一点碎发。身上的希顿是爱奥尼亚式的——即一大块长方形的布料,短的边对折,把身体包裹在对折中间,在肩膀的位置从后提起两个布角,用别针或者细带固定起来,多余的布料在手臂上扎出袖子,腰间再系一条腰带。这种样式多受中年妇女喜欢,不如会在行动间隐约露出胴体的多利亚式在年轻女性间流行,但更便于劳作。她的希顿料子普通,但是洗的干干净净,袖子扎的紧紧的,没有为了好看留出美丽的褶皱,一看就是为了便于干活。 商人预计自己的生意又要添一把干活的好手,十分满意,点点头说:“以前梳过羊毛吗?” 贡吉拉说:“没有。” 商人说:“没有也不打紧,这活不难,只要是要细心些。只梳羊毛是一个奥波勒斯二十明那,要是能把羊毛打成羊毛条,就是一个奥波勒斯十明那。你带篮子了吗?” 贡吉拉说:“没有。我可以马上去买一个。” 商人说:“不用马上去,我可以先借你一个。想来梳子你也没有了?” 梳羊毛的梳子是特制的长齿梳子,贡吉拉当然没有。 商人说:“要是这样,我给你一套篮子梳子,等你把羊毛送来,我付你报酬时扣三个查柯,怎样?” 贡吉拉知道集市上像胖妇人手里这种篮子是两个查柯一个,长齿梳子的价格她虽不知道,但普通梳子也要一个铜查柯一把,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于是说:“当然可以。” 商人拿来一个篮子盛满羊毛交给她,又给了她一把梳子。贡吉拉道了谢,和胖妇人一同原路返回。 路上两人交谈,贡吉拉得知她叫米提卡,是这所宅子里的老住户了,丈夫是个铁匠,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和塞雷布斯玩石子的高个子小孩。贡吉拉也大致对她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但只说做生意出了问题,并没有说欠麦俄西斯的债。 她们一路闲聊着回到住宅,马库托利斯已经回来了,正满怀愁绪地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看到贡吉拉拎着羊毛篮子回来,他有点意外地问:“这是?” 贡吉拉告诉了他自己接的活。 马库托利斯先问最关心的:“工价多少?” 贡吉拉说了工价。 梅加娜插话道:“以前虽然没有做过,但我看了半天邻居的妇女们做活,打羊毛条并不难。” 马库托利斯问:“这一篮子得做多久?” 贡吉拉告诉他快的话一个人一天就能处理好。他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这么说报酬也赶得上贴身女仆了,不错,不错。” 贡吉拉问:“你去集市上怎样?” 马库托利斯又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作坊开工的旺季,没什么人要租赁奴隶,都是没活的奴隶在等着找雇主。我下午再去看看。” 希腊人是一天两餐的,马库托利斯这次回来是为了吃上午这一顿饭,吃过饭又匆匆出去了。这次他把两个男奴隶也带走了,方便雇主相看。贡吉拉把他剩下的面包和橄榄吃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到中庭去开始梳理。 梳羊毛是为了剔除羊毛中夹杂的草叶等杂质,并把羊毛梳的蓬松,越蓬松越好,这样纺出的线才能又长又匀净。梳好的羊毛均匀地卷成条,从中拉出线头来缠在纺锤上,转动纺锤就能纺成羊毛线。 贡吉拉和梅加娜都是能干的妇女,看着别人的做法,一会儿就学会了。米提卡还热心地指点她们一些小窍门,两人一个只管挑杂物一个只管梳理,半天的功夫就把一篮子羊毛梳好了。米提卡又教她们卷毛条,天擦黑的时候一篮子羊毛都变成了毛条。 贡吉拉和梅加娜拎着盛满毛条的篮子到羊毛商人那里去也换回了两个奥波勒斯。 在雅典,一个成年人一天需要1/2奥波勒斯的口粮,有这两个奥波勒斯,明天一家人的食物就有着落了。贡吉拉松了口气。 和梅加娜一人又拎了一篮子羊毛回家,各户人家的男主人也都回来了,惬意地围坐在公共火炉边吃饭c饮用葡萄酒。大一点去上学或者是干活的孩子们也回来了,在中庭里欢笑着追逐奔跑。 塞雷布斯今天一直跟着她们,看她们梳羊毛看了一整天,贡吉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躲在妈妈裙子后的小可怜,说:“去,和他们玩。”塞雷布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向孩子们走去。 夜幕降临,干不成活了。贡吉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回屋里,开始张罗晚饭。早上买的橄榄还有剩的,贡吉拉拿出一个奥波勒斯来让梅加娜去买了些面包和麦片,用陶罐去公共火炉上煮了一罐麦片粥,算作晚饭。 晚一些时候马库托利斯带着两个男奴回来了,拎着一罐葡萄酒。他带着两个男奴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下午仍然没有找到雇主,心情更加愁闷,但刚搬到新地方,不能不交际。吃过晚餐后,到中庭和邻居们就着炉火分享了葡萄酒。 因为郁闷,为葡萄酒掺水时他特意少掺了些——希腊人喝葡萄酒都是要掺水的,一般掺到酒味很淡,当成饮料来喝——喝完酒回屋时已经有些失态的微醺。 为了省钱,屋里没有点灯。两个男奴已经在门口睡着了,梅加娜和塞雷布斯睡在屋子的一角,贡吉拉在另一角。他走到贡吉拉身边躺下。 贡吉拉没有睡着,闻到他身上比平时浓重的酒味,低声说:“不必忧愁,我和梅加娜今天赚到了两个奥波勒斯,以后应当能每天每人都能赚到两个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叹息一声,说:“怎能不愁!就算你和梅加娜每天都能赚四个奥波勒斯,两个男奴也找到好雇主,每天能赚一个奥波勒斯,我再找些什么活干,每天赚一个奥波勒斯,每个月也才不过能赚到35德拉克马(6奥波勒斯等于1德拉克马)。每个月我们要花十五个德拉克马吃饭,还给梅加娜c两个男奴留下六分之一的酬金,天眼看要冷了,还得添置冬衣。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我们只不过刚能还上麦俄西斯的利息而已。” 贡吉拉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难道只能逃走吗?” 马库托利斯压低声音说:“逃走也不是好办法。先不说能不能逃的掉,就算逃掉了,没有城邦的保护,到处是强盗c海盗c殖民者,杀人抢劫c掠卖奴隶。我们逃出雅典,不做麦俄西斯的奴隶,说不定要做别人的奴隶。再说无论从陆路逃走还是从海路逃走,风浪颠簸c疾病,都危险极了,也许连命都保不住。”说着他自言自语道,“必须得想想办法。” 贡吉拉绝对没想到他情急之下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第二天马库托利斯又去集市上转了一天,还是没给两个男奴找到雇主,但晚上回来好像反而没那么急了。第三天上午,他领回了一个穿着华贵羊毛希玛纯的鹰钩鼻男子。 他把两个男奴叫去让那人看,夸赞道:“谢尼达斯,你看,就是这两个奴隶,特别能吃苦耐劳,绝对是好奴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新学校 此为防盗章  孩子们到了之后, 安格斯留了一段时间让他们互相认识。这些孩子除了塞雷布斯之外大部分人家里都是世交, 原本就认识,没花多长时间。个别特别腼腆不爱说话的,阿普托斯也热心地为小伙伴们都介绍了一遍。 之后, 安格斯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好了,男孩们, 人到齐了,我看到你们还互相认识过了,真是一群好小伙子。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 但我还是再介绍一遍自己:我是你们以后的文法老师, 安格斯。我还分不清你们谁是谁,所以,男孩们, 也对我说说你们的名字吧?” 他对小孩子们说话语气神态都非常尊重,孩子们一瞬间就全喜欢上了他, 争先恐后地对他说自己的名字:“我是达奈斯!” “我是卡利亚斯!” 每一个小孩报出名字, 安格斯都目视那个小孩的眼睛重复一遍, 以示自己记住了。 塞雷布斯无意在此时搞特殊, 也随大流报了一下名字。 等所有人报完名字, 安格斯真诚地说:“男孩们, 从今天起, 你们就要正式接受教育了。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 付给我一些钱, 希望我能教会你们一些知识。我会教给你们一些知识, 但是我更希望将来我们共处这几年里,我能教会你们怎么学习。因为知识的宝库无穷无尽,再聪明老师也不能全知全能,只有你们自己学会了怎么学习,这宝库才能对你们敞开,任你们取用。 “男孩们,你们每个人都与其他人不同。你们有不同的性情,不同的禀赋,学习起来也有不同的方法,老师不能尽知,只能一边教你们学习,一边学习应当怎样教你们学习。而这需要你们来教老师。将来共处这几年,让我们互相学习,互相成为对方的老师吧!” 听完这番话,塞雷布斯对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小学教师刮目相看。他竟然试图因材施教,两千多年后也没有多少老师能做到这一点! 其他的孩子们听了这番话,又开心又新奇,大声应道:“好!” 安格斯趁着这热烈的气氛,让他们拿出蜡板和铁笔,一个个手把手教他们握笔,又教他们写字母“a”。 塞雷布斯不想在这时候装傻,笔尖一动,流畅地在蜡板上写下个“a”。 安格斯巡视到他身边,发现他字迹非常纯熟,问道:“塞雷布斯,你学过这些字母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安格斯问:“谁教你的?” 塞雷布斯说:“我的保姆。”其实是租住在麦俄西斯那个院子时,他看院里的小孩练习功课看会的。马库托利斯c贡吉拉c梅加娜都是一个字母也不认识的文盲。 安格斯问:“除了字母,你的保姆还教过你什么?” 塞雷布斯说:“只有一些简单的字词。” 安格斯说:“你将二十四个字母都写出来给我看看。” 塞雷布斯知道他是要测试自己的水平,正好不想浪费时间和其他小孩一样从握笔开始学起,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做到因材施教,依言流利地写下字母。 安格斯想了想,拿过他的铁笔,在他的蜡板上写下一首简单的短诗,指着念了一遍,问:“这首诗里的字词你都认识吗?” 这是几句雅典小孩子们也人人都耳熟能详的颂雅典娜的颂词。塞雷布斯说:“只认识雅典娜c女神c猫头鹰这几个词。” 安格斯称赞说:“好小伙子,在你这个年纪,这已经非常聪明了。你先把其余的字词都记住,老师去教别的男孩写字。你都记住了来告诉我,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也来问我,行吗?” 塞雷布斯说:“行。”默默记诵蜡板上的词句。 两人说话时,其余的小孩都吃惊地望着他们,坐的离塞雷布斯近的还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他的蜡板。塞雷布斯得到称赞,他们的目光转为羡慕。 阿普托斯捧着自己的蜡板说:“老师,这些字母我也都会写。” 安格斯很高兴地说:“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阿普托斯,你也写给我看看。” 阿普托斯也写下字母。 安格斯看完说:“完全正确!也是个聪明小伙子!阿普托斯,你会这些字母是谁教的呢?” 阿普托斯被称赞,有点害羞地微红了脸,说:“是我哥哥。” 安格斯说:“你有个好哥哥。除了字母他还教过你别的吗?” 阿普托斯说:“他还教过我数字。” 安格斯说:“你还会数字!你能数到几?” 阿普托斯说:“我能数到六十。” 古希腊数学没有进制,数字是生生往后面叠加的,七岁小孩能数到六十已经非常厉害了。安格斯不吝夸赞:“太了不起了!你才七岁居然就能数到六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远远不如你!” 其他孩子见阿普托斯被这样称赞,纷纷叫喊:“老师老师我也会数字!我会数到八!” “老师老师我会唱雅典娜的长颂歌!” 安格斯没有一丝不耐烦,把每个说出了自己长处的人都认真地称赞了一遍。就算说自己的长处是玩弹石子的孩子也一样。 有个叫米格斯的小孩没有开口,安格斯还特地问了他。 他似乎很没自信,吭哧了半天才说自己没有长处。安格斯非常温和地说:“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但是没关系,发现你的长处是老师的责任。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在一起相处至少五年,我不但会找到你的长处,还会教会你怎样发挥它。不必心急。” 米格斯听完脸颊涨红了,眼睛漾起了一层水光,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塞雷布斯心想,如果这位小学老师能做到他所说的这些话,哪怕只有一半,这些小孩们的学费掏得就绝对物超所值了。 安格斯夸赞过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接着写字母“a”,又在阿普托斯的蜡板上也写了一句颂歌,让他学里面的字词。阿普托斯看看塞雷布斯蜡板上的整首诗,又看看自己蜡板上那短短的一句,有些丧气。 安格斯看出来了,微笑道:“别和别人比较,小伙子,你先学这一句,学会了老师就教你后面的。” 塞雷布斯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这首诗又短,好几个词还是他认识的,这么一会儿已经都记住了。他将安格斯的字迹刮去,闭上眼回想了一下,又自己默写了出来。 安格斯注意到他的举动,过来一看他的蜡板,一字不差,又惊又喜。他指着蜡板上的诗句分开打乱顺序问了好几个词的意思,又让他再刮去蜡板,念了几个词让他默写,确定塞雷布斯确实都学会了之后,又在塞雷布斯的蜡板上写了一首较长一些的诗让他学。 阿普托斯此时的表情已经惊呆了,其余的小孩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塞雷布斯。 安格斯提醒道:“男孩们,写你们自己的字,不要管别人。”他们才收回注意力。阿普托斯却多用了一些时间才定下神来,看向自己蜡板上的诗句。 等大部分孩子都学会了写“a”,阿普托利斯也学会了哪句诗。安格斯夸奖了他,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看起来沮丧的快要哭了。因为他注意到塞雷布斯已经又学会了新诗一多半的字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塞雷布斯的目标 此为防盗章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 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 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 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诉讼结束后,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 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 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 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 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 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 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 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当时死了好多人, 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 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 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 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 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 他不觉得雅典有任何胜利的可能,那可是斯巴达人啊,还调集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他觉得还打算和斯巴达人作战的雅典人都疯了!他们必输无疑——而自己就算能侥幸从现场上活着下来,战败城邦的公民也会全部变成胜利方的奴隶。——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摆脱不了沦落为奴隶的命运,他简直都有点不想挣扎了! 塞雷布斯制止了马库托利斯过度恐惧之下的失常举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钱币兑换 此为防盗章  马库托利斯买赫迈尔尼时和卖主讨价还价的时间着实不短, 男孩即使处在那样的情境下,仍然记住了塞雷布斯。他那时其实是满腔嫉妒和怨愤,这个小孩和他妹妹一样大的年纪, 可是他们兄妹在奴隶市场上像商品一样任人挑选, 这个小孩却有自由。但是今天看到这小孩遇到危险,他仍不假思索地尽力阻止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遭遇他与妹妹一样的命运。 塞雷布斯知道他停顿那一下想说的是什么,心中惭愧极了。当初他对这个男孩与他妹妹的悲惨遭遇袖手旁观,危急关头却是这个男孩救了他。 他愧疚地颤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男孩,帮他和妹妹团聚并恢复自由。 男孩说:“菲多。你呢?” 塞雷布斯说了自己的名字,正要打听他现在的情况,一串脚步声从谢尼达斯逃跑的方向传来。 一个气质温文沉静的年轻人跑过来, 蹲下查看塞雷布斯的伤势, 问:“男孩,你怎样?” 和菲多说得这一会儿话,塞雷布斯已经疼得冷汗把衣服浸透了。他不知年轻人是谁, 看了他一眼,忍着疼说:“还好。” 菲多介绍说:“就是他吓走了那个男人。——你没有抓住他吗?”他问年轻人。 年轻人摇头说:“抱歉,让他跑了。不过我认出他是谁了。” 菲多忙问:“是谁?” 年轻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撩起塞雷布斯的头发仔细看过他头上的伤口,又捏了捏他流血那支手臂的骨头, 问:“还有哪里伤着了吗?” 塞雷布斯示意了下另外一边手臂,轻声说:“我这支手臂不能动了。”这是被谢尼达斯拧到身后的那支。 谢尼达斯可能将他手臂拧脱臼了, 他此时感觉大半个身体都痛到发麻。 年轻人检查他这边手臂, 果然皱起眉头说道:“脱臼了。这种伤不能耽搁, 我送你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医药之神,雅典人生病或受伤都会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去祈求神明。那里有一名祭司能医治骨伤。 他抱起塞雷布斯,问菲多,“你呢,一起去吗?” “我和你们一起去。”菲多忙站起来说。 他抱着塞雷布斯,边快步向神庙的方向走去边问:“男孩,你的父亲是谁?” 塞雷布斯伤处被他行走的震动震得钻心地疼,咬着牙说:“我父亲是居住在榨油匠聚集区的面包商马库托利斯,我叫塞雷布斯。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年轻人道:“我的名字叫阿里斯提德。那个男孩,你知道榨油匠聚集区在哪里吗?” 菲多小跑着跟随着他的步伐,说:“我叫菲多。我知道,我去那里买过橄榄油!” 阿里斯提德说:“你能去榨油匠聚集区找到马库托利斯吗?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是要准备礼物的。” 他长着一张让人信赖的脸,菲多倒没怀疑他是坏人,利落地应了一声:“行!”就转身离开,向榨油匠聚集区的方向跑去了。 古希腊的神庙在后世人的印象中都是白色的,古朴而素洁。十八世纪的艺术史家温克尔曼盛赞古希腊建筑:“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 但这其实是个误解,此时的古希腊神庙,其实也被信徒们用鲜艳的颜料装饰的五颜六色。后世人们见到的遗迹都呈白色是因为漫长时光的侵袭,导致颜料都褪色了。也正因为这个,塞雷布斯穿到这里后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自己是在哪里。直到他看到一下雨有些疏于修缮的神庙和公共建筑和神庙就露出白色的底色他才恍然大悟。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庙在卫城的南坡,还没有后世遗址的规模那么宏大,但祭司和信徒们用昂贵的颜料作画,将建筑内外的大理石浮雕和廊柱柱头装饰的艳丽多彩,镶着青铜的陶瓦尖顶在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也十分威严。 神庙内部塑着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青铜雕像,面容肃穆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手拿权杖,权杖上缠绕着象征着治愈之力的蛇。神殿外面有一座祭坛和一眼神圣之泉。 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挤满了人,来求神的信徒们住在走廊上和神庙周围,希望夜间圣蛇能悄悄出现为他们治愈疾病,或者阿斯克勒庇俄斯神能给予他们一个有启示意义的梦。人们奉献的祭品堆满了神庙内外,还有人排着队牵着活的家畜在祭坛前血祭。 阿里斯提德好像与神庙里的祭司相熟,并没有排队,直接带着塞雷布斯找到了名胡子花白的老祭司,让他为塞雷布斯看手臂。 老祭司捏捏塞雷布斯的胳膊,问:“是脱臼?” 阿里斯提德说:“是的。” 老祭司说:“我能把它推回去,不过是非常疼的。男孩,你是想在庙里住一晚,等待圣蛇的眷顾,还是想让我现在就把它推回去?” 据说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圣蛇夜间会出现在神庙里,治愈得到医药之神眷顾的信徒。但塞雷布斯可不认为在神庙的走廊上睡一晚脱臼地手臂就能自动愈合,这种伤肯定是耽搁的越久越麻烦。他没有犹豫地说:“请帮我推回去吧,我不怕疼。” 老祭司说:“那好。” 让阿里斯提德抱紧塞雷布斯,自己抓住塞雷布斯的手臂硬生生把错位的关节一推,推进了臼窝里。塞雷布斯惨叫一声,差点挣脱阿里斯提德的手,眼前都黑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老祭司真的是硬生生把脱臼地方推回去的,没有一点技巧,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准。 而且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前世也受过骨伤,是因为运动不当踝关节脱臼,医生给正过骨之后伤处就不再是脱臼时那种剧痛,而是减轻了许多的轻微闷疼。可这次不是那样的,脱臼之处疼痛不减,甚至疼的更加尖锐了。 关节没对好,在神庙里住一晚,明天就能自己好? 塞雷布斯对古希腊的医疗水准有心理准备,但准备的显然还不够充分。 古希腊出了希伯克拉底这个西方医学之父,还全民都热爱体育运动,塞雷布斯以为他们至少应该对筋骨损伤是有点办法的。结果医药之神神庙的老祭司正个骨都能正错位?而且好像还没什么后续治疗?要知道除了只为公民服务的公共医生,全雅典城邦医疗水平最高的地方就是这里!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求医,祈求神明为他们祛除病痛。这几乎是除了公民们以外所有雅典人唯一能得到的医疗治疗的地方。这里就是这样的水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银行开业 此为防盗章  这么好的机会,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错过,连忙说:“我当然愿意。谢谢你,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说:“不用谢。那你先准备学费吧, 他的收费是每年二的十德拉克马。” 这个价格不低, 普通老师每年一般不过七八德拉克马而已。不过现在塞雷布斯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点了点头。 阿里斯提德很快和老师那边说好了,过了几天, 让他带着教具去上课。所谓的教具就是蜡板和铁笔, 没有固定的课本,讲什么就随老师心意。 第一次到传说中的克里斯提尼家中去,塞雷布斯难得地有些好奇。 他只在市政广场上远远见过那个在历史书上占了重要一页的老人几次,听说他再次被召回来之后就不再参与政治生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在城外的庄园里住着,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他。 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非常有钱, 曾经承建过希腊世界最重要的神庙德尔菲神庙, 据说为讨皮提亚(女祭司)欢心,自掏腰包把神殿建的比原本的设计更好, 将神殿正面的白石建材换成了昂贵的大理石,由此名扬希腊。但阿尔刻迈翁尼达家在雅典的宅邸并不如何奢华,与普通住宅相比只是占地较大,中庭多了一座喷泉些绿植, 养着几只孔雀。 塞雷布斯在雅典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家里养孔雀, 不由多了几眼。头一天上课, 阿里斯提德陪着他来了, 以为他是没见过孔雀,微笑道:“那是孔雀,漂亮吗?也很好吃。” 塞雷布斯:“” 阿里斯提德温文尔雅,虽然是个西方人,但却常让塞雷布斯想到“君子”二字,但他也常常无意间一句话把塞雷布斯震的哑口无言。 阿里斯提德对阿尔刻迈翁家非常熟悉,和中庭里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他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整理蜡板和铁笔,身边围着三四个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边理弦边含笑听着。 阿里斯提德说:“安科斯。” 他闻声看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阿里斯提德。这个想必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塞雷布斯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美惠三女神一定亲吻过你的脸。” 塞雷布斯说:“谢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人就交给你了。” 安科斯说:“请放心吧。” 阿里斯提德很干脆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塞雷布斯。”就转身离开了。 安科斯笑眯眯地说:“还有几个孩子没到,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上课。男孩们,你们何不趁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呢?” 那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看,一个额头有些高的男孩先开口道:“阿普托斯。” 另外三个孩子依次自我介绍道:“萨图罗斯。” “达奈斯。” “瑟诺斯。” 最后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 这几个孩子眉目间有些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其中最漂亮的瑟诺斯说:“我们知道你,神眷之子。你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吗?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孩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塞雷布斯已经被这种问题问到麻木,第无数次回答:“我没有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只是非常幸运地知道接骨木。阿斯克勒庇俄斯应该就是神庙里塑像的样子。”如果真有这个神明存在的话。 几个小孩都把他说的那个“幸运地知道”理解成阿斯克勒庇俄斯使得他知道,有点失望,又觉得很神奇,一起惊叹地“哇”了一声。 个头最小的达奈斯又问:“你来上课,为什么是阿里斯提德送你来呢?你的教仆呢?” 所谓的教仆,就是识字的奴隶,专门负责接送小主人上下学,监督他不要和街上不上学的孩子们玩耍,跟着他们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塞雷布斯猜测他们还要负责辅导小主人的功课。 阿里斯提德跟塞雷布斯说过上学后是需要这么一个奴隶的,塞雷布斯觉得有一个人能专门教自己学习也不错,已经在奴隶市场上留意了。但他刚开始打基础,不希望一个学问不扎实的人为他打下错误的基础,所以想要买一个学问好一些的奴隶。以现在古希腊人的识字率,这样的奴隶要买到不仅得出高价,还要凭运气,他现在还没有遇到满意的。 塞雷布斯说:“我还没有教仆。” 他不需要有人送他上下学,所以宁缺毋滥。 达奈斯惊异地睁大眼,问:“那下课了谁送你回家呢?” 塞雷布斯说:“我自己回去。” 雅典的治安并没有差到满街都是谢尼达斯的地步,况且他们新买的房子地段不差,离这里不远,路上还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再者说,有谢尼达斯殷鉴在前,应该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来打他的主意了。 四个小孩都一副对他没有教仆这件事很难以接受的样子,阿普托斯仿佛小大人一样很有风度地说:“这怎么行?我家离这里很近,下课后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回家。” 塞雷布斯还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自己,连忙推辞他的好意:“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也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阿普托斯坚持要让教仆送他,塞雷布斯态度坚决地推辞。看他们争执不下,安格斯莞尔一笑,调停道:“好了,男孩们,下课后老师送塞雷布斯回家怎样?快看,你们有新伙伴来了。” 五人向门口看去,果然又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相近的男孩由一个成年人陪着走了过来。 陪着他的成年人应该就是教仆,走近他们以后,那人就把手里拿着的蜡板和铁笔交给男孩,自己离开了。 男孩和塞雷布斯之外的人都认识,双方七嘴八舌的打招呼,之后阿普托斯给塞雷布斯介绍这个男孩,叫做提比亚斯,不是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的孩子,但父亲也是雅典城里的显赫人物。 塞雷布斯心想看来往克里斯提尼家这个小班里塞人的不止阿里斯提德一个。 果然,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孩子,个个出身不凡,或者是父亲或哪个长辈特别有名望,或者是家里特别有钱。 塞雷布斯发现自己这是被阿里斯提德塞到了一个贵族班。 塞雷布斯会起这个念头是因为前些天收羊毛的时候,一个放牧山羊的少女赶着羊群找到他们,问他们收不收山羊毛。 山羊毛是织不了布的,塞雷布斯当然拒绝。 少女非要让他看自己的羊,说:“可是我听说你们连粗羊毛都收,你看看我的羊,毛也很好,跟粗羊毛其实差不了多少啊!” 塞雷布斯被一头个头到自己胸口高的雄壮公山羊支着两根角堵着路,十分无奈,只好细看她的羊群。这群羊有黑有白,个个膘肥体壮,能看出来主人养的非常精心。只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羊群到了换毛的时候,有些羊身上已经开始脱落小片的细毛,显得有些邋遢。 山羊毛和绵羊毛的区别毕竟还是很大的,塞雷布斯拽下来一撮看了下,正想拒绝,意外地发现这些羊绒品质很不错,上前扒开羊身上的毛仔细观察一番,又改变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贪婪(上) 此为防盗章 烤肉时吹笛和弹琴的祭司继续演奏着音乐, 所有围观了这场献祭的人们都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肉烤好后祭司们拿去了一大块,马库托利斯拿了一块,剩下的就由围观的人们分食了。 雅典土地贫瘠, 物产不丰, 人们的食物一般只有橄榄c鱼c洋葱等,非常单调。烤肉是只有在特别盛大的节日里才能吃到的美食,所以虽然这只山羊很小, 每个人能分到的烤肉不过只有一两口, 还有些人根本没分到, 大家还是高兴极了, 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马库托利斯除了献祭山羊,还献祭了一把接骨木枝条。 人们吃完烤肉, 就成群结队去神殿旁边的林子里采集接骨木枝了, 把一大片原本恣意生长在那里的接骨木祸害的不轻。 他们希望能沾到点神恩, 也用接骨木枝条煮水喝了。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是, 无论他们是牙疼c胃胀c感冒发烧c还是骨痛,几乎每个人病痛都真得有所减轻。 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轰动的都要炸了。 所有人都去找塞雷布斯, 希望能碰碰他,或者让他摸摸自己, 得到医药之神的赐福, 连神庙的祭司们也都如此。整个神庙的气氛是狂热的。 原本马库托利斯献血祭酬神时塞雷布斯想拦阻他,他没有听, 但是他让塞雷布斯和他一起去祭坛献祭时塞雷布斯拒绝了。但塞雷布斯此时不敢拒绝这些人, 甚至不敢解释。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 解释就等于是拒绝,他不知道这些狂热的人被拒绝后能做出什么来。 原先还相信塞雷布斯确实不是得到神启的阿里斯提德看到这样的情景,也转而认为塞雷布斯就是得到神启了。塞雷布斯自己都恍惚了,几乎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真的受神灵指引了。 他不知道的是,接骨木原本就功效众多,欧洲有首古老的歌谣唱它:“皮叶花果,样样是宝,件件有效。”还有个外号叫“药箱”,基本上什么杂七杂八的小毛病都能治。只是现在人们还没有发现的这些用途。来神庙这边祈祷治病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靠身体素质硬抗病痛,忽然得到了一味比较对症的药,当然效果显著。这和神明什么的完全没关系。 塞雷布斯触摸完了神庙里的人,雅典城里也有很多人闻风赶来了。很多人还给塞雷布斯带了礼物。塞雷布斯不接受还不行,不接受他们就一副神明拒绝恩泽他们的悲伤样子。虽然多数礼物并不贵重,但塞雷布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骗子,感觉糟糕极了。 眼见来神庙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不妙,向马库托利斯提出离开这里回家去。神庙里地位最高的女祭司闻讯急忙赶来。 她是主要为信徒们解释在神庙里做的有启示性的梦的含义的祭司。她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c举止安详,语声柔和但让人不敢轻忽。 她问塞雷布斯:“男孩,你的伤还没有好呢,怎么要走?” 塞雷布斯不认为她是根据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给出信徒治疗疾病的提示的,她应该懂一些医术。接骨木效验之后她也来见过塞雷布斯,并不是为了让他摸自己,而是询问他这种植物的治疗范围。塞雷布斯怀疑她也根本不信阿斯克勒庇俄斯神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塞雷布斯对她是很尊重的。要知道,古希腊是一个对女性限制的比中国明清时候还要严苛的男权社会,她竟然能从这样的社会里挣扎出头来,掌控这么重要一个神庙,本事可见一斑。 塞雷布斯尊敬有能力的人。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肩膀已经不太疼了,烧也退了,我们该回去了。家里有很多工作要做。”他说着看了马库托利斯一眼。其实他肩膀还疼的很,但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当骗子了。 马库托利斯本来因为儿子,这两天被人奉承地飘飘然的,塞雷布斯的话让他想起了家里进度几乎要停下来的地毯和面包炉,还有自己马上要见底的钱袋,瞬间清醒了,连忙说:“我们是该回去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塞雷布斯已经好了。” 女祭司顿了顿,对他说:“阿斯克勒庇俄斯非常眷顾这个男孩,能否把他留在神庙里侍奉神呢?” 马库托利斯惊讶道:“留在神庙里侍奉神?” 女祭司说:“他可以现在在这里侍奉,成年后在神庙里做一名祭司。” 这是难得的殊荣。雅典的执政官能换来换去,但神职却是只在几个家族里流传继承的。神职人员地位崇高而且不必服兵役,如果神庙开始对外收祭司,雅典人能争得打破头。 塞雷布斯:“”这是想把他留下来当活招牌? 马库托利斯犹豫了,说:“我还不是公民。” 女祭司笑着说:“这不是问题。” 塞雷布斯插话道:“抱歉,我不想留下来。” 女祭司并不意外,耐心地问:“为什么?” 塞雷布斯看了她一眼,直白地说:“就和我要现在离开的原因是一样的。” 女祭司睿智地笑了起来:“男孩,你就算回家,也未必能清净的起来啊!” 她没有强留塞雷布斯,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了。 被她说中了,塞雷布斯离开了神庙也没有让这股狂热冷却下来,许多人跟到榨油匠聚集区围观他,请求他触摸。让塞雷布斯无奈的是,连对他非常熟悉的邻居们也感染了这股狂热,无论男女都虔诚地让他摸了一下,然后向外炫耀,并且个个都宣称早就看出他有多么不凡,天生应当是神之宠儿。 阿里斯提德很快和老师那边说好了,过了几天,让他带着教具去上课。所谓的教具就是蜡板和铁笔,没有固定的课本,讲什么就随老师心意。 第一次到传说中的克里斯提尼家中去,塞雷布斯难得地有些好奇。 他只在市政广场上远远见过那个在历史书上占了重要一页的老人几次,听说他再次被召回来之后就不再参与政治生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在城外的庄园里住着,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他。 阿尔刻迈翁尼达家族非常有钱,曾经承建过希腊世界最重要的神庙德尔菲神庙,据说为讨皮提亚(女祭司)欢心,自掏腰包把神殿建的比原本的设计更好,将神殿正面的白石建材换成了昂贵的大理石,由此名扬希腊。但阿尔刻迈翁尼达家在雅典的宅邸并不如何奢华,与普通住宅相比只是占地较大,中庭多了一座喷泉些绿植,养着几只孔雀。 塞雷布斯在雅典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家里养孔雀,不由多了几眼。头一天上课,阿里斯提德陪着他来了,以为他是没见过孔雀,微笑道:“那是孔雀,漂亮吗?也很好吃。” 塞雷布斯:“” 阿里斯提德温文尔雅,虽然是个西方人,但却常让塞雷布斯想到“君子”二字,但他也常常无意间一句话把塞雷布斯震的哑口无言。 阿里斯提德对阿尔刻迈翁家非常熟悉,和中庭里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他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整理蜡板和铁笔,身边围着三四个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边理弦边含笑听着。 阿里斯提德说:“安科斯。” 他闻声看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阿里斯提德。这个想必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塞雷布斯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美惠三女神一定亲吻过你的脸。” 塞雷布斯说:“谢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人就交给你了。” 安科斯说:“请放心吧。” 阿里斯提德很干脆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塞雷布斯。”就转身离开了。 安科斯笑眯眯地说:“还有几个孩子没到,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上课。男孩们,你们何不趁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呢?” 那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看,一个额头有些高的男孩先开口道:“阿普托斯。” 另外三个孩子依次自我介绍道:“萨图罗斯。” “达奈斯。” “瑟诺斯。” 最后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 这几个孩子眉目间有些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其中最漂亮的瑟诺斯说:“我们知道你,神眷之子。你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吗?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孩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塞雷布斯已经被这种问题问到麻木,第无数次回答:“我没有梦见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只是非常幸运地知道接骨木。阿斯克勒庇俄斯应该就是神庙里塑像的样子。”如果真有这个神明存在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合作(上) 此为防盗章  这也很正常, 这么赚钱的行当, 不可能让谁都来插一脚。 商人们做的很彻底,连雅典的集市上出现一点羊毛也都会很快消失不见。 好几个羊毛商派了奴隶在市场上转悠, 只要看到品质能看得过去c可以织成布的羊毛立刻就买下,连价都不怎么讲, 让以前习惯有需要时自己买一点羊毛纺线自用的市民们都买不到羊毛了。卖羊毛的商贩都高兴极了,好羊毛卖完, 把先前没人买的碎羊毛c粗羊毛都拿出来卖了。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地把根本不能纺线的山羊毛拿出来试图卖掉。 马库托利斯原本也寄希望于在集市上还能收到些羊毛,可是居然接连几个集市都没有买到一点。他渐渐也发现了针对自己的不止就波塞底普斯一个人, 许多生意涉及纺织的雅典大人物都敌视他, 又惶恐又愤懑,惊慌失措, 时常在家里发脾气。 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更加寒冷。马库托利斯又一次从集市上空手而归,正在家里例行跳脚,塞雷布斯和梅加娜却从集市上带回了一堆羊毛。 马库托利斯本以为他们是抢到了羊毛, 大喜,仔细一看却是一堆又粗又短c根本没人要的粗羊毛, 怒道:“这根本织不了布, 买它做什么?什么时候了还糟蹋钱?” 塞雷布斯理解他的焦虑, 虽然现在并不是收羊毛的季节, 但以目前商人们针对他们的力度看, 明春剪春毛时他们也未必能抢到多少。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想试试有没有别的出路。他告诉马库托利斯:“我们想试试做个新东西。” 他让贡吉拉和梅加娜把这些羊毛洗晒过c梳好, 拿去请人纺线。 纺线的女工看看羊毛的品质, 说:“这毛很难纺。就算纺出来线也会很粗,是没法用来织布的。” 塞雷布斯说:“请只管纺好就是,我们有别的用途。” 女工技艺高超,真的将这些毛纺成了些粗线团。 塞雷布斯将线团拿回去,用木头绑了个半浮大小的方形框架,让贡吉拉和梅加娜将线一圈一圈均匀地绕在上面作为经线,然后又将经线一根根间隔着分别在两根棍子上打结,使它们分成两层,这样在编织纬线时分别提起两根棍子就能使得经线分层交错。之后,他让两人像织工织布那样先织一根纬线,用耙子压实,然后提起棍子让经线交错一下,再在第二排将毛线绒头从两根经线中间穿过,绕前经一圈,再从后经绕到前面,形成“8”形,然后将线切断,形成一个绒头。在第二排均匀地打上一排这样的结,用耙子压实c再用剪刀把绒头剪齐,接着第三排再织纬线,第四排再打结,这样周而复始,织出了一小片长绒毯。 这是新疆栽绒地毯的编织方法,他去当地旅游时到工厂里参观过,工艺既简单又复杂,只要图样好颜色配对,成品能做到极尽华美。 贡吉拉和梅加娜从未见过在自己手中诞生的这种织物,抚摸着那毛茸茸的手感,问:“塞雷布斯,这是什么?” 塞雷布斯说:“这个是铺在地上的毯子。”此时的希腊语中尚未有“地毯”这个名词。或者有,但他没有听说过。他用语言直接描述了用途。 贡吉拉惊讶极了:“铺在地上的毯子?” 雅典人生活简朴,连僭主家和神庙里也没有在地上铺毯子。何况这块织物如此绵软美丽,如果能织出大大的一块,躺在上面应当像躺在云朵上一样舒服。 它应当出现在国王的寝宫,承载绝色宠妃的娇躯。塞雷布斯竟然会想把它铺到地上,用脚去践踏,这种想法实在奢侈到不可思议! 马库托利斯这些天一点一点看着这块毯子成型,非常激动,说:“不管用来做什么,它一定值大价钱!从来没有人织出过这样的东西,它一定能卖出个高价!哈哈哈,那些人以为让我买不到羊毛就能困死我,他们做梦去吧!我要发了!——快把它织完,我要将它拿到港口去,它一定会轰动整个雅典!” 塞雷布斯制止道:“不,这一块不能卖,它不是成品,只是试试看能不能做得成。” 马库托利斯不以为然:“它已经够漂亮了,谁知道它是不是成品!不是成品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塞雷布斯说:“父亲,你觉得这块毯子的织法复杂吗?” 马库托利斯不解道:“当然复杂,你母亲和保姆织了半个月才织成这么一小块。” 塞雷布斯摇头:“不,它并不复杂。我c母亲c梅加娜三人原本并不会织布,用了半个月就将它做了出来,那些熟练的织工呢?她们拿到毯子,只要拆开看一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以前没人这么想过要这么做而已。只要明白织法,很快她们就能比我们织的还好。我们只有第一块毯子能卖上大价钱,后面我们是比不过他们的。草草把东西拿出去,只是为他们添一个财源而已。” 马库托利斯想想明白他说的对,不甘道:“那你说怎么办?” 塞雷布斯说:“我们得把第一块毯子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模仿不来,一次把名声打响,让所有商人都知道最好的毯子是马库托利斯家产的。” 马库托利斯摸摸毯子,无法理解地说:“它还能怎样完美?” 塞雷布斯说:“它还能更大,并且织出图案。” 马库托利斯骇然道:“你的意思是在上面绣花?” 在古希腊,刺绣是一种贵重的装饰品。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才有一两件有绣花的衣饰。马库托利斯只在街上见过著名妓女爱葛莎系过一条绣花腰带,还听说雅典最有钱的人卡利亚斯有一件衣缘绣了花的紫色长袍,连国王也未必有。塞雷布斯居然想在这云朵般地毯子上绣了花让人放在脚下踩吗!? 塞雷布斯道:“不是绣,是织,直接织进去。” 马库托利斯打断他,激动地说:“不管是绣还是织,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染料有多昂贵吗?藏红花的价格比它等重的黄金还贵,一件红袍可以在斯巴达人那里换到十个奴隶,至于腓尼基人的神赐之色(1),把我们全家人绑一起卖了都买不起半德拉克马!你去哪里弄颜料来织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二次开业 此为防盗章市政厅每天都有议员来开会这些都是雅典最有钱的人没钱也不能当议员。 这不是什么潜规则而是明规则。 雅典把公民按照财产划分为五百斗级c骑士级c双牛级和日佣级四个等级。五百斗级是指此人的地产收入有五百斗包括干质斗和流质斗干质斗是指谷物斗,流质斗是指酒斗和油斗,一斗大致等于12加仑。骑士级是指地产收入有三百斗或养得起马匹,双牛级是指地产收入有两百斗不到两百斗的是日佣级。五百斗级的公民才能担任执政官和司库官。位置越重要的官职担任人的财产也须得越丰厚。财产微薄的日佣级公民是不能担任任何官职的,最多只能在陪审法庭当当普通案件的陪审官,参加一下公民大会。因此能走进议事厅的全是雅典城里的有钱人。 何况市场附近还是城里最大的集市。 地毯晾了没一会儿就有七八个人来问价,开价从一明那开始不断往上加到晚上太阳落山时已经有人把价钱开到了500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一律摇头拒绝说自己做不了主。谁能做主呢?是父亲马库托利斯。但是马库托利斯现在远在拜里厄斯海角服兵役呢。 厚重的地毯很难干,在喷泉边连着晾了五六日不但雅典人全都知道了,连比雷埃夫斯港汇集的外邦商人们都闻风而来。 但无论看中的人怎么加价,塞雷布斯一律不吐口。他知道现在航海季刚刚到来,有实力的大海商们多半都还没有到来。卖这张地毯他计划不仅要卖出利润,还要卖出名气。他要让人们以后说起地毯就要想到马库托利斯家。 不是没有人真的到海角找马库托利斯但马库托利斯虽然目光短浅可对金钱的渴求比塞雷布斯强烈的多当然不会在这时拖后腿。他天花乱坠地对那些人吹了一通这张地毯的编织有多困难c成本有多昂贵之后才让他们报价。跑去海角的人都是诚心想买,报的价都不低,有些价格几乎都让马库托利斯动心了,只是想起塞雷布斯对他说过的策略才勉强忍住没松嘴,只说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直到无花果树结出指肚大小的果实时,海商们都云集雅典,该知道这件货品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塞雷布斯才将地毯以二十明那的价格卖给一个实力雄厚的波斯商人。那商人不仅买下了地毯,还留下了三十明那定金要再订一张。新地毯他要求用最好的材料,要更大,要极尽所能的华美,价钱不是问题,因为他要献给波斯的王后。 这正是塞雷布斯想要的订单。恰好也到了该去乡下收春毛的季节,他接下了订单。 拿到这将近一塔兰特的巨额金钱之后他先去告诉了马库托利斯一声马库托利斯险些乐疯过去然后还清了贷款,买下一座有敞亮中庭的房屋,立即和贡吉拉带着奴隶们般了过去。 房屋价格并不贵,但是非常舒适,原本是属于年前被处死的三百公民之一的,他的家人要搬离雅典,急着处理财产。塞雷布斯还请来石匠将蓄水池底铺了几层石头,聊以隔绝污泥。他原本还想让石匠将蓄水池砌成大理石的,但是那价格即便以他的消费观念来说也太超出了。砌了池子,他接下来的商业计划要大受影响,只能勉强忍住了。 处理好杂事之后,他就带着两个男奴去乡下收羊毛了。今年没有商人再对他们的原材料动手脚了,可能是都知道他们大赚了一笔,防不住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神眷之子的名头,或者他们的产品不冲突。也许这些原因都有。他收到了不少上好的羊毛。 他各种品质的羊毛都收了不少,并且在一条河的出海口买了一大片地,打算建个庄园,专门用来洗晒羊毛和为羊毛染色。不过这不是短时间能建起来的,他暂时也还拿不出这笔钱,所以还是像去年那样在尤尼科斯庄园租了库房,并且请了庄园里与附近许多人和两个奴隶一起帮忙洗晒羊毛。 有了去年的经验,加上人多力量大,并且天气晴好,这批羊毛虽然比去年的多的多,但还是很快洗晒好了,好好贮藏了起来。塞雷布斯和一个奴隶带着其中的一部分回了雅典,剩下的就留在尤尼科斯庄园,让庄园里和附近的妇女为他们梳好纺成线。 塞雷布斯回到城里,又在奴隶市场上高价买了一个好染工和四五个手脚麻利的女奴做这些事时他请了阿里斯提德帮忙,市政厅不可能给六岁小孩买来的奴隶登记。买地时也是。他让马库托利斯写了委托授权书给阿里斯提德。 将女奴们交给贡吉拉,他又去找到陶匠欧弗罗尼奥斯,请他画一张波斯人会喜欢的纹样,言明这次不要红绘,要色彩尽可能的丰富,而且不要故事性的,不要出现人物。两地风俗不同,他不想不慎触犯到波斯人的什么忌讳。 而后,他让梅加娜和他与男奴一起去了尤尼科斯庄园。 他要求梅加娜管理尤尼科斯的梳毛纺线那一摊子事。 梅加娜为他得罪过马库托利斯,无论什么时候,得罪顶头上司总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是这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司。以前家里一直自顾不暇,马库托利斯没有闲心与余力和梅加娜计较,但等他服完兵役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定会大不一样了,如果他还记恨,谁知他那时会做什么?塞雷布斯不愿到那时再想办法,也不愿意让梅加娜受任何委屈。 他暂时没有办法还梅加娜自由,阿里斯提德会帮他买奴隶,但没有马库托利斯的准许,一定不会帮他释奴。况且释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保证梅加娜的安全,他要在这两年内把梅加娜变成马库托利斯家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不止是在马库托利斯家不可或缺,他还要她在离开马库托利斯家之后,一个人也能自立,并且生活得很好。 要做到这一点,梅加娜必须学会很多技能。 塞雷布斯教会梅加娜怎么收生羊毛c派活c收成品c付酬金c管理奴隶与雇工们之后,返回了雅典。欧弗罗尼奥斯已经画好了好几张图样等他去挑。由于他这次给的价钱够高,这些图样还是彩色的。 塞雷布斯说了不要人物,所以这几张图一张是风景的,一张是动物与花,一张是几何图形与花朵,另外一张是纯花草的。 塞雷布斯挑中了纯花草的那张,它比较像后世地毯的形制,重重叠叠的各色花朵组成多道边框,中间是各种花草图案,有种繁丽又对称的美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储蓄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被一头个头到自己胸口高的雄壮公山羊支着两根角堵着路十分无奈只好细看她的羊群。这群羊有黑有白,个个膘肥体壮能看出来主人养的非常精心。只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羊群到了换毛的时候,有些羊身上已经开始脱落小片的细毛,显得有些邋遢。 山羊毛和绵羊毛的区别毕竟还是很大的,塞雷布斯拽下来一撮看了下正想拒绝意外地发现这些羊绒品质很不错上前扒开羊身上的毛仔细观察一番,又改变了主意。 “我可以收你的山羊毛,但是我只收这些长在里面的细绒毛。”他指着细绒给少女看。 少女失望地说“你并不是真得想要吧?这些绒毛怎么能单独挑出来?而且一只羊身上能有多少绒毛?” 塞雷布斯说“我不管你怎么挑出来我只要这些绒毛。同等重量的绒毛我可以给你绵羊毛十倍的价格。” 少女的眼睛噌一下亮了。 塞雷布斯强调说“你可以告诉所有养山羊的人,这种绒毛有多少我收多少。” 他嘱咐女孩不同颜色c不同品质的绒毛要分开女孩兴高采烈地赶着羊群蹦蹦跳跳走了。几天之后就开始有人带着羊绒来卖,只是分量太少他还没开始处理。 新地毯的纹样已经定好,和染工奴隶商量好需要的彩纱哪些颜色能染出来哪些必须买在市场上放出风去他又返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梅加娜很有些管理才能塞雷布斯交给她的事情她都管的井井有条,账目也没有任何差错。这次来塞雷布斯带来了染工,染纱时也让梅加娜跟着学,并告诉了她染料的配方。 梅加娜有些不安,她知道这有多珍贵。 塞雷布斯说“你要学起来,以后所有这些事你都要管的。我才六岁,不能总让我管吧?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我和母亲信任呢?” 梅加娜这才想起来小主人只有六岁,就像个大人一样成天忙这忙那没个空闲,有点心疼,忙应了下来,细心地跟着塞雷布斯学习染色时怎么把控每一个环节。 等到从海洋上吹来的风开始带着一丝炎热的气息时,大部分的纱线都染好了,羊绒也洗好晒干了没有多少,黑色的羊绒只有不到一明那,白羊绒也只有两明那多一些。塞雷布斯没有急着让人纺织,天气热起来了,人们都换上了凉爽的亚麻布,这时不是卖羊绒织物的好时机。 塞雷布斯带着纱线和羊绒回了雅典。 贡吉拉在雅典也把需要买的纱线大致买齐了,赫迈尔尼带着女奴们架起了织机,开始编织。 在这两个月里,赫迈尔尼已经教会了新买的女奴们编织地毯,并且用织上一张地毯剩下的彩线和这次纺出来的品质不太好的粗羊毛线编织了一张一臂1宽一臂半长的地毯出来。彩线不多,她们非常聪明地用白色做底,用黑c赭二色的纱线在上面织出几何图纹,在塞雷布斯看来有种稚拙别致的美,也漂亮极了。 这张地毯也有好些人来问过价钱,贡吉拉见塞雷布斯卖东西很注意时机和对象,不是一味挑出价最高的人,以为他有什么讲究,没有私自答应。 塞雷布斯很高兴,贡吉拉要自己做主卖了,很可能会影响到他对地毯市场的定价计划,他好好谢了谢贡吉拉。之前他忘了叮嘱贡吉拉这个,没想到贡吉拉自己能想到。 除了地毯之外,贡吉拉还买来不少亚麻线,让女奴们织了不少亚麻布。这个她也没有卖,她还记得特莱法娜大闹那一场。雅典专门做亚麻布生意的人也不少,马库托利斯在服兵役,她不确定塞雷布斯想不想再跟这些商人起冲突。不过就算不卖,家里这么多人也都是要穿衣服的,自己织也能省不小一笔钱。 塞雷布斯没有多对家里的地毯编织多指手画脚,贡吉拉的管理手段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比他了解这些土著的多。他只是去市场上又好好搜寻了一遍极少数没有买到的颜色。还是没有找到后他也只能放弃,决定用近似的色彩代替。 不过有一个意外的惊喜是他在一个大海商那里发现了一些蚕丝。 那商人的货物里有一批科斯女袍,他雇佣了两个以身材动人著称的妓女穿着袍子站在比雷埃夫斯港最热闹的地方展示。那衣料轻薄柔软,穿在身上仿若无物,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纤毫毕现,甚至透过衣服能隐约看见绿眼妓女肩上的一颗痣。 古希腊人见惯了垂坠感很强的厚重衣料,看到这个竞相惊呼“透明的!这衣服是透明的!” 塞雷布斯恰巧从附近经过,发现那衣料是蚕丝的,惊讶至极。挤过去急切地问商人“这衣料你是从哪里买的?” 商人低头看看他,哈哈大笑道“男孩,难道你也懂得这种衣服的美么?从哪里买的可是我的机密呢!”两名妓女也挑逗地故意冲他抛媚眼。 塞雷布斯当然不至于为此窘迫,但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冷静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它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和羊毛c亚麻都很不一样。” 商人用一种神秘地语气说“当然不一样,这既不是羊毛c也不是亚麻。这是科斯人从最深c最危险的密林中的树木上摘来的一种稀奇的果实,他们将它纺成了线织的布,珍贵无比。” “科斯人?”塞雷布斯失望地说。他一眼就能确定那布料绝对是蚕丝,这个商人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布料是怎么来的,在胡编乱造。但应当也不是中国来的商人,或是去过中国的商人带来的。来自遥远的东方神奇织物可比来自密林传奇的多,更能增加商品的价值。他就记得东西方文化交流应该到秦汉时期了。 商人又从自己的货品里拿出了些蚕丝缠成的线团展示,“就是这种线。”阳光下洁白的丝线反射着微微的光泽,十分美丽。 塞雷布斯买下了那些线团,并又向海商订购了一批。科斯离雅典不远,塞雷布斯付的报酬很可观,海商答应二十天内必定给他送到,两人还签订了契约。 虽然没有得到故国消息,但能买到蚕丝也是意外之喜。 波斯商人订做的这张地毯要求怎么奢华怎么做,他将粗羊毛纱线全部改成了上等毛纱线,还打算在编织时加入金丝银线。但是跑遍了雅典的金银铺,没有匠人车得出金银线,好像此时的工艺还达不到。没有金银线,用昂贵的蚕丝也不错。他打算用蚕丝编织一些花朵的花心。 在尤尼科斯庄园他们今年收到的春毛收拾的差不多了,塞雷布斯准备让梅加娜和两个男奴回来时,有一桩意外的生意找上了门。有人找到塞雷布斯,想委托他家给染一批布料。 塞雷布斯当然没有把钱往门外推的道理,不到接了生意,还干脆到比雷埃夫斯港卖起了彩纱,生意很不错。利润虽然不能和布匹c地毯生意相比,但支撑他们的日常花销也绰绰有余了。塞雷布斯手里甚至很快又攒起了一小笔钱,打算把在入海口附近那片地的房屋建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78.燕子来了 此为防盗章  买走维拉希雅的女人名叫拉米亚, 以前是个著名的高等妓/女, 现在年纪大了, 自己在陶匠聚集区开了一家妓/院。 陶匠收入很高,陶匠聚集区从市中心广场向西北延伸到迪弗伦(意即双重门), 在古代算是高尚社区, 里面开着很多妓/院、商店等高档服务场所。 拉米亚的妓/院名字很直白, 就叫欢乐之家,是一座两层的宅子, 一条长廊引路,可以从街上直接进入它的二楼。二楼有许多小房间, 门上方写着女主人的名字,还有她要收取的最低费用。大冷的天, 好几名妓/女就赤/裸着身体站在房门口拉客。 塞雷布斯不知道的是, 如果是在暖和的天气, 这些姑娘们赤身裸体拉客的地方就是在大街上了。 阿里斯提德陪着塞雷布斯去找拉米亚,她表现的热情似火, 和阿里斯提德调了半天情,嗔怪他从来不来风月场所, 又宣称自己的女儿爱慕他许久,叫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和他见面。 阿里斯提德不为所动, 诉说了自己的来意,她立马翻了脸。 她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维拉希雅, 这段时间养她怎样的精心, 教育了她多少技能, 为了教养她又花费了多少心思,敲了当初购买维拉希雅两倍的价钱才同意塞雷布斯为维拉希雅赎身。塞雷布斯与她说好三个月后来付钱领人,她趁机又多要了十德拉克马生活费。 塞雷布斯告诉了菲多这件事,菲多感激不已。 决心不让菲多涉入诉讼后,塞雷布斯和马库托利斯又去找了慕尼西非洛斯,问他少了一个证人,他还愿不愿意代理这场官司。慕尼西非洛斯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但是他要求塞雷布斯父子一切都听他的。 慕尼西非洛斯让塞雷布斯去找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请他们帮忙作证,塞雷布斯当时的伤势确实是严重到险些丧命。神庙的祭司很痛快地答应了。神庙近来因为塞雷布斯和神木得到了巨大的声誉,何况塞雷布斯还是神眷之子,他们义不容辞。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了十几个人,都是以往家里有过孩子丢失的公民,让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去找这些人查询详细情况。并要他们宣扬出去,称在查谢尼达斯,怀疑他不是第一次在雅典做掠卖孩子这样的事,以前丢失的孩子也可能有他的手笔。 塞雷布斯疑惑地问:“这恐怕不会有用吧?” 这不是在后世,联合受害者,引起人们对人罪犯的痛恨,能让审判机关在舆论的压力下给犯罪分子重判。只要不犯到自己,古希腊人根本不会觉得掠卖奴隶算什么罪行。他们自己在外做生意时只要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客串一把。 《奥德赛》中有一个情节,国王涅斯托耳客气地问奥德修斯的儿子忒勒玛科斯:“你是商人还是海盗?”这个问题在古希腊不是质问,而是非常正常的询问。商人和海盗在此时都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没有很大区别,只不过是人们获取自己所需物品时的两种方法。 雅典人不可能因为城邦中有人丢失过孩子就对奴隶贩子感同身受地痛恨,这对他们来说是正常职业。而且谢尼达斯也不可能蠢到去动城邦公民家的孩子。掳掠塞雷布斯已经是他利令智昏之下的举动。 慕尼西非洛斯并不解释,只说:“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照办了。 与此同时,慕尼西非洛斯向管理榨油匠聚集区所属的派阿尼阿村社的案件提出人卡里阿斯提出了谢尼达斯掳掠塞雷布斯这件事的诉讼。 克里斯提尼的改革将雅典分为了十个村社,每个村社包含三部分,一部分城市居民、一部分山地居民、一部分海滨居民。十个村社分别用巴勒尼斯、阿勒俄、派阿尼阿、阿勾斯、塞修斯、阿波罗、阿提米斯、阿尔忒弥斯、狄俄尼、赫淮斯托斯(1)十位神明或古代英雄的名字命名,规定村社成员互相不得再称姓氏,而只称呼村社名称。每两个村社有一名案件提出人负责向陪审法庭提出本月需要审理的案件。要诉讼谢尼达斯,必须先向案件提出人提出。 谢尼达斯消息灵通极了,慕尼西非洛斯刚向案件提出人提出诉讼,他后脚就带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公民来找马库托利斯了,向马库托利斯提出赔偿他30德拉克马,请他撤销诉讼。 马库托利斯被塞雷布斯将心理预期调的很高,当然不会将这30德拉克马放在眼里。 谢尼达斯将价码提升到50德拉克马,马库托利斯再次拒绝。 谢尼达斯说:“老兄,那天在巷子里遇到塞雷布斯,他攻击我那里,你知道男人那里是多么脆弱。我在疼痛和恐惧之下失去了理智,对他出手重了些,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所以我愿意出这些钱对你们进行补偿。我敢肯定,你们在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花费绝对没有这么多。你这是想敲我一笔么?” 塞雷布斯听着不对,插话道:“等等,你说我攻击你?” 谢尼达斯猥琐地用双手捂住腿间,挤眉弄眼说:“小兄弟,难道你没有撞我这里一胳膊肘?我当时可是差点疼死啊!如果不是这样,我绝不至于失去理智。不过不管怎样,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是我的错。我愿意做出补偿,还请你能原谅我。” 塞雷布斯敏锐地问:“为什么不提我因何攻击你呢?我,一名自由人之子,从爱罗莎小巷经过,你看到四周无人,起了歹心,试图将我掳走。我尽了自己力量反抗你,却差点被你杀死。如果不是有人制止了你的暴行,我此刻最好的下场想必也是在波斯做一名阉奴吧?你想赔几个德拉克马就让我原谅你?你的行径应该被判决饮一杯毒芹汁。” 谢尼达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望着塞雷布斯目露凶光,旋即又敛去了,一副非常冤枉的表情对马库托利斯道:“马库托利斯,这孩子撒谎!我那天绝没有试图掠走他。那天我只是从巷子里经过,是他无故跑过来先攻击了我!我想他是记恨着那天你想把他卖给我,你看他报复心多重!我猜他只是没料到我被攻击之后还能捉住他。不过不管怎么说,出手太重是我的错。我愿意再多赔你十德拉克马,我给你1明那,请让这件事过去吧!” 塞雷布斯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撒这么拙劣的谎言有什么用。 马库托利斯对当时的情形不感兴趣,对这个数额仍然不满,见谢尼达斯一退再退,语气还有点低声下气,以为他很害怕这场诉讼,得意地说:“谢尼达斯,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拿出一千德拉克马,我就不诉讼你,否则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他说出这句话后谢尼达斯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之后才仿佛勃然大怒,说:“一千德拉克马!?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拉着来做调解人的公民转身离开了马库托利斯家。 塞雷布斯清楚地看到了谢尼达斯异样的神情,蹙眉思考他是什么用意。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快赶去了大富翁卡利亚斯家。 果然,这次他进不去卡利亚斯家的门,也见不到菲多了。 第五章(修毕) 邻居们这才反应过来,米提卡和几个妇女人涌上前小心地劝说着拿走了贡吉拉手里的斧头。 马库托利斯不敢和妻子视线相对,捡拾完银币嘟囔了一句:“我去还给谢尼达斯。”兜在衣服里拨开围观的人群匆匆地走了。 邻居们拥簇着抱着塞雷布斯哭泣不止的梅加娜和满面木然的贡吉拉回到住宅,有人还细心地拾回了梅加娜的羊毛篮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79.榨酒节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猜测这是由于缺乏媒染剂或固色剂的原因。 事实上,核桃树皮没有用任何媒染剂或固色剂着色就那么牢固是很让他意外的。想也知道, 如果染色那么容易, 就不会在化工业发展之前,色彩鲜艳的衣服在东西方都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他前世所学和化工无关, 不知道现代印染业媒染剂固色剂都用的是什么, 但新疆地毯有那么悠远的历史,猜测无非是用明矾、醋酸、碱之类容易取得的东西。 醋酸和碱都好说, 虽然现在希腊人的餐桌上还没有出现“醋”这种调味品,但有些糟糕的葡萄酒在塞雷布斯看来味道和醋也差不了多少。碱的话草木灰水里面就含有碱。就是明矾不好办,他找遍了雅典的集市与杂货铺,也没有发现有卖明矾的,商人们连这种东西都没有听说过, 应该是此时的人还没有发现这种矿物。 他又试着在染色前把纱线都用草木灰水煮一遍,果然,这次染出来的颜色都鲜亮了些,褪色的情况也好了很多。不过他想要的黑色还是没有出现,让他有些费解。 他明明记得新疆地毯的黑色就是石榴根或者橡子染出来的。他特意又去收集了些橡子来实验,仍然没有得到黑色。 他去买了些葡萄酒渣,加入放温的白开水,放在温暖的火塘旁边发酵了几天, 得到了些醋。再一次实验时,他在染罐里加了些醋。 这次纱线的色调发生了些变化, 葡萄叶染成了茶褐色, 洋葱皮的黄色有些发红, 栗子壳变成了深棕色,并且着色牢固度更佳,纱线松软光润。 由于这次酿出的醋是紫红的,他拿不定这是醋本身的颜色染了纱,还是醋酸和染料发生了反应。他决定下次找些青葡萄渣酿醋再试一次。 马库托利斯在买好女奴后就又去了乡下,收粗羊毛并领着两个奴隶洗晒。在塞雷布斯实验到醋酸时,他带回了第一批晒好的羊毛。将羊毛留给贡吉拉她们纺线,他再次返回乡下。这次塞雷布斯跟着他一起去了,并且带走了所有纺好的纱线。 染色需要大量的水的,城里用水太不方便。 他们去了尤尼科斯庄园,马库托利斯在那里租了房子后就一直将那里当做据点,洗晒收贮羊毛。 到了尤尼科斯庄园,塞雷布斯继续自己的实验。 限于季节的原因,他找不来鲜艳的花朵和叶子实验染鲜亮的颜色,能找到的原料都只能染出黄、棕、褐、灰这些比较相近的色彩。他还是想尽量染出黑色,这样地毯的图案色彩能丰富些。 他寻找自己染不出黑色的原因。 他确信石榴皮、橡子就是染黑色的原料,反复调整灰水、醋酸与染料的比例,重复染纱线,但仍然只能得到一些比较浓重的褐色或赭黄。 他反向思考:为什么石榴皮和橡子可以染出黑色?这两种植物里含有黑色素吗? 这是有可能的,吃石榴时指甲有时会被染黑。收集橡子煮染时他特意选取了红橡木结的黑橡子。 但怎么能把黑色素提取出来呢? 这个方法不可能太复杂,年代很久远的古董新疆地毯都大量应用黑色,太复杂的方法黑纱价格一定昂贵,不可能这么普及。 会是加入了什么矿物吗? 肯定不是明矾。因为没有明矾希腊人也染出了黑色。 那会是什么呢? 在又一次试着用石榴皮煮染时,赶着羊群从沙洲经过的尤尼科斯兴致勃勃地弯腰往陶罐里看,说:“小塞雷布斯,还没死心呢?我看你们买的这个染料配方不真啊!” 在尤尼科斯庄园,为防止染色的方法外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对外说他们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染料配方。还故意把盛醋的坛子封的严严实实,谁也不让看里面是什么,时不时往染罐里加一点。 尤尼科斯庄园的人看着塞雷布斯一次一次的失败,从对那只罐子充满敬意到如今当面看笑话。 马库托利斯看不得他这么浪费柴浪费纱线,远远躲出去收羊毛了,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尤尼科斯弯腰时不留神,腰间没别稳的短铁刀“咚”地跌进了染罐里,将大陶罐边沿磕出了个豁口。他的的笑容顿时变的尴尬,挠挠头,说:“哎哟,对不住啊……” 塞雷布斯淡淡地说:“没关系。”站起来帮他捞短刀。 陶罐很大,里面还装满了滚烫的热水、染料和纱线,短刀很小,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铁刀捞出来。 尤尼科斯讪讪地走了。 塞雷布斯叹了口气,继续煮染。然而这次把纱线捞出晾干后,他惊讶地发现纱线的颜色前所未有地深,有些地方甚至接近于黑色! 他立刻想到那柄跌进罐子的铁刀。 他暗骂自己蠢。 石榴皮和黑橡子更大的共同点是涩啊!石榴皮的涩吃石榴时皮没剥干净的人多半都尝到过。黑橡子更不必说,如果没有经过反复水煮根本没法入口。 是单宁酸! 能单宁酸反应生成黑色的当然是铁! 他立刻回到尤尼科斯庄园,想办法找了些生锈的铁矛铁钉什么的,丢进染罐里,再次煮染那些纱线。 这次他找对了方法,纱线变黑了。 他反复将铁器和纱线煮染了三四次,成功得到了纯正的黑色。 得到满意的黑色纱线后,他又将所有的原材料都又加入铁器染了一遍看效果。这次洋葱皮让他得到了深咖啡色的纱线、栗子壳得到了深灰褐色纱线、葡萄叶得到了深橄榄绿纱线。更让他惊喜的是,这些彩纱色彩牢固度非常好! 有了黄、棕、褐、灰、咖啡色、黑色、橄榄绿这些颜色,塞雷布斯认为可以准备大批量染纱线,编织地毯了。 他让一直就在尤尼科斯庄园的两个奴隶去原野里大量收集核桃树皮、石榴树皮、黑橡子、栗子壳这些东西,自己和马库托利斯回了雅典。 回到雅典后,他买了一块一浮半长、一浮宽的亚麻布,和马库托利斯找到雅典最好的画匠,重金请他画一副酒神行乐图。 塞雷布斯又去了趟欢乐之家,要见维拉希雅,拉米亚吞吞吐吐告诉他,维拉希雅被人买走了。 塞雷布斯问是谁,毫不意外地,拉米亚回答是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的反击来了。 塞雷布斯想了想,去慕尼西非洛斯家告知这个消息。 慕尼西非洛斯沉着脸听完,问:“所以,你父亲并不是真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而只是想发一笔大财?” 塞雷布斯看着他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失笑道:“哈!你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塞雷布斯平静地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与我父亲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其实并无区别不是吗。”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问:“你的父亲只是想要钱,你却想要谢尼达斯的命,这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塞雷布斯说:“我父亲原本只想让谢尼达斯赔偿五十德拉克马就心满意足,但是他现在想要一千德拉克马。人的主意是在不停改变的。他既然在委托您时说了想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那么您何不就只当他要您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呢?” 慕尼达斯说:“可是你父亲的真实目的只是想拿到一笔钱而已,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说:“您到我家自荐之后,我特地了解过您。知道您的人都说您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但您不是希庇亚斯家的亲戚,所以从没有受过重任,竟至于籍籍无名。现在僭主被赶走了,克里斯提尼把权利交付到了人们手上。您再不展现自己的能力,让雅典人都知道您的名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眼下雅典还有哪件事能比‘神眷之子’这场诉讼更惹人注目、比送谢尼达斯去冥土更适合展示您的力量?我想,这也是您接受这个委托的初衷吧?” 慕尼西非洛斯惊奇至极地打量着他,说:“我记得眷顾你的是阿斯克勒庇俄斯,难道雅典娜也亲吻了你的额头吗?我有一个学生,他已经让我赞叹不已,我认为他以后好也罢,坏也罢,绝不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即便是他,六岁时也远不及你!我真想看到,你以后会有何种成就!” 塞雷布斯的心理年龄二十六岁也不止了,被这么夸当然毫无感触,说了声“谢谢”,与他说回了今天发生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0.观剧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那一肘可不轻, 险些把谢尼达斯废了,他不由露出些恨意来,说:“他抓着我的手咬, 我甩开了他, 他又回肘击中了我下/体。”说着走到菲多身后, 演示两人当时的情形。 这姿势说是塞雷布斯主动攻击的他也说得过去。 慕尼西非洛斯说:“然后你还了手?” 谢尼达斯说:“是的。” 慕尼西非洛斯说:“你怎么还手的?” 问到这个谢尼达斯有些心虚,说:“我当时太疼了, 有些记不清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那么菲多呢?菲多, 你看到他们两个时认为塞雷布斯在受欺负, 上去帮忙,那么当时的情景一定不是塞雷布斯攻击谢尼达斯, 而是谢尼达斯在还手吧?” 菲多说:“是的。” 慕尼西非洛斯说:“那么显然,菲多也没有看到事情的全过程,不能证明是塞雷布斯先攻击了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菲多,你看到时谢尼达斯在怎样还手?” 菲多沉默片刻,看了谢尼达斯一眼,然后说:“谢尼达斯按住塞雷布斯的头往墙上撞。” 慕尼西非洛斯撩起塞雷布斯额前的黑发, 带着他走近陪审官们的席位,让每个人细看。等每一个陪审官都看过之后还拉着他让围观的人们都看了一遍。男孩白皙的额头上现在还有一大片粉红色的伤疤。 这个六岁的男孩原本有着森林精灵般地美貌, 那伤疤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谢尼达斯有点尴尬地说:“那时我实在太疼了……男人们都知道,那种疼会让人失去理智……” 慕尼西非洛斯没有理会他,又请祭司详述塞雷布斯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时身上都有哪里有伤。 祭司在塞雷布斯身上比划着说:“神眷之子到神庙来时, 几乎浑身是伤, 头部和双臂的伤势这里最为严重。左肩的关节脱臼了, 右臂和头上都是擦伤和撞出来的淤青,血把他一半衣服都浸透了。他双膝上也有擦伤,后背也有一大片淤青,好像是被踢出来的。” 听着祭司的描述,望着小小的塞雷布斯,好些陪审官和围观的人们都对谢尼达斯有起了厌恶之心。 慕尼西非洛斯说:“阿里斯提德,你看到塞雷布斯时,他是什么样的?” 阿里斯提德说:“他似乎失去了意识。” 慕尼西非洛斯问:“谢尼达斯、塞雷布斯、菲多三个人是在一起的吗?” 阿里斯提德说:“不,我冲进巷子时谢尼达斯原本抱着塞雷布斯,菲多离他们有十几步远。” 慕尼西非洛斯说:“也就是说,塞雷布斯失去了意识后,谢尼达斯仍抱着他,直到你冲进了巷子,他才扔下塞雷布斯逃走了?” 阿里斯提德说:“是这样。” 慕尼西非洛斯说:“谢尼达斯,你不记得怎么向塞雷布斯‘反击’了,你还记得他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吗?” 谢尼达斯说:“我不太清楚……他失去了意识我才冷静下来。” 慕尼西非洛斯问:“菲多,你看到的是谢尼达斯攻击塞雷布斯,为什么呼救时会喊‘有人绑架小孩’?” 菲多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因为塞雷布斯失去意识之后,谢尼达斯想带他离开。” 谢尼达斯说:“当时是他误会了,我只是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做了过头的事情,想要带塞雷布斯去医治,补救自己的错误。” 慕尼西非洛斯问:“那么阿里斯提德到了,你为什么要扔下塞雷布斯逃走?” 谢尼达斯忽然打了个磕巴:“当时的情景,我怕人误会……” 慕尼西非洛斯追问:“误会什么?” 谢尼达斯:“……” 这个问题确实无法解释,如果他当时真打算带塞雷布斯去医治,那么就不应该怕被人看到。 慕尼西非洛斯又说:“那么菲多,这样说你其实也不能证明谢尼达斯并非绑架不是吗?” 菲多看看谢尼达斯,没有说话。 慕尼西非洛斯向陪审官们道:“公民们,事情很清楚,谢尼达斯的指控极其荒谬:他非但不能证明塞雷布斯首先攻击他,甚至不能证明自己没有绑架的意图。” 谢尼达斯有点恐慌,他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一般雅典自恃受过些教育的公民上法庭都不会请人代诉,顶多花些钱请人写一份辩词。只有女人、小孩这些没有公民权的人,或者是特别愚笨的人与外邦人才会请人代诉。他没有请代诉人。 他知道慕尼西非洛斯是个精明的人,也为精心这场诉讼做了准备,但显然他还是小看慕尼西非洛斯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或者有人会说,你也不能证明塞雷布斯没有先攻击,这不是一场有预谋的敲诈。公民们,请你们想想: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在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里攻击一个像谢尼达斯这样的成年人,为的是他的父亲想要敲诈他——他的父亲此时尚远在几条街外,没有任何倚仗。这样的事情合理吗?这个成年人一只手就能杀死他——也确实差点杀死他!” 这幅画虽然是平面的,但比例和谐、造型生动、构图饱满,有一种优雅高贵的美感。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一见之下都有些不能移开视线。 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满意吗?”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美极了。” 马库托利斯也难得地觉得自己五德拉克马没白花,笑得合不拢嘴说:“满意,满意,欧弗罗尼奥斯不愧是阿提卡最好的陶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用赭色颜料作画,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他看向儿子,想知道是否可行,“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向他点点头。大名鼎鼎的古希腊红绘,他前世就在博物馆见过,确实漂亮极了,与这幅画的风格也极为相符。所用颜色又少,还便于他染纱。 金发少年好奇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块亚麻布上画画吗?” 此时地中海的人们会往墙壁上、各种器具上、甚至自己身上画画装饰,但少年还没见过有人往布匹上画画的。他想不出来一幅画在布上的画会有什么用。他想老师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求,因为新鲜才画了这幅画,不然马库托利斯出的那几德拉克马根本请不动他。 马库托利斯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全雅典人都知道! 回到雅典的住宅,塞雷布斯计算了下每十分之一平方肘尺地毯所需要的纱线,又计算了下画面上赭色画面与黑色背景分别所占的面积,大致估算出这幅画赭黑二色纱线各需要多少。算好之后,他和马库托利斯带着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好的线,又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塞雷布斯决定先染黑色纱线,而且尽量一次性全部染出来。因为植物染料每一批都不可能和上一批完全一样,而印染本身又是一项特别精细的工作,温度、时间、染料与水的比例、甚至染料本身的细微差异,都可能会导致最终成品颜色有差别。他不希望同一幅地毯在不该有色差的地方有色差。 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出来的线还不够染黑纱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找了几个纺线手艺好的妇女帮着纺,自己和奴隶们去收集黑橡子、酿醋。 很快纱线纺好了,黑橡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开始染纱。 塞雷布斯从雅典带来了不少锈铁皮、铁块、铁钉什么的,提前一天泡进酿好的醋里煮了煮,静置一夜,第二天将醋液滤出,加进了染液里。 为了取水方便,这次染色还是在沙洲上。因为要染的线实在不少,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天气,马库托利斯还从雅典又买了两个大陶罐,请了尤尼科斯庄园几个人帮忙,起了四堆火同时煮染。 毛纱经过灰水处理,在四个陶罐里轮换着反复渲染了五六遍,颜色足够浓郁之后,被拿回尤尼科斯庄园,挂在事先在阴凉干燥通风之处搭好的架子上控水晾干。马库托利斯、奴隶们、和被请来帮忙的人们片刻不离地守着。 地中海的冬季天气变幻莫测,上一刻还万里晴空,下一刻就有可能大雨倾盆,他们随时预备着在天气突变后把纱线抢救回仓库里去。 晾线时天气变了两回,但他们收的快,纱线有惊无险地晾干了。晾好的纱线光润松软、色泽漆黑,尤尼科斯庄园的人一直认为粗羊毛只能做毛毡,看到这样的成品都啧啧称奇。 黑纱染好后又开始染红纱。 这次他们没有一起染。因为红绘虽然主要用赭红色,但要用许多深浅不同的赭红色。就像中国的水墨画。 塞雷布斯从棕黄到红褐染出了十几种不同的色彩。那天取画时他详细请教过金发少年画面各部位都应该用什么颜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1.马库托利斯(上) 此为防盗章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 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 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 诉讼结束后, 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 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 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 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 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 当时死了好多人, 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 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 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 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 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 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2.阴谋 第八十二章(修) 塞雷布斯说:“没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伤的厉不厉害。医生, 我父亲的腿就这样, 不需要再做些别的处理吗?” 公共医生问:“还能做什么处理?已经敷了药,等它慢慢长好就行了。” 塞雷布斯有点无语地说:“我想还是可以做点别的处理的。”说完让陪他过来的少年去木匠那里找来两条长板子,用绳子绑在马库托利斯的断腿上,做了个简易的夹板。 诊所里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等他弄完,公共医生很感兴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塞雷布斯说:“固定一下,防止骨折的地方活动。” 公共医生拉拉绳子, 赞许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又问马库托利斯, “你感觉怎么样?” 马库托利斯连连点头:“比先前疼的轻一些了,腿可以稍微动一动。” 诊所里还有一个病人是骨折,闻言连忙要求道:“医生,给我也绑一下, 给我也绑一下!” 公共医生让助手去找木板, 别的的病人七嘴八舌请求塞雷布斯触摸。这么多年了塞雷布斯已经懒得再费口舌解释自己并没有治愈之力,给每人摸了一下。连公共医生都号称自己牙痛, 让他给摸了一下。 马库托利斯的伤腿虽然敷了药还是肿的的厉害, 怕发起烧来,就留在了诊所观察。贡吉拉是女子不能长时间抛头露面,塞雷布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两人留下了个奴隶照顾马库托利斯, 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 塞雷布斯一直在想着事情。马库托利斯的腿在他看来伤的不重, 但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很难说会怎样,他必须做好马库托利斯会因伤退役的准备。 本来马库托利斯的服役时间还有一年,他在生意上有许多计划,现在都不好实施了。根据他对马库托利斯的了解,他如果退役回家,是一定会插手生意的,甚至会试图把一切都拿到自己手里。 塞雷布斯当然不愿让自己的心血为别人做嫁,何况马库托利斯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现在手里这些生意没有一样是马库托利斯可以拿下来的。 但麻烦的是马库托利斯的身份,在这个父权社会,他没有成年,理论上来说,这个家里所有财富都属于马库托利斯,他有权做出任何处置。 他原本计划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将自己的人手培养出来,做一些布置,等马库托利斯退役也能限制住他。现在计划全部被打乱了,他得暂时停置一些事情,布置应对马库托利斯痊愈之后可能出现的状况了。 在中央集市一个不太好的偏僻位置,摆摊卖干鱼的小贩皮罗奥斯守着一筐鱼,太阳落山了也没卖出去几条,散集后无奈地背着沉沉的鱼筐回了家。 他进门后妻子过来迎接,看看鱼筐,心中一沉,问道:“今天生意也不好吗?” 皮罗奥斯把鱼筐往地上一放,去倒了杯葡萄酒,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闷闷地喝了起来。 他妻子把鱼筐送进储藏室,踟蹰了下,又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然我们还是做回兑换钱币的生意吧!” 皮罗奥斯不耐烦地说:“要是能做的下去,我还用你说?铸币厂现在钱币难兑的很,索菲尼斯科说大酒神节(城市酒神节)和泛雅典娜节将至,城邦委托了大单,至少得有三四个月没有余力为我们这些散户供货。这么长时间我们就干等着?何况还有那个该死的普拉托,本来就将客人抢的差不多了,不改行难道我们全家等着饿死?” 妻子问:“既然铸币厂不供货了,那普拉托生意怎么还做得了?” 皮罗奥斯冷哼道:“普拉托,哼,那是索菲尼斯科自己的店铺,你也知道这中间的利润有多大,索菲尼科斯怎么舍得断自己的货?” “这么说,其实他是想自己赚这些钱,不给我们做这生意了?”妻子恍悟。 “你才明白过来?否则为什么我要改行!”皮罗奥斯烦躁地说。 “该死的索菲尼科斯,他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还一点活路也不该别人留!”妻子咒骂道。 “谁会嫌钱多?以前索菲尼科斯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大利,也没有人手,这回那个优卑亚面包贩子(1)家,那个拿着钱没处花的白痴小崽子什么都帮他打理的停停当当送上门,他干嘛不接着?” 妻子这回又将咒骂对象转移到了那个没事找事的面包商之子身上,既然嫌钱多为什么不干脆往街上洒,平白无故断别人生路。 但咒骂也无济于事,这门好生意是做不了了。 皮罗奥斯想起以前的好日子,把那个面包商之子恨得牙痒痒,祈祷那个计划一定要成功,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中庭里的气氛正沉闷的时候,皮罗奥斯的从前的同行,现在也已经被逼改行了的西诺利斯来拜访他了。 皮罗奥斯妻子避到房间里去了,西诺利斯兴致勃勃地对他说:“皮罗奥斯,你知道吗,那个优卑亚面包贩子被马踩断了腿——真的断了腿。” 皮罗奥斯惊讶地说:“我小看他了,这个优卑亚乡下人倒是很有魄力。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原来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了。” 西诺利斯同样是被普拉托挤兑的生意做不下去的人,对新公民马库托利斯一家恨之入骨,曾是竞争对手的两人与另外几个同行联合到了一起,打算给马库托利斯一家一个教训。 这批与马库托利斯一同入伍的新公民,其中有一个是西诺利斯曾经的保护人,现在还很巴结他,他们利用这个人制定了一个报复计划。 生意人没有不爱钱的,他们先放出“马库托利斯家的家业已经快被儿子败光了!”的消息,然后又让那人在马库托利斯耳朵边讲了好几个某某公民因病、因伤退役,不用再辛苦训练驻防,回家过舒服日子了的故事,偷偷表达对这些人的羡慕,甚至暗示某某的伤、病很有可能是装的。 他们想鼓动马库托利斯装病或装伤请求退役,甚至已经安排收买好了医生,让他假装同意为马库托利斯做假证,使得他可以请求因伤退役——而后把这件事掀出来,给这个可恶的优卑亚人一下大的。 逃避兵役与逃避战争是同样的罪名,马库托利斯一个新公民,这一下能将他逐出城邦,罚没财产。 马库托利斯果然受到了鼓动,但他对自己这么狠却出人意料,为了退役真把自己的腿弄断。这样他们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皮罗奥斯有些不甘心地问:“他受伤时有人看见吗?有没有办法证明他是故意把自己弄伤的?” 西诺利斯摇摇头,说:“我问了,我那个被保护人说当时有好多人看见,他装的像极了,要证明他是故意的恐怕不容易。” 皮罗奥斯郁闷地道:“那就这样放过他?” 西诺利斯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谁说放过他?他对自己狠的过头了,要知道骨头断了这么重的伤势可是很容易丧命的。要是他死了,他儿子未成年,那么大一份家业城邦一定会委托一个公民代为打理吧?到时候……” 皮罗奥斯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西诺利斯微笑着加注:“马库托利斯的家业现在至少有两三塔兰特,他只有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3.中毒 此为防盗章  慕尼西非洛斯说:“况且今天我要诉讼的, 并非这场争端, 而是谢尼达斯渎神。公民们, 方才你们已能看出谢尼达斯的指控全是虚假的,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那么他说自己并不知道神眷之子深受神宠会是真的吗?会有一个——像谢尼达斯这样精明、生意这样成功的商人开价390德拉克马买一个六岁男孩吗?若这个男孩没有特异之处,他为何要如此?” 谢尼达斯再接慕尼西非洛斯的话已经非常小心,他字斟句酌地说:“公民们, 我是个生意人,不像慕尼西非洛斯是个智者(1),有受过专门训练的词锋, 能把清楚的人说糊涂。但是我也想请你们想想:慕尼西非洛斯说并未因为索取1000德拉克马不成提起诉讼, 但这场诉讼因何而来呢?罪名还是更加恶毒的渎神!这不是勒索是什么? “凭着神明发誓,我的话绝非虚言:在神恩降临到神眷之子头上之前,我并不知他有特异之处。我愿出高价买他,一则为了同情马库托利斯的不幸遭遇, 另则也是为了他的儿子相貌特别出众。 “我出海做生意时结识了一个波斯王公的仆人, 他说他的主人喜欢漂亮幼童,如果我有出色的货物可以为我引荐。要是能搭上这位王公, 我就要发啦, 所以我才愿意这样的数字买一个孩子。我并不是命运三姐妹中最小的克洛托,能预知未来,怎能提前知道神恩会降临到谁头上?要是我真能预知未来, 我首先要告诉自己的就是千万别去碰那个男孩, 他能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 谢尼达斯说到波斯的王公时,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从陪审官席位和围观的人们间涌起, 人们又惊又羡,仿佛乡下人突然听说邻里能跟皇宫里的皇帝扯上关系,连主审官伊萨格拉斯也同样如此。 如果是这样,那舍得花390德拉克马买一个男孩就一点也不稀奇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更是逗得许多人一笑,不自禁地认同。 “哈!”慕尼西非洛斯发出一声冷笑,说,“公民们,在走进法庭之时,我们就先在神坛前发过誓了,事实上呢?他满口谎言!你们相信他这番话?相信他这个在雅典都算不了什么的小商人,搭上了波斯王公的仆人?谢尼达斯,你敢详细讲讲怎么搭上那人的,好让公民们听听,以辨别真假吗?” 陪审官席上与围观的好些人心里大叫:“问得好!” 没人不想搭上波斯的贵人,知道了谢尼达斯的方法,也许他们也能做到!——至于那位王公的喜好——很多人心中盘算着,神眷之子虽然不能动,可是只要肯花钱,绝不愁买不到漂亮男孩…… 他们像饿狼一样看着谢尼达斯。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是中立的,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倾向。为了利益,如果有必要,他们会用手中的投票权跟慕尼西非洛斯一起逼迫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怨恨地看着慕尼西非洛斯,他完全明白他刚才那一问的后果。不论他能不能脱身,这桩好生意必定是要有许多竞争对手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完全是个巧合。我到科林斯做生意,在阿芙洛狄忒神庙遇到那个仆人去享受爱情的欢愉。我看出他不是希腊人,送了丰厚的礼品给他,他才告诉了我他的来历,给了我这个机会。科林斯的高等妓/女莱伊丝可以为我作证,为此我请她陪了那个人十天。” 慕尼西非洛斯疑问道:“一个波斯王公的仆人,跑到科林斯去享受爱情的欢愉?” 谢尼达斯说:“据他所说是总督的女儿将要嫁到皇室去,他奉总督夫人的命令出海来给采办陪嫁的珍宝。” 慕尼西非洛斯说:“他叫什么名字?他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你备办好满意的礼品,要往何处去寻他,总不见得他一直在科林斯等着吧?” 事已至此,谢尼达斯爽快地说:“他叫亚克斯,他的主人是撒尔迪斯总督阿尔塔斯,他叫我办好礼物去总督府找他,如果礼物能合他主人心意,他就会让他主人见我。” 许多人赶紧在心里默默记诵这几个名字。他们虽不是谢尼达斯,但到时带着礼物上门,想必也不会被拒之门外。 慕尼西非洛斯说:“这么说能证明你清白的人一个远在科林斯,一个更远在撒尔迪斯,眼下一个都没有。” 谢尼达斯说:“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去科林斯把莱伊丝请到雅典来。” 慕尼西非洛斯笑着说:“何必那样麻烦?我却有证人能证明,你知道神眷之子被神所深爱之后,仍然没有放弃罪恶的念头,想法设法要帮波斯人得到他!” 他对陪审官们说,“公民们,前几天大暴雨,比雷埃夫斯港来了一艘腓尼基人的船躲避风暴,”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谢尼达斯就脸色大变,“船上载满了紫红色羊毛。这批珍贵的货物轰动了雅典。我的朋友埃克塞基亚斯被爱神俘获,答应高等妓/女维吉雅为她购买一些做一条绣花腰带。他到腓尼基人的船上去,猜猜在那里看到了谁?——谢尼达斯在和一个异邦人谈笑!谢尼达斯太专注了,没有看见他。他惊讶这个官司缠身的人还有这么好的心情,不由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结果听到了这样几句对话:‘请再多等几天,那个男孩会让你满意的。他不止美丽,据说还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他的手指触摸过谁,就能为谁治愈疾病!’‘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那么献给万王之万大流士做礼物也够格了。只是那孩子真有这样的能力,你的同胞怎么会允许人带走他?’‘哈!他的父亲最近做了一件蠢事……’” 谢尼达斯面如死灰,陪审官们与围观的人群大哗。 慕尼西非洛斯说:“埃克塞基亚斯就在围观的人群里,他必定愿意出来证明我没有改动这几句话一个字。” 埃克塞基亚斯出来做了证,所有人都愤慨至极。谢尼达斯的意图触及了他们的底限。 接下来的审讯谢尼达斯再也无力回天。 用有空和无孔的铜球投票决定谢尼达斯应不应该以叛国罪处死时,陪审法官们用压倒性的票数通过了他应该被处死的决定。 谢尼达斯无论是痛哭流涕,还是深切忏悔都没能阻止这一决定,连他年迈父母闻讯赶来苦苦哀求都没能动摇人们的意志。人们一致同意让他用两天时间向亲人告别,在第三天把他处死。 这个判决确定之后,谢尼达斯瘫软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他的父母哭的像两个泪人。 塞雷布斯和慕尼西非洛斯等人看着警吏来神庙把谢尼达斯拖走,陪审官们和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去。塞雷布斯向埃克塞基亚斯道谢,谢他在法庭作证,马库托利斯却垂头丧气的。因为陪审法官们认为他确实有敲诈的嫌疑,虽然看在神眷之子的份上没有惩罚他,但也没有判给他一奥波勒斯赔偿。塞雷布斯这次受伤的所有花费,他都要自己承担了。这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4.解毒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还有点疑惑, 但并没有追问, 只是说:“那要麻烦父亲到阿里斯提德回家时再跑一趟了。” 马库托利斯不耐烦地说:“我不去了,他父亲脾气很怪。你自己去吧!让赫莫提穆斯或沙米德斯陪着你。”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当天傍晚,塞雷布斯就带着礼物和腿脚有一点跛的沙米德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阿里斯提德这次在家,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修理一只坏掉的木桶。看到塞雷布斯他就笑道:“塞雷布斯, 我就猜到你会来。” 塞雷布斯将礼物递给他, 他大方地接过去,拿出葡萄酒和鱼, 将盛着羊毛希玛纯的篮子又还回来,说:“这些就够了, 希玛纯太昂贵了,请拿回去吧。” 塞雷布斯不接, 直白地问:“是今天我父亲来致谢时说话冒犯了吗?请不要和他计较。你救了我的命,一件希玛纯算一眼得了什么呢?” 阿里斯提德说:“你父亲没说什么, 只是我并不缺衣服。据我所知你家还有很高昂债务,何必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钱财?” 塞雷布斯不由瞄了一眼他陈旧的衣服, 坚持说:“这并不值几个钱, 我家做过布匹的生意,这是那时剩下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些羊毛和人工钱。” 阿里斯提德笑了,了然道:“你是看我的衣服太旧了才非要送这件礼物给我吧。你不是第一个要送衣服给我的人。只是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罢了, 对我来说能抵御寒冷、不失礼于人前就足够了。何必过于追求身外之物让心灵负累呢?”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语气平淡, 绝无丝毫勉强之意。塞雷布斯佩服他心性的坚定, 接过篮子, 不再做无谓的推让。 在他们说话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中庭里有人把公共火炉生了起来。 阿里斯提德说:“坐一会儿再走吧,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也不想立刻回家去,欣然答应。 阿里斯提德将一罐酒和两条鱼送回屋去,拿出来一个混酒器,将剩下的一罐葡萄酒用4倍的水兑了,和塞雷布斯一起围坐到公共火炉边,与邻居们共同分享美酒。 塞雷布斯现在在雅典城里名气很大,他一进中庭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他一直在和阿里斯提德说话,没人上前打扰。这时就有人期待地说:“你就是那个有治愈之力的神眷之子吗?我听说你摸一下就能使人疾病痊愈,你能摸我一下吗?我的膝盖一下雨就疼。” 塞雷布斯已经习惯了,平静地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我叫塞雷布斯,并没有治愈之力。我可以摸一下你,但我并不能摸一下就治好你的病。” 他说完就在那人双膝上各摸了一下。 他这么好说话,也不要礼物,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说“我腰酸!”“我肚子涨!”要求他摸。本来都在各自屋里偷偷观望的女人们也都不顾男女之别,涌了过来,围着他提出要求。 塞雷布斯顿时有点后悔,但已经开头了也不能拒绝后面的人,只好每人都摸了一下。 糟糕的是摸完这些人也不离开,继续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塞雷布斯头都被吵的大了,大冷的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阿里斯提德笑着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说:“各位,神眷之子已经为你们治过了病,有别的问题以后再问吧,不要太贪心。” 他很有威信,这么一说人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向塞雷布斯道了谢,散去了。留下个比较大的空间让他们谈话。 阿里斯提德给他倒了一杯酒,带点打趣地笑道:“塞雷布斯,这些日子你的名气非常响亮啊。” 塞雷布斯喝了一口酒,用还算冷静的语气回答道:“人们常常容易盲目跟风,相信一些无稽的流言,但他们也总会清醒过来的,那时就好了。” 阿里斯提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巨大的荣誉还能不骄不躁,不被迷惑,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能得到好的教育,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他面对痛苦时的坚忍;第二次见面又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他也相信他是神眷之子。但他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迷失在荣誉里,刚才的打趣不无提醒之意。没想到他竟丝毫不受迷惑。 寒冷的冬夜,围着火炉品尝美酒(喝葡萄酒味饮料)是一件惬意的事。塞雷布斯又喝了两口酒,十分疑惑地问:“我自己的伤都还没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如果我有治愈之力,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治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的青紫的伤痕还太明显,他不会不和马库托利斯一起去道谢,导致他道谢不成反而得罪人。 然而他就顶着这么显眼的伤痕给人“看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怀疑的! 阿里斯提德“噗”地喷出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虽然他对治愈之力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擦了擦脸,他转而关切地问:“你肩膀疼的还厉害吗?” 塞雷布斯摇摇头,说:“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消了,只是肌肤内部淤积的血液没那么容易散开。” 常年进行体育锻炼,受过大伤小伤次数不少的阿里斯提德很有经验地说:“那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散了。不过只要炎症消下去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塞雷布斯说点了点头,放下酒杯,郑重地说:“阿里斯提德,我想向法庭诉讼谢尼达斯,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阿里斯提德并不意外,说:“这是理所应当的,需要我出庭为你做证人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阿里斯提德说:“义不容辞。” 塞雷布斯问:“阿里斯提德,据你看来,法庭会给予谢尼达斯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说:“这取决于你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他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 塞雷布斯问:“如果我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他可能会为你争取到一笔不小的金钱赔偿。” 塞雷布斯说:“我记得雅典的法律规定,绑架这种暴行是死罪。” 阿里斯提德有点诧异地说:“但是你家似乎还是迈提克?”公民对迈提克犯下罪行,最多只会受到罚款的处罚。谢尼达斯是雅典公民。 孩子们到了之后,安格斯留了一段时间让他们互相认识。这些孩子除了塞雷布斯之外大部分人家里都是世交,原本就认识,没花多长时间。个别特别腼腆不爱说话的,阿普托斯也热心地为小伙伴们都介绍了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5.家居 此为防盗章  据他的了解, 希腊人虽然也认为“为善至乐”, 但如果被帮助的对象有所报答, 他们也会坦荡接受。受助者用重礼表达谢意也是一桩美谈。 马库托利斯拿去的谢礼是他准备的。葡萄酒和鱼都不值钱,只有那件羊毛希玛纯还值几个钱。是他看阿里斯提德的衣服太过敝旧, 都洗的薄了,应该已经不怎么保暖, 特地准备的。这不是什么出格的礼物,不应该被拒绝。 马库托利斯说:“我没见到阿里斯提德, 只有他父亲在家。” 塞雷布斯还有点疑惑,但并没有追问, 只是说:“那要麻烦父亲到阿里斯提德回家时再跑一趟了。” 马库托利斯不耐烦地说:“我不去了, 他父亲脾气很怪。你自己去吧!让赫莫提穆斯或沙米德斯陪着你。”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 没有再说话。 当天傍晚, 塞雷布斯就带着礼物和腿脚有一点跛的沙米德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阿里斯提德这次在家,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修理一只坏掉的木桶。看到塞雷布斯他就笑道:“塞雷布斯, 我就猜到你会来。” 塞雷布斯将礼物递给他,他大方地接过去, 拿出葡萄酒和鱼,将盛着羊毛希玛纯的篮子又还回来,说:“这些就够了, 希玛纯太昂贵了,请拿回去吧。” 塞雷布斯不接, 直白地问:“是今天我父亲来致谢时说话冒犯了吗?请不要和他计较。你救了我的命, 一件希玛纯算一眼得了什么呢?” 阿里斯提德说:“你父亲没说什么, 只是我并不缺衣服。据我所知你家还有很高昂债务,何必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钱财?” 塞雷布斯不由瞄了一眼他陈旧的衣服,坚持说:“这并不值几个钱,我家做过布匹的生意,这是那时剩下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些羊毛和人工钱。” 阿里斯提德笑了,了然道:“你是看我的衣服太旧了才非要送这件礼物给我吧。你不是第一个要送衣服给我的人。只是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罢了,对我来说能抵御寒冷、不失礼于人前就足够了。何必过于追求身外之物让心灵负累呢?”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语气平淡,绝无丝毫勉强之意。塞雷布斯佩服他心性的坚定,接过篮子,不再做无谓的推让。 在他们说话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中庭里有人把公共火炉生了起来。 阿里斯提德说:“坐一会儿再走吧,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也不想立刻回家去,欣然答应。 阿里斯提德将一罐酒和两条鱼送回屋去,拿出来一个混酒器,将剩下的一罐葡萄酒用4倍的水兑了,和塞雷布斯一起围坐到公共火炉边,与邻居们共同分享美酒。 塞雷布斯现在在雅典城里名气很大,他一进中庭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他一直在和阿里斯提德说话,没人上前打扰。这时就有人期待地说:“你就是那个有治愈之力的神眷之子吗?我听说你摸一下就能使人疾病痊愈,你能摸我一下吗?我的膝盖一下雨就疼。” 塞雷布斯已经习惯了,平静地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我叫塞雷布斯,并没有治愈之力。我可以摸一下你,但我并不能摸一下就治好你的病。” 他说完就在那人双膝上各摸了一下。 他这么好说话,也不要礼物,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说“我腰酸!”“我肚子涨!”要求他摸。本来都在各自屋里偷偷观望的女人们也都不顾男女之别,涌了过来,围着他提出要求。 塞雷布斯顿时有点后悔,但已经开头了也不能拒绝后面的人,只好每人都摸了一下。 糟糕的是摸完这些人也不离开,继续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塞雷布斯头都被吵的大了,大冷的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阿里斯提德笑着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说:“各位,神眷之子已经为你们治过了病,有别的问题以后再问吧,不要太贪心。” 他很有威信,这么一说人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向塞雷布斯道了谢,散去了。留下个比较大的空间让他们谈话。 阿里斯提德给他倒了一杯酒,带点打趣地笑道:“塞雷布斯,这些日子你的名气非常响亮啊。” 塞雷布斯喝了一口酒,用还算冷静的语气回答道:“人们常常容易盲目跟风,相信一些无稽的流言,但他们也总会清醒过来的,那时就好了。” 阿里斯提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巨大的荣誉还能不骄不躁,不被迷惑,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能得到好的教育,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他面对痛苦时的坚忍;第二次见面又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他也相信他是神眷之子。但他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迷失在荣誉里,刚才的打趣不无提醒之意。没想到他竟丝毫不受迷惑。 寒冷的冬夜,围着火炉品尝美酒(喝葡萄酒味饮料)是一件惬意的事。塞雷布斯又喝了两口酒,十分疑惑地问:“我自己的伤都还没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如果我有治愈之力,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治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的青紫的伤痕还太明显,他不会不和马库托利斯一起去道谢,导致他道谢不成反而得罪人。 然而他就顶着这么显眼的伤痕给人“看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怀疑的! 阿里斯提德“噗”地喷出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虽然他对治愈之力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擦了擦脸,他转而关切地问:“你肩膀疼的还厉害吗?” 塞雷布斯摇摇头,说:“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消了,只是肌肤内部淤积的血液没那么容易散开。” 常年进行体育锻炼,受过大伤小伤次数不少的阿里斯提德很有经验地说:“那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散了。不过只要炎症消下去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塞雷布斯说点了点头,放下酒杯,郑重地说:“阿里斯提德,我想向法庭诉讼谢尼达斯,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阿里斯提德并不意外,说:“这是理所应当的,需要我出庭为你做证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6.歌队队长 此为防盗章 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 满意吗?”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美极了。” 马库托利斯也难得地觉得自己五德拉克马没白花,笑得合不拢嘴说:“满意, 满意, 欧弗罗尼奥斯不愧是阿提卡最好的陶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 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 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用赭色颜料作画,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 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 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 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 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他看向儿子,想知道是否可行, “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向他点点头。大名鼎鼎的古希腊红绘, 他前世就在博物馆见过,确实漂亮极了,与这幅画的风格也极为相符。所用颜色又少,还便于他染纱。 金发少年好奇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块亚麻布上画画吗?” 此时地中海的人们会往墙壁上c各种器具上c甚至自己身上画画装饰, 但少年还没见过有人往布匹上画画的。他想不出来一幅画在布上的画会有什么用。他想老师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求, 因为新鲜才画了这幅画,不然马库托利斯出的那几德拉克马根本请不动他。 马库托利斯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全雅典人都知道! 回到雅典的住宅, 塞雷布斯计算了下每十分之一平方肘尺地毯所需要的纱线, 又计算了下画面上赭色画面与黑色背景分别所占的面积, 大致估算出这幅画赭黑二色纱线各需要多少。算好之后,他和马库托利斯带着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好的线,又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塞雷布斯决定先染黑色纱线,而且尽量一次性全部染出来。因为植物染料每一批都不可能和上一批完全一样,而印染本身又是一项特别精细的工作,温度c时间c染料与水的比例c甚至染料本身的细微差异,都可能会导致最终成品颜色有差别。他不希望同一幅地毯在不该有色差的地方有色差。 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出来的线还不够染黑纱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找了几个纺线手艺好的妇女帮着纺,自己和奴隶们去收集黑橡子c酿醋。 很快纱线纺好了,黑橡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开始染纱。 塞雷布斯从雅典带来了不少锈铁皮c铁块c铁钉什么的,提前一天泡进酿好的醋里煮了煮,静置一夜,第二天将醋液滤出,加进了染液里。 为了取水方便,这次染色还是在沙洲上。因为要染的线实在不少,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天气,马库托利斯还从雅典又买了两个大陶罐,请了尤尼科斯庄园几个人帮忙,起了四堆火同时煮染。 毛纱经过灰水处理,在四个陶罐里轮换着反复渲染了五六遍,颜色足够浓郁之后,被拿回尤尼科斯庄园,挂在事先在阴凉干燥通风之处搭好的架子上控水晾干。马库托利斯c奴隶们c和被请来帮忙的人们片刻不离地守着。 地中海的冬季天气变幻莫测,上一刻还万里晴空,下一刻就有可能大雨倾盆,他们随时预备着在天气突变后把纱线抢救回仓库里去。 晾线时天气变了两回,但他们收的快,纱线有惊无险地晾干了。晾好的纱线光润松软c色泽漆黑,尤尼科斯庄园的人一直认为粗羊毛只能做毛毡,看到这样的成品都啧啧称奇。 黑纱染好后又开始染红纱。 这次他们没有一起染。因为红绘虽然主要用赭红色,但要用许多深浅不同的赭红色。就像中国的水墨画。 塞雷布斯从棕黄到红褐染出了十几种不同的色彩。那天取画时他详细请教过金发少年画面各部位都应该用什么颜色。 这次的活比较复杂,有好几种颜色需要反复实验,他花了快一个月才全部染好。马库托利斯看着口袋里的钱每天哗哗往外淌,只出不进,又焦躁起来。等纱线全部染好,回到雅典后塞雷布斯又让他去找木匠买一架垂直式织机,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时候能织好?我们就快没钱吃饭了!”他不知道第几次问塞雷布斯。 “别急,父亲。明年航海季到来之前一定能织好的。我们织的越精细,到时候越能卖出价钱。”塞雷布斯也不知第几次用同样的话安慰他。 马库托利斯当然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冬天所有人都在休息,连银矿都不再租赁奴隶,他束手无策。 织机搬回去后,新买的女奴赫迈尔尼把它在室内架设好,将原色的经线绕在机梁上。 塞雷布斯把各色纱线编了号,用烧黑的炭笔在亚麻布颜色对应的位置标好,将亚麻布悬挂到经线之后,照着布面上的画在经线上描出淡淡的轮廓,让贡吉拉三人照着编织。 由于室内光线昏暗,他们点起了橄榄油灯。怕灯光下有色差看错,每次编织前贡吉拉三人都拿着纱线谨慎地再三比对颜色。 三人都不是熟手,编织速度很慢,每天最快也不过能编织出来30平方厘米左右。照这个速度,这张地毯织完最快也得两个多月。 马库托利斯眼见地毯编织的进度慢的像蜗牛在爬,急得团团转,对着塞雷布斯长吁短叹。 塞雷布斯想让他出城去继续收粗羊毛,他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投钱进去了。 塞雷布斯担心他焦急之下再出什么幺蛾子,建议道:“父亲,赫莫提穆斯和沙米德斯都闲着,何不在这里再起一个面包炉呢?”做面包利润虽然不如纺织生意丰厚,但他们全家以前也凭这个过的挺好。最关键是投资还非常小,回钱又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7.名额争夺赛 此为防盗章 四个查柯就是半个奥波勒斯, 今天这一篮子羊毛多赚四分之一, 她心情当然好。 商人又满满给她装了一篮子羊毛。她指着贡吉拉说:“这是我们新来的邻居, 也想在你这里领些羊毛回去梳。” 商人打量了一番贡吉拉, 只见她二十七八岁年纪,黑发用亚麻布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盘在脑后, 不露出一点碎发。身上的希顿是爱奥尼亚式的——即一大块长方形的布料, 短的边对折, 把身体包裹在对折中间,在肩膀的位置从后提起两个布角,用别针或者细带固定起来,多余的布料在手臂上扎出袖子,腰间再系一条腰带。这种样式多受中年妇女喜欢, 不如会在行动间隐约露出胴体的多利亚式在年轻女性间流行,但更便于劳作。她的希顿料子普通, 但是洗的干干净净,袖子扎的紧紧的, 没有为了好看留出美丽的褶皱,一看就是为了便于干活。 商人预计自己的生意又要添一把干活的好手, 十分满意,点点头说:“以前梳过羊毛吗?” 贡吉拉说:“没有。” 商人说:“没有也不打紧, 这活不难, 只要是要细心些。只梳羊毛是一个奥波勒斯二十明那, 要是能把羊毛打成羊毛条, 就是一个奥波勒斯十明那。你带篮子了吗?” 贡吉拉说:“没有。我可以马上去买一个。” 商人说:“不用马上去,我可以先借你一个。想来梳子你也没有了?” 梳羊毛的梳子是特制的长齿梳子,贡吉拉当然没有。 商人说:“要是这样,我给你一套篮子梳子,等你把羊毛送来,我付你报酬时扣三个查柯,怎样?” 贡吉拉知道集市上像胖妇人手里这种篮子是两个查柯一个,长齿梳子的价格她虽不知道,但普通梳子也要一个铜查柯一把,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于是说:“当然可以。” 商人拿来一个篮子盛满羊毛交给她,又给了她一把梳子。贡吉拉道了谢,和胖妇人一同原路返回。 路上两人交谈,贡吉拉得知她叫米提卡,是这所宅子里的老住户了,丈夫是个铁匠,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和塞雷布斯玩石子的高个子小孩。贡吉拉也大致对她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但只说做生意出了问题,并没有说欠麦俄西斯的债。 她们一路闲聊着回到住宅,马库托利斯已经回来了,正满怀愁绪地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看到贡吉拉拎着羊毛篮子回来,他有点意外地问:“这是?” 贡吉拉告诉了他自己接的活。 马库托利斯先问最关心的:“工价多少?” 贡吉拉说了工价。 梅加娜插话道:“以前虽然没有做过,但我看了半天邻居的妇女们做活,打羊毛条并不难。” 马库托利斯问:“这一篮子得做多久?” 贡吉拉告诉他快的话一个人一天就能处理好。他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这么说报酬也赶得上贴身女仆了,不错,不错。” 贡吉拉问:“你去集市上怎样?” 马库托利斯又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作坊开工的旺季,没什么人要租赁奴隶,都是没活的奴隶在等着找雇主。我下午再去看看。” 希腊人是一天两餐的,马库托利斯这次回来是为了吃上午这一顿饭,吃过饭又匆匆出去了。这次他把两个男奴隶也带走了,方便雇主相看。贡吉拉把他剩下的面包和橄榄吃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到中庭去开始梳理。 梳羊毛是为了剔除羊毛中夹杂的草叶等杂质,并把羊毛梳的蓬松,越蓬松越好,这样纺出的线才能又长又匀净。梳好的羊毛均匀地卷成条,从中拉出线头来缠在纺锤上,转动纺锤就能纺成羊毛线。 贡吉拉和梅加娜都是能干的妇女,看着别人的做法,一会儿就学会了。米提卡还热心地指点她们一些小窍门,两人一个只管挑杂物一个只管梳理,半天的功夫就把一篮子羊毛梳好了。米提卡又教她们卷毛条,天擦黑的时候一篮子羊毛都变成了毛条。 贡吉拉和梅加娜拎着盛满毛条的篮子到羊毛商人那里去也换回了两个奥波勒斯。 在雅典,一个成年人一天需要1/2奥波勒斯的口粮,有这两个奥波勒斯,明天一家人的食物就有着落了。贡吉拉松了口气。 和梅加娜一人又拎了一篮子羊毛回家,各户人家的男主人也都回来了,惬意地围坐在公共火炉边吃饭c饮用葡萄酒。大一点去上学或者是干活的孩子们也回来了,在中庭里欢笑着追逐奔跑。 塞雷布斯今天一直跟着她们,看她们梳羊毛看了一整天,贡吉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躲在妈妈裙子后的小可怜,说:“去,和他们玩。”塞雷布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向孩子们走去。 夜幕降临,干不成活了。贡吉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回屋里,开始张罗晚饭。早上买的橄榄还有剩的,贡吉拉拿出一个奥波勒斯来让梅加娜去买了些面包和麦片,用陶罐去公共火炉上煮了一罐麦片粥,算作晚饭。 晚一些时候马库托利斯带着两个男奴回来了,拎着一罐葡萄酒。他带着两个男奴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下午仍然没有找到雇主,心情更加愁闷,但刚搬到新地方,不能不交际。吃过晚餐后,到中庭和邻居们就着炉火分享了葡萄酒。 因为郁闷,为葡萄酒掺水时他特意少掺了些——希腊人喝葡萄酒都是要掺水的,一般掺到酒味很淡,当成饮料来喝——喝完酒回屋时已经有些失态的微醺。 为了省钱,屋里没有点灯。两个男奴已经在门口睡着了,梅加娜和塞雷布斯睡在屋子的一角,贡吉拉在另一角。他走到贡吉拉身边躺下。 贡吉拉没有睡着,闻到他身上比平时浓重的酒味,低声说:“不必忧愁,我和梅加娜今天赚到了两个奥波勒斯,以后应当能每天每人都能赚到两个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叹息一声,说:“怎能不愁!就算你和梅加娜每天都能赚四个奥波勒斯,两个男奴也找到好雇主,每天能赚一个奥波勒斯,我再找些什么活干,每天赚一个奥波勒斯,每个月也才不过能赚到35德拉克马(6奥波勒斯等于1德拉克马)。每个月我们要花十五个德拉克马吃饭,还给梅加娜c两个男奴留下六分之一的酬金,天眼看要冷了,还得添置冬衣。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我们只不过刚能还上麦俄西斯的利息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8.悲剧演出的准备工作 此为防盗章 厚重的地毯很难干, 在喷泉边连着晾了五六日,不但雅典人全都知道了, 连比雷埃夫斯港汇集的外邦商人们都闻风而来。 但无论看中的人怎么加价, 塞雷布斯一律不吐口。他知道现在航海季刚刚到来, 有实力的大海商们多半都还没有到来。卖这张地毯他计划不仅要卖出利润,还要卖出名气。他要让人们以后说起地毯就要想到马库托利斯家。 不是没有人真的到海角找马库托利斯,但马库托利斯虽然目光短浅,可对金钱的渴求比塞雷布斯强烈的多, 当然不会在这时拖后腿。他天花乱坠地对那些人吹了一通这张地毯的编织有多困难c成本有多昂贵之后, 才让他们报价。跑去海角的人都是诚心想买,报的价都不低, 有些价格几乎都让马库托利斯动心了, 只是想起塞雷布斯对他说过的策略才勉强忍住没松嘴,只说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直到无花果树结出指肚大小的果实时,海商们都云集雅典, 该知道这件货品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塞雷布斯才将地毯以二十明那的价格卖给一个实力雄厚的波斯商人。那商人不仅买下了地毯, 还留下了三十明那定金要再订一张。新地毯他要求用最好的材料, 要更大,要极尽所能的华美, 价钱不是问题,因为他要献给波斯的王后。 这正是塞雷布斯想要的订单。恰好也到了该去乡下收春毛的季节, 他接下了订单。 拿到这将近一塔兰特的巨额金钱之后他先去告诉了马库托利斯一声——马库托利斯险些乐疯过去——然后还清了贷款, 买下一座有敞亮中庭的房屋, 立即和贡吉拉带着奴隶们般了过去。 房屋价格并不贵,但是非常舒适,原本是属于年前被处死的三百公民之一的,他的家人要搬离雅典,急着处理财产。塞雷布斯还请来石匠将蓄水池底铺了几层石头,聊以隔绝污泥。他原本还想让石匠将蓄水池砌成大理石的,但是那价格即便以他的消费观念来说也太超出了。砌了池子,他接下来的商业计划要大受影响,只能勉强忍住了。 处理好杂事之后,他就带着两个男奴去乡下收羊毛了。今年没有商人再对他们的原材料动手脚了,可能是都知道他们大赚了一笔,防不住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神眷之子的名头,或者他们的产品不冲突。也许这些原因都有。他收到了不少上好的羊毛。 他各种品质的羊毛都收了不少,并且在一条河的出海口买了一大片地,打算建个庄园,专门用来洗晒羊毛和为羊毛染色。不过这不是短时间能建起来的,他暂时也还拿不出这笔钱,所以还是像去年那样在尤尼科斯庄园租了库房,并且请了庄园里与附近许多人和两个奴隶一起帮忙洗晒羊毛。 有了去年的经验,加上人多力量大,并且天气晴好,这批羊毛虽然比去年的多的多,但还是很快洗晒好了,好好贮藏了起来。塞雷布斯和一个奴隶带着其中的一部分回了雅典,剩下的就留在尤尼科斯庄园,让庄园里和附近的妇女为他们梳好纺成线。 塞雷布斯回到城里,又在奴隶市场上高价买了一个好染工和四五个手脚麻利的女奴——做这些事时他请了阿里斯提德帮忙,市政厅不可能给六岁小孩买来的奴隶登记。买地时也是。他让马库托利斯写了委托授权书给阿里斯提德。 将女奴们交给贡吉拉□□,他又去找到陶匠欧弗罗尼奥斯,请他画一张波斯人会喜欢的纹样,言明这次不要红绘,要色彩尽可能的丰富,而且不要故事性的,不要出现人物。两地风俗不同,他不想不慎触犯到波斯人的什么忌讳。 而后,他让梅加娜和他与男奴一起去了尤尼科斯庄园。 他要求梅加娜管理尤尼科斯的梳毛纺线那一摊子事。 梅加娜为他得罪过马库托利斯,无论什么时候,得罪顶头上司总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是这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司。以前家里一直自顾不暇,马库托利斯没有闲心与余力和梅加娜计较,但等他服完兵役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定会大不一样了,如果他还记恨,谁知他那时会做什么?塞雷布斯不愿到那时再想办法,也不愿意让梅加娜受任何委屈。 他暂时没有办法还梅加娜自由,阿里斯提德会帮他买奴隶,但没有马库托利斯的准许,一定不会帮他释奴。况且释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保证梅加娜的安全,他要在这两年内把梅加娜变成马库托利斯家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不止是在马库托利斯家不可或缺,他还要她在离开马库托利斯家之后,一个人也能自立,并且生活得很好。 要做到这一点,梅加娜必须学会很多技能。 塞雷布斯教会梅加娜怎么收生羊毛c派活c收成品c付酬金c管理奴隶与雇工们之后,返回了雅典。欧弗罗尼奥斯已经画好了好几张图样等他去挑。由于他这次给的价钱够高,这些图样还是彩色的。 塞雷布斯说了不要人物,所以这几张图一张是风景的,一张是动物与花,一张是几何图形与花朵,另外一张是纯花草的。 塞雷布斯挑中了纯花草的那张,它比较像后世地毯的形制,重重叠叠的各色花朵组成多道边框,中间是各种花草图案,有种繁丽又对称的美感。 欧弗罗尼奥斯这次亲自来见塞雷布斯,等他选好之后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也最喜欢这张。我去看过你们那张毯子,真是柔软的像天上的云朵。这张毯子织好之后,皇后的双脚踩在上面,一定会像踩在奥林匹斯山开满了鲜花的芳草地上。” 塞雷布斯把他剩下的几张图也全部买下,这几场图都非常漂亮,就算这次不用,以后织地毯也能用。 他回到家,贡吉拉和赫迈尔尼已经教会了新女奴们梳羊毛和纺线,并且架起了两架织机,正打算织布。 这正是塞雷布斯的打算。他想把布匹生意也再做起来。织地毯虽然利润高昂,但周转期太长了,而且太压钱。只这么些天他就把50明那花去了一大半(马库托利斯知道了会心痛到死掉吧?),而这次编织的地毯预计要用到的颜色特别多,他不可能每一种都自己动手染,势必要花一大笔钱购买彩线,还有这么多人最起码五个月的衣食住行花费,剩下那点钱根本支撑不到波斯商人来取货的时候。布匹生意是门来钱快的好生意。 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和雅典的羊毛商人们竞争,毕竟他们根基还太薄弱。他打算再做一种新产品——羊绒。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美极了。” 马库托利斯也难得地觉得自己五德拉克马没白花,笑得合不拢嘴说:“满意,满意,欧弗罗尼奥斯不愧是阿提卡最好的陶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用赭色颜料作画,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89.花节 第八十九章(修) 挑完饰品后塞雷布斯并没有立刻把它们带走, 而是和凯丝说好, 只演出那天借用一天。这些贵重的饰品不易保存,不拿走正好也不耽误凯丝平时佩戴。凯丝还慷慨地主动提出借给他们几条绣花腰带。 神话中赫拉的形象是脚穿金鞋c头戴王冠。凯丝没有王冠, 塞雷布斯和埃斯库罗斯也借不来男子的脚能穿上的大码女式金鞋, 这两样都需要特别订制。他们找到金匠打了个铜制王冠,镀上金,又请鞋匠做了双大码女鞋,在外面裹上金箔,也非常漂亮。 雅典娜女神的形象是头戴头盔身披铠甲, 一手拿着战矛一手持着羊皮盾,盾上镶着蛇发女妖美杜莎的图案。盔甲与战矛不分男女,不用特别订做, 镶美杜莎图案的皮盾也好做,比较大的道具弯角船和马车却不太好办。 埃斯库罗斯想把真正的战车带上舞台,可是舞台太小, 战车加上拉车的马匹活动不开,没法表演。弯角船舞台上倒是能放下,可是没有水又漂不起来,无法移动。最后在塞雷布斯建议下, 他们请木匠用重量最轻的木头做了精美的战车和弯角船的模型,花大价钱漆出漂亮色彩,马用演员来代替, 弯角船底装了滑轮, 在舞台上试了试, 效果也极好。 至于演员们的演出服,大酒神节的时候天气就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演出服用的是亚麻面料,价格并不昂贵。塞雷布斯购买了上好的布料,让家中的染坊特意为这些衣料染了色,加上凯丝出借的绣花腰带,算得上尽善尽美。 埃斯库罗斯非常满意,声称这一切是悲剧舞台上前所未见的奢华,一定能震慑住那天前来观看悲剧的所有人,无论是本邦人还是远道而来的外邦人。 悲剧合唱队队长的主要义务就是提供道具和服装,这些齐全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合唱队的排练轮流在剧场里进行,不需要另寻场地,队员们全部是公民,演出是义务的,也不需要付薪水。只有伴奏的乐手们还需要付报酬,除此之外,理论上不需要队长们做什么了。 不过通常歌队队长们对自己赞助的歌队都很关心,因为如果哪支歌队能赢得桂冠,会为他的赞助人带来极大的荣耀。 城市酒神节是雅典最盛大的节日(四年一度的泛雅典娜节除外),不止有宗教意义,还是城邦展示武力与凝聚人心的重要场合。悲剧竞赛开始当日剧场里要进行十将军祭酒仪式c宣布荣誉公民名单c展示籓属贡物c烈士遗孤□□。除了本邦公民与侨民,籓属地公民与许多外邦人都会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夺冠的歌队与队长名声将会远远传扬到海外去。 在塞雷布斯看来,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广告宣传时机,而代价只是需要赞助一场悲剧演出,实在是便宜至极。 他鼓励埃斯库罗斯发挥奇思妙想,不必担心金钱,舞台可以怎么炫人眼目怎么布置,演员们造型怎么奢侈震撼怎么来,借不到的东西就专门订做,务求最后就算没有夺得的桂冠,也能使观众们也对他们这出剧印象最深刻。 埃斯库罗斯得到这个许诺高兴极了,他原本还因为马库托利斯没有露面,怕塞雷布斯做不了主,花钱很克制。再三确认马库托利斯不会反对后,大手笔地添置了许多布景道具,有众神之王宙斯与赫拉精美的王座c麦秆扎的逼真的特洛伊城c冥界黑色的白杨树甚至还让塞雷布斯染了一幅又宽又长的蓝布,充做河流。 除此之外,每当歌队训练,塞雷布斯都遣奴隶过去送葡萄酒与食物。 在这种支持力度下,埃斯库罗斯与歌队成员们排练起来都卖力极了。塞雷布斯去看过几次,无论是主演的埃斯库罗斯,还是身兼好些配角的另外一个演员,或者是歌队的普通队员,演唱对话起来都是情绪饱满感情真挚,非常动人。 在演员们用心排练中,安塞斯塔利亚月到了。 安塞斯塔利亚月,是花节月的意思,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月份。在这个月的第十二天,是安塞斯塔利亚节。没有战争的时候,安塞斯塔利亚节的庆祝时间是五到六天,这段时间雅典没有与别的城邦发生战争,因此城邦决定庆祝六天。 第一天是开瓮节。 这天是少有的奴隶与主人共同欢庆的日子,塞雷布斯给家里所有的奴隶都放了假。一大早,除了腿还不能长久行走的马库托利斯与性格持重的贡吉拉,所有的人都跑到了野外去,包括梅加娜与塞雷布斯。只不过梅加娜是与女奴们在一起,塞雷布斯与男奴们同行。 他们要到城外去采花,回来妆点房屋和酒瓮。 这天类似于中国古代的清明,雅典几乎全城的人都出蜂拥出城了,不管男女老幼。人们穿着轻薄的春装,拎着盛满酒食的篮子到郊外去玩耍,采回鲜花装饰房屋和酒瓮,为傍晚庆祝新酒开瓮的仪式做准备。 到了城门口,塞雷布斯与奴隶们分开走了。奴隶们与他在一起到底不自在,恰巧他在这里碰到了阿里斯提德,与阿里斯提德一起出了城。 塞雷布斯不知道城外哪里花多,问阿里斯提德:“我们往哪儿走?” 阿里斯提德望望他的黑发,笑着说:“我们顺着伊利索斯河走,看能不能采到一些水仙。” 塞雷布斯不了解城外哪里花多,没有意见。 两人绕到伊利索斯河,沿着河岸走,与他们同一选择的人不少。 有许多成群结伴妙龄少女,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肆意行走在春风里,采来鲜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c点缀在身上,脸上的笑容比春天的花朵还美。 塞雷布斯和阿里斯提德都出神地欣赏着这少见的美丽风景,雅典的女人们只有这几天会出门,她们的风姿将春光都压了下去。 有一些年轻的小伙子远远跟着她们,跃跃欲试想去和她们搭话。偶尔有人大胆地凑上去,姑娘们就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或者将一名红着脸的女伴推出来,让两人手挽手单独走开,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情景,塞雷布斯想起来问阿里斯提德:“阿里斯提德,你也还没有结婚,你有心爱的姑娘吗?我是否耽误你和她见面了?” 阿里斯提德笑着摇摇头说:“你想多了,我没有心爱的姑娘。” 塞雷布斯很少和阿里斯提德聊到关于他的私人话题,这时起了些好奇之心,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阿里斯提德看了他一眼,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和姑娘接触过。” 以雅典的保守风气,这个塞雷布斯倒是不惊讶。据他所知,这边很多时候也是盲婚哑嫁。他又问:“那么你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阿里斯提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笑地问:“塞雷布斯,你现在就开始对异性感兴趣了吗?我知道你一向成熟的过份,不过你现在还不到十岁,起码也该等到三十岁再考虑婚姻问题吧?” 塞雷布斯当然不会被这样一句打趣囧到,反倒被他话里流露出来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的印象里,早期文化里东西方普遍都早婚,但阿里斯提德的话里却流露出三十岁才是适宜结婚的年龄的意思——他敢肯定这是特指男性,他清楚记得梅加娜还私下议论过隔壁家的姑娘,说人家都十九岁了,再找不到丈夫就要嫁不出去了。不过即便如此也够奇特了。他疑问道:“为什么要等到三十岁?” 阿里斯提德解释道:“塞雷布斯,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能进入国立体育馆学习。学习完之后再服三年兵役,起码也该二十多岁了,然后作为正式公民参加几年公共生活,到三十岁左右时正好风华正茂。那才是结婚的好时候。在此之前结婚的人心性不成熟,会无法好好地教导妻子与孩子,结婚于他有害无益。” 塞雷布斯明白了,阿里斯提德的意思是说过了三十岁的人经济基础与性格相对稳定了,才好担负家庭的重担。中国也有三十而立这个说法。 这倒是挺科学的。 塞雷布斯是个独身主义者,在后世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更别说在这里了。这个话题问过就算,没有再深究下去。比如为什么同样都有这个认知,中国古代却没有做到这么理性的决定适婚年龄。 蜿蜒的伊利索斯河欢快地哗哗流淌着,明净的河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河岸边盛开着星星点点的鲜花,有水仙c蒲公英c风信子c紫罗兰开的好的已经都被前面经过的人摘走了,只剩下一些不太起眼的。 不过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都不在乎这个,阿里斯提德摘花是为了过节应个景,塞雷布斯是见风和日丽的,出城来透气。两人随便摘了一些,边走边闲谈,走累了就挑了片柔软的草地坐下,享受温柔的春风与明媚的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0.关于婚姻的谈话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说:“抛开我与谢尼达斯的身份不论, 为了取利的目的绑架自由人卖为奴隶, 你认为这样的罪行本身应当受到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沉默了一下,说:“死刑。” 塞雷布斯说:“难道他不应当接受与罪行相符的惩罚吗?” 阿里斯提德摇摇头, 说:“我很抱歉, 塞雷布斯。法律规定公民杀害c伤害奴隶c迈提克或外国人的案件,都是准许赔偿的罪行。” 塞雷布斯问:“为什么杀害c伤害公民要抵命,杀害c伤害奴隶c迈提克或者外国人,却不用受到与罪行相符的处罚?” 阿里斯提德说:“公民与奴隶c迈提克c外国人是不同的。” 塞雷布斯追问:“不同在什么地方?” 如果换一个人被这么追问,很可能会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公民比奴隶c迈提克c外国人更高等!” 但是阿里斯提德很认真的想了想, 才说:“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迈提克c外国人不受雅典法律的保护。” 塞雷布斯被噎的无话可说。 他试图用自然法绕一下阿里斯提德,但没想到这个两千多年前的青年对法律的认知居然如此直指本质, 就差没有直接说出“法律是统治阶级维护自己利益的工具,你不属于这个阶级所以不受保护”这句话了。 他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离开阿里斯提德家时夜已深了,天空零星地飘下些小雪来。 阿里斯提德很热心地推荐了几个人, 说是口才很好,如果他和谢尼达斯诉讼,聘请为律师可以为他争取到一个满意的赔偿金额。 但塞雷布斯满心不甘:难道就只能让谢尼达斯不疼不痒赔几个钱了事? 他可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已经出了门,第二天上午他又去了一趟大富翁卡利亚斯家看菲多。 卡利亚斯家的门倒不难进, 他在门口遇见一个要出门的奴隶,报上名字说是找菲多,立刻就被带进去了。 与一般的雅典住宅相比, 卡利亚斯家的确算得上富丽堂皇, 雪白的大理石廊柱, 喷泉雕像,蓄水池底部用黑白大理石石砖拼镶出几何图形,非常醒目。 奴隶将塞雷布斯带到马厩,菲多正在那里清理马粪。看到塞雷布斯他非常高兴:“塞雷布斯,你好了?” 塞雷布斯说:“是的,我来看看你。”目光不由落在马匹上。 这个马厩里栓了四匹马,每一匹品相都不错。其中一匹高大的栗色雄马格外神骏,颈部弯曲,尾巴高耸,大大的眼睛,浑身皮毛像缎子一样闪着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菲多扔了撮箕,笑着问:“漂亮吗?” 塞雷布斯点点头。 菲多把他抱起来放在栗马背上。 塞雷布斯前世会骑马,是个爱马之人,虽然马背上没有鞍,还是能稳稳地坐着,他轻轻梳理着马鬃,半天才舍得示意菲多把自己抱下来。 菲多本意是想吓他一下逗他玩,见状有些惊奇。 马匹价格昂贵,可不是一般家庭能买的起的。塞雷布斯家一看就家境一般,没想到竟然会骑马。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见塞雷布斯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还有点得意地说:“他叫苹果,它的母亲曾为主人取得了上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驷车比赛的冠军,我主人花了1500德拉克马才买到的。” 雅典一所上等的住宅也不过价值3000德拉克马左右,这马比他们全家人的身价加起来都高,塞雷布斯有点小小的哭笑不得。 菲多将他的表情理解为羡慕,许诺道:“我以后要争取为主人当车夫,那时候我偷偷把它牵出去给你骑。” 塞雷布斯谢了他的好意。 他来时给菲多带了一小包甜杏仁(求他治病的人送的),两人走到一边分享杏仁。 塞雷布斯问他:“你主人对你好吗?” 菲多不在意地说:“还不错。你们雅典人对奴隶很好,不怎么打人。” 塞雷布斯问:“你原本是哪里人?” 菲多神情有些黯然,说:“我来自米克诺斯岛,我是贵族之子。今年七月份时海上起了风暴,一只商船停靠在我们岛上。船上载了很多商品,我们上船去交易,船突然开了,把我们带走了。” 他声音渐渐低沉,眼泪流了下来,“我妈妈原本不许我上船的,我瞒着她偷偷带妹妹上船玩耍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 塞雷布斯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弯弯腰,为他拭去眼泪,问:“你知道你妹妹现在在哪里吗?” 菲多觉得被小孩子安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才被卖到这里没多久,这几天才被允许出门。我记得那个买走她的女人,但还没找到她。” 塞雷布斯说:“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菲多说:“她叫维拉希雅。” 塞雷布斯说:“别担心,我帮你找她。雅典就这么大点地方,会找到的。”没错,在见惯了后世的动辄上千万人的大城市的塞雷布斯看来,整个城邦公民(包括居住在山地的农民和港口区的公民)才一万多人的雅典实在是个小地方。 菲多噙着没擦干净的泪光笑道:“你才这么一点大,怎么帮我找?你自己都差点被人捉走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很危险的。像我和妹妹一样,就再也回不了家啦。” 塞雷布斯说:“我会带着奴隶,或者是让人陪着我的。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别伤心,我会帮你找到妹妹,也会帮你们恢复自由。” 菲多凝视着他,虽然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诺言,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件事有多难,但还是忍不住感动,报以了一丝期望。 “父亲,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塞雷布斯问。 “你又想干什么?”马库托利斯惊恐地问。 “我们得请个律师,父亲。”塞雷布斯说,“他把我伤成这个样子,让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我们得诉讼他,让他赔偿我们家的损失。” 马库托利斯垂死挣扎道:“诉讼他没有规定必要请律师!” 塞雷布斯说:“不,我们要请律师,还要请城里有名望的好律师。主审法官和陪审法官都是公民,谁会向着我们?有名望的律师才能为我们争取到丰厚的赔偿。” 马库托利斯痛苦地想,儿子要花钱时总是有这么多正当得无法拒绝的理由。 “请一个好律师需要多少钱?”他问。 塞雷布斯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猜最少得二十德拉克马吧。” 马库托利斯立刻厉声拒绝:“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塞雷布斯说:“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的亏就白吃了吗?” 马库托利斯想起酬神的费用和付出的谢礼,顿时心如刀割。 塞雷布斯劝道:“这是必须的花费。就像您做生意一定要投本金一样,必须先有付出才能有收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1.圣婚与菲多 此为防盗章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 没有再说话。 当天傍晚,塞雷布斯就带着礼物和腿脚有一点跛的沙米德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阿里斯提德这次在家,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修理一只坏掉的木桶。看到塞雷布斯他就笑道:“塞雷布斯, 我就猜到你会来。” 塞雷布斯将礼物递给他, 他大方地接过去,拿出葡萄酒和鱼,将盛着羊毛希玛纯的篮子又还回来, 说:“这些就够了,希玛纯太昂贵了,请拿回去吧。” 塞雷布斯不接, 直白地问:“是今天我父亲来致谢时说话冒犯了吗?请不要和他计较。你救了我的命,一件希玛纯算一眼得了什么呢?” 阿里斯提德说:“你父亲没说什么, 只是我并不缺衣服。据我所知你家还有很高昂债务,何必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钱财?” 塞雷布斯不由瞄了一眼他陈旧的衣服, 坚持说:“这并不值几个钱,我家做过布匹的生意,这是那时剩下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些羊毛和人工钱。” 阿里斯提德笑了, 了然道:“你是看我的衣服太旧了才非要送这件礼物给我吧。你不是第一个要送衣服给我的人。只是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罢了, 对我来说能抵御寒冷c不失礼于人前就足够了。何必过于追求身外之物让心灵负累呢?”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语气平淡, 绝无丝毫勉强之意。塞雷布斯佩服他心性的坚定, 接过篮子,不再做无谓的推让。 在他们说话时,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中庭里有人把公共火炉生了起来。 阿里斯提德说:“坐一会儿再走吧, 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也不想立刻回家去, 欣然答应。 阿里斯提德将一罐酒和两条鱼送回屋去,拿出来一个混酒器,将剩下的一罐葡萄酒用4倍的水兑了,和塞雷布斯一起围坐到公共火炉边,与邻居们共同分享美酒。 塞雷布斯现在在雅典城里名气很大,他一进中庭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他一直在和阿里斯提德说话,没人上前打扰。这时就有人期待地说:“你就是那个有治愈之力的神眷之子吗?我听说你摸一下就能使人疾病痊愈,你能摸我一下吗?我的膝盖一下雨就疼。” 塞雷布斯已经习惯了,平静地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我叫塞雷布斯,并没有治愈之力。我可以摸一下你,但我并不能摸一下就治好你的病。” 他说完就在那人双膝上各摸了一下。 他这么好说话,也不要礼物,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说“我腰酸!”“我肚子涨!”要求他摸。本来都在各自屋里偷偷观望的女人们也都不顾男女之别,涌了过来,围着他提出要求。 塞雷布斯顿时有点后悔,但已经开头了也不能拒绝后面的人,只好每人都摸了一下。 糟糕的是摸完这些人也不离开,继续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塞雷布斯头都被吵的大了,大冷的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阿里斯提德笑着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说:“各位,神眷之子已经为你们治过了病,有别的问题以后再问吧,不要太贪心。” 他很有威信,这么一说人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向塞雷布斯道了谢,散去了。留下个比较大的空间让他们谈话。 阿里斯提德给他倒了一杯酒,带点打趣地笑道:“塞雷布斯,这些日子你的名气非常响亮啊。” 塞雷布斯喝了一口酒,用还算冷静的语气回答道:“人们常常容易盲目跟风,相信一些无稽的流言,但他们也总会清醒过来的,那时就好了。” 阿里斯提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巨大的荣誉还能不骄不躁,不被迷惑,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能得到好的教育,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他面对痛苦时的坚忍;第二次见面又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他也相信他是神眷之子。但他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迷失在荣誉里,刚才的打趣不无提醒之意。没想到他竟丝毫不受迷惑。 寒冷的冬夜,围着火炉品尝美酒(喝葡萄酒味饮料)是一件惬意的事。塞雷布斯又喝了两口酒,十分疑惑地问:“我自己的伤都还没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如果我有治愈之力,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治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的青紫的伤痕还太明显,他不会不和马库托利斯一起去道谢,导致他道谢不成反而得罪人。 然而他就顶着这么显眼的伤痕给人“看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怀疑的! 阿里斯提德“噗”地喷出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虽然他对治愈之力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擦了擦脸,他转而关切地问:“你肩膀疼的还厉害吗?” 塞雷布斯摇摇头,说:“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消了,只是肌肤内部淤积的血液没那么容易散开。” 常年进行体育锻炼,受过大伤小伤次数不少的阿里斯提德很有经验地说:“那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散了。不过只要炎症消下去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塞雷布斯说点了点头,放下酒杯,郑重地说:“阿里斯提德,我想向法庭诉讼谢尼达斯,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阿里斯提德并不意外,说:“这是理所应当的,需要我出庭为你做证人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阿里斯提德说:“义不容辞。” 塞雷布斯问:“阿里斯提德,据你看来,法庭会给予谢尼达斯怎样的惩罚?” 阿里斯提德说:“这取决于你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他能请到什么样的律师。” 塞雷布斯问:“如果我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呢?” 阿里斯提德说:“那么他可能会为你争取到一笔不小的金钱赔偿。” 塞雷布斯说:“我记得雅典的法律规定,绑架这种暴行是死罪。” 阿里斯提德有点诧异地说:“但是你家似乎还是迈提克?”公民对迈提克犯下罪行,最多只会受到罚款的处罚。谢尼达斯是雅典公民。 特莱法娜假笑着说:“这还不是你的新雇主?”忽然又突然翻脸,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就接她的生意吧,别想再赚波塞底普斯家一分钱了!” 克拉伊丝惊慌失措地说:“特莱法娜,请不要这样,我这就把羊毛还回去,我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要养活呢!”说着就把身边篮子里的羊毛倒回了贡吉拉还没有分完的羊毛堆里。 特莱法娜环视庭院众人,被她目光触及到的人都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去把羊毛还给了贡吉拉。 波塞底普斯家是雅典城里能数得着的大羊毛商,几乎一整年都能给她们提供工作,梳羊毛是她们家庭的一项重要收入,没有人敢舍弃。与波塞底普斯家相比,本钱微薄的贡吉拉只能偶尔提供一些工作,她们只能选择得罪贡吉拉。 不但如此,邻居中最爱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的c黄头发的帕拉丝还讨好地说:“特莱法娜,别生气,咱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得罪了你,以后一定不再给她梳羊毛。不但我们不梳,还告诉附近的所有的人,让大家都不给她梳。” 其他的邻居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说话。 特莱法娜露出一个吝啬地笑容,赞赏地说:“还是你懂感恩,帕拉丝。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一直有工作做,而且是好工作。不像很多人,波塞底普斯家给着她们工作,让她们能养活一家人,她们却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眼看着有些忘恩负义的婊子像老鼠一样破坏主人家的生意,不但不制止,还要去帮助老鼠!” 米提卡等人交换着眼神,都露出些不安地表情。 梅加娜从邻居们把羊毛还回来时就想说话,帕拉丝出那个损主意时怒瞪着她想出言骂她,只是一直被贡吉拉制止,这时生气地说:“你说谁是老鼠?” 特莱法娜早就等着有人接口,猛地冲到贡吉拉跟前一脚踢散了地上的羊毛堆,恶狠狠地等着说:“说的就是你们,婊子!当初你们背着高利贷,像乞丐一样出现在我丈夫面前,乞求我丈夫给你们一份工作,好有一碗饭吃。我丈夫怜悯你们,叫你们梳羊毛,你们却偷窃我们的工人!没有一点感恩之心的婊子,天生就是做奴隶的下贱胚子!” 梅加娜在特莱法娜踢羊毛的时候尖叫一声,怒斥:“你怎么敢这么做!?”冲过去想和她厮打。塞雷布斯拉一下没拉住她,但特莱法娜带来的一个奴隶却截住了她,和她打成了一团。 特莱法娜骂完,回头骂自己带来的奴隶们:“蠢货们,还在等什么!?” 其余的奴隶们冲上前来,对着羊毛堆乱踢乱踏,拿起羊毛四处乱丢,还有人故意丢进蓄水池里。贡吉拉怒道:“不!”拿起一根木棍去打这些糟蹋东西的奴隶。 她力气很大,特莱法娜带来的奴隶们虽然都很健壮也打不过她,挨了几下后都躲着她。但她们毕竟人多,一分散开来贡吉拉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羊毛被弄的一片狼藉。 贡吉拉大怒,也不管羊毛了,拎着棍子向罪魁祸首特莱法娜冲去。特莱法娜身手远不及她矫健,没有躲开,连挨了两棍,痛得大叫:“哎哟!哎哟!你这个疯女人,你敢打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2.。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七章(修) 塞雷布斯又去了趟欢乐之家, 要见维拉希雅,拉米亚吞吞吐吐告诉他,维拉希雅被人买走了。 塞雷布斯问是谁,毫不意外地,拉米亚回答是谢尼达斯。 谢尼达斯的反击来了。 塞雷布斯想了想,去慕尼西非洛斯家告知这个消息。 慕尼西非洛斯沉着脸听完,问:“所以,你父亲并不是真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而只是想发一笔大财?” 塞雷布斯看着他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失笑道:“哈!你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 塞雷布斯平静地说:“我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与我父亲想要谢尼达斯受到惩罚其实并无区别不是吗。”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 问:“你的父亲只是想要钱, 你却想要谢尼达斯的命, 这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塞雷布斯说:“我父亲原本只想让谢尼达斯赔偿五十德拉克马就心满意足,但是他现在想要一千德拉克马。人的主意是在不停改变的。他既然在委托您时说了想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 那么您何不就只当他要您送谢尼达斯到冥土去呢?” 慕尼达斯说:“可是你父亲的真实目的只是想拿到一笔钱而已,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说:“您到我家自荐之后,我特地了解过您。知道您的人都说您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但您不是希庇亚斯家的亲戚, 所以从没有受过重任, 竟至于籍籍无名。现在僭主被赶走了,克里斯提尼把权利交付到了人们手上。您再不展现自己的能力, 让雅典人都知道您的名字,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眼下雅典还有哪件事能比‘神眷之子’这场诉讼更惹人注目c比送谢尼达斯去冥土更适合展示您的力量?我想, 这也是您接受这个委托的初衷吧?” 慕尼西非洛斯惊奇至极地打量着他,说:“我记得眷顾你的是阿斯克勒庇俄斯,难道雅典娜也亲吻了你的额头吗?我有一个学生,他已经让我赞叹不已,我认为他以后好也罢,坏也罢,绝不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即便是他,六岁时也远不及你!我真想看到,你以后会有何种成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4.忠诚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九十四章(修) “菲多!”塞雷布斯急忙蹲下检查他的情况。 菲多只是一时眩晕, 在他的帮助下支撑着坐起来, 说:“我没事。”颤抖着声音问安勒忒斯,“你们的船是怎么撞上礁石的?你被人救了, 那个小姑娘一定也被人救了是吗?她会游泳,游的好极了!” 安勒忒斯看看他的样子, 明白了一些, 怜悯地说:“……我不知道, 或许吧。我们那时已过了萨拉米岛, 海上忽刮起了大风……” 两天前的下午, 安勒忒斯等人搭乘的五十桨船从雅典出发,经过萨拉米岛之后海上忽然起了大风。船只不敢继续贸然前行,返航想停靠到萨拉米去避风。然而其时天色已晚,能见度低, 船只不慎被一块没在水中的礁石撞坏,船上的人全部掉进了水里。 风急浪大, 安勒忒斯侥幸抱住了一块破碎的船板,漂了很久才漂到了另外一块礁石上。他礁石上冻了一夜,第二天被过路的船只救下,别的人怎样了一概不知。 菲多不肯放弃希望,抓住塞雷布斯一只手恳求地说:“也许我妹妹也没事!” 塞雷布斯安慰道:“我知道, 我们再去找。” 科德勒斯仔细问清他们出事的海域的位置,塞雷布斯帮安勒忒斯付了医药费并留给他一小笔钱, 一行人离开了诊所。 众人走出诊所, 夜之女神的翅膀已经再次覆盖了大地。 科德勒斯站住, 眼睛带点警告意味地看着菲多,对塞雷布斯说道:“小主人,虽然有了那个小女孩的消息,但夜间不能出航,太过危险,拉利克斯那艘船就是前车之鉴。” 菲多虽然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出事的地方去,但塞雷布斯为他们兄妹所做的已经让他感激涕零,不敢再要求塞雷布斯和这么多人一起为他妹妹冒险。接触到科德勒斯的眼神,勉强笑笑,说:“是啊,塞雷布斯,都两天了,维拉希雅要出事早出事了,也不急在这一晚。” 塞雷布斯想想这时就算冒险出海,到达预定海域也后半夜了,以现在的照明条件什么都看不清,也无法展开救援,说:“那么我们明天早上出发。科德勒斯,麻烦你去码头租赁十只熟悉柯林斯至雅典这片海域的船只,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搜救。另外,放出消息,帮我们找到维拉希雅,把她送到我跟前,无论生死,我都重酬二十明那。” 一个水手出海一天的酬劳最多不过1德拉克马,二十明那是1200德拉克马,普通水手得不吃不喝四五年才能攒到。许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 菲多惊呼道:“塞雷布斯!” 科德勒斯也急道:“小主人!” 别的奴隶和水手们都骚动起来。 科德勒斯深觉这位小主人是赚钱容易,所以不把钱当钱,把他拉到一边阻止道:“小主人,你这么做回去怎么对你父亲交代?何况这小子值得这么做吗,我可听说他背叛过你!” 菲多涨红了脸,低下头。 塞雷布斯说道:“可他也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救过我。我七岁时险些被奴隶贩子掳走,是他不顾危险拖住奴隶贩子,大声呼救我才能获救,我们那时甚至素不相识。我一直记着他的恩情,发誓要报答他。” 他的目光从科德勒斯的身上移到另外几个奴隶身上,提高了声音说,“帮助过我的人,我都铭记于心,必将有所回报,忠诚于我的人也同样如此!我知道最近诸位心思都有些浮动,因为我的父亲退役回家了,而我还不足十岁,你们不知道以后是谁做主。 “这段时间你们中间有些人应该已经与我的父亲有所接触,应当知道,他不是个宽和的主人。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是想请你们想想,我父亲是否需要你们?他又能给你们些什么? “虽然我只有九岁,但不谦虚地说,马库托利斯家有如今的财富绝大部分是我的功劳,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向梅加娜、赫莫提慕斯他们求证。 “如果我父亲当家做主,你们只能做普通奴隶,甚至他可能会觉得有些人多余,把他觉得没用的人卖掉。但如果你们忠诚于我,每一个人都将是我的兄弟、手足。今天我为菲多做的一切,日后我会为你们每一个人都做到,甚至做的更多!——但前提是,我只要绝对的忠诚,视我的意志高于一切,包括我父亲! “普拉托即将开始对外放贷,你们知道这门生意的利润有多大,我的承诺不是空话。我的志向不止在雅典,你们这些人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以后我必然还要大量增添人手。跟随我,忠诚于我,你们能得到的不止是财富,还有更多!” 他年纪虽然幼小,但说起话来语调冷静、气势十足,让人不敢小看,有一种奇异的煽动力。几名奴隶都是他亲自买来的,亲眼见证过他怎么经营家业,对他本来就很有信心,听的双眼发亮,热血沸腾。雇佣来的水手们没见过这么小的幼童这样说话,本来觉得有些怪异,但听着听着也不由有些羡慕这些奴隶们。菲多震慑地喃喃道:“塞雷布斯……” 科德勒斯首先抽出匕首划破手心,向天起誓道:“科德勒斯向欧申那斯和泰西丝的长女,誓言与仇恨女神斯提克斯发誓,从此塞雷布斯是我唯一的主人,他的意志对我就如同神明的意志,违逆他的意志就等同于违逆神。除非铁浮于海,此誓不改。如有违反,就让仇恨女神惩罚我陷入恐怖的梦境,永远沉眠不醒!” 这个精明的老水手早在马库托利斯退役回家后就仔细观察过,确定他不会是个宽厚的主人,自己对他没有用。他年纪已经大了,马库托利斯不会白养人吃闲饭,早就明白塞雷布斯是他唯一的依靠。所以刚刚塞雷布斯提出巨额悬赏,他才会出声忠心提出劝谏。塞雷布斯想收服带出来的这些奴隶,他立刻第一个响应,为这些人做出榜样。 这几个奴隶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对他很信服,见他如此,也立刻争先恐后起誓,对塞雷布斯表忠心。 塞雷布斯十分满意,也起誓绝不亏待他们,又对水手们说:“如果幸运的话,我们的船能找到维拉希雅,对诸位我也有重谢!” 这两天的同行,水手们对他的大方深有体会,闻言顿时也欢呼起来。 柯林斯到雅典不过半天水路,大些的渔船都能往来。科德勒斯到消息流传的最快的码头把悬赏的消息放出去,肯克瑞亚港顿时轰动了。 次日早上除了塞雷布斯租赁的船,至少还有一两百只小船去往萨拉米斯碰运气。虽然这些船大多只是只有一两个水手划的小商船与渔船,但往来科林斯与雅典本来就不需要多大的船,塞雷布斯租赁大船带了许多人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 这些船只像篦头发一样把萨拉米岛附近的海域篦了一遍,可是却仍然没有找到维拉希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5.争夺话语权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九十五章(修) 维拉希雅恐惧地缩在缆绳堆边, 听着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凶恶海盗站在甲板上咆哮:“这些东西还摆在这里做什么?扔进海里喂鱼!” 他嘴里的“这些东西”是指甲板上的几具死尸, 三天前他的父母从雅典乘一艘五十桨船出海,要迁居到柯林斯去, 船只却在萨拉米岛附近撞上了礁石,所有人全部落水, 下落不明。 这海盗第二天得到消息, 纠集了许多船不顾危险在那片海域反复搜寻了两天两夜, 只找到几具遇难乘客的遗体, 和抓住一块大船板趴在上面, 幸运地漂到了海边的维拉希雅。 海盗在海上讨生活,明白海洋有多危险。在这种天气海上的夜间非常冷,他父母年纪老迈还不会游泳,落海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的父母离开雅典到柯林斯是为了去和他团聚, 却没想到把命搭在半路上。 他心中满涨着愤怒,却无处发泄, 那个该死的白痴船主早已死了,连尸体都没找着。他看着手下们将尸体“噗通”、“噗通”扔下海,只能咬牙切齿地恨着那个将他们一家人害成这样的小子——塞雷布斯。 他是一切噩运的开始:逼的他逃离雅典,在海上九死一生刀尖舔血,还失去了一只眼睛。若不是他不能回雅典, 他父母也不必迁居,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发誓一定要报仇, 要让那小子生不如死!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插在船舷上, 从齿缝里吐出那个名字:“塞雷布斯!” 一个海盗像拎猫一样将维拉希雅提过来, 问独眼海盗:“头儿,这小丫头怎么办?” 独眼海盗冰冷地凝视了她一会儿,问她:“为什么你没有淹死呢?” 维拉希雅害怕得瑟瑟发抖,以为他下一瞬间就要说:“把她也扔进海里!”但最终他只是说道,“带走。” 双层海盗船的青铜撞角穿破清晨的薄雾,与一艘五十桨的木帆船擦身而过,向茫茫无际的海洋深处驶去。 两艘船上的人遥遥互望,都不知道对面的船上就有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菲多与塞雷布斯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维拉希雅就近在眼前,维拉希雅不知道她流着眼泪在心里呼唤了几千遍的哥哥只与她相隔几十桨的距离,独眼海盗也不知道他恨的咬牙切齿的塞雷布斯就在对面那艘被同伴们从吃水深度判断为没带什么货、不值得动手的木帆船上。 在萨拉米附近海域的搜寻无功而返之后,塞雷布斯带着菲多等人又在柯林斯等了两天,但没有人带来好消息,维拉希雅似乎真的无幸了。不死心地留下普拉托的地址,再放出消息只要有维拉希雅的消息,将它送到这个地方,悬赏仍然有效,他们返回了雅典。 回到雅典后塞雷布斯请卡利亚斯解除了菲多的奴隶身份,还他自由,提出可以送他回莱斯博岛,让他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但菲多拒绝了。 维拉希雅的失踪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不敢回家,他害怕面对母亲失望的眼睛,怕当她问起‘你妹妹呢?’这个问题时,自己不知该如何回答。 塞雷布斯解不开他的心结,也不愿贸然替他做出决定,将他放到了普拉托,让他可以工作赚钱自立。 普拉托里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菲多拼命地把自己扎进去,以自虐般的强度学习,以期在疲累至极的时候,能有片刻逃离可怕的内疚。 塞雷布斯带人去科林斯没有征得马库托利斯的同意,回来之后他颇有微词。他暂时还不知道这趟行程的具体花费和巨额悬赏的事,知道以后必将更加愤怒。但塞雷布斯并没有要求随行的奴隶们对此保密,因为没有用。一则,雇佣的水手们不会听他的命令,二则,悬赏的消息必须传开,不然没有意义。 他和马库托利斯就像同一块地盘上两头雄狮,除非有一方彻底臣服,否则迟早要爆发冲突,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别的的事。 正值壮年的马库托利斯肯定不愿意将在家庭中的主导权让给还不到十岁的儿子,塞雷布斯也绝不肯让马库托利斯瞎指挥,已经做好了和马库托利斯起冲突的准备。 不过让塞雷布斯意外的是,直到大酒神节到来,这消息似乎都没有传到马库托利斯的耳朵里。 大酒神节到来的时候,雅典城里挤满了从乡村和遥远的外邦赶来参加庆典的人,所有的饭馆和旅馆都爆满,趁机提了价。马库托利斯家的织工们一冬一春不停地忙碌,攒下了不少货,几天内被慕名已久的人们来抢购一空。 马库托利斯收钱收到晕陶陶得没有真实感。虽然这两年人人都对他说他家里发了大财,但他其实一直没有见到多少现钱。摸着这些能堆成堆的硬邦邦的钱币,他好几天都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马库托利斯睡觉都抱着钱箱,钱箱里的钱越多他越舍不得往外拿一枚,贡吉拉购买食物问他拿钱,他都心如刀绞,再三苛扣,使得家里的伙食猛然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地毯存货清空以后,塞雷布斯问他这次总共卖了多少钱,他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塞雷布斯回答:“马上要收春毛了,我得算算这一季的原料和人工大致得支出多少钱。知道有多少钱,我心里也有个数。” 这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马库托利斯虽然不情愿,也知道这是必需做的,而且自己做不来,只好告诉了他。不过他要求塞雷布斯将每一项支出的明细都说清楚,想要偷偷学学。 塞雷布斯没有拒绝,当着他的面一项一项算收羊毛、洗毛、梳毛、纺线、染色、编织各环节的每项支出。马库托利斯很精明,他每说一项都要问问上一季这一项花了多少钱。塞雷布斯计算的生羊毛价格比去年高,他忙追问:“你算的这个生羊毛比去年贵,为什么?你已经知道了那些羊倌们要涨价?你年纪小不懂,可别被他们糊弄了,全雅典只有咱们收粗毛,咱不收就没人要了,不涨价他们也没办法,可不能由着他们要高价!” 塞雷布斯道:“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收粗毛,父亲。地毯编织并不难,半年前城里就已经开始有仿制品了。雅典就这么多养羊的人,这一季一定有人和我们抢原料。我预算的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低了。” 马库托利斯不悦地说:“你不是买了那么多人看家护院吗,怎么还让别人把咱们赚钱的本领学去了?” 塞雷布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父亲,地毯这东西就是那么简单,人家只要把东西买去,拆开一看就明白了。我们能保密到半年前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前几次东西都卖给了远处的海商,我们连半年前都保密不到。” 马库托利斯皱眉道:“那为什么不继续都卖给海商?” 塞雷布斯失笑道:“当然是因为就算卖给海商,有心仿制的人也能从海商那里买到啊。” 马库托利斯无话可说。 两人继续计算支出。塞雷布斯算到给织工和染工们每月的报酬,与他们衣食住行方面的支出时,马库托利斯又有意见:“怎么自己家的奴隶干活你还要给他们钱!?还要给他们吃住的这么好,一般自由人都及不上!!咱们家是钱多到没处花了吗,贡吉拉是干什么的,也不管管你!?” 塞雷布斯和他扯了半天皮,其实就是为了谈这个,现在终于说到了正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6.吝啬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九十六章(修) 塞雷布斯说道:“父亲, 我预备从这一季开始, 织工与染工们酬劳活干得好了,酬劳之外还另外给他们发一份奖励。” 马库托利斯猛地站起来大喊道:“你是不是疯了!?” 塞雷布斯说:“父亲知道这个酒神节,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多少人也在卖地毯吗?” 马库托利斯本来不想理会他, 但这个问题实在让他关心, 迟疑了一下, 还是冷声问:“多少?” 塞雷布斯报出三个名字。 马库托利斯气得大骂:“这些无耻的小偷!”每一个偷学了地毯编织技艺的人, 都是在从他口袋里偷钱, 他心疼的心中滴血。 但塞雷布斯说的这三个人都是雅典的贵族,他惹不起。人家的家族在阿提卡根深叶茂,他们只能吃了这个亏。马库托利斯气的肝都要炸了。 塞雷布斯说:“这些小偷带给我们的麻烦,不止是抢生意这么简单。这三人家中都有大庄园, 养着大批羊。往年我们的生羊毛有不小一部分就是从那里收来的。可以想见,这一季我们是收不到了, 还得做好与他们交好的庄园都不卖给我们了的准备。雅典就这么大地方,这些老牌家族之间都沾亲带故的,今年我们也许会连一半粗羊毛都收不到。” 马库托利斯大吃一惊:“啊!?”他完全没有想到,家中看似欣欣向荣的生意下隐藏着这么大的危机。他原以为这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年年岁岁都能带来巨额利润, 可没想到这母鸡寿命似乎没几年!他惊慌失措地问:“那怎么办,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说:“这就是我厚待染工与织工们的原因了。” 马库托利斯极其不解:“这中间有什么关系?” 塞雷布斯说:“原料份额我们肯定是有很大一部分保不住了, 但是地毯生意并不是做不下去。别的地方也产陶器, 为什么雅典的陶器最受欢迎, 商人们愿意千里迢迢来把它们运走贩卖?因为雅典陶器最精美,别处都比不上。地毯生意也是如此。还是那句话,雅典就这么大,买的起地毯的人家有几户?这么多地毯织出来,肯定还是主要卖给商人们贩走的。可是织地毯这么简单的手艺,雅典人能仿制的出来,外地人肯定也能。如果别处也产地毯,怎么才能让商人们愿意来买我们的地毯?自然是我们制作最精美,别人模仿不来。” 马库托利斯说:“那也不用将那些奴隶们像国王一样伺候,监督着他们将活干得好些也就是了。” 塞雷布斯说:“父亲,以前我们家做面包生意的时候,干活时你是不是得一直盯着奴隶们,防止他们偷懒、干活不用心,或者浪费原料?” 马库托利斯不假思索地说:“对,这些奴隶们都是些坏坯子,主人家的活计从来不放在心上,就知道偷吃、糟蹋东西。” 塞雷布斯说:“现在我们家有四五十个奴隶,干活的地方分好几处,你能每一个人都盯的过来吗?” 马库托利斯顿了一下,说:“不过几十个人而已,让你母亲和梅加娜看着女奴们,我看着染工,有什么看不过来的?” 塞雷布斯说:“父亲,染料的价格你是知道的,染工们干活时稍微做些手脚,我们损失的就不止发给他们的那点钱。地毯织起来有多慢你也清楚,织工们如果心中不情愿,干活时磨蹭些,再浪费点东西,或者故意出些差错,我们一季还能出几张毯子?何必在这些小处节省呢,厚待他们一些,让他们心甘情愿干活不更好?” 马库托利斯不同意这个说法:“塞雷布斯,你想的太好了。奴隶们个个都是懒坯子,不用鞭子赶着,他们才不会为主人家用心做事呢,就算你待他们再好也没用!” 塞雷布斯说:“所以,我想用奖励的办法让他们把主人家的活计当成自己的活计。我打算从这一季开始为染工们制定一个标准,多少染料要染出多少彩纱。做到的奴隶能拿酬劳,做的比要求还好给奖励,做的差的扣酬劳。哪个染工染出新颜色也给奖励。织工们织地毯也是如此,按时间定下一个量,没织够的有罚,织的快的有赏。这样他们等于是在为自己干活,必定不会再不用心。你和母亲能省不少心力,活计还能完成得又快又好,不是很好吗?” 马库托利斯一想这样确实不会再有奴隶偷懒了,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个钱,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说道:“让我再想想。” 塞雷布斯也不逼他,微微一笑,说:“那你再想想,父亲。” 让马库托利斯短时间内降低一下奴隶们的待遇并不是坏事,这样一来那些在马库托利斯退役后心思浮动,想要靠过去的奴隶们脑袋该清醒一点了。这能帮助他们认清这个男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投靠。 他不担心马库托利斯最后会不同意他的建议,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他很快就会发现,家里面没有几个奴隶愿意再为他所用。 天刚破晓,能容纳六千名观众的巨大露天剧场内已座无虚席。 底比斯人欧弗里昂坐在最后一排的某个位置上,擦着额头上的汗对同伴说:“挤死了,高价买来的票位置还这么差,等会儿我们别什么也听不见。” 同伴回答道:“别抱怨了,我们能买到票进来就不错了。你没看见外边多少人想买也买不着。多亏你那个奴隶机灵,知道去从买到的人手里买,不然我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到雅典,连一场悲剧也没看上,不是太亏了。” 欧里弗昂道:“真没想到雅典酒神节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这几天从柯林斯往这里来的船一艘挨着一艘,这热闹劲头赶得上地峡运动会了。幸亏我们来的早,还订到了旅馆,要是再晚点,也得像有些人那样找地方搭帐篷,或者露天住在街边了。” 他同伴摇头道:“雅典还是不够繁盛,像我们底比斯,或者是柯林斯,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欧里弗昂骄傲道:“这种小地方怎么能和我们底比斯相比?有这种气象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同伴赞同道:“说得也是。我们底比斯,武力能与我们抗衡的只有斯巴达,商贸能和我们比一比的只有柯林斯,让这乡下小地方和我们比也不合理。” 两人说话用的不是阿提卡语,否则周围的雅典人听懂了,一定会和他们打起来。 就在两人自矜的时候,有一些人走上了舞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7.悲剧演出(上)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九十七章(修) “公民们、从籓属地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异邦的客人们, 按照昨天抽签决定的顺序, 今日演出我埃斯库罗斯谱写的三部悲剧《忒提斯》、《阿喀琉斯》、《奥德修斯》,与一部羊人剧《斯库罗斯皇宫中的‘女孩’》……”一名青年男子风度翩翩地站在舞台中央介绍今日要上演的悲剧的内容, 声音由巧妙的建筑物清晰地传到最后一排来。 欧弗里昂小声说道:“好年轻的诗人!雅典竟然选择了这么年轻的诗人的作品,不知道他的文采怎样。” 他的同伴瞪大了眼睛想看清诗人的长相, 说:“这么年轻的诗人, 作品如果不是好到能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就是雅典这种小地方实在没有人才。” 青年男子介绍完剧情走下台, 几人抬着几样道具摆在舞台上, 有一张华美的卧榻、一个摇篮、一张精致的桌子,并将一张美丽至极的、织着月桂树与花卉图案的厚绒绒的毯子铺在地上。 剧场是半碗形的,舞台是剧场的最低点,所有人都能看清那张毯子, 剧院里顿时起了一片嗡嗡的惊奇议论声:“那就是地毯!” “这么美丽的织物,居然真是铺在地上给人踩的!” …… 摆道具的人将道具摆成一间华丽的卧室的模样, 下了台,伴奏的乐手们演奏起悠扬的乐曲,一队歌队舞蹈着走上台来。 歌队的十二名男子全部打扮成女神的模样,脸上戴着画着女性柔美五官的面具,穿着不同颜色的美丽女袍, 发饰金带,身上佩戴着各种华贵的珠宝。 剧场里再次骚动起来, 有的人是因为这华丽的场面:色彩这么艳丽的布料价格可不便宜, 这十二套衣服都是新的, 男演员们穿着都很合体,一看就是为这次演出特地做的,绝对所费不菲,加上他们佩戴的昂贵珠宝与舞台上的道具,大多数观众一生都没有见识过这么奢华的场面。何况按照常理,四场演出演员们绝不会只有这一套服装与这些道具,这次演出的赞助人手笔大的惊人。连欧弗里昂都惊讶地对同伴说:“真是看不出来,原来雅典人居然这么有钱吗?” 也有很多人关注点在别处,坐在剧场前排的一个男孩就听到旁边有人发出疑问:“为什么要戴面具?”以前的悲剧演出从来没有演员往脸上戴面具的。 他有点无语地捂了一下眼睛。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创新出现的缘由,他是今天这四场演出的赞助人塞雷布斯。 前些日子演出服做好后演员们统一试穿,别的衣服还好,女装虽然制作很精美,但因为所有演员都是男的,还都留着胡子,换上后那画面实在让人不能直视。他建议演员们剃掉胡须,用化妆品画一个柔美的妆容,使得扮相协调一些,但是所有演员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拒绝了,仿佛他提出的建议是多么侮辱人格与不可思议。连埃斯库罗斯都同样如此。 他严肃地向塞雷布斯解释了胡须对于男子的外表美有多重要,是男子气概的重要烘托,只有那些像女人一样扭捏的男/妓才会拔掉胡须,指出塞雷布斯的提议非常失礼。 塞雷布斯无语地把他们带到一处泉水边让他们看自己的倒影,往泉水走去的时候路上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指着他们哈哈大笑。他们看了倒影,自己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塞雷布斯等他们笑完,问他们演员这样的形象观众还会有心欣赏悲剧的内容吗?埃斯库罗斯承认,这是很影响他作品的内容的表达。但是他们仍然拒绝剃掉胡须,最后折衷之下想到了这个办法——戴着面具,把胡须藏起来。 观众们不知原因,对此有各种猜测,议论声大到将音乐声都淹没了,直到歌队齐声唱起入场歌,剧院里才再次安静下来。 入场歌的内容是描述女神忒提斯当年与人间的英雄珀硫斯的盛大婚礼,以及这桩婚姻的美满之处,和忒提斯新生的爱子。 歌队们唱着歌,又一个女神打扮的演员抱着一个襁褓走上台来。 这位女神的打扮比别的演员都出众,他竟然系着绣花腰带,光裸的手臂上戴着金灿灿的蛇形黄金臂环,脖子上还挂着一挂宝石与玻璃珠串的多层几何图形项链。这身打扮说是女神一点也不违和。他的身形虽高大,但举止非常优美,彷如一个真正的出身高贵的妇女,在歌队们唱完歌后柔情四溢地与他们应答,诉说对新生幼子无与伦比的爱。 歌队与忒提斯歌唱的诗句非常美,韵律严整、用词高雅、情感真挚动人,许多因为剧作家过于年轻,抱着挑剔的心态观看的观众这两段歌唱听下来,不由心服,承认组委会不是乱选出来的人。 当然观众中也有不服气的,比如往年总能拿到参赛名额的一个诗人的朋友就说不服气地道:“也就一般而已,并没有比你的作品好,组委会的人是什么眼光,竟然把名额给这个毛头小子?” 那诗人意味不明地说:“你再往后面看。” 他的朋友就又将视线转移到舞台上。看看了片刻,他忍不住又感慨:“马库托利斯家真有钱,以前你的剧目上演的时候赞助人怎么没有这么慷慨呢?” 在这人遗憾的时候,塞雷布斯身边坐的马库托利斯也忍不住低声问儿子:“资助这次演出一共花费了多少钱?” 塞雷布斯报出数目:“大致有将近八百德拉克马吧。” 马库托利斯大叫出声:“八百德拉克马,你是不是疯了!?”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一嗓子惊动了,向这里看来。 与马库托利斯邻座的人很感兴趣地问:“什么八百德拉克马,马库托利斯,你赞助埃斯库罗斯花的剧目费了八百德拉克马?” 昨天在剧场里公开抽签决定三位剧作家作品的表演顺序之前,马库托利斯与另外两名歌队赞助人,和藩属地捧着贡物的使者、战争中父亲战死的孤儿们,在名祖执政官与众多权贵人士的导引下绕着剧场游行了一周,所有雅典公民和来参加的酒神节的异邦人都认识他了。名祖执政官在抽签前的演讲中还特地对他们三人大加溢美之词,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马库托利斯未出过这样的风头,也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尊敬,本来从游行之后到现在都飘飘然的,塞雷布斯这个数字报出来,顿时把他所有的迷糊都惊飞了。 马库托利斯本来想立刻大吼这个败家子,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之前众人还对他尊敬又奉承,不想立刻塌了这个架子,只好对邻座勉强一笑,默认了。 他们身后两排的位置,一个人观察到这出,得意至极地压低着嗓子拍腿大笑:“八百德拉克马,这次竟然让他们花费了八百德拉克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8.悲剧演出(下)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九十八章(修) 他的同伴称赞道:“你这个主意可是够损的, 一句话让人家花了八百德拉克马。我真想到前面去仔细看看那个优卑亚乡下人这时的脸色。” 两人笑完了, 前一个人又不满足地说:“这只是小打小闹,我们还是得想个正经主意, 把那个该死的普拉托弄垮了。兑换钱币是门好生意,不能就这样让那个面包贩子独占。” 他的同伴不怀好意地一笑, 说道:“别急, 我们有的是机会。我刚得到消息, 普拉托开始想往外面放贷呢。” 前一个人眼睛一亮, 说:“他们居然还想放高利贷, 贪婪的优卑亚人,也不怕噎死!这回,我们给他来个大的。” 舞台上的歌队对女神说出那个著名的预言,女神陷入悲伤之中, 双方对唱的大段唱词流畅华美,明喻暗喻排比对比交汇, 十分精彩。女神表达了一定要使爱子逃脱那可怕的命运的决心之后,歌队退场,舞台上的布景全部更换,变成了斯库罗斯岛皇宫的背景。 与女神奢丽的卧室不同,斯库罗斯皇宫的布景粗犷大气, 有一把铺着兽皮的王座、几名身穿甲胄的卫兵,地上也铺了一大块地毯, 不过地毯上的图案是狩猎女神举着弓箭追逐猎物。 忒提斯将爱子托付给斯库罗斯国王, 国王承诺将他当做女孩养大, 让他远离兵戈。忒提斯和国王交流的过程,埃斯库罗斯做了一些让此时的人们看起来非常新奇的创新——他没有全用唱段来演绎,而是让女神和国王进行了一些对话。 习惯悲剧演出从头到尾都是歌曲的观众们初看有些不适,但是习惯后却觉得别有意趣,甚至觉得比歌声更能让人身临其境。 第一出悲剧《忒提斯》,舞台上共换了三套布景:忒提斯的卧房、斯库罗斯的宫殿、阿喀琉斯与女伴们嬉戏的庭院,二十五套服装。 第二出悲剧《阿喀琉斯》三套布景,主帅阿伽门农的帐篷、阿喀琉斯的帐篷、特洛伊城下的战场,盔甲十五套、兵器盾牌三十多件、战车三辆。 第三出悲剧《奥德修斯》倒是只有一幕布景,可是场面却一点也不小,舞台整个被深深浅浅的蓝色布匹铺满了,充做河水,几株高大的白杨被通体漆成黑色,错落地竖立着,完美营造出阴森的冥界景象,让人入眼心中就是一冷。如果不是表演时间在阳光灿烂的下午,配上乐手专为这一幕所做的凄迷音乐,剧院里的观众能被吓跑光。 最后一出羊人剧布景又用了斯库罗岛皇宫的庭院,除了特制了一些羊角羊尾,和几件鹿皮衣之外,倒没有多用别的。 但即便如此,这一天演出下来光服装就有六七十套,加上各种精致奢华的布景道具,也足以让所有观看了演出的观众们看的眼花缭乱、瞠目结舌——无论是雅典人还是远道而来的外邦人,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手笔。 马库托利斯看到后面,被层出不穷的换来换去的道具服装弄的都要心脏病发作了,别人看是美轮美奂的舞台的服装,他看着那就是自己哗哗往外淌钱的钱袋子。他捂着胸口问塞雷布斯:“这四场演出真的只花了八百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说:“不到八百德拉克马,有许多道具是借来的,也有许多是我们自己做的。比如布料,都是我们自己的染坊染的,花费并不多。” 马库托利斯颤声说:“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布料衣服什么的,以后收拾收拾都还能卖,还能再收回来一些钱……”他努力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反正钱已经花出去了,拿不回来了,不要再想了。他怕自己想的太多,会马上心痛到死在这里。 在场的人中有和马库托利斯一样想法的,之前听说马库托利斯家花费了八百德拉克马后幸灾乐祸的人就也为这前所未见的铺张所震撼,怀疑地道:“这四场演出真的只花了八百德拉克马吗?” 他的同伴眼神炙热,垂涎地道:“我听说马库托利斯家还有染坊,也许他们没把衣服、布料什么的花费都算上。这个优卑亚人家真是肥的流油啊!” 除了不怀好意的恶人,其余的观众则只是单纯地震撼于这几场演出的新奇与奢华。新奇的是表演方式,对白与面具的创新,加上埃斯库罗斯的剧本写的极好,主人公被推动着一步一步走向无法抗拒的命运悲剧,合情合理又震撼人心,演员们的表演又都全情投入,使观众们享受了一场精神与视觉的双重盛宴。奢华自不必说,许多城邦举国之力举行的重要酬神仪式都没有这么铺张。 这天的演出结束之后,全雅典城的人都在议论。人们的注意力放在两点上:第一,埃斯库罗斯实在才华横溢,他创新的新表演形式比原来的好看的多! 第二,马库托利斯家是真有钱,这次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 有猜一千德拉克马的、有猜两千的,还有夸张的小道消息说是一塔兰特。明确听到塞雷布斯父子谈话的人把真实数字说出去,但没有人信,因为很明显的,光演员们女神装扮时所佩戴的珠宝首饰价格就远不止这个数——就算不是专门为了这几场演出购买的,马库托利斯家能拿出这么多珠宝,也可以想见其财富有多么惊人了! 这天的演出之后,第二天、第三天的悲剧演出,乃至其后的喜剧演出都没有什么人关注了,哪怕其中有一些作品也很优秀。 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第一天演出的每一个细节,女神们的衣服首饰、英雄们的盔甲武器,忒提斯卧房、斯库罗斯皇宫、阿伽门农大帐、阿喀琉斯大帐不同图样的地毯与陈设…… 让塞雷布斯都没想到的是,他家的染坊趁这个机会清空了不少存货并拿到了一大批订单——女神们美丽的衣服和充作冥河的大批蓝色布料为染坊做了个活广告,将它的名气一下子打了出去。 除了这处无心插柳之外的收获之外,马库托利斯家的地毯也再一次名声大振。这一个航海季雅典已经有仿制地毯售卖,但这次悲剧表演直观地将马库托利斯家的产品展现在人们面前,其精美程度不是那些粗劣的仿制品可以相比的,简单粗暴地告诉了所有人,地毯他们家的才是正宗。 虽然悲剧演出结束后雅典城里本来就已经沸沸扬扬都在谈论马库托利斯家,塞雷布斯仍然特地雇佣了一批人,尽可能地大力宣扬马库托利斯家的财富与普拉托的实力,甚至他本人身上的神奇传闻,想把这个品牌植入到雅典人与来雅典的外邦商人头脑里去。他甚至故意让人把传闻编的更曲折离奇,期望这些消息能传到海外去,最好能被海商们带回自己的家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99.体育场(上)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九十九章(修) 潘那希尼恩运动场(1)内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般, 无论是正在运动的人们, 还是在场地周围散步闲聊、谈论自己的演讲诗歌、演奏音乐的人们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爱神厄洛斯祭坛的方向。在那里,有一队裸体的十三四岁少年正在老师的带领下进行赛跑前的热身活动。 不过人们注意他们并非因为他们赤身裸体, 运动场里正在进行运动的人们都是赤身裸体。人们都往那里看,是因为其中有一名少年实在太漂亮了。 他头发乌黑, 皮肤光洁, 一双眼睛如密林间的深潭般宁静幽邃, 加上挺直的鼻梁和玫瑰色的双唇, 一张脸仿佛被爱神细细亲吻过。他的身体也美极了, 四肢匀称修长,虽然尚未有成年人精心锻炼出来的漂亮肌肉,但静立时如同白杨般挺拔,动起来时又如未长成的豹子般敏捷优雅, 一举一动都让人挪不开眼。 他身边是一群同样赤/裸着身体的同伴,身后是雕塑名家托尔米德斯最新的杰作, 一尊精美的大理石厄洛斯雕像。 神像刚放置到运动场时曾引起过轰动,因为雕塑家用了全新的手法来塑造这尊神像,不同于一般神像的僵硬板滞,这尊小爱神像仿如一个真人,它的唇角含着狡黠的笑意, 一手握着弓箭,皮肤丰润的仿佛能呼吸。这尊神像安置到运动场后得到了数不清的赞美, 人们或者是直白的称赞、或是为它写诗谱曲, 人人都叹服雕塑家手艺的精湛绝伦, 承认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小爱神应当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那个少年站在那里,他那些单独出去应当也能让人由衷赞一句“美少年”的同伴们与这尊爱神像全部黯然失色。 他的同伴们与那具完美的身体相比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而那尊爱神像,则仿佛成了人类对神明的拙劣模仿,那名少年才是爱神本尊。 那少年像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牢牢地吸引着所有的人的视线,矜持的人暗自关注他,热情的人就直白地赞叹:“看哪,伽倪墨得斯(2)在那里!如果我是宙斯有多好,此刻就变成兀鹰,将他掳到奥林匹斯山上去为我斟酒!” 刚来到雅典的著名米利都诗人提波斯正在与追随者们在列柱中庭附近谈论自己的新作,惊艳地问:“那是谁的儿子?他美的像被阿芙洛尼忒和佩尔塞福涅共同爱恋的阿多尼斯(3)!” 追随者们也都神往不已地望着少年的方向,其中一个人回答道:“那是我们城邦有名的神眷之子塞雷布斯。真让人羡慕啊,正值青春年少,有这么漂亮的相貌,家里又那么有钱,他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古希腊人认为世间最幸福的人应该有漂亮的相貌、丰裕的钱财和健康的身体,塞雷布斯长的漂亮、家境富裕,还是医药之神的宠儿,身体也不可能不健康,没有一处不符合条件。 提波斯望了少年一会儿,却说:“但我看他的表情,却并不像很高兴。” 塞雷布斯此时确实很不高兴。任谁被一大堆人盯着裸/体看都不会很高兴的——古希腊人们除外,以他们的风俗与思维方式,此时应当不但很高兴,说不定还很自豪。 但塞雷布斯毕竟不是古希腊人,他是一个能分清楚这些眼光都是什么意味的成年人。 穿来这么久,他已经完全了解古希腊人的恶习,他们病态地迷恋男童,不以之为耻,反冠以塑造美好心灵,灌输美好品德和勇气的名义将行为合理化,甚至美化,以之为荣。 教育下一代必须与之建立心灵、乃至于肉体上的暧昧联系吗?绝非如此吧?但古希腊人们荒诞地全民都没有对此觉得有任何不妥,连柏拉图都只是提倡只精神恋爱。 当然塞雷布斯明白,人们多么容易受环境影响,当你出生起所见的情形就是这样,你会理所当然认为世界就该如此运转,难以想象还有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就算两千多年后的人也一样如此,两千多年后的婚姻制度难道就没有荒谬之处吗?许多地方一样荒谬,但是人们也一样习以为常。 但塞雷布斯不会因为所有人都已习以为常而妥协。 穿越到两千多年前,屈从于恋童癖们的意志而被猥亵,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在力量不足的时候,他也不会愚蠢地直接与整个社会对抗。 去年,普拉托的生意遭受到了一次极大的挫折,银行放出去的十一笔高额海事商业贷款,商船载货出海的时候接连遭到海盗袭击,商人们血本无归。按照惯例,这种情况下普拉托是要本息豁免贷款的。普拉托用于放贷的钱是别人放的存款,消息传开后存款的客户们怕自己的钱被赔光,争相挤兑。 塞雷布斯将家里的产业全部抵押出去也没有抵挡住这股风潮,就在普拉托即将被逼到破产的最后关头,阿尔刻迈翁家注资稳住了局面。为了感谢阿尔刻迈翁家的援手,塞雷布斯将10%的股份赠于了阿尔刻迈翁家族。但普拉托因此事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事后塞雷布斯调查此事,发现这是有人在针对自己。雅典有人特意给海盗送消息,告诉海盗这些船上载了什么货物、出航路线时间、船只的武力情况,让海盗来打劫这些船只。塞雷布斯当然不会白白吃这个亏,但因为缺乏证据,走诉讼的话那些人会受到的惩罚有限,他用自己的手段私下报复了回去。 这件事情雅典一些有权势的人多少猜到了些内情,他的报复手段在这些人看来有些过于残酷,让人不安,对他起了忌惮之心。雅典现在还是他的根基所在,他尚未有到别处立足的实力,因此不愿意在还站不稳脚跟的时候再表现的过于与众不同。 雅典富裕家庭的男孩到十三四岁时是必须要上体操学校的,这是走向公共生活的必经之路,非常重要。他们要在学校里锻炼体魄,学习五项竞技,雅典与外邦战争不断,除非残疾或已经老到、病到拿不起刀枪,一般公民都必须上战场,这能帮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 塞雷布斯原本并不排斥上体操学校,他对古希腊人对体育锻炼的重视也是久闻大名,可是他没有想到古希腊小孩上体育课时是不穿衣服的。 他当然可以让人给自己做一些适合运动的衣服穿上,但那会比赤身裸体还惹人眼,以雅典人八卦程度,能惹得全城议论。他也可以不上体操学校,聘人单独教他,但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已经报了一个奥林匹克马术比赛的冠军所办的体操学校,无缘无故退学不免得罪人。 奥林匹克比赛的冠军的名望比打仗获胜的将军还高,何况是专属于富人的马术比赛冠军,可以说是雅典的英雄。塞雷布斯不想随便树敌,经过几次接触觉得这位冠军人不错,也很会教学,就接着上了。 体操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没有邪心,赤/裸相对时所有人都坦坦荡荡,塞雷布斯也不觉得不自在。锻炼赛跑学校的场地不够,到体育馆来,被众多意味不明甚至下流的眼神注视,他却不能不恼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0.体育场(下)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一大早, 塞雷布斯被外面粗鲁地大声呼唤父亲名字的声音惊醒, 在保姆身边睁开了眼睛。 阴暗逼仄的土屋内,母亲和保姆都坐了起来, 不安地看向屋外。 父亲马库托利斯披上一件衣服匆匆走出屋去,经过门口时将睡在门外的两个男奴隶一人一脚踹醒。 塞雷布斯听到庭院中父亲的声音讨好地说:“麦西俄斯, 你来了。我昨天才搬到这里, 正打算今天去告诉你, 你的消息真灵通。” “哦?你会告诉我吗, 马库托利斯?我可是知道了你的事。米利斯看上了潘塔科斯那座房子, 把你赶出来了,你的面包作坊开不成了。这时候你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我这个债主吧?” 塞雷布斯家买了雅典贵族潘塔科斯家的一座房子,一半开面包作坊,一半住人。钱是高利贷借来的, 可是刚付完钱搬进去,潘塔科斯家族就被指证为被诅咒者, 赶出了雅典。潘塔科斯家的财产都被充公拍卖了,那座房屋的产权变更还没来得及在城邦登记,交易不被承认,城里另一位有权势的贵族看上了房屋,把他们赶了出来, 连他们自己的东西都没许他们带。马库托利斯投进去钱的都打了水漂。 马库托利斯昨晚半夜才又租到这个小屋子让全家人住下来,今天放高利贷给他的债主就找上了门。 马库托利斯陪着笑, 说:“说哪里话呢!” “我不想使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不过我到底是生意人, 我的钱也是一个奥波勒斯一个奥波勒斯攒的。我养着一大家子, 也有许多难处。你能理解吧?” “我当然理解。” “那么你也应当理解,我得把我借你那一笔钱收回去。” 马库托利斯的声音为难地说:“可是这笔贷款还没到约定的还款时间呢!” 麦俄西斯刻薄地说:“是还没到时间,不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到了时间就还的起吗?” 马库托利斯说:“我家伙什都在,还能把店开起来。” 麦西俄斯说:“得了,别想骗我。我知道米利斯什么都没让你拿。我借你的是一大笔钱,你现在除了那三个奴隶什么都没有了,万一你跑了,我去哪里要去?我不能毫无保障地放着不管,这道理到哪里说人们都能理解我。” 马库托利斯说:“那你想怎么样呢?我现在确实还不起钱。” 室内,塞雷布斯的妈妈和保姆都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妈妈起身走到门口偷偷向外看。 麦西俄斯说:“你能还我多少?” 马库托利斯道:“我只有那三个奴隶了。两个男奴都能做面包,按现在的市价,各值50德拉克马,女家务奴隶值60德拉克马。” 保姆贡吉拉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塞雷布斯。黑发黑眼的四五岁小男孩仿佛能理解她的恐惧,安慰般地按住了她的手。 麦西俄斯说:“他们的身价只够我当初借你的一半!何况还有利息!这相差太远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麦西俄斯说:“你和你老婆、儿子一起抵债。虽然我还是吃亏,但是也没办法啦。” 马库托利斯叫了起来:“抵债!你是说奴隶吗,麦西俄斯!?你想叫自由的公民做债务奴隶?雅典的法律禁止你这么做!一百年前梭伦就禁止人这样干啦!” 麦西俄斯说:“得了,雅典的法律是禁止雅典公民沦为债务奴隶,但你是迈提克(1),又不是雅典的公民。” 马库托利斯说:“我是公民!今年公民大会授予三百名迈提克公民权,我是其中之一!” 麦西俄斯说:“但是阿帕托利亚节还没到,你的名字还没换登记册,就还算不得雅典公民。” “……” 去年雅典发生政变,僭主希庇亚斯被赶下了台,体制变成了公民大会,并因为战争接纳了一批迈提克成为雅典公民,马库托利斯是其中的一员。雅典风俗,每年在阿帕托利亚节庆祝会上为获得公民权的人登记入册,今年的阿帕托利亚节已经过了,所以马库托利斯这批人的名字还在迈提克的名册上,没有移入公民名册。说不算正式的公民也对。 马库托利斯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没有足够的抵押品,这个高利贷者还是愿意把钱借给他,为什么还债期限规定在阿帕托利亚节之前。原来他们一家人都是抵押品。 塞雷布斯挣出保姆的怀抱,走出屋门,在微曦的天光里对高利贷者说:“当初您和我父亲订的契约,只是规定了我们要每月按时付您利息,并在明年的阿帕托利亚节钱把钱全还给您,并不是约定面包作坊倒闭了我们就全家人是您的奴隶,不是吗?现在离明年的阿帕托利亚节还早着呢,也还不到还利息的日子,您今天来是要毁约的吗?” 麦西俄斯惊奇地注视着他说:“哦?我反倒成了毁约者!马库托利斯,你的儿子有六岁吗?年纪这么小,口才就好极了。男孩,我不是毁约者,我这是挽救自己的损失!” 马库托利斯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出来插什么嘴?……不过麦西俄斯,我儿子说的有理,你这就是毁约啊。” 塞雷布斯说:“我想当初您借给我父亲这么大一笔钱,初衷并不是为了折本买几个奴隶,而是认为凭我父亲的能力赚钱,这笔钱会给您带来利润,是吗?您现在毁约,除了几个奴隶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还会有所损失。但要再给我父亲一段时间,我们未必缓不过来,我父亲的手艺还在。” 麦西俄斯饶有兴致地问:“你几乎要说服我了,男孩!但是这笔钱数额实在不小,你怎么保证你父亲不会赖账逃跑呢?那样我的损失就更大了。” 塞雷布斯说:“您可以使人看着我们。” 麦西俄斯连连摇头说:“我哪有那么大的精力时刻盯着你们!我的奴隶都是有活要干的。不行,不行。” 塞雷布斯说:“我知道您在雅典有许多房产出租,我们也可以租住到您家里去,这样,您看管我们方便,还能再得到一笔租金。” 麦西俄斯的神色有松动。 塞雷布斯见状,再接再厉说:“您现在就要我们去做您的奴隶,与雅典的法律不合呢!公民陪审法庭也不会支持您。但如果是到了期限我们还不起,那我们以身抵债才是合情合理的,我们也心甘情愿。” 马库托利斯有些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麦西俄斯,就是这个道理。” 麦西俄斯说:“马库托利斯,克里斯提尼那么大的名气,那么大的功劳,只是因为阿尔刻迈翁家族被诅咒,有可能对雅典城邦不利就被放逐了。你遭了那么大的损失,做面包利润有多少明眼人都知道。你欠我的那笔钱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是还不起的,光每月还利息都够呛。就算咱们打官司,公民陪审法庭也会支持我挽救自己的钱。 “”不过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不是因为你儿子说服了我,而是因为他不到六岁就有这样的好口才!他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你收拾东西吧,我要看着你住到我那里去。不过租金我们得好好谈谈。” 塞雷布斯家没什么好收拾的,那座房屋现在的主人米利斯是如今在雅典城里权势熏天的伊萨格拉斯的亲戚,去接收房子时差点连他们一家人都当成面包作坊的奴隶扣下,他们离开时除了各人身上穿的衣服,什么都没能带走。他们能租到这间租金最便宜的房屋住下来,还是马库托利斯去向朋友借的几个钱。 马库托利斯找这个新落脚地本来也没打算长住,说好了是短租,付了昨晚的房钱他们就跟着麦西俄斯离开了。麦西俄斯将他们领到一座好几户人家合租的房子,给他们安排了间同样阴暗逼仄的土屋,敲了他们比先前租的房子贵两倍房钱,离开了。 他走后马库托利斯安排奴隶们出去打水收拾房间,唉声叹气地对妻子贡吉拉说:“其实麦西俄斯说的不错,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到月底连他的利钱都还不起。我们得想想办法。” 贡吉拉问丈夫:“你想怎么做呢?” 马库托利斯说:“先把奴隶都卖了吧。” 贡吉拉吃惊道:“可是他们都抵押给麦西俄斯了。” 马库托利斯走到门口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话,回来压低声音说:“说实在的,我们欠他300个德拉马克呢!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怎么还他。不如我们收拾了东西,再把奴隶们卖一笔钱,悄悄逃走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1.我的一个特别的朋友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马库托利斯!” 一大早, 塞雷布斯被外面粗鲁地大声呼唤父亲名字的声音惊醒,在保姆身边睁开了眼睛。 阴暗逼仄的土屋内, 母亲和保姆都坐了起来,不安地看向屋外。 父亲马库托利斯披上一件衣服匆匆走出屋去,经过门口时将睡在门外的两个男奴隶一人一脚踹醒。 塞雷布斯听到庭院中父亲的声音讨好地说:“麦西俄斯, 你来了。我昨天才搬到这里,正打算今天去告诉你,你的消息真灵通。” “哦?你会告诉我吗, 马库托利斯?我可是知道了你的事。米利斯看上了潘塔科斯那座房子,把你赶出来了, 你的面包作坊开不成了。这时候你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我这个债主吧?” 塞雷布斯家买了雅典贵族潘塔科斯家的一座房子, 一半开面包作坊, 一半住人。钱是高利贷借来的,可是刚付完钱搬进去,潘塔科斯家族就被指证为被诅咒者,赶出了雅典。潘塔科斯家的财产都被充公拍卖了,那座房屋的产权变更还没来得及在城邦登记, 交易不被承认,城里另一位有权势的贵族看上了房屋,把他们赶了出来, 连他们自己的东西都没许他们带。马库托利斯投进去钱的都打了水漂。 马库托利斯昨晚半夜才又租到这个小屋子让全家人住下来,今天放高利贷给他的债主就找上了门。 马库托利斯陪着笑, 说:“说哪里话呢!” “我不想使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不过我到底是生意人, 我的钱也是一个奥波勒斯一个奥波勒斯攒的。我养着一大家子, 也有许多难处。你能理解吧?” “我当然理解。” “那么你也应当理解,我得把我借你那一笔钱收回去。” 马库托利斯的声音为难地说:“可是这笔贷款还没到约定的还款时间呢!” 麦俄西斯刻薄地说:“是还没到时间,不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到了时间就还的起吗?” 马库托利斯说:“我家伙什都在,还能把店开起来。” 麦西俄斯说:“得了,别想骗我。我知道米利斯什么都没让你拿。我借你的是一大笔钱,你现在除了那三个奴隶什么都没有了,万一你跑了,我去哪里要去?我不能毫无保障地放着不管,这道理到哪里说人们都能理解我。” 马库托利斯说:“那你想怎么样呢?我现在确实还不起钱。” 室内,塞雷布斯的妈妈和保姆都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妈妈起身走到门口偷偷向外看。 麦西俄斯说:“你能还我多少?” 马库托利斯道:“我只有那三个奴隶了。两个男奴都能做面包,按现在的市价,各值50德拉克马,女家务奴隶值60德拉克马。” 保姆贡吉拉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塞雷布斯。黑发黑眼的四五岁小男孩仿佛能理解她的恐惧,安慰般地按住了她的手。 麦西俄斯说:“他们的身价只够我当初借你的一半!何况还有利息!这相差太远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麦西俄斯说:“你和你老婆、儿子一起抵债。虽然我还是吃亏,但是也没办法啦。” 马库托利斯叫了起来:“抵债!你是说奴隶吗,麦西俄斯!?你想叫自由的公民做债务奴隶?雅典的法律禁止你这么做!一百年前梭伦就禁止人这样干啦!” 麦西俄斯说:“得了,雅典的法律是禁止雅典公民沦为债务奴隶,但你是迈提克(1),又不是雅典的公民。” 马库托利斯说:“我是公民!今年公民大会授予三百名迈提克公民权,我是其中之一!” 麦西俄斯说:“但是阿帕托利亚节还没到,你的名字还没换登记册,就还算不得雅典公民。” “……” 去年雅典发生政变,僭主希庇亚斯被赶下了台,体制变成了公民大会,并因为战争接纳了一批迈提克成为雅典公民,马库托利斯是其中的一员。雅典风俗,每年在阿帕托利亚节庆祝会上为获得公民权的人登记入册,今年的阿帕托利亚节已经过了,所以马库托利斯这批人的名字还在迈提克的名册上,没有移入公民名册。说不算正式的公民也对。 马库托利斯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没有足够的抵押品,这个高利贷者还是愿意把钱借给他,为什么还债期限规定在阿帕托利亚节之前。原来他们一家人都是抵押品。 塞雷布斯挣出保姆的怀抱,走出屋门,在微曦的天光里对高利贷者说:“当初您和我父亲订的契约,只是规定了我们要每月按时付您利息,并在明年的阿帕托利亚节钱把钱全还给您,并不是约定面包作坊倒闭了我们就全家人是您的奴隶,不是吗?现在离明年的阿帕托利亚节还早着呢,也还不到还利息的日子,您今天来是要毁约的吗?” 麦西俄斯惊奇地注视着他说:“哦?我反倒成了毁约者!马库托利斯,你的儿子有六岁吗?年纪这么小,口才就好极了。男孩,我不是毁约者,我这是挽救自己的损失!” 马库托利斯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出来插什么嘴?……不过麦西俄斯,我儿子说的有理,你这就是毁约啊。” 塞雷布斯说:“我想当初您借给我父亲这么大一笔钱,初衷并不是为了折本买几个奴隶,而是认为凭我父亲的能力赚钱,这笔钱会给您带来利润,是吗?您现在毁约,除了几个奴隶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还会有所损失。但要再给我父亲一段时间,我们未必缓不过来,我父亲的手艺还在。” 麦西俄斯饶有兴致地问:“你几乎要说服我了,男孩!但是这笔钱数额实在不小,你怎么保证你父亲不会赖账逃跑呢?那样我的损失就更大了。” 塞雷布斯说:“您可以使人看着我们。” 麦西俄斯连连摇头说:“我哪有那么大的精力时刻盯着你们!我的奴隶都是有活要干的。不行,不行。” 塞雷布斯说:“我知道您在雅典有许多房产出租,我们也可以租住到您家里去,这样,您看管我们方便,还能再得到一笔租金。” 麦西俄斯的神色有松动。 塞雷布斯见状,再接再厉说:“您现在就要我们去做您的奴隶,与雅典的法律不合呢!公民陪审法庭也不会支持您。但如果是到了期限我们还不起,那我们以身抵债才是合情合理的,我们也心甘情愿。” 马库托利斯有些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麦西俄斯,就是这个道理。” 麦西俄斯说:“马库托利斯,克里斯提尼那么大的名气,那么大的功劳,只是因为阿尔刻迈翁家族被诅咒,有可能对雅典城邦不利就被放逐了。你遭了那么大的损失,做面包利润有多少明眼人都知道。你欠我的那笔钱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是还不起的,光每月还利息都够呛。就算咱们打官司,公民陪审法庭也会支持我挽救自己的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2.少年之爱(上)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 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 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 诉讼结束后, 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 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 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 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 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 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 当时死了好多人,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 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 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 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 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 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原来克列欧美尼斯回到斯巴达后,认为在雅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整个伯罗奔尼撒调集了一支大军,前来攻击雅典。 雅典公民大会紧急讨论过之后,决定征召所有公民和之前申请加入雅典城邦的迈提克入伍,抗击他们的侵略。马库托利斯在名单之内。 他快要被吓死了。 马库托利斯觉得他实在是倒霉透顶:自从申请加入雅典城邦,他还没有享受过任何权利,就要先去给雅典人送死了。 他害怕极了,甚至连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不想要了,想就此逃走——他很爱财,但财富和生命相比他更爱自己的生命!没了命有钱又有什么用? 他不觉得雅典有任何胜利的可能,那可是斯巴达人啊,还调集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他觉得还打算和斯巴达人作战的雅典人都疯了!他们必输无疑——而自己就算能侥幸从现场上活着下来,战败城邦的公民也会全部变成胜利方的奴隶。——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摆脱不了沦落为奴隶的命运,他简直都有点不想挣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3.少年之爱(中)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劳里姆银矿在阿提卡半岛西南端, 距雅典城40公里, 马库托利斯惦记着生意,一天就打了个来回。 他天擦黑时带着两个奴隶到了家,脸色却不大好。两个奴隶在矿上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变得又脏又瘦, 其中一个还跛了脚。 马库托利斯大声向贡吉拉抱怨:“……说是矿道塌了砸的, 只赔了三个德拉克马,至少该赔五个德拉克马的!……” 梅加娜默默给两人打了水,让他们洗洗手脸。二人瑟缩着身体站在角落, 神态惶恐不安,显然很怕再被送回银矿去,和以前常流露出的那副懒惰而无赖的神气判若两人。 马库托利斯抱怨了半天,又问梅加娜:“东西买的怎样了?” 梅加娜回答:“买了两只最大的陶罐,在中庭放着。小主人还买了一些亚麻布, 让我和女主人缝成袋子。”说着拿来一只四肘尺(1)长三肘尺宽的大袋子给马库托利斯看。 马库托利斯撑开往里看了看, 奇怪地问:“做这个做什么?” 塞雷布斯回答:“晾羊毛,防止刮风时羊毛被吹走。” 马库托利斯问:“你们之前怎么晾的?” 塞雷布斯答:“之前的羊毛少,直接晾在了中庭里,一直看着。这次不行,看不过来。” 马库托利斯说:“做了几个?” 梅加娜答:“六个。” 马库托利斯说:“那估计又得一个德拉克马的花销吧?” 塞雷布斯答:“一个德拉克马两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肉痛至极。 第三天早上,马库托利斯租了一辆牛车载上陶罐,带着塞雷布斯和两个奴隶又去了弗瑞阿利亚。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 本来不适合赶路, 而且到了尤尼科斯庄园也洗不成羊毛。但马库托利斯不放心羊毛放在陌生地方, 坚持带他们去了。 雅典多丘陵、山地,路本来就不好走,还下着雨。他们一步一滑到了地方,每个人都被淋的全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 尤尼科斯正和邻居们一起挤在镇口的铁匠铺子里,边看铁匠打铁边烤火闲聊,看到他们狼狈而来十分意外,挤出地方让他们进去烤火。虽然冻的不行,但马库托利斯心急火燎地急着去看自己的羊毛,谢了他们的好意,没有进去。 尤尼科斯和他一起回去,边走边用赫西俄德的诗歌《工作与时日》里的一句诗嘲笑马库托利斯的急切:“‘财物放在家里比较好,因为东西在外不保险。’是不是?” 马库托利斯狡黠地也用《工作与时日》里的一句诗一语双关地回答:“‘信任和猜疑同样有害于人’啊。” 这个回答倒是很机智,尤尼科斯哈哈一笑,没有再为难他。马库托利斯检查了仓库里的羊毛完好无损,放下心来,与奴隶们把陶罐卸下,和尤尼科斯又返回了铁匠铺。 这个偏僻的小镇难得有人来,镇民见到外来者都很新鲜,友好地为他们让出靠近火炉的好位置。 火炉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铁匠正在打铁,用钳子夹着一块铁料在火上煅烧的通红,然后又用锤子反复击打,火星飞溅。马库托利斯四人一路上被冷雨冻的骨头缝里都是冷的,顾不得被火星烫到,凑的特别近。 铁匠看清塞雷布斯的脸,用下巴点点给自己烧火的人旁边的位置,笑着说:“小厄洛斯,坐这里,这边溅不到火星。” 塞雷布斯一看那个烧火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笑着说了声“谢谢”,走过去坐下。那男孩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你的鞋子都湿透了,脱下来烤干再穿吧,不然会生病的。呶,你可以把靴子支在这儿。”他指指火炉的泥壁。 塞雷布斯一路泥泞地走过来,靴筒里面都能倒出水来了,大方地又道了声谢,把鞋子脱下来放到他说的地方烤着。 男孩跟他搭话:“今天天气不太好,是吗?” 火炉边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塞雷布斯把冻僵的手脚靠近火焰暖和,说:“是的,糟糕透了。” 男孩说:“你们从哪里来?” 塞雷布斯答:“雅典。” 男孩说:“你们怎么下着雨来?听说你们是要趁我们的河洗羊毛的,这种天气洗不成羊毛啊?” 塞雷布斯笑而不语。 那边马库托利斯和众人互相问候了“快乐”,也从天气开始聊了起来。不过成年人们显然明白马库托利斯这么急切赶来的原因,没人问这个,而是感慨了几句糟糕的天气后,就开始猜测这天什么时候能放晴。 马库托利斯是最盼着天赶紧晴的人,在他看来,下雨就是他的口袋破了,钱在哗哗往外淌。但这显然急不来。 聊完天气后众人好奇地打听马库托利斯怎么洗羊毛。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在收羊毛那天已经看好了地方,打算在河流一处弯道的沙洲上生火烧水洗涤。沙洲附近有很多灌木丛,旁边还有很多大石,既方便打柴又方便晾晒羊毛。 不过因为下雨,现打的柴火肯定用不了了,他们又要多一笔开支——购买干柴。 马库托利斯说了买柴火的事情,一个村民说:“你们只要山毛榉吧?” 马库托利斯奇怪:“什么柴火都行啊!” 那人说:“我看你们就拿了陶罐,没带山毛榉灰,你们怎么洗羊毛?” 马库托利斯更加奇怪,不确定地看了塞雷布斯一眼,说:“洗羊毛得用山毛榉灰?什么柴灰都行吧?” 那人也很奇怪,说:“别的柴灰怎么洗的干净?山毛榉灰还好说,我看你们也没带尿,咱们这里是个小地方,那么多尿可不好找。” 马库托利斯疑问:“……尿?” 那人说:“是啊,生羊毛不用尿洗不白。” 塞雷布斯的笑容有点僵。 尤尼科斯也有点怪:“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上回你们的生羊毛怎么洗干净的?” 塞雷布斯代替他回答:“就是用普通的柴灰,我们洗的也很干净。” 先前那个村民是个行家里手,不以为然地说:“那肯定不白。羊毛不白,是要掉价的。” 马库托利斯若有所思。 下雨天干不成活,众人在铁匠铺闲谈到该吃晚餐的时候才散去。 马库托利斯四人跟尤尼科斯回到庄园去,尤尼科斯夫人热情地招待他们吃了一顿饭。吃过饭天色已晚,乡村也没什么娱乐,四人回到仓库睡觉。四人钻进羊毛堆里,把亚麻袋子盖在身上,感觉倒比在家里还暖和些。 马库托利斯问塞雷布斯:“羊毛用尿洗真的更白些?” 塞雷布斯说:“父亲,尿液是很难收集的。而且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 马库托利斯说:“我觉得他说的不假。这人咱们还去他家里收过羊毛,他养的羊不比尤尼科斯少,养羊的都会收拾羊毛。要是咱们的羊毛更白些,上次那布每浮价能再高半德拉克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4.少年之恋(中2)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三十一章(修) 阿里斯提德又与马库托利斯三人告了别, 离开了。 特米斯托克利斯觉得自己被无视, 气得不轻。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 笑眯眯地火上浇油道:“特米斯托克利啊, 看来你们这一辈里嫉妒阿里斯提德的人太多, 这样的挑衅他已经习惯了。他应该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吧!” 特米斯托克利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不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将来最重要的对手, 这是他的损失!” 慕尼西非洛斯与埃克塞基亚斯相视而笑。 多么熟悉又让人怀念的场景!每一代少年中都有这么几个幸运者,能被名人所爱, 受到全城少年的妒忌。阿里斯提德尤为幸运,克里斯提尼将他视为继承人。虽然克里斯提尼现在离开了雅典, 但他那一派人势力没有受损, 只要阿里斯提德不犯大错,未来前程可期。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 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 诉讼结束后, 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 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奇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 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 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 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当时死了好多人,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5.少年之恋(下) 此为防盗章  谢尼达斯一行人比他们还先到。 可能是为了给塞雷布斯这边压力, 他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神庙外最显眼的地方。男孩是菲多。看到马库托利斯等人走近,谢尼达斯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特地回头看看菲多。菲多满脸羞愧,垂着头不敢接触塞雷布斯的目光。 马库托利斯大受打击:“那是菲多?他怎么到谢尼达斯那边去了?他知道谢尼达斯对塞雷布斯做了什么,他可是救了塞雷布斯的!” 慕尼西非洛斯和塞雷布斯却不意外菲多出现在这里, 谢尼达斯买走了他妹妹, 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 谢尼达斯见塞雷布斯望着自己,看看周围没人注意, 呲出白森森地牙齿恶狠狠一笑,手指在脖子上用力一划。 这是个简单易懂地威胁手势, 吓唬真正得小孩可能有效, 但塞雷布斯怎会被吓到, 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倒是站在塞雷布斯旁边的祭司厌恶地喃喃说了一句:“愿神明降罪给这个毫无畏惧之心的恶人。” 当太阳升至人头顶的时候, 开庭的时间到了。主审官和手持写着帕拉迪温首字母的橡子与和神庙门楣颜色相同的木棒的陪审官们陆续走进神庙。马库托利斯、谢尼达斯等人和围观的闲人们也跟着走进去。 法庭就设在帕拉迪温神庙外面露天的空地上。 马库托利斯和谢尼达斯互相为对方的被告, 但马库托利斯先提出诉讼, 所以马库托利斯先发言。 马库托利斯先向神誓发言都是真话,并会以切合诉讼问题为限。 管理水时计的陪审官打开由一个小滴水管和大陶瓮组成的水时计。由于起诉的是最严重的谋杀罪行, 马库托利斯第一次发言有十加仑水的时间, 第二次有三加仑。各种不同的案件根据严重程度水量不同, 发言时间不同。 马库托利斯先说了自己的来历:“雅典的公民们,我, 来自优卑亚的马库托利斯, 保护人是科吕提斯村社的特里提斯, 我得到了保护人的准许(为此他送了保护人一笔丰厚的礼物),在此提出这场诉讼。” 接着他陈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并请阿里斯提德和医药之神神庙的祭司发言,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阿里斯提德和祭司也先向神发誓说的是真话之后,如实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塞雷布斯近来在雅典的名声响亮的很,祭司发言叙述他病到垂危,以及怎样神奇地转危为安时,一大半陪审官们都竖着耳朵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边听边往塞雷布斯身上打量,连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也不例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嗡嗡的议论声。 两人说完之后,慕尼西非洛斯发言,说:“雅典的公民们,我请求你们判决谢尼达斯这个罪人以死刑,因为他渎神。”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突然变大了,连有些陪审官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谢尼达斯本来在马库托利斯与证人们叙述时一直一脸浮夸的愤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冤屈,偶尔嘴角还闪过一丝冷笑。慕尼西非洛斯此言一出,他脸色 -----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也猛然变了。 慕尼西非洛斯说:“雅典的公民们,你们听了我的委托人和两位证人的陈述,应当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似乎只是一桩普通的绑架未遂的暴行。只不过被绑架的对象很幸运,在受了重伤之后的垂死之际,被医药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所眷顾,指点他找到神木医治自己,并赐于了他治愈之力。 “我在这里要先向医药之神致谢,他借了他所宠爱的男孩的手,使得许多人摆脱了病痛,这其中包括我本人。我想也有很多此刻站在此地的人。可以预见,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将受惠于此。他竟然授予了我们可以接续骨头的木头!这对于我们这些热爱体育锻炼的雅典人来说是多大的福音!他对这个男孩的宠爱之深实在是前所未有。 “公民们,这位神之宠儿的父亲,我的委托人马库托利斯是个面包商,曾经贷了一大笔钱用于经营。在今年九月份时他遭遇不幸,生意破产,无钱偿还债务。谢尼达斯向他开出高价,390德拉克马,试图买下被神所宠爱的男孩。 “公民们,你们都知道,现在在雅典市场上,一个每年能为主人赚到150德拉克马的好制刀匠身价也不会超过200德拉克马。而谢尼达斯出了390德拉克马,想要购买一名六岁男孩……” 他娓娓而谈,抓住谢尼达斯想出390德拉克马买一个六岁小孩这一点,用极富煽动力的语言说谢尼达斯早就知道塞雷布斯不凡,试图买下他获利。购买不成就掳掠,在掳掠过程中遭遇反抗,甚至险些杀了神眷之子。他控诉谢尼达斯对神明毫无敬意,雅典的法律规定不敬神明罪同叛国,是死刑,他要求判处谢尼达斯死刑。 在控诉谢尼达斯早就知道塞雷布斯不凡的时候,他还把塞雷布斯推到前面,让主审官和陪审官们细看。 塞雷布斯今天被精心地打扮过:穿了一件式样和祭司们的法袍略有些相似的新希玛纯,衣服的每一条褶皱都经过了细心的整理;柔软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由接骨木枝条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使得身上那种普通孩子绝不会有的神秘而文雅的特殊气质愈发明显。 主审官和陪审官们本来对他说的谢尼达斯早知塞雷布斯非凡的说法存疑,离近一看倒是心中赞叹,有些信了:确实和普通孩子不同! 谢尼达斯初听紧张,越听却越轻松。慕尼西非洛斯根本没有实证,说的全是虚话。 轮到他申辩的时刻,主审官问他是否承认慕尼西非洛斯的指控,他轻蔑地说:“我不承认这人的指控,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他讲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好心想帮助马库托利斯度过债务危机,马库托利斯家不但没人感恩,反而被记恨,还因为富有被盯上了。马库托利斯指使儿子找机会故意攻击他,使他惊慌失措下反击,拿住这个把柄想敲诈他一笔巨款。他也有证人:奴隶菲多目睹了他和塞雷布斯起冲突过程。他事后想吃个亏赔钱认了此事,亲自去和马库托利斯谈。谈时他是带了中间人去的,中间人是雅典有名望的公民凯尔奥斯,见证了马库托利斯敲诈他的场面。马库托利斯实在太贪婪,他不愿意纵容这种人,所以愿意在公正的法庭上来了结此事。他相信法庭会给他一个公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6.迷恋(上)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二章(修) 马库托利斯将礼物原封不动带了回去, 塞雷布斯有点惊讶:“阿里斯提德不收吗?” 据他的了解, 希腊人虽然也认为“为善至乐”, 但如果被帮助的对象有所报答, 他们也会坦荡接受。受助者用重礼表达谢意也是一桩美谈。 马库托利斯拿去的谢礼是他准备的。葡萄酒和鱼都不值钱,只有那件羊毛希玛纯还值几个钱。是他看阿里斯提德的衣服太过敝旧, 都洗的薄了,应该已经不怎么保暖,特地准备的。这不是什么出格的礼物, 不应该被拒绝。 马库托利斯说:“我没见到阿里斯提德, 只有他父亲在家。” 塞雷布斯还有点疑惑, 但并没有追问,只是说:“那要麻烦父亲到阿里斯提德回家时再跑一趟了。” 马库托利斯不耐烦地说:“我不去了,他父亲脾气很怪。你自己去吧!让赫莫提穆斯或沙米德斯陪着你。” 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当天傍晚,塞雷布斯就带着礼物和腿脚有一点跛的沙米德斯又去了阿里斯提德家。 阿里斯提德这次在家,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修理一只坏掉的木桶。看到塞雷布斯他就笑道:“塞雷布斯,我就猜到你会来。” 塞雷布斯将礼物递给他,他大方地接过去, 拿出葡萄酒和鱼, 将盛着羊毛希玛纯的篮子又还回来,说:“这些就够了, 希玛纯太昂贵了, 请拿回去吧。” 塞雷布斯不接, 直白地问:“是今天我父亲来致谢时说话冒犯了吗?请不要和他计较。你救了我的命, 一件希玛纯算一眼得了什么呢?” 阿里斯提德说:“你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我并不缺衣服。据我所知你家还有很高昂债务,何必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钱财?” 塞雷布斯不由瞄了一眼他陈旧的衣服,坚持说:“这并不值几个钱,我家做过布匹的生意,这是那时剩下的。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些羊毛和人工钱。” 阿里斯提德笑了,了然道:“你是看我的衣服太旧了才非要送这件礼物给我吧。你不是第一个要送衣服给我的人。只是衣服只是蔽体之物罢了,对我来说能抵御寒冷、不失礼于人前就足够了。何必过于追求身外之物让心灵负累呢?”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语气平淡,绝无丝毫勉强之意。塞雷布斯佩服他心性的坚定,接过篮子,不再做无谓的推让。 在他们说话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中庭里有人把公共火炉生了起来。 阿里斯提德说:“坐一会儿再走吧,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也不想立刻回家去,欣然答应。 阿里斯提德将一罐酒和两条鱼送回屋去,拿出来一个混酒器,将剩下的一罐葡萄酒用4倍的水兑了,和塞雷布斯一起围坐到公共火炉边,与邻居们共同分享美酒。 塞雷布斯现在在雅典城里名气很大,他一进中庭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他一直在和阿里斯提德说话,没人上前打扰。这时就有人期待地说:“你就是那个有治愈之力的神眷之子吗?我听说你摸一下就能使人疾病痊愈,你能摸我一下吗?我的膝盖一下雨就疼。” 塞雷布斯已经习惯了,平静地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我叫塞雷布斯,并没有治愈之力。我可以摸一下你,但我并不能摸一下就治好你的病。” 他说完就在那人双膝上各摸了一下。 他这么好说话,也不要礼物,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说“我腰酸!”“我肚子涨!”要求他摸。本来都在各自屋里偷偷观望的女人们也都不顾男女之别,涌了过来,围着他提出要求。 塞雷布斯顿时有点后悔,但已经开头了也不能拒绝后面的人,只好每人都摸了一下。 糟糕的是摸完这些人也不离开,继续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塞雷布斯头都被吵的大了,大冷的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阿里斯提德笑着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说:“各位,神眷之子已经为你们治过了病,有别的问题以后再问吧,不要太贪心。” 他很有威信,这么一说人们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向塞雷布斯道了谢,散去了。留下个比较大的空间让他们谈话。 阿里斯提德给他倒了一杯酒,带点打趣地笑道:“塞雷布斯,这些日子你的名气非常响亮啊。” 塞雷布斯喝了一口酒,用还算冷静的语气回答道:“人们常常容易盲目跟风,相信一些无稽的流言,但他们也总会清醒过来的,那时就好了。” 阿里斯提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巨大的荣誉还能不骄不躁,不被迷惑,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能得到好的教育,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他面对痛苦时的坚忍;第二次见面又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他也相信他是神眷之子。但他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迷失在荣誉里,刚才的打趣不无提醒之意。没想到他竟丝毫不受迷惑。 寒冷的冬夜,围着火炉品尝美酒(喝葡萄酒味饮料)是一件惬意的事。塞雷布斯又喝了两口酒,十分疑惑地问:“我自己的伤都还没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如果我有治愈之力,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治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头上的青紫的伤痕还太明显,他不会不和马库托利斯一起去道谢,导致他道谢不成反而得罪人。 然而他就顶着这么显眼的伤痕给人“看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怀疑的! 阿里斯提德“噗”地喷出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虽然他对治愈之力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擦了擦脸,他转而关切地问:“你肩膀疼的还厉害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7.阴云 此为防盗章  每一个小孩报出名字, 安格斯都目视那个小孩的眼睛重复一遍, 以示自己记住了。 塞雷布斯无意在此时搞特殊,也随大流报了一下名字。 等所有人报完名字,安格斯真诚地说:“男孩们, 从今天起, 你们就要正式接受教育了。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付给我一些钱, 希望我能教会你们一些知识。我会教给你们一些知识,但是我更希望将来我们共处这几年里, 我能教会你们怎么学习。因为知识的宝库无穷无尽, 再聪明老师也不能全知全能, 只有你们自己学会了怎么学习, 这宝库才能对你们敞开, 任你们取用。 “男孩们, 你们每个人都与其他人不同。你们有不同的性情,不同的禀赋, 学习起来也有不同的方法,老师不能尽知,只能一边教你们学习, 一边学习应当怎样教你们学习。而这需要你们来教老师。将来共处这几年,让我们互相学习,互相成为对方的老师吧!” 听完这番话, 塞雷布斯对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小学教师刮目相看。他竟然试图因材施教, 两千多年后也没有多少老师能做到这一点! 其他的孩子们听了这番话, 又开心又新奇,大声应道:“好!” 安格斯趁着这热烈的气氛,让他们拿出蜡板和铁笔,一个个手把手教他们握笔,又教他们写字母“a”。 塞雷布斯不想在这时候装傻,笔尖一动,流畅地在蜡板上写下个“a”。 安格斯巡视到他身边,发现他字迹非常纯熟,问道:“塞雷布斯,你学过这些字母吗?” 塞雷布斯说:“是的。” 安格斯问:“谁教你的?” 塞雷布斯说:“我的保姆。”其实是租住在麦俄西斯那个院子时,他看院里的小孩练习功课看会的。马库托利斯、贡吉拉、梅加娜都是一个字母也不认识的文盲。 安格斯问:“除了字母,你的保姆还教过你什么?” 塞雷布斯说:“只有一些简单的字词。” 安格斯说:“你将二十四个字母都写出来给我看看。” 塞雷布斯知道他是要测试自己的水平,正好不想浪费时间和其他小孩一样从握笔开始学起,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做到因材施教,依言流利地写下字母。 安格斯想了想,拿过他的铁笔,在他的蜡板上写下一首简单的短诗,指着念了一遍,问:“这首诗里的字词你都认识吗?” 这是几句雅典小孩子们也人人都耳熟能详的颂雅典娜的颂词。塞雷布斯说:“只认识雅典娜、女神、猫头鹰这几个词。” 安格斯称赞说:“好小伙子,在你这个年纪,这已经非常聪明了。你先把其余的字词都记住,老师去教别的男孩写字。你都记住了来告诉我,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也来问我,行吗?” 塞雷布斯说:“行。”默默记诵蜡板上的词句。 两人说话时,其余的小孩都吃惊地望着他们,坐的离塞雷布斯近的还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他的蜡板。塞雷布斯得到称赞,他们的目光转为羡慕。 阿普托斯捧着自己的蜡板说:“老师,这些字母我也都会写。” 安格斯很高兴地说:“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阿普托斯,你也写给我看看。” 阿普托斯也写下字母。 安格斯看完说:“完全正确!也是个聪明小伙子!阿普托斯,你会这些字母是谁教的呢?” 阿普托斯被称赞,有点害羞地微红了脸,说:“是我哥哥。” 安格斯说:“你有个好哥哥。除了字母他还教过你别的吗?” 阿普托斯说:“他还教过我数字。” 安格斯说:“你还会数字!你能数到几?” 阿普托斯说:“我能数到六十。” 古希腊数学没有进制,数字是生生往后面叠加的,七岁小孩能数到六十已经非常厉害了。安格斯不吝夸赞:“太了不起了!你才七岁居然就能数到六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远远不如你!” 其他孩子见阿普托斯被这样称赞,纷纷叫喊:“老师老师我也会数字!我会数到八!” “老师老师我会唱雅典娜的长颂歌!” …… 安格斯没有一丝不耐烦,把每个说出了自己长处的人都认真地称赞了一遍。就算说自己的长处是玩弹石子的孩子也一样。 有个叫米格斯的小孩没有开口,安格斯还特地问了他。 他似乎很没自信,吭哧了半天才说自己没有长处。安格斯非常温和地说:“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但是没关系,发现你的长处是老师的责任。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在一起相处至少五年,我不但会找到你的长处,还会教会你怎样发挥它。不必心急。” 米格斯听完脸颊涨红了,眼睛漾起了一层水光,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塞雷布斯心想,如果这位小学老师能做到他所说的这些话,哪怕只有一半,这些小孩们的学费掏得就绝对物超所值了。 安格斯夸赞过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接着写字母“a”,又在阿普托斯的蜡板上也写了一句颂歌,让他学里面的字词。阿普托斯看看塞雷布斯蜡板上的整首诗,又看看自己蜡板上那短短的一句,有些丧气。 安格斯看出来了,微笑道:“别和别人比较,小伙子,你先学这一句,学会了老师就教你后面的。” 塞雷布斯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这首诗又短,好几个词还是他认识的,这么一会儿已经都记住了。他将安格斯的字迹刮去,闭上眼回想了一下,又自己默写了出来。 安格斯注意到他的举动,过来一看他的蜡板,一字不差,又惊又喜。他指着蜡板上的诗句分开打乱顺序问了好几个词的意思,又让他再刮去蜡板,念了几个词让他默写,确定塞雷布斯确实都学会了之后,又在塞雷布斯的蜡板上写了一首较长一些的诗让他学。 阿普托斯此时的表情已经惊呆了,其余的小孩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塞雷布斯。 安格斯提醒道:“男孩们,写你们自己的字,不要管别人。”他们才收回注意力。阿普托斯却多用了一些时间才定下神来,看向自己蜡板上的诗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8.百丽儿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小孩们依依不舍地与安格斯告别, 离开克里斯提尼家, 在各自教仆的陪伴下向弦琴学校走去。 可能是事先商量好的, 他们报了同一所弦琴学校, 包括塞雷布斯也是如此。这所学校是阿里斯提德为他选择的, 老师是著名的竖琴演奏家修西斯。如果不是阿里斯提德的面子, 塞雷布斯一介新暴发的小面包商之子未必能有幸拜入门墙。 经过小半天的共同学习,男孩们亲近了不少, 性格比较合拍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走。阿普托斯好像在这些孩子们中威信很高,除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三个男孩簇拥着他,还有好几个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塞雷布斯因为上午出众的表现气哭了阿普托斯, 隐隐被排斥了,没有人搭理。 塞雷布斯当然不在乎这些年龄是个位数的小孩的排斥。事实上, 他觉得这样正好。和所有男人一样, 他不喜欢小孩,这些小孩们不来烦他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没有带教仆, 自己拎着沉重的蜡板形只影单地走着, 在别人看来实在可怜到了极点。 阿普托斯心里很别扭。从前他一直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哪个大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即便祖父克里斯提尼也非常宠爱他。突然被塞雷布斯压的黯淡无光, 对小孩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即便被安格斯好好开导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但他也不想看到塞雷布斯因为他的原因被这样排斥。 他听阿里斯提德说过塞雷布斯的父亲只是个小商贩, 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 见塞雷布斯没有带教仆, 以为他是家境贫寒,买不起教仆。想叫自己的教仆去帮他拿东西,但张了几次口,还没说出来,弦琴学校就到了。 修西斯与安格斯不同,并非奴隶,但也不是雅典人——雅典人除非特别落魄,否则没有人会从事教师这个行业——他来自科西拉,是居住在雅典的自由人。他名气非常大,整个雅典人人都争相把孩子送给他教导,因此他不止教塞雷布斯这些人,教了很多孩子。 修西斯的学校有一些学校的样子,是一所专门的宅邸,中庭也很宽广,里面不止他一个老师,学生也各年龄段都有。他们第一天来上学,修西斯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门口等着迎接他们。 修西斯是个眉目温柔的金发美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少年红发绿眸,长相也非常漂亮。修西斯对他们说了欢迎语,让少年带他们到中庭去。 中庭里已经有几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了。除了这些孩子,还有些年龄比他们大一两岁的男孩,在庭院一个比较阴凉的角落里跟着名老师学习双笛。他们一齐吹奏着一首非常动听的短曲,悦耳的笛声飞散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 阿普托斯这些小孩们望着他们,很向往地听着,一大群七岁小孩待在一起,竟然没人吵闹。 绿眸少年叮嘱他们再听一会儿笛子,又到门口去了。等又来了四五个和他们同龄的小孩,修西斯才带着少年走过来。 他先陈述了一段音乐之美,然后说:“孩子们,我是修西斯,这是墨菲斯,以后你们将跟着我们学习音乐。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我们先去祭祀缪斯。”他让小孩们排好队列,跟随他和墨菲斯出了庭院,向卫城上的缪斯神庙走去。 到了缪斯神庙神庙外,他问小孩们:“谁会唱歌?” 孩子们都很有表现欲地抢着说:“我!”“我!” 他让每人唱了一句,从中挑出嗓音最动人的瑟诺斯和他一起到神庙前的圣泉里洗干净手。然后他从不远处的橄榄树上采下一枝橄榄枝,让瑟诺斯擎在手里,当先领着孩子们走进神庙,在神坛前向缪斯神像祝祷。 祝祷时他说一句,孩子们说一句,大意是请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发束金带的、掌管音乐的缪斯女神赐于他们音乐才华,让他们拥有动听的歌喉、灵巧的手指,能唱出百灵鸟般的歌声、演奏美妙的乐曲。祝祷完毕之后,将橄榄枝献祭在神坛上。 之后他们没有离开,修西斯就在神庙里教孩子们唱歌颂缪斯的颂歌。他唱了一遍,后面就让墨菲斯详细一句一句地教,自己在旁边看着。等颂歌学完,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修西斯就地宣布下课,让教仆们带各自的小主人回家。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走出神庙,开心地还齐声唱着颂歌。尤其是瑟诺斯,双颊嫣红,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出了神庙,阿普托斯终于叫住了塞雷布斯,说:“我们一起走吧?让我的教仆送你回家。”塞雷布斯拒绝了他的好意,自顾自离开了。 达奈斯本来就因为阿普托斯落泪很不喜欢塞雷布斯,当即愤愤不平地“呸”了一声,说:“不识好歹。不过是一个小面包商的儿子,得意什么?” 阿普托斯制止达奈斯说:“达奈斯,不要说粗鲁的话。也许他确实不需要帮助,是我多事了。” 瑟诺斯本来因为今天出了个从来没有出过的大风头,正兴奋的不行,因为这个小插曲也有点不高兴,说:“哥哥,你不能脾气太好了。我看他就是出身太差,没教养。以后我们别理他了。” 阿普托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说:“瑟诺斯,你不能这样说话。他是被医药之神所宠爱的孩子,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 瑟诺斯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阿普托斯知道弟弟是为自己不平,忙又夸奖道:“瑟诺斯。今天你的歌唱的真好听,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真厉害。” 瑟诺斯的表情多云转晴,又高兴了起来。 达奈斯没有再说话,趁此机会和别的同伴们交换着眼神。 第二天再去克里斯提尼家上文法课,塞雷布斯被排挤的更厉害了,除了阿普托斯,没有一个小孩跟他说话。 塞雷布斯仍然不在意——他甚至根本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何况是和小孩子说话。没有小孩子找他说话那是更符合他心意。 这可把那些小孩气坏了。下课后一起朝弦琴学校走去的时候,一个小孩装作不小心,故意撞在他身上,撞掉了他手里的蜡板,蜡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小孩用非常没有诚意地语气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一脸挑衅的表情。 塞雷布斯挑起了一边眉毛,惊讶又好笑地想:他这是……遇上了校园霸凌? 这时候是不能让步的,他说:“没关系,赔我一个新蜡板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09.红润双颊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五章(修毕) “我叫慕尼西非洛斯, 听闻您要聘请律师诉讼谢尼达斯, 特地前来自荐。”一位胡须修剪的十分整洁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 马库托利斯有点疑虑地打量他:“可是我是要找雅典最好的律师,我不想让谢尼达斯只赔几个钱就能脱身, 我想让他付出在忒弥斯女神的天平上应当付出的代价。” 慕尼西非洛斯很感兴趣地问:“你认为在正义女神天平上, 他应当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马库托利斯按照塞雷布斯的嘱咐回答:“若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庇佑, 我儿子此刻已经身在冥土了。我希望他也到冥土去。” 慕尼西非洛斯玩味地说:“你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每年春秋两季的航海季,雅典出海做生意的人, 坦白说,在主人不太注意的时候,用不恰当手段做过这项兼职的很不少。你是在要求有人来追责时, 这些人都受到同样的惩罚吗?” 马库托利斯:“……” 他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有几个雅典人不出海做生意?这会把雅典人得罪光的! 旁听的塞雷布斯见他被问住,接口说:“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您没有办法使谢尼达斯受到比被处罚金更严厉的惩罚?” 慕尼西非洛斯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刚刚并没有把这个号称神眷之子的男孩放在心上,即使他实在漂亮。他眼也不眨地改口说:“我当然并非此意。科林斯的阿其亚斯想强行把阿克蒂恩从他父亲身边带走,导致他受了致命的重伤死去。他的父亲乞求众神为他复仇, 纵身从苏伊士地峡的一块岩石上跳进了海里, 海神波塞冬就发了怒, 使得科林斯颗粒无收,闹起了饥荒。阿其亚斯逃到西西里, 仍被众神假手于他的至爱之人泰莱弗斯所杀。这样的罪行为众神所不容,谢尼达斯受到更严厉的惩处是合情合理的!” 塞雷布斯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信口翻覆, 还转眼就能找到法理依据——此时的希腊人认为法律来源于神, 凡人的命令不能改变天神制定的永恒不变的不成文法, 所以这个故事就可以作为法理依据——的人才正是他要找的! 塞雷布斯说道:“父亲,这么寒冷的天气,何不请客人到火塘边暖暖和和地坐着说话呢?” 这不是这几天第一个上门来自荐的人,却是第一个塞雷布斯邀请坐下来细谈的人。马库托利斯猜测这个人是比较让他满意的,想到自己的目的,兴奋起来,请他到火塘边坐。 慕尼西非洛斯敏锐地注意到这父子二人中做主的是儿子,心中暗暗称。 两人在火堆边坐下,塞雷布斯为他们一人斟了一杯葡萄酒。 马库托利斯迫不及待地说:“慕尼西非洛斯,你有几分把握能让法庭判决谢尼达斯饮毒芹汁呢?” 慕尼西非洛斯挑了挑眉,说:“一半吧。” 马库托利斯一喜,心想一半也不错了,谢尼达斯一定会吓个半死,乖乖赔一大笔钱求和解。 塞雷布斯却不悦地说:“您这就是在敷衍我们了。”这种事如何保证?何况此人连案情也不问张口就给了这样一个承诺。塞雷布斯知道这是马库托利斯外行的问题让他轻视了,但他不希望他轻忽这场诉讼。 慕尼西非洛斯笑着问:“为什么说我敷衍?” 塞雷布斯不答反问:“您为何要接这场诉讼呢?” 如果只是为了一明那报酬,那犯不着冒着得罪所有公民的险,费这么大力气,多接两场诉讼就有了。 慕尼西非洛斯看了看马库托利斯,笑答:“是为了正义。” 塞雷布斯沉下了脸。年纪小就是有这样的坏处,容易被轻慢。 马库托利斯听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糊弄了,不高兴地说:“我们只要有完全的把握的律师,你把握不大,那就请回去吧。” 慕尼西非洛斯被堵了下,反而端正态度,说道:“没有哪个律师敢保证某场诉讼自己必赢。但我敢说,全雅典已经没有比我赢面更大的人了。有勇气接这场诉讼的人本来就不多,敢接的人里,不谦逊地说,没有人的口才比我强。我的演说术传承自智者梭伦,克洛诺斯、勒摩斯、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也不如我。他们只是因为出身名门望族,家境富裕,有更多的机会才名声显赫罢了。而我家境贫寒,承办不起公共事务,所以才不能为人所知。但是赫尔摩克勒温斯这些人都知道我的能力,你可以说出我的名字向他们打探,再决定这场诉讼是否要委托我代理。”说完他站起来,风度翩翩地微微一躬身,出门走了。 马库托利斯迟疑地问儿子:“塞雷布斯,你认为他说的是真是假?” 塞雷布斯说:“真假去问问阿里斯提德就知道了。” 阿里斯提德已经开始接触公共事务,雅典就这么多人,此人这么野心勃勃,他一定有印象。 阿里斯提德果然知道这个人。 “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塞雷布斯问起这人的能力,他说,“他不是一个雄辩家,修行的是梭伦那一派的诡辩之术,也不可小视。你父亲决定请此人做律师了么?” 塞雷布斯说:“你既然说他并非志大才疏之辈,那么律师就是他了。” “如果你们的目的还是让谢尼达斯受到更重的惩罚,那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阿里斯提德对他们的目的流露出一丝不赞同,但还是说,“他是个灵活的人,如果说雅典城里谁最有可能帮你们达成目的,就是他了。” 塞雷布斯向他道了谢,想离开,阿里斯提德又叫住了他。“塞雷布斯,既然决定要诉讼,证人那边你谈好了吗?” 塞雷布斯一怔:“证人?” 阿里斯提德说:“菲多那边。” 塞雷布斯回答:“菲多愿意替我做证人。”是菲多主动提出的。塞雷布斯还特意去见了他的主人,征求了卡利亚斯的同意。卡利亚斯也答应的很豪爽,只是让他把自己和妻妾美奴儿女都摸了个遍。 阿里斯提德说:“那你要好好谢谢他。奴隶在法庭上作证是要先受笞刑的,很多奴隶都不愿意涉入自由人的诉讼。” 塞雷布斯吃了一惊:“奴隶涉入诉讼要先受笞刑?!”他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一点。 阿里斯提德说:“是的,十五鞭。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为了贪图财货诬陷自由人。” 菲多太小了,面对这刑罚会吓坏,所以他才会有此一句提醒。 塞雷布斯变了脸色,过了一会儿后,问:“有办法免除吗?” 阿里斯提德摇头道:“或者行刑者会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手轻一些,但不能免除。此外,你还得防着谢尼达斯贿赂行刑手,让他故意下重手,很多人以此恐吓奴隶。据我所知,谢尼达斯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塞雷布斯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不要菲多这个证人,我的诉讼还有多少胜率呢?” 阿里斯提德说:“至少一半。”他只看到了谢尼达斯逃跑,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如果不是他是阿里斯提德,没有了菲多这个证人,塞雷布斯连这一半的胜率也不会有。 塞雷布斯闭了闭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说:“一半也够了。谢谢你的提醒,阿里斯提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0.妓/女与女奴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特米斯托克利斯觉得自己被无视, 气得不轻。 慕尼西非洛斯觉得很有趣, 笑眯眯地火上浇油道:“特米斯托克利啊,看来你们这一辈里嫉妒阿里斯提德的人太多, 这样的挑衅他已经习惯了。他应该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吧!” 特米斯托克利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不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将来最重要的对手, 这是他的损失!” 慕尼西非洛斯与埃克塞基亚斯相视而笑。 多么熟悉又让人怀念的场景!每一代少年中都有这么几个幸运者, 能被名人所爱, 受到全城少年的妒忌。阿里斯提德尤为幸运,克里斯提尼将他视为继承人。虽然克里斯提尼现在离开了雅典,但他那一派人势力没有受损, 只要阿里斯提德不犯大错, 未来前程可期。 马库托利斯与慕尼西非洛斯和约定改天将报酬送到他家里, 两边人也分开走了。 马库托利斯发一笔外财的期望破碎, 为了付慕尼西非洛斯的报酬不得不又借了一明那贷款(塞雷布斯神眷之子的名头传遍全城之后,麦俄西斯不但不再催债,还愿意再借一笔钱给他。好些人都愿意借钱给他), 诉讼结束后,他将关注重心又移回了生意上。他一天几遍去看地毯编织的进度, 并且更加用心卖面包。 不过就在诉讼结束后第二天, 男奴赫莫提穆斯出门去给一个榨油作坊送面包,忽然惊惶地跑回来说:“城里来了许多斯巴达人!” 马库托利斯有些怪地问:“斯巴达人?斯巴达人你害怕什么?” 此时的斯巴达是希腊世界的霸主, 雅典与斯巴达往来很多。例如雅典原本的僭主希庇亚斯就是斯巴达人帮助他们赶走的。前阵子克里斯提尼离开雅典, 也是因为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派遣使者到雅典来, 指控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与另外好多家族是受到诅咒的渎神罪人的后代, 要求把他们逐出雅典去。虽然最后只有克里斯提尼一个人离开了,但城里到现在还人心浮动。不过他们再闹腾,也与他们这些迈提克没有关系。 赫莫提穆斯喘着气说:“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是士兵!” 马库托利斯也大吃一惊:“啊?” 上一次斯巴达人的军队到雅典来时是为了赶走了希庇亚斯,当时死了好多人,这回又要干什么? 斯巴达人很快把他们来此的目的挑明,他们要驱逐没有依从克列欧美尼斯的要求离开雅典的那些家族。那可有好几百户人家啊!虽然雅典是有赖于斯巴达人才摆脱僭主统治的,但这也太霸道了!那么多人被赶走,雅典城恐怕要空一小半! 这件事一出,连一向不大关心雅典城邦的公共事务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也议论纷纷。马库托利斯就一边揉面一边和围在面包炉旁边取暖的男人们讨论。 “你说他们会走吗?”米提卡的丈夫问。 马库托利斯说:“要是我,我就不走。我可知道离开城邦去异乡讨生活有多难。” 另一个人接口:“就是,况且他们有这么多人,斯巴达人听说只有他们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带了十几个人来。” 又有人说:“要是违逆斯巴达人,他们再来更多的人来怎么办?” 面包炉边沉默了一刻,没有人出声。 斯巴达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从儿童时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做什么没人能抵抗。如果拒绝斯巴达人导致他们大军压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一个红脸膛的矮子问:“我来雅典没多久,你们谁知道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帕拉丝的丈夫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梭伦呢!听说有一个叫做库隆的年轻人,出身显赫的贵族家庭,本人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上得到了冠军(众人惊呼:“哇!”),在伙伴们的拥护下想要夺取城市,自立为僭主。失败后他们逃到雅典娜神庙,坐在女神像旁边乞求庇护。 “当时雅典的执政官是阿尔刻迈翁尼代家族的墨加克勒斯,他同意饶恕他们的性命,等他们走出神庙,却和他的党徒将他们杀死了(众人被他们的大胆行为惊得抽气)。然后这些家族就被诅咒了。后来神明降祸雅典,人们将墨加克勒斯的尸体从坟墓里刨出,把他们的家族永久驱逐出雅典,并请克里特的厄辟迈尼得斯来为城市净秽,才使得神明息怒。 “这些被赶走的这些家族直到为赶走僭主立下大功劳,才得以回来。斯巴达国王说的诅咒就是这个。” 众人有些迟疑:“那,斯巴达国王做的也不算错啊,让他们回来,他们再把灾祸带到雅典怎么办……” 类似的议论在雅典不止一处地方发生,大多数人都恐惧斯巴达人,也担忧这些家族把灾祸带回雅典,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几天后,这些家族陆续离开了雅典。 人们以为斯巴达人达成了目标,该走了,但没想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又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件爆炸性的事件:四百人议事会成员们在市政厅开会时,克列欧美尼斯与斯巴达士兵带着王者执政官伊萨格拉斯和他的党徒们闯进去,将议员们赶出,宣布雅典的议事会从此解散,政事全部由伊萨格拉斯和他的三百党徒掌管! 他过于嚣张的行径激怒了议员们,两方人马当场起了武力冲突,议事会成员和闻讯赶来的公民们拿着武器与克列欧美尼斯一方人激战,克列欧美尼斯等人边战边退,躲到了卫城里。 雅典人围攻了卫城两天,在第三天和克列欧美尼斯达成协议,让他交出了除伊萨格拉斯之外的所有人,放他们离开了。 之后他们将被留下的人投入监狱,商议过后决定处死他们,并派人去迎回克里斯提尼和被放逐的那些家族。 马库托利斯这几天吓得胆战心惊的,门都不大敢出。好容易斯巴达人都走了,城里的武力冲突没有了,马库托利斯以为没事了,公民们之间的纷争不会再波及到他们,打算继续开门安生做生意。没想到又有一道命令将他也卷入了漩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1.诱惑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一道简洁的松果纹边框, 一道复杂的葡萄纹边框,框着一幅线条流畅、结构严谨的画作。内容是三个女祭司和两个吹笛手簇拥着一个面容秀美、头戴葡萄藤冠,手拿缠绕着常春藤、顶端一颗松果的手杖的年轻男子。男子脚边扔着一个双耳酒罐, 不远处卧着一只黑豹。 这幅画虽然是平面的,但比例和谐、造型生动、构图饱满, 有一种优雅高贵的美感。马库托利斯和塞雷布斯一见之下都有些不能移开视线。 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 满意吗?”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美极了。” 马库托利斯也难得地觉得自己五德拉克马没白花,笑得合不拢嘴说:“满意, 满意, 欧弗罗尼奥斯不愧是阿提卡最好的陶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 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 用赭色颜料作画, 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 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 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他看向儿子, 想知道是否可行,“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向他点点头。大名鼎鼎的古希腊红绘,他前世就在博物馆见过, 确实漂亮极了, 与这幅画的风格也极为相符。所用颜色又少, 还便于他染纱。 金发少年好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块亚麻布上画画吗?” 此时地中海的人们会往墙壁上、各种器具上、甚至自己身上画画装饰,但少年还没见过有人往布匹上画画的。他想不出来一幅画在布上的画会有什么用。他想老师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求,因为新鲜才画了这幅画,不然马库托利斯出的那几德拉克马根本请不动他。 马库托利斯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全雅典人都知道! 回到雅典的住宅,塞雷布斯计算了下每十分之一平方肘尺地毯所需要的纱线,又计算了下画面上赭色画面与黑色背景分别所占的面积,大致估算出这幅画赭黑二色纱线各需要多少。算好之后,他和马库托利斯带着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好的线,又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塞雷布斯决定先染黑色纱线,而且尽量一次性全部染出来。因为植物染料每一批都不可能和上一批完全一样,而印染本身又是一项特别精细的工作,温度、时间、染料与水的比例、甚至染料本身的细微差异,都可能会导致最终成品颜色有差别。他不希望同一幅地毯在不该有色差的地方有色差。 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出来的线还不够染黑纱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找了几个纺线手艺好的妇女帮着纺,自己和奴隶们去收集黑橡子、酿醋。 很快纱线纺好了,黑橡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开始染纱。 塞雷布斯从雅典带来了不少锈铁皮、铁块、铁钉什么的,提前一天泡进酿好的醋里煮了煮,静置一夜,第二天将醋液滤出,加进了染液里。 为了取水方便,这次染色还是在沙洲上。因为要染的线实在不少,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天气,马库托利斯还从雅典又买了两个大陶罐,请了尤尼科斯庄园几个人帮忙,起了四堆火同时煮染。 毛纱经过灰水处理,在四个陶罐里轮换着反复渲染了五六遍,颜色足够浓郁之后,被拿回尤尼科斯庄园,挂在事先在阴凉干燥通风之处搭好的架子上控水晾干。马库托利斯、奴隶们、和被请来帮忙的人们片刻不离地守着。 地中海的冬季天气变幻莫测,上一刻还万里晴空,下一刻就有可能大雨倾盆,他们随时预备着在天气突变后把纱线抢救回仓库里去。 晾线时天气变了两回,但他们收的快,纱线有惊无险地晾干了。晾好的纱线光润松软、色泽漆黑,尤尼科斯庄园的人一直认为粗羊毛只能做毛毡,看到这样的成品都啧啧称。 黑纱染好后又开始染红纱。 这次他们没有一起染。因为红绘虽然主要用赭红色,但要用许多深浅不同的赭红色。就像中国的水墨画。 塞雷布斯从棕黄到红褐染出了十几种不同的色彩。那天取画时他详细请教过金发少年画面各部位都应该用什么颜色。 这次的活比较复杂,有好几种颜色需要反复实验,他花了快一个月才全部染好。马库托利斯看着口袋里的钱每天哗哗往外淌,只出不进,又焦躁起来。等纱线全部染好,回到雅典后塞雷布斯又让他去找木匠买一架垂直式织机,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时候能织好?我们就快没钱吃饭了!”他不知道第几次问塞雷布斯。 “别急,父亲。明年航海季到来之前一定能织好的。我们织的越精细,到时候越能卖出价钱。”塞雷布斯也不知第几次用同样的话安慰他。 马库托利斯当然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冬天所有人都在休息,连银矿都不再租赁奴隶,他束手无策。 织机搬回去后,新买的女奴赫迈尔尼把它在室内架设好,将原色的经线绕在机梁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2.死亡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雅典陶罐闻名地中海, 是雅典对外出口的重要的商品。陶匠在雅典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陶罐最重要的部分是装饰画,最好的陶匠也是雅典最好的画匠。 金发少年说:“如果把底子涂黑, 用赭色颜料作画,这幅画会更美!”只可惜颜料太贵了,马库托利斯出的价钱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他费那么多颜料。 马库托利斯问:“就像你的老师现在烧的那种红底黑纹的新式陶瓶那样?” 金发少年说:“是的。” 马库托利斯大为动心。 他见过欧弗罗尼奥斯烧制的新式陶瓶, 确实比红底黑纹的老式样好看的多,虽然比老式样贵的多也极受欢迎。马库托利斯能想象他们的毯子若能织成那样会有多漂亮, 整个希腊世界都会为它疯狂的! 他看向儿子,想知道是否可行,“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向他点点头。大名鼎鼎的古希腊红绘, 他前世就在博物馆见过, 确实漂亮极了, 与这幅画的风格也极为相符。所用颜色又少, 还便于他染纱。 金发少年好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块亚麻布上画画吗?” 此时地中海的人们会往墙壁上、各种器具上、甚至自己身上画画装饰,但少年还没见过有人往布匹上画画的。他想不出来一幅画在布上的画会有什么用。他想老师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求, 因为新鲜才画了这幅画,不然马库托利斯出的那几德拉克马根本请不动他。 马库托利斯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全雅典人都知道! 回到雅典的住宅, 塞雷布斯计算了下每十分之一平方肘尺地毯所需要的纱线, 又计算了下画面上赭色画面与黑色背景分别所占的面积,大致估算出这幅画赭黑二色纱线各需要多少。算好之后,他和马库托利斯带着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好的线, 又回了尤尼科斯庄园。 塞雷布斯决定先染黑色纱线, 而且尽量一次性全部染出来。因为植物染料每一批都不可能和上一批完全一样, 而印染本身又是一项特别精细的工作,温度、时间、染料与水的比例、甚至染料本身的细微差异,都可能会导致最终成品颜色有差别。他不希望同一幅地毯在不该有色差的地方有色差。 贡吉拉她们这段时间纺出来的线还不够染黑纱的,塞雷布斯让马库托利斯在尤尼科斯庄园找了几个纺线手艺好的妇女帮着纺,自己和奴隶们去收集黑橡子、酿醋。 很快纱线纺好了,黑橡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开始染纱。 塞雷布斯从雅典带来了不少锈铁皮、铁块、铁钉什么的,提前一天泡进酿好的醋里煮了煮,静置一夜,第二天将醋液滤出,加进了染液里。 为了取水方便,这次染色还是在沙洲上。因为要染的线实在不少,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天气,马库托利斯还从雅典又买了两个大陶罐,请了尤尼科斯庄园几个人帮忙,起了四堆火同时煮染。 毛纱经过灰水处理,在四个陶罐里轮换着反复渲染了五六遍,颜色足够浓郁之后,被拿回尤尼科斯庄园,挂在事先在阴凉干燥通风之处搭好的架子上控水晾干。马库托利斯、奴隶们、和被请来帮忙的人们片刻不离地守着。 地中海的冬季天气变幻莫测,上一刻还万里晴空,下一刻就有可能大雨倾盆,他们随时预备着在天气突变后把纱线抢救回仓库里去。 晾线时天气变了两回,但他们收的快,纱线有惊无险地晾干了。晾好的纱线光润松软、色泽漆黑,尤尼科斯庄园的人一直认为粗羊毛只能做毛毡,看到这样的成品都啧啧称。 黑纱染好后又开始染红纱。 这次他们没有一起染。因为红绘虽然主要用赭红色,但要用许多深浅不同的赭红色。就像中国的水墨画。 塞雷布斯从棕黄到红褐染出了十几种不同的色彩。那天取画时他详细请教过金发少年画面各部位都应该用什么颜色。 这次的活比较复杂,有好几种颜色需要反复实验,他花了快一个月才全部染好。马库托利斯看着口袋里的钱每天哗哗往外淌,只出不进,又焦躁起来。等纱线全部染好,回到雅典后塞雷布斯又让他去找木匠买一架垂直式织机,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时候能织好?我们就快没钱吃饭了!”他不知道第几次问塞雷布斯。 “别急,父亲。明年航海季到来之前一定能织好的。我们织的越精细,到时候越能卖出价钱。”塞雷布斯也不知第几次用同样的话安慰他。 马库托利斯当然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冬天所有人都在休息,连银矿都不再租赁奴隶,他束手无策。 织机搬回去后,新买的女奴赫迈尔尼把它在室内架设好,将原色的经线绕在机梁上。 塞雷布斯把各色纱线编了号,用烧黑的炭笔在亚麻布颜色对应的位置标好,将亚麻布悬挂到经线之后,照着布面上的画在经线上描出淡淡的轮廓,让贡吉拉三人照着编织。 由于室内光线昏暗,他们点起了橄榄油灯。怕灯光下有色差看错,每次编织前贡吉拉三人都拿着纱线谨慎地再三比对颜色。 三人都不是熟手,编织速度很慢,每天最快也不过能编织出来30平方厘米左右。照这个速度,这张地毯织完最快也得两个多月。 马库托利斯眼见地毯编织的进度慢的像蜗牛在爬,急得团团转,对着塞雷布斯长吁短叹。 塞雷布斯想让他出城去继续收粗羊毛,他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投钱进去了。 塞雷布斯担心他焦急之下再出什么幺蛾子,建议道:“父亲,赫莫提穆斯和沙米德斯都闲着,何不在这里再起一个面包炉呢?”做面包利润虽然不如纺织生意丰厚,但他们全家以前也凭这个过的挺好。最关键是投资还非常小,回钱又快。 马库托利斯一听有理,赫莫提穆斯和沙米德斯两个男奴每天闲着吃白饭,他感觉每一口都是在吃他的肉。做面包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总比让他们白闲着强。于是他给麦俄西斯加了点钱,在中庭占了一小片地方,又做起了烤面包的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3.换地图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胖妇人接过钱, 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拍了拍, 心情极好, 也笑眯眯地说:“当然。” 四个查柯就是半个奥波勒斯,今天这一篮子羊毛多赚四分之一,她心情当然好。 商人又满满给她装了一篮子羊毛。她指着贡吉拉说:“这是我们新来的邻居,也想在你这里领些羊毛回去梳。” 商人打量了一番贡吉拉, 只见她二十七八岁年纪, 黑发用亚麻布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盘在脑后, 不露出一点碎发。身上的希顿是爱奥尼亚式的——即一大块长方形的布料, 短的边对折, 把身体包裹在对折中间,在肩膀的位置从后提起两个布角, 用别针或者细带固定起来, 多余的布料在手臂上扎出袖子,腰间再系一条腰带。这种样式多受中年妇女喜欢,不如会在行动间隐约露出胴体的多利亚式在年轻女性间流行, 但更便于劳作。她的希顿料子普通,但是洗的干干净净,袖子扎的紧紧的,没有为了好看留出美丽的褶皱, 一看就是为了便于干活。 商人预计自己的生意又要添一把干活的好手, 十分满意, 点点头说:“以前梳过羊毛吗?” 贡吉拉说:“没有。” 商人说:“没有也不打紧,这活不难,只要是要细心些。只梳羊毛是一个奥波勒斯二十明那,要是能把羊毛打成羊毛条,就是一个奥波勒斯十明那。你带篮子了吗?” 贡吉拉说:“没有。我可以马上去买一个。” 商人说:“不用马上去,我可以先借你一个。想来梳子你也没有了?” 梳羊毛的梳子是特制的长齿梳子,贡吉拉当然没有。 商人说:“要是这样,我给你一套篮子梳子,等你把羊毛送来,我付你报酬时扣三个查柯,怎样?” 贡吉拉知道集市上像胖妇人手里这种篮子是两个查柯一个,长齿梳子的价格她虽不知道,但普通梳子也要一个铜查柯一把,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于是说:“当然可以。” 商人拿来一个篮子盛满羊毛交给她,又给了她一把梳子。贡吉拉道了谢,和胖妇人一同原路返回。 路上两人交谈,贡吉拉得知她叫米提卡,是这所宅子里的老住户了,丈夫是个铁匠,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和塞雷布斯玩石子的高个子小孩。贡吉拉也大致对她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但只说做生意出了问题,并没有说欠麦俄西斯的债。 她们一路闲聊着回到住宅,马库托利斯已经回来了,正满怀愁绪地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看到贡吉拉拎着羊毛篮子回来,他有点意外地问:“这是?” 贡吉拉告诉了他自己接的活。 马库托利斯先问最关心的:“工价多少?” 贡吉拉说了工价。 梅加娜插话道:“以前虽然没有做过,但我看了半天邻居的妇女们做活,打羊毛条并不难。” 马库托利斯问:“这一篮子得做多久?” 贡吉拉告诉他快的话一个人一天就能处理好。他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这么说报酬也赶得上贴身女仆了,不错,不错。” 贡吉拉问:“你去集市上怎样?” 马库托利斯又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作坊开工的旺季,没什么人要租赁奴隶,都是没活的奴隶在等着找雇主。我下午再去看看。” 希腊人是一天两餐的,马库托利斯这次回来是为了吃上午这一顿饭,吃过饭又匆匆出去了。这次他把两个男奴隶也带走了,方便雇主相看。贡吉拉把他剩下的面包和橄榄吃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到中庭去开始梳理。 梳羊毛是为了剔除羊毛中夹杂的草叶等杂质,并把羊毛梳的蓬松,越蓬松越好,这样纺出的线才能又长又匀净。梳好的羊毛均匀地卷成条,从中拉出线头来缠在纺锤上,转动纺锤就能纺成羊毛线。 贡吉拉和梅加娜都是能干的妇女,看着别人的做法,一会儿就学会了。米提卡还热心地指点她们一些小窍门,两人一个只管挑杂物一个只管梳理,半天的功夫就把一篮子羊毛梳好了。米提卡又教她们卷毛条,天擦黑的时候一篮子羊毛都变成了毛条。 贡吉拉和梅加娜拎着盛满毛条的篮子到羊毛商人那里去也换回了两个奥波勒斯。 在雅典,一个成年人一天需要1/2奥波勒斯的口粮,有这两个奥波勒斯,明天一家人的食物就有着落了。贡吉拉松了口气。 和梅加娜一人又拎了一篮子羊毛回家,各户人家的男主人也都回来了,惬意地围坐在公共火炉边吃饭、饮用葡萄酒。大一点去上学或者是干活的孩子们也回来了,在中庭里欢笑着追逐奔跑。 塞雷布斯今天一直跟着她们,看她们梳羊毛看了一整天,贡吉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躲在妈妈裙子后的小可怜,说:“去,和他们玩。”塞雷布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向孩子们走去。 夜幕降临,干不成活了。贡吉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回屋里,开始张罗晚饭。早上买的橄榄还有剩的,贡吉拉拿出一个奥波勒斯来让梅加娜去买了些面包和麦片,用陶罐去公共火炉上煮了一罐麦片粥,算作晚饭。 晚一些时候马库托利斯带着两个男奴回来了,拎着一罐葡萄酒。他带着两个男奴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下午仍然没有找到雇主,心情更加愁闷,但刚搬到新地方,不能不交际。吃过晚餐后,到中庭和邻居们就着炉火分享了葡萄酒。 因为郁闷,为葡萄酒掺水时他特意少掺了些——希腊人喝葡萄酒都是要掺水的,一般掺到酒味很淡,当成饮料来喝——喝完酒回屋时已经有些失态的微醺。 为了省钱,屋里没有点灯。两个男奴已经在门口睡着了,梅加娜和塞雷布斯睡在屋子的一角,贡吉拉在另一角。他走到贡吉拉身边躺下。 贡吉拉没有睡着,闻到他身上比平时浓重的酒味,低声说:“不必忧愁,我和梅加娜今天赚到了两个奥波勒斯,以后应当能每天每人都能赚到两个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叹息一声,说:“怎能不愁!就算你和梅加娜每天都能赚四个奥波勒斯,两个男奴也找到好雇主,每天能赚一个奥波勒斯,我再找些什么活干,每天赚一个奥波勒斯,每个月也才不过能赚到35德拉克马(6奥波勒斯等于1德拉克马)。每个月我们要花十五个德拉克马吃饭,还给梅加娜、两个男奴留下六分之一的酬金,天眼看要冷了,还得添置冬衣。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我们只不过刚能还上麦俄西斯的利息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4.旅途中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胖妇人接过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拍了拍, 心情极好,也笑眯眯地说:“当然。” 四个查柯就是半个奥波勒斯, 今天这一篮子羊毛多赚四分之一, 她心情当然好。 商人又满满给她装了一篮子羊毛。她指着贡吉拉说:“这是我们新来的邻居, 也想在你这里领些羊毛回去梳。” 商人打量了一番贡吉拉, 只见她二十七八岁年纪, 黑发用亚麻布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盘在脑后,不露出一点碎发。身上的希顿是爱奥尼亚式的——即一大块长方形的布料,短的边对折, 把身体包裹在对折中间,在肩膀的位置从后提起两个布角,用别针或者细带固定起来,多余的布料在手臂上扎出袖子, 腰间再系一条腰带。这种样式多受中年妇女喜欢,不如会在行动间隐约露出胴体的多利亚式在年轻女性间流行, 但更便于劳作。她的希顿料子普通,但是洗的干干净净, 袖子扎的紧紧的,没有为了好看留出美丽的褶皱, 一看就是为了便于干活。 商人预计自己的生意又要添一把干活的好手, 十分满意, 点点头说:“以前梳过羊毛吗?” 贡吉拉说:“没有。” 商人说:“没有也不打紧,这活不难,只要是要细心些。只梳羊毛是一个奥波勒斯二十明那,要是能把羊毛打成羊毛条,就是一个奥波勒斯十明那。你带篮子了吗?” 贡吉拉说:“没有。我可以马上去买一个。” 商人说:“不用马上去,我可以先借你一个。想来梳子你也没有了?” 梳羊毛的梳子是特制的长齿梳子,贡吉拉当然没有。 商人说:“要是这样,我给你一套篮子梳子,等你把羊毛送来,我付你报酬时扣三个查柯,怎样?” 贡吉拉知道集市上像胖妇人手里这种篮子是两个查柯一个,长齿梳子的价格她虽不知道,但普通梳子也要一个铜查柯一把,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于是说:“当然可以。” 商人拿来一个篮子盛满羊毛交给她,又给了她一把梳子。贡吉拉道了谢,和胖妇人一同原路返回。 路上两人交谈,贡吉拉得知她叫米提卡,是这所宅子里的老住户了,丈夫是个铁匠,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和塞雷布斯玩石子的高个子小孩。贡吉拉也大致对她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但只说做生意出了问题,并没有说欠麦俄西斯的债。 她们一路闲聊着回到住宅,马库托利斯已经回来了,正满怀愁绪地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看到贡吉拉拎着羊毛篮子回来,他有点意外地问:“这是?” 贡吉拉告诉了他自己接的活。 马库托利斯先问最关心的:“工价多少?” 贡吉拉说了工价。 梅加娜插话道:“以前虽然没有做过,但我看了半天邻居的妇女们做活,打羊毛条并不难。” 马库托利斯问:“这一篮子得做多久?” 贡吉拉告诉他快的话一个人一天就能处理好。他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这么说报酬也赶得上贴身女仆了,不错,不错。” 贡吉拉问:“你去集市上怎样?” 马库托利斯又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作坊开工的旺季,没什么人要租赁奴隶,都是没活的奴隶在等着找雇主。我下午再去看看。” 希腊人是一天两餐的,马库托利斯这次回来是为了吃上午这一顿饭,吃过饭又匆匆出去了。这次他把两个男奴隶也带走了,方便雇主相看。贡吉拉把他剩下的面包和橄榄吃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到中庭去开始梳理。 梳羊毛是为了剔除羊毛中夹杂的草叶等杂质,并把羊毛梳的蓬松,越蓬松越好,这样纺出的线才能又长又匀净。梳好的羊毛均匀地卷成条,从中拉出线头来缠在纺锤上,转动纺锤就能纺成羊毛线。 贡吉拉和梅加娜都是能干的妇女,看着别人的做法,一会儿就学会了。米提卡还热心地指点她们一些小窍门,两人一个只管挑杂物一个只管梳理,半天的功夫就把一篮子羊毛梳好了。米提卡又教她们卷毛条,天擦黑的时候一篮子羊毛都变成了毛条。 贡吉拉和梅加娜拎着盛满毛条的篮子到羊毛商人那里去也换回了两个奥波勒斯。 在雅典,一个成年人一天需要1/2奥波勒斯的口粮,有这两个奥波勒斯,明天一家人的食物就有着落了。贡吉拉松了口气。 和梅加娜一人又拎了一篮子羊毛回家,各户人家的男主人也都回来了,惬意地围坐在公共火炉边吃饭、饮用葡萄酒。大一点去上学或者是干活的孩子们也回来了,在中庭里欢笑着追逐奔跑。 塞雷布斯今天一直跟着她们,看她们梳羊毛看了一整天,贡吉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躲在妈妈裙子后的小可怜,说:“去,和他们玩。”塞雷布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向孩子们走去。 夜幕降临,干不成活了。贡吉拉和梅加娜把羊毛篮子拎回屋里,开始张罗晚饭。早上买的橄榄还有剩的,贡吉拉拿出一个奥波勒斯来让梅加娜去买了些面包和麦片,用陶罐去公共火炉上煮了一罐麦片粥,算作晚饭。 晚一些时候马库托利斯带着两个男奴回来了,拎着一罐葡萄酒。他带着两个男奴在集市上转悠了一下午仍然没有找到雇主,心情更加愁闷,但刚搬到新地方,不能不交际。吃过晚餐后,到中庭和邻居们就着炉火分享了葡萄酒。 因为郁闷,为葡萄酒掺水时他特意少掺了些——希腊人喝葡萄酒都是要掺水的,一般掺到酒味很淡,当成饮料来喝——喝完酒回屋时已经有些失态的微醺。 为了省钱,屋里没有点灯。两个男奴已经在门口睡着了,梅加娜和塞雷布斯睡在屋子的一角,贡吉拉在另一角。他走到贡吉拉身边躺下。 贡吉拉没有睡着,闻到他身上比平时浓重的酒味,低声说:“不必忧愁,我和梅加娜今天赚到了两个奥波勒斯,以后应当能每天每人都能赚到两个奥波勒斯。” 马库托利斯叹息一声,说:“怎能不愁!就算你和梅加娜每天都能赚四个奥波勒斯,两个男奴也找到好雇主,每天能赚一个奥波勒斯,我再找些什么活干,每天赚一个奥波勒斯,每个月也才不过能赚到35德拉克马(6奥波勒斯等于1德拉克马)。每个月我们要花十五个德拉克马吃饭,还给梅加娜、两个男奴留下六分之一的酬金,天眼看要冷了,还得添置冬衣。到明年阿帕托利亚节,我们只不过刚能还上麦俄西斯的利息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5.德尔菲镇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一百零五章(修) 阿利斯通告诉塞雷布斯, 他们到了德尔菲之后, 要将祭品存放进专门储存雅典献祭给太阳神祭品的库房里,请德尔菲的祭祀来检验。然后德尔菲的祭祀会根据祭品的丰盛程度,来决定今年各城邦求取神谕的次序。 每年冬天的三个月阿波罗神庙不接受求取神谕的请求, 因为根据神话传说这三个月阿波罗要去访问极北之地,一直到次年的阿波罗月,他生日(公历5月21日)那天才会返回。 按照习俗,阿波罗月各城邦使者会带着祭品来到德尔菲, 向阿波罗献祭, 并询问一年运气,有的城邦还会询问冬天积压的特别重大、需要得到神明指引的公共事务。 这次求取神谕的排序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各城邦能奉献出来的祭品与城邦的实力息息相关, 大城邦自然能奉献更丰厚的祭品, 小城邦没能力拿出那么多东西,这相当于希腊世界各城邦实力的公开排行。 往年第一个献祭的总是斯巴达, 第二名与第三名是科林斯和底比斯在争来争去。其后的次序变化就很大了,每年都不一样,往往一场战争就能左右一个城邦的兴衰。 科林斯与底比斯商业都非常繁盛,是希腊世界的经济中心,因此很有钱,能拿出别的城邦拿不出的祭品。斯巴达人全民皆兵,不经商, 其实祭品未必比得过科林斯和底比斯, 但他们的武力在伯罗奔尼撒半岛是最强大的, 也是阿波罗神庙最虔诚的信徒,因此每年都能排到第一位。 雅典自从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后城邦的实力日强,从往年的十来名以后渐渐往前提升,去年排到了第四,但今年,公民大会有更高的期望,他们希望能排到底比斯之前。 底比斯在雅典之北,与雅典有仇。起因是大约在二十年前,底比斯西南的一个叫普拉提亚的小城邦总是遭到底比斯人的欺负,忍无可忍之下向雅典寻求庇护,雅典与底比斯动了武,将普拉提亚纳入了势力范围。从那之后雅典与底比斯之间就纷争不断。 在雅典逐走僭主希庇亚斯后的一年,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因为私人的原因召集联军攻打雅典,底比斯是响应的最积极的。 由于克列欧美尼斯攻打雅典的原因是非正义的,不能服众,联军内部极有争议,科林斯先撤了军,之后斯巴达另一个国王也带着一部分军队离开了,联军随之烟消云散。 雅典的危机解除之后,立刻对底比斯展开了报复。两个城邦进行了一场大战,雅典取得了胜利,并抓到了许多俘虏,号称有七百人。底比斯付出了一大笔赎金将人赎回去,非常不甘心,后来联合同样与雅典有仇的埃吉那人(雅典西南的一个岛屿)攻打雅典,两次打到了阿提卡地区进行掳掠,使得雅典损失惨重,这些年雅典主要的对外战事就是与底比斯。 为了这次求取神谕次序在底比斯之前,公民大会花了大功夫游说富人捐献,连塞雷布斯都不例外。 后面押送的祭品里有塞雷布斯奉献的巨幅地毯《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和三十件彩色绣花羊毛希玛纯,其中有两件是紫色的。 这绝对是一笔重礼,献给国王都毫不寒酸,有些国王都未必能有一件紫袍,何况《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的精美程度丝毫不逊于当初为波斯王后所织的鲜花地毯。 这幅地毯的尺寸比鲜花地毯还大五分之一,图案生动恢宏,色彩艳丽,并不是塞雷布斯让人为这次献祭特意织的。从阿里斯提德提议让他做使者到他出门还不到一个月,就算他想让人织也来不及。这张地毯是织坊展示实力给来采购的外邦商人看的样品,也是织坊的镇坊之宝。 塞雷布斯做一件事就要看到有效果,这次到德尔菲去是普拉托生意向外扩张的重要一步,也是扬名的大好机会,既然公民大会要求他捐献,《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这个内容又特别适合献给阿波罗神庙,他就干脆捐出了这幅价值千金的地毯,和那批同样价值不菲的希玛纯。 这些捐献先震慑住了雅典的公民大会。之前有些人对阿里斯提德力荐塞雷布斯作为今年到德尔菲去的使者颇有微词,这些东西一拿出来,顿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 塞雷布斯有把握到了德尔菲,这些东西也能引起轰动。 受到塞雷布斯豪爽行径的鼓舞,雅典的富人们这次捐献的手笔都空前的大,公民大会对胜过底比斯抱了很大期望。 说完此行目标,阿利斯通对塞雷布斯眨了眨眼睛,说道:“塞雷布斯,祭品入库后阿波罗神庙的祭祀会去登记、估值,到时候你要陪着去。祭品不是钱,怎么估值中间是有水份的,咱们可不要吃亏。” 各城邦奉献的祭品很大一部分都是实物,例如牛羊等牲畜,肥壮的牛羊和瘦弱的牛羊价值肯定有差别,粮食、织物、金属器具器皿等品质不同价格也差别巨大。如果祭祀有偏向或不尽责,有些城邦就会吃亏。与两个祭祀相比,塞雷布斯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商人,肯定更懂得估值。 另外有一点阿利斯通没有明说,塞雷布斯外形实在占优势,谁面对塞雷布斯这样的少年,一般都会容让三分。 塞雷布斯没有拒绝,既然做了使者就是要做事的,他没打算袖手旁观。 一行人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四天后来到了帕那索斯山脚下的小镇德尔菲。 从德尔菲镇到阿波罗神庙去就只有几公里了,来求取神谕的人们都住在小镇上。 德尔菲镇依山而建,地势很不平坦,但非常繁华,四处都是旅馆、商铺,摊档。每年来德尔菲求取神谕的人都很多,阿波罗月各城邦使者汇集,尤其多,街上人流如织。经过几家旅店门口,塞雷布斯都看到有店主人在拒绝投店的客人:“已经住满了,住不下了,连马厩都没有地方了……” 塞雷布斯一行人人员不少,小旅店估计还住不下。阿利斯通见塞雷布斯留意旅店,说道:“别担心,我们有熟悉的老旅店,老板每年都会提前给我们留好房间。” 阿利斯通说的旅店在一条比较僻静的街上,规模很大,号称有一百间房。塞雷布斯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一百间,但他们一行近五十个人住进去,却只占了旅店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们只住了六个房间,两名祭祀、两名押送祭品的公民每人各一间房,各人的私人奴隶与主人一起住,城邦的公共奴隶被安排去住最便宜的大通铺。一名押送官还说:“他们还住什么房间,在天气这么好,让他们在外面院子里随便找个角落睡就行。” 还是阿利斯通反驳:“这样太为城邦丢脸,别人看了会以为我们出不起钱让奴隶住店,这对咱们今年的目标可没有益处。”公共奴隶们才住进了大通铺。 在要房间的时候,押送官本来也只给塞雷布斯要了一间房,但塞雷布斯去看了房间之后,以自己还带了些货物,一个房间放不下为由又要了一间,提前说了自己付钱。 他们确实带了一些货物,加上出远门,还带了不少行李,但押送官和祭祀们也都有带,有人带得还不比塞雷布斯少。因为德尔菲不只是单纯的宗教中心,还是希腊世界最重要的经济中心。 德尔菲的神谕在希腊世界声名远扬、历史久远,在青铜时代的英雄们的神话传说中就有它的影子。希腊世界的城邦遇到重大、或者难以抉择的公共事务时,都会来到德尔菲,向神殿奉上祭品,请能与神明沟通的女祭司占卜吉凶,指点迷津。私人也会来此询问自身遇到的难题,例如雅典有个富豪久病不愈,医药之神的神庙和医生都不能给他帮助,他就来德尔菲询求取过神谕。塞雷布斯甚至还听说过有人怀疑妻子不贞,生下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来德尔菲问神明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几百年甚至可能有上千年的积累,德尔菲阿波罗神庙所拥有的财富是惊人的。每年得到的贡品神庙消耗不了,祭祀们甚至会把钱拿出来放贷,不止贷给商人做生意,还贷给城邦用于战争。 各城邦和私人奉献的祭品有许多是不能贮藏的活物,或者不耐贮藏的粮食、食品、布匹等,神庙会把许多东西拿出来卖掉。因为这个原因,离神庙最近的德尔菲小镇总是商人云集。 人们不会把自己认为不好的东西奉献给神明,来献祭的人又哪里来的都有,奉献的祭品也五花八门,这使得德尔菲镇的商品种类极其丰富,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大部分人来德尔菲都会顺带捎些商品来交易,再带少见的外邦商品回自己城邦赚一笔,连为公共事务而来的使者、祭祀们也不例外。阿利斯通他们也一样。 五人带的货物都不少,他们虽然订的是这间旅店最好的客房,但里面都是只有一张床,如果再放了货物,奴隶们就只能睡在门口的地上。塞雷布斯不想让自己的人那么睡。 一个押送官本来很热心地提醒塞雷布斯,他的货物只要一个房间也能放下,还打算让自己的奴隶去帮他安置。但看到菲多不知道想了什么,很猥琐地笑了笑,就不再多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6.排序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一百零六章(修毕) 塞雷布斯没注意他的神色, 将行李和货物放下, 留了两个人在房间里看守。 他们还不能休息,客栈里放不下城邦的祭品,小镇离库房已经不远了, 他们要直接去把东西存放进库房里。 从小镇至神庙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 号称神圣之路, 各城邦的仓库就散落分布在神道旁边。 塞雷布斯等人押送着祭品往仓库走去,神道上络绎不绝地有人往来, 有的是神庙的祭司、有的是同样去存放祭品的其他的城邦的使者……神道虽然相较他们来时所行的山路宽一些, 有些地方还用石头修砌了路面,但也没宽到哪儿去, 赶着牛羊群、马匹的人狭路相逢, 一不留神就会挤成一团。 雅典的仓库在一处转弯的地方, 是一座大致有3×5平方的泥土房屋,门扉紧锁着。 到了这里之后一名祭司和部分奴隶在仓库旁边等着, 阿利斯通与塞雷布斯、两名城邦押送官,和驱赶牛羊等活物的奴隶继续往神庙走去。牲畜没办法往库房里存放, 必须今天就转交给神庙,库房的钥匙也在神庙祭司手里, 他们要先去领了钥匙, 才能往库房里存放东西。 十几里的山路,对一群大男人来说是小意思, 就算赶着牛羊也没多久就到了。路上边走阿利斯通边为塞雷布斯介绍经过的仓库都是哪个城邦的。 这些仓库都是各城邦自己建造的, 有的大有的小, 建材、样式都不一样。实力强盛的城邦仓库建的大,建材好,实力弱的城邦就差很多。雅典的仓库属于比较小的,可能是因为建的比较早。 神庙在帕那索斯山南坡的半山腰的悬崖下,到了神庙,奴隶们在外面看着牲畜,阿里斯通带着塞雷布斯、押送官去找自己熟悉的祭司。 四天后就是阿波罗的生日,当天庆典非常盛大,神庙正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所有人都非常忙碌。阿利斯通在后殿找到一个高个子白胡子,正被好几个人围着说话的老祭司,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上前道:“欧多克索,我的朋友!” 老祭司亲热地与他拥抱,高声道:“阿利斯通,我的老朋友!好几年不见了。我早就看见你了,但刚才忙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儿才能好好和你说几句话!今年雅典怎么是你来送祭品?” 阿利斯通拍打着他的后背,说:“来看看你们这些老朋友,再过些年我就要老的来不了了。” 老祭司说:“别这么说,老伙计,你至少还能再来一百年!” 阿利斯通介绍两名押送官和塞雷布斯和他认识,问:“欧多克索,今天存放祭品排队的人多吗?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排到,我们带了不少牛羊,如果排不到,过夜有些麻烦。” 阿利斯通介绍塞雷布斯时说了他小时候的“神迹”,老祭司似乎听说过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一通夸奖,之后才拍着阿利斯通的肩膀,说:“老伙计,你都来了,怎么能排不到。” 他叫来一名青年祭司,说:“科里托,这是雅典的使者,你去收取下他们的祭品吧!” 这名青年仪表十分出色,身材挺拔修长,五官轮廓深刻,头发乌亮卷曲,穿着一件精心理出了优雅褶皱的雪白亚麻希顿,是个典型的希腊美男子。他有点诧异地说:“欧多克斯,我不负责收取祭品。” 阿利斯通微笑道:“我知道。但是我的老朋友今天来了,我得给他个便利。你去收吧,我会跟克列勒皮乌斯说的,没关系。” 克列勒皮欧斯是今年负责收取祭品的人。欧多克索是神庙很有权利的人,他这么说,科里托就带着塞雷布斯和两名押送官去领仓库钥匙,收祭品了。阿利斯通留下和老朋友叙旧。 他们领了钥匙,科里托先在神庙外清点了牛羊的数目,而后按照强弱肥瘦不同分了等级,做上“来自雅典”的标记,让神庙的牧人来驱赶走了。 之后四人去往雅典人的仓库,到了仓库科里托打开锁,雅典这边将祭品一件一件展示给他看,让他记在昂贵的莎草纸上,然后才放进仓库。 在展示“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的巨幅地毯时,地毯在青山绿水间缓缓展开,不止科里托,连所有路过的人都惊呆了。 柔软厚重的织物图案栩栩如生到使人震撼。英俊的阿波罗站在悬崖上满拉银弓,弓上搭着一支金箭,指着从流淌着溪水的漆黑山洞里爬出来的巨蟒皮同,巨蟒庞大的身躯一圈一圈盘在岩石上,张着血盆大口,狰狞可怖。 科里托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有点结巴地说:“这,这……” 阿波罗神庙里并不是没有地毯,这种近几年才时兴起来的珍贵织物早两年雅典就给神庙供奉过,不过两人伸开手臂那么长,一人伸开手臂那么宽,据说已价值十头牛。那幅地毯图案没有这幅精美、色彩也没有这幅鲜润,这幅地毯甚至用银丝来织阿波罗的银弓,金丝织金箭,其余价格高昂的红色、紫色彩纱更是毫不吝啬地使用。只染这些彩纱所用的染料,就不问可知必然所费不赀。 科里托在记录祭品时是要顺便给祭品估价的,这幅地毯他不知道该怎么估价。 塞雷布斯此时说道:“这幅地毯是我家的奴隶编织的,在几年前,我们为波斯皇后编织过一张地毯,比这张小五分之一,商人付给了我一塔兰特白银的报酬。” 科里托听过这个传闻,问道:“那么这张地毯如果售卖的话,你会为它订什么价呢?” 塞雷布斯说:“我会定价一百明那。地毯越大越难编织,这张地毯所用的材质也比那张更贵重,图案更精美。低于这个价我不会卖的。” 听到这价格,连雅典这边的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这么大这么精美的地毯肯定价值不菲,但也没想到塞雷布斯竟然这么敢要价。一百明那,阿波罗神庙有些年份整个祭典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押送官等人有点紧张地看着科里托,担心他不承认地毯值这个价,但科里托凝视了塞雷布斯片刻,居然说:“我觉得这价钱很合理,我会记下来。但你们也知道,我不是正式负责收取祭品的人,这么贵重的物品,正式收取人一定再会来重新估价的。只有他承认,那才有用。”说着就把这个数字记在了莎草纸上。 两个押送官和祭司普斯亚克斯交换了个眼神,把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科里托的手里,陪着笑说:“我们明白,这张地毯是稀世珍宝,世上再没有第二张了。但是恐怕有些人不识货,万一真有这样的人,还请你帮我们解释解释。” 收取祭品这件事是个肥差,每个城邦在祭品估值的时候,都会多少塞一点好处给估值的人,希望他能将价估高一点,至少也别被故意估低。往年还有过使者给估值的人送大笔贿赂,使得自己城邦求取神谕的次序排在祭品更丰厚的城邦之前的事情发生。之前往仓库这边来时,路上没人的时候押送官安提丰斯已经给科里托塞了个钱袋,科里托大方地收了。那个是例行的好处,这次再塞钱,就是希望如果有意外的时候他帮忙出力了。 科里托想了想,把这只钱袋也收下了,说:“我会尽力。” 押送官等人见他收了钱袋很高兴,继续把其余的祭品也估了价,存入库房,科里托又亲自锁上库门。 一行人又返回神庙,路上,安提丰斯向科里托打听:“底比斯、科林斯的使者到了吗?” 科里托回答道:“都到了,底比斯的使者比你们早两天,科林斯的使者也是今天到的。” 安提丰斯又问:“底比斯人今年奉献了什么祭品?” 科里托笑了笑,恭维道:“他们没有雅典的祭品丰厚,雅典近些年越来越富足强盛了,今年求取神谕,大约只有斯巴达人能排在你们前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7.格雷与珍珠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一百零七章(修) 旅店的马厩里, 菲多为黑鹰刷完了毛, 又去刷格雷美丽的烟灰色皮毛。格雷高傲地昂着头站着,比别的马都高出一头,其它的马都不敢靠近它,包括黑鹰。 菲多边为它刷毛边笑着对它说:“这么骄傲吗,格雷?塞雷布斯给你刷毛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格雷从小由塞雷布斯亲手照料,只要他有时间,喂料刷毛都不假手于人。在塞雷布斯跟前,格雷是很喜欢撒娇的,塞雷布斯之外的人它都不怎么搭理, 即便是常常在塞雷布斯忙不过来时照料它的菲多也一样。 菲多今年二十岁了, 宽肩细腰,相貌英俊,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任谁看到, 都绝对想不到他曾经是个奴隶。英俊的青年刷着漂亮的俊马,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很多人在偷看。他和塞雷布斯走进旅店时就引起了一阵惊艳的议论, 这时马厩附近不断有人假装经过, 或者干脆也来照料马匹, 寻机跟他说话。 菲多不是傲慢的人, 一边刷马一边与人交谈, 有人问起他们的来历都如实告知。他知道塞雷布斯计划要在这里做生意, 好好夸赞了一番自家的货品, 等到刷完马,已经和好几个人约定好去看货。 就在他带着人要走的时候,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拦在他们跟前,指着格雷,语气生硬,有些不太礼貌地问:“那匹马你卖吗?” 菲多惊讶地看着他,摇摇头说:“这马不卖,这马是我主人的马。”塞雷布斯早就还了菲多自由,但他对外还是坚持称呼塞雷布斯为“主人”。 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手链,说:“我用这个跟你换。”那串珍珠颗颗都有小指肚大小,晶莹圆润,宝光耀目,一拿出来好几个人就惊呼道:“宙斯啊!”“阿波罗啊!”…… 珍珠可不是容易获得的珠宝,据说它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出浴时身上滚落下来的水珠,只有水性最好的勇士才能从深海中取得。在雅典,一颗只有这些珠子一半大小的珍珠就值一个金币,珍珠越大越值钱,尤其难得的是这串珍珠还大小都差不多,几乎无法估价。 格雷是一匹少见的好马,但价值绝对比不上这串珍珠。 菲多说:“请稍等。”去饮马的水槽里洗干净了手,在衣服上擦干,小心地接过那串珍珠看了半天,确定是真货后问道,“我主人的马不卖,但是我想买你这串珍珠。不知道你愿意出售吗?” 青年皱起了眉头,拿回珍珠说:“我只要马。” 菲多诚恳地说:“价钱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你用珍珠换马很吃亏,就算我主人这匹马也抵不上你的珍珠价贵。你把珍珠卖给我,拿着钱去买马才合算啊!” 青年摇头说:“我在集市上看了,并没有比这匹马更好的马。我不要钱,只要马。” 菲多拿出钱袋,倒出几枚精美崭新的猫头鹰币给他看,说:“看,我用这样的钱币买你的珍珠。我愿意出四千德拉克马。或者你想要金币也行。” 菲多拿出猫头鹰币,围观的人已经有些骚动,等他报出价钱,人们更是大哗。 张口就报出四千德拉克马的高价买一串珍珠,还是用本身就是极好的货物的猫头鹰币,真不知他的主人实力有多雄厚。 一匹普通的成年马市价不过一千德拉克马左右,那匹灰马再好价钱也超不过三千德拉克马。菲多不愿意用灰马和青年换,旁边围观的人中不止一个在心中盘算,用自己手中的好马来换。就算比不上那匹灰马,但再加些钱,甚至多给一匹马也值得了,想来青年也不会拒绝。但没想到菲多这么敢报价。 更没想到青年还是摇头道:“我是斯巴达人,要金币银币有什么用呢?我只要马。” 斯巴达城邦只流通铁币,法律规定不许使用金币银币,青年收了金银币确实用处不大。 这回围观者们按耐不住了,好几个人争抢着说:“我也有马,你看看我的马吧!我愿意跟你换!……” 青年一一看过他们指出来的马,都没看上。有人提出用两匹、三匹好马来和他换,他也没同意。 那串珍珠实在稀世罕见,菲多不愿意错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主人的马,我做不了主,但也许他会改变主意。在哪里能找到你呢?” 青年说:“我叫里奥尼达,就住在这座旅店里,阿波罗节结束之前都不会走。要找我告诉店主人一声就行,他会通知我。” 菲多说道:“好的,我的名字是菲多,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要猫头鹰币或者别的货物了,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青年点点头走了,众人顿时议论开来,有评价那串珍珠的,有抱怨菲多出价太高的……甚至有不安好心地缀在列奥尼达身后离开,想知道他具体住哪一个房间的。 菲多面对指责只是装傻,说:“我看那串珍珠值这个价啊。我家主人做生意一向公道,我若故意压价,主人会不高兴呢。” 众人一点也不相信这话,个个都嗤之以鼻:哪有人低价买到了好货反而不开心的! 菲多微笑着说:“各位如果不信不如这就去看我们带来的货,看我开价公道不公道!” 众人“哗”一声都笑了。菲多拿出来的猫头鹰币确实是好东西,他们本来就打算去看,美青年又这么风趣,买珍珠时那点不悦都散了,果真一起随他去看货了。 菲多让他们坐在旅店的中庭里等着,自己去房间里取货品。 塞雷布斯等人还没回来,他们留在客栈里这些人已经自行用过了饭,轮班看守着货物与行李。菲多拿了一小箱猫头鹰币和一架天平,又请人帮他搬了几张地毯,一同来到中庭。 到了中庭后菲多先摊开地毯。地毯一展开,附近的人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菲多说:“诸位,请来摸摸它的质地,它像云一样柔软;再看看它的图案有多逼真;还有它的颜色,这红的像石榴花、绿的像橄榄叶、黑的像橡树子……全都是用最好的染料染出来的。这可是来自雅典马库托利斯家的地毯,真材实料,最顶尖的手艺。波斯皇后都用我们的地毯,埃及人也特地来雅典买我们的地毯进贡给国王!” 马库托利斯家的地毯在各城邦都有名气,但许多人没见过,一张一张看过后让他报价。菲多报了一个不低的价钱。 有人是贩卖过地毯的,叫道:“这么贵!年轻人,我买过和你这个地毯尺寸一样的地毯,价钱才有你这价钱的一半!你不是说你主人做生意很公道吗,这价钱可一点也不公道!” 菲多说:“它质量也和我们的一样好吗?也用的是这么好的羊毛、这么好的颜料,有这么好的编织手艺?” 那人说:“没有你们的好,但也差不了多少。” 菲多笑了,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不信跟我们一样的地毯,能比我们的便宜一半。光好染料与差染料的差价,真和我们用一样的东西,那么卖要就要赔死。” 那人砍价道:“没说让你也那么卖,但是你再便宜些,这价钱太贵了!” 菲多问:“你想要几张?” 那人道:“三张。” 菲多说:“我每张便宜你三德拉克马。” 那人道:“你这么贵的东西,这和没便宜有什么区别!?再便宜些,年轻人!” 菲多说:“真不能便宜啦!你先再看看。”说完打开盛猫头鹰币的小箱子,又问,“刚才有几位要换猫头鹰币,我拿来了,谁换?” 崭新精致的钱币耀眼生花,瞬间又好几个人围过来,看了钱币后要兑换。这回菲多根据他们拿来换的钱币的成色不同,给出了非常公道的价格,一小箱猫头鹰币没多久就被换完了。 本来正在看地毯的人们都觉得地毯报价贵,这时看了他怎么兑换猫头鹰币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不觉得地毯贵了,反而觉得可能就值这个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8.买珍珠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一百零八章(修) 塞雷布斯回到旅店的时候, 就见中庭里自家的地毯摊了一地, 菲多正热火朝天地与人谈价。 居然这么快就做上了生意。 他走进门, 菲多指着他高兴地说:“看, 那就是我的主人!” 塞雷布斯的年纪很具有迷惑性, 看到他的人都想:竟然这么小,怪不得做生意有些实在。 更能做主的人来了,和菲多砍价的人都转向他, 希望能更便宜点儿。按说这时候塞雷布斯应该再稍微让点儿价,生意大概就能成了。 不过塞雷布斯不想一个德拉克马两个德拉克马的跟人磨价,微笑着说:“菲多报的价钱已经很公道了,不能再便宜了。不过想必各位来德尔菲也带的有货物, 何不拿出来让他看看?要是他有他中意的,不是我们两边都更加有利润吗?” 菲多有些意外。 这些年他只在普拉托做过事, 这次到德尔菲来,塞雷布斯有心在这边设一个据点, 想让他做负责人, 因此提前让他了解了一段时间地毯生意。但别的生意马库托利斯家不做,他也从未涉及过。塞雷布斯突然让他和别的商人以物易物,他不知道塞雷布斯想要什么。 塞雷布斯拍拍他的肩,离开了。有几位商人真的去取来自己的商品让菲多选, 菲多想了想, 很谨慎地只挑选了一些在雅典较受欢迎, 而且便于运输的商品。 费了好一番口舌将生意谈妥, 回到房间, 塞雷布斯正在吃东西,看到他回来就笑道:“你换了些什么,菲多?” 菲多把换来的商品展示给他看,说:“你说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只换了些最稳妥的。” 塞雷布斯赞道:“很好。我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快做起来,原本打算这几天先去集市上看看。以后地毯生意如果有人愿意用货物交换,你就看着换。这些东西是回程运回雅典还是怎样出货,你都计划一下。” 菲多说:“不止地毯,今天还换出去了一小箱猫头鹰币。以这个速度我们带来的东西应该很快就能清完,回程空着走确实很可惜,运上货又是一宗生意。不过今天的生意能做起来是有一个契机的,我去马厩给马儿们刷毛,有一个客人看中了你的格雷,想用一串珍珠手链跟你换。那串手链上有十八颗这么大的珍珠。”他比划了下大小。 塞雷布斯有点意外地说:“格雷不换。那串珍珠品相怎样?” 菲多说:“品相好极了,几乎都是正圆的,光泽也非常好。你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一个底比斯用半塔兰特黄金在雅典买走了一条珍珠项链?我见过那条项链,珠子还没有这串手链的三分之二大。” 塞雷布斯问:“他愿意接受金银交易吗?” 菲多摇头道:“我给他开价开到四千德拉克马,他没有同意。他就住在这座旅店里,你可以去看看他的珍珠,如果中意了再跟他谈。我认为那串珍珠就算花两个塔兰特买下来也有赚头。” 塞雷布斯很感兴趣地放下面包,让菲多带他去见那个人。 这次离开雅典,他短时间不会回去,待普拉托在德尔菲扎下根之后他打算继续往远方游历,—边经商一边游历。珍珠轻便易携带,价值高昂,又非常受欢迎,正是理想的货物。 这一会儿功夫,里奥尼达手里有一串极好的珍珠,想换一匹好马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好些人牵着马来给他看,连许多不住在这个旅店的人都闻风而来。菲多和塞雷布斯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因为牵马来给他看的人把旅店的门都给堵了。 这些马匹有一些是好马,但都比不上塞雷布斯的格雷。 格雷的来历是有些传色彩的,三年前,一名色雷斯马贩子来到雅典,带来了格雷和它的母亲。格雷的母亲是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阿拉伯马,浑身雪白,跑起来仿佛四蹄不需要碰触地面,是乘着风在飞翔。据马贩子所说,是他穿过波斯,一直走到头戴尖帽子的、善于养马斯基泰人的土地上去,用所有财产买来的。 斯基泰人非常宝贵他们的马,他们的马也是世界上最好的马,连波斯皇帝都希望得到他们的马。可是斯基泰人非常富庶,他们的土地盛产黄金和铜,连马具和武器、衣服、器皿都用黄金来装饰,要买他们的马需要花大价钱。 马贩子用所有财产买了一匹马,再也买不起第二匹了,可他实在不甘心,用唯一剩下的一只宝石戒指买通了为斯基泰人国王牧马的奴隶,让母马斯基泰人国王最好的一匹公马配了种,这才离开。 母马怀孕后马贩子不舍得把它卖掉,一直精心地饲养着,直到小马一岁才带出来卖。塞雷布斯原本想连母马和小马一起买,但马贩子不肯卖母马,塞雷布斯怀疑他是想再找一匹好马,来这么一次。 马贩子当时开价很高,一匹小马要了成年好马三倍的价钱,塞雷布斯还是眼也不眨地买了,甚至觉得买的很值。 雅典的骑士级公民家里都有马,他自己跟着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赛车冠军学马术和驾驭战车时也已经买了马。那匹马对雅典人来说已经算是好马了,速度快力气大,性情沉稳,很能负重,是一匹优良的挽马,但塞雷布斯却不是很满意。他更偏爱热血马。 他前世养过赛马,一眼认出母马和格雷都是极好的阿拉伯马,因此在马贩子为格雷开出高价,在雅典无人问津,还遭到很多嘲笑时毅然买下了它。雅典人偏爱挽马,也就是能拉车的冷血马,觉得格雷这种马华而不实。塞雷布斯买下格雷被认为是看中了它的妈妈漂亮的外形,像女人一样追求外表不注重实际,也遭到了不少嘲笑。 格雷渐渐长大,比它妈妈还出众,跑起来当真是“风入四蹄轻”,才三岁时雅典就没有马能比的上它,人们渐渐承认塞雷布斯确实没有看走眼,但塞雷布斯认为他们还是没有确切地认识到格雷的的价值。不知道这位里奥尼达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还是真正的识马之人。 牵来的马里奥尼达一匹也没有看上,等人都散去,菲多带着塞雷布斯走到他跟前,说:“里奥尼达,这就是我的主人塞雷布斯,那匹灰马的主人。” 里奥尼达直接把珍珠拿出来,递到塞雷布斯跟前,问:“你愿意跟我换了吗?”莹润的珍珠手链在他粗糙的手掌上显得愈发晶莹璀璨。 塞雷布斯拿起珍珠看了看,确实如菲多所说,品相非常好,在这个珍珠还不能人工养殖的年代算得上稀世珍。 不过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能让他用格雷去换。 塞雷布斯摇摇头,说:“我的马不换。我用钱买的你珍珠行吗?我愿意出两塔兰特白银。” 两塔兰特白银能买到七匹好挽马了,斯巴达国王家里也不一定有这么多马,但里奥尼达还是摇头:“不,我只要马。” 塞雷布斯说:“你再拿十串这样的珍珠出来,我也不会用我的马跟你换的。德尔菲不会有人出价比我更高,为什么不拿了钱,遇到别的好马时再买下呢?这样对你来说更有利啊!” 里奥尼达拿回珍珠,打量了他一番,反问:“我是斯巴达人,不需要金银,只想要一匹好马。我为什么要先把珍珠换成笨重的金银,再用金银买马?珍珠对我来说更方便。” 塞雷布斯一怔,笑了起来,说道:“里奥尼达,我的马是马贩子从斯基泰人那里贩来的。有几个马贩子会去斯基泰人那里贩马?你如果想等,不知道要等多久。珍珠不像宝石和金银,珍珠时间长了会发黄,越来越不值钱,到时候就算有了好马,你的珍珠也许已经一个德拉马克都没人买了。你现在把它卖给我,把金银带回去,到时候用来买马不是更稳妥吗?” 里奥尼达低头看了下珍珠,问道:“它会发黄?” 旅店的主人一直在门口看热闹,应该是他的熟人,闻言回答道:“是啊里奥尼达,如果你想存起来换马的话我劝你还是换成钱存。珍珠很难保存,时间越长越黄,确实会越来越不值钱。” 里奥尼达动摇了。 塞雷布斯请他到中庭喝酒,讨价还价,最后用十明那黄金买下了那串珍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追债 119.这章是发错了!不要买!! 最快更新古希腊日常生活最新章节! 第一百零七章(修) 旅店的马厩里, 菲多为黑鹰刷完了毛, 又去刷格雷美丽的烟灰色皮毛。格雷高傲地昂着头站着, 比别的马都高出一头, 其它的马都不敢靠近它, 包括黑鹰。 菲多边为它刷毛边笑着对它说:“这么骄傲吗,格雷?塞雷布斯给你刷毛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格雷从小由塞雷布斯亲手照料,只要他有时间, 喂料刷毛都不假手于人。在塞雷布斯跟前,格雷是很喜欢撒娇的,塞雷布斯之外的人它都不怎么搭理,即便是常常在塞雷布斯忙不过来时照料它的菲多也一样。 菲多今年二十岁了, 宽肩细腰,相貌英俊, 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任谁看到, 都绝对想不到他曾经是个奴隶。英俊的青年刷着漂亮的俊马, 是一副美好的画面,很多人在偷看。他和塞雷布斯走进旅店时就引起了一阵惊艳的议论,这时马厩附近不断有人假装经过,或者干脆也来照料马匹, 寻机跟他说话。 菲多不是傲慢的人, 一边刷马一边与人交谈, 有人问起他们的来历都如实告知。他知道塞雷布斯计划要在这里做生意, 好好夸赞了一番自家的货品, 等到刷完马,已经和好几个人约定好去看货。 就在他带着人要走的时候,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拦在他们跟前,指着格雷,语气生硬,有些不太礼貌地问:“那匹马你卖吗?” 菲多惊讶地看着他,摇摇头说:“这马不卖,这马是我主人的马。”塞雷布斯早就还了菲多自由,但他对外还是坚持称呼塞雷布斯为“主人”。 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手链,说:“我用这个跟你换。”那串珍珠颗颗都有小指肚大小,晶莹圆润,宝光耀目,一拿出来好几个人就惊呼道:“宙斯啊!”“阿波罗啊!”…… 珍珠可不是容易获得的珠宝,据说它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出浴时身上滚落下来的水珠,只有水性最好的勇士才能从深海中取得。在雅典,一颗只有这些珠子一半大小的珍珠就值一个金币,珍珠越大越值钱,尤其难得的是这串珍珠还大小都差不多,几乎无法估价。 格雷是一匹少见的好马,但价值绝对比不上这串珍珠。 菲多说:“请稍等。”去饮马的水槽里洗干净了手,在衣服上擦干,小心地接过那串珍珠看了半天,确定是真货后问道,“我主人的马不卖,但是我想买你这串珍珠。不知道你愿意出售吗?” 青年皱起了眉头,拿回珍珠说:“我只要马。” 菲多诚恳地说:“价钱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你用珍珠换马很吃亏,就算我主人这匹马也抵不上你的珍珠价贵。你把珍珠卖给我,拿着钱去买马才合算啊!” 青年摇头说:“我在集市上看了,并没有比这匹马更好的马。我不要钱,只要马。” 菲多拿出钱袋,倒出几枚精美崭新的猫头鹰币给他看,说:“看,我用这样的钱币买你的珍珠。我愿意出一千德拉克马。或者你想要金币也行。” 菲多拿出猫头鹰币,围观的人已经有些骚动,等他报出价钱,人们更是大哗。 张口就报出一千德拉克马的高价买一串珍珠,还是用本身就是极好的货物的猫头鹰币,真不知他的主人实力有多雄厚。 一匹普通的成年马市价不过200德拉克马左右,那匹灰马再好价钱也超不过400德拉克马。菲多不愿意用灰马和青年换,旁边围观的人中不止一个在心中盘算,用自己手中的好马来换。就算比不上那匹灰马,但再加些钱,甚至多给一匹马也值得了,想来青年也不会拒绝。但没想到菲多这么敢报价。 更没想到青年还是摇头道:“我是斯巴达人,要金币银币有什么用呢?我只要马。” 斯巴达城邦只流通铁币,法律规定不许使用金币银币,青年收了金银币确实用处不大。 这回围观者们按耐不住了,好几个人争抢着说:“我也有马,你看看我的马吧!我愿意跟你换!……” 青年一一看过他们指出来的马,都没看上。有人提出用两匹、三匹好马来和他换,他也没同意。 那串珍珠实在稀世罕见,菲多不愿意错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主人的马,我做不了主,但也许他会改变主意。在哪里能找到你呢?” 青年说:“我叫里奥尼达,就住在这座旅店里,阿波罗节结束之前都不会走。要找我告诉店主人一声就行,他会通知我。” 菲多说道:“好的,我的名字是菲多,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要猫头鹰币或者别的货物了,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青年点点头走了,众人顿时议论开来,有评价那串珍珠的,有抱怨菲多出价太高的……甚至有不安好心地缀在列奥尼达身后离开,想知道他具体住哪一个房间的。 菲多面对指责只是装傻,说:“我看那串珍珠值这个价啊。我家主人做生意一向公道,我若故意压价,主人会不高兴呢。” 众人一点也不相信这话,个个都嗤之以鼻:哪有人低价买到了好货反而不开心的! 菲多微笑着说:“各位如果不信不如这就去看我们带来的货,看我开价公道不公道!” 众人“哗”一声都笑了。菲多拿出来的猫头鹰币确实是好东西,他们本来就打算去看,美青年又这么风趣,买珍珠时那点不悦都散了,果真一起随他去看货了。 菲多让他们坐在旅店的中庭里等着,自己去房间里取货品。 塞雷布斯等人还没回来,他们留在客栈里这些人已经自行用过了饭,轮班看守着货物与行李。菲多拿了一小箱猫头鹰币和一架天平,又请人帮他搬了几张地毯,一同来到中庭。 到了中庭后菲多先摊开地毯。地毯一展开,附近的人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菲多说:“诸位,请来摸摸它的质地,它像云一样柔软;再看看它的图案有多逼真;还有它的颜色,这红的像石榴花、绿的像橄榄叶、黑的像橡树子……全都是用最好的染料染出来的。这可是来自雅典马库托利斯家的地毯,真材实料,最顶尖的手艺。波斯皇后都用我们的地毯,埃及人也特地来雅典买我们的地毯进贡给国王!” 马库托利斯家的地毯在各城邦都有名气,但许多人没见过,一张一张看过后让他报价。菲多报了一个不低的价钱。 有人是贩卖过地毯的,叫道:“这么贵!年轻人,我买过和你这个地毯尺寸一样的地毯,价钱才有你这价钱的一半!你不是说你主人做生意很公道吗,这价钱可一点也不公道!” 菲多说:“它质量也和我们的一样好吗?也用的是这么好的羊毛、这么好的颜料,有这么好的编织手艺?” 那人说:“没有你们的好,但也差不了多少。” 菲多笑了,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不信跟我们一样的地毯,能比我们的便宜一半。光好染料与差染料的差价,真和我们用一样的东西,那么卖要就要赔死。” 那人砍价道:“没说让你也那么卖,但是你再便宜些,这价钱太贵了!” 菲多问:“你想要几张?” 那人道:“三张。” 菲多说:“我每张便宜你三德拉克马。” 那人道:“你这么贵的东西,这和没便宜有什么区别!?再便宜些,年轻人!” 菲多说:“真不能便宜啦!你先再看看。”说完打开盛猫头鹰币的小箱子,又问,“刚才有几位要换猫头鹰币,我拿来了,谁换?” 崭新精致的钱币耀眼生花,瞬间又好几个人围过来,看了钱币后要兑换。这回菲多根据他们拿来换的钱币的成色不同,给出了非常公道的价格,一小箱猫头鹰币没多久就被换完了。 本来正在看地毯的人们都觉得地毯报价贵,这时看了他怎么兑换猫头鹰币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不觉得地毯贵了,反而觉得可能就值这个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