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 正文 楔子-1994年6月26日 月亮隐没在浓黑的云层中，漆黑的夜空下山丘的峰峦如同一只只怪兽，呼啸着刮起阵阵阴冷的山风。一株株高大的白杨树在山坡上挺立着，张牙舞爪的摇摆着枝条，漠然俯视着林间的一切。 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身着丛林迷彩作战服，手中平端着811突击步枪，小心翼翼的在山林边缘探察着。这是一个标准的二人搜索小组，排列出堪称教科范例的警戒队形，当先一名中年男子枪口指向前方充当尖兵，一双警惕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彷佛可以穿透林中无尽的黑暗。厚厚的陆战靴底在松软的林间土地上缓缓挪动，悄无声息。 断后的一人显然要年轻的多，涂抹了油彩的脸孔稚气未脱，若扔掉手中乌黑的突击步枪，他便是一个身着军装的邻家大男孩而已。但这里是战场，子弹不会因为你的年龄而高抬贵手，要保命，只能靠自己。 男孩脸上的肌肉因紧张而紧绷，和中年男子摆出背靠背的队形，枪口指向身后，缓步后退着随着中年男子移动，眼睛时刻扫视着身后和两侧。两人动作默契流畅，不带丝毫阻滞，已经经过了千百次的训练，动作完全成为了习惯。 黑夜给搜索带来巨大的困难，随着向林地深处推进的越来越远，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年轻人脸上的紧张渐渐褪去，一丝烦躁在面孔上闪烁着，口中轻声嘟囔道：“早知道就把夜视仪带来，省得这样麻烦。” 前面搜索的中年男子立即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举枪戒备，警惕的环视着四周，确认方才的话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常，才压低了声音，喝道：“你不要命了，这时候说话。” 年轻人微微一愣，虽说在如此寂静的山林中出声，就算压低了声音也会显得清晰异常，但搜索了一个多小时都毫无结果，如此谨小慎微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便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他已经中毒了，刚才又和老黑他们动手，几乎耗尽了体力，不用这样小心的。” 中年男子回头瞪了年轻人一眼，道：“小子，咱们要找的人可是组的突击手，刚才你也看见了，中毒之后一个人对付老黑他们5个，如果不是一心要脱离接触，老黑他们恐怕连命都没了。” 看中年男子如临大敌的样子，再想想方才那一场恶斗，年轻人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多说话。 中年男子缓缓起身，继续向山林深处搜索着。年轻人不再多言，紧紧跟上。两个彪悍敏捷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林地深处。 他静静卧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身上的作训服虽然不及丛林迷彩一般易于隐蔽，但是身边那些被他刻意安插的杂草，早已将他的身体和丛林的地面融为一体。黑暗就是天然的屏障，作为组的第一突击手，隐藏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silence，沉默，在攻击之前要保持绝对的沉默，唯有深深的隐藏，才有可能保持沉默。攻击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此刻自己是在逃命，为了今后的反击而逃命。 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转动，刚才停在自己身边的那两个搜索者已经说了，自己中毒了。其实不用说也能体会得到，慢性毒药，破坏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短暂的，绝对不会致命，但是足以让人失去活动能力。 他们到底是谁，是要除掉自己吗？可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可是大队派给自己的培训任务，怎么就到了敌人的陷阱里了？可敌人真的是要除掉自己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用不致命的慢性毒药？体力在不断流失，方才的恶斗已经快要让自己筋疲力尽，此刻还要强打精神和毒药抗争，这的确是一个考验。不行了，快要撑不住了。 汽车的马达声阵阵传来，十分钟已经过去四辆车，听引擎声音，都是卡车，这里的地形他不熟悉，但是来的路上他从直升飞机上面看过，山林的边缘有一条公路，公路，卡车，他的脑中忽然一亮，要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昏晕暂时被驱赶了，大脑本能的计算着自己现在的位置，不远，离公路不足500米。咬咬牙，起身，无声的，身子如同水银一般在丛林间滑动，黑色的作训服如同融进无尽的夜色，飞向公路的边缘。 前所未有的疲劳，毒素的侵蚀，体力的透支，身上的伤口，挑战着年轻的意志，屏住最后一口气，飞奔，贴近远处驶来的卡车，身体如同风中落叶一般，飘入卡车的车厢。车厢是空的，这是他晕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意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耳边是卡车依然的轰鸣，眼睛睁开看见的是头顶不断向后飞奔的天空，够远了，要离开，起身，跃起，飞出车厢。 头脑中忽然一阵空白，原本操控自如的身体竟然在瞬间彷佛失去了控制，漂亮的下落轨迹突兀的变成了自由落体，重重落入路边的草丛，巨大的惯性拖着身体不停的翻滚，撞击，一下接着一下，当最后一次来自头部的撞击传来之后，身体停下了。 痛，头痛的几乎要裂开，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意外，是出卖，不光是这次，不仅是自己，还有马骁，牛强，雷宇，都是出卖，不行，要告诉贺大队，有人在对刀锋动手。 贺大队，一想到贺大队，一丝暖意渐渐在脑海中弥漫，疼痛仿佛减轻了，意识却在逐渐远离。那是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前辈，是上级，更是父兄，脑子里模糊的闪着贺大队的声音：“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被俘或者被杀，身上都不能有任何证明身份的标志。在你失去意志之前销毁这些东西。” 不用等到失去意志，每次行动之前组长都会统一检查，除去每个成员身上的身份标志。但是，这次不是行动，是背叛，是伏击，要自己动手销毁。 证件在背囊中，背囊在被伏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武器，武器已经在被伏击之前上交了。臂章标志，这是作训服，没有臂章标志。那还有什么？ 意识越来越模糊，还有什么，还有姓名条码，没关系，只有一个姓名，普通人绝对不会追查出自己的来历，但是如果是伏击自己的人呢？要撕掉。伸手到胸口，抓住绣着仿宋体姓名的长方形条码，撕 如山一般的疲倦和昏晕，漫无边际的袭来，用最后一丝力气从心底发出一声怒吼，“是谁出卖我们”，终于，不可抵御的，他失去了知觉。 路边的标志写着：“集安，15公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一章 敢出头还得会挨打 1995年9月1日14：0014：15 许正阳眼前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世界只剩下雨点一般的脚，那一只只穿着硬皮鞋的脚，铺天盖地，毫无遗漏，全都落在自己身上，没完没了。 疼吗？最初的疼痛已经过去了，只剩下一种奇怪的钝钝的感觉，仿佛大木棒敲打在破棉被上一样，五脏六腑就是那破布包裹着的棉絮，好像全凭着胸腹间还算强劲的肌肉才没有破体而出。身体尽可能缩成一个球，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着，双手抱头护住后脑，下颚收回护住咽喉，双腿夹紧护住下阴，双臂夹紧护住双肋，绷紧胸腹，让肌肉去缓冲那不断袭来的重击，只要要害和内脏不受伤，就没有问题。 一股咸涩而又温热的液体在口中弥漫，是血，鼻子里的血正在不断涌出，没能顺利冲出鼻孔的血沿着鼻腔倒流到口中。鼻子受伤了，是怎么受伤的，好像完全记不得了，从自己倒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便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差不多了，别搞出人命来。”一个声音穿过厚重的阴霾传来，听在耳中就如同隔了几层屏障，飘飘渺渺，如在梦里一般。 踢在自己身上的脚终于停了，许正阳重重吐出一口气，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尘土，肺部一阵剧烈的收缩，断断续续的咳嗽无法阻挡的冲出喉咙。 后脖领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了起来，头无助的抬起，眼睛终于睁开了，一张长满了青春痘的面孔一下子充斥了自己的视野，额头一缕长长的黄色头发耷拉着，一双三角眼中是满满的暴戾。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脑海中，是他，就是这个人，一拳打中了自己的鼻子，一脚把自己踢翻在地，还喊了一声“打”，接着自己就变成了沙包，一个人肉沙包。 “逞英雄是吗？”黄毛嘴角挂着鄙夷的笑，伸手向旁边一指，“这个人，你认识吗？” 顺着黄毛的手指，许正阳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里躺着一个学生，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那是谁，记忆如泉水一般徐徐流淌，充斥着正在恢复清醒的大脑，想起来了，方才躺在地上被一群人乱脚踢得来回翻滚的正是这个学生，而就是因为自己一句“住手”，那厄运便转瞬间降临到自己头上。 “不认识，不认识你多什么嘴？”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到自己脸上，脸庞顿时一阵麻木，好重的手，淡淡的血腥在口中继续弥漫着，也不知是先前鼻子受伤流的血，还是方才这一巴掌又在自己口中添了新伤。 “知道我们为什么教训他吗？”黄毛松开了手，后脖领恢复自由的刹那，许正阳重重趴在地上，挨打看来真是一件耗体力的事，此刻的自己，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扫地不长眼，弄脏了老子的鞋，老子教他怎么讲礼貌，你还敢让老子住手，你说你是不是找事儿？”黄毛似乎越说越气，一只脚踏上了许正阳的后背，慢慢使劲向下踩，脊柱在重压下格格作响，仿佛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深深吸一口气，还挺得住。 一声大喝凭空响起，如同一个炸雷滚过天际，“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打架，想挨处分了是不是？”身边顿时起了混乱，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仓促的响起，瞬间便已远去，不用看，身边的人，别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动手打人的，一定散的无影无踪了。 通通两声，左肋下竟又挨了两脚，“别装死，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至少不是那个黄毛。 本以为这番重击会让自己受伤不轻，哪知一吸气间，除了鼻梁处的刺痛和周身肌肉的酸麻之外，竟然没有其他异样，连翻身坐起都显得轻松自如。真没想到，自己还挺抗揍。 “哪个班的，叫什么？”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自己面前，从自己坐着的角度仰视，保安显得异常高大，年轻的脸上都是严肃，除了头上歪戴着的帽子之外，还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高三六班，许正阳。”伸手按着还在流血不止的鼻子，许正阳含含糊糊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呢？”似乎问完名字便履行完了职责，保安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到那名躺在地上的学生身边。 那学生显然没有许正阳抗揍，挣扎了半晌都没能爬起来，保安眉头一皱似乎要发作，旁边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扶起地上的学生，说道：“我们是高一六班的新生，他叫刘志冬，我叫张杰。” “嘿嘿，”保安冷冷笑着，“现在的新生了不得呀，刚来就敢打架。” 刘志冬在张杰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脸上还带着痛苦的神情，听保安责怪，连忙解释道：“不是，是他们打了我们，我们在这儿打扫卫生，那几个人过来就打，说是弄脏了他们的鞋，哪有这样的” “闭嘴，”保安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别和我说谁先动手的废话，只要参与了，就是打架斗殴，懂吗？是不是想让我报到保卫处去，让学校给你们来个处分？” 刘志冬显然没有料到保安是这个态度，顿时呆了，这是什么道理，挨了打反而要被处分？ “告诉你小崽子，趁着爷心情好赶紧滚，要不然把你们统统带到保卫处，看学校怎么处理你们。” “你”刘志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要开口反驳，那保安一瞪眼睛，厉声喝到：“你什么你，不服是不是？走，跟我到保卫处去！” 站在一边的张杰显然要比刘志冬机灵得多，知道自己和刘志冬两个初来乍到的新生，一旦被带到保卫处，十有会被找一顶违反校规的帽子戴上，就算到不了处分的地步，传到班主任老师耳朵里，留下个不及格的印象分在所难免，刚开始就在老师那里挂上不服管的号，那就不值得了。当下连连道歉，扶着刘志冬跌跌撞撞逃一般的走远了。 那保安心满意足，忽然响起还有一个学生在旁边，刚转过头来，却见许正阳早已站起身，连连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好像自己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还是高三的懂事，这高一学生，真得好好教训教训。保安一边在心中暗暗盘算，一边哼着小曲摇摇晃晃走入校园的林荫小道。 看着保安渐行渐远的身影，许正阳不由在心中苦笑着，集安一中，什么时候才能靠保卫处主持公道？ 水龙头里哗哗流出的水凉凉的，带着高原九月气候特有的清爽，让许正阳精神一振。血迹随着清亮的自来水流入洁白的盥洗池，化作一丝丝细细的红线，调皮的钻入黑乎乎的下水道口不见了踪影，血终于止住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么丢人的事，可不能被同学们知道，希望方才挨揍狼狈的样子没有被熟人看到，尤其是不能被方舒看到，要是被方舒看到了，那自己丢人就丢大了。 一想到方舒，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暖意，整整五十七天没有见到她了，开学第一天，绝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不行，要回去换身衣服。 “许正阳，”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正阳身子一震几乎僵住，天啊，怕什么来什么，本学期第一次与心上人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自己还是这样的形象。 午后的阳光从水房窗户照了进来，洒在方舒肩头，那一袭让许正阳魂牵梦萦的白色长裙仿佛被阳光镶上了金色的光边，看着那清秀绝伦的面孔，许正阳顿时呆了，早就想到见到方舒会让自己不争气的莫名紧张，可真见到了才发现，那种紧张来的排山倒海，汹涌澎湃，以至于自己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站着干什么呢？”方舒微笑着将手中的暖瓶放在开水空头下，小心翼翼的打开龙头，冒着热气的开水倾泻而出，“看你的样子，怎么像是刚从土堆儿里被刨出来一样，”话音未落，笑容已经僵在脸上，“啊呀，你受伤了吗？衣服上怎么有血？” 听着方舒言语中浓浓的关切，许正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口中却不听指挥的喃喃说着：“不碍事，不碍事，一点小伤，早好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热水龙头关上，轻轻将方舒的灌满了水的热水瓶从水龙头下取出来，拿在手中。 “和人打架了？”方舒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罩上了一层严霜。 “没有没有。”许正阳心头一沉，暗叫不好，方舒生性文静，最是遵章守纪，是班里数一数二的乖学生，若是知道自己和人打架，那可大大的不妙。好在自己那根本不能算是打架，只是被打而已，这样否认不算撒谎。 “拿来。”方舒伸出手，瞪了许正阳一眼。 “什么？”许正阳不由愣了一下。 “热水瓶。” “我帮你拿吧。”好不容易有一个套近乎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弃。 “不用，我自己有手。”方舒说着一把夺过许正阳手中的热水瓶，不再理会许正阳，转身便走。 唉，还是生气了，新学期的第一面就这么失败。许正阳无奈的摇摇头，紧走几步，跟在方舒身边。没办法，开局不利，就得靠后面加倍努力了。 “跟着我干什么？”方舒停下脚步，看着许正阳，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许正阳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搜肠刮肚的找着同行的理由，“我也要去教室，正好顺道。” “谁说我要去教室了？我要回宿舍去。”方舒根本不给许正阳同行的机会。 “这”此刻改口也要回宿舍显然为时已晚，眼看着失败接二连三，许正阳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下，是啊，今天开学第一天，又没有课，教室里大扫除早完了，去什么教室，简直就是猪脑子。 正懊悔间，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了起来：“方舒，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原来你在这儿。”许正阳顿觉一阵苦涩从心中升起，不用看，来的一定是集安一中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高三四班班长，市优秀学生干部，万鹏飞。当然，在许正阳心中，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情敌，实力强劲的情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1995年9月1日14：1514：30 方舒紧绷着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如花笑颜，对着万鹏飞招招手，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看着那灿烂的笑容，听着欢快的声音，许正阳只觉得一把大锤重重敲在自己胸口，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啊呀，许教练也在。”万鹏飞好像忽然发现了许正阳，语气中尽是调笑。 好容易和心上人独处，结果遇到情敌，已经让许正阳沮丧到了极点，一听万鹏飞说出许教练三个字，更是心中不快，碍于方舒就在身边，不好发作，只得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万鹏飞，唉，说句实话，万鹏飞真的是一表人才，身材高挑，眉目清秀，儒雅中透着俊朗，和他一比，自己真有些自惭形秽。 “许教练？”方舒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时候成了教练了？” 万鹏飞嘴角挂着促狭的微笑，说道：“许正阳，说说吧，怎么就当上教练了？” 看着方舒目光中都是探询，就算是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得和盘托出，许正阳苦笑一下，说道：“上学期学校的勤工俭学，我报了名，被安排管理学校搏击队训练场地和器材。” “这我知道，”方舒是集安一中乐团的架子鼓手，乐团训练房和学校体育部搏击队比邻而居，同在操场东侧的一排平房中，上学期自己每次课外活动到乐团参加训练，许正阳总会美滋滋的跟自己同行，到搏击队履行自己管理器材的神圣职责，“咱们天天一块去操场，一块儿回教室的，我当然知道你在搏击队帮忙，怎么帮着帮着就成了教练了呢？” 一句天天一块儿去操场一块儿回教室，差点儿让许正阳乐出声来，再加上一个咱们，透着一股亲近，顿时，方才的挫败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腔的喜悦。 同样一句话，听在万鹏飞耳中却是无比刺耳，打从高一加入乐团，方舒的清秀绝伦便让他神魂颠倒，他自信风度翩翩，初中三年身边不乏美女相伴，但方舒的美和以往所见的美完全不同，从初见方舒那一刻开始，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方舒追到手。哪知自诩风月高手的他，用尽各种手段，总是无法和方舒拉近距离，那不远不近的同学关系，宛若一道鸿沟横亘在二人之间，总也无法突破。 最让万鹏飞庆幸的是集安一中的学生们大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眼中只有高考，极少关心风月，他万鹏飞不用担心有人和自己在情场上一较高下，凭借着同在乐团训练，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坚信日久定能生情。可这局面，在去年被彻底打破，那一年，许正阳插班到高三六班就读，成了方舒的同班同学。 万鹏飞对许正阳最初的恨意来自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作为省重点高中的集安一中，保持着历次考试全年级大排名的传统，大红纸上工工整整用毛笔抄出榜单，名次c姓名c班级c成绩一目了然，那一次，万鹏飞被人挤出了前三名，取代自己的正是许正阳，看着红榜上许正阳三个正楷，万鹏飞清楚的感到恨意在啃噬着自己。 榜首前三名位置被抢，这口气可以咽得下，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竟然打起了方舒的主意，这一点绝对不可容忍。可自己又能怎样呢？同班同学已经够近的了吧，这个许正阳还不满足，竟然变本加厉耍手段做了方舒的同桌，这才是真正的近水楼台。看着方舒时常和许正阳出双入对，万鹏飞恨不得把许正阳生生掐死，绝不能这样，要打一场爱情保卫战，把许正阳这座近水楼台彻底拆掉。 此刻正是拆台良机，只要是抹黑许正阳的事，都是自己的武器。压抑着心中翻涌的醋海波涛，万鹏飞嘿嘿笑着说道：“要说别人勤工俭学，管管器材也就算了，许正阳同学志向远大，却要插手人家的训练，还要指手画脚的指导指导，所以，搏击队不少人都叫他许教练，不过嘛，”万鹏飞眼神扫过许正阳面孔，见许正阳已经满脸通红，心中更是得意，接着说道，“这位教练最擅长的是纸上谈兵，要说实战水平，连高一的新生都不如。” 方舒生性淡雅，对打打杀杀的事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听了一通，无非就是许正阳自以为是，自不量力的去指导搏击队的专业训练，并不觉得如何可笑，便随口说道：“那也没什么，足球教练未必踢球踢得好，天龙八部里面的王语嫣胸中包罗万千武艺，不也手无缚鸡之力吗？” 此言一出，许正阳简直如闻天籁之音，在搏击队帮忙第一天，体育部指导老师卓少飞和搏击队队长郭永就让自己对擂台上众人的训练进行点评，自己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人家动作不到位，便指了出来，卓少飞和郭永深以为然，其他队员却不服气，纷纷提出和许正阳切磋。 许正阳指点江山头头是道，一上擂台便漏了馅儿，动作都不能用是否标准来评价，简直就是笨拙，完全是个门外汉，新入队的高一学生都能在十秒内把他打倒在地。原来是个只会说空话的绣花枕头，众人顿时鄙视不已，只有卓少飞和郭永坚持己见，要求许正阳做个编外教练，只需开展理论指导就行，许正阳有自知之明，推得一干二净，但搏击队的学生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每天“许教练”“许教练”叫着，尊敬是半点都没有，调侃倒是十足十。本以为方舒也会对自己嘲讽一番，哪知竟获得如此评价，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 万鹏飞完全没有料到方舒是这个态度，眼见必杀绝招无功而返，心中一阵沮丧，如此明显的回护，难道方舒对许正阳真的情有独钟？可看神态二人之间没有半点情侣的亲昵，自己这个情场高手竟丝毫摸不准这位儒雅美女的心思，这么多年的情场经验看来是全无用处了。 方舒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让二人有了这么多想法，她生在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老师，自幼被严加管教，成了小心翼翼遵章守纪的乖乖女。到了集安一中，发现这里的学生大多与自己类似，家庭期望c高考重压之下，各个都像学习机器，生活主要内容，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在方舒眼中，许正阳是个异类，他生性飞扬跳脱，谈吐风趣幽默，也不见怎么学习，却总是第一第二。上学期班主任李常青安排她和许正阳做了同桌，近距离一接触发现这个许正阳简直无视课堂纪律，一到自习课总是要找话题和自己聊天，自己最初反感到了极点，或者一个白眼瞪回去，或者干脆不理不睬。可毕竟都是年轻人，沉闷的学习生活需要别样色彩调剂，渐渐的，天南地北的聊天在方舒眼中不再是大逆不道的违纪行为，渐渐的，这样的聊天开始让自己心情大好，一来二去对许正阳竟生出无话不说的感觉，一个暑假没见面，心中隐隐有些想念。 中午见到许正阳，本来满心欢喜，一眼看到他受了伤，心中竟隐隐一痛，再看许正阳衣服上那一个个灰扑扑的印记俨然是脚印，便断定他和人打架受伤，集安一中校规校纪抓的极严，学生打架会受到严惩，本想好言相劝，哪知许正阳出口便断然否认，自己竟然一下子就生气了，那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回想方才的感觉，方舒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因为许正阳对自己撒谎就那么生气，至于吗？人家是自己什么人，有必要对自己保持诚实吗？一想到这儿，气早消得干干净净，便接着方才的话头说道：“不过你也真是的，当了个挂名教练就学人家打架，学校管的这么严，被处分了怎么办？就算学校没发现，被打坏了怎么办？你看看你的样子，说实话，伤的到底重不重？” 方舒声音本就柔美，这一番话说的又极是恳切，听在许正阳耳中简直就成了缠绵悱恻，心中一阵激荡，本就受伤的鼻子不争气的又流出了鲜血。 “你看看，”方舒一见许正阳鼻子又流出血来，心中一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许正阳，说道，“快堵上，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许正阳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心中的女神居然把手帕送给自己，这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吧，恍恍惚惚间，伸手接过手帕，却不舍得用来擦拭血迹，只是紧紧攥在手中，生怕这珍贵的手帕会长翅膀从自己手里扑棱棱飞得无影无踪。 “赶紧堵上，发什么呆？”看许正阳把手帕当宝贝一样攥在手里，方舒不由脸上一热，方才递送手帕纯粹是下意识所为，其实本来就在水房门口，转身进去冲冲不就行了，怎么自己想都没想就把手帕递过去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许正阳连声说着，一边说一边用手背在鼻孔下面一擦，将血迹擦了个一干二净，争气的鼻子竟然奇迹般的止住了流血，真的好了。 “我说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如果眼睛真的能冒火的话，万鹏飞眼里的火足以点燃大兴安岭，“方舒，侯老师让我们去他办公室，要商量一下新生入学典礼演出的事。” 乐团老师有请，身为乐团架子鼓手的方舒不敢怠慢，只能跟着万鹏飞去办公室，饶是如此，还是在临行前关切的询问许正阳是不是真的没事，直到确定流血的鼻子真的安然无恙，这才离去。 望着方舒和万鹏飞同行的背影，破天荒的，许正阳没有感到一丝嫉妒，只有无尽的喜悦。谁说开局不利，简直就是大获全胜，大获全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三章 初遇老鹰 1995年9月1日19：1519：30 晚上十点之前能在宿舍听到喧闹，对集安一中而言，每学期只有两天，开学第一天和放假前一天。作为一所寄宿制的重点高中，除这两天之外，大多数学生都会在教室学习到教学楼熄灯，而教学楼熄灯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学习压力再重，也难以泯灭青春的天性，过了一个暑假，同学重聚，自然有说不完的热闹，就算是以从严治校闻名全省的集安一中，对这份平日宿舍中决不允许出现的喧嚣，今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今天只是开学报到，那些条条框框，从明天开始再往这些十岁的孩子们身上勒吧。 许正阳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方舒那真真切切的关怀如同一股持续不断的洋流，带着温暖舒适的海水在自己周身荡漾，从下午两点多直到现在。幸福的微笑始终在脸上绽放，只要一想到下午的情形，嘴角的微笑就会马上蔓延成咧嘴大笑，若是有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换，只怕会吓一大跳，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傻笑起来了？是啊，恋爱中的少男少女，和傻子有时候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身陷相思之苦的少年，总想把自己情场的斩获与人分享，许正阳也不例外，从下午两点多开始，他就到处找自己的死党，高三六班的班长石磊，那可是许正阳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的朋友，自己对方舒的感觉，只告诉过石磊一个人，因此，此番倾述，他只有一个对象，那就是石磊。 可这个平日和自己焦不离孟的石磊，竟然整整一个下午不见人影，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体育部下午召集下属专业队开会，研究九月初全省校际运动会的事儿，校际运动会是省高校的盛事，全省体育特长生齐集运动场各展身手，说大了是为学校争光，说小了，各项比赛的前三名在高考中能得到20分的加分，对于跻身于高考大军冲往独木桥的一员，那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实惠。这样重要的会议，作为田径队队长的石磊，自然不能缺席。 怀揣着强烈的倾诉，一趟趟到石磊宿舍，一趟趟失望而归，好在二人宿舍只是对门，相距不远，否则这一次次来回，只怕够跑一个马拉松的了。眼看着时针划过七点，天色开始变暗，同宿舍同学相约到学校对面的书店看看有没有新的参考书，许正阳提不起精神没有同去，懒懒的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屋顶发呆，心中第一万次咒骂着体育部开会又臭又长的陋习。 一阵喧闹夹杂着丁零当啷的摔打声响彻楼道，许正阳腾的坐起身，从上铺一跃而下，推开屋门，站在楼道里四处看着。楼道两侧房门纷纷打开，一个个黑乎乎的脑袋从宿舍里探了出来，寻找着喧闹的来源。 又是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咣当声，一个白色的搪瓷脸盆从不远处的盥洗室飞了出来，撞到对面墙上，叮当一声落地，兀自在地上滚个不停，紧接着一个男生仰面朝天从盥洗室飞出，重重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一个高大的男生紧随其后走出盥洗室，站在倒在地上的男生身边，抓着那男生的衣服领子，像拎一只小兔子一样把男生拎起来，刚直起身便看到楼道中各宿舍探出的脑袋，伸手四下一指，恶狠狠喊道：“看什么看，都滚回去。”如同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声一般，众多脑袋同时缩回屋内，房门噼里啪啦的紧紧关上，长长的楼道里，只剩下许正阳站在门口，看着那凶神恶煞一般的高大男生。 “说你呢，聋啦？”高大男生飞起一脚，正中地上滴流打转的脸盆，脸盆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向许正阳飞来，许正阳连忙伸手手忙脚乱的一番躲闪拍打，终于与脸盆擦肩而过，听着脸盆再度落地发出的刺耳声响，暗自松了口气，连叫侥幸。 “还不滚是吗？老子数三声，再不滚老子弄死你。” “你又要给自己找事儿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竟然如此清晰，许正阳疑惑的转头看着，身边并没有人，“宿舍门不就在你身边吗？推门回去，再把门关上，就当没看见，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声音在耳边继续，就好像真的有人在身边一样。 “一。”高个男生恶狠狠的开始数数。 “你是谁？”一边疑惑的提问，一边再次四下看着，这次连头顶都看了，真的没有人。 耳边的声音依然异常清晰，“我是谁？我是谁你都忘了吗？我是老鹰呀。” “二。”数了第一声居然没有奏效，高个男生的声音中添了几分恚怒。 “老鹰是谁？我不认识你。”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只是在脑海中回响，也饱含着疑惑和恐惧。 “认不认识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不躲起来，就该挨揍了。”自称老鹰的声音在充满善意的提醒着。 “三。”居然数到了三，恚怒变成了愤怒，看来得收拾收拾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了。 “他数完了，你是不是不打算躲？”老鹰关切的询问着。自己本能的摇摇头，每次看到这样的事，自己都忍不住想管，虽说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跟着一块挨揍，但仿佛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带着好管闲事的天性一样，选择视而不见比挨打更难受。 “操，遇到拧种了，”高大男生骂了一句，回头向盥洗室里喊了一声，“斌哥，有找事儿的。” “他们要过来了，”老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现在躲起来还来得及，只要你回到宿舍，我保证没有人和你过不去。” 不，我是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的。许正阳使劲甩甩头，似乎想要把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从脑子里轰出去。脚下却开始移动，不是逃回宿舍，而是朝着盥洗室的方向，我不仅不会躲，还要迎上去，路不平总得有人铲吧。 “一，二，三，四，五，看看吧，他们有五个人，三个身高一米八以上，两个体重超过八十五公斤，你好好想想，哪个你能对付的了？” 走廊里灯光并不明亮，不错，加上开始的那个高大男生，一共有五个人，但在自己眼中，只是五个越来越近的影子，身高，体重，那个老鹰怎么能判断的出来？ “友情提示，这件事你搞不定，就好像今天中午那件事你没搞定一样，给你个建议，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二十秒，所有问题都解决。” 人影已经很清晰了，真是冤家路窄，当中那人竟然是中午痛打自己的那个黄毛，一丝无奈从心中涌起，是的，自己真的搞不定，可是能交给老鹰来处理吗？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二十秒解决问题，要不让他试试？刚动了念头，内心深处便发出一声狂喊：“不行，绝对不行。” “好吧好吧，你还是那么固执，”老鹰叹了一口气，“你不让我帮忙不要紧，我却不能不管你，仔细听着，抬头，看看走过来那几个人，对对对，就是这样，看最前面那个大块头，手里拿着一根短棍的那个，不错不错，就是他，他一定会最先动手，会举起短棍砸你的头，别指望自己能躲得开，你做不到，你只能抱着脑袋弯腰，用后背的肌肉生生接下这一棍，记住，千万要抱好了头，别被人开了瓢。” 许正阳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群，为首的男生已经在挥动手中的短棍。“你怎么知道的？” “别急，还有，右边那个高个子，就是刚才数数那个，会对着你的下阴踢出一脚，要趁着刚才弯腰的势头，让下阴要害避开攻击，用小腹接住那一脚，但不要硬扛，顺势向后倒，然后倒在地上，剩下的动作和你中午做的一样，抱脑袋，收下颚，夹双臂，夹大腿，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绷紧了腰腹，让他们踢去吧。” 深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一下下在眼前跳动的短棍，不服气的在心中问着：“你凭什么说我躲不开？” 老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不相信你可以试试，你要是能做到，中午就不至于挨打了。” 耳边老鹰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熟悉的叫喊，“打。” 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慢镜头，为首的男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短棍，短棍闪着金属的光泽劈头而下，要向后退，退，身体却不听指挥，双腿发软，连迈步都做不到，果然躲不开，在心中苦笑一声，举起双手，抱着头，弯腰，尽量低。 短棍打到后背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总比打到脑袋上好，一阵钝钝的震荡以自己后背肌肉为中心四下荡漾了一瞬，便消失了，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受。 一只大脚又是缓缓进入视野，吸一口气，用小腹去接，顺着巨大的蹬踏之力，身体飞出，落地。好吧，继续中午那狼狈而又有效的姿势，好好挨揍。 这一次没有中午那么狼狈，至少鼻子没有受伤，头脑也清醒的很，听着此起彼伏的闷响，甚至有心情数到底有多少踢中了自己，又有多少是在胡乱踩踏中不慎踢到了别人的脚，原来挨打也很简单，至少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对手，只要缩成一团，就不会受伤，虽说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吧。 “快别打了，住手。”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喊着，是石磊，这个小子，终于开完会了，不过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可被他看了个十足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四章 我的过去在哪儿 1995年9月1日19：3019：45 石磊的喝止当然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无休无止的踢打仍然在继续。 “赵彦斌，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体育部的老师请来，看你还怎么加入搏击队。”是郭永的声音，郭永和石磊在一起，这也正常，两个人一个是田径队的队长，一个是搏击队的队长，自然一同参加了体育部的会，会后当然也会一起回来了。这倒好，看到自己丢人的，又多了一个。 “行了行了，教训教训就行了。”黄毛痞里痞气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透着一股不情愿。看来这个黄毛，就是郭永口中的赵彦斌了。 乱纷纷的脚渐渐稀疏，最后几下心有不甘的踹动之后，终于彻底停下了。许正阳轻车熟路的翻身坐起，深吸一口气，上下摸索一番，照旧，没有受伤，最多只是淤青而已。 石磊上前一步，伸手扶起许正阳，上下拍打着他身上重重叠叠的脚印，连声问着有没有受伤，许正阳摆摆手，苦笑着说道：“没事儿，皮糙肉厚，抗揍。” 郭永站在石磊身边，手中搀扶着另一个男生，似乎是方才被一脚踢出盥洗室的那个，许正阳眼光在那男生脸上一扫，不由又是一阵苦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个倒霉蛋儿，竟然是下午自己刚刚见过的张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郭，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今后还要一起在搏击队共事，可得多亲近亲近。”赵彦斌如同一个高明的变脸演员，方才的痞气戾气早已收的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诚恳和善的面具。 “方才开会的时候体育部钱主任还说呢，说赵副书记有个品学兼优的二公子，今年考到了一中，还要参加我们搏击队，我还以为那个我认识的赵彦斌转性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见面才知道，还是老样子，跟品学兼优完全不沾边。”郭永冷冷说道。 “老郭，这你就错了，这些年咱们没联系过，我赵彦斌已经脱胎换骨，立志做个好学生，要不是这样，能考到集安一中吗？”赵彦斌嘿嘿笑着，走到郭永身边，亲昵的拍打着郭永的肩膀，“不过别的好改，这暴脾气就是改不了，遇到不讲规矩的，总是想教育教育，这不，这个高一新生，中午弄了我一头一脸的土，还不知道道歉，晚上又溅了我一身水，还跟我耍横，你说我能不教育教育他吗？” 听赵彦斌颠倒黑白，张杰早已义愤填膺，想要开口反驳，却被一口气呛住，爆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顿时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那他呢，”郭永懒得理赵彦斌，石磊却气不过，指着许正阳开口问道，“他怎么招惹你了，你们这么打他？” “他吗，”赵彦斌冷笑了一声，缓缓走到许正阳面前，伸手轻轻拍着他的面颊，说道：“这个人多管闲事也就算了，偏偏生了一张讨人厌的脸。”说着也不理会石磊，而是扭头看着郭永，说道，“老郭，你说像不像，说实话，今天中午一见，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太他妈像了。” 许正阳听得一头雾水，听赵彦斌的意思，似乎自己长得很像一个人，这个人不仅和赵彦斌有过节，竟然和郭永也认识，怎么从来没听郭永提起过？再看郭永，依然默不作声，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结果一动手才知道，原来是个冒牌货，那还不放开了手好好教训？像谁不好，非要像我的仇家，不是找打吗？” “赵彦斌我告诉你，这里是集安一中，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听赵彦斌越说越不成话，郭永终于忍不住了，“许正阳是我们搏击队的编外教练，想进搏击队，你最好放尊重点儿。” 赵彦斌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郭永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又扭头看着身边的一帮小弟，忽然从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大笑，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教练，这三脚猫的手段也能当教练？你们搏击队是不是天天在那儿练抱头神功，挨揍？”身边的四名学生一见老大笑得酣畅，不甘示弱，楼道里顿时笑声大作。 许正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心头一股股怒火窜动，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可赵彦斌言语虽然恶毒，说的却是实情，再恼火又能怎样呢？ 看到郭永眼中闪起了怒火，赵彦斌终于收住笑声，嬉皮笑脸的说道：“好了好了，给老郭个面子，今天这事情到此为止，兄弟我告退了。”说着上前一步，几乎要将脸贴在许正阳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哥们，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保证，见一次，打一次。” 许正阳呆呆看着赵彦斌一行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回味着那语气中深入骨髓的恨意，真是祸从天降，怎么平白无故就多了这么个对头，自己的高中生活，只怕很难再这么平平静静下去了。 宿舍的同学还没有回来，丢人还没有彻底丢到姥姥家，许正阳躺在床上，郁郁的往身上涂抹着红花油，浓重的药味在宿舍空气中弥漫着。 “假期过得还好吗？”看出了许正阳的沮丧，石磊没话找话的闲扯。 “就那么回事儿，不好不坏，和往常一样。” “这儿，”石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儿什么没有？” 许正阳不由一愣，自打对方舒情根深种以来，这个深深困扰自己的问题似乎越来越淡，越来越不是问题了，倒不是因为它真的被彻底解决，而是因为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不再为此苦恼，不再为之执着。是啊，寻找过去的记忆真的那么重要吗？就当重新开始，又有什么不好呢？ “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石磊看许正阳发呆，不由一阵欢喜，做为高三六班唯一知道许正阳来历的学生，他深知找回失去的记忆对许正阳多么重要，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亲人，甚至连名字都只是来自于衣服上缝着的小布条，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种感觉，放到谁身上，都是炼狱一般的煎熬。 看着石磊满怀期望的眼神，许正阳心中一热，这一年多来，为了帮助自己找到回忆，石磊想尽了办法，几乎从图书馆把祖国各地的地方志借了个遍，指着上面的风景照片一张张让自己认，只要稍稍觉得眼熟，就如获至宝的记录在笔记本上，而这样的风景照片，只是寻回记忆工程的一小部分。短短一年多时间，这样的笔记本写满了五个，自己的记忆，却还是渺无音讯，仿佛自己的人生，真的只是开始于1994年6月28日，开始于集安市人民医院急诊病房一般。 “还是没有进展吗？”看许正阳的表情，石磊便知道自己是空欢喜了一场，这一年里，他和许正阳查过的颅脑损伤引起失忆的医学资料浩如烟海，各种各样的专家得出的结论异曲同工，人类大脑是极其复杂极其精密的器官，任何微小损伤所造成的后果都很难准确预料，同样，任何损伤的恢复效果也无法预测，失去的记忆能不能恢复，何时才能恢复，只能静观，无法强求，可这一观就是一年多，怎么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呢？ 许正阳放下了手中的红花油，盯着墙壁出神，进展是一点儿都没有，还出了怪事儿，自己脑子里竟然有一个人在和自己说话，说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有人住在自己脑海中一样，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还是别告诉石磊为好。“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又能怎么样？我就是高三六班的学生，和你们一样，天天学习准备高考，明年七月随着千军万马去挤独木桥，过去了就去上大学，过不去再回来复读，能不能想起以前的日子，或许根本就不重要。” “话是这么说，”石磊想了想，说道，“可是人一辈子就几十年，就这么刷的一下子，之前十几年的经历就没了？以前的欢乐，悲伤，痛苦，喜悦，一下子就消失了，关键是朋友，还有亲人，那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都是人生经历，别管是痛苦还是喜悦，今后都少不了，之前的和之后的，区别不大。至于朋友，我现在不是还有你们吗？今后还会有别的朋友的。”许正阳微微一笑，心中却如同被烧红的钢针戳了一般，亲人，就是这个词让自己的心抽搐的疼痛，纵使你可以割舍一切，能割舍掉亲情吗？ 石磊没有发现许正阳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痛楚，继续说道：“听我妈说，北京的宣武医院是神经内科的头牌，实在不行我们就去一趟北京，好好看看，要是连全国顶级的专家都束手无策，咱们再听天由命也不迟。”石磊的妈妈是集安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她的建议，应该不会错。 “北京？”许正阳愣了一下，既然无家可归，当然没有经济来源，自己能在集安一中生活一年多，靠的都是李常青老师的资助，到北京看病，得了吧，想都别想。“算了吧，今年都高三了，哪有时间搞这些事儿。”本能的，出于莫名其妙的自尊，不能提钱，尤其是在好友面前。 “我不是说现在，”石磊的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这个念头显然在他脑子里盘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努力高考，考到北京去上大学，到时候一边读书一边看病，两不耽误。” “好啊，”看石磊兴致这么高，许正阳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我可得抓紧努力了，别到时候名落孙山，耽误了前程事小，耽误了治病可不得了。”自己连身份都没有，严格来讲都不算是集安一中的学生，根本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考大学到北京，做梦去吧。 石磊为人机敏过人，一眼便看出许正阳是在强颜欢笑，心念一动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叹了口气，是啊，连真实姓名和住址都没有，怎么参加高考？人啊，要和自己的过去划清界限重新生活，真的能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五章 冤家路窄 1995年9月2日19：4520：00 如果问1995年中国老百姓得到的最大福利是什么，恐怕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选择一个答案双休日，1995年5月1日开始，中国人正式告别每周六天的工作制度，步入每周工作五天四十个小时的幸福时光。但对于明年就要高考的学生来说，这样的福利与他们无关。因此，1995年9月2日，这个全民放假的周六，集安一中高三年级如往常一样，除了上课，就是自习。 许正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呆看着面前的习题集，心里如同身边的座位一样，空荡荡的，方舒没有来上自习，自己的心早已不知飞到何处了。 晚自习一如既往的安静，除了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时飞快划动发出的沙沙声，便是书本翻动响起的悉索声，许正阳的眼睛百无聊赖的移动到讲台上，今天辅导自习的是班主任李常青，李老师正将脑袋扎在厚厚的一叠参考书中，不时在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不用看都知道，那一定是下一套语文测试卷的雏形，重点高中的高三，每天除了做题就是测试，没劲透了。 无聊啊无聊，一头趴在课桌上，脸孔紧紧贴着微微发凉的课本，呼吸着淡淡的油墨清香，唉，方舒啊方舒，你怎么还不来，什么时候乐团开会也像体育部开会一样又臭又长了？ 一想到乐团两个字，心口顿时一阵拥塞，刚上晚自习，万鹏飞就把方舒叫走了，说是乐团开会，商量开学典礼演出的事儿。昨天下午不是已经开过会了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李老师也真是的，怎么不拦一下，看方舒走出教室门那一刻万鹏飞得意的样子，真是可气。自己要是乐团成员该有多好，天天和方舒一起排练，一起开会，那日子该有多美？ 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天马行空的幻想，自己仿佛坐在谱台后面，举着一把金灿灿的小号，吹奏着激昂的乐曲。身边就是长发垂肩的方舒，一对鼓槌上下翻飞，敲奏出动人心魄的鼓点，那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心神荡漾间，脑子又开始到处乱转，想想平日里方舒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束起，扎成一个马尾，显得典雅文静，一到舞台上，坐在架子鼓后，长发便如瀑布一般垂下，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叶雪白的孤舟，在暴风雨般的鼓点中飘荡，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嘿，醒醒，课间休息了。”耳边忽然响起了石磊的声音，居然才刚刚到课间休息，怎么一节四十五分钟的自习课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 打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一个长长的懒腰，便一头又趴到桌上，还是无精打采，只要方舒不在，就提不起精神。 “我也累了，”哈欠是会传染的，石磊的哈欠不比许正阳的小，“咱们回宿舍吧。” 说实话，这个提议具有很强的诱惑力，但是，看看身边依然空着的座位，如果方舒回来，自己岂不是亏了？ 石磊一眼便看出了许正阳的小九九，鄙夷的哼了一声，“知道你重色轻友，等会儿路过办公楼，如果音乐部办公室还亮着灯，说明他们没散会，下节自习她也不会来。要是熄灯了，我回宿舍，你回教室，行不行？” 好主意，如果下节课方舒还不在，坐在这儿绝对是煎熬，这就起身，回去。 集安一中的自习课，是真正意义上的自习课，学生上不上自愿，上课学什么自愿，自习课上值守的老师只负责答疑，学生只要不是在课堂上喧闹影响别人学习，老师就绝不干涉。所以，许正阳和石磊心安理得走出教室的时候，讲台上的李常青老师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正是两节自习课之间的休息时间，校园里显得热闹非凡，教学楼阳台上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忽然间便会爆发出一阵欢笑，也只有在课间，这里才会有青春的气息，只有上课铃声打响，整个校园绝对会在瞬间陷入无边的寂静。 音乐部的窗户许正阳再熟悉不过了，每次方舒去参加乐团的会，他便会如一块望夫石一般盯着那扇窗户发呆，此刻，那扇窗户被日光灯照的透亮，显然，乐团那又臭又长的会还没开完。 “怎么样，死心了吧，走吧。” 许正阳叹了口气，一想到万鹏飞和方舒此刻共处一室，心中便像是扎了刺一样不舒服，也不知道他们坐的位置离得远不远，那个万鹏飞脸皮厚的很，他一定会腆着脸坐在方舒身边，一定是这样。一边想一边郁闷，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香味儿，石磊的鼻子忍不住吸了几下，狠狠吞了几下口水，说道：“一个暑假没有吃到小卖部的招牌茶叶蛋，馋死我了，不行不行，今天一定要打打牙祭。”说着也不管许正阳愿不愿意，大步向路边的小超市走去。许正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还说自己重色轻友，这位最佳损友，一闻到吃的就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看来是典型的重食轻友。 集安一中办公楼东侧有数排小平房，那里原本是教工宿舍，学校新建教工公寓楼之后，这里便无人居住。房屋闲置不用也是浪费，后勤处便将这些平房当成了库房，存放各种杂物，又将第一排紧邻校园大道的平房改成一个小超市，租给教职工家属做些小本经营补贴家用。 超市规模不大，商品却是琳琅满目，除了主打销售的文具纸张，还有各式各样的零食小吃，甚至名烟名酒也夹杂其中，但生意却清淡的很，勉强保持着收支平衡。 老板生性豁达，本也没打算赚大钱，干脆将这里做成一处朋友聚会的所在，闲来无事在屋内的小火炉上放上一个小锅，煮上一锅加着自制作料的高汤，隔三差五将几枚鸡蛋扔到锅里任其翻滚，邀请好友围坐桌边对酌，不时捞一个煮好的茶蛋下酒。茶蛋味道极是鲜美，小火一煨更是香气扑鼻，竟将不少路过的学生招到屋内询价要买，一来二去，这茶叶蛋竟成了小超市的招牌产品，每天卖出去一百多个不在话下。而石磊，更是超市茶叶蛋的铁杆粉丝，要不是经济水平所限，每天来十个他都不嫌多。 刚走到超市门口，石磊便扯着嗓子喊道：“老板，老板，来五个茶叶蛋，一个暑假没吃到，馋死我了。”随着话音推开屋门，脚步却戛然而止，呆呆站在门口。 石磊脚步停得毫无预兆，许正阳差点儿追尾，伸手在石磊背上推了一把，笑道：“怎么了，见鬼了？”话音刚落，目光便越过房门，落在屋内老板平日端坐的小桌边，那里大喇喇的坐着一个学生，正是留着黄色长毛的赵彦斌。 赵彦斌跷着二郎腿，半躺在椅子上，眼睛斜睨这屋内，听得门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许正阳和石磊，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理会这二人，依然转过了头看着屋内，喊了一声：“挑好没有，慢吞吞的，买个烟都这么费劲。” 狭路相逢总不能视而不见吧，好在赵彦斌虽然放出了见一次打一次的狠话，此刻似乎并不打算付诸实施，许正阳和石磊对视一眼，有心转身就走，但转念一想，不就是买几个茶叶蛋吗，来来回回用不了五分钟，自己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不就是个高一混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后在校园里见面的机会多了，总不能一照面就逃跑吧？顿时下定决心，抢先一步，竟在石磊之前走入超市，看都不看赵彦斌一眼，径直走到收银台前说道：“老板，来五个茶叶蛋。” “今天的茶叶蛋我包圆了，”还不等老板回答，赵彦斌便阴阳怪气的出了声，“对不住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许正阳目光在火炉上的锅中一扫，自打茶叶蛋成为小超市主打产品后，老板早将小锅换成了大锅，大锅里煮着上百枚茶叶蛋，算下来得五十多元钱，许正阳手头拮据惯了，五十元绝对算是一笔大数，看来这个赵彦斌，还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 “斌哥，您这又买烟又买茶叶蛋的，我真没带那么多钱。”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在货架后响了起来，许正阳顺着声音一看，竟然是刘志冬和张杰，二人在四名男生的簇拥下，抱着满满当当的购物筐，呆呆看着其中一名男生手中的一条红塔山香烟。 “靠，让你们给爷买东西是看得起你们，推三阻四的，是不是给你们脸了？”赵彦斌呸的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摸出一支香烟点上，悠闲的深深吸了一口，一阵烟雾顿时混入茶叶蛋锅蒸腾的水汽之中，香烟的刺鼻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 “斌哥，这些东西都赶上我们哥俩一个月的生活费了，真的负担不起。”二人相比，张杰显然要机灵的多，看刘志冬脸上已经满是愤怒，如同一个火药桶，只要一个火星就会炸响，张杰则苦着脸，强自陪着笑颜，看来是要打苦情牌了。 赵彦斌却是油盐不进，冷笑着说道：“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信义，答应了的事说不算就不算，你说合适吗？” “斌哥，可这也太多了，我们真的买不起。”眼看着刘志冬就要爆发，张杰连忙上前一步，把刘志冬拦在身后，抢着说道。 “好吧好吧，穷鬼，这点儿钱你斌哥还真没放在眼里。”赵彦斌哈哈一笑，似乎对张杰的态度颇为满意，“行了，跪在爷面前陪个不是，你们就可以滚了。” 张杰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居然让自己下跪，这也太过分了。 “欺人太甚！”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了起来，张杰身子一震，暗叫不好，循声看去，说话的人，一个是自己身边的刘志冬，另一个则是站在收银台前的许正阳。 “哈哈，”赵彦斌仿佛忽然来了精神，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目光越过刘志冬，直直盯着许正阳，阴森森的说道，“早想揍你，可就是找不到借口，老天有眼，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六章 老鹰不好惹 1995年9月2日20：0020：15 “你们要干什么？”超市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虽说这个黄毛小子不好惹，但眼看要在自己店里开打，砸了瓶瓶罐罐可就损失大了。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赵彦斌伸手一指超市老板，恶狠狠说道，“砸坏的东西老子照价赔，你要是多管闲事连你一块儿揍。” 好，有这句话就行，超市老板知趣的转过头，只要损失有人包赔，你们爱怎么折腾，我才不管呢。 那四名铁杆小弟脸上闪着狰狞的笑容，手中早多了一根根短棍，缓缓向许正阳围拢过来，那眼神，简直就是一群饿极了的野猫，马上就要戏弄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 “跑。”耳畔爆发出石磊短促的呼喝，一声巨响，超市门已经被石磊撞开，不愧是田径队队长，百米冲刺不是白练的，房门被撞开的刹那，已经冲到了超市门外大道中央。 跑吧，不跑还能怎样呢？总不能再被打到抱头蜷缩吧？转身，发力，脚下一绊，一个踉跄，跌跌撞撞，一步，两步，终于还是没能保持平衡，一个狼狈到极点的狗吃屎，唉，不用别人揍，竟然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能不能别这么笨啊？ 这回落到身上的不是铺天盖地的脚，而是劈头盖脸的棒，再一次，自己缩成了一团，简直就像一条狗。 “我都替你害臊。”老鹰的声音忽然又在脑海里响了起来，“连跑都不会，还逞什么英雄？” 刚要反驳，肋下一痛，一记乱棒打到了肋骨。 “哎，我说你护好了，夹住胳膊，疼死我了。”老鹰带着一丝不满。 “疼，我挨打你怎么会疼？”和脑海里的声音对话确实有些怪，却能让自己暂时忘了正在挨打，倒也不坏。 “废话，你挨打和我挨打有什么区别？”老鹰有些愠怒，似乎被许正阳接二连三的糊涂惹恼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忘了那么多东西，怎么抗打倒是记得清楚，还行，要不是这一手，昨天下午你就得住院。” “你怎么知道我忘了很多东西？”心中一动，差点儿喊出声来，“你到底是谁？” “真的想知道吗？”老鹰又换成了调侃的语气，“我不仅可以告诉你我是谁，还能告诉你你到底是谁，只要你肯把自己交给我，就一会儿。” “不行，绝对不行。”又是那个不容置疑的，从心底喊出来的声音。为什么不行呢，自己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要求，决不能答应。 “不行不行，为什么不行？怎么不行？我和你本来就是一样的，你凭什么拒绝我？”调侃的语气变成了愤怒，“被人打得像死狗一样，你不要尊严，我还要呢。” 老鹰生气了，却没有办法，看来只要自己不同意，老鹰是奈何不了自己的，“嘿嘿，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 “好了好了，我们都冷静一点，”老鹰无可奈何起来，“你愿意丢人就丢去吧，我不会管你的。不过说实在的，你的哥们儿还真够意思，明知道打不过，还往上冲，他可不如你会挨揍，不知道会不会受伤。” 心中一沉，耳中传来石磊的怒吼，接着便是一阵闷哼，唉，一个照面就吃亏了，傻瓜，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跑，哪怕是去叫帮手呢，总比蛮干挨打强啊，你一个学田径的，还能被他们追上不成？ “他怎么样了？”石磊的声音消失了，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你不是能耐吗？自己不会看？”老鹰余怒未消。 悄悄挪动着身体，准备抬起头向外看。 “还要抬头，笨死你算了，你是不是想让人一棒子把你打成白痴啊，身子侧一侧，对对对，悟性不错，从旁边这个缝儿往外看，看到了吗？那个躺在地上的，没错，就是他。” 从那细细的缝儿往外看，果然看得清清楚楚，石磊侧身倒在地上，还要艰难的起身，身边扔着一根断成两截的拖把，看来是被人用拖把打倒在地的，够狠，拖把都打断了，心中不由一阵忐忑，看来伤的不轻。 “行了，别担心别人了，那小子身体素质不错，没什么事儿，皮外伤。想想你自己吧，这帮小子这次够狠，打了这么久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你把他们得罪的不善呀。” 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好像老鹰知道自己的过去，要抓住机会，趁着“他”在自己的脑海里好好问问，不过一定要小心，否则这家伙发现自己的意图，便会提出接管自己的要求，“我到底做了什么，赵彦斌会这么恨我？”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引起老鹰的警惕。 “嘿嘿，想套我话，”老鹰显然没有上当，“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还是那句话，把你自己交给我，一会儿就好。” 失败，敌人太狡猾了。 “哎呀，今天还真够热闹的，你的心上人也来了。” 感觉心脏像是被人忽然捏了一把，周身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方舒，方舒真的过来了吗？ “我去，你反应还真够大的，”自己心中的紧张显然影响到了老鹰，“别老这么一惊一乍，差点儿被你整出心脏病来。” “她在哪儿？不会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吧？” 耳中传来方舒清脆而又焦急的声音：“快住手，许正阳，你没事儿吧？” 唉，这样都能被认出来，真是倒霉的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哎哟，”不用看，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出赵彦斌那流里流气的痞样，“美人儿有求，必须答应，都别打了，住手住手。” 身上的乱棒渐渐停了下来，怎么办，就这么爬起来？太丢人了，就这么躺着？好像更丢人，正犹豫间，一只脚踏上了自己的后背。唉，地上怎么没有缝儿啊，当着方舒的面被人踩在脚下，怎么没有个地缝儿让自己钻进去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是方舒焦急的声音：“你们别拦着我，许正阳你怎么样了？”不用再抱头蜷缩，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灯光下的方舒一脸关切，要跑到自己身边，却被赵彦斌那四名小弟组成的无赖警戒线死死拦着，她往东那些人便往东，她往西那些人便随着往西，那四人此刻嬉皮笑脸，盯着急切的方舒，眼中闪着淫邪的光芒。 “美女关心你，想看看你怎么样了。”赵彦斌一把抓住许正阳的头发，脑袋一下子被拉了起来，“美女，你说吧，需要我干什么，我一定照办。”赵彦斌嘻嘻笑着，手上却加了劲道，许正阳的脖子几乎要向后仰成九十度，呼吸都困难了。那四名男生早笑成一团，刺耳的笑声如钢针一般在许正阳心头攒动。 “这都能忍，我看你真是没得救了。”老鹰长长叹了口气，这次是失望，或许还有鄙视。 “快放开他吧，求求你们了。”眼看着冲到许正阳身边已成泡影，方舒的语气中多了哀求。 “没问题，”赵彦斌答应的爽快至极，“可我刚才被这个小子气的够呛，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了，要不美人儿过来让哥抱抱，只要抱一下，我保证松开他。”刺耳的笑声似乎要刺破耳膜，如此肆无忌惮，如此淫邪污秽。 看着方舒脸上的震惊和屈辱，一股怒火无法压抑的升腾，自己吃亏受苦没关系，方舒决不能受委屈。“说吧，你需要多久？”不就是接管一下子吗？接管就接管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鹰似乎不敢相信，转瞬间便充满了喜悦：“十秒，十秒。” “别手软。”重重的闭上眼睛，好吧，交给你了。 夜空中闪过一丝凉意，一个冷战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赵彦斌酣畅淋漓的怪笑，今天真是过瘾，高一那两个新生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长得酷似自己仇家的学生被自己揍得满地找牙，最意想不到的是还遇到一个绝世美女，完美呀完美，一定要把这个美女追到手，以他赵彦斌的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没有攻不破的美人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看要完美落幕，竟然无缘无故打了一个冷战。 手中还拎着许正阳的头发，耳中模模糊糊听到许正阳喉咙里发出一阵声响，这个死硬死硬的小子，难道要求饶吗？那样就太没劲了。微微弯腰，耳朵凑到许正阳嘴边，脸上带着嬉笑：“小子，说什么呢？” “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滚。”许正阳的声音很低，低到只能让赵彦斌听到，但并不虚弱，相反，一股冷冽的杀伐之意扑面而来，透入骨髓。 “靠，还是找打。”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不是因为许正阳的嘴硬，而是因为自己，怎么忽然有了一丝胆怯，难道我赵彦斌会害怕这个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可怜虫，可气，太可气了。“我弄死你。” 还没想好怎么折磨这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一阵麻木便从手腕忽然传来，如同电流一般飞快沿着神经直达臂弯，肩膀，接着便是排山倒海的剧痛。肩膀仿佛要被生生转一个圈，肌肉筋腱努力与这严重违反人类生理结构的旋转对抗，巨大的力道之下，筋腱在一点点撕裂，要保住这一条臂膀，只有一个办法，顺着旋转的力道，狠狠的翻转身体，摔。 随着漫天飞起的尘土，赵彦斌的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如风车一般旋转之后重重跪倒在地，原本被踩踏在地动弹不得的许正阳，已站在赵彦斌身后，手中握着赵彦斌被翻转在后背的手腕，两眼冷冷扫视着四周，看着那四名目瞪口呆的无赖。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上，给我上！”赵彦斌绝对有成为男高音的潜质，不过在接受专业训练之前，他的高音只能用于模仿杀猪。 接二连三的怪叫响起，四人不约而同举着短棒冲了上去，又是四声闷响，四条身影倒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冲锋的怪叫瞬间变成了哀嚎。 “救命，疼死了，我的胳膊。”许正阳接连将四人踢飞，却没有放开赵彦斌的手腕，赵彦斌如同一条死狗，被拖拽着四下移动，惨叫声惊天动地。 “都给我住手，跟我到保卫处去。”一声断喝凭空炸响，保卫处的人终于来了，只不过一如既往的姗姗来迟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七章 唉，保卫处啊保卫处 1995年9月2日20：1520：30 保卫处在学校办公楼后，是一处独立院落，一排坐北朝南的正房是保卫处领导办公室，西侧一排平房是保安宿舍，东侧的平房便是接待处。 说是接待处，实际上就是几间空荡荡的屋子，屋内别说桌椅，连小马扎都没有一个，这里的功能只有一个，抓到了违纪学生，先带到这儿等候处理，这一等往往便是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中，学生只能站着或蹲着，保卫处将这一过程美其名为“思过”。 今夜注定是热闹的一夜，集安一中保卫处迎来了有史以来生意最为兴隆的一晚，“思过”的学生挤满了两间接待室，而且，是因为同一件事，被一次性带来“思过”的。 既然是打架斗殴，双方当然不能关在一起，不然思过不成，斗殴再起，保卫处脸上可不大好看，因此，许正阳这间小屋内，站着刘志冬c张杰c石磊，还有执意跟来的方舒，以及不甘心方舒与许正阳同行的万鹏飞。屋内六个人，倒有四个带伤，不过相比隔壁赵彦斌一行，却好了一些，因为那一行五人，是各个带伤。 万鹏飞的心情很复杂，可总得来说，还是欢愉的。方才散了会，借口要和方舒再商量些演出细节，捞到了结伴同行的机会，刚出门便看到大道中央打成一片。 依着方舒的性子，这样的暴力场面，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便要绕开直奔教室，万鹏飞眼尖，一眼看出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被乱棍狂殴的正是许正阳，这样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当下便告诉了方舒，真是天助我也，什么足球教练不一定会踢球，好好看看，你这位同桌不是会不会踢球的问题，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 如果事情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那应该是这样一幅场景，看到许正阳如此窝囊，方舒潸然泪下，后悔识人不淑，自己则大度的舒展怀抱，将美人拥入怀中。可惜自己没有通天彻地的神功，否则如金甲天神般一展雄风，在美人面前上演一出英雄戏，那就更完美了。算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只要许正阳在方舒心中形象扫地，那就可以了。 可是，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上演，方舒一见被人痛打的是许正阳，竟然急了，发了疯一样要冲上去，被那些混混阻拦之后还苦苦哀求，这对万鹏飞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看看方舒那着急的样子，就好像那一棍一棍打在她自己身上一样，说明什么，说明她在乎，她关心，说明这个相貌不如自己，才华不如自己的许正阳，在方舒心中占据着一席之地，还是很重要的一席之地。完了完了，这场仗不好打了。 不光方舒的戏份脱离了自己设想的剧本，就连大反派许正阳，也不按剧本演戏，竟然来了个大反转。一想到最后那十秒钟，万鹏飞就忍不住在心中痛骂那个黄毛，简直太废物了，竟然被许正阳这个窝囊废给收拾了，还有那四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更是废物，竟然一个照面就被踢倒在地。许正阳的那两下子，他万鹏飞是知道的，连高一的新生都打不过，万没想到那五个人，还不如许正阳。早知道他们如此不济，自己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冲上去，何至于让许正阳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 本以为这次没有硝烟的情场交锋，自己是一败涂地了，再看方舒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方才的关切和焦急，一转念心中便已明白，在方舒这样的女孩子眼中，打架就是打架，谁都可能落了下风挨打，谁都可能打到别人，落了下风的不见得是孬种，打赢了也和英雄无关。一念及此，顿时眼睛一亮，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方舒是典型的乖女孩，在她眼中，安分守己一心学习才是正道，好勇斗狠之徒她是看不上的，这样看来，许正阳打赢了反而是坏事，只要自己稍加努力，让许正阳在方舒心中成为一个恶徒，这一仗就反败为胜了。要稳住，关键是要选好时机。 当那两名路过的老师厉声喝止这场打斗的时候，万鹏飞一度认为机会到了，但方舒在打斗停止的瞬间便冲入圈内，询问许正阳伤势如何，那份关切差点儿让万鹏飞把银牙咬碎，忍，现在不是时候，许正阳一定会被这两位老师带到保卫处，到时候只剩下自己和方舒，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一举成功。 万没想到，方舒竟然坚持一起到保卫处去，万鹏飞差点急的叫出声来，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到那里做什么？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保卫处夜查当场抓获群殴学生，卷到这样的事里面，谁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可方舒那一句“你回去吧，这件事与你无关”，彻底把他的劝阻严严实实堵了回去。不行，此刻绝不能轻举妄动，任何关于许正阳的坏话都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要跟着一起去保卫处，要有耐心，机会一定会来的。 此刻，站在这空荡荡的接待室，听着对面保安宿舍中传来阵阵显然是来自牌桌的大呼小叫，看着方舒脸上的焦虑和关切逐渐退去，万鹏飞知道，机会来了。语气，一定要拿捏好语气，要显得很诚恳。“许正阳，你没什么事儿吧？”用关心开局，铺垫要做足。 “没事儿，都是皮外伤。”许正阳对万鹏飞没有好感，回答的不冷不热。 “真没看出来，你身手这么好，一个打五个，怎么样，费劲吗？”似乎是一句闲聊，万鹏飞抛出了诱饵，如果算计不错的话，当着心爱的女生，凸显一下男子豪气是自然而然的，许正阳只要接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打五个混混嘛”，就算大功告成，这句话，足以勾勒出一张无视校规校纪，随意喊打喊杀的嘴脸，那绝对是方舒最反感的。 预想的答案没有出现，许正阳眉头竟然皱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个小子识破了自己的计谋？不会，以自己对许正阳的了解，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粗人，说话口无遮拦，不可能看穿自己的用意，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方才走神了，没关系，再加把劲。“我说许正阳，你这一手是怎么练出来的，是不是打架打多了，自然就厉害了？” 许正阳还是没有反应，眼神中竟出现一丝迷茫，靠，这个小子，在玩什么把戏？ “打架”这个字眼，显然刺激到了方舒，方舒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方才一直挂念许正阳的伤势，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亲眼目睹了许正阳和人打架。“许正阳，你为什么和人打架？”语气已经变得冰冷，这次看你还怎么抵赖。 冰冷的语气一下子把许正阳从沉思中拽了回来，大事不好，这次被抓了个正着，上次自己根本没动手方舒都差点儿气得一走了之，这次倒好，不仅还手了，还一下子打倒五个人，怎么办，赖是赖不掉的，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说辞，嘴上却支支吾吾说着：“没有，没有” “还想抵赖，”方舒真的要生气了，“我都看见了” “方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眼看着许正阳已经处于紧张失语状态，身为死党的石磊当然不能坐视不理，“那个留着黄毛的小子叫赵彦斌，是集安二中有名的混混，不知怎么混到了一中，这小子今天逼着那两个高一的学生给他买东西，许正阳看不过说了几句，就被打了。”石磊本就伶牙俐齿，再加上完全没有许正阳那种情愫捆扎下的缩手缩脚，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不错，是动手了，不过不是斗殴滋事，而是见义勇为。 一旁的刘志冬和张杰看着许正阳的眼神简直就是追星族在看自己的偶像，方才那一幕翻转实在出乎意料，许正阳轻而易举便将五人击败，成功在二人心中升级为神级别的存在，此刻一见方舒将目光投向自己二人，顿时争先恐后连连点头，确认许正阳确实侠肝义胆，张杰更是绘声绘色将昨日情景描绘一番，一个铁骨铮铮的钢铁男儿跃然纸上，不对，是跃然口中。方舒眼神越来越柔和，是啊，无缘无故的好勇斗狠让人反感，男儿热血的仗义挺身就大不相同了。 万鹏飞的心落到了谷底，这次真的彻底失败了，原来方舒喜欢这样的男生，看来自己有必要改变一下形象了，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见义勇为的样子。 接待室的屋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保安站在门口冷冷说道：“你们几个可以走了。” 走？这算怎么回事儿？被带到保卫处，连原由经过都不问，就这么让人走了？保卫处就是这么做事的吗？众人疑惑的面面相觑，连万鹏飞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刘志冬最先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就这么走了吗？” “你还想怎么样？”保安眼睛一斜，瞪了刘志冬一眼，“非得弄个处分背着？” “处分？凭什么处分我们？”昨日中午被打，保安路过现场却不闻不问，已经让刘志冬窝了一肚子火，今天已经到了保卫处，还是没人理睬，居然还用处分来要挟，欺负人也不能这么干啊，“昨天中午我被赵彦斌打了，今天晚上又被他勒索，你们不处分他，反而要处分我们，我想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哎呦，看不出来小兔崽子嘴还挺硬，”被带到保卫处思过竟然还这么死硬，保安显然是第一次遇到，“我告诉你为什么要处分你们，知道那几个学生现在在哪儿吗？在医院。” 赵彦斌一行居然进了医院，众人心中一惊，目光不由投向许正阳，要是真的把人打坏了，那就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怎么不出声了？”一见众人哑然，保安顿时得意起来，“我告诉你们，现在让你们走，不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要是那几个学生有个三长两短，就不是处分的事儿了，等着进局子吧。” 秋风卷起一阵寒意，许正阳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看来不管原因如何，打架这种事，还真是应该躲远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八章 老鹰和 1995年9月3日10：0010：15 重拳击打的沙袋上的声音一声声响起，沉闷而又单调。用粗糙帆布包裹的沙袋随着一次次挥拳发出牛皮大鼓才能发出的声响，空气在振动中敲打着人的鼓膜，声波似乎能直接击入内心深处，一次巨响便是一次震撼。 连天闷响中，巨大的沙袋几乎纹丝不动，裹挟着排山倒海力道的重击完全转化为深入沙袋深层的震动，重创着帆布包裹着的海绵c皮革，没有丝毫浪费。 脑海中如同有一个计数器，机械的记录着出拳的数量和速度，每分钟出拳一百零三次，每拳一百二十一公斤，第一千零三，一千零四，动作成了自然而然的重复，不用思考，只需要重复。这样的动作，他可以重复一个小时以上，一个小时之后，呼吸才会粗重，速度才会变慢，力道却会随着速度的减慢而自然而然加大，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没有答案，仿佛自己本来就应该知道一样。 没有拳套，没有绷带，每一拳都打在相同的位置，一千多拳，只在沙袋上形成一个深坑，没有偏差，一点儿都没有，简直就是一台机器。 搏击队的队员在打沙袋之前一定会在拳上缠绕绷带，带上拳套，否则那帆布沙袋将如同砂纸一样摩擦拳面的肌肤，片刻间便会鲜血淋漓，自己不需要，曾经自己一度对手指和关节处厚厚的老茧疑惑不解，此刻，终于明白了，那是上万次破损痊愈，再破损再痊愈的结果，上万次的伤痛使得自己的拳面如铠甲般坚硬。 脑海中一片寂静，除了单调跳动着的计数器，没有一点儿杂念，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老鹰的使命完成了吗？在控制自己十秒钟，打败赵彦斌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纠缠了自己这么多次，几次三番要求取得控制权，哪怕片刻也好，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不可能。许正阳摇了摇头，任直拳如疾风暴雨般落在沙袋上，一千一百二十三，一千一百二十四 老鹰，这是“他”的名字吗？不可能，这充其量只是一个绰号，骗子，还说会告诉自己所有自己想知道的问题，还说能让自己知道自己的来历，现在倒好，连个影子都不见，是啊，“他”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怎么可能对自己言而有信？ 可是，仅仅十秒钟，“他”只接管了自己十秒钟，自己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像现在这样出拳，以前想都别想，不，不仅是自己想都别想，纵观搏击队的上上下下，只怕能做到的没有几个吧？ “没有几个？”老鹰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了起来，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你还真善于小看自己。知道吗，泰森的重拳力度是二百二十四公斤，世界记录，咱们的记录是一百八十七公斤。” “咱们？”老鹰居然用到了咱们这个称呼，许正阳有些迷茫，“你说的咱们是你和谁？” “我说的咱们就是我和你，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把我生生赶出来，本来是一个人，非要用咱们来称呼，多别扭。” “你说什么呢，我是我你是你，别混为一谈。”是啊，这要是真的，那自己不就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吗？ “还不承认，”老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沮丧，但顷刻间便又打起了精神，“不过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彻底变回同一个人。其实你已经开始接受我了，要不然方才为什么那么急着想找我？” 原来自己脑子里想些什么“他”清清楚楚，许正阳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戏弄的感觉，语气中已经有了恼羞成怒的意味。“你已经骗了我一次，还想再接着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没有骗你，”老鹰叹了口气，“你把将近二十年的记忆丢得一干二净，让我用十秒钟给你找回来，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就你那臭脾气，说十秒钟就十秒钟，十秒钟一到就把我轰出来，一点儿情分都不讲，还怪我骗你？” 自己轰“他”了吗，许正阳仔细回想着，怎么没有印象呢？ “行了，别琢磨了，想破了脑袋你也想不起来，严格来说，赶走我的不是你，是那把破刀。” 破刀，怎么又多了一把破刀，一个老鹰还不够，还要多一个破刀？“谁是破刀？” “切，本来是把破刀，还好意思管自己叫刀锋，犟得像头牛，跟刀锋哪里沾边了？”老鹰显然对他口中的“刀锋”颇有微词，“要不是他几次三番阻挠，我早就能回家了。” 脑子里忽然一阵清亮，老鹰说的那个“刀锋”，一定是那发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呐喊，那坚决拒绝被老鹰接管的呐喊。 “我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这把破刀非把我当成洪水猛兽，我靠近你一点儿他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真让我头疼。还是你比较猛，竟然能生生压着他让我回来，”老鹰听起来像是愉快的伸了个懒腰，“有家不能回，漂泊了一年多，回家的感觉真好，虽说只有十秒钟吧。” 许正阳沉默了，自己猜的不错，那个从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的坚定拒绝，就是老鹰口中所说的刀锋。 “你看看你，把自己搞得多分裂，一会儿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一会儿又怕让我回来，这么下去，早晚成精神病。” 是啊，精神分裂，自己现在已经够分裂的了，一个四处游离的老鹰，一个一心对抗老鹰的刀锋，还有一个连来历都记不清楚的自己，本来好好的，这么几天就被整出了三重人格，真是崩溃。 “其实你是离不开我的，”老鹰的声音开始显得极具诱惑性，“就十秒钟，你就从我这儿拿走那么多东西，看看你现在的直拳，打得多好，说实话，恐怕牛强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牛强，谁是牛强，这个名字好熟悉，在哪里听过？怎么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如清凉的泉水滋润干涸的大地一般，一点点浸润着自己的心灵。 “你当然不记得牛强是谁了，你已经全忘了嘛。”老鹰似乎忽然想起了这一点，“那个大块头，将近两米，二百二十多斤，简直就是一座会动的塔，他的直拳能打出两百公斤，是咱们几个里面拳最重的，记得吗，刚开始你还管他叫过叔叔的。” 叔叔，那不是家人吗？我也有家，我也有家人，温暖的感觉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汪洋大海，那汹涌澎湃的感觉瞬间将自己吞没。 “感觉不错吧？”老鹰的声音极尽鼓动之能事，“谁不想回家，谁不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只要彻底接受了我，不，只要我们变回一个人，就能一起回家了。” “回家，”一阵嘲弄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刀锋，虽说此刻的语气和之前怒吼着拒绝老鹰的完全不同，但许正阳听得出来，这两者来自同一个人，“你还有脸回家，你怎么就有脸回家呢？” “我凭什么没脸回家？”老鹰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之前惯有的调侃c嘲弄c和善c蛊惑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愤怒，可以引发燎原大火的愤怒，“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对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们所有人。”刀锋的声音冷的像冰，“你对不起马骁，对不起牛强，对不起雷宇，对不起刀锋的每一个人。” “你胡说，你胡说。”老鹰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镇定，难以掩饰的颤抖几乎让他连如此简单的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胡说，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老鹰做你的名字吗？因为你自己都知道，你已经不配再佩戴刀锋的臂章，不配成为刀锋的战士。” “我没错，我是为了国家利益，”老鹰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如果我真的从头就错了，当初你为什么要支持我？” “你说的对，”刀锋的声音依然冰冷，仿佛承认老鹰的质疑天经地义，顺理成章，“所以你和我，都不能回家，因为我们不配。” 老鹰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这就是刀锋的答案，脑海中陷入了暂时的寂静，许正阳只觉得头一阵阵刺痛，心似乎要跳出胸腔，那机械般打出的直拳不知何时换成了勾拳，还是那么精准，还是那么致命。 “我要回家，我必须回去。”再度响起的时候，老鹰的声音已经坚定的仿佛可以切金断玉。 “你回去干什么？”刀锋发出一声鄙夷的笑，“你怎么面对爸爸妈妈？难道你要对他们说，爸，妈，儿子错了，儿子害死了相依为命的战友，毁了你们为之洒尽热血的刀锋，你是不是要让他们在九泉之下生生睁开眼睛，瞪着你锥心泣血，再也无法瞑目？” “我不许你这么说，”老鹰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吼声中夹杂着痛彻心扉的悲伤，“我是被出卖的，我是被出卖的，我要回去，我要问问他们，是谁出卖我们” 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卷起漫天的悲怆，那悲怆在身体中四处汹涌，化作无边无际的力量，随着一次次直拳c勾拳c摆拳，掀起凌厉的拳风，让帆布沙袋发出痛苦的嘶鸣，攻击，攻击，整个世界只剩下仇恨，漫无边际的仇恨，这仇恨如潮汐，如海啸，将那裹挟着愤怒c绝望的悲怆吞噬的一干二净。 就在搏击队房门打开的咣当声传到耳中的瞬间，许正阳彻底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九章 两年前打过的一场架（1） 1995年9月3日10：1510：30 黑暗慢慢被撕裂，一条细细的小缝出现在眼前，明亮的光线从小缝中透入，潮水般的晕眩一点点退去，眼前是搏击队那雪白的屋顶。“醒了醒了。”随着一阵急切而喜悦的声音，郭永的浓眉大眼顿时撑满了许正阳眼前的整个世界。 脑海中安安静静，没有老鹰，没有刀锋，没有争吵，没有愤怒，一切都正常到了极点。只是一个梦，许正阳暗暗祈祷着，这几天事情太多，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许正阳，你看看那个沙袋。”看着郭永脸上的那一丝古怪，许正阳心不由一沉，顺着郭永的手指看去，心更是直接沉到了谷底，那帆布包裹的沙袋，已经裂了一个口子，破烂的棉絮和皮革，如同被炸开的爆米花一般从那尺余长的裂口涌出，唉，不是梦，是真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郭永身后站着一个男生兴奋的问道，语气中洋溢着崇拜，是熟人，高一的张杰，张杰身边正是他的同学刘志冬，这两个人，就像许正阳和石磊一样焦不离孟。真是巧了，这几天怎么老是见到这两个高一新生，每次见面还总能整出点故事。 “是我干的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连自己都觉得怪异，别提向别人解释了，还是推个干干净净为好。 “怎么不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刘志冬脸上的兴奋不亚于张杰，“太快了，一拳一拳，快得我都看不清楚，光听见沙袋响，像敲鼓一样，看不见沙袋动，郭永说那才是打拳的最高境界。” 竟然被看到了，抵赖不掉，又解释不清，真麻烦。 “你没事儿吧？”郭永的眼神闪过一丝关切，不管许正阳方才打出了怎样疾风暴雨般的快拳，最后晕倒在地终究是不争的事实。 “没事儿，体力有些透支。”许正阳深吸一口气，体力透支，笑话，连一点儿疲劳的感觉都没有，可又能怎么解释呢？说自己脑子里有两个家伙吵架，把自己吵晕了？得了吧，别吓人了，“大周末的，你过来干什么？”作为一所全日制寄宿学校，集安一中的学生无论家住何处，周一到周五都不许回家，一到周六晚上，家住集安本地的学生便如同出笼小鸟一般纷纷蹬着自行车回家过周末，郭永是集安本地学生，居然放弃周末回家跑到搏击队来，真是少见。 郭永脸上还是满满的疑惑，体力透支这个解释合理，但许正阳那两下子原来是什么水平他清清楚楚，现在忽然像超级赛亚人变身，不疑惑才怪了。 “这两个高一学生，”疑惑归疑惑，问题还是要回答，郭永伸手指了指张杰和刘志冬，“昨天大晚上跑到我宿舍，死活要加入搏击队，我解释了半天，说搏击队只招收体育特长生，两人说就算做编外的也不在乎。这不，今天带他们过来，看看基本功怎么样。” “我们就是想学点儿本事，”张杰急急忙忙解释着，“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好歹也能垂死挣扎几下。”刘志冬在一边使劲点头附和，连续两天挨打，太窝囊了。 眼光在三人身上随意扫过，张杰，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以上，毫无格斗经验，威胁程度为零，刘志冬，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六十公斤以上，双手粗超，关节粗大，应系帮助家人务农所致，无格斗经验，威胁程度为零，郭永，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五公斤以上，上肢肌肉发达，脚下步履略显沉重，格斗类型偏重力量，可在一秒钟之内制服，威胁程度为零。威胁清除顺序：郭永刘志冬张杰 使劲摇摇脑袋，仿佛要把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数据摇出脑海。这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是敌人吗，会对自己有威胁吗，为什么会对身边的人做这样的评估，居然还拟定了进攻顺序，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郭永沉默了半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问题要问我，许正阳在心中苦笑着，会问什么呢？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问题方才张杰已经问过了，自己没法儿回答，换成郭永问，也是一样。“你问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比自己方才猜的那个还要糟糕，因为这个简单到极点的问题，自己竟然没有答案。“为什么这么问？”没办法，只能装糊涂，反问回去吧。 “还记得前天晚上吗，在男生宿舍，赵彦斌说的话，其实他的感觉和我一样。” 前天晚上，赵彦斌说什么了，对了，他说自己和他的一个仇家长得很像，那有怎么样，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 “从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那个人长得太像了，如果不是你们气质完全不同，我几乎就肯定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等一下，一个长得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样，气质却完全不同的人，是巧合吗？永远不要相信巧合，巧合背后必有蹊跷。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着，许正阳清楚的知道，这次这个声音，既不是老鹰，也不是刀锋，而是自己，只不过那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在昨天晚上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 “你是说你我还有那个赵彦斌早就认识，”许正阳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缓缓摇摇头，“不可能吧，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保持沉着，保持镇定，郭永知道的事儿可能很重要，要让他毫无保留的讲出来，但自己要不露声色，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想要什么。 “在搏击队帮忙快一年了吧？”郭永忽然换了话题，目光投向了许正阳，“你觉得这个小小的搏击队，真的需要请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帮忙吗？” 许正阳摇了摇头，这一年来，自己的职责无非就是开门，锁门，旁观，直到现在，他还坚信这个所谓的勤工俭学岗位，是李常青背着自己协调学校特意安排的，既照顾年轻人可怜的自尊心，又能补贴一些微薄收入，让自己这个无家可归的插班生不至于揭不开锅。 “你插班到集安一中没多久，有一次和石磊一起到体育部，那次你没有注意到我，我却被你深深震撼了，因为你长得和那个人太像了。从那以后，我想法设法打听你的来历，打听了许久，只知道你是老校长赵汝山的亲戚，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打听到。当我把一切都告诉搏击队的指导老师卓少飞之后，卓老师毫不犹豫的向学校申请，把你请来勤工俭学。” 搏击队指导老师卓少飞，那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无私，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郭永的一个熟人，就开了这么大的后门，绝对是破天荒的事。“我的面子还真够大的，连卓老师都肯为我开后门。”不动声色，继续不动声色，越是关心，越要冷漠。 “还记得第一天到搏击队的事儿吗？我和卓老师让你指点大家的动作。” 怎么不记得，当然记得，许教练的名头就是这么来的。 “天下拳脚千变万化，拳理却是一样，无非两点，力道与方位。任对手招式气象万千，只要算准了力道，在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拿捏好破绽所在的方位出手，便可无往不利。”郭永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念诵着口诀，“这就是你当天说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吗？当然记得，许正阳苦笑了一下，若是在昨天晚上之前，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当天自己在擂台上被高一新生一个回合之后，搏击队众人的嘲笑犹如依然在耳边：“你以为是在写武侠吗？大话谁不会说，你说的这些有谁能做到？你自己都做不来。”但是此刻，听到郭永一字不落的重复，那种无地自容荡然无存，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搏击理论绝不是空中楼阁，因为自己能做到，不管曾为之付出过多少艰辛的努力，此刻，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就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所有人都嘲笑你，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那是真的，真的有人能做到，我亲眼见过的。” “那个人就是和阳哥长得很像的人，对吧？”张杰忍不住插嘴说道，“永哥，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吧。” 幸亏有个好捧哏，许正阳看了一眼张杰，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儿。 “我从小学开始就在集安少年宫学武术，上了初中开始练拳击，平时在集安二中读书，业余时间在少年宫体校学拳，日子过得紧张而又充实，三年初中生活转瞬即逝。少年宫体校只招收初中以下的学员，初中毕业就意味着离开体校，我们很多人都是自小一起学习训练，感情深厚得很，眼看要各奔东西，大家都有些伤感，决定搞个小仪式纪念一下，便挑了一个周末到省城旅游一番。 “集安离省城不到三百公里，交通便利，我们之中又有不少人经常到省城打比赛，情况也熟悉，和家里一说，家长们虽然有些犹豫，但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子女，便都同意了。 “我们一行十几人就这样乘火车到了省城，四处游荡了一番，决定到大世界好好放松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大世界，不就是一个大游戏中心吗，有什么可玩的，要是不去那儿，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郭永的目光变得游离起来，看来两年前的省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他愿意回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章 两年前打过的一场架（2） 1995年9月3日10：3010：45 作为九十年代省最大的游戏娱乐城，大世界的名头，绝对响当当，尤其是对十六七岁的少年，花花绿绿的游戏机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以前到省城来就是打比赛，根本没有出去玩的机会，这次可好，没有老师，没有家长，我们都是自由的，一进大世界，大家便如同鱼儿游进欢乐的海洋，玩得不亦乐乎。我不喜欢那些电子游戏，就和一个同学到了台球厅，图个清静，一起打打桌球。” “是女同学吧？”张杰看着郭永，脸上一脸坏笑，是啊，游戏厅里面那一台台三国志c街霸，哪一个不是挤满了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要说不喜欢这些游戏，那十有是个女孩。看来郭永不喜欢电子游戏是假，同行的女同学不喜欢才是真的。 郭永脸上一红，也不否认，说道：“不错，和我一起的是个女生，现在也在搏击队，就是周小唐。” “啊？是周小唐，”许正阳不由一愣，周小唐不仅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且是自己心上人方舒最好的闺蜜，这二人用形影不离来形容都不为过。曾经一度，许正阳策划等方舒晚自习后回宿舍时与方舒并肩同行，但碍于方舒身边总是跟着这个一头短发，容貌俏丽，却又言语泼辣的周小唐，最终未能得逞。没想到这个像假小子一样的丫头，竟然是郭永在少年体校的多年同学，“你们以前就认识啊，我怎么从没听她说过？再说了，我看你两除了训练也没怎么在一起呀？” 郭永脸上又是一红，说道：“我们两家离得不远，每周末都一起回家，你眼里只有你的方舒，当然看不见我们了。” 这一句话如同炮弹一般击中了许正阳，眼里只有方舒，郭永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自己只告诉过石磊，难道是石磊出卖了自己？ 看许正阳面红耳赤的样子，郭永早猜透了他的心事，笑道：“别以为自己做的够隐蔽，你那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别人看不出来，周小唐天天和方舒在一起，她能看不出来吗？就凭你想尽办法和方舒调成同桌，还千方百计营造恰好在回宿舍途中相遇同行的假象，傻子都能把你看透了。” “方舒不会也知道了吧？”许正阳不由一阵慌乱，本以为自己行事隐蔽，哪知在别人眼中竟如此显而易见，一想到方舒一心学习心无旁骛的样子，心中顿时忐忑不已，这种早恋苗头，一旦被方舒察觉，定会毫不留情的掐掉。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上反驳，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郭永，生怕从那张嘴里说出半个对自己那份单相思不利的词语。 “看看你那着急的样子，”郭永是过来人，想想当初自己对周小唐的感觉，那种小心翼翼只怕比许正阳更甚，“方舒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她把你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对你印象好的不得了。不过小唐说了，你俩的好朋友只怕做不长久。” “为什么？”最怕听到的话终于出现了，许正阳只觉得一桶刺骨的冰水从头顶浇下，一股寒意从内向外，把自己凉的透透的。 “因为，自打上学期后半段以来，小唐的闺蜜方舒同学，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来一门心思学习的乖乖女，开始在宿舍里面给大家讲笑话，说了一个又一个还不重样，每次的开场白却是一样的，哎，今天许正阳给我讲了个笑话，可逗了。平时聊天也是，三句两句就扯到你身上，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她对你的感觉已经慢慢逼近友谊的终点，有望冲刺撞线，升华为高三的大忌，早恋。” 原来是这么个好朋友做不长久，许正阳的心一下子又从谷底飞上了天，一张嘴顿时乐的合不拢，原来形势这么喜人，真应该把倾诉对象换成郭永，而不是那个自封恋爱专家的石磊，守着周小唐这个天然的近水楼台，自己该少操多少心啊。 “永哥，接着讲啊，后来怎样了？”随着张杰的催促，许正阳暗叫惭愧，最想听到当日情形的明明是自己，现在居然要靠张杰来纠偏，还说什么不动声色，说什么越是关心越要冷漠，那份沉着哪里那么容易，一遇到情关，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大世界不愧是全省最大的游乐城，光一个台球厅就占据了半层楼，足足摆了四十多张球桌。当时是上午十点多钟，不是游乐城的高峰，只有中间几张球桌有人打球，整个台球厅显得空荡荡的。 “人虽然不多，喧闹倒是不少，正中位置最好的一张球台，一个光头男子正在挥杆击球，旁边围了十几个青年，都光着膀子，肩膀前胸纹着各种各样的花纹，那光头男子每次挥杆，那些纹身青年总会发出阵阵欢呼，夹杂着军哥好球的喊叫，那马屁味儿简直能把人冲个跟头。 “这几个人一看就来路不正，小唐皱了皱眉想走，我少年人心性，觉得若是心上人打个台球都没有安全感，那大老爷们面子何在，再说了，不就是打个台球吗，我离他们远远的，谁也不招惹，能有什么事？再看看四周，一个角落里还有两个人在打球，显然和那光头男子不是一伙的，还有外人在，我心中更是安定不少。 “于是，我摆出一副英雄气概，坚定的对小唐说：没事儿，有我在。说着径自走到那有人打球的角落，选了一张球桌摆好球，小唐见我自信的很，也心神大定，我们就这么一边说笑，一边打着球，心里别提多美了。 “刚打了不到十分钟，气氛就变了，身边忽然多了十几个围观者，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光头男子那一伙，几个人看似在看我们打球，眼光却不怀好意的直往小唐身上溜。那光头男子更是过分，竟然离小唐越来越近，最后干脆站到小唐身后，脸上挂着贱笑，似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唐的脸上早变了颜色，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顺手将台球杆往球桌上一放，对我说道：不想玩了，咱们走吧。 “还没等我回答，那光头便搭了茬儿，笑嘻嘻说着：小妹妹，球打得不错，和哥哥玩一局吧，放心，别管输赢，都由哥哥请客。 “别看小唐生的娇小，却是个火爆脾气，这些年在集安四中读初中，因为相貌俊俏，总有些混混上门骚扰，小唐从不客气，一通拳脚打回去，从没吃过亏，平时要遇到这样的，早一个大耳光子过去了，现在毕竟在省城，人生地不熟，不好发作，只是抬头瞪了那光头一眼，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张杰听到此处，不由和刘志冬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吐了吐舌头，这还叫不好发作，真是艺高人大胆，练过的就是不一样，要是换成自己，恐怕只能乖乖低着头快点儿离开了。 “那光头听到一个滚字，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转头对身边那几名纹身男子说道：是一匹烈马，我喜欢。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小唐，她也不再多说，转身一个高横踢，右脚直奔那光头的脑袋而去，我暗叫不好，小唐是从小练跆拳道的，腿上功夫了得，这一脚要是踢个十足，落下个脑震荡都是轻的。 “本以为接下来响起的一定是那光头的惨叫，谁知那光头身手竟也不弱，只是似乎没想到小唐居然也是练家子，口中咦了一声，也不闪避，左手飞也似的抬起，竟一把抓住了小唐的右脚腕。小唐挣扎了几下，右脚仿佛被铁箍箍住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那光头一出手，我就知道这小子手上功夫不弱，能这么轻而易举把小唐的全力进攻化于无形，我是做不到的，看来今天这事儿不拼一把是完不了了。 “脑子里念头转得快，手上的动作一点儿都不能落下，我随手抄起一根台球杆，毫不犹豫的向那光头横扫过去，实力相差悬殊，一出手就得尽全力。 “与光头同行那几个纹身男子早已把我盯得死死的，看我抄起台球杆，便有几人瞬间便围拢上来，手中变戏法似得多出了棍棒锁链，挥舞的虎虎生风。 “一看他们围拢的架势，我便暗暗叫苦，这几个男子手法身法确实没什么章法，合围的角度却颇为讲究，别管我向哪个方向动手，总会把破绽留给别人，这几个人，显然是多年混迹街头，打群架打惯了的，配合早已无比默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刀山火海也得冲，我把心一横，用尽全力冲着当先一名男子抽出一杆，正中那男子面门，男子惨叫一声，口鼻鲜血长流，撒手扔了手中的锁链，蹲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短棍锁链便雨点般的砸在我的后背上c肩膀上c脑袋上，我发了疯一样将台球杆抡圆了胡乱抽打着，却丝毫不能阻挡潮水般的攻击。 “双拳难敌四手，与其片刻之后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翻滚着挨揍，不如拼死一搏。当下我不再闪避，深吸一口气，任凭各式各样的攻击往身上狠狠的砸，自己则猛冲几步，直奔光头男子而去，我们距离本就不远，冲了两步便到了那光头身前，我咬紧牙关飞身跃起，手中台球杆当头向那光头劈了过去。擒贼先擒王，降服了这个光头，或许会有转机。 “那光头早已经松开了小唐，一边看着我一边冷笑，右脚朝天踢起，喀嚓一声将我高高举起的球杆踢成两段，紧接着上踢的右脚闪电般转化为一记侧踢，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身子倒飞出去摔到地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郭永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被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弄得忽然有些黯然伤神。屋内众人也一时默然，郭永的身手许正阳是知道的，虽说此刻在他眼中，郭永的拳脚充其量只是业余，连专业的门槛都没有摸到，但身为搏击队队长，却并非浪得虚名，这个集安一中搏击队，能胜过郭永的屈指可数，这样的手段，对付一般的混混，以一敌五不在话下，哪知拼了命才走了一个回合，便堪堪落败，看来那个光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一章 两年前打过的一场架（3） 1995年9月3日10：4511：00 伤感一闪而过，郭永接着回忆道：“一击得手后，那光头一步步走到我身边，一脚踩到我胸口，一边踩一边说道：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要让你知道和我赵彦军作对，是什么下场。 “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耳朵里仿佛因为缺氧在嗡嗡作响，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步步紧逼，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 “胸口的压力小了，清醒的感觉顿时回到了脑海中，我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方才角落里有人打球的那张球桌，一个年轻男子，留着寸头，目光炯炯，正冷冷看着那自称赵彦军的光头男子，另一个打球的男子连头都没有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兀自专注的挥杆，击球。” 许正阳闻言心中一动，这个寸头男子，一定是郭永口中那个与自己相貌酷似的人，两年前，省城，两年前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如果说那个人真的就是自己，那这段经历没准儿可以帮自己找回记忆，要留神，仔细听。 “寸头男子的半道杀出，成功吸引了赵彦军的注意力，那踏在我胸口的脚被彻底移开，我连忙挣扎着起身，伸手将小唐拽到身后，看着那寸头男子，心中一阵忐忑，这男子貌不惊人，若是因为替我出头吃了亏，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我打定主意，悄悄对小唐说：你快点儿走，这里交给我。小唐摇摇头，坚定的站在我身后，看来是决心和我同进退了。 “赵彦军不再理会我和小唐，似乎觉得我两已经是他的猎物，除了被戏弄不会再有别的命运，根本无需多加理会。倒是这个寸头男子，让他来了精神，那些和赵彦军同行的人，本来都是好事之辈，无事还要找事，一见有人居然主动找上门来，各个兴奋的摩拳擦掌，仿佛狼群发现了小绵羊，只等头狼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前去撕咬个痛快。 “可惜那寸头男子却丝毫没有找到当小绵羊的感觉，对虎视眈眈的众人视而不见，拿着手中的台球杆捅了一下那个和他一起打球的男子，笑道：你小子，别趁我不注意作弊，一眼不看，你就进了两个球了。 “那男子头都不抬，冷冷说道：自己手艺太臭，还赖别人作弊。赶紧把这几条狗收拾了，汪汪乱叫，招人烦。 “本来横行惯了，现在竟然被当成狗，赵彦军眼中顿时露出凶光，狠狠说道：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旁边两个又高又壮的纹身男子早已按捺不住，怪叫一声，一左一右上前两步，借着前冲的力量，各自打出一记直拳，双拳夹着风声直奔寸头男子面部，我是练拳击的，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壮汉，至少有五年以上的拳击功夫，这两记直拳，足有裂砖碎石之力，一旦击中，至少要落下一个鼻骨骨折，和方才围攻我那几个混混，断不可同日而语。 “我的心彻底凉了，方才还想着能拼命帮这个寸头男子一把，现在看来，就算我拼了命，也只是多个挨揍的而已。再看小唐，也是脸色苍白，我两都明白，今天这事，绝不可能善罢了。 “眼看拳已经到了眼前，那寸头男子却并不左右闪避，只是轻轻向后挪动了一步，双手抬起在二人打出的拳上一拍，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那两名壮汉身子腾空而起，继而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地，刹那间尘土飞扬，二人的闷哼声响成一片。” “这就是你说的，角度，力度，选准时机，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进攻。”联想到方才郭永讲的拳理，张杰不由心痒难搔，脱口说道，看向许正阳的眼神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毕竟，提出这套理论的人，是许正阳。 “是的，说实话，当时连赵彦军在内，凡是懂行的都呆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我们谁都没有看清，不对，是看清了，但谁都没有看明白，直到那天听许正阳说出那段话，我才知道，这就是力度角度拿捏到极准的结果，”郭永说着看了一眼许正阳，接着说道，“所以谁都可以嘲笑你说的拳理是空中楼阁，我却不能，因为我真的见过。” 听着郭永的讲述，许正阳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当日的场景，面对两个精通拳击的壮汉，如果是自己，会如何应对。后退，避开拳力的峰值，伸手拍打攻来的手腕，改变进攻的方向，让进攻者在自己力道的作用下仰面摔倒，不用怀疑了，那个寸头男子，一定是自己。 郭永没有察觉许正阳心中的波澜，继续说道：“当时台球厅里面，只剩下些不懂拳脚的小混混还在大声喝骂呐喊，但就算水这些人，也知道那寸头男子绝非易与之辈，不敢上前造次。 “寸头男子顺手从台球桌上抄起一根球杆，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兄弟，台球杆打疯狗最是趁手，但不是你那么用的。说着手臂一挥，台球杆如同眼镜蛇一般横扫出去，只听扑通一声，赵彦军身后一个正在跃跃欲试的男子一个恶狗扑食趴倒在地。 “寸头男子口中说道：要牢记口诀，狗不动，我不动，狗要动，我先动，你看你看，又一只。话音未落又是扑通一声，又一个男子倒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竟然不敢再动，连先前呼喊的小混混都不敢再出声了。 “赵彦军早已面红耳赤，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一块儿上，弄死这个小杂种。众人互相看了看，犹豫了片刻，终于有人怪叫了一声，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向寸头男子围过去，寸头男子面上仍挂着微笑，手中球杆不住左挑右打，脚下飞快的来回移动，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只听扑通扑通一阵乱响，不到两分钟，赵彦军同行的男子无一例外在地上翻滚呻吟，只剩下赵彦军一人站在中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傻子都能看明白，赵彦军绝不是寸头男子的对手，但手下兄弟被打得如此落花流水，就此夹着尾巴败退，今后就别想在江湖上立足了。略一犹豫之后，赵彦军忽然大喊一声，向寸头男子冲过去，寸头男子轻轻一抬手，竹竿忽的横过来，杆头直指赵彦军喉咙，这一下后发先至，赵彦军这一冲竟似主动用喉咙往竹竿上撞一般，众人看得真切，有几个人不由叫了声小心。 “赵彦军面色涨的通红，硬生生停住脚步，身子飞快一转换了个方向刚要上前，竹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又直直指到赵彦军咽喉。赵彦军连喊几声发足围着寸头男子飞奔，那竹竿如影随行，只要赵彦军一停下脚步便会飞快的停在赵彦军的喉咙附近，几圈下来众人早已经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赵彦军大汗淋漓面如死灰，站在屋内低垂着头，不再动弹。 “寸头男子倒也不愿痛打落水狗，转身不再看赵彦军，开始继续关注尚未打完的那一局桌球，口中冷冷说道：记着点儿今天的教训，今后千万不要再这样跋扈，否则报应临头，会比现在惨一万倍，滚吧。 “赵彦军一言不发，如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气的向门口走去，一众小弟互相搀扶着，哼哼唧唧紧随其后。刚走到门口，赵彦军却停下脚步，向后斜睨了一眼，见那寸头男子正在凝神看自己的球友打球，始终背对着门口，全然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况，当下便从旁边球桌上抄起一颗桌球，口中说道这位兄弟，方不方便留下名字，好让赵彦军知道今天败在哪位高人手上。 “那寸头男子倒没什么反应，和寸头男子打球的那人却如同听到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嘿嘿冷笑几声说道：就凭你，也配？ “赵彦军顿时面红耳赤，过了半晌才道：好，今天我赵某人算是开眼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却不抬脚出门，而是将手一抡，手中的桌球挟着风声向寸头男子脑后疾飞而去，那寸头男子如同脑后生了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后踢而出，正中那桌球，桌球忽的被踢了回去，旋转着击中了赵彦军的脑门，赵彦军大叫一声，脑袋上已经开了一个口子，血一下子冒了出来，人也直挺挺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和小唐一下子惊呆了，虽说整日里习练拳脚，但真正的街头斗殴，我们从来没参与过，打架打到见血，更是见都没见过，一看赵彦军脑袋上鲜血不住往外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样子颇为吓人，我两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随赵彦军同来的混混倒是经验丰富，早有人围着赵彦军七手八脚连拍带打，片刻间赵彦军便睁开了眼，只不过那桌球劲道惊人，重击之下想要瞬间恢复正常只怕也不容易，只能半躺半坐倚在墙边，恶狠狠的喘着粗气，盯着寸头男子，恨不得化作一条恶狗扑上去撕咬一番，却又无可奈何。 “寸头男子还是没有回头，俯身专注的瞄着眼前的白球，口中说道：怎么，还不想走，是不是想接着挨揍？ “眼看自己一方实在讨不到便宜，赵彦军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众人簇拥下跌跌撞撞离去了。” 一番讲述让张杰听得津津有味，过了半晌却没了郭永的声音，不由催促道：“永哥，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们打了会儿球就走了，我和小唐也找到同学走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留着寸头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就这么结束了？”刘志冬显然也没有听够，语气中透着遗憾，“赵彦军，赵彦斌，这两个人不会是兄弟吧？” “不错，赵彦军就是赵彦斌的哥哥，两年前那场恶斗，赵彦斌也在那十几人之中。”郭永叹了口气，看着许正阳，说道，“而你，和那个寸头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他那种特有的傲气，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你和他不是同一个人。” 许正阳微微一笑，是啊，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二章 一场老师和学生的交易 1995年9月3日11：0011：15 搏击队训练房陷入一片寂静，讲述引发了郭永对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引发了刘志冬和张杰对身手不凡的憧憬，但对许正阳而言，只有失望。 郭永的故事已经足够细致，却依然没有勾起自己一点点回忆，除了知道两年前曾经到过省城之外，没有任何收获，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到省城，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一无所知，一无所知。或许那段对郭永来说至关重要的经历，对自己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以至于在脑海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一阵愤怒的声音从训练房外传了进来，是搏击队指导老师卓少飞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郭永和许正阳对视一眼，卓老师和人吵架了，二人蹑手蹑脚走到搏击队窗前，探头探脑从窗户往外看，只见卓少飞背对搏击队房门站立，对面站着一名身着运动服的中年教师，那教师脸上有一丝无奈的苦笑，显然卓少飞那声怒吼，正是对他发的。 “那是钱东北，体育部主任。”郭永悄悄对许正阳介绍着，许正阳不是搏击队的，对体育部的老师不熟悉。看起来卓少飞和钱东北原本是要到搏击队训练房的，刚走到门口却不知何故起了争执。 “老卓，这是学校的意思，你只管执行就好了。”相比卓少飞的怒气冲冲，钱东北倒是镇定的很。 “只要还让我当搏击队的指导老师，我就坚决不同意。我告诉你老钱，让那个纨绔子弟加入搏击队，我就有意见，现在居然想让他当搏击队队长，别的不说，你教教我，我怎么向郭永解释，怎么向搏击队的队员们解释？”卓少飞越说越激动，双手使劲挥舞着，仿佛想把这匪夷所思的提议狠狠赶到九霄云外。 许正阳看了一眼郭永，原来学校要把郭永这个搏击队队长换掉，也不知卓少飞口中这个纨绔子弟到底是何许人也。脑子忽然一转，一下子想到前天晚上在宿舍被赵彦斌一伙群殴的情景，顿时心底清明，是赵彦斌，学校准备用来替换郭永的人，是赵彦斌。 “小赵人不错，”钱东北一派苦口婆心，“他的身手我见过，不会比郭永差的。” “我不是说身手，我说的是人品。”卓少飞寸步不让，“搏击队里身手和郭永不相上下的人多了，为什么让他当队长？为人忠厚勤恳，让他当队长大家没二话。那个赵彦斌，什么玩意儿，我要是他爹，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那一脑袋黄毛剃光。” “你可当不了人家的爹，”钱东北哈哈笑着，如同老友一般拍着卓少飞的肩膀，“人家的爹是堂堂省教委副书记，你是什么？和我一样，一个教书匠，还都是教体育的，二等公民。”体育并非高考科目，体育老师在集安一中历来不受重视，若不是能通过比赛获得加分，只怕造成了透明的存在了。 “有个当官的爹就了不起吗？”卓少飞一摆肩膀，甩开了钱东北的手，“你们是学校领导，要拍马屁，我无官一身轻，没那么多顾虑，还是那句话，加入搏击队我没意见，当队长，没戏。” 钱东北见卓少飞油盐不进，顿时变了脸色，作为体育部主任，他是卓少飞的顶头上司，若不是忌惮这位卓老师性子耿直口无遮拦，换个搏击队队长，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哪里需要征求指导老师的意见？可这个卓少飞，偏偏不识抬举，好像自己要低三下四求着他似得，牛什么牛，不就是个体育老师吗？别说换个队长，就是换个指导老师，我这个体育部主任都做的了主。 “我告诉你卓少飞，我今天不是和你商量，我是代表体育部通知你，从这学期开始，搏击队队长由高一二班的赵彦斌担任。你同意不同意都得执行。”既然打定主意翻脸，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卓少飞愣了一下，紧接着冷冷一笑，说道：“都决定了的事儿，还装模作样征求什么意见。我只不过是个老师，学校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学生和我们不一样，要想当队长，不能服众可不行。” “你什么意思？”卓少飞明显话里有话，钱东北心中不有一阵忐忑，这个卓少飞在搏击队颇有威望，要是鼓动搏击队上上下下和赵彦斌对着干可大大不妙。得罪赵彦斌事小，得罪了赵彦斌背后那尊神，那是要影响仕途的。 “练搏击的脾气都拧，手上没两把刷子还真不好使。回头上了擂台，露脸没露成再摔个狗吃屎，就算给他个队长，只怕他也不好意思接。”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继续聊的可能性了，卓少飞也不理钱东北，径直穿过操场扬长而去。 钱东北呆立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色，微微摇了摇头，抬脚向搏击队训练房走来。 “锁门。”老鹰的声音冷冰冰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许正阳一愣，随即便明白其中原由，方才那一番话，被自己一干人等听到，绝不是钱东北所希望的。神兽，拧门锁，反锁房门。 “为什么锁门？”郭永一愣，疑惑的看着许正阳。许正阳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盯着门外的钱东北，钱东北已经拾级而上，走到训练房门口，正在从衣服口袋中掏钥匙。钱东北是体育部主任，怎么会没有搏击队训练房的钥匙？这么一帮子人猫在屋里，还反锁了房门，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该死的老鹰，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靠，你不会以为锁了门就能把钱东北拦住吧？锁门是拖延时间，快找地方躲起来。”老鹰的语气中充满了朽木不可雕的无奈。 对对对，许正阳如醍醐灌顶一般，眼睛一亮，径直走到训练房尽头的一扇小门旁，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转头低声对郭永等人说道：“快进去。” 郭永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正在犹豫，却见张杰和刘志冬已经毅然决然的小跑着冲进了小屋，也不及多想紧随其后。待郭永进了小屋，许正阳也紧随其后挤了进去，随手将门关上，门锁锁舌咔哒一声落入锁孔之中，小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这间小屋是搏击队用于存放训练器材的仓库，狭小的房间几乎被两排高高的铁货架占满，货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拳靶c脚靶c护具，仓库墙上并未开窗，屋内潮湿憋闷，许正阳等四人挤在货架中央，口鼻中满是夹杂着尘土的潮气，耳中清晰的听着仓库外训练房房门打开的声音，连钱东北在训练房内来回踱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郭永等人不知许正阳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但四个人躲在仓库中已成事实，此刻若是被钱东北发觉，问起原因，只怕除了张口结舌没有别的选择，因此众人各个屏住呼吸，在心中不住向满天神佛祈祷，盼着钱东北快点儿离开训练房。 终于传来训练房门打开的声音，众人心中一喜，看来求神拜佛还真是有用。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入耳中：“钱主任，我来了。” 这仓库中此刻若能有一丝光线，大家立即便能发现此刻众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无奈，不光钱东北没走，还又来了一个，来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那纨绔到令人厌恶的赵彦斌。 “卓老师呢？”赵彦斌此刻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痞劲儿，透着深入到骨子里的彬彬有礼。 “卓老师有事，先走了。”被自己下属顶撞，这样的事并不光彩，钱东北当然不会大肆宣扬，随口搪塞一下就好。“小斌你胳膊怎么了？” “别提了，”赵彦斌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委屈，“昨天晚上被一个高三的学生打了，医生说韧带拉伤了，让吊着绷带，我都不敢回家，就怕我妈问长问短的担心。” “是谁打的？”钱东北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我去找何处长，让他好好处分这个学生。” 郭永心中一凛，赵彦斌昨晚被许正阳痛打的事，上午到搏击队之前便听张杰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赵彦斌胳膊上的伤，定是拜许正阳所赐。而钱东北口中的何处长，一定是学生处长何永胜，要是被这位爷盯上，处分绝对轻不了，担心之余目光投向许正阳的方向，这才想起仓库内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许正阳脸上作何表情。 “没事儿，昨天保卫处秦处长已经出面了，他会跟何叔叔说的。咱们还是说咱们的事儿吧。”赵彦斌轻描淡写的说着。 堂堂学生处处长，在这个公子哥口中被亲切的称呼为何叔叔，看来二人关系非同寻常。郭永在心中叹息一声，许正阳啊许正阳，你这回摊上事儿了。 钱东北沉默了片刻，说道：“小斌，加入搏击队的事儿不成问题，可咱们非要当这个队长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您想想，加入搏击队为了什么，不就是学本事吗？当不当队长真的不重要。要不是我爸爸非逼着让我当，我是真不愿意。”赵彦斌的语气诚恳的让人有些感动，话锋转的也恰到好处。 “小斌，不是钱叔叔不帮忙，这个搏击队不同其他专业队，有些陋习一下子不好改。”钱东北斟酌着词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打消来自省教委副书记的意图。 “钱叔叔您放心，”赵彦斌很体贴的将称呼由钱主任换成了钱叔叔，既然叔叔都叫了，便是自家人了，“我知道我初来乍到难以服众，威信是要靠自己挣的，您别操心了。” 一个钱叔叔叫的钱东北心花怒放，当队长一事的利弊关系被赵彦斌自己讲透更是让钱东北一身轻松，训练房中顿时充满了他那特有的爽朗笑声：“小斌，真不错，是个人物，叔叔没有看错你。本来说在训练房看看你的基本功，老卓有事，这事儿只能改天了，眼看就到中午了，叔叔做东，咱们打个牙祭。” 一阵脚步声过后，训练房恢复了沉寂，随着仓库房门打开透进的光亮，郭永看着刘志冬c张杰看向自己的目光，露出一丝苦笑，要挣威信，不就是拿自己开刀吗？看来摊上事儿的，不止一个许正阳，还有躺着中枪的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三章 交锋——和堂堂的学生处长（1） 1995年9月4日16：0016：30 手握重权的学生处长何永胜端坐在自己那张宽阔的办公桌后，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份薄薄的档案，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一份正规的学籍档案，只能算是一个备案，因为这个叫许正阳的学生，没有过去，来历不明，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然没有学籍。 昨天晚上，他第一次接到了赵副书记爱人的电话，这么多年，自己逢年过节大包小包往赵副书记家里送，那位胖胖的夫人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只是随手一指，放到地上吧，自己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把东西放到地上，再恭恭敬敬退出家门，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真是贱到家了。就是这样一位眼高于顶的书记夫人，居然不知从何处找到了自己家里的电话，还一个电话打到自己家中。 电话里的赵夫人，何止是客气，简直就是热情洋溢，左一个小何，又一个何处长，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一句我们家老赵一提起你来就夸的赞不绝口，让何永胜差点儿热血沸腾，这么多年进贡总算没有打了水漂。客套之后步入正题，赵副书记的二公子赵彦斌被人打了，打得还不轻。 儿子被打了，赵夫人很生气，但生气归生气，领导夫人的觉悟自然不能和普通人同日而语，深明大义是最起码的，那几句话说的，简直滴水不漏，“小何，这件事影响不好，集安一中是省重点高中，出现校园暴力可不行，我已经和小斌说了，这件事决不能告诉老赵，不能让他觉得你管理无方。你对我们家小斌不薄，千万不能影响了你的仕途。不过这校园暴力的事儿，你可得注意了，要是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你可就被动了。” 这番话软中带硬，敲打的何永胜后背冷汗直冒，自己干了这么多年学生处处长，想要再进一步，全凭赵副书记一句话。领导夫人的画外音已经很清楚了，这件事处理好了是家事，把打人的学生处理了，为赵二公子出气处理不好就是公事，由省教委出面整治集安一中日益严重的校园暴力，他何永胜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实话，接完电话后，何永胜的第一感觉是怀疑，这是真的吗？赵彦斌这个公子哥，他并不陌生，那绝对是个混世小魔王，如果不是赵副书记的秘书递话，这样的学生绝不可能进入集安一中读书。这个纨绔子弟，他不去招惹别人就是谢天谢地，怎么还有人敢惹他？向保卫处长秦俊毅一核实，才知道确有此事，赵彦斌不仅被人打了，打得还不轻，韧带严重拉伤，据医务室的大夫说，差一点儿就是撕脱性骨折。如此刺儿头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真是破天荒了。 既然确有打架斗殴，处理起来就简单的多了，打架是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给个处分顺理成章。真能这么痛快给个处分吗？当然不行，当了多年的学生处长，他深知其中奥妙，别看学校里一个个学生穿着同样的校服，读着同样的课本，考着一样的试卷，背后却有着各式各样的背景，你知道哪个孩子是达官显贵的亲戚？为了给赵副书记的二公子出气，处理了某书记的公子，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他何永胜可干不出来，因此，摸清这个许正阳的背景，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当看到这份简单到前所未见的档案时，许正阳的样子在何永胜脑子里一下子清晰起来，怪不得听到名字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这个学生对何永胜而言，本就不应该陌生。 这份无法称之为档案的档案只有薄薄三页，第一页是学生基本情况，出生日期不详，户籍地不详，家庭成员不详，学习经历不详，小学初中成绩无，除了名字，没有一点儿有用的信息。第二页是一份由当时高二六班班主任李常青起草的请示，要求安排许正阳到高二六班插班读书，老校长赵汝山批示同意。第三页是一份以集安一中名义向市教委呈报的请示，要求为许正阳办理学籍以便参加高考，这是老校长赵汝山上学期退休前签发的最后一份文件。 原来是这个学生啊，去年六月份，老校长赵汝山到省城开会返程途中，在路边救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生，送到医院诊断，说是体力严重透支导致昏迷，苏醒后身体无碍，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翻遍全身连一片儿能证明身份的纸屑都没有，只有上衣胸口缝着一个长方形布条，用仿宋体写了许正阳三个字，没办法，只能用这个当做名字了。 眼看一个大小伙子孤苦伶仃，赵汝山起了恻隐之心，决定安排他在集安一中借读，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辍了学业。校长提议，自然无人反对，学校便估计着他的年龄安排到高二六班读书。 上学期末，为了能让这个许正阳顺利参加高考，赵校长居然破例向教委打报告申请学籍，当时自己还不以为然，一个来历不明的学生，教委怎么可能同意？集安一中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不过还是那句话，校长决定了的事，自己何必反对呢？不是白白触霉头吗？这不，报告打上去几个月了，石沉大海。 想到这儿，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若是不知内情之人，看了这份档案，定然以为这个许正阳和老校长赵汝山关系非同一般，是啊，又是安排插班借读，又是打报告申请学籍，非亲非故，谁会这么上心？幸亏自己是学生处长，要办这些事必须经自己之手，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学生只是个来历不明，全无背景的小角色，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再说了，就算和赵校长有关系，又能怎样？赵校长已经退休了，集安一中从本学期开始，不再姓赵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很，把人叫来，问话，训诫，处分，一气呵成。 身子缓缓靠在皮椅宽大的靠背上，眼神中流露出的光芒不怒而威，看着面前站立的许正阳。根据多年的经验，在自己这如刀的眼神下，违反校规的学生无不战战兢兢，低头认错，毕竟，自己手中所握的重权，可以直接在那伴随学生一生的档案中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意料之中的卑微没有出现，许正阳气定神闲的站在办公桌前，一脸轻松，直视着何永胜的目光，坦然的就像是到老友家串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何永胜在心中冷冷一笑，他坚信，不消十分钟，就能让这个高三学生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悔不当初。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不慌不忙端起茶杯，保持着沉稳的语调，缓缓的释放压力，这一套，何永胜轻车熟路。 “不知道。”回答的干脆而又诚恳。 好，这是第一步，抵赖，来吧，我们见招拆招。“这几天是不是打架了？” “您是说上周六吧？没错，还被带到保卫处了呢。怎么，这件事不是保卫处管吗？” 居然承认了，这也太没难度了吧？何永胜微微一愣，脸色一沉，既然开门见山，那就穷追不舍吧。“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按照固有套路，第一回合，用追问应对抵赖，第二回合，用说服教育应对再次抵赖，第三回合，用校规宣讲应对略有松动的承认，第四回合，用疾言厉色应对痛哭流涕的忏悔。但这次，第二回合和第三回合全都没有用到，直接跳到第四回合，自己已经步入疾言厉色的阶段，对方却显然没有做好忏悔的准备，迎接自己的是从容到极点的淡定。 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许正阳淡淡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语气平静的像烧开后又放凉的白开水，内容却清楚的像在面前上映的电视剧，一个纨绔恶少横行校园，强行索要财物，肆意殴打学生，被欺侮的同学忍无可忍奋起反抗，这就是事情经过。 听完许正阳的讲述，何永胜不用核实就可以断定，这是事情真相，这太符合赵彦斌的性格特点了，跋扈，霸道，蛮横，可这就能算了吗？不行，那可是赵副书记的公子，自己已经用前途做赌注，如数押在了赵副书记身上，这件事要是没能让赵副书记的夫人公子心满意足，自己多年的辛苦就付之东流了。 怎么办呢？总不能因为学生受了欺负自救给处分吧？换了别人或许没有办法，可他是谁，他是学生处处长，要没一点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吗？ “先别说原因，我问你，你们打没打架？”何永胜挟处长之威，重重拍了桌子，我管你有理没理，先拿气势压住你。 “打了。”许正阳态度诚恳，用力点点头。 “打架是不是违反校规？”一步步来，有条不紊，进攻就要环环相扣。 “是的。”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违反了校规就要被处罚，没有例外。” 仿佛对这样的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许正阳没有丝毫愤怒，认真的点着头。何永胜松了口气，看来是个老实学生，只不过心理素质好了一些而已。 “不过毕竟事出有因，念你又是初犯，我们会酌情考虑从轻。”打一巴掌就要揉一揉，冠冕堂皇的话还是要说的，至于会不会酌情，唉，谁让你打的是赵副书记的公子呢？从轻是没戏了，按最重的来吧。 “不需要，”许正阳的表情乖得要命，“真的，何处长，要处分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给我从轻了，赵彦斌怎么办？同样是打架，我的处分要是比他的轻，他肯定不干，您放心，给他什么处分，就给我什么处分，我是绝对不会给学校添麻烦的。” 何永胜顿时愣了，原来诚恳老实都是假象，这个小伙子还真是个厉害角色，早留了后手，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四章 交锋——和堂堂的学生处长（2） 1995年9月4日16：3016：45 “靠，你小子行啊，学会玩儿阴的了。”从老鹰的声音判断，“他”已经被何永胜恨不得将许正阳生吞活剥的眼神笑破了肚皮。 “实话告诉我，那天晚上，除了帮我打架，你还对我做了什么？”这个疑问已经困扰了许正阳许久，居然这样肆无忌惮的戏弄校领导，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好不容易又遇到这只老鹰，就算自己此刻身在何永胜办公室，即将面对接下来的疾风暴雨，也必须抓住机会问个清楚。 “除了打架，我什么都没做。”老鹰的声音透着从骨子里发出的戏谑，“我说过了，你和我是分不开的，别理那把破刀，只要让我多回几次家，我保证你会变成我。” “变成你有什么好？”刀锋的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如果说老鹰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刀锋就仿佛天生只会一本正经，“回一次家，就用了十秒钟，你就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你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要依着你，还不把这间办公室砸了？” “砸了怎么了？我还要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呢。”还是那满不在乎的声调，“你看看他那样子，狗腿子，为了主子恨不得把尾巴摇断了，身居官位却心术不正，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就是祸害，当的官越大越害人。和这样的人在一块，我从心里觉得恶心，留他一条命都是便宜了他。” 刀锋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别说我，说说你自己，这样的人，你恨不恨？”老鹰似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当初刚知道被召到手术刀小组，是谁兴奋的整夜睡不着觉的？” 刀锋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再度响起时已经带着一丝沉痛：“是啊，如果不是那么不冷静，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你后悔了？”老鹰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们的做法是错的，是吗？” “难道不是吗？”刀锋毫不退让，“凡是都有规矩，我们不遵守规矩去办事，自然不能算对。” “规矩，规矩，”老鹰的冷笑变成了哈哈大笑，“都按照规矩来，能办成什么事？眼看着这帮蛀虫c硕鼠肆意妄为，靠规矩，有用吗？” “就是因为破坏了规矩，我们才有了现在的下场，”刀锋疾言厉色，“我不是说你我，我说的是我们的兄弟，是你我的不守规矩，害了他们。” “不是，”这个话题显然是老鹰心中永远的痛，“不是我的错，是有人出卖我们，不是我的错” 桌面被重重拍击的声音终于将许正阳飘荡的思绪拉回到何永胜办公室，“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耳中顿时充斥着何永胜愤怒的大喊。 看着许正阳一脸的迷茫，何永胜简直要气炸了，藐视，绝对是藐视，这个学生，竟然在聆听自己教训的时候神游四海，这不是藐视是什么？以为把赵彦斌拉进来，再摆出一副校规面前人人平等的样子就能堵住自己的嘴吗？笑话，在这件事上，黑与白都是由自己画的，就凭你一个学生，想翻盘，百日做梦。 “你说你们是斗殴，可谁能证明赵彦斌动手打了你？”这句话方才自己已经说了一遍，可被这个学生自动用走神忽略掉了，没办法，只能再说一遍。 “您是说赵彦斌不承认动手打我，是吗？”许正阳一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表情，如果被老鹰看到，一定会再度捧腹，并双手奉上一顶影帝的桂冠。 “不是赵彦斌承认不承认的问题，”何永胜摆出了苦口婆心的架势，拿起面前一张薄薄的纸，低头看了一眼，说道，“高一六班的刘志冬和张杰，与赵彦斌素有矛盾，9月1日下午，刘志冬和张杰在打扫环境区卫生时故意扬洒灰尘打闹，被赵彦斌制止，张c刘二人意图对赵实施殴打，被学校巡逻保安发现并制止。9月2日晚，双方在小超市相遇，张c刘二人故意对赵彦斌加以冲撞，赵准备还手，却被你忽然袭击，最终受伤。” 听着何永胜抑扬顿挫的宣读，许正阳脸上更是疑惑，“您念的是什么？” “是保卫处的调查结果。”何永胜放下那张薄纸，抬眼看着许正阳，“年轻人，学校的调查结果和你说的出入很大呀。” “调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调查这回事儿？” “嘿，瞧你说的，”何永胜如同听到了一个笑话，“学校对学生斗殴事件开展调查，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不经过你的同意，你就信不过，是吗？” “您误会了，何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正阳脸上闪过一丝羞怯，似乎对自己出言不当感到尴尬，“既然是学校调查，那一定客观全面，我当然信得过。”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就这句话算是你识大体，”何永胜脸上换了一个赞许的表情，“任何一个涉及到学生的处理决定，哪怕是通报批评，对校方而言都是大事，因为那极有可能对一个学生的一生造成影响，所以，客观全面，是最基本的要求。” 许正阳连连点头称是，仿佛忽然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随口说道：“不知道只向一部分人了解情况的调查，算不算全面，又算不算客观呢？” “你什么意思？”一阵怒火在何永胜心头窜动，这个许正阳，简直就是一块滚刀肉，前一分钟好像已经被拿服了，下一分钟就马上换成一副难缠的样子，川剧的变脸只怕也没这么快的。 “我的意思是，作为赵彦斌受伤事件的直接当事人，行凶人，高三六班的许正阳，从来没有接到过向保卫处相关人员说明情况的通知，也没有任何校方工作人员向我了解情况，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调查结论，能不能算是客观全面。”许正阳看着何永胜如斗鸡一般气急败坏，心中掠过一丝隐隐的快意，嘿嘿，用这种方式说话，还真是舒服的很。 “怎么没有人向你了解情况？我不算吗？”何永胜的巴掌又开始在桌子上拍了起来，真不知道这位学生处处长，一年要拍坏几张办公桌，“我是不是校方工作人员？方才我是不是在向你了解情况？”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了学校。”脸上还是诚惶诚恐，心里早已要笑弯了腰，黔驴技穷，黔驴技穷，堂堂学生处长，在自己这个高三学生面前，眼看着就要黔驴技穷了，“那不知道何处长对我方才的陈述怎么看？会不会影响保卫处的调查结果呢？” “小许呀，犯了错误不要紧，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可是一定要诚实。”何永胜已经有些吃力了，对付面前这个学生，居然让他感到耗神，“你说的那些和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说你挨打了，可你活蹦乱跳站在我这儿，毫发无伤，可赵彦斌呢，打着绷带，挂着胳膊，我听说差一点儿骨折了，你说说，让我怎么相信你？” 许正阳的目光不由向下，看了看自己完好的不能再完好的四肢，看来抗打能力太强绝不是什么好事，早知道当初把脑袋露出来，弄个黑眼圈什么的，看起来或许还有些说服力。 又是一个胜利的信号，何永胜暗暗松了口气，不行，千万别放松，根据方才几个来回的交锋，面前这个小子，在下一分钟便会再出奇招，要小心应对。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何永胜心中暗暗叫苦，果然，又来了。“既然调查报告说刘志冬和张杰与赵彦斌素有矛盾，而且当天晚上的事也是因刘志冬c张杰而起，不知道保卫处调查的时候，有没有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还有，事情发生在小超市，是不是应该问问超市老板？还有” “许正阳，你有完没完？”压抑了这么久，何永胜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学生打架，你是不是想当成命案调查？是不是学校还要为你们这点儿破事儿成立一个专门调查组，在全校上下查访个遍？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许正阳，就凭保卫处的这份调查报告，我就可以给你个留校察看，要是再闹，我开除了你。” “是这样啊？”许正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记得方才何处长亲口说，每一个涉及到处理学生的事儿，对学校而言都是大事儿，怎么到现在又变成我们这点儿破事儿了？” “你”何永胜怒不可遏，目光狠狠瞪向许正阳的瞬间，下意识拍向桌面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张原本诚恳温顺的脸上已经满是不屑，仿佛一个袖手旁观的看客，在看着一个小丑奋力跳梁。 “拍呀，怎么不拍了？”就连语气都没了一点点恭敬，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何处长拍桌子的手段真是高明，想必拍马屁的手段也不会差。” 这哪里是一个学生和学校领导讲话应该有的态度，何永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发慌，不行，就算是硬撑着也要保持学生处处长的尊严。“许正阳我告诉你” “行了行了，你想告诉我什么？”许正阳不耐烦的打断了何永胜的话，四十多分钟了，他已经看腻了这个丑陋官员的拙劣表演，“你是不是想说，因为赵彦斌是赵副书记的公子，所以我必须被从严处理，因为你是学生处处长，所以黑白是非就可以由你玩弄？” 心中的腌臜被骤然间摆上台面，就如同光着屁股被人揪到阳光下一般，何永胜顿时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正阳冷冷的看了一眼何永胜，转身向学生处长办公室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一字一句说道：“何处长，公道自在人心，是非黑白也不可能被任何人玩弄，大权握在你手里，你愿意查就查，愿意处理就处理，我等着你。” 大步走出办公室，九月清凉的空气终于扑面而来，老鹰说的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还真是恶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五章 为人不做亏心事，白日也有鬼上门 1995年9月4日16：3016：45 课外活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许正阳还没有来，方舒站在乐队训练房窗边，呆呆看着人来人往的操场入口。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就是被学生处处长叫去谈话了吗？那天的事是见义勇为，不会有事的，自己怎么这么担心呢？略一转念，不由脸上有些发烫，哎呀，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那个家伙，连名字都不叫，直接用“他”来称呼了？幸亏是在心里，这要是叫出了口，该多羞人啊。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身边传来万鹏飞关切的询问。 如同一个犯了错误被抓到的孩子，方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没事，刚刚排练的有些累，休息一下。” “不是生病了吧？我看你一下午状态都不好。”万鹏飞上前一步，忧心忡忡的抬起手，作势要摸摸方舒的额头，似乎要试试是不是发烧了。 方舒微微皱眉，伸手挡住万鹏飞的手，说道：“真的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个万鹏飞，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动手动脚的毛病，着实惹人讨厌。 毫无预兆的，乐团房门被忽然打开，还没看到人影，一阵百灵鸟般清脆的女声便如同机关枪一般急促的传来：“方舒，方舒，许正阳怎么还没来呀？”话音落下，周小唐那俏丽的面孔才出现在门口。 方舒脸上又是一红，自己这个闺蜜，就是这么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当着这么多人，扯着大嗓门，问自己许正阳为什么没来，让别人怎么看？心中忽然又是一动，以前自己怎么从未有过这样的顾虑，难道是因为心虚？为什么会心虚，难道说，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看方舒脸上表情尴尬，万鹏飞心中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冷冷看了周小唐一眼，说道：“许正阳为什么不来，方舒怎么会知道？” 周小唐生性冰雪聪明，万鹏飞对方舒有意，她早看的一清二楚，许正阳在追求方舒，她更是洞若观火。二人一相比较，许正阳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又酷似两年前出手帮助自己的男子，心中的天平早彻底偏向了许正阳，自然看万鹏飞左右都不顺眼，现在一听万鹏飞语气中竟然有了火药味儿，哪里肯随便罢休，开口便道：“我和方舒说话，关你什么事？我们同班同学互相关心一下，你一个外人跟着裹什么乱？” 周小唐口齿伶俐，“你一个外人”生生戳中了万鹏飞的痛处，万鹏飞一时张口结舌，竟无言以对。 “才一会儿不见，你就跟人拌嘴。”郭永宽厚的声音对周小唐而言就是绝佳的镇静剂，周小唐顿时不再与万鹏飞纠缠，转头笑嘻嘻的对郭永说道：“我来找方舒，你不好好训练准备比赛，跑过来干什么？” 郭永将身子往旁边一闪，指着身后一个中年男子，笑着对万鹏飞说道：“学校后勤处的，来统计固定资产，你们乐团是大户，我们发扬风格，先带他来你们这儿统计，顺别过来串个门儿。万队长欢迎我们吗？” 万鹏飞看着郭永身后一众搏击队的男生，心中不快，乐团女生都气质极佳，搏击队这些小伙子，各个荷尔蒙旺盛，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到乐团串门，一来就和女生们打成一片，自己从心底厌恶。但也正是这些小伙子，不止一次打跑到乐团捣乱的小混混，深得乐团女生好感，要开口拒绝，就是和全乐团的娘子军作对，这样的事，决不能干。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搏击队众人一拥而入，屋内顿时响起阵阵欢笑，一时间，也无人理会那中年男子，反正只是统计资产，每学期例行公事，让他自己处理就好。 方舒不喜热闹，依然与周小唐站在窗前，郭永自然选择与周小唐待在一处，身边站着刘志冬和张杰这两名编外队员，这二人与乐团女生并不相识，站在郭永身后有些手足无措。 万鹏飞见周小唐嘀嘀咕咕和方舒咬着耳朵，料想可能与许正阳有关，想要听个真切，碍于刚刚和周小唐口角，实在不好上前，只能在一边干瞪眼，焦急的恨不能抓耳挠腮一番。刚想横下一条心凑上前去，却听门外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大好时光不好好训练，泡在脂粉堆里，集安一中的搏击队看来是越来越不济事了，也不知道这个队长郭永，是怎么带的队伍。”话音刚落，七八个身着运动服的男生便挤进乐团训练房，大大咧咧的站在屋内，为首一人一头长发发出刺眼的黄色，竟是赵彦斌。 赵彦斌依然是标志性的痞子相，肩膀左高右低，仿佛从来没有站直过身子，只是右臂用绷带悬挂在胸前，如同一个刚打了败仗的伤兵。那一贯斜着看人的三角眼直直盯着郭永，说道：“今天是我加入搏击队的好日子，来向郭队长拜拜码头。” 赵彦斌一行人显然不怀好意，搏击队众人早已纷纷起身，站在郭永身后，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赵彦斌，只要一声令下便会一拥而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揍得满地找牙。 昨日在搏击队训练房郭永已经听到赵彦斌准备自己挣来威信，看来这就是这个纨绔子弟给自己的下马威了。看着搏击队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郭永深知真要是有人惹了这个公子哥，后果难以预料，便伸手做了一个手势，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说着上前一步站在赵彦斌对面，说道：“既然是咱们搏击队内部的事，就到搏击队去谈，这里是乐团，与搏击队无关。” 赵彦斌眼睛在屋内来回扫视着，看着一个个气质不俗的女生，如同落入花丛中一般，只觉得眼花缭乱，目光落到门口不远处的方舒身上时，更是眼睛一亮，居然与那天晚上的美女在此处重逢。按照自己的计划，今日是大显身手之日，灭郭永威风的同时，在美女面前威风一把，何乐而不为？当下连连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让乐团的美女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功夫也好，省得有人天天拿三脚猫的手段招摇撞骗。” 此言一出，搏击队众人顿时一阵如水入滚油锅，“小东西，嚣张什么”c“光耍嘴有什么用，过几招见见真章”，叫骂声此起彼伏，沸腾成一片。 “野蛮，野蛮。”赵彦斌连连叹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当着这么多美女的面儿，出口成脏，成何体统？郭永呀郭永，看看你把一个好好的搏击队带成什么样子了？看来这个搏击队，需要好好收拾一下了。”说着，向身后打了一个响指，顺手将额前的长发一捋，摆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目光顺势向方舒面上一瞟，却发现方舒几乎没有向自己看上一眼，不由一阵失望。 响指过后，那七八名男生一哄而上，一阵叮当之声过后，屋内竟闪过一片耀眼的刀光，一把把尺余长的砍刀指向搏击队众人，校园口角最多升级为打架斗殴，现在竟然出现了砍刀这样的凶器，搏击队众人不由目瞪口呆，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想干什么？”一声断喝在屋内响起，竟是那名清点资产的中年老师，“这里是学校，谁让你们在这儿撒野的？” “我靠，”赵彦斌此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对好管闲事的人动手，一听有人又要当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由一下子来了精神，仔细一看，竟是一个老师，心中暗暗失望，的确，他就算再跋扈，也不至于对学校老师大打出手，“老东西，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快点儿滚。”虽说不能动手打，开口骂还是免不了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中年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看着我的口型，”赵彦斌完全没有把中年老师放在眼里，用手指着自己的嘴，一字一句说道，“老东西，快点儿滚。” 中年老师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一时手颤心跳，耳中嗡嗡作响，原本就有的高血压瞬间继续飙升，一阵头晕眼花，只得扶着一把椅子缓缓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一举挫败了一名老师，赵彦斌心中一阵快意，哈哈大笑一番，对郭永说道：“老郭啊老郭，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个搏击队队长，当的不称职，识相点儿的，赶快退位让贤，交给我来当，省的咱们撕破了脸，坏了交情。” 郭永冷冷一笑，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赵彦斌，还真是坏的直接了当。“我也觉得这个队长我当的不称职，早就想退了，不过，就算我不当，也轮不到你，因为你不配。” 赵彦斌并不恼怒，嘿嘿笑着说道：“我配不配当队长，你说了不算，既然是搏击队，自然要在拳脚上见真章，打赢了你，自然做的了队长。” “就凭你？”郭永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赵彦斌吊在脖子上的手臂，“等你养好了伤，我随时奉陪。” “不用不用，”赵彦斌大喇喇的摇着头，“不用等，就今天。” “你是要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和我过招？”郭永眉毛一扬，这赵彦斌竟然如此托大，难道真有过人的本领？ “当然不是，虽说我就算用一只手收拾你也不在话下，但大家都是搏击队的同仁，这么干岂不是太不给你留面子了？”赵彦斌说着一指身边一个瘦瘦的男生，接着说道，“这位兄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本领在我之下，若是郭队长连他都胜不过，那咱们也不用再比了。” 那瘦瘦的男生上前一步，站在郭永面前，说道：“郭队长，要不咱两切磋一下？” 郭永仔细一看，见此人身形瘦弱，身高不足一米七，看起来弱不禁风，心中不由暗自诧异。正猜疑赵彦斌为何安排这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学生和自己放对，便听张杰惊呼一声：“这个人不是咱们学校的，他是鬼王手下的打手，铁蝎子。”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搏击队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六章 交锋——和不请自来的大鬼小鬼（1） 1995年9月4日16：4516：50 张杰口中的鬼王，在集安大名鼎鼎，正是黑道五大门派金字门的魁首。 集安市自古民风强悍，多有好勇斗狠之辈，解放前社会动荡，帮派纵横，多年来明争暗斗无数，帮派兼并每日都在上演，倾轧中无数小帮派销声匿迹，最终形成五个势均力敌的门派，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称为五大门派。 这五大门派各擅胜场，金字门豢养刀客无数，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勾当木字门旗下多为脚夫苦力，平日肩挑扁担辛苦劳作，争斗之际扁担一横便是凶器水字门掌控河道水系大小码头，大小船只想在集安水路行走，必经水字门点头火字门纵横大小煤矿，凡采煤售碳定会分一杯羹土字门最为狠辣，在烟土交易行业独大。这五大门派势均力敌，虽互有争斗但难分胜负，渐渐形成鼎足而五的地下秩序。解放后五大门派被先后打击，尤其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严打整治，各门派核心人物纷纷落马，就此萎靡不振。 九十年代初期，五大门派旧部蠢蠢欲动，纠集昔日帮众行些鬼蜮伎俩，从收保护费逐步至欺行霸市，竟又混出了规模。虽说沿用了五大门派的名头，行事方式和涉足领域却与解放前没有半点瓜葛，一些门派甚至开设公司，俨然要投身正行。而鬼王统领下的金字门，则是由黑道进军商界的典范。 鬼王的真名，江湖已经极少有人知晓，只因此人行事心狠手辣，诡异难测，才得了鬼王的称号。此人屠户出身，渐渐做大，成为金字门魁首后便开始把控集安屠宰市场。全市大小肉贩不经金字门点头，只怕连一斤肉都拿不到。 曾有港商在集安投资开设公司，要搞屠宰销售一条龙，旁人提醒务必和鬼王打好招呼，港商满不在乎，扬言道：“老子在香港也是黑白两道平趟的人物，这种小城市的小混混，老子从不放在眼里。”话传到鬼王耳中，鬼王浑不在意，只是莞尔一笑，道：“说我是混混，那是不了解我，谁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生来便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但是自港商公司成立后，竟没有农户敢于将牲畜送去屠宰，更没有商贩向其公司销售肉食，开业半年分文未收，港商只得关闭公司离开集安。 而身为鬼王坐下头号打手的铁蝎子，更是大大有名，此人曾是集安市专业散打队主力运动员，生性少言寡语，身材瘦小枯干，看似无精打采，一登上擂台便势同疯虎，出手快捷精准，招招致命，而且生性嗜杀，不将对手打到人事不醒决不罢手，连裁判制止都置之不理。几次伤人之后被集安市体委给予停赛处罚远离擂台，后被鬼王收入麾下，成为名震黑道的干将。 为了出头竟然纠集黑道中人闹事，众人心中又惊又怒，看向赵彦斌的目光充满了愤慨。 铁蝎子的身份被张杰点破，赵彦斌却丝毫不以为意，冷笑一声说道：“不错，他确实不是咱们学校的，我说过他是咱们学校的吗？我说的是他是我带出来的，鬼王坐下的铁蝎子怎么了，名气混到多大，也得认我这个师父。怎么着，郭队长，怕了？怕了就认输，把队长位子让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搏击队队长这个位子，郭永看的极淡，只要体育部一声令下，自己立马走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赵彦斌这种方式，挑战的是自己的尊严，都是血性男儿，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拼一把。当下冷冷一笑，朗声道：“郭永领教铁蝎子的手段，动手吧。”话说的很明白，我领教的是铁蝎子的手段，与你赵彦斌无关。 一声桀桀怪笑之后，铁蝎子身形一动，幻化为一道黑影，如风一般向郭永席卷而去。郭永只觉的眼前一花，一阵劲风扑面而来，这一招快捷异常，竟然没有看清对方是出拳还是出脚，只知道若不闪避恐怕当时便要受伤倒下，已经无暇思考判断，只有本能的向后急退。 忽的看到一个拳头夹着风声来到了面前，身子跃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抬起双臂，遮在面门之前，顿觉双臂被一股大力击中，耳中听得一声脆响，左臂痛入骨髓，剧痛之下头脑一阵晕厥，强打精神才保持清醒。 双足刚刚落地，对方攻势竟不停歇，抬眼处又见一条腿从左侧直奔自己面部而来，闪避已来不及，要抬手阻拦，左臂剧痛之下竟然抬不起来，那一脚似有雷霆万钧之力，一旦踢中必然受伤不轻，郭永只觉得时间彷佛已经凝固，眼看着这一击以横扫千军之势袭来，却只能闭目以待。 只听左耳边叭得一声脆响，劲风突止，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惊讶之下，睁眼望去，但见一只手稳稳抓住已经踢到自己耳边右脚，而铁蝎子如同画面定格一般保持着高边腿的姿势，面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郭永一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许正阳已经站在自己身边，正随意的用右手握着铁蝎子的脚，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这哪里是那个自己熟悉的许正阳，那神情，简直和两年前那个寸头男子如出一辙。眼神不由看向圈外的周小唐，周小唐脸上也是同样的惊讶，是啊，那天的经历，对自己和周小唐而言，是何等的铭心刻骨，那个表情，已经深深印到心底深处，只怕永远都抹不去了。 这一次过招，不过是转瞬之间，身居格斗场之中的郭永不亚于在生死关走了一遭，回想方才的一幕幕，后背顿时被冷汗湿透。在围观的搏击队众人眼中，却只是一次倏忽开始却又骤然结束的照面，连过招都谈不上，更不要说惊心动魄了。本来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忽然落到肚子里，场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许正阳，众人心中暗自诧异，不由面面相觑。而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赵彦斌，一见许正阳，吊在脖子上的胳膊似乎立刻隐隐作痛，脸上神情已是大变。 乐团的男男女女全无格斗经验，眼看一场恶斗就要开始，却戛然而止，原本要发出的惊呼被生生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再看场中的铁蝎子，脸色铁青，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知道接下来定然有更为凶狠的打斗，各个提心吊胆不敢出声。只有方舒，难以抑制心中的担忧，脱口而出道：“许正阳，小心点儿，他是金字门的打手。” 这一声惊呼发自内心，谁都听出了其中满满的关切，万鹏飞心中不住叫苦，只盼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插手其中的许正阳被打得连北都找不到才好。 房间内最惊惧的人，当属站在许正阳对面的铁蝎子，当年在散打队，他的绝招就是右高边腿，一腿之力，足以裂石开碑，竟然被面前这个学生单手阻拦，看起来还轻松的如同举手瘙痒。暗中使劲要将脚抽回，怎奈那只手如铁钳一般，任自己如何发力总不能将脚抽动半分。想要拧腰翻身用另一只脚飞足踢出，却发觉每次要使劲的刹那，身子就会被一股轻微的力量牵动，牵动之下身体仅仅挪动分毫，但刚刚凝聚的劲道恰巧被全数卸去，别说拧腰翻身，连站立都已经不稳。几个回合下来，铁蝎子只觉得自己如同大力士进了泥潭，有劲使不出，额上已是汗如雨下，羞愤间口中大骂道：“老鬼，看什么热闹，还不过来帮忙？” 只听啪啪两声掌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号称鬼王坐下第一打手的铁蝎子，一出手就受制于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斜倚在门框上，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身形枯瘦容颜憔悴。此人显然与赵彦斌同来，不过并未进入屋内，待铁蝎子落败才现身，看来是赵彦斌等人的强援。 眼看那中年人缓缓移步，径直走向许正阳，二打一的局面一触即发，周小唐心中一急，厉声喝道：“老头，你们两个打一个要不要脸？” 中年人并不停步，来到许正阳身侧方才站定，丝毫不理睬周小唐，眼睛直盯着许正阳，口中冷冷的说道：“就是要两个打一个，谁不服气就上。” 周小唐刚看到铁蝎子出手，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这个中年人既是后援，格斗水平当在铁蝎子之上，自己在此人手下只怕连一个照面都过不了，正思酌对策，忽听身边方舒一声惊呼，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干枯的手爪已经到了面门，直向自己咽喉抓来，手爪之后正是那中年人的双目，目光中隐隐闪着一丝杀机，四目相对之际，周小唐只觉得那死眼睛透着无尽的寒意，顿时周身如坠冰窖，不能动弹。眼见中年人身形快如鬼魅，众人根本无暇出手阻拦，眼看着那戟张的五指直直伸向周小唐咽喉，不由齐声惊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七章 交锋——和不请自来的大鬼小鬼（2） 1995年9月4日16：5017：00 惊呼声中却见那中年人右臂伸直，五个干枯的手指距离周小唐咽喉不足一厘米，身子向周小唐拼命探出，却无法向前移动分毫。再看身后，左足落地，右足高高抬起，一个标准的平沙落雁式，唯一不同的是那高高抬起的右脚，被许正阳牢牢拉在手中，如同一只正要扑向猎物的豹子，在刹那间被人生生揪住了尾巴。 原本在场中央的许正阳已如影随形般紧随中年人来到场边，一手拉着中年人的右脚，另一只手却舍不得松开铁蝎子的右脚，而铁蝎子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生生从场中拖至场边，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中年人自20岁出道以来罕逢敌手，今日同来只是看看热闹，见许正阳一出手便制服了铁蝎子，心中不由惊讶。铁蝎子的身手虽然与他相去甚远，但也不是易与之辈，一招被制实属罕见，这个高中生绝对不容小视。因此，中年人抱定了不与许正阳正面交锋的心思，打算暴起发难，擒住周小唐相要挟。怎料出全力使出一招“行云流水”，本要行云流水般的获胜，谁知竟被中途抓住痛脚，刹那间无法动弹。 姿势太过尴尬，不用看也知道今天丢人丢到了家，中年人心中又惊又气，喝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不放开我让你后半辈子鸡犬不宁。” 许正阳嘿嘿冷笑着说道：“大叔，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求人办事是要讲礼貌的，你用这种语气求我，让我怎么答应你？” 中年人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身子跃起，以被握住的右脚为轴，旋转着踢出左脚，直奔许正阳的面门而去，许正阳笑道：“好大的火气，我放手便是。”说罢双手齐齐放开，似乎不愿贪恋中年人和铁蝎子的两只臭脚，接着向后急退，退到场中央。 中年人一记旋风脚得手，心中一喜，本拟落地站稳，哪知身子似乎意犹未尽的连续旋转，在空中又转了一圈方才落地，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沉腰使劲免得摔倒，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得向后倒去，使劲向前迈了一步，仍是不能缓解后坐之势，只得继续向前，连跨三步才感觉重心稍稳，宽心之余抬头，不由大惊失色，原来向前三步之后竟然到了许正阳面前，与许正阳几乎是鼻尖相对，惊惧之下慌忙向后一跃，前纵后跃交替的太过突然，只觉得气息不畅，一跤坐倒在地。 再看铁蝎子，显然没有中年人的功力，在许正阳放手的瞬间，便在空中转了两圈摔倒在地。二人面面相觑无不大惊失色。 若说方才郭永和铁蝎子的一番争斗众人没有看清，中年人攻向周小唐那一记重击却是清清楚楚，眼见许正阳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手制敌，对手在他手中如同孩童一般被戏弄，众人早已惊得瞪大双眼，张口结舌，只有郭永和周小唐相互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赵彦斌在许正阳手下吃过大亏，一见许正阳露面便心生惊惧，本来盼着中年人和铁蝎子双剑合璧大获全胜，洗刷前日怨气，哪知两位强援竟闪电般的败下阵来，一时间连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但事已至此，要是调头狼狈逃窜，今后就别在学校混了，只得硬撑着哼了一声，道：“你们知道这位前辈是谁吗？这位就是鬼王坐下的教头，号称老鬼的何难天，告诉你们，得罪了他，你们几个都死无葬身之地。”边说边上前将兀自坐在地上发呆的老鬼何难天扶起，口中道：“何叔叔，您没事儿吧？” 何难天目光呆呆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全然不理会身边的赵彦斌，只是无意识的在赵彦斌搀扶下起身，惨笑一声道：“老鬼今天栽了，不过我告诉你，金字门和你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小子，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鸡犬不宁。”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乐团。 赵彦斌连忙转头要去搀扶身边的铁蝎子，铁蝎子一把将赵彦斌的手打开，伸手在地上一撑，一跃而起，对着许正阳恶狠狠说道：“小子，敢不敢留下名字？” 许正阳看着铁蝎子死撑面子外强中干的样子，冷笑道：“高三六班许正阳，随时恭候两位大驾。” 铁蝎子目光中闪动着深深的怨毒，狠狠吐出几个字：“有种，你等着。”说罢也不回头，用仿佛能杀人的目光直盯着许正阳，一步步倒退着走向门口，谁知脚下竟踩到了门槛，好容易撑出来的狠厉随着一个踉跄飞到了九霄云外，再也顾不得黑道打手的高大形象，跌跌撞撞飞奔而去。一众打手早收了刀，跟着铁蝎子狼狈而去。 搏击队众人看着许正阳，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原本纸上谈兵的许教练，连高一新生都打不过的门外汉，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光是身手也就算了，关键是那种感觉，那种说不出道不出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气场，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方舒对搏击一窍不通，在她眼中，方才只不过是一场斗殴，和前天晚上发生在小超市前的没有区别。至于许正阳身手中的精妙之处，她完全不懂，在她看来，任何打架斗殴，胜利都是侥幸的，打赢打输与实力没什么关系。但和黑道成名人物交手，虽然胜了，只怕也难免受伤，方舒心中担忧，顾不得众目睽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正阳面前，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事儿？” 幸福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来的汹涌而又突然，许正阳觉得自己欢喜的就要炸开了，大脑已经无法处理一波又一波的快乐冲击波，只能带着一丝傻傻的微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刚刚还让搏击队众人惊诧的那种气场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见已经一败涂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赵彦斌趁着众人不备，悄悄走到墙根，蹑手蹑脚走向门口。“等一下。”就在一只脚要踏出乐团房门的刹那，郭永的声音响了起来。完，今天这霉，还没倒够。 “闹了这么一通，就这么走了？” “你想怎么样？爷爷奉陪。”赵彦斌骨子里就是天生的无赖，哪怕再落下风，嘴上也要保持死硬。 “至少应该道个歉吧。”郭永并非睚眦必报之人，只是今日赵彦斌欺人太甚，看方才铁蝎子出手，若不是许正阳相救，自己只怕要被抬到医务室了。 “道歉？”赵彦斌哈哈大笑，“爷爷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道歉是什么。” “不道歉，只怕你今天很难走着出这个门。”郭永的语气冷冰冰的，若是今天不好好给赵彦斌一个教训，只怕今后的麻烦会没完没了。 “你们就是这么欢迎新队友的吗？”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郭永眉头一皱，暗暗叫苦，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钱东北，那个一心扶植赵彦斌当队长的体育部钱主任。 钱东北迈着四方步进了乐团，眉头紧锁，狠狠盯着郭永，心中却不知转了几个来回，赵彦斌搞砸了，不光没挣来威信，还得罪了整个搏击队，这个场子要是不找回来，别说当队长的事儿泡汤，只怕在搏击队立足都难，可怎么找呢？ “你们能耐的很，学会打架了，啊？”钱东北的大脑如一般飞速运转，脸上摆出的正是义正辞严的表情，不错，打架，就用这一条来压郭永，别管什么理由，打架总是违反校规，看你怎么辩解。 “说说，都谁动手了？”威严的目光在众人面孔上扫视，最终在郭永脸上落定，“有胆量打架，没胆量承认吗？” “是我。”出乎钱东北意料，说话的人不是郭永。 “你？”钱东北看着许正阳，拼命在大脑中搜索着这个学生的资料，一番努力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学生，他不认识。是啊，一个勤工俭学负责保管搏击队训练房钥匙的学生，自然不会被堂堂体育部主任放在眼里。 钱东北到操场的时候，恰好遇到赵彦斌请的援兵大败而逃，并未看到对战经过。本以为是被郭永击败，哪知却另有他人，若是郭永没有参与打架斗殴，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你还挺有勇气，”打架的人不是郭永，钱东北便没了追究的兴趣，但例行的发威还是必须的，“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一阵难以掩饰的厌恶又涌上心头，许正阳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和那个学生处处长何永胜是一路货色，让人恶心。“钱主任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吗？” 钱东北不由一愣，这个学生竟然敢顶嘴，了解事情经过，事情经过自己太了解了，赵彦斌为了灭郭永的威风，找了朋友帮忙，想靠打赢郭永扬名立万，这一切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要往那个方向走，该处分的就是赵彦斌了，那是绝对不行的。既然你想当刺儿头，我就变成剃刀，把刺儿头剃干净。“你打架还有理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学生处处分？” “不好意思，钱主任，来这儿之前，我刚从学生处何处长办公室出来，说来巧了，他找我，也是因为他。”许正阳轻蔑的看着钱东北，伸手指了指缩在门口的赵彦斌。 钱东北顿时心中一片雪亮，昨天听赵彦斌提到被一个高三学生打伤，面前这个学生定然是打伤赵彦斌之人，不然何永胜绝不会亲自出面处理。好好好，既然是赵二公子的仇人，处理了他也一样，足以弥补无法处分郭永的遗憾。 “看来何处长没教育好你，还得我来教育一下，是吗？”钱东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有了猎物，猎手才有发挥的余地。 “钱东北，你这个体育部主任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吗？”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冷冷响了起来，众人不由一愣，目光齐齐集中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竟然是那名先前被气的瘫软在椅子上的中年老师。 钱东北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脸色苍白，过了半晌才喃喃说道：“王校长，您怎么在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八章 追女孩儿比打架难多了 1995年9月4日17：0017：15 王宏铁青着脸，右手捂着兀自有些憋闷的胸口，当了小半辈子老师，学校都换了三个，哪知道刚调到号称省重点的集安一中当校长不到一个月，居然被一个学生如此羞辱，没让自己这个多年的高血压病人当场脑溢血，已经谢天谢地了。 钱东北的脸色比王宏还要难看，看来赵彦斌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王校长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想要借机修理别人怕事没戏了，只怕赵二公子跟着倒霉是在所难免，只盼着别把自己也搭进去。心中盘算着，脸上早已换上了恭敬到极点的表情，几乎是小跑几步到了王宏身边，扶着王宏的手臂，关切的询问道：“王校长，您看看，哪儿不舒服？我马上送您到医院。”说着一扭头，对赵彦斌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车队给校长叫车。” “用不着。”王宏粗重的呼吸已经渐渐恢复正常，胸口的重压也缓缓卸去，深吸了几口气，一把推开钱东北的手，站起了身，冷冷说道，“我还没老朽到那个程度。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钱东北早已猜到王宏说的是谁，但依然装模作样顺着王宏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视野中端端正正出现的是赵彦斌那一头扎眼的黄毛。“校长，他是高一一班的新生，叫赵彦斌。” 王宏微微一愣，集安一中排班是有讲究的，高一八个班，一班到四班是重点班，挑的都是中考成绩拔尖的学生，这个学生竟然是一班的，品行如此不堪，成绩却还不错。在当前以学生高考成绩为学校排座次的大环境下，任何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本打算以雷霆手段对这个痞子狠狠处理，现在看来要仔细考虑一下了。 钱东北一看王宏的脸色，以为王宏知道赵彦斌的背景，心中顿时大定，是啊，连他这个体育部主任都知道赵彦斌是堂堂省教委副书记的二公子，校长王宏怎么会不知道呢？想想自己方才的担心，简直是杞人忧天。 放心归放心，这些话却是不能当面说的，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儿道理钱东北很清楚，领导办事是很微妙的，一定要冠冕堂皇，有些事领导不方便说，不方便出面，不要紧，有他呢，他钱东北干这些事儿还是轻车熟路的。“校长，要不让彦斌扶您回办公室，我在这儿处理这几个打架的学生？” “他走了你怎么处理打架的事儿？”王宏根本不知道钱东北肚子里这些花花肠子，心中早自己拿定了主意，这个赵彦斌品行不端，一定要严加管束，但不能给处分，否则一旦记入档案便会影响高考，要一手打一手揉，把他引到正道上来，“我告诉你钱东北，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你把事情好好了解一下，回头去找何永胜，拿个处理意见，明天上午向我汇报。” 啊，钱东北不由张大了嘴巴，怎么还是要处理，自己不会听错了吧？再看王宏的神色，一脸严肃，看不出丝毫端倪，好家伙，就算是装，这也装的太像了。这位校长大人，不会不知道赵二公子的身份吧？还是说王宏校长，和赵副书记不是一条线上的？ 这次的运算显然要复杂的多，钱东北感觉自己的都要发烫了，眼看着校长王宏扬长而去，心中更是没底，再看赵彦斌，垂头丧气的样子，常有的飞扬跋扈早被抛到九霄云外，看来至少这位公子哥，和王宏校长是没有交情的。麻烦，麻烦，自己这么摊上这么个破事儿，还是要及时和何永胜商量一下，那个老狐狸一定有办法。 随着王宏c钱东北和赵彦斌的相继离去，乐团顿时热闹了起来。一帮搏击队的小伙子将许正阳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嚷嚷着“许正阳你够能装的呀”c“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c“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摸准了力道方位的打法”，你一言我一语吵成一片，让许正阳应接不暇，这帮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生生将原本在许正阳身边的方舒挤出圈外。 许正阳心中此刻依然满满的全是方舒方才全切的目光，眼看着方舒被挤到圈外，心中顿时忐忑，生怕心上人不快。方舒一眼便看出了许正阳目光中的焦虑，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一个眼神的交流，一句探询一个回答，便不动声色的完成了。 方才那一场短暂激烈的交锋，最大的失败者自然是赵彦斌，而心情之沮丧不亚于赵彦斌的，却是万鹏飞。许正阳出现的刹那，他最希望见到的，便是这个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被痛揍一番，在方舒面前狼狈到无以复加，至于赵彦斌一伙儿，胜利或是失败，与他万鹏飞毫无关系。可事与愿违，许正阳竟然打赢了，还赢得那么干净漂亮，这简直就是在他万鹏飞心头捅刀子。 最让万鹏飞难过的是方舒的表现，一个姑娘，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冲上去嘘寒问暖，毫不顾忌，还一个劲的和许正阳眉来眼去，这两个人，现在已经肆无忌惮了，自己要是不做点儿什么，就彻底没机会了。略一思索便大声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吵了，你们不知道，许正阳已经闯了大祸了。”众人闻言，目光迅速集中到万鹏飞身上，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万鹏飞特意向方舒看了一眼，只见方舒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眼波流转中探询之意盈盈欲出，不由心中一荡，收敛了一下心神，才开口说道：“这个铁蝎子在黑道中名头虽大，但毕竟只是一个打手，得罪了他尚不至于招来什么太大的祸患，最多就是一帮小混混整日骚扰。但这老鬼何难天却不同，那是金字门自鬼王之下的二号人物，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整个金字门，那就不是几个小混混捣乱的事了，许正阳啊许正阳，你平时好勇斗狠也就算了，非要在这时候强出头，这下好了，得罪了金字门，看你怎么收场。” 周小唐听万鹏飞语气中竟然有幸灾乐祸之意，心中不快，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叫好勇斗狠，什么叫强出头，依着万队长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应该眼看着郭永被他们打伤打残，自己却乖乖做缩头乌龟就好吗？” 万鹏飞这句话说得确实不妥，不光是搏击队众人为之侧目，就连乐团的男生女生，也纷纷摇头。倒是方舒，似乎没听到周小唐和万鹏飞斗嘴，只听到了万鹏飞口中提及的“得罪金字门看你怎么收场”，不由难以抑制的又担心起来，不由看着许正阳，眼光中全是焦急。 许正阳目光就没有离开方舒，这目光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一见方舒担忧，他连忙打着哈哈笑道：“放心好了，我整天在学校里面，哪儿都不去，会有什么事情？” 方舒看许正阳漫不经心，以为他是故作镇静，便轻声说道：“我觉得万鹏飞说得有道理，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实在不行就请个假躲几天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方舒的柔声细语差点儿把许正阳融化，在心上人面前，自然要上演一番英雄气概，便将手一挥，学着电影中看来的豪气干云，大大咧咧的说道：“没关系，大不了再打一架呗，也不见得就输。” 方舒闻言脸色一变，原本的关切一下子当然不存，转身走到架子鼓后坐下翻开谱子看着，不再向许正阳看上一眼。 许正阳心中一惊，看方舒的样子显然是生气了，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正忐忑间，又见万鹏飞已经走到方舒身边，对着方舒面前的乐谱指指点点，不消片刻，方舒脸上便浮现出笑容。许正阳胸口如同被大锤重击，顿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这个万鹏飞，还真会趁热打铁。 经过这一番折腾，乐团众人早已无心训练，纷纷收拾乐器乐谱，准备返回教室。许正阳则在搏击队众人簇拥下回到搏击队训练房，只是心中牵挂方舒，对这个女孩子的心思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这几步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正如行尸走肉一般。 搏击队众人和乐团不同，方才这番争斗，不仅没有影响众人的训练情绪，反而各个兴奋异常，反复思量着方才搏斗过程中的细节，比划着铁蝎子和老鬼的动作，回味着许正阳的化解之策，一时兴味盎然，停都停不下来。而许正阳则如与此事全无关系一般，远远离开众人，呆呆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捕捉着方舒的影子。 方舒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到搏击队来叫周小唐和自己同行，而是独自向教室走去。许正阳心中更是惴惴，方舒每次到乐团训练，都会和她的闺蜜周小唐同行，近一段时间，自己终于有幸加入其中，但今天，方舒独自离去，显然是在生气，可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后一分钟就忽然生气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全然让许正阳摸不着头脑，越是摸不着头脑，就越是心急如焚。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耳语，周小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许正阳身边，“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再不追，万鹏飞就追上去了。”这句话一语双关，一个“追”字，既是追赶，也是追求，许正阳此刻心乱如麻，哪里听得出来，但“万鹏飞”三个字一入耳，许正阳顿时如同被烫红的钢针扎了一般，一把推开房门，快跑几步，冲到方舒身边，和方舒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偷眼看方舒，却见她脸上毫无表情，全无往日的温柔，只剩下了冷艳。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傻傻跟着迈步。唉，猜女孩的心思，比打架可难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十九章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1995年9月4日17：1517：30 自己怎么又生气了，这才短短几天，就因为许正阳，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生了两次气了，可原因呢？第一次还勉强有些原因，是因为自己以为许正阳骗了自己，明明打架了却不承认。这第二次呢？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许正阳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吗？有一点，事态多严重啊，平白无故招惹了黑帮，还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样子一看就是故意装出来的，想用这种撑出来的气概讨自己欢心，浅薄。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自打初中以来，在自己面前扮英雄气概的人多了，自己什么时候生过气，每次都是一笑而过而已，怎么偏偏对许正阳这么气恼呢？不，绝不仅仅是这么个原因。 仿佛在一转念间，一个念头一下子钻了出来，生气不是因为许正阳，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对许正阳的反应。看到他和人搏斗时那种紧张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反应，搏斗结束后生怕他受伤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知道他安然无恙后那如释重负的轻松，这些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普通朋友的关切，太危险了。 这种感觉是不是传说中的早恋，方舒拿不准，毕竟，自己没有过那样的经历，真的不好判断。但她可以肯定，这种感觉很危险，发展下去一定会成为高中学生，尤其是高三学生的禁区，要刹车，紧急刹车。 但真的能刹车吗？就像用大坝阻拦洪水一样，生生的把这还在萌芽的感情狠狠掐断，说的容易，感情这种事，是说断就能断的吗？不说别的，就从自己的角度来说，自己能放得下吗？从今往后，不再和许正阳说一句话，不再看他一眼，能做到吗？能舍得吗？高考，都是那万恶的高考，如果不是高考，自己就能 脸上又开始发烧，怎么了这是，自己能怎么样？高考是横亘在面前的一座大山，你想爬也得爬，不想爬也得爬，没得选择，这种朦朦胧胧的感情，会把自己和许正阳两个人一块儿拖到山沟里面去的。要踩刹车，但不能一棍子打死，唉，这个分寸，还真不好拿捏。不管怎么样，今天下午，一定要严厉一点儿，不然，他真的不把黑帮的威胁当回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深深吸一口子，调整情绪，不用装，语气中的气恼是真实的。 许正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完了完了，方舒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这种语气，以前从来没有过。心中焦急，嘴上便自然而然的张口结舌，喃喃说道：“这个，这个，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我哪儿敢生气，”方舒白了许正阳一眼，“你多厉害呀，还大不了打一架，还不见得输，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许大侠了？” 原来如此，方舒是因为这句话生气了。许正阳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明知道方舒生性淡雅，一门心思就是学习，对那些不用功的学生来看不上，自己怎么能说出那么江湖气的一番话，真是蠢到家了。但话早已出口，收又收不回来，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低下了头，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副窘态落在方舒眼中，方舒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脸色虽依然严肃，语气却柔和了许多，说道：“你看看咱们的同学，终日在课桌前打拼，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一门心思就为了高考。偏偏你是个异类，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东晃晃西晃晃，就好像你不用参加高考一样。”说着说着似乎气头又上来了，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许正阳听方舒越说越来气，心中慌乱，低声说道：“没有，其实我对学习也是很上心的。” 方舒似乎没有听他说话，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全班那么多人，都学得那么辛苦，也考不了多少分，偏偏你这样晃来晃去，一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条件那么好，怎么就不肯努力呢？在咱们班考第一第二容易，可放在全校呢？放在全省呢？我要有你那样的脑子，就不能只想着考个大学，要考就考清华北大，考名校。” 许正阳听她语气中对自己竟然有夸赞之意，心中一喜，可夸赞的背后似乎又有责备，一时之间竟无法准确把握方舒的意思，不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听着。 “你自己不用学就能考个好成绩，不学也就算了，”方舒看了一眼许正阳，脸上忽然一红，轻声说道，“可你自习课上有事没事就和我说话，每次我要回宿舍，刚出教室门你就跟上来和我一块儿走。”话说到这儿，方舒的声音已经几乎细不可闻。 许正阳听到这里，心中也是砰砰乱跳，他暗恋方舒已久，却始终不敢表白，最多费尽心机在方舒返回宿舍的路上相伴，还生怕被方舒识破。万一方舒惊觉自己的心意就此对自己敬而远之，那种痛苦，将会比单相思更甚万倍。今日被方舒一语道破，自己无话可说，只能静静等着方舒的下文，如同一个囚徒，站在法庭之上，准备聆听法官的判决。 方舒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你知道吗，我可没有你那么聪明的脑子，你这样做，我根本没法儿安心学习，我们能不能都静下心来，好好努力，把高三这一年撑过去，把高考熬过去，有什么事儿等高考完了再说，行吗？” 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连走路都只能凭本能机械的迈步了，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许正阳走进了高三六班教室，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失恋了，没错，还没有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离五点三十分的自习课还有五分钟时间，看着自己身边空空的课桌，许正阳脑子里一片空白，方舒和自己一同走到教室门口，却没有进来，说是要在外面散散心，自己只能独守空桌，失魂落魄的发呆。 “嘿，你小子怎么了？”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石磊已经当仁不让的坐在方舒的座位上，随手拿起放在方舒桌上的钢笔把玩着，问道。 “放下，”许正阳一把夺过钢笔，放在桌上，“别乱动别人东西。” “看看你，”石磊口中啧啧有声，“一副重色轻友的嘴脸。你的心上人呢，怎么没一块儿回来？” “散心去了。”许正阳叹了口气，一头趴在桌上。 “失恋了？”瞎子都看得出来，许正阳脸上写着五个大字，“我被抛弃了”。 “快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石磊顿时来了精神，作为许正阳的情感导师，答疑解惑是基本职责。 许正阳看了一眼石磊，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唉，病急乱投医，只能找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家伙问计了。 听完了许正阳的一番讲述，石磊一番沉思，忽然一拍大腿，伸手戳着许正阳的脑门，“你就犯傻吧，谁告诉你这是拒绝？方舒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何以见得？”别管真的假的，这句话是许正阳目前最希望听到的。 “她说不行了吗？没有，她只是说现在时机不合适，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等高考之后再说。”石磊拍着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白痴呀白痴，你明白什么叫再说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吗？” “那你的意思是，”许正阳双眼放光，“等高考之后她就会答应我吗？” “那倒也未必。”石磊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说的意思，是高考之后她会给你一个答案，同意或者拒绝，都有可能。” “要拒绝为什么不现在就说，还要等到高考之后？”答案变成了各占百分之五十，许正阳的心又沉了下去。 “怕影响你的情绪，影响你高考。”石磊推断着，“现在拒绝你，你就会心灰意冷无心学习，给你留个活话，没准儿还能成为你学习的动力。” “说了等于没说。”刚刚鼓起的希望如肥皂泡一般破裂，许正阳顿时又没了精神。 “怎么等于没说呢？”石磊瞪大了眼睛，自诩为情场专家的他，自然受不了许正阳的否定，“要知道，结果如何一方面取决于方舒的态度，而更重要的，在于你的争取。就算她现在不同意，你功夫下到了，也未见得会失败。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方舒这样的女孩子，心肠都软，你来个软磨硬泡，没准儿就成功了。” “那没准儿还把人家给吓跑了呢，”许正阳白了石磊一眼，“还软磨硬泡，亏你想的出来。” “所以，尺度很重要。”石磊摆出一副专家的样子，说道，“既要穷追猛打，还要不着痕迹，润物细无声，等到哪天她忽然发现，你已经住到她心里了，那你就成功了。” “纸上谈兵，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这招支的，确实和没说一样。 “谁纸上谈兵了？”石磊感觉到自己的专业能力受到了质疑，竟然还是被情场白痴许正阳质疑，不由有些着急，“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能给你创造一个机会。” “你就吹牛吧。”许正阳白了一眼石磊，这种空头支票，他开得太多了。 “作为班长，透露给你一个绝密消息，本周学校要电影包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质疑，石磊有些着急了。 “那又怎么样？”电影包场虽说不常有，但对于几乎每周都泡在录像厅里的许正阳来说，吸引力不大。 “怎么样？如果看电影的时候你身边坐着的是你梦寐以求的心上人，你说怎么样？”石磊看着一脸木讷的许正阳，恨不得钻到他的脑子里看看这个榆木疙瘩里面到底是什么纹路。 许正阳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兴奋的说道：“你是说” “不错，做为班长，发电影票是我的分内之事。”看着许正阳欢喜的几乎要手舞足蹈，石磊又好气又好笑，“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下了课跟我去李老师那儿领票去。” 仿佛漆黑的夜空中忽然闪过一道曙光，许正阳的眼睛都亮了，老天啊，就让这节自习课早点结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章 英雄救美，拼的是演技还是实力 1995年9月4日18：4519：00 从高三年级组办公室出来后，许正阳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方才那不到十分钟便将一顿晚饭风卷残云的气势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五分钟前班主任李常青老师的一句话，“咱们班的电影票都在这儿，对了，没有方舒的，方舒的票被乐团留下了。” 被乐团留下，不就是被万鹏飞留下了吗？惊闻噩耗，许正阳只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满腔希望瞬间化为泡影，精彩纷呈的世界转眼间变成了黑白，失魂落魄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许正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团委办公室的。还是万鹏飞手段高明，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情场菜鸟，还没有出手，就已经露出了败象。 面对如此变故，堂堂情场专家石磊也无可奈何，只能对神不守舍的准失恋者许正阳百般安慰，说什么无非是区区一场电影何足挂齿，只要把握好了机会，近水楼台毕竟会先得月，不信一个外班的会抢得过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地主云云。但千万句安慰如同泥牛入海，许正阳只是一味垂头丧气，二人就这样晃荡着走出办公楼。 九月的傍晚，夕阳将落，夜色并未降临，西边天空被落日余晖染得通红，石磊正搜肠刮肚准备借景抒情继续安慰许正阳，眼角余光中却见几名男子身影一晃，闪身进了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的夹道，中间一人身着校服，正是万鹏飞。万鹏飞神情慌乱，似乎在刻意躲避旁人，而同行的几人，均未着校服，有几人还留着长发，神情流里流气，像是社会混混。 见万鹏飞竟然与这些来历颇为可疑的人同行，石磊不由奇怪，刚要开口叫万鹏飞，身边的许正阳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跟了上去，进了夹道。 石磊微微一愣，不知许正阳到底意欲何为，只能紧紧跟着，转过教学楼拐角，却见夹道内空无一人，心中更是诧异，忽听夹道尽头办公楼后，隐隐传来一个男子声音：“行了行了，啰里啰嗦的，不就是演戏吗？信不过你韩哥？”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嘶嘶笑着说道：“老万啊老万，你有所不知，追女孩子对我们韩哥来说，那可是本色演出，绝对不会露出马脚，关键是你那一场英雄救美别演砸了，看兄弟你的样子，可不像是那种打打杀杀的莽汉子。” 万鹏飞嘿嘿笑着，声音中尽是谄媚：“兄弟今天就仰仗韩哥了，事成之后定有重谢。”楼后顿时传来阵阵怪笑。 一番对话没头没尾，石磊更是奇怪，刚想走到夹道尽头听个究竟，却觉的衣袖被许正阳狠狠一拽，耳中听得许正阳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快走。”无暇细想，便跟着许正阳快步出了夹道闪身进了办公楼。 透过办公楼门宽大的玻璃窗，夹道口清晰可见，石磊只觉得心头一阵阵乱跳，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就好像地下党摸入特务总部偷取情报一样。再看身边的许正阳，虽然也是盯着夹道入口，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平静的如同看风景一般。石磊心中不由一动，这个许正阳，今天看起来怎么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一样？ 片刻之后，万鹏飞匆匆从夹道中走出，却不见那几名男子的身影。许正阳毫不犹豫，推门而出，远远跟在万鹏飞身后，石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和许正阳并排而行。 刚从办公楼前的台阶拾级而下，忽听前面一阵女生的惊呼：“你们干什么？”这个声音对许正阳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无论何时听到都会让他魂牵梦萦，那正是方舒的声音。 抬头看时，只见几名男子站在教学楼前的马路正中，张开双臂作势拦住了两名身着校服的女生，其中一人正是许正阳苦苦恋着的方舒，方舒身边的，则是她的闺蜜周小唐，而那几名男子，竟是方才与万鹏飞在一起的那几个混混。 此刻正是晚饭结束的时间，来往学生不少，有路过的学生想看个究竟，刚一驻足便被凶神恶煞般的喝骂：“看什么看，想要命的就快走。”来往众人见这几个人绝非善类，无不加快脚步远远绕开。 石磊一看这副架势，便已明白其中端倪，这万鹏飞竟然要导演一场英雄救美来俘获方舒的芳心，简直是卑鄙无耻。再看许正阳，已经面色铁青，双拳紧握，看样子，万鹏飞若在面前，定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扯成碎片。 围住方舒和周小唐的共有五名男子，居中一名男子戴着眼镜，还有几分学生模样，其他四人或面脸横肉，或满脸邪笑，各个手执棍棒站在居中的眼镜身边，浑身上下都带着痞气。 那名戴眼镜的男子面目清秀，相貌斯文，站在方舒对面，彬彬有礼的说道：“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二中高三的，我叫韩剑。” 话音未落，周小唐已经大声喝骂：“什么韩剑，我看你是真贱，什么年代了，拦路耍流氓，识相的赶快滚开。” 韩剑嘻嘻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没有听说过我不要紧，但如果不认识火字门鼎鼎大名的三堂主，恐怕在集安行走要小心些了。” 石磊闻言暗吃一惊，这万鹏飞如此不择手段，竟搬了五大门派的人出来，想当面戳穿这一场秀，只怕有些困难了。周小唐和方舒更是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下午是金字门，晚上是火字门，今天这半天，怎么和五大门派杠上了。 忽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干什么呢？”话音未落，玉树临风的万鹏飞便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凛然正气快步走入圈中，站在韩剑对面，伸手将方舒拦在背后，剑眉倒竖虎目圆睁，紧紧盯着韩剑。石磊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这英雄的扮相，还真是逼真到了极致。 大戏拉开序幕，主角的气势摆的十足，但反派一号却并不给力，这韩剑并没有拿出穷凶极恶的劲头，而是笑眯眯的对万鹏飞说道：“小兄弟，对不住了，今天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万鹏飞微微一愣，舞台上与自己对戏的配角竟然擅自改了台词，但他终究有些名角气质，略一定神便恢复了英勇仗义的神色：“少废话，这里是集安一中，容不得你们在这儿撒野，快滚。” “哎”韩剑拉了个长音，尾音高高挑起，“我说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这小妞不错，今儿哥哥我改主意了，识相的快滚。” 这一下，别说事先对过剧本的韩剑，就连只是在后台听了只言片语的许正阳和石磊，也听出其中有变，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英雄救美的舞台，舞台上的主角万鹏飞似乎也觉得情况不妙，但演出已经开始，退场绝无可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别敬酒不吃”话音未落，韩剑便飞起一脚正中万鹏飞胸口，万鹏飞闷哼一声仰面倒地，“吃罚酒”三个字被生生踹到胸腔深处。 韩剑此行，本是受万鹏飞之托演一场戏，哪知一见方舒，魂便被勾走了大半，他与万鹏飞本就没有什么交情，秀色当前，更是转瞬间便改了主意，在他看来，对万鹏飞提示一句已是仁至义尽，可万鹏飞不知好歹的还要继续表演，那就对不住了，他韩剑出手历来毫不犹豫快如闪电。 唯一的障碍被一脚踩平，韩剑心情大好，嬉笑着对方舒说道：“这位同学不用害怕，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风采非凡，我心中仰慕，特意来交个朋友。你看，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你是不是也介绍一下自己呢？” 方舒心中不由一颤，帮派混混纠缠漂亮女生的传闻不绝于耳，今日竟落到自己头上，虽乱了方寸，面上却强作镇定，道：“韩剑同学，咱俩并不熟悉，现在还都在高三，学业繁重，交朋友的事情就算了吧。” 韩剑一听方舒开口说话，只觉得声音悦耳动人，心中更是乐翻了天，道：“不熟悉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成朋友，来，握个手认识一下吧。”说罢迈步上前，伸手将方舒的手抓住，只盼着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好好享受一番。 一握之下却感觉入手之处丝毫没有绵软之感，反而觉得手掌甚大，且如同铁板一般坚硬无比，定睛一看，面前一张笑眯眯的脸，赫然竟然是一个男生，大惊之下，往后便跃，谁知被对方握住的手竟然甩不掉，身子跃开又被生生拽了回来，仍然和那名男生面对面站着。 男生笑道：“这位同学不用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人品下流，实属罕见，特意认识认识。”那语气竟是完全模仿方才韩剑所述，只是将方才韩剑的流里流气变作不屑与嘲弄。 方舒眼见韩剑大手直抓过来避无可避，心中早已一片空白，忽觉有人站到了自己前面，还没有来得及看个仔细，就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竟然是许正阳。心中不禁喜极，大喜之下回想刚才的紧张屈辱，不由一阵伤心，忍不住哭出声来。 韩剑满心以为今天定可抱得美人归，不料半路杀出一个傻小子，不由心头火起，喊了一声：“给我弄死这个小子。”说罢一脚直奔许正阳的裆部而来。 许正阳本打算消遣消遣韩剑一行就算了，忽听方舒在身后啜泣，不由一阵怜惜，再看韩剑出手便是杀着，更是怒不可遏，当下右足一抬，后发先至，正中韩剑胸口，韩剑哼都没哼一声便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飘去，碰得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随行的四名男子一愣，发一声喊蜂拥而上，又是通通两声，两名当先冲上的男子也横飞出去，倒在地上昏晕过去，其余二人刚冲了一半，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三人，呆呆站着不敢上前。 许正阳冷冷扫了这二人一眼，道：“放心，只是被震晕了，没事，赶紧抬着人滚，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们。”那两名男子如获大赦，顿时发挥潜力，竟然以两人之力，连拉带拽，拖着地上那三名如死狗一般人事不省的老大c兄弟，逃也似的离开了学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一章 交锋——一个人和半个帮派（1） 1995年9月4日19：4520：00 晚上七点四十五的铃声打响，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整整四十五分钟，许正阳呆呆的盯着书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纷乱的思绪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左冲右突，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走啊，出去散散心。”耳边又传来了石磊的声音，对于步入高三的年轻人而言，分分秒秒都显得分外珍贵，两节自习课之间的十五分钟休息，几乎没有人从书山题海中抬起头来，只有石磊这样拿起书就犯困的主，才会抓紧一切时间休息，当然，休息的时候一定要拉许正阳作陪。 看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课桌，傍晚的事，对方舒影响不小，否则以方舒的学习劲头，这宝贵的十五分钟，定然是不动如山的攻坚克难，可今天，铃声一响，便起身和周小唐出了教室，许正阳在心中叹息一声，可惜方舒的烦恼和自己不同，她若是也如同自己一般为情所困，那自己就真的该欢天喜地了。心中的叹息化作口中的长叹，许正阳起身与石磊走出教室，信步走到走廊尽头，推门上了阳台。 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黑色的夜空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繁星，秋日的晴夜，总能让人心中一阵阵清爽。 “怎么，后悔了？”石磊伏在阳台栏杆上，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我就纳闷了，你为什么不戳穿万鹏飞的把戏？” 是啊，为什么呢？是一举击退韩剑之后方舒眼中泪光闪动，犹如雨后梨花般的楚楚可怜让自己乱了方寸？还是万鹏飞伤痛之余眼神中的悔恨羞惭让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那种大获全胜的感觉让自己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完全不把万鹏飞视为情场对手？总之，在那一刹那，他对万鹏飞的切齿痛恨似乎瞬间消散了，那玉树临风极具杀伤力的对手，变成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可怜虫，对弱者，何必赶尽杀绝呢？但此刻，时过境迁，那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再度袭来，或许这就是整整一节课思绪不宁的原因所在吧。 “你要是后悔了，我马上就把真相告诉方舒，我倒要看看，这万鹏飞今后还怎么做人。”石磊对万鹏飞的伎俩不齿到了极点，恨恨说道。 许正阳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当时不说，事后打小报告，让人家怎么看我？再说了，无凭无据的，让人以为我不怀好意故意冤枉别人，说都说不清楚。” “你呀你，”石磊回过头来看着许正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牵扯到方舒，你就乱了方寸瞻前顾后，你说说方舒是信你还是信万鹏飞？怎么就连这么点儿自信都没有？” “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许正阳被说的有些窘迫，急切的分辨着，话说了一半，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是啊，信自己还是信万鹏飞，说句实话，自己还真是没这个自信。 “怎么样怎么样，没词儿了吧？”石磊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你呀你，就是从骨子里怕方舒，别不承认啊。” “别在背后议论人，”身后忽然传来了周小唐的大嗓门，石磊飞快的站直身子，转头看着身后，只见周小唐叉腰而立，身边站着的正是方舒，再看许正阳，早已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张口结舌，已经处于大脑短路状态。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在心中暗骂一句之后，石磊早已迅速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常态，说道：“两位大美女，走道连个声儿都没有，大半夜的，是不是想吓死人？” “少废话，我找你有事儿。”周小唐一把扯住石磊的衣袖，转身便往走廊内走，石磊刚要挣扎，忽见周小唐正在拼命向自己挤眉弄眼，再看旁边的方舒并没有和周小唐一同离开的意思，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原来周小唐找自己有事是假，方舒找许正阳才是真，当下毫不犹豫，逃也似的跟着周小唐离开阳台。 清凉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淡淡的幽香，熟悉的同桌站在自己的对面，此刻的许正阳竟然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他生性幽默洒脱，最初对方舒心生好感后还能自如的谈笑风生，可随着情根渐深，相处起来却越来越拘谨，尤其是今日下午方舒一番正色劝诫，更是让他有如履薄冰之感，下午一场英雄救美后，石磊反复叮嘱他要抓住时机穷追不舍，可自习课上，看着方舒美丽的侧影，他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此刻二人独处，寂静的夜空下，他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跳如同雷鸣一般一下下在耳边炸响。 刚过去的那一节自习课，对方舒而言也是一样难熬。下午那一番对话之后，她的心中也很忐忑，不知道许正阳是不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没有把握好分寸吓跑了许正阳。没想到忐忑之心还没有平复，就遇到了韩剑一行的袭扰，而挺身而出的，正是许正阳。此刻，正是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方舒站在了许正阳的身边，思虑良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开口之后到底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呆立半晌，终于轻声说道：“下节自习课我不想上了，我要回宿舍去了。” 许正阳的大脑显然还没有从短路状态恢复过来，呆呆的看着方舒，机械的点着头，口中说着：“是啊，遇到这样的事，哪有心情看书，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方舒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又羞又气，却又急不得恼不得，只能继续开口，声音却已几乎细不可闻：“你回不回宿舍？” “啊？”许正阳似乎没有听清，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阵狂喜瞬间将他淹没，也终于成功让他的大脑重启，邀请，这是邀请，方舒在邀请自己同行，从这里到宿舍楼，那可是整整九百三十米的距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方舒一起走一次了。 “回回回回回，马上回，我早想回去了。”许正阳像复读机一样一连说了五个回字，他完全相信，自己的脸，已经乐开了花。 走在昏黄路灯照耀下的校园小路上，许正阳觉得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心爱的女孩就在身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和她两个人，唉，如果天地间真的只剩下自己和方舒两个人，该有多好。 九百多米的路程，并不算长，方舒故意将脚步放的慢慢的，可就算是再慢，十分钟也该到了，这个许正阳，难道真的要像一段木头一样这么一路都沉默着吗？眼角余光瞟过去，灯光下，许正阳嘴角挂着一丝显得有些傻的微笑，方舒心中不由一暖，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无法作伪的。 往常自己只要没有和周小唐一同离开教室，一走上这条校园小路，许正阳便急匆匆从后面追上来腆着脸跟着自己，一边走一边东拉西扯的说话，今天自己主动邀请同行，他反而变成了哑巴，看来自己下午那一番话，还是颇具杀伤力的，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个下午c晚上刚刚力战金字门c火字门两大门派黑道人士的许正阳，这么快就变成一个战战兢兢缩手缩脚的小男生。 转眼间，校园小道已经到了尽头，拐过路边的小超市，便是宿舍楼前的小广场，集安一有两座宿舍楼，分别位于小广场东西两侧，两座三层小楼相对而立，一座男生宿舍，一座女生宿舍，此刻正是晚自习时间，两座宿舍楼只有些零星灯光，小广场一片漆黑。 再不开口，二人便该各分东西前往各自宿舍了，难道这一路的沉默，要靠自己这个弱女子打破吗？ 刚要开口，漆黑的广场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方舒，快跑。”随着这声撕破夜空的惨叫，惊天动地的发动机引擎声轰然响起，数十道光柱将小广场照的一片雪亮。 数十辆本田125摩托车的二冲程发动机将空气在气缸中不断压缩，混合油气后点燃，发出阵阵轰鸣，雪亮的灯光将广场中央照射的如同聚光灯下的舞台，许正阳眯起双眼，伸手遮挡着似乎无所不在的强光，挺身站在方舒身前，四下看着，刺眼的灯光背后，数十个身影将小广场团团围住，一名高大男子在缓缓从灯光背后走入圈内，手中如同拖着一条破口袋一般拉着一个男生的衣领，男生已经无力挣扎，任凭那高大男子将自己拖入圈内，那高大男子一松手，男生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像是万鹏飞。”方舒的声音有些颤抖，方才那声惨叫太过尖厉，只能依稀听出是万鹏飞的声音。许正阳微微点头，灯光下他已经清楚的看到了那男生的面孔，虽说满是血污，但依然能认得出，正是万鹏飞。 “装模作样，还他妈想扮英雄。”高大男子冷笑一声，一脚踢在万鹏飞身上，“要不我配合你一下，干脆让你扮一回烈士，行吗？”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许正阳对万鹏飞设圈套上演英雄救美本颇为不齿，但见他身处险地依然不顾安危出言示警，顿时生出几分好感。 “哎哟，又一个扮英雄的，”高大男子拖着长音发出一声怪笑，“小弟弟，在我这儿扮英雄，会死得很难看的。”紧接着，灯影中传来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大哥，就是他。”这声音许正阳认识，正是下午时分还不可一世的韩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二章 交锋——一个人和半个帮派（2） 1995年9月4日20：0020：15 高大男子脸色一变，上前几步站到许正阳面前，眼睛死死盯着许正阳，冷冷说道：“是你打了我的兄弟？” “你的兄弟我不认识，”许正阳嘴角挂着冷冷的微笑，“不过下午我一时手痒，打了几条狗。” 高大男子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小兄弟，知道我是谁吗？这么跟我说话，想过后果没有？” 身后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小兔崽子，有眼不识泰山，这是我们火字门二当家的雷天彪，赶紧跪下磕几个响头赔罪。”人群中顿时一阵哄笑，“跪下”c“跪下”的喊声此起彼伏。 许正阳只觉得右臂被死死抓住，侧头一看，方舒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双手早已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许正阳的胳膊。如此群魔乱舞的场面，已经快要让这个女孩濒临奔溃。 看着方舒眼中的慌乱，许正阳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将手轻轻放在方舒的手背上，柔声说道：“不要怕，一会儿你就呆在这儿别动，不会有事儿的。” 雷天彪行走江湖多年，心狠手辣，名动黑道，像今天这样到校园中出头的小把戏，本是不屑亲力亲为的，但韩剑与自己交厚，加之韩家财大势大，对火字门助力颇多，韩剑受辱，自己必须亲自出头。 二当家出马，排场自然小不了，火字门招牌式的飞车党几乎倾巢而出，大有踏平集安一中之势，本以为发动机一响，大灯一亮，这个小小的高中生便会惊骇莫名，当场吓成一滩烂泥，哪知竟遇上个不知好歹的，还劳自己报上名号，雷天彪大名一报，就算是在道上，那也是地动山摇的范儿，怎么这个高中生，竟像是无动于衷一样？看来，还是要来真格的，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见棺材不落泪。 “把他拖过来见我。”和这样的小角色动手，若是亲自出手，岂不被江湖中人笑话，雷天彪冷冷下令，冷眼看着身后两名壮汉手持尺许长的铁棍越众而出，向许正阳一步步走去。 许正阳用手轻轻拍了拍方舒的手背，依依不舍的将胳膊从方舒双手中抽出，转向那两名壮汉，静静站着，看着二人越来越近，面上毫无表情。 转眼间，二人便来到了许正阳面前，当先的一人伸手一把抓住许正阳右臂，喝了一声：“过来吧小子。”众人只听扑通一声，一阵尘土飞扬，待得尘土落定，那名男子早已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许正阳仍然悠闲的站立当场，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铁棍。 那名同行的壮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喝了一声，挥棍向许正阳当头直击而下，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后，壮汉手中的铁棍直飞而上，过了良久方才落下，壮汉早已目瞪口呆，原来持棍的右手不住颤抖，虎口已经隐隐渗出鲜血。 许正阳冷冷看着雷天彪，道：“雷当家的，别小看人，要不然就从这里滚回去继续搬救兵，要不然就让他们一起上，我今天奉陪到底。” 身为火字门二当家，雷天彪绝非浪得虚名，多年刀头舔血早已让他目光老道，一个照面就让自己两名手下落败，如此身手不由让雷天彪心头一惊，此人绝非易与之辈，若不出全力，只怕今天在这校园里折了面子，当下沉声喝道：“一起上，废了他。”脚下却缓缓向后移动，悄悄退到人群之外。 “三十七个人，还都有凶器，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让我上。”老鹰的声音在又跃跃欲试起来，这个家伙，看来又不甘寂寞了。 不用提醒，这次自己早已看的清清楚楚，三十七人，每个人的方位c武器，冲杀的方向，威胁的大小，有条不紊地罗列在自己的脑海中。“不用你，我自己搞得定。”回答干脆，镇定。 仿佛被拒绝完全在意料之中，老鹰的声音没有惊讶，反而有一丝惊喜，“恢复的够快的呀，我就回了一次家，就被你把格斗的本领掏了个干干净净。好好好，这次我乖乖待在一边，看看你是真的能行，还是吹牛皮。” 三十多人的呼喊震天动地，车灯光影下密密麻麻的长刀棍棒劈头盖脸向许正阳席卷而来，方舒早已面无血色手足酸软，耳中刚听许正阳低声说了一句“站着别动”，紧接着便看到他如箭一般疾冲而去，转眼间便冲入人群之中。一众打手如同锁定了目标的导弹，纷纷向许正阳围拢而去，方舒一人被孤零零抛在人群之外，竟然无人理会。 眼中是刀光棒影，耳畔是杀声震天，方舒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渐渐的，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离自己远去，只剩下许正阳的影子。那群魔乱舞的人群中，许正阳如同鬼魅一般穿梭，所到之处总有人群如影随行，如附骨之蛆纠缠不去，要想脱身简直难比登天，眼看着许正阳左冲右突，却没有丝毫逃离的可能，方舒几乎要哭出声来，就算单打独斗他不输旁人，但深陷重围之中又该如何是好呢？ 一旁的雷天彪脸色越来越难看，方舒看到的是许正阳奋力逃跑却总被围追堵截，而在雷天彪眼中，许正阳却如同一个提线木偶的操纵者一般，而那被操纵的木偶，正是一众紧追不舍的人群，他向一个方向冲突，绝不会超过五步，而每次移动必然牵动整个包围圈随之而动，五步之内众多追兵移动有快有慢，而移动最快的就成为突出部位与许正阳最先发生单独接触，就在接触的一个照面，只需要一击，追击方便会倒下一人，一旦得手两到三人，许正阳便不会继续纠缠，断然向另一个方向移动，伺机寻找落单的对手再行一击而退。眼看几个照面下来，可以在场上死撑追赶的已经只剩下十余人，再跑几个来回，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雷天彪心中又惊又惧，颤声喝道：“都住手。” 火字门帮众早已觉得今日对战蹊跷的很，明明是数十人围攻一个，竟然连对手都摸不到，只能跟着从东到西，从西到北的跑来跑去，眼看要追上了，只要一个照面便有人倒地不起，众人心中早已越来越怕，若不是仗着人数依然众多，只怕早就作鸟兽散了，一听雷天彪喝令住手，无不松了一口气，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喘气。 许正阳此刻已经移动到了雷天彪的正面，离雷天彪不足十步，仍是面无表情，一边把玩手中的铁棍，一边冷冷看着雷天彪。 雷天彪扫视着四周，停下的众人早已开始搀扶倒地的帮众，倒地的帮众似乎并无大碍，面上身上连青紫淤血都不见，却个个人事不省，“不会出人命了吧？”雷天彪心头一颤，目光投向了许正阳。 许正阳似乎看穿了雷天彪的心思，冷冷一笑，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和你的韩堂主一样，都是头部震荡暂时昏晕而已，一会儿就醒了。” 雷天彪心中更是惊惧，一击便可将对手击晕，需要何等巨大的力道和何等精准的出手角度，更为难得的是在混战中每次出手都能够如此有效，别说今天这数十人，就算再多一倍，只怕也会在这样的消耗中全军覆没。心中想着，后背已经惊出一阵冷汗，饶是如此，面上仍是镇定如恒，道：“小子，你到底是混哪里的？我火字门和你有什么梁子，你要对我的堂主下手？” 许正阳冷冷的道：“我只是个学生，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门派没有关系。至于那个韩剑，他欺负我的同学，我只当他是一条讨打的狗而已。” 雷天彪闻言暗自放心，刚才看许正阳出手，他便在心中盘算，此人若有帮派背景，这般身手对火字门是极大威胁，此刻一听只是个无门无派的学生，那再能打也终究势单力孤，早晚是刀俎上的鱼肉，可今日的形势，自己一方是绝对占不到便宜了，心念动处，早已有了主意，转头看着韩剑，厉声喝问：“说，你今天到底因为什么和这位同学起了冲突？” 韩剑不由一愣，下午之事前后原由自己早已和雷天彪说的一清二楚，怎么忽然又向自己发问？但老大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得指了指人群之外的方舒，低声说道：“因为她” “混蛋，丢尽了火字门的脸面！”雷天彪一脸浩然正气，打断了韩剑的话，“整天不务正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罢转身面向许正阳，道：“怪我驭下无方，今天这事是火字门失了礼数，雷某在此陪个不是。小兄弟功夫不错，方不方便留下名字，大家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 许正阳看着面前如跳梁小丑一般的雷天彪，心中明白所谓驭下无方都是鬼话，但此刻若是当面戳穿，对方恼羞成怒，仇怨便就此结下，自己倒无所谓，只怕方舒受到牵连，双方互相给个台阶，不失为上上之策，当下笑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最好不过。我叫许正阳，是高三六班的学生，今天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而起，与他人无关。雷当家的今后如有指教，只管来找我便是。”一句话已经将事情包揽到自己头上，只盼着火字门今后不再纠缠方舒。 雷天彪行走江湖数十年，老奸巨猾，听许正阳大包大揽，早已猜到他是在护着身后的女子，心中想道：“你小子既然有此牵挂，要整你就不是难事。”口中却道：“好说好说，今天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我雷某人请小兄弟你吃饭赔罪。”说着招呼众人道，“走了走了，日后再和许正阳小兄弟聊吧。”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布满小广场的人车转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地上还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万鹏飞，简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三章 圈套 1995年9月5日12：3012：45 第一波午餐高峰已经过去，各窗口前虽然还有拿着饭盒的学生在排队，但与刚下课时人山人海般的拥挤相比，已经清净了许多。 每天中午十二点下课，学生食堂就成为校园中人员最为密集的场所，十岁的高中生正值青春期，热量需求大，一上午高强度学习下来，早已饥肠辘辘，下课铃一响，自然蜂拥前往食堂。而方舒却不愿凑这个热闹，她习惯将用餐时间推迟半个小时，十二点半到食堂，省的去排那仿佛总也到不了头的队伍。 坐在餐桌边，用勺子扒拉着饭盒中的青菜，不用回头，方舒都能感觉到许正阳偷偷注视自己的目光。“这边这边。”身边周小唐扯着嗓门，使劲挥着手，“我们在这儿，过来坐吧。”不用说，这一定是在招呼许正阳和石磊过来坐，方舒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经过了昨天下午和晚上的两场恶斗，面对许正阳的时候，自己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泰然自若了。 周小唐的邀请自然正中许正阳下怀，仿佛一眨眼之后，许正阳便坐在了方舒对面，身边自然是焦不离孟的石磊。 “对了，石磊，你上午不是说要请我喝饮料的吗？”周小唐一边飞快的把饭菜向嘴里塞，一边说着话，全然没有淑女形象，“快点儿吃，吃完了和我去小卖部，不许耍赖，我挑什么你就得给我买什么。” 石磊闻言一愣，刚说了一个啊，便被周小唐狠狠瞪了一眼，“啊什么啊，快点儿吃。”说着仗着和方舒同坐在一侧，方舒看不到自己，便又是努嘴又是挤眼，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表情包来点化对面这块木讷的石头。 石磊顿时福至心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三下五除二把一盒饭菜风卷残云的消灭干净，起身说道：“谁后到小卖部谁买单，不许耍赖。”说罢如移形换影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小唐不甘示弱，飞快将剩下的饭菜塞得满嘴都是，就像一只含着松果的松鼠，鼓着腮帮子追随石磊而去。转瞬间，饭桌上只剩下许正阳和方舒两个人。 昨日下午许正阳在乐团打败赵彦斌一行之后，周小唐便开始在方舒耳边开展了潮水般的宣传攻势，对许正阳赞不绝口，什么为人侠肝义胆啦，对方舒一往情深啦，极尽赞美之能事。待到晚上，方舒将许正阳独斗雷天彪一行的情景告诉周小唐后，周小唐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劲的鼓动方舒抓住机会，成就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声称作为闺蜜，必将尽力协助。方才这一出，显然是周小唐的助攻，只是这一手来的太突然，不光是许正阳手足无措，就连方舒，都没有思想准备。 独自面对心上人，许正阳成功的找回了笨手笨脚的感觉，除了低下头专心致志对付面前的饭菜之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方舒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阵好笑。想想昨天晚上，许正阳一展身手，何等潇洒快意，但等强敌退去，自己和他到医务室帮万鹏飞拿药，途中那个身手不凡的男生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连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居然差点儿把学生处何处长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踢翻在地，此刻，简直和昨晚如出一辙。 “一会儿有事儿吗？”食堂嘈杂的声浪中，方舒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听在许正阳耳中，简直如同振聋发聩一般。 似乎根本没有指望着许正阳能有一个正常的回应，方舒接着说道：“我一会儿想去买本书，学校对面的书店来了一套五星级题库，听说挺好的。” “好啊好啊，”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方舒的邀请之意，许正阳差点儿手舞足蹈起来，“一块儿去，我也买一本。” 二人本就互有好感，沉默一打破，尴尬的空气便被一扫而光，你一言我一语，一顿午饭吃的其乐融融，片刻间便将饭盒刷洗干净，放回教室，接着肩并肩向学校对面的书店走去。 秋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在许正阳眼中，今日的阳光尤其灿烂，从学校大门到书店只有短短不到一百米，真希望这一百米永远都走不完，好让自己和心上人肩并肩一直走下去。 “你上次的模拟考试英语和数学成绩都不好，在班里排名落到十五之后了。” 方舒忽然间抛出的一句话让许正阳心头一颤，不好，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在心中踌躇半晌，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发挥好，我英语一直是弱项，你知道的。” “昨天下午自习课我看你心不在焉，就没怎么动笔，怎么，有心事？”一句搪塞根本阻挡不了方舒的穷追不舍。 昨天下午，正是方舒正告许正阳要专心学习之后，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失恋的忐忑心情之下，哪里有心思看书？可这其中的原因又怎么说得出口？这下，只能保持沉默了。 “是因为昨天下午我和你说的话吗？” 许正阳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被方舒看穿了心事不说，还被当面点破，刚要找个理由否认，却见方舒目光如水盯着自己，哪里还说得出来。 转眼间便到了书店门口，方舒停下脚步，看许正阳窘迫的面红耳赤，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想想，如果考不上大学，或者说咱们之中只有一个考上了大学，那咱们还可能有未来吗？”说着也不看许正阳，推门走了进去。 许正阳如同被人当头棒喝，巨大的喜悦如同狂潮般席卷而来，方舒说的是“咱们的未来”，对一个女孩子，尤其是方舒这样的女孩来说，这样的回答已经近乎于表白，这是在建议许正阳暂时将这段感情雪藏，高考之后再让它生根发芽。只要自己努力高考，定然能收获一段美好的爱情，一念及此，许正阳简直欢喜的无以复加，兴高采烈的推门走进书店。 刚进书店大门，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女子哎呀的叫声，紧接着一个人和自己正撞了个满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几本书掉落在地上，许正阳低头一看，一个穿着牛仔短裙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揉着脚腕，似乎和许正阳一撞之下受了伤，竟然一时无法起身。 一进门就毛手毛脚的闯祸，许正阳连忙蹲下，眼睛四下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方舒的影子，这个书店店面不小，想必方舒进门后便直奔里端的教学参考区而去，好在自己这番闯祸没有被方舒看到，否则光辉形象难免受损。 正要手忙脚乱的帮着被撞的女生看看伤势，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忽然袭来，针尖般锐利的严寒仿佛要刺入心口，全身的毛孔似乎在刹那间紧紧闭在一起，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闪避，耳中的声音如同微风刮过松林般徐徐响起，眼前的一切如同每秒240张速度拍摄的镜头以每秒24张放映一般缓缓移动，在这慢镜头般移动的世界中，一把匕首闪耀着雪亮的刀光从胸前划过，匕首之后，是一双冷漠到无神的双眼。若不是那不由自主的闪避，此刻的许正阳，只怕已被开膛破肚。 血液中流淌的热血在瞬间变成了野兽的本能，抬手c拿腕c反关节擒拿c夺刀c顺势制服对手，一套标准到无可挑剔的空手如白刃动作，在许正阳手中使出，如同用筷子夹菜一般自然，没有人呼喊，只有摔倒在地的沉闷声响，在倒地之声发出的刹那，许正阳已欺身而上，膝盖顶住对方的后腰，左手按在对方脖颈之后，那人面孔朝下被死死按在地上，纵有千万斤的力气也无法动弹了。 就像电影慢镜头忽然结束，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刃长195厘米的匕首被自己反握在右手，9军刀，刃长195厘米，全长325厘米，1986年起装备于美国陆军c美国海军陆战队，适配抢型161c162c164c4，一项项参数如同清晰打印在说明书上一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用问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被老鹰接管之后，这样的怪事自己早已见怪不怪了。看着自己握刀的姿势，那乌黑的军刀就好像长在自己手中一般，是如此的融洽，看来从老鹰那里拿来的，不止拳脚功夫，恐怕至少还有白刃格斗技术。 使劲摇摇头，将脑海中飞速闪过的武器战术数据晃的一干二净，低头一看，被自己压在膝下的行刺者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竟然是那个被自己撞到的女子。许正阳不由一愣，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但既然是个女子，便不能再对她出手，要命的大男子主义。 腰间颈后压力骤减，女子艰难的吐了口气，缓缓翻身，那是一张俏丽的脸，原本冷漠无神的目光早已荡然无存，泪光在眼眶中充盈，那委屈到极点的表情，几乎让许正阳产生了错觉，似乎方才那个持刀索命的人与这名女子全无瓜葛一般。正不知所措间，却见那女子一把将上衣扯开，胸口一片雪白的肌肤顿时暴露在阳光下，许正阳面红耳赤，连忙将头转到一边，耳中却听那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抓流氓，救命。” 许正阳一阵错愕，飞快的左右环顾，却见那女子的手直直指向自己，顿时如坠云里雾里，这女子口中的流氓，难道指的就是自己？再看自己四周，一名中年男服务员正呆立在收银台后，惊讶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形，而一名中年女子则忽然从一排书架后闪身而出，如同母狮一般狂喊：“流氓，放开我的女儿。”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脑袋从各个书架后探了出来，看着衣衫不整倒地哭泣的女子，和手握匕首茫然四顾的许正阳。而就在前方不远，方舒呆呆站在书架过道中央，任由手中的书本掉落在地上，惊讶的目光正落在许正阳手中那柄9军刀寒光闪闪的刀锋之上。 看着方舒震惊的样子，许正阳在心中绝望的喊出两个字：“圈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四章 不求真相大白，只求伊人相信 1995年9月5日13：1514：00 校长王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微闭着双眼，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使劲掐着左右太阳穴，试图将午睡被惊扰后带来的头痛按到大脑深处，至少，此刻，自己不能被这一阵阵头痛袭扰。 对面三人沙发上端坐着的中年妇女还在抑扬顿挫的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王宏将后背靠在沙发上，睁开眼睛，看着那五短身材却偏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鼻孔中满是腻人的脂粉香气，简直让他无法呼吸，刘秀兰，俗气到极点的名字，和这个人倒是相配的很。已经整整五分钟了，这个刘秀兰就这么不知疲倦的哭着，似乎委屈到了极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王宏不愿意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事情他已经听何永胜说过了，女儿被人持刀猥亵不报警，而是选择让学校来解决，绝不是为了集安一中的名誉委曲求全，等着提要求吧，为了学校，只怕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王校长，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何处长的面子上，我早就报警了，咱们一中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简直就是败类。”刘秀兰止住了哭泣，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开始侃侃而谈，“我丈夫是咱们一中的老临时工，地位不高，就是管理管理宿舍，却也兢兢业业，前年得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没法儿干活了。还是人家何处长仁义，把学校东墙下的那一排平房租给了我们，这才让我们一家子不至于走投无路。” 一听到东墙下的平房，王宏顿时起了警惕，这几天他在学校来回巡视，发现校园里有些不伦不类的低矮平房，均为简易板材搭建，这些平房大多被人承包，开设为小卖部c小书店，而东墙下的平房，规模最为巨大，一排十余间，竟开了个小食堂。王宏这几日走访，动了整治违建的心思，首当其冲要整的就是这个小食堂。哪知此刻，小食堂的经营者竟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知恩图报，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一中对我们家不薄，我们决不能对不起一中，只要学校把那个流氓学生开除了，我们就不会对外声张。”刘秀兰态度诚恳，说实话，对于女儿受的委屈而言，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如果此事发生在自己见过许正阳之前，王宏会毫不犹豫答应刘秀兰的要求，就算不是为了一中的荣誉，清除害群之马也是校长的职责所在。但此刻，王宏看着从痛不欲生飞快切换到义正言辞的刘秀兰，冷冷掩饰着心中的狐疑，那个出手击退赵彦斌一行的学生，会干出这样的事儿？他不相信。 “小刘，你不知道，那个学生许正阳，他没有学籍，不算是集安一中的正式学生。”昨天下午从乐团回来后，王宏特意找了赵彦斌和许正阳的档案仔细研究了一番，许正阳的情况，他已了如指掌。 “那就好办了，”刘秀兰一拍大腿，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只要您一句话，把他赶走就好。” 王宏叹了口气，就算他认定眼前这个女人是在演戏，他此刻也只能虚与委蛇，“许正阳他现在孤身一人，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集安一中把他赶走，他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刘秀兰愣了一下，冷冷一笑，说道：“王校长倒是菩萨心肠，我们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看来远不如这个流氓学生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貌似粗鄙的中年妇女忽然间伶牙俐齿起来，让王宏有些措手不及，“我是说关系到一个学生的去留，我们一定要慎重，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我虽然是校长，也不能搞一言堂，总要开会研究一下吧。” “王校长，我相信您会给我们母女做主，我一个乡下人不懂得那么多，这开会不会开很久吧？别一天天拖下去，研究个三年五载都出不了结论。我女儿心眼儿小，要是一下子想不开，剩我一个老婆子还不如死了好。”伶牙俐齿的女子马上变回成市井小民，连威胁都是那么裸的低级。 “一天，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上班给你答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要查清楚并不困难，到明天上班之前还有十多个小时，应该够用了吧？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研究的。”何永胜赌气的坐在王宏对面的沙发上，语气中有了顶撞，新校长到任以来，何永胜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王宏说话。 “老何，这件事有蹊跷。”王宏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紧皱着，自己刚到学校，很多工作都要仰仗这些部门一把手开展，尤其是面前这位学生处处长，他的支持至关重要。 “怎么蹊跷了？”何永胜脸上直接写着“正义”两个字，“人证物证俱在，光天化日之下，简直没有王法。” “可许正阳自己是有一番解释的。” “那也能叫解释？根本就是狡辩，”何永胜气愤的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他说是朱晓莹用匕首袭击了他，他制服了朱晓莹，接着朱晓莹又自己扯破衣服呼救，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王宏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何永胜口中的朱晓莹，便是那位方才在自己办公室哭闹的刘秀兰的宝贝女儿，“你看到那把匕首了吗？” “没有，”何永胜摇摇头，“我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直接让保卫处拿走了。” “我看了，不仅看了，还跟秦俊毅好好学习了一下。”王宏略一停顿，看了看何永胜，何永胜面无表情，似乎有没有看过匕首，与此事并无任何关系。 “秦俊毅是军队转业的，认识那把匕首，那可不是一般的匕首，是美军的9军刀，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就算通过黑市去买，价格也不菲。许正阳没有经济收入，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刀。”王宏一边说一边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为何永胜倒了一杯水，放在何永胜面前的茶几上，“再说，我见过许正阳和人动手，他要对那个朱晓莹干坏事，根本不需要用刀。” “那又能说明什么？因为他不需要用刀，就否定他干了坏事？什么逻辑？” “不，我没有这么简单的否定什么或者肯定什么，”王宏不急不躁，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或许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许正阳的说法，万一他说的要是真的呢？” “我的好校长啊，到目前为止，只有许正阳一个人这么说，总不会是书店里那么多人联合起来陷害他一个人吧？”何永胜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王宏皱了皱眉眉头，保卫处长秦俊毅已经告诉了自己，当时书店里有五名正在挑选书籍的顾客，全都可以证实朱晓莹的指控。但这五个顾客，没有一个是集安一中的学生，要知道，这个书店自打开业以来，往来的顾客几乎都是一中的学生，校外人士到这个书店购书，这么多年只怕不会超过十个，今天怎么这么巧，一下子就来了五个，这里面只怕有问题。“当时许正阳不是和他的同学一起去的吗？那个叫方舒的，她怎么说？” “她？当时她在书店最里面，事情发生在书店门口，她什么都没看见。” “是吗？这是她自己说的？” “没有，当时书店里那些顾客都这么说。” “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向方舒了解情况，对吗？” 何永胜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们又不是在查案子，有必要把所有人都问一遍吗？尤其是这还是个根本没有看清事情经过的人。” 王宏微微一笑，颇有耐心的说道：“老何，关系到一个学生的前途，我们怎么能不慎重呢？方舒现在在哪儿，不妨把她叫来，听听她怎么说。” “好吧，听您的，”何永胜叹了口气，“她和许正阳现在都在保卫处，和老秦在一起，还有他们的班主任李常青。” “那就把他们都叫来吧，有的事还是要多听听，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还是很有道理的。” 算上这一次，许正阳已经是第三次讲述事情经过了，第一次是在书店内，面对的是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方舒，自己连手中的刀都来不及放下，身边是吵嚷着要和自己拼命的中年妇女，那一片混乱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第二次是在保卫处，面对学生处处长何永胜，那时自己已经足够平静，头脑冷静而清楚，但何永胜处长只听自己说了个开头便断然喝止，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现在，在校长办公室，自己开始了第三次讲述，也是事发之后最为细致清楚的一次讲述。 一番讲述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校长办公室寂静的似乎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讲述完毕的许正阳如释重负，目光在王宏c何永胜c秦俊毅c李常青脸上游移，最终在方舒脸上落定，说实话，别人相信不相信，他并不在乎，重要的是方舒，只要方舒相信自己，就算全天下都认定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流氓，又有什么关系？ “说的这么热闹，谁能证明？”何永胜冷冷一笑，都不屑向许正阳看上一眼。 “就是，凡是都要讲个证据的，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说差点儿意思，怎么着也得再找几个人证明一下。”同样是需要找人证明，秦俊毅的意思和何永胜显然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是为许正阳着急的语气。 “我可以证明。”方舒的声音忽然响起，甜美中透着坚定。 “你？”何永胜的眼睛紧紧盯着方舒，“据我所知，你是事发之后才从书店最里面赶过来的，你能证明什么？方舒，这件事情很严肃，作伪证是要受处分的。” “从书架的缝隙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形，各位老师如果不相信可以到现场去看。”方舒的脸色波澜不惊，如同在讲述一见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显而易见的事，“我可以证明许正阳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方舒镇定自若的样子，许正阳如同打了一个大胜仗一般，欢快的简直要天旋地转，方舒是相信自己的，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人，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在许正阳眼中，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五章 步步紧逼 1995年9月5日14：0014：15 两点钟的上课铃声一响，王宏便把许正阳和方舒打发回去上课了，本来还打算对许正阳好好安慰一番，说些别背包袱，安心学习，学校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类的套话，但看许正阳那欢天喜地的样子，显然没有安抚的必要，倒是方舒，眉宇间带着一抹浓浓的忧虑，仿佛犯错误的不是许正阳，而是她一样。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空气中郁结的压力却没有丝毫减弱，李常青只觉得胸口如同有一个大铁锤在一下下猛击，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许正阳一定是被陷害了，这一点他百分之一百坚信，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但上学期刚刚向教委打报告给许正阳申请学籍，算起来该到了教委考察的日子了，如果不能及时给个说法，申请学籍的事只怕要告吹。 “说说吧，”王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是最平常不过的征求意见口吻，“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处理？” “铁证如山，这样的事，在集安一中历史上也是首次，清除掉，必须清除掉。”何永胜斩钉截铁的表态。 “李老师，你说说看。”王宏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丝毫没有被何永胜的慷慨感染。 “我不觉得铁证如山，相反，我认为此事疑点重重，我相信许正阳的话。” “李老师，我们做老师的，一定要公正，客观。”何永胜情不自禁的用手拍着面前的茶几，“不要因为许正阳是你班里的学生，就被蒙上了眼睛，许正阳的话，明显是一面之词，怎么能信嘛。” “就是从公正客观的角度分析，我才得出这样的结论。”李常青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刘秀兰是个怎样的人，集安一中的老师哪个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泼妇，要不是她泼到了极致，他丈夫老朱何至于那么早就撒手人寰？再说她那个女儿朱晓莹，从初中开始就和些不三不四的社会混混厮混在一起，初中毕业干脆连学都不上了，这样的人，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王宏心中微微一动，中午已经与刘秀兰有过一面之缘，自己的映像和李常青的评价大致相符，不过她的女儿人品也有些不堪，这一点自己倒是没有想到，听李常青的语气，这母女二人的行径，何永胜是了然于胸的，事发到现在，这位学生处长却一个字都没有向自己提过，只怕不是一时疏忽吧。 “这是两码事，我们千万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刘秀兰再不堪，也不会拿女儿的清白开玩笑吧？再说了，她们母女和许正阳无冤无仇，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处心积虑去陷害他呢？这不合逻辑嘛。” 看着何永胜苦口婆心的样子，李常青陷入了沉默，说实话，这句话，何永胜说得有理，要说刘秀兰母女陷害许正阳，动机何在？ “老秦，你干了这么多年保卫工作，阅人无数，你来说说。”王宏今天摆出了一副广泛听取意见的架势。 “这朱晓莹一口咬定许正阳持刀猥亵，许正阳却说是朱晓莹刻意构陷，这双方各执一词，还真是不太好办。”秦俊毅眉头紧锁，似乎在苦苦思索，片刻之后，重重一拍大腿，说道，“咱们找现场的无关人员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何永胜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快，“老秦，现场那么多顾客，你不是都问过了吗？还要找什么无关人员？” 秦俊毅挥挥大手，摇着头说道：“老何你不知道，那些顾客都不怎么可信，凭我多年经验，一看就是些不良少年，十有是朱晓莹的狐朋狗友，他们的话，只怕有水分。” 王宏顿时来了兴致，秦俊毅的判断，和他大抵相仿，只不过他是凭空猜测，而秦俊毅则是接触过那些所谓旁证之后做了分析，自然更为准确可信，“老秦你来说说，现场还有谁可以算作无关人员？” “现场就那么几个人，刘秀兰是朱晓莹的母亲，自然不能算是无关人员，方舒是许正阳的女朋友，当然也不是无关人员，剩下就是那几个莫名其妙的顾客，这无关人员，找起来还真有些困难。不过校长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去书店走访一下，那么大一个店，我就不信没有别的目击者。” “等等，”王宏皱起了眉头，“你说方舒是许正阳的女朋友，这是怎么回事儿？”对于即将踏上高考战场的高三学生，早恋的杀伤力绝对不亚于化学武器。“李老师，是这样的吗？” 李常青看王宏疑惑的目光直盯着自己，连忙摇摇头，说道：“这个情况我没听说，不知道秦处长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吗？”秦俊毅微微一愣，看着王宏和李常青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着说道，“我看他们大中午的不休息，一块儿跑去书店买书，许正阳出事，这个方舒比自己出事儿还着急，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呢，我是瞎猜的啊，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你个老秦，这事儿可不能瞎猜，早恋的问题，可不是小问题。”王宏有些哭笑不得，保卫处的业务离教学工作太远，这位处长显然没把早恋当成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秦俊毅一句话打开了王宏紧皱的眉头，却让李常青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实话，秦俊毅说的有道理，方舒刚刚的表现，确实有些过头，看来这两个学生的问题，他得多多关注了。 许正阳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讲台上教英语的葛老师开开合合的嘴，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人在极度喜悦的时候，和傻子没什么分别，此刻的许正阳，脑海中一遍遍循环播放着方舒在校长办公室说的每一句话，原来，被心上人相信和支持，是那样幸福。 “注意听讲。”方舒及时发现了许正阳在神游四海，伸手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许正阳精神一振，顿时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来了劲，拿起厚厚的习题集认真寻找着老师正在讲解的位置，怎奈方才走神走的太彻底，此刻要从密密麻麻的习题中找到老师正在讲解的那一道，谈何容易。 方舒纤细的小手悄悄出现在习题集上方，手指轻轻在一道习题上点了点，许正阳心中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看了起来。 英语语法在许正阳眼中历来和天书没什么两样，他做英语题向来都是凭感觉，老师讲的那些纷繁复杂的语法规则，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此刻，即使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是老样子。许正阳在心中哀叹着，看来自己天生是对英语免疫了。 葛老师的声音在许正阳耳中越来越枯燥乏味，不好，再这样下去十有会睡着，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集中精神，仔细听，一定要仔细听。不对，老师的声音中好像夹杂了些什么，是教室外面传来的，有些嘈杂，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室外面按理说不应该有人，怎么会这么吵？ 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向着高三六班的方向而来，反正英语课听不进去，许正阳的耳朵如同天线一般，不由自主的开始捕捉那影影约约传来的嘈杂，那一阵阵喧哗中，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掩盖了葛老师抑扬顿挫的标准英式发音，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推开教室房门，厉声喝道：“吵什么吵，这里在上课。” “就是这个班。”一个尖利的中年妇女声音响了起来，许正阳脸色一变，转头向方舒看去，正遇到方舒慌乱的眼神，这个声音刁蛮泼辣，正是中午在书店中恶狠狠的要和许正阳拼命的刘秀兰。 “刘秀兰我告诉你，别在我这儿撒泼。”这位学校知名的泼妇对葛老师来说并不陌生，不过对这样的泼妇，葛老师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刘秀兰根本无视葛老师，身子向前一挤便进了教室，眼睛一下子定格在许正阳身上，破口大骂，“你个小流氓，我看你躲到哪儿去，你还有脸坐在这儿听课，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那悲声如同刚刚遭逢六月飞雪的奇冤，眼中却不争气的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看着这个女人肆无忌惮的撒泼打滚，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许正阳到底惹了多大的祸事，居然被这个泼妇骂上了门。 哭闹声中，一个中年男子挺着巨大的肚子挤进教室，站在门口用手指着许正阳，高声喊道：“就是他今天中午用刀逼着我外甥女，还当众把我外甥女衣服撕了，可怜我那外甥女，现在被吓得神情恍惚，连家门都不敢出。” 这胖子一番话，如同在热油锅中滴入一滴冷水，教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门口的葛老师也是一脸惊讶，一会儿看着许正阳，一会儿看着刘秀兰，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从刘秀兰开口骂许正阳的一刻，方舒就已经气愤难当，再听那胖子出言挑动是非，身边的同学则不住议论，更是替许正阳觉得委屈，不由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事情不是那个样子的。” 胖子看到方舒起身，冷笑一声，大声说道：“不是那样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你，就是因为你，这个流氓才能够继续在这儿坐着人模狗样的上课，你就是这个流氓的帮凶，要不是你当着校长的面做伪证包庇他，他中午就被开除了，你们两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一贯勤奋刻苦，遵章守纪的方舒竟然也牵扯其中，还成了别人口中的流氓帮凶，教室内顿时一片哗然。嗡嗡的喧闹响彻耳畔，方舒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排山倒海的羞愤和无助淹没，想要解释，却根本无从开口，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涌上眼眶，整个世界在眼前顿时模糊成一片。天哪，原来被人当中冤屈的感觉这么难受，真不知道中午许正阳是怎么挺过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六章 有困难找老鹰 1995年9月5日14：1514：30 “许正阳，看看吧，你的心肝宝贝儿被气哭了。”脑海里响起老鹰的声音，竟然有一丝幸灾乐祸，这个时候还这么没正形，一阵厌恶不由在许正阳心中升起。 “嘿嘿嘿，生气了。”哪怕是一点点情绪波动，都瞒不过老鹰，“你自己搞不定，和我生什么气？我只是说个事实而已。” 就算说的是事实，用那样的语气，就不应该被原谅。许正阳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愿意再搭理那只冷漠无情的老鹰。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不行？刘皇叔说过，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因为一个还没追到手的女朋友，就和比兄弟还亲的我翻脸，你可真行。” 越说越不像话，可惜自己看不到摸不着这个老鹰，否则一定打到他闭嘴为止。 “为了表示真心的歉意，我再友情出场一次，三十秒，给我三十秒，我保证帮你搞定这件事。” 笑话，一个中年胖子，最多参与过几次街头斗殴，自己一出手就能把他打趴下，帮忙，算了吧。 “哎哟哎哟，翅膀硬了是吧？”老鹰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在嘲弄刚会走就想跑的小弟弟一样，“你以为靠拳头能解决所有事儿？我告诉你，你出手，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鬼话，谁知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想再控制我一次？我偏不同意，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方舒的眼泪让胖子心怀大肠，首战告捷，要再接再厉。在市井中混迹了这么多年，挖苦讽刺的嘴上功夫，早已炉火纯青。眼前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脆弱，自己的本事没拿出来十分之一，就溃不成军了，嘿嘿，别以为那几滴眼泪会让自己心软，等着吧，难听的还在后面呢。 吞了吞口水，润了润嗓子，第二轮攻势准备开始。咦，等等，那个男的站起来了，好好好，就是他，姐姐说的很清楚，要激怒那个男生，最好让他出手，只要他敢动手，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件事与她无关，有什么事儿冲我来。”许正阳缓缓离开座位，走到胖子面前，冷冷看着那张泛着油光的脸，一字一句说道。他绝对可以用十种以上方式一举将这个身高一米七五，体重超过二百一十斤的胖子放倒在地，不费吹灰之力。 “冲你来，嘿嘿，我当然要冲你来了。”胖子看着许正阳那一脸的冷冽，心中一阵好笑，跟流氓耍青皮，简直是关羽门前耍大刀，“有胆子当众耍流氓，没胆子站出来扛，还要靠姘头包庇，什么玩意儿。”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那个词过于肮脏，以至于许正阳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有种的再说一遍。” 好，要成功了，这个小子马上就会被激怒，“再说一遍，再说一百遍都行，我说你没种，要靠姘头包庇” 喉头忽然一紧，后半截更难听的话被硬生生挤到肚子里，随着脖子上传来的剧痛，双脚已经离地，竟被人掐着脖子举了起来。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肺里好像吸不进一点点空气，双脚本能的向下蹬踢，却够不到地面，靠，原来上吊的感觉这么难受，怪不得那些吊死鬼一个比一个难看。 “杀人了，杀人了，流氓杀人了。”刘秀兰的女高音成功的穿透了教室墙壁，随着一声声房门打开的声音，一阵阵脚步声传来，那尖利刺耳的惨叫足以打断周边教师的授课，越来越多的老师在高三六班门口聚集，惊讶的看着许正阳掐着一个胖子的脖颈，将那个胖子单手举起，那胖子脸色已经发青，双腿不住蹬踢，却无济于事。 “许正阳，快放手，放手。”葛老师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许正阳的手腕，却如同抓到一根冰冷的铁柱，无法撼动分毫。 一秒，两秒，三秒不急，窒息死亡需要五分钟时间，作为惩罚，只要一分钟就够了。 手松开了，胖子如一条死狗般瘫坐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妈的，刚才真有一种要死的感觉。 “小军，小军，你没事吧小军，”刘秀兰本来就坐在地上，此刻干脆省了站起来的力气，直接爬到胖子身边嚎哭起来，“我苦命的小军，是姐姐害了你。” 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中，刘秀兰一边甩着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一边暗暗满意，本来想着激怒许正阳，诱使他动手，没想到弟弟还成功的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完美，太完美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个脑满肠肥的弟弟，还有几分做演员的天赋。“各位老师，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就是这个学生，中午欺负了我女儿，现在还要杀我的弟弟，没法儿活了” 耳边充斥着刘秀兰杀猪一般的哭嚎，身边是挤在教室门口的老师的指指点点，不管怎样，自己方才的样子，确实像是要掐死那个胖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老鹰说的对，事情好像更糟了。 “都跟你说了，你还不听我的，唉。”老鹰的惋惜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该怎么办？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站在中间真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吓唬吓唬那个胖子，逼着他说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对不对？” 老鹰一语中的，不错，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怎么，这么想不对吗？ “对，这么想当然对，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起来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做法，但是不是在说反话，许正阳判断不出。可既然做法是对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错了，我肯定的是你的想法，想法对了，做法不对。” 做法不对？许正阳有些懵了，那应该怎么做？ “这种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你再让我接管一小会儿，我给你做个示范，怎么样？”这个老鹰还真是执着，说来说去，就这么一个目的。 “不行。”还没等自己回答，刀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是不是就会说这两个字？”老鹰有些无奈了，每次都被横加阻拦，都已经快要习惯了。 “上次就让你钻了空子，才十秒钟，就把他变了个人，这次要是再让你得了逞，鬼知道你会把他变成什么样子。” “咱们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我怎么把他变了个人了？摸着良心说说，就十秒钟，我就算是想有动作，也得有那个本事呀。”如果声音也有表情的话，老鹰现在一定是委屈的快要落泪的苦相，“天地良心，我就是帮他打了个架，他无师自通自己把我的压箱底手段全搬了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刀锋沉默了，十秒钟，要做手脚确实难了点。 “你到底怕什么？”看到刀锋似乎有了松动，老鹰当然不会放过趁热打铁的机会，“咱们本就是一个人，我怎么会害自己呢？” “你当然不会存心害他，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分的清楚吗？”刀锋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几次争吵，许正阳已经快要习惯了，在刀锋口中，老鹰最大的问题就是是非不分，而听起来，就是因为是非不分，老鹰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那你来说说，怎么才算对他好，怎么就算害了他。”是非问题，是老鹰的禁区，只要一说到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逃避，一个是爆发。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我们应该乖乖躲在一边替他高兴。”刀锋叹了一口气，没有在是非问题上继续纠缠，“所以，任何改变他现在生活的举动，都是在害他。” “那好，看看他现在的处境，这件事不解决，生活能平静才有鬼了。”刘秀兰的哭闹似乎一台老掉牙的破录音机，正在用正常速度的十分之一播放，缓慢，沉闷，却不失喧闹和泼辣，的确，被这样的人缠上，平静是谈不上了。 “要不咱们这样，”看到刀锋始终不表态，老鹰的声音有些急躁，“你不是信不过我吗？那就在旁边盯着，只要我有一丝一毫出格，你就把我揪出来，行不行？” 似乎是个合理的建议，刀锋终于不再坚持了，“好吧，只要他同意，我没意见。” 即使是在脑海中，许正阳依然清晰的感到刀锋和老鹰灼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用犹豫，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因为在那铺天盖地的哭喊中，他早已一筹莫展。 都说女孩子天生感觉敏锐，心生朦胧情愫的少女更是如此，因此，许正阳眼中忽然闪过的冷漠，被方舒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神，让方舒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凉意。不会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吧，悄悄移动脚步，走到许正阳身边，眼睛紧紧盯着那张原本熟悉，此刻却格外陌生的面孔，方舒只觉得心中一阵紧似一阵的忐忑。 刘秀兰嚎丧一般的哭喊终于让瘫倒在地的刘秀军恢复了清醒，脖子还在隐隐作痛，太他妈丢人了，被一个高中生收拾了，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在道上混？不行，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小兔崽子我弄死你。”如同忽然发狂的野兽，刘秀军以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弹簧刀，铿锵的金属机簧声中，十二公分长的刀刃闪着寒光跳跃而出，直奔许正阳而去。 “小心。”伴随着已经变了调的声音，方舒挡在许正阳面前。 完了，刀一出手，刘秀军便彻底恢复了清醒，今天不是来捣乱的，是来演戏的，要装可怜，这一刀要是扎到了人，就全完了。收刀，快收刀。 本就不是用刀的行家，平时连基本的运动都少的可怜，大脑对身体下达的指令传递速度之缓慢，就如同一台老旧到苟延残喘的电脑，点击鼠标后半晌，都看不到图标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离那女生越来越近，看着已经失控的刀锋，刘秀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七章 失控的老鹰 1995年9月5日14：3014：45 刘秀军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手腕上传来，那不是一般的痛，简直痛入骨髓，剧痛之下，握刀的手已经开始麻木，那麻木如电流般飞快沿着手臂传导，肘关节c肩关节，并在瞬间变为撕裂般的剧痛，痛到仿佛胳膊都要被生生从身上扯下来一样。 不由自主的，身体被从地上抛起，如一个风车般旋转着下落，地面飞速向脸孔扑来，一声闷响之后，脸孔和地面发生了近乎无间的亲密接触。持刀的右手被反扭在身后，肩关节的剧痛放射到了全身，手中的刀早已不翼而飞。 终于，刘秀军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凄厉的分贝，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姐姐打得一败涂地。 “闭嘴。”声音是许正阳的声音，语气却是绝对陌生的语气，冰冷的如同三九寒冬的严冰。 惨呼还在继续，疼痛没有丝毫减轻，凭什么闭嘴？ 即使是在震耳欲聋的惨呼之中，站在许正阳身边的方舒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按动了遥控器的开关，响声之后，惨呼戛然而止。目光向地上看去，差点儿发出一声惊呼，刘秀军那被反扭在身后的右臂，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肩关节显然已经脱臼，那一声惨呼，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堵在了口中。 没有了杀猪般的惨叫，许正阳的声音显得清晰异常：“让你闭嘴你就马上闭嘴，不然有的是苦头吃。” 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剧烈的疼痛让刘秀军全身发抖，仅仅是因为疼痛吗？不，还有气愤，被一个黄口孺子当众羞辱的气愤。“小子你等着，啊”还没来得及把狠话撂出来，一阵更强烈的痛楚便从肋下迅速散开，两根手指如铁钩一般钩住自己的右侧肋骨下沿，那尖锐的疼痛，简直就好像是利刃直接扎入肋下一般。 “再喊。”语气冰冷，疼痛加剧。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不喊了，不喊了。”本来就不是铮铮铁骨的硬汉，认怂服软是家常便饭。 肋下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和那种疼痛相比，肩膀脱臼的痛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说一句。” “好的好的好的。”如果不是面孔朝下，刘秀军一定早已把脑袋点的像鸡啄碎米一般了。 “为什么陷害我？” “不是我，是我姐姐，她让我配合她演一出戏，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流氓。”刘秀军已经彻底崩溃，生怕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不够强，无法说清自己此行的使命。 教室里一片死寂，似乎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连杀猪般哭嚎的刘秀兰也没了声音，变故来的太突然，她需要时间来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的是今天中午。”刘秀军的答案无法让人满意，许正阳要的是中午那场流氓风波的真相。 “中午？”刘秀军慌了，就好像是一个学渣，上了考场才发现，自己带了一堆物理课的小抄，考的却是化学，“中午的事我不知道，真的，我发誓。” 一道寒光闪过，弹簧刀锋利的刀刃稳稳放在刘秀军的颈动脉旁，显然，赌咒发誓对许正阳没有起到作用。 “爷爷饶命，”刘秀军彻底忘了一问一答的约定，嚎哭的痛不欲生，此刻，他一点儿都不怀疑，把自己牢牢按在地上的那个高中生，会毫不犹豫的割断自己的动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人利用的，你就饶了我吧。” “好了，适可而止。”刀锋的声音中有一丝紧张，拿刀的人是老鹰，不是许正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没有把握。 “我还没有拿到答案，怎么适可而止？”的确，中午发生了什么，刘秀军并没有讲，背负的不白之冤，还是没有洗刷干净。 “你想怎么拿到答案？” 老鹰微微一愣，似乎刀锋问了一个比一加一等于二还要显而易见的问题，“一刀刺入腹腔，避开脏器，用一点儿皮外伤让他精神崩溃。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年我们不是都这么干吗？” “那是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战场，现在呢？你看看，这里是学校，你还想怎么撒野？” “是他们先陷害我的，我都留他们活命了，怎么还叫撒野？” “照你这么说，凡是陷害你的人，都得死，是吗？”刀锋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屑。 “你什么意思？”大家本就心意相通，刀锋的不屑老鹰感知的一清二楚。 “我的意思是，陷害我们的人多了，你杀不过来。”刀锋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斥着悲凉，“更何况，那个胖子说了，他是被人利用的，你就算捅上一万刀，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说是被人利用，你就相信了吗？”老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当初是你教我的。” 刀锋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你是真的没有了基本的判断，还是不屑于去判断？” “不屑于判断，我为什么会不屑于判断？”老鹰似乎被搞糊涂了。 “因为对你来说，这件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你更享受的，是逼供的过程，那种让仇敌生不如死的快意。” “信口开河，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能当一个喜欢杀戮的魔头？”老鹰冷冷的哼了一声，“照你的说法，我对这件事的真相不感兴趣，那我费尽口舌接管这件事情干什么？” “接管许正阳身体的目的是什么，你比我清楚，那是你的事。至于说你对这件事的真相不感兴趣，却是我的判断，因为我知道，现在，你只对一件事的真相感兴趣。” “哪一件？”老鹰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隐隐的竟有些发颤。 “是谁出卖我们。” 是谁出卖我们，是谁出卖我们，短短六个字，震天动地的在脑海中反复炸响，巨大的悲怆夹杂着愤怒再度席卷而来，马骁，牛强，雷宇，一个个名字忽然在脑海中翻滚 “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事，我还以为这几个名字，对你来说只是几个无足轻重的代号呢。”刀锋语气中竟然有了罕见的戏谑。 “你说什么，那都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愿意他们有事儿。”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们已经死了，就是因为我们。” “不是因为我，我是被人出卖的，”老鹰的声音终于彻底变成了狂怒，“我要报仇，报仇” 脑海中似乎掀起了九级飓风，怒火借风势，已成燎原之势，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耳边的一切正在远离，身边的面孔在疯狂的扭曲，如同置身魔窟，每一个人都成了狰狞的恶鬼，在喧闹，在狞笑，在一点点吞噬自己仅存的天地，报仇，怎么报仇，都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痛，锥心泣血的痛，苍天啊，你能不能开开眼，告诉我，是谁出卖我们，是谁出卖我们。 一张鬼脸在眼前跳动，那臃肿的面孔似乎有些青紫，抓住他，把他牢牢抓在手中，是他，就是他出卖了我们，就算不是，他也一定知道是谁出卖我们。别以为你是鬼我就奈何不了你，只要是我的敌人，就算是鬼，我也能把你撕成碎片。 身边的小鬼慌乱了，开始在身边喧哗，他们在喊什么，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放开放开”。放开，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抓住了幕后的黑手，决不能轻易放手，要狠，逼得他退无可退，让他说出真相，说出是谁出卖了我们。 “老鹰，快放手，你要掐死他了。”刀锋的声音紧张的变了音调。 “放手，让我这个时候放手，我要问清楚，是谁出卖了我们。”老鹰的声音狰狞的可怕。 “你搞错了，我们的事和他没关系，你在帮许正阳解决问题，不是在追查我们的事，快放手。”刀锋的语气成了最后通牒。 “说，是谁出卖了我们？”老鹰的质问带着愤怒脱口而出，让这把破刀在耳边喋喋不休吧，就当没听见。 “你给我从许正阳脑子里滚出来，马上。”刀锋的声音冷冽起来，杀气绝不输于老鹰。一股凉意直透心底，仿佛有一道阴影，向自己脑海深处挺身扑去。 “我不要你管。”带着深深的绝望，老鹰向刀锋扑来的方向转身，随着转身，雪亮的刀光发出利刃破空的嗤响，却在接近目标的瞬间生生停住，不用别人赶，到了离去的时候，绝不会多留一秒钟，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只是想知道谁出卖了我们，我错了吗？”桀骜不驯的老鹰，竟然会发出这样凄婉的哀叹，那哀叹，如同渐渐淡出的画外音，悄悄消失在许正阳脑海之中。 眼泪，夺眶而出，许正阳呆呆的站在讲台边上，任泪水顺着脸庞流下，耳中的世界慢慢恢复了清晰，怎么这么安静？透过眼中薄薄的水雾，面前是李常青惊愕到扭曲的脸孔，紧贴着李常青左颈动脉，稳稳放着一柄锋利的弹簧刀，而那弹簧刀，正握在自己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八章 失忆与人格分裂 1995年9月5日15：0015：15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何永胜如同一只困在笼中的野兽，眼睛似乎要从金丝眼镜后瞪出来，校长王宏那张宽大的办公桌被拍的山响，“王校长你是不知道，要是我晚到一会儿，那绝对是一场血案，血案啊！” 王宏看着面前口沫横飞的何永胜，默默将桌上被震得四处散落的文件归拢到一处，制止许正阳的，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李常青，与李老师相比，这位何处长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太过激烈了。 “李老师，你没事儿吧？”王宏关切的看着李常青，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恰好看到许正阳把一柄寒光闪闪的弹簧刀架在李常青脖子上，说实话，那一刻，他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饶是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出，那一刀的力度角度，绝对是奔着割断动脉去的，只不过在最后一瞬间停住了而已。 “没事儿。”李常青的神色坦然得很，脸上看不到一丝丝慌乱。 “严肃处理，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何永胜的怒火仿佛稍稍平息了一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点上一支香烟，仿佛刚才那把刀，是架在他脖子上一般，“中午持刀猥亵女生，下午持刀恐吓老师，这样的学生，不能留在集安一中。” “何处长，这件事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李常青皱了皱眉，真不知道许正阳什么时候得罪了何永胜，看这位学生处长的架势，那绝对是不把许正阳整死誓不罢休。 “还不能下结论吗？”何永胜觉得这些老师已经不可理喻，“你们说中午的事双方各执一词，需要好好查一下，那刚刚这件事呢？李老师你亲身经历，我们几个亲眼目睹，我就不明白了，这还不能下结论，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下结论？” “不，何处长你误会了，我不是否认今天下午发生过的事，我只是说这件事的发生，和许正阳无关。” “和许正阳无关？”何永胜嗤笑一声，“李老师，你在说笑话吧？要是我捅你一刀，是不是你也会说此事与何永胜无关呢？” 李常青的话确实有些让人费解，就连王宏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匪夷所思。 “王校长，许正阳这个学生的来历，您应该清楚吧？”李常青没有理会校长和学生处长质疑的目光，缓缓说道。 王宏微微点点头，是的，许正阳的档案他早已看过，中午接待刘秀兰之后，他还向何永胜详细了解了情况，这其中的种种情节，他一清二楚。 “许正阳无家可归，这一年多，我的宿舍就是他的家，平时我是他的老师，节假日我就是他的兄长。作为他的老师，督促学习是我的责任，作为他的兄长，帮他找回记忆我义不容辞。” 听李常青说的诚恳，王宏心中不由一暖，这样的老师，才是学校的财富。 “为了帮他找回记忆，我想尽了办法。一到假期，我几乎天天和他同吃同住，捕捉他下意识的言语和动作，发现蛛丝马迹。没想到，蛛丝马迹没发现，却发现了问题。这个许正阳，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会自言自语，那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一问一答，就好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一样。” 王宏心中一凛，自言自语，不会是精神分裂吧？“这种情况频繁吗？” “很罕见，我只见过两次，都是我在厨房做饭，他在外面读书，第一次我还以为家里来了客人，从厨房出去一看，发现只有许正阳一个人坐在书桌边，双眼有些发直，但已经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 “他当时在说什么？” 李常青摇摇头，“那一次我没有听清，不过那次之后，我就开始留意，就连睡着了都支着耳朵，生怕把他说的梦话漏了。上周日晚上，我叫他到家里吃饭，吃完了饭他帮我收拾碗筷，独自在厨房刷碗，我又听到了他自言自语。这次没有对话，只有一个声音，说了一句话，是谁出卖我们。” “这些情况你告诉许正阳了吗？” “没有，我只是事后问了问，问他方才说了些什么，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我觉得，他的头部受伤不仅造成了失忆，还有可能造成了更严重的损伤，例如精神分裂。” “你是说，”王宏沉思了片刻，说道，“刚才他用刀威胁你和刘秀军的时候，是在犯病，或者说是在被一个分裂人格控制？” “笑话，”何永胜冷笑一声，“干了坏事就推说被分裂人格控制，这也太儿戏了吧？李老师，我知道你关心许正阳，但凡事要有一点儿依据，不能瞎猜吧？” “我没有瞎猜，”李常青的语气很坚定，“许正阳把刀放到我脖子上的时候，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王宏和何永胜对视一眼，沉默了，的确，在现场，他们清清楚楚的听到许正阳口中说出的那句话。“我只是想知道谁出卖了我们，我错了吗？” 看着王宏和何永胜，李常青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我断定，刚才的许正阳，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越说越离谱，”何永胜冷笑一声，“好好好，就算我们相信许正阳忽然之间失心疯，刘秀兰会相信吗？他弟弟差点儿被许正阳用刀抹了脖子，她现在还没闹，那是吓的。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等她回过神来，不把王校长这间办公室折腾个底朝天，我就不姓何。” “听何处长的意思，许正阳就应该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刘秀兰这个弟弟一刀把方舒捅到在地，那样就皆大欢喜，刘秀兰没法子撒泼，学校也太太平平万事大吉，是这样吗？”李常青的语气已经明显带出了火药味儿。 “这，”何永胜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李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李常青丝毫没有配合何永胜的打算，“那您是什么意思？” “许正阳动刀事出有因，这件事刘秀兰理亏，不难处理。”一看何永胜被李常青喂了一记软钉子，王宏连忙乘热打铁，“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查明中午在书店发生的事。” “书店的事您不是坚持要找无关旁证吗？哪儿那么容易查清楚？”何永胜对王宏这个决定，显然一直耿耿于怀。 “不用着急，”王宏微微一笑，“保卫处已经联系到了书店的收银员，他目睹了事件的全部经过，我相信，下午课外活动之前，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吗？”石磊听完了许正阳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一般，根本不敢相信。 许正阳自己也知道这解释太过荒诞，明明是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让谁听了都没法儿相信。唉，这个老鹰，这次把自己害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课是没法儿上了，真不知道教室里的同学会怎么看自己。看着身边的方舒c石磊和周小唐，一股暖流顿时流过心头，无论发生什么，有自己心爱的姑娘和至交好友不离不弃，就足够了。 “你是说你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等到恢复清醒的时候，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刀，刀还架在李老师脖子上？”周小唐好不容易闭上了惊讶的大张开的嘴巴，梳理着思路，总结着许正阳的解释。 百分之九十真实吧，脑子里老鹰和刀锋的交锋就别提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能让别人把自己当成神经病。 “这，这，这，”周小唐一连说了三个这，脸上堆满了苦相，“谁会相信啊，这也太奇怪了。” “我相信。”方舒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坚定的迎着惊愕的周小唐和石磊，当然还有喜不自胜的许正阳。 “方舒，冷静一点儿，我们都不希望许正阳有事儿，可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周小唐扭头看向石磊寻求支援，却发现石磊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已经动摇了。 “我不是在编理由，我是有根据的，仔细想想事情的经过，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疑吗？”方舒不慌不忙的说道，“先是刘秀兰的弟弟用刀刺过来，许正阳把他摔倒在地，从那一刻开始，许正阳就变了。” “哪里变了？”周小唐使劲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当时刘秀军一刀刺来，方舒竟然奋不顾身去挡，当时自己的心，简直要提到嗓子眼儿里了，接着便是许正阳出手，刘秀军被制服，没有什么异常啊，怎么在方舒眼里，许正阳就变了呢？ “他的语气变了，还记得吗？那几句话，简直像冰一样冷，让人不寒而栗。” 周小唐沉默了，不错，刘秀军的惨叫根本无法掩盖那几句简单而又冷冽的话，自己清楚的记得，听到那几句话的时候，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透入自己的后背。 “不光是语气变了，说的话也莫名其妙，大家想想。”方舒继续启发着周小唐和石磊。 “我说什么了？”许正阳心中一动，看来在老鹰控制之下，自己不光干了胆大妄为之事，还说了奇奇怪怪的话。 “你当时把刀放在刘秀兰弟弟的脖子上，疯了似得喊着，是谁出卖我们，是谁出卖我们，一帮老师想上去拉又不敢，生怕你手一动伤了刘秀兰弟弟的性命，只好拼了命的喊放手放手。然后李老师就来了，李老师一进来就上去拉你，你倒好，一转身就把刀放到了李老师脖子上，那样子简直委屈到了极点，嘴里喃喃说着我只是想知道谁出卖了我们，我错了吗。”周小唐嘴快，说起话来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个不停，“这么说起来确实够奇怪的，许正阳，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谁出卖我们，要说中午的事儿，你应该问是谁陷害我才对，怎么会用出卖这个词，还我们，确实奇怪。” 原来是这样，老鹰那些话，并不仅仅在自己脑海里响起，它们已经通过自己的嘴，结结实实喊了出来。 是谁出卖我们，老鹰啊老鹰，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心中有这么大的怨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二十九章 你们要玩，我奉陪到底 1995年9月5日17：1517：45 课外活动已经开始十五分钟了，许正阳站在搏击队训练房窗前，呆呆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操场，期待着方舒婀娜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中。本以为可以和方舒结伴一同前来，哪知下课铃声一响，方舒便被李常青叫到了办公室，许正阳如意算盘打空，只能独自悻悻到了训练房。 搏击队的训练远远比往日热烈的多，省运动会在即，将要上场参赛的几个高三学生加倍刻苦自不必说，其他社员也是各个卖力，偌大的训练场上拳脚声此起彼伏，竟没有一个人偷懒。就连身为编外队员的刘志冬和张杰，也煞有介事的重复着直拳c勾拳c摆拳，不厌其烦的开展着单调的基本功练习。只是这热火朝天之下，气氛却远不如往日轻松，空气中竟隐隐透着一股凝重。众人拳来脚往之际，目光总有意无意的偷偷瞟向独自在窗前发呆的许正阳，集安一中毕竟就这么大一点儿，下午发生在高三六班那一幕，早已传遍了整个学校。 郭永低着头，下意识的摆弄着拳击手套，凝神听着周小唐的讲述。“这么说，你怀疑两年前在省城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许正阳？” 周小唐点点头，说道：“不错，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这几天，许正阳就连神情都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了。” “按照石磊的说法，”郭永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这方才周小唐说的每一个字，“许正阳一年前因头部受伤失忆，可这件事，你们这些同学当中只有石磊一个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周小唐听出了郭永语气中的疑惑，叹了口气，“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想想，就连结巴都不愿意和别人说话暴露自己的短处，在许正阳心里，失忆只怕和脑子残疾没什么区别，自然不愿意别人知道了。” “那为什么石磊会知道？” “石磊的妈妈是集安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当时许正阳被赵校长和李老师送到医院后，曾通过石磊找过他的妈妈，石磊得以知悉内情，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只怕石磊也不会知道。”周小唐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要不是有今天下午那一出，石磊打死都不会把这些告诉我和方舒的。” 郭永沉默了半晌，看着站在窗边的许正阳，偏西的阳光洒在许正阳的肩头，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这一年多，许正阳几乎天天在搏击队训练房看着大家训练，脸上总是挂着招牌式的阳光笑容，谁能想到这笑容背后，竟是失去记忆的无助和痛苦。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们认识的那个许正阳，并不是真正的许正阳，原来的他已经随着那次受伤迷失的不知去向，现在，那丢失的记忆，那个真正的许正阳，正在一点点回来，所以现在的许正阳，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是吗？”郭永仔细斟酌着措辞，可无论怎么婉转，描述的都是一个精神分裂病人的形象。 周小唐也有些无奈，是啊，失忆归失忆，但忽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总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说，今天中午在书店，他是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所以才干出那样的事？”这个想法突如其来，让郭永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郭永你说什么呢？”周小唐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瞪着郭永，“就算变成另一个人，也是那个两年前救过我们的人，那样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中午的事绝对是有人设了圈套，这件事上，我相信许正阳的话。” 郭永脸上一红，周小唐说的有道理，自己竟然会怀疑许正阳，的确不应该，“可是，会是谁呢？谁会设圈套陷害他，他只是一个高中学生。难道是”脑海中如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眼中顿时一亮，“金字门的人。” 周小唐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还记得老鬼的话吗？我要你下半辈子鸡犬不宁。”背着当众持刀猥亵女生的恶名，是该鸡犬不宁了。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李常青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许正阳你出来一下。”看着李常青冷若冰霜的面孔，郭永和周小唐不由对视了一眼，心中一沉，李老师脸色不善，不会又出什么变故了吧？ 许正阳低垂着头，站在李常青对面，阳光的暖意无法驱散心头的愧疚，毕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把刀架到了李老师的脖子上。 “许正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常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似乎不加控制，自己就会咆哮起来。 “李老师，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等我回过神来刀就架到您脖子上了。” 李常青眉头一皱，挥挥手打断了许正阳的话，“我说的是中午在书店，在书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许正阳不由一愣，心中先是一宽，看来李老师没有把下午的事放在心上，随即又是一阵失望，书店的事自己已经解释过了，当时李老师在场，怎么还要问，“李老师，您也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信，”李常青铁青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些，“今天下午保卫处秦处长找了书店的收银员，他说的和刘秀兰母女一样，”说着，李常青盯着一脸惊讶的许正阳，一字一句说道，“他说他亲眼看到，你拿着刀威逼朱晓莹，撕开了她的衣服。” 这番话确实出乎许正阳意料之外，刘秀兰母女不知何故要故意陷害自己，可这个书店收银员怎么也和那母女两站到了一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还恰到好处的同时跳了出来。 “现在的证据对你非常不利，还牵连到了方舒，何永胜处长坚决认为她是在刻意包庇你，一下课就把她叫去问话，现在还没出来。” “方舒被何处长叫走了？”许正阳脸色一下子变了，自己和何永胜交过锋，那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只怕那恨意会转移到方舒身上。。 “是啊，何永胜严肃的很，说是代表学校和方舒谈话，还不让我在场，把我轰了出来。”李常青眉头紧锁，一脸忧虑，自己最为得意的两个学生，一个遭逢不白之冤，一个在学生处长办公室接受训诫，自己却一筹莫展，哪一个老师能无动于衷？ “我去找何永胜说清楚。”许正阳脸上顿时罩上一层严霜。 “你小子要干什么？不许犯浑！”李常青一急，大声喝道。 “这件事情与方舒无关，谁也别拿这事儿难为她。”许正阳头也不回，大步向操场出口走去 “你，”李常青心中怦怦乱跳，这个混小子，要是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就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焦急间刚要转身追赶，却见面前搏击队大门悄然打开，郭永c周小唐c刘志冬c张杰挤在门口窗边，眼巴巴看着自己，这帮小子，恐怕早已把方才自己和许正阳的对话听了个干干净净了。 方舒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老师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踏实刻苦，遵守纪律，认真学习，一直是老师口中的好榜样，但此刻，面前这位堂堂的学生处处长，已经把自己从头到脚批了个体无完肤，而且一批就是将近半个小时。 “方舒，我这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何永胜坐在办公桌后舒适的皮椅上，翘着二郎腿，透过金丝眼镜得意的看着方舒，他对自己的口才颇为自负，方才一番疾风暴雨般的讽刺挖苦，他相信足以击溃这个女生的自尊。 “听说你的妈妈是教育学院的老师，说起来你也是教育系统子弟，我这个学生处长应该给你留几分面子，可看看你做的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给你这个面子。” 方舒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晕，确实，何永胜方才一番语言攻势，已经把她彻底打懵了，什么自甘堕落，与流氓为伍，不思进取，这些都已经算是好听的了，那些难听的，她以前听都没有听过，更不会想到会被人用到自己身上，此刻，她恨不得地上能有一道缝，让她一头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 “不是我上纲上线，我告诉你，许正阳持刀猥亵他人，人证物证俱在，只有你还在刻意包庇，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他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值得你撒这弥天大谎去回护？”何永胜得意的看着面前几乎站都站不稳的方舒，继续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是不是需要我把你妈妈叫来，让我们教育系统的劳模，陈淑娴陈老师亲自教育一下她的这个宝贝女儿？” “不要”方舒真的要崩溃了，眼泪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妈妈对自己寄予厚望，要是知道自己公然撒谎包庇一个男生，不知会有多伤心。 一声巨响打断了悲伤的啜泣，办公室房门被一脚踹开，许正阳正站在门口。 “许正阳，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想反天？”呆了半晌，何永胜终于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厉声呵斥。 许正阳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大步走进办公室，伸手拉着方舒的右臂，低声说道：“走，回去上课去。” 方舒微微一愣，方才的不知所措似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机械的迈着脚步，跟着许正阳向办公室外走去。 “许正阳你给我站住，你今天要敢踏出我这间办公室，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何永胜气急败坏，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许正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逼人的冷冽，“何处长，您有种的冲我来，我奉陪到底，欺负一个女孩子，您就不害臊吗？” 冰冷的语气中，三九隆冬的寒意，顿时笼罩了整个办公室，将初秋傍晚的舒适驱赶的一干二净。刻骨的寒意中，何永胜看着许正阳扬长而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了，许正阳啊许正阳，不把你赶出集安一中，我这个学生处长就算是白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三十章 收银员不简单 1995年9月5日18：3019：00 张杰焦急的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液晶显示屏跳动着黑色的阿拉伯数字，18：30，书店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依然不见收银员从门口出来。 “别死盯着大门，他们快出来了，小心被发现。”郭永坐在正对着书店大门的公共汽车站长椅上，手中拿着一张报纸低头看着，口中却提醒着斜靠在车站站牌下的张杰，如同一个精通跟踪之术的老手在提醒一只新入行的菜鸟。 随着一阵喧闹，几名男男女女一边说笑一边从书店走了出来，互相道着再见，各自到附近的自行车存车处取了自行车离去，却不见那名收银员的身影，张杰不由一阵焦急，说道：“怎么没出来？不会看漏了吧？”虽说方才已经装作买书进去把那名收银员好好观察了一番，但毕竟是初次犯险，心情紧张在所难免，说不定真就漏过去了。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了商店，二人精神一振，正是望穿秋水盼着的收银员，那收银员不急着离开，慢悠悠的将大门从外面上了锁，这才从车棚内推出一辆自行车，骗腿上车顺道骑走。 郭永腾的起身说了声“跟上”，张杰早从附近推了自行车来，飞身而上，郭永快跑几步，跃上后座，二人穿插进滚滚车流，远远跟着那收银员。 收银员骑得不紧不慢，一件灰色外套在人群中极不显眼，张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生怕一不留神跟丢了，这茫茫车海，再找可就难了。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转眼间穿过桥西区，进入桥东区红旗大街。 红旗大街是集安市规模最大的商业街，街道两侧店铺林立灯红酒绿，人流车流较其他道路明显加大，张杰心中暗自打鼓，要在这里跟紧了目标，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哪知刚进入红旗大街街口，收银员便在一个报亭旁将车停下锁好，站在报亭前翻动着摆在摊位上的报纸。 好运气，张杰暗叫侥幸，连忙将车骑到马路对面停好，和郭永漫步过了马路，也在报亭前站定，似乎是在看着橱窗内琳琅满目的杂志，眼角余光却一刻不停的瞟着那收银员。 那收银员买了一份报纸，便继续沿着红旗大街前行，不时在路过的店铺前驻足观看，偶尔进入其中也只是看一眼就离开，似乎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郭永和张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跟着，唯恐在人海丢了目标，早顾不得掩藏行迹，随着收银员越走越快，和收银员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转眼间一条红旗大街已经走过了大半，收银员忽然加快脚步，一闪身进了路边的一家歌厅，郭永和张杰毫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一股令人窒息的脂粉奇香合着烟草味扑面而来，耳中是此起彼伏的嗲声嗲气，墙角边c沙发上到处挤满了身着短裙浓妆艳抹的小姐，在昏黄的灯光下搔首弄姿，郭永和张杰初次踏足风月场所，不由手足无措，所幸待客的小姐们则一眼便看出这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早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目标身上，对这两个晕头转向的大男孩都是不理不睬。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服务员倒是客客气气，迎面走来，微笑着问道：“二位预定包间了吗？”张杰匆匆指了指已经走到走廊尽头正在拐弯的收银员，颤声说道：“我们一块儿的。”服务员顿时满脸堆笑，说道：“是坤哥的朋友呀，在2号包间，我带您过去。”郭永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说着拉了张杰，快步走入走廊深处。 走廊尽头左拐便是歌厅包间，包间内不时传出令人腻到头皮发麻的娇声调笑，郭永和张杰只觉面红耳赤，硬着头皮看着门牌往前走，终于来到二号包间门口。 二号包间异乎寻常的安静，连音乐声都没有，郭永将脸凑到包间房门玻璃上，向里面看去，屋内竟空无一人。心中一阵诧异，压低了声音对张杰说道：“你在外面看着，我进去看看。” 张杰只觉得心在胸膛里砰砰乱跳，几乎要撞出胸口，颤声说道：“小心点。”郭永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张杰后背紧贴墙壁，心中不住默念：“千万不要来人，千万不要来人。”耳朵犹如竖起的雷达天线，捕捉着从包间中传来的细微动静。忽然，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响起，一声闷哼之后紧接着传来一声重物倒下的闷响。张杰暗叫不好，一把推开包间房门冲了进去，只见眼前一阵蓝光跳动，张杰只觉得觉得一股股电流从颈部直达心脏，心脏如同被一把大手狠狠攥了一下，排山倒海的麻痹冲便周身，将听觉c视觉c触觉c嗅觉，一股脑的赶到了九霄云外，年仅十七岁的张杰，第一次尝试到电击的滋味，在瞬间高压脉冲的震荡下失去了知觉。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阵轰隆轰隆的闷响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敲打着张杰的耳膜，神智开始一点点清醒。眼前一片漆黑，想要睁开，才发觉被一根布条牢牢绑上，想去把布条扯下来，才发觉双手双脚被牢牢捆绑，丝毫动弹不得。 努力伸展着身体感觉着周围的空间，仿佛置身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连翻身都异常困难，原本沉闷的声响渐渐清晰，是汽车的引擎声，这里是汽车后备箱。挣扎了几下，手脚的绑缚没有一点点松动的迹象，却感到双脚踢到一堆软绵绵的物事，想要开口叫，连嘴里都被塞得满满的，除了从喉咙里发出的闷哼之外，一个音节都喊不出来。凝神细听，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看来郭永还没有醒。 车忽然停了，接着便是后备箱开启的声音，还来不及挣扎，便被抬了起来，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走向何方，几声开门关门的声音后，被重重扔到地上，如同扔一堆无用的货物一般。 耳边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这两个什么人，是警察吗？” 一个男子声音回道：“从书店出来这哥俩就跟着我，手法蹩脚得很，不是警察。”听语气就是那书店收银员。 沙哑的声音说道：“甩了不就完了，干嘛还要弄起来？咱们这笔买卖正在关键时刻，这不是找事儿吗？” “就因为到了关键时刻，这时候有人盯上咱们，不得好好摸摸底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收银员似乎在一边说一边翻着什么。“靠，是集安一中的学生，会不会是老秋的手下？” 沙哑声音沉吟片刻，说道：“水字门和学校历来没什么来往，再说咱们这笔买卖，老秋是得了好处的，不会从中作梗。倒是那个火字门的韩剑，招了好多高中学生当小弟，这两个小子，会不会是火字门的？” “可是这件事和火字门没有关系呀，他们怎么会掺和进来呢？”收银员的声音充满疑惑。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龙叔，该不会是靳百川和火字门联手了吧？。” 被称作龙叔的沙哑声音果断说道：“不会，这件事关系到木字门生死存亡，对靳百川非同小可，他就算找帮手也不会找集安本土帮派。” 短暂的沉默之后，收银员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两个学生有可能和今天中午的事儿有关。” “中午？中午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帮子混混在我们那个书店设伏要对一个学生动手，挑了个女刀手装作扭伤了脚出刀偷袭，结果被那个学生制服了，女刀手随即扯开衣服喊抓流氓，一帮子混混就吵吵嚷嚷把男生弄走了，说是要找学校讨个说法。” “这事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可下午的时候，火字门的雷天彪忽然找上门来，让我帮着作伪证，说是那个男生持刀猥亵，还说不配合就让我终日不得安宁，我就答应了，按他们的要求到保卫处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沙哑的声音中忽然有了警惕：“火字门不会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吧？” “不会，我当时一个劲点头哈腰，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那雷天彪就是个草包，还以为自己的名头吓住了我，得意的不得了。” “既然雷天彪他们没有怀疑，”沙哑的声音似乎在细细思索着，“那就有可能是那个被陷害的学生在查你的底细？” “不错，那个学生身手怪异得很，连我都没看清他出手的经过，火字门下了这么大的力气设局害他，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龙叔，要不要派兄弟去摸摸那个学生的底细？”那年轻的声音跃跃欲试。 “不行，我们人手紧张，现在必须集中全力办我们的大事，绝对不能横生枝节。”沙哑的声音略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两个学生先留着，好好问问，要是和我们的买卖无关，事成之后就放他们走。”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一年多了，我们几个象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这次狠狠捞一笔，兄弟几个就寻个安身地方散了吧。都怪我当年贪财，接了那笔不该接的生意，才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收银员的声音忽然显得严肃起来，“龙叔，兄弟们跟着您刀头舔血多少年，图的不是别的，就是这份情谊，您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兄弟们都跟着您，您一句话，咱们水里去火里去绝无半个不字。这次这笔买卖，咱们全力以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绝无不成的道理。” 好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张杰只觉得一股寒意透骨袭来，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不住祈祷，希望自己和郭永没有成为挡在这些人前面的绊脚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三十一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1） 1995年9月5日19：0019：15 又是一个盆满钵满的下午。刘秀兰坐在油腻腻的饭桌边，数着面前厚厚的一叠钞票，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细细的缝。这个小食堂简直就是个聚宝盆，不用付房租，不用付水电费，不用交税，连菜都是从学校校办食堂那里拿来的，这一路绿灯，靠的就是每年给何永胜处长那一万元分红。一想到那一万元，刘秀兰便恨恨的咬牙，那可是自己年利润的二成，他何永胜身不动膀不摇就收入囊中，权力这个东西，可真是值钱呀。 时针稳稳指向七点，一天的忙碌宣告结束，到了放松的时间。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弟弟，为了给自己帮忙，弟弟下午真是吃了不少苦。一想到那柄放在弟弟脖子上的弹簧刀，刘秀兰便不寒而栗，早知道那个学生这么狠，自己是绝不会打上门去自讨苦吃的。 刘秀军坐在小包间内，看着面前铺着大红桌布的圆桌，擦得一尘不染的椅子，还有桌上红红白白的塑料花，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贯吝啬的姐姐，始终把这个小包间视为珍宝，非重要宴请绝不启用，今天，竟然为自己破了例，显然是要给自己压压惊。是啊，经过了下午那一场遭遇，自己真的需要好好压压惊了。 脖子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退，不过那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肋下。刘秀军的手轻轻触碰着肋骨的下沿，那里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妈的，那个高中生，他的手难不成是铁钩子做的，差点儿把自己的肋叉子掰折。 心有余悸的摸着碰碰跳动的颈动脉，那里似乎还有一丝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凉，那种感觉，想再想起来还是如坠冰窖，多么清晰的恐惧，自己和死亡的距离竟然如此近，只隔了颈动脉血管壁那么薄薄的一层。如果没有那个姓李的老师，那把刀会不会就那么轻轻的划下去呢？他不敢想。 “秀军，来尝尝姐姐的手艺。”刘秀兰满是肥肉的身躯闪入包间，手中的托盘稳稳放到桌上，一盘鱼香肉丝，一盘回锅肉，一盘香菇油菜，再加上一个酸辣汤，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姐姐的手艺，确实不同凡响。 “看看这是什么？”刘秀军眼睛一亮，那晶莹透亮的标志性酒瓶，竟然是一瓶五粮液，口水顿时汹涌的滚动着，看来姐姐今天真是下了血本了。 酒香菜香成功冲淡了心中的惊惧，几杯酒下肚，刘秀军脸上因惊吓呈现的苍白成功退去，换上了酒酣耳热的红光满面。 “姐姐呀姐姐，你到底招惹了个什么鬼？”既然已经酒过三巡，话匣子自然打开了。 “你姐姐我就是个做生意的，没事儿找这麻烦干什么？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外甥女，都是她招出来的事儿。” 事情竟然是朱晓莹招出来的，刘秀军心中顿时不快，原来自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根子竟然在外甥女身上，“姐姐，不是我说你，莹莹这孩子，就是被你惯坏了，刚初中毕业就不上学，现在还天天和我们火字门那一帮子小崽子混在一起，早晚出事。” “这事儿也不能都怪莹莹，”听刘秀军语气不善，刘秀兰便知道弟弟因下午的事迁怒于女儿，连忙为女儿打着圆场，“是你们火字门的雷二当家交代的活儿，莹莹只不过是自告奋勇接下来了而已。” 雷天彪是火字门二当家，在道上声明显赫，刘秀军虽说加入火字门多年，却很少有机会和雷二当家直接接触，外甥女朱晓莹才十几岁，就能接到雷二当家亲自交代的活儿，着实有些出乎刘秀军意料之外，“莹莹还认识雷二当家的？” “嗨，”弟弟语气中的艳羡让刘秀兰颇为得意，“你外甥女前一段时间和你们火字门的韩剑交往不少，不知怎么就认识了雷二当家的，你们帮派的事儿，我也不是很懂。” 原来如此，韩剑是雷天彪的得力下属，怪不得朱晓莹能和雷天彪搭上线，“看来这个小子得罪了雷二当家的，那他能有好果子吃吗？雷二当家的也是，舍近求远，找几个人收拾他一顿不就完了吗？让莹莹这个小女孩出马，现在倒好，搞成这么个样子。” 刘秀军的质疑显然是出于嫉妒，刘秀兰虽说听得明白，却也暗暗不快，说道：“雷二当家说了，这个许正阳身手颇为了得，你们火字门的飞车党倾尽全力都落了败，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还说咱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要让这个小子身败名裂，在学校抬不起头来，所以我们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刘秀军沉默了片刻，既然雷天彪在那个学生手上都没能讨了便宜，自己吃亏就顺理成章了。再想想下午从刘秀兰那里听来的前后经过，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难办，要是这件差事落到自己脑袋上，绝对是难得的上位机会，自己混迹黑道这么多年，这么好的机会，姐姐竟然没有想到自己，哪怕在雷二当家的面前提一句也行啊，在书店里的正经差事把自己扔到一边，事情都办完了，再把自己叫来打下手，这叫什么事儿啊。心中不快，口中也没有客气：“姐姐你说你一个开饭馆的，我们火字门的事儿，你掺和什么？” 姐弟连心，刘秀军的想法被刘秀兰猜了个十足十，听着弟弟言语中的怨气，刘秀兰笑着说道：“雷二当家的说了，事成之后，把桥东区的花旗歌厅交给姐姐打理，道上的事姐姐哪儿懂，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 花旗歌厅，刘秀军差点长大了嘴巴，虽说那只是一个小歌厅，但一入行就掌管一个场子，在整个集安黑道只怕也是凤毛麟角，怪不得姐姐肯出这么大力气。没办法，自己不像姐姐，有个好女儿，能攀上高枝，只好跟着姐姐，仰人鼻息了。不过要是真的能负责一个场子，对自己来说，着实是不小的长进。 “姐姐，你说这事儿到现在这一步，是不是就算快成了？”方才还质疑朱莹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转瞬间便变换了立场，在黑道上摸爬滚打多年，刘秀军早练出了这份见风使舵的本事。 “我们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剩下就看何处长的了。”刘秀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端起酒杯，将一杯五粮液一饮而尽，颇有几分男子汉的豪爽。 “何处长？”刘秀军愣住了，集安一中只有一个何处长，那便是学生处长何永胜，那可是一中的实权派，何永胜要是站在姐姐一边，绝对是稳操胜券，“怎么何处长跟我们是一头的吗？” 刘秀兰得意的点点头，一边联络着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一边联络着集安一中的实权人物，她这个小饭馆的老板娘，还真有点儿搅动风云的感觉。 “那我就不明白了，处理一个学生，对何永胜来说只怕是易如反掌吧，怎么还要费尽心思设局？天长日久的，鸡蛋里挑骨头找借口开了他不就行了？”刘秀军看了刘秀兰一眼，姐姐的能量他是知道的，就凭她能说服何永胜同流合污，他不相信。 “要不是今天下午他找到了我，我也不敢相信。”刘秀兰依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何处长下午来过了？”下午从高三六班回来后，刘秀军战战兢兢神情恍惚，一直在半梦半醒的昏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错，咱们从教室回来不久，何处长就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来安抚你的，结果他是来报信的。” “报信？一个学生处处长，向你报信？”刘秀军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 “人家是当领导的，报信都艺术得很，”回想下午那一幕，刘秀兰佩服的五体投地，“那话说的，滴水不漏。说秀军下午受了惊，说明了学校保卫工作有不足，本来保卫处秦处长要过来看看的，可秦处长等着接待中午书店那件事的重要证人，就是书店的那个收银员，一时抽不开身，所以委托他过来慰问一下。” “这就算是报信了吗？”刘秀军错愕的瞪着眼睛，丝毫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 “你个榆木疙瘩，”刘秀兰简直要被弟弟的木讷气乐了，“想想吧，中午那件事，书店里面只有两个目击者不是你们火字门的，一个是许正阳那个同学，还有一个就是书店的收银员，收银员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我们的戏不就全穿帮了？” “对呀，”刘秀军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安抚我是假，通报情况是真，那后来怎样了？” “后来的事是莹莹处理的，我不知道，听说雷二当家的亲自出面，把那个收银员狠狠吓唬了一顿。雷二当家的都出面了，那还不是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许正阳这件事，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板上钉钉了。” 刘秀军沉默了片刻，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姐姐，这么看来，何处长好像知道咱们是在设圈套设计许正阳，可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帮你呢？” “何处长是明白人，什么事打眼前一过，就能看个七七八八，咱们这点小伎俩，人家一眼就看透了。”刘秀兰量浅，几杯酒下肚，酒意早已上涌，言谈间眉飞色舞，说起何永胜来更是显得熟络亲切，“至于何处长为什么帮我，秀军，不是我吹，放眼整个集安一中，真正和何永胜处长走得近的，你姐姐我当仁不让排第一。咱们这小包间，何处长是常客。” 看着姐姐得意洋洋的样子，刘秀军心中不快，开着这么个破饭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要是真的接管了花旗歌厅，那还不跳着脚的跟火字门老大杜乐天攀亲戚？有必要敲打敲打她了。“姐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位何处长，要不是靠每年好几万喂着，人家会搭理你？” “你怎么知道的？”刘秀兰似乎忽然只见酒醒了大半，声音中透着惊恐，如此机密的事，天知地知，何永胜知刘秀兰知，怎么弟弟会知道了呢？ “不光他知道，现在我也知道了。”一阵冷笑从门外传来，小包间房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许正阳冷冷的站在门口，目光盯着刘秀兰姐弟惊讶的面孔，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部 校园 第三十二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2） 1995年9月5日19：1519：30 怎么会这么冷静？刘秀兰姐弟在包间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全听到自己耳朵里，种种鬼蜮伎俩被两个酒酣耳热的人和盘托出，自己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仿佛听到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仿佛这一切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遭遇一般。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次老鹰出手打退赵彦斌后，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一个搏击高手，花了半天时间才适应。这次倒好，老鹰明明把事情搞砸了，最后还是被刀锋赶走的，怎么还会有影响？ 老鹰已经不在了，可恍恍惚惚的好像还是被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操纵着，那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冷静的分析着发生了什么，冷静的编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脑海中到处都是这冷静带来的深蓝色，冰冷，清澈，不带一丝情感。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回忆，努力的回忆。在那弥漫着清冽深蓝的脑海中，寻找记忆中的颜色，显得那样困难。终于，模模糊糊的，一丝耀眼的红如游丝一般闪过，是愤怒，还有何永胜办公室厚重的木门从门框上飞出的巨响，那一丝红色，就像何永胜办公桌上那一面小小的国旗一般刺眼。 为什么会愤怒，回忆中的画面慢慢清晰，夕阳中，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仿佛就在自己面前，那张梨花带雨的俏丽面孔瞬间击碎了自己心底那坚硬的外壳，是方舒的眼泪。一切因自己而起，怎能由心爱的姑娘背负冤屈，那一瞬间，没错，就是那一瞬间，这深蓝开始在脑海中弥漫，清楚的列出计划，要解决这一切，需要采取以下行动，第一，第二，第三 毋庸置疑，第一个要解决的是刘秀兰，自己与此人无冤无仇素不相识，此人为何要设计陷害自己？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幕后作祟？要查明真相，此人是关键环节。 这个小食堂，自己从未来过，早听说这里饭菜比大食堂可口得多，但价格也比学校大食堂高得多，像自己这样的穷鬼，没有资格去贪口腹之欲。当然，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方舒也选择在学校大食堂就餐，这里就算能做出山珍海味，看不见方舒，吃起来也索然无味。 晚饭时分熙熙攘攘的人流是绝佳的掩护，夹在嘈杂拥挤的就餐队伍中，即使与刘秀兰面对面站着，这位忙得晕头转向的老板娘只怕也注意不到自己，不用刻意小心，轻而易举，便将这一排平房前前后后摸了个清清楚楚。当然，平房后侧的刘秀兰卧室也是要走一遭的，就当是顺便串个门儿吧。 晚餐时间要摸到情况，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的刘秀兰，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机械的重复着询问c打饭c收钱c找钱的动作，连头都难得抬一下。要有收获，还需要等，耐心的等。 选择潜伏的地点并不难，后厨有一个储物间，横七竖八堆放着垃圾桶c菜筐c烂菜叶c破碗，与其说是一个储物间，不如说是一间垃圾房。无处不在的灰尘油泥c四处逃窜的蟑螂老鼠c臭气刺鼻的泔水馊菜，要是把这里打开让学生们参观，他保证，这生意兴隆的小食堂，瞬间便会成为集安一中最萧条的所在。 就是这么奇怪，没有一点点反胃的感觉，在杂乱无章的垃圾堆中，准确得找出一个落脚点，然后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安静，冰冷，凝固在黑暗中，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脑海中那一抹深蓝清晰的告诉自己，就算比这里肮脏百倍，他都可以潜伏不动，一天，两天，甚至一周。 虽然早知道会有收获，但还是没想到，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短暂，而收获则来的如此丰盛。 “谁让你进来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秀兰，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你个流氓，害的我女儿痛不欲生，还敢上我的门，谁借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方才的对话显然被许正阳听了去，此刻只有胡搅蛮缠，用尽全力撒泼，决不能给许正阳开口的机会，就算他开口，也要确保没有人会相信，而做到这一点，强化自己受害人的形象至关重要。 “你，你，你，你快滚，再不滚我就叫保卫处的了。”刘秀军下午已经被许正阳吓傻了，此刻能完整的说出这些话，实属不易。 许正阳冷冽的目光在刘秀兰姐弟脸上一扫而过，一个泼妇，一个懦夫，外强中干，难度系数接近零。从容的走到桌边，在刘秀兰和刘秀军中间落座，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片回锅肉，放在口中，微闭着双眼，享受的说道：“美味，美味。” “许正阳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你马上滚出去。”刘秀兰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眼睛拼命在满脸的横肉中挣扎着睁圆。 “1995年1月24日，送何永胜处长春节礼金2万元1995年3月3日，寒假结束食堂开张，从学校食堂领取油200斤，面200斤，米200斤。”许正阳的声音单调而机械，念着一个个看似毫无意义的数据。 这一个个数据仿佛一发发子弹，准确的击中了刘秀兰和刘秀军，巨大的震惊让刘秀军脸色苍白，不由伸手向上衣口袋摸去，一摸之下，更是吓得魂飞天外。 “是找这个吗？”许正阳的声音多了几分戏谑，手中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个小本子，那牛皮纸封面的黄色小本，如同一面照妖镜，成功的让刘秀兰继自己的弟弟刘秀军之后魂飞天外。 “我的账本怎么在你那儿？”惊惧之下，刘秀兰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双手发抖，似乎连全身的肥肉都跟着抖了起来。 “这是你的账本？”许正阳笑着看了看刘秀兰，又看着刘秀军，说道，“这个小本子是我从你弟弟那儿捡到的，怎么是你的账本？” “你？”刘秀兰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射向刘秀军，怪不得弟弟会说出“每年好几万喂着”那样的话，原来他看过了账本。 “我，我，”刘秀军一看到小账本，就知道事情坏了，此刻见姐姐怒火中烧，更是手足无措，嗫嚅着说道，“我下午在你卧室里休息，没事儿翻了翻抽屉，发现了这个账本，这事儿怎么能记账呢，我就把本子装在身上，准备和你商量一下抓紧销毁，没想到”说着看了一眼许正阳，下面的话没敢再出口。 “你，你”刘秀兰简直快要被气疯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现在可好，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对头手上，该如何是好啊。 “老板娘，没看出来，您还真是个好账房，”许正阳悠闲的翻动着小账本，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连在何处长关照下从食堂领了几根葱都写上了，看来您这个小饭馆，要没了何处长，还真是举步维艰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刘秀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事已至此，想要继续撒泼打滚是行不通了。 “我要是说让你把真相向学校和盘托出，你肯吗？”许正阳的语气中都是调侃，眼神冷冷的看着刘秀兰。 刘秀兰愣了，把真相和盘托出，那意味着出卖雷天彪，出卖何永胜，这两个人，自己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好了，知道你也不肯，不难为你了。”许正阳合上账本，轻轻用账本敲打着桌面，“我们来做个交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开你的小食堂，我读我的圣贤书，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只要你不再到学校找麻烦，这本账本，就妥妥的在我手里，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看到。” 刘秀兰脑子飞快的转着，到此为止，已经闹成这样了，怎么到此为止？可自己的把柄又被人家牢牢攥着，想继续折腾，能折腾的起来吗？“我保证不会到学校找麻烦，可是，事情已经闹到了学校，学校要是揪着不放怎么办？” “明天一上班，你就去保卫处，告诉秦俊毅处长，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再追究任何人，也不愿再提起这件事。” “学校花那么大力气，找了那么多人调查，我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管用吗？”刘秀兰有些怀疑。 “秦处长的为人，你比我清楚。”秦俊毅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刘秀兰说了不追究，他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 “可是，”刘秀兰的眼珠轱辘轱辘转着，眼看着花旗歌厅泡了汤，心中总是有些不甘，若是不听许正阳的，把这场闹剧继续下去，最多就是账本传出去，得罪何永胜，可要是能执掌花旗歌厅，得罪一个何永胜算得了什么？“你也知道，火字门的雷二当家的” 这个市侩的泼妇，许正阳一眼就能看穿她那点儿小九九，为了花旗歌厅，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何永胜，“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们设的这个局漏洞百出，没了何永胜处长暗中支持，绝对成不了事。你觉得何处长看到账本，还会跟着你摇旗呐喊吗？事情办不成，雷天彪凭什么把花旗歌厅交给你？” 一句话击中要害，刘秀兰顿时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不再言语，许正阳要是把账本给何永胜看，自己的小食堂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当做重点违建清理掉，到时候花旗歌厅泡汤不说，小食堂也没了，那可是真正的鸡飞蛋打。 “看来我的提议二位都没有意见了，”许正阳微笑着将目光扫过刘秀兰姐弟，轻轻将账本放入口袋，说道：“那好，我们数三声，三声过后，诸事一笔勾销。一，二，三。” 一阵轻风从雅间门外吹入，刘秀兰姐弟二人呆呆坐在桌边，看着原本端坐着许正阳的椅子，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仿佛那个煞神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三章 暴风雨前让我们看一场电影 1995年9月6日09：0009：15 电影包场对于学习至上的集安一中来说并非常事，尤其是在非休息日包场，看的还是内地引进的第一部好莱坞大片真实的谎言，那就更是破天荒了。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别人，正是校长王宏，王宏一贯的观点，不管哪个年级，学习都要张弛有度，弦绷得太紧，很容易断的。 但此刻，作为电影包场的倡议者，王宏却没有随教师学生的包车出发，看着时针一点点逼近九点钟，他的心中不由越来越焦躁，已经半个小时了，他整整等了刘秀兰半个小时。 说好了八点半上班给答复，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事情算是查清了吗？不错，是多了个收银员和刘秀兰说的一致，那就可信吗？反正他不相信，那个敢于挺身而出仗义出手的许正阳，不可能做出如此龌龊的事。可自己这些是推测，判断，没有证据是打发不了刘秀兰的。这半个小时，对王宏来说，就是一场煎熬，简直就是临刑前的煎熬。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王宏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该来的终于来了，清了清嗓子，无论如何，要保持镇定。“进来。” 房门被推开，秦俊毅的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校长，怎么还不走？班车都开走了，要不我安排车队给您派个车？再不走就赶不上九点半电影开场了。” “不用了，”一见是秦俊毅，王宏顿时松了口气，“我在等刘秀兰，昨天中午的事，我答应了她今天给结果的。” 秦俊毅脸上现出一阵惊讶，说道：“您不知道吗？刘秀兰已经不追究这件事了。” “不追究了？”王宏楞了一下，这个刘秀兰他昨天见过，绝不是省油的灯，那是给个梯子就敢上天的主儿，会轻易把这件事放过去？ 看王宏一脸疑惑，秦俊毅连忙说道：“今天一大早，这个刘秀兰就跑到保卫处，说自己是一中的老人了，这么为难一个学生太不像话，主动提出昨天的事到此为止，还说学校千万别追究许正阳，要是许正阳的前途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她刘秀兰下半辈子都没法儿安心了。” 这反转简直太突然了，结局虽然是自己非常乐意看到的，可这过程也太蹊跷了吧？“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不告诉我？”是啊，这个秦俊毅，害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上午。 “我告诉何处长了，”秦俊毅愣了一下，有些委屈，“我还以为何处长会和您说呢。” 这个何永胜，自己早晨至少见了他三次，他居然没向自己透露一个字，他到底想干什么？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你告诉老何的时候，他怎么说？” “何处长很不高兴，说这个刘秀兰，简直把学校当成儿戏，还说不管刘秀兰追究不追究，学校的校规校纪还是要执行，让我们保卫处抓紧时间把报告写出来，他好拿着找您汇报。” 果然，何永胜还是不打算放过许正阳，王宏在心中做了一个苦笑，向秦俊毅问道：“你们这个报告打算怎么写？” “嗨，刘秀兰这个泼妇，破天荒的肯放人一马，这件事摆明了有鬼，写什么报告？”秦俊毅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报告，有能耐他何永胜去写，我是不会写的。” 王宏微微一愣，这个秦俊毅，看起来像是个鲁莽汉子，心里却明白的很，几句话说的好像是在推诿拖拉，实则暗含玄机，此人只怕不能小觑。 “王校长，再不走可赶不上电影了，您到底去不去呀？” “走，叫车，我们一起走。”是啊，至少现在这件事是解决了，干嘛不放松一下呢？ 作为集安条件最好的电影院，集安剧场每逢周末就会成为热恋情侣和年轻学生的天地，平日却冷冷清清人烟稀少。今天虽说不是周末，这里却因为集安一中的电影包场提前热闹起来。剧场门口的马路两侧，随处可见各式小摊，摊主热情洋溢的兜售着琳琅面目的零食，靠着那一点点蝇头小利维持着生计。 许正阳站在剧场门口，看着面前焦急的周小唐和方舒，柔声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都怪我，我要是拦着他就好了。”周小唐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带着泪花，“昨天下午，我们听李老师说那个书店收银员指证你干坏事，都觉得他是在撒谎，郭永就提出跟踪，说从那个收银员身上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我们都觉得是个好主意，他就带着张杰两个人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许正阳的眉头皱了起来，刘秀兰说得清楚，这件事的幕后策划是火字门的雷天彪，郭永和张杰不会撞到火字门手上了吧？ “下午自习都没上，课外活动一结束就去了，到现在都没见到人。我问了他们宿舍的同学，两个人都一样，一晚上都没回来。” “你说郭永他们会不会出事儿啊？”看到闺蜜着急，方舒也心乱如麻，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知不觉的不再用名字称呼许正阳了。 出事儿，当然会出事儿，那个收银员曾在雷天彪指使下做伪证，极有可能与帮派关系密切，跟踪这样的人，危险可想而知。更何况已经彻夜未归，出事是十有了。“别担心，等回了学校我就去书店看看，郭永他们不会有事的，包在我身上了。”话一出口，心中顿时一阵忐忑，前天在乐团训练房，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大不了再打一架”，方舒便勃然大怒，今天这句话，江湖气绝对比那天重得多。 “我们和你一起去。”这次方舒没有丝毫不快，有的只是关切。 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方舒没有生气。不过要让方舒陪自己犯险，那是打死都不行的。“你们就别去了，”许正阳微微一笑，“我打算逃课去，你两得好好听讲，回头给我补课。”既要拒绝，还要说得婉转，也只能找这样的借口了。 方舒和周小唐对视了一眼，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借口，可二人也都明白，她们跟着去，除了拖后腿，没有任何作用。 清脆的开场预备铃声响起，门口三三两两聚集聊天的学生们一边说笑，一边向影院入口走去。一阵轻轻的寒意从后背扫过，空气中似乎忽然间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许正阳的微笑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奇怪的感觉，有点儿像在书店里，朱晓莹向自己挥刀那一刹那，那种危机迫在眉睫的感觉，似乎又不是，此刻的感觉远远没有那么紧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没事儿吧？”不知道为什么，许正阳神态上的细微变化，现在都瞒不过方舒的眼睛。 “没事没事，”迅速回过神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让方舒担心，“预备铃都响了，你们快进去吧，我等一会儿石磊，他的票在我这儿。这个小子不着调，又要迟到了。”许正阳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挥了挥手中的两张电影票，脸上满是笑意。 “那我们先进去了。”方舒眼中闪着狐疑，直觉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该说的都说了，郭永的事也只能交给许正阳处理，没什么好办法了。 看着方舒和周小唐并肩走入剧场入口，笑容在许正阳脸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一定有问题，那种异样的感觉绝不是无缘无故，附近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却还不构成直接的威胁，是什么呢？ 太阳毫不吝惜的将光芒洒向大地，高原九月的阳光依然有着灼人的热量，一点光亮在不远处忽然闪动了一下，原来在那儿。身子骤然转向光亮传来的方向，如刀的目光迎向那一点光亮，目光中有锐利的杀机。 不错，问题一定在那儿，那光亮，是镜片的反光，在那个方向，有人在观察自己，通过望远镜，或是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两道目光如同两支利箭，穿过剧场门前的马路，穿过剧场对面停车场空旷的过道，击穿从一辆黑色奥迪车窗口伸出的望远镜镜头，直接集中望远镜后那名监测者的心脏。那男子的身子忽然僵硬，双手一颤，望远镜脱手落地，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仿佛真的被利箭穿透一般。“是他，绝对是他。” 老鬼何难天呆呆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男子，惊得张大了嘴巴，号称“京城双杀”老大的李暮鼓竟然吓成了这个样子，只是被一个高中学生远远看了一眼就被吓成这个样子，这“京城双杀”看来是浪得虚名，唉，真难为了自己的老大鬼王，跟木字门的靳百川说了那么多好话，借了这两个人来，不料却是如此不济。 “李爷，您没事儿吧？”李暮鼓那张本就被一道从右额贯穿到左下巴的长刀疤一分为二的脸孔，此刻扭曲的更为丑陋，何难天不由得担心，面前这位爷会不会就此心脏病发命丧当场。 “大哥，你说这个人是谁？”后座上一名男子懒洋洋的爬了起来，将脑袋凑到副驾驶座上，探头从地上捡起望远镜端到眼前，剧场门口早已空无一人。何难天看着这位留着长发的高大男子，心中暗想，这“京城双杀”的老二何晨钟，远比老大李暮鼓镇定的多。 “大哥，你到底看见谁了？”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何晨钟将手放到李暮鼓肩头，手中竟清晰感觉到李暮鼓全身肌肉已经绷紧，如同刚刚经历一场恶斗，震惊之余双手连连在李暮鼓身上捶捏，放松着那绷紧的筋骨。自己和大哥多年联手出生入死，大哥的本领自己始终望尘莫及，此刻见大哥惊惧如斯，心中不由大骇。 一番捶打之后李暮鼓终于放松下来，却依然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口中喃喃道：“太像了，眼神太像了，他怎么在这儿，不，不会是他的。” “你说的到底是谁呀？”何晨钟如坠云里雾里。 李暮鼓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两年之前，松花江畔。” “怎么还在打哑谜？”何难天不满的将眼神投向何晨钟，却生生将想要出口的不屑吞到了肚子里，因为此刻，何晨钟的脸，扭曲的比李暮鼓还要丑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四章 东北往事——银翼集团 1995年9月6日09：1509：30 “两位爷，你们别吓唬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何难天有些不知所措了，鬼王请“京城双杀”来是帮自己出气的，结果这二位同时在许正阳面前短路，就好像看到了屠出地狱的恶鬼一般，这个许正阳，到底是什么人？ 李暮鼓双眼目光直视前方，彷佛已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两年之前那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午后，遥远的东北松花江畔，在那个刚刚遭遇洪灾的城市郊外，同样是两道如电的目光，让他第一次失去了斗志。“两年了，就是这样的眼神，我又看见了。” 何晨钟一屁股坐到后座上，喃喃说道：“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暮鼓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真希望我看错了” 何难天再也忍不住了，这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完全把自己当成透明的，“我说两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靳总委托二位出手相助，二位便是这么相助的吗？” 李暮鼓看了看何难天，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老鬼呀老鬼，招惹了这个人还能完完整整坐在这儿，你就踏踏实实回去烧高香去吧。” 京城双杀，暮鼓晨钟，这个名头在集安黑道响亮得很，这二人号称原本在京城行走，专干收人钱财取人性命的勾当，一旦成为这二人的目标，无论早晚，总要走上不归路，黑道中人便用暮鼓晨钟来称呼这两名杀星，真名反而极少有人知晓。近年来，这二人成了木字门靳百川手下的哼哈二将，纵横集安黑道没有对手。何难天本是金字门头号打手，此番在许正阳手中落败，自诩金字门中无人能出其右，便请鬼王说服靳百川，搬了暮鼓晨钟做救兵，一来确保大获全胜，二来也是想亲眼看看暮鼓晨钟的手段。哪知还没交手，这二位便要落花流水，何难天失望之余，心中顿时生了鄙视。 “哼，老鬼我命贱，就算知道要被碎尸万段，也敢挺着脖子挨刀，不像二位，嘿嘿”这嘿嘿二字后面，嘲讽与不屑却也不用明说了。 “何难天你什么意思？”何晨钟勃然大怒，纵横杀伐这么多年，敢如此嘲讽自己的人，早已都做了鬼。 “晨钟，别冲动，”李暮鼓摇摇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老鬼不知道内情，有误会在所难免，你给他讲讲当年的事，他就明白了。” 何晨钟愣了一下，问道：“那事儿，能说吗？” 李暮鼓点点头，说道：“都是陈年旧事，再说了，靳总和鬼王最近正在合作一笔买卖，和当年的事颇有渊源，所以，那件事，对金字门的头面人物，不需保密。” 大哥的话，何晨钟历来是言听计从，只是回忆那段噩梦一般的往事，意味着要再受一番煎熬，那滋味，绝对不好受。何晨钟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仿佛终于鼓起了勇气，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说道：“老鬼，你可听说过银翼？” 何难天一愣，说道：“那是十年以前道上盛传的杀手集团，号称中国唯一的专业杀手组织，据说只要他们肯收你的钱，就没有买不到的命。不过这些都是传说，而且近年已经听不到关于银翼的消息了，怎么，这个银翼真的存在吗？” 李暮鼓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存在，不仅存在，只怕还是无处不在，”说着指了指何晨钟，道，“我们两个，都是银翼的人。” 何难天大吃一惊，虽说暮鼓晨钟名动黑道，但毕竟只是帮派打手而已，若是身为职业杀手集团成员，和普通黑道成员决不可同日而语。 看李暮鼓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唬住了何难天，何晨钟不由在心中有些好笑，不错，自己和李暮鼓确实是银翼成员，只不过是外围到不能再外围的成员，两年多了，只参加过一次像样的行动，还一败涂地，这一点，如果被何难天知道了，不知他还会不会如此敬畏。 这种自长脸面的细节，本就无需说破，继续讲述事情经过才是正事儿。“说到我和大哥加入银翼，那还是两年前的事了。我兄弟二人在道上颇有些名气，加入银翼之后也颇受重用，刚入道便被派了重任，到地处东北的市劫狱。” “劫狱？”何难天的下巴简直要掉下来了，看看人家银翼，出手就是大手笔，哪儿像自己这些混混，整天就是打打杀杀，干些小打小闹的勾当。 “不错，劫狱。”看着何难天艳羡的样子，何晨钟在心中暗自叹息，自己刚接到指示的时候，何尝不是兴奋莫名，但早知道是那样一个结果，他死都不会参与其中的。 “其实就算是实力雄厚的银翼集团，从戒备森严的看守所中劫狱，也是胜算渺茫。不过偏巧，那年8月份，松花江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市堤坝决口，民众死伤惨重，市区成为泽国，看守所也被命令转移。机会难得，银翼仓促之下决定劫狱，调集精锐力量尽快向市集结，我和李大哥当时在省城，离市近的很，便顺理成章成为第一批被抽调的人员。”是啊，若不是事发仓促，自己和李暮鼓这样刚刚加入的菜鸟，怎么有资格参加如此规模的行动？ “银翼高层对此次劫狱高度重视，派出带队的是集团的一号人物，据说曾在美国海豹突击队服役，身经百战，此人自称汤姆，真名少有人知，在集团担任格斗和射击教官，极少亲身犯险，就算出马也往往是独来独往。此次亲自出马不说，还率领了一支堪比军队的小股武装，这在集团历史上尚属首次。 “我和李大哥在接到指令的第二日便到了市，集结点在市郊村落一个大仓库，对外是一处抗洪救灾的物资储存点，到了之后我们才知道，已经聚了十多个人，都是集团精英，那层层叠叠的抗洪物资下面，存放的都是枪支弹药，那阵仗，打一场小规模战争都绰绰有余了。” 何难天听得心惊肉跳，这样的大场面，自己别说亲眼见亲耳听，便是连想都想象不到，叹服之余，好奇心大起，不由问道：“这是要劫什么大人物，摆出这么大的场面？” 劫什么大人物？何晨钟心中一阵苦笑，这个问题，自己当初何尝没有问过？但以他和李暮鼓的资历，根本没有资格知道，直到行动失败之后，他们才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得知那大人物的身份，不过这其中的关窍，却没有必要向何难天点破了。“要解救的人，在黑道中鼎鼎大名，正是名动天下的走私大王，陈荣英。” 何难天啊了一声，陈荣英的名字确实是如雷贯耳，此人在云南边境一带活动频繁，操控着一个覆盖缅甸c泰国c越南，贯穿中国南北的走私王国，大肆走私军火c毒品入境，曾经一度，境内黑道火拼使用的枪支大多出自陈荣英之手。两年前陈荣英到东北访友，一次外出就餐和当地几个小混混发生了争执，因为势单力薄竟然被人打到晕倒街头，闻讯而来的警方将陈荣英带至医院救治，无意中发现此人与公安部级通缉在逃人员陈荣英酷似，通过指纹比对确认身份，连忙将该人看押，并部署三个武警中队警戒。陈荣英落网就此成为小阴沟里面翻大船的典范，被黑道广为流传。只是此后，便再没了陈荣英的消息，仿佛一个风云一时的走私大王就此在一个县级市看守所里了此残生一般。 要劫持这样一个大人物，绝对是公然和政府对峙，无论成功与否，定会招来日后的大力围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手的，也只有银翼这样的杀手集团了，真不知道当时陈荣英的手下，出了多大的价码。何难天一边想一边微微皱眉，为了钱，甘冒如此奇险，这个银翼集团如此做事，只怕很难长久。 何晨钟哪里想得到何难天心中转了这许多年头，只是接着说道：“我们在集结点待了整整三天，等候进一步的指令，这三天里，我们天天穿着民工的装束，到堤坝上扛沙包堵决口，每天累得像三孙子一样，那个汤姆倒好，整天背着个照相机，号称是外媒记者，来采访拍照。大家平日里在背后不住骂娘，我们兄弟两初来乍到，不敢多说话，只是在心里懊悔，没生个外国人的面孔。 “银翼集团确实神通广大，三天之后便摸清了转移方案，原来此次转移，市看守所在洪灾中损伤严重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本应由地方司法机关审理的陈荣英，将交由军方处理。由于从国道通往市看守所的道路已经冲毁，看守所在押人员需分批次徒步从看守所行至国道，到达国道后，其余在押人员登上囚车完成转场，陈荣英则由军方派员接走。根据方案，接收陈荣英的兵力至少有一个排，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要从他们手里劫持囚犯，不亚于打一场相当规模的战斗。因此，我们的机会只有一个，就是从看守所到国道途中。” 何难天越听越觉得疑惑，不由开口打断了何晨钟的讲述，说道：“二爷，既然陈荣英如此重要，为什么不单独押解？非要和其他在押人员一同转移呢？” 李暮鼓看了何难天一眼，接过话头说道：“这是瞒天过海，谁都知道陈荣英是重犯，单独押解，傻子都知道这就是目标。上千名囚犯在三天内分批次转移，混入其中，谁能知道陈荣英在哪一批转移？” 何难天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忽然心中一动，不对，既然是由军方接手，完全可以由军方直接进入看守所接人，何必多此一举先押解到国道边再行交接？刚要提问，却见李暮鼓目光闪烁，心中顿时明白，既然能弄到押解方案，银翼在军警内部必有内应，只怕这多此一举的交接，便是内应故意设置的漏洞，此种内情显然不足为外人道，自己还是装傻充愣的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五章 东北往事——劫狱 1995年9月6日09：3009：45 轿车里恢复了安静，何晨钟继续着艰难的讲述：“根据方案，陈荣英将与三十名囚犯一同转移，那三天的艰辛劳作，我们早已把方圆三公里之内的一草一木踏勘的清清楚楚，行动前一天晚上，我们兄弟二人每人分到一支五四式手枪，负责在行动开始后趁乱将陈荣英抢出。行动计划高度保密，我们兄弟二人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还有多少人参加行动，别人的任务是什么，我们一概不知，也不许多问。 “初次参加行动，我二人心中难免忐忑，一再询问行动开始的时机，汤姆只是说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行动何时开始要靠指挥官随机应变，总之现场一发生混乱，便是我们兄弟二人行动之机。至于何时会发生混乱，发生的又是怎样的混乱，都不需要我们考虑，用汤姆的话来说就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何晨钟一边说，脸上一边闪过一丝尴尬，负责外围不假，负责抢人却是夸大，准确的讲，他们二人只是后备，在汤姆眼中，后备就是银翼集团高层的多此一举，“行动如果顺利，后备不用出手，行动如果不顺，靠这几个菜鸟也翻不了盘。”这就是汤姆的原话。 “从看守所到国道的公路早已冲毁，武警战士连日奋战，用泥土铺设了一条临时小道。连日大雨已将路面搞得沟沟壑壑崎岖不平。不远处就是曾经决口的大堤，决口处早被抗洪军民用如山的沙袋封堵，这几天眼看着雨势转小，洪峰低头，再次决堤已不可能，连日奋战终于初见成效，疲惫不堪的抗洪军民终于松了口气。因此，行动当日，抗洪战士均已转移阵地到沿江其他地段增援，大堤之上剩下的都是一些乡镇干部，只是来回巡视观察险情。 “我和李暮鼓穿着满是泥泞的衣服躺在土路边的树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聊天，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看守所的方向。上午十点多，远远的一行人走来，中间三十多人个个剃着光头，两人一组前后列队，两侧是身着迷彩服的武警，手持811自动步枪，目光警惕四下观察，队伍最前方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引路，神色显然比武警轻松得多。一行人在带队警察的连声催促中快步前行，转眼间就到了我们身边。 “队伍越来越近，我数了数军警的人数，武警十二人，一个少校军官带队，警察五人，除了为首一个中年人看起来饱经沧桑外，剩下四个年轻得像是刚毕业的警校学生。我在心中暗暗算计着，这些警察看来都是菜鸟，没有战斗力，制服了武警就是胜利。 “正在猜测汤姆他们的行动时间，便听不远处传来嗵的一声闷响，大坝决口了的惊呼紧接着响起。押解队伍不由放慢脚步，众人向着堤坝方向看去。堤坝四周的人群早已如同疯了一般飞奔着，个个肩扛沙袋，拼命向大坝狂奔。银翼果然够疯狂，居然炸了大坝。 “大坝顶端已经出现了一道宽大的裂纹，瞬间便扩大成一个开口，洪水奔涌而出，席卷而来，堤坝附近的人群如同蚂蚁一般被无情的冲卷，连露头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尚未赶到大坝的人早扔掉沙袋，向着押解的队伍飞奔而来，边走边呼喊上点将台，转眼间，跑在后面的人已经被大水吞噬。 “眼见洪水漫天卷来，押解队伍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为首的武警少校喊道：组织囚犯迅速转移。武警和警察立即将一众囚犯围在中间，囚犯们也知道性命悠关，不敢怠慢，出奇的听话，随着武警和警察发足狂奔，一口气冲到一处最高的土坡，那个地方我们早已踏勘过无数次，当地人管那里叫点将台，看现在的架势，我们的行动，十有要在那里开始了。 “传说这个点将台，是五代时期医院燕国名将惯用的沙场点兵之所，本是一处极高的高台，沧桑巨变间现在已经成了一处高出地面十余米的小土坡，其上一块平地方圆只有二十多平方米，早已生满杂草，全无往日的肃杀，但饶是这样一个小土包，此刻也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诺亚方舟。 “我们随着人潮冲上点将台，上面已经有大约四五十人聚集，三三两两的人群惊恐的盯着已经卷到台下的洪水，昏黄的江水席卷着树枝在点将台下回环冲刷，水位不断上涨，片刻之后水势终于后继乏力，水位在点将台下三米左右止步，随不断拍击高台，却终于没有继续上涨，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此刻，台上的众人才将目光集中到押解队伍身上，囚衣镣铐，制服钢枪，无不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一上点将台我便注意到了先于我们抵达的那四五十人，这些人个个本地村民打扮，但我一眼就认出至少八个银翼组织的精英，这几人据说是经汤姆亲手调教，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凶神恶煞，此刻个个做出惊恐之色，散落四处伺机而动。看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形成一个交叉的网络，和持枪的武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引人注目，又便于暴起发难。 “我们兄弟二人牢记使命，乖乖站在最外面，一边偷偷观察，一边等待时机。汤姆一头金发颇为眨眼，倒也不加掩饰，大大咧咧拿着一个长镜头相机不停的四处拍摄，镜头逐渐转向押解囚犯的队伍。 “为首的那个中年警察显然注意汤姆许久，镜头刚在押解队伍上定格，便大步上前一把将镜头按住，道：外国朋友，我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接受采访和拍摄，请您收好相机，免得发生不愉快。 “汤姆微微一笑，用流利的中文回道：不会吧，我听说中国早已经成为一个新闻自由的国家了，难道不是吗？中年警察不为所动，道：对不起，根据我们的纪律，我要暂时保管您的相机，直到合适的时候再交还给您。说罢伸出手，等着汤姆将相机交出来。 “汤姆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将相机从脖子上取下，伸手递到中年警察手中，道：好吧，给你。随着相机刚刚转移到中年警察手中的瞬间，汤姆的身子已经如泥鳅一般滑到中年警察身后，右手飞快从中年警察腰间拽出一支七七式手枪，电光火石的刹那，已经推弹上膛，枪口抵住警察的太阳穴，左手则搂住警察的脖颈，转身面对押解的队伍，脸上露出了惯有的冷笑。 “我们兄弟二人不知道行动计划，只是推测行动会在这里开始，没想到汤姆竟然选择这样直接的开场方式，那一刻，我们脸上的惊讶和紧张只怕和围观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七七式手枪，那是警察高官配发的制式武器，看来汤姆制住了一只大鱼。果然，押解队伍中已经出现了不小的骚动，一名年轻的警察惊呼道：你要干什么，有话好说，快把张局长放了。 “一个局长，比预想的鱼还要大，还没有来得及欣喜，果断指向汤姆的三支枪口又让我们的目光中出现了慌乱，三个武警已经将自动步枪指向汤姆，其他武警则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有的人枪口向外有的人枪口向内，瞬间形成了可以同时控制外围围观者和圈内囚犯的火力网。 “那武警少校目光沉着，厉声喝道：所有犯人蹲下。一众囚犯一看场面似乎有机可乘，哪里肯老老实实听话，个个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少校立即将手中的五四式手枪举起，朝天鸣放，762的手枪弹呼啸着破空而飞，尖啸声中囚犯争先恐后的抱头蹲下。 “汤姆冷冷看着，说道：少校，鉴于我没有提前对你警告，我原谅你刚才鲁莽的开枪，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作出这样的举动，我就开枪射杀一个旁观者，你们不听从我的指挥，我也会开枪射杀一个旁观者，当然最后我会留下两颗子弹，一颗留给我前面的这位张局长，一颗留给我自己。这支枪里面有五发子弹，所以你有三次机会拒绝听从我的指挥。 “那名少校看着汤姆，目光依然镇定，但是额角已经渗出冷汗。汤姆紧紧贴靠在张局长身后，攻击汤姆难免误伤人质，更何况汤姆手中的枪紧紧盯着张局长的脑袋，只怕强攻还没开始，张局长便脑袋开花了。点将台上的空气顿时凝固，如瞬间冷冻一般冰冷。 “汤姆接着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各位要放下手里的武器。说罢目光从中年警察的脑后闪出，冷冷扫视着手握811自动步枪的武警战士。武警战士目光丝毫不为所动，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演习，他们清楚的知道此刻的任务就是据枪警戒，发现并击毙可疑人员，确保囚犯安全，至于其他情况，是军官考虑的范畴。 “武警少校的声音如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道：应该放下武器的是你，劫持人质已经是重罪，如果你回头是岸，相信还有机会捡回一条命，如果你胆敢一意孤行动手伤人，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汤姆哈哈大笑，枪口闪电般的指向人群，一声清脆的枪声之后，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七七手枪的弹头威力不足以贯穿他的身体，但是留在体内的弹头造成的伤痛远胜于贯通伤带来的痛苦，点将台上空响彻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呼喊。汤姆显然不想取他的性命，相比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而言，疼痛到呼天抢地的生者在人群中造成的恐慌要大得多。 “人群惊恐了，面对一个持枪劫持警察的疯子，没有人不选择逃避，而荷枪实弹的武警绝对是可以信赖的救星，慌不择路的人群蜂拥着向押解的队伍冲过去，只觉得离武警越近就越安全。武警的防线不可避免的被撕开了，面对求生本能驱使下惊慌失措的人群，应对劫持的预案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几秒钟之内，武警战士已经被人群分割包围。混乱的人群中，暗流涌动，危险的气息，在空中四处弥漫，真正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六章 东北往事——成败就在转瞬间 1995年9月6日09：4510：00 “我们兄弟二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随着蜂拥的人流漫无目的的移动，不一会儿便和围观者以及武警搅在一处。我清楚的意识到，机会来了，人群中潜伏的杀手将会在这一刻动手。当我用眼光扫视人群一周之后，我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银翼的人已经分别站在持枪武警的身后，虽然似乎也随着人群左右晃动，但始终位于最便于发动进攻的位置，只要有人一声号令，局势必将发生逆转。 “武警少校显然不是泛泛之辈，场面刚刚失控十几秒钟，便大声喊道：扩大包围圈，和现场人员脱离接触，迅速将战线拉到外围，将被押解人员和围观群众一同放在圈内控制。 “我虽然是一个外行，但是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只能情急从权，将惊恐的人群和囚犯一同包围，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十几秒钟，反应不可以说不快，如果他的对手是一般的匪徒，绝对可以从容应对，但这次对手是久经沙场的银翼集团，那些杀手大多有特种部队服役经历，各个身怀绝技，又有汤姆这样的美军海豹突击队教官精心指点，战斗力非同一般。 此刻，各路银翼人马早已形成了配合默契的战斗队形，少校话音刚落，几乎同时，十二名武警战士身体软软的倒下，十二个彪悍的身影飞快脱离了人群，在人群之外围成一圈，这个看似松散毫无章法的圈，却将圈内每一个角落都锁定在十二支自动步枪枪口之下，而那十二支步枪，就在几秒钟之前还在同样彪悍的武警战士手中。 “短短数秒，战场的主动权已经易手。十二名杀手看着混乱的人群，并不说话，只有一人向着人群的头顶扣动了扳机。八一步枪的长点射，清脆嘹亮，站在人群中的我清楚的感觉到头顶子弹飞过划起的风，如同受过训练一样，人群惊叫着趴到了地上，我和暮鼓也毫不例外，我们知道子弹是不认识银翼组织的同伴的，而且我根本不敢肯定那些成功夺枪的同伴，是不是也认识我们这两个外围新手。 “趴下之后仔细观察，这十二个人中只有四个是我最初认出的银翼组织精英，剩下的我根本没有见过。也就是说除了露面的杀手，人群之中还有银翼的人隐藏着，至少还有我最初认出但此刻仍未出手的四个。 “少校的眼光已经失去了冷静，但并没有慌乱，有的只是愤怒，他的目光盯着汤姆，如同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狠狠问道：你把我的兵怎么样了？汤姆笑道：没什么，格斗技术的基本功，大力快速击打后颈，迅速致人昏迷而已。 “少校似乎松了一口气，依然咬牙切齿道：如果我的兵有事，我不会放过你。汤姆收起了笑容，肃然道：你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怎么和我斗？少校仰天叹气，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你。 “汤姆冷冷道：少校同志，我现在命令你，放下你的武器，马上。武警少校这次并没有犹豫，将手中的五四手枪缓缓放到地上，依然站直了身子，直盯着汤姆。 “汤姆不再理会少校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一把将面前的警察局长推入人群，上前一步，将少校脚边的手枪远远踢开。 “武装已经解除，一切都在掌握，汤姆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高声下令：所有人趴在地上，双手抱头，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警察就不要爬下了，原地站好，将双手都举起来。 “没有反抗，没有异议，囚犯和群众全部趴下，人群中那四名年轻警察背靠背站着，面色苍白高举着双手，如鹤立鸡群一般，一举一动都无比醒目。刚刚从枪下逃生的张局长踉跄着来到少校的身边，二人相视苦笑，也举起了手。汤姆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非常满意，微笑着道：这就对了，谁是陈荣英？ “囚犯中一阵骚动，居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大喊道：是我，你们是来救我的吗？陈荣英的照片这几天我们已经看了成百上千遍，那个标志性的酒糟鼻子，没错，折腾这一大通，为的就是他。 “汤姆点点头，按着耳孔中的战术对讲机，道：货物收到，准备起锚。远远的，一阵快艇的马达声传来，水面尽头一个黑点越来越近，我知道，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汤姆冲着陈荣英道：陈老板，跟我们走吧。陈荣英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好好好，但是你们得先帮我把脚镣打开。说着抖了抖脚上的镣铐。手腕粗细的铁链被一把乌黑的大锁头连在一个铁环之上，那铁环是一个地下电缆维护井井盖的提手，混凝土浇筑的井盖至少有数百斤。看来从争斗开始就有人意识到了我们的目标，无奈之下只能将陈荣英锁在井盖上，为这场胆大包天的劫持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麻烦。 “汤姆显然没有耐心去撬那把乌沉沉的大锁，直接开枪射击锁头或者铁链，则有可能造成跳弹误伤陈荣英，这决不是银翼集团希望看到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汤姆的目光冷冷扫过举手而立的警察说道：谁干的，打开。说着，枪口已经指向了张局长。张局长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平静的看了一眼曾经在自己腰间挎着的七七手枪，目光中充满了蔑视。 “陈荣英早已按耐不住大喊起来：是他是他。说着用手指向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这个警察似乎是四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身材高挑，一脸惊慌，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七七手枪的枪口转向了这个年轻人，汤姆冷冷道：打开，别让我说第二次。年轻人显然有些发抖，手向衣服里面伸去。汤姆厉声道：举起你的手，不然就送你去见阎王。年轻人显然要被吓坏了，手飞快的举高，嘴里发着颤声，道：我拿钥匙，钥匙在里面口袋。汤姆扫视了一眼全场，道：你过来我给你拿。 “年轻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汤姆喝道：快点。年轻人犹豫着，终于一步步向汤姆走去。 “久经沙场，已经让汤姆比狐狸还要多疑，他曾经在培训我们的时候反复说过，千万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哪怕你已经获得了绝对的优势。此刻我完全可以猜到汤姆的想法，如此密集的人群，那个年轻人如果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枚手雷，点将台之上都在手雷爆破形成的杀伤性破片攻击范围之内，以此相要挟会造成不少麻烦，而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切尽在掌握，不能有丝毫变故。 “在绝对优势下依然如此谨慎，确实让我佩服，但我知道此刻更多集团杀手只怕都认为汤姆在小题大做，这个年轻人，除了发抖，就没有别的动作，这样一只菜鸟，和围观老百姓的唯一不同就在于他穿着一身制服，怎么可能造成威胁？倒是那个武警少校，他太镇静了，这样的劣势，这样的屈辱，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超强，就是留有后着，但看看全场的形势，十二支自动步枪组成的火网，绝对可以在几秒钟之内消灭来自任何角度的威胁，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年轻警察战战兢兢穿过人群，来到汤姆身边，七七手枪果断的顶到年轻警察的颈部，子弹对颈椎的攻击会让人体在最短时间内失去运动能力，如果这个年轻人敢在汤姆搜身时有任何异常动作，第一个下场将是全身瘫痪，然后才会死去。 “汤姆缓缓的伸手拍打着年轻人的全身上下，没有武器，几乎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钥匙，就在上衣内侧口袋中。 “汤姆枪口上移，顶住了年轻人的额头，对于一个菜鸟而言，顶在额头的枪口远远比顶住颈部的枪口危险的多，年轻警察的战抖明显加剧了。 “汤姆冷冷的说道：钥匙，自己拿出来，马上。年轻警察哆嗦着，伸手缓缓解开上衣的纽扣。那个瞬间彷佛成为了一个定格，全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汤姆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宽阔的背影透出的只有警惕，他在戒备，面对一个菜鸟，一个被人用枪口指着头的菜鸟，汤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在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着。 “全场的气氛依然凝固的如同冰封，一阵寒意如同锐利的尖刀袭来，那是杀气，来自于全神戒备的汤姆，那种杀气只能来自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在他处于一触即发的临战状态之时，将他凌厉的斗志一览无余的彰显出来。 “忽然，汤姆飞快的回头，彷佛背后有着巨大的危险，那回头的动作如同他一贯的搏击动作一样干脆简洁，只是目光中却没有了往日格斗时如电的杀机，而是充满了惊讶和绝望，那种看到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惊讶和看到败局已定的绝望。 “我不由自主的随着汤姆的目光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异常，三个年轻警察依然背靠背站着，双手抱头，少校和张局长似乎已经疲惫了，蹲在地上，也是高举着双手，一切都如刚才一样平常，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平常，肯定有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呢？ “就在那一瞬，我如同坠入了冰窖，我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了，但是同时我意识到完了，我们精心策划的计划，从头到尾顺利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的计划，就在这一瞬间，完了。恐惧，我感到难以名状的恐惧，看到一个你一直崇拜的强人，在你的面前失败了，除了失望之外，更多的是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七章 东北往事——屠杀式反劫持 1995年9月6日10：0010：15 “啪”的一声脆响，一阵香烟的烟雾在车内缭绕，何晨钟把李暮鼓递来的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目光涣散着，仿佛自己已经穿越时空，回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午后，置身那连做梦都在回避的点将台。 “我当时忽然发现，汤姆在回头的时候，根本没有转身，他没有转身却将头完全转向了我们，那不是回头，那是被人拗断了脖子，而动手的不可能是别人，就是那个年轻警察，那个我们眼中的菜鸟。 “还没来得及出声示警，我便清晰的看到面前的一个集团精英头上爆出一团血雾，充斥耳中的是两声脆响，七七手枪的脆响，随着脆响我看到汤姆的身体软软的瘫倒在地，那年轻警察手中拿着刚刚还被汤姆控制着的七七手枪，手枪喷吐着火舌，又是两声，又一个集团精英应声倒下，与此同时，场中的枪声如同爆豆一般炸响。 “一样的频率，两声接着两声，似乎没有停顿，我不用看都知道枪声来自何方，那三个年轻警察，他们背靠背根本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相互安慰，那是一种配合无间的姿势，各自负责120度范围内的火力杀伤，将自己的背后留给战友，在战争的开始保持绝对的沉默，让暗处的敌人纷纷现身，决不轻易行动，一旦开始动作便排山倒海，无人可当。那蹲下的少校和局长不是疲惫，他们都知道，知道反击要打响了，蹲下甚至卧倒，是躲避纷飞弹雨的最佳姿势。 “杀手们绝望的开枪，都是长点射，但是我知道他们完了，他们甚至没有机会瞄准，我感觉着八一步枪762枪弹到处破空而飞，却听不到弹着的声音，我眼看着汤姆身边的年轻警察打光了七七手枪的子弹，从后颈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支黑色的54式手枪，下蹲，出枪，射击，一气呵成，手枪如同长在他的手上，枪口飞快的移动着，每打出两发子弹便会移动一个角度。一ubleap，双连击，瞬间击发的两枪准确命中目标的头部，全部命中，不需要补枪，绝对的杀伤，不，没有伤，只有杀，只有击毙。一个个弹夹在打光的瞬间脱出弹仓，紧接着换入新的弹夹，火力却丝毫没有阻滞，8发弹容量的手枪竟然打出了自动步枪的持续火力。 “那年轻人一双目光如钢铁一般镇定，飞快的扫视着，那目光仿佛可以喷出夺命的弹头，在和我对视的一刹那，我感觉全身的血都不能流动了，那种绝望如同将死一般，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今后绝对不会再和这样的人为敌。 “枪声前后只有十几秒钟，在我看来如同过了一个小时，枪声停息的时候我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我知道现场还有我们潜伏的人，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也不敢再动，就当自己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就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少校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所有人都原地趴好，不要抬头，不要睁眼，相信你们不愿意看到现在的场面。话音未落，一阵阵快艇的声音传来，那是汤姆叫来的接应。接着就是两声枪响，是811步枪的声音，快艇的柴油发动机顿时没了声响。我不敢抬头了，只能紧闭着双眼，恐惧已经将我紧紧的绑住，我的心中只有那两道如刀似剑的目光，那目光已经直接刺入了我的心中。” 车内一片寂静，何晨钟手中的那一支香烟已经抽到了尽头，往事的讲述仿佛也到了尽头。何难天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就那么趴着不知过了多久，快艇发动机的轰鸣再度响起，响声来自四面八方，夹杂在发动机轰鸣之中的，是刺耳的警笛。炸坝放水，把押解队伍逼上绝路，但局势逆转之后，我们也同样被漫天的洪水逼上死路。 “有一句成语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本以为精心部署算无遗策，哪知一步步都被人料中，一步步堕入瓮中，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控制，搜身，审查，我们身上的手枪，就是最直接的罪证。完了，全完了，刚刚加入银翼，就要在监狱中渡过残生，那一刻的绝望，没有亲身经历，很难体会得到。” 何难天看着好端端坐在面前的何晨钟和李暮鼓，心中暗自盘算，事情发生在两年之前，持枪劫狱，绝不可能只判两年徒刑，这兄弟二人显然没有落入警方之手，难道事情到了那一步，还会有惊天逆转不成？心中想着，眼神自然看向了身后的李暮鼓。 李暮鼓看着何难天眼中的疑惑，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兄弟二人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大言不惭的自称京城双杀，原因很简单，我们趁乱把手枪塞到了身边的尸体之下。” 原来如此，何难天恍然大悟，却没有丝毫轻视，刚刚经历炼狱一般残酷的战争，看着同伴一个个身亡倒地，还能够强忍惊惧藏匿武器，这份胆量和定力，绝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就这样，囚犯被分批带上冲锋舟，我们则被荷枪实弹的武警团团围住，就在点将台上被当场盘问c搜身，一番盘查，剩下的集团精英全部落马，只有我和李大哥侥幸得脱，一次精心策划的劫狱，就此一败涂地。” 一番讲述似乎耗尽了何晨钟毕生的精力，一败涂地四字一出口，他便重重靠在奥迪轿车宽大的后座靠背上，闭上了双眼，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何难天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紧，仿佛透不过起来，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念头在心中涌动，许正阳就是那个年轻警察，出手拗断汤姆的脖子的警察，可是，这是真的吗？他只是一个高中生，就算身手了得，那也与杀人不眨眼扯不上关系吧？ “你已经猜到了，”李暮鼓看出了何难天眼中的惊恐，“晨钟刚才说的那两道目光，和方才那个高中生看向我的目光一模一样。”那个让人绝望到极点的午后，巨大的惊恐之下，那一张张杀戮时还能毫无表情的面孔，他连看都没敢多看一眼，但那夺人心魄的目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绝不会认错。 “他到底是什么人？”何难天绝望了，报仇雪恨是没戏了，只要这魔头不上门找自己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李暮鼓摇了摇头，说道：“事后我们兄弟二人仓皇联系了集团的接头人，作为此次行动唯一的幸存者，我们有幸见到了集团主管行动部门的副总裁，详细汇报了事情经过。”李暮鼓一边说一边在心中苦笑，详细汇报，哪里是汇报，根本就是审查，差一点儿就动刑了，不过也难怪，整支队伍全军覆没，只有自己和何晨钟全身而退，难免会引人怀疑，“集团全力追查，最终也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何难天不由愣了一下，“以银翼集团的实力，怎么连几个警察的身份都查不出来？” “警察？你听了这么久，还以为那几个年轻人是警察吗？” 何难天心中一动，不错，出手就是杀招，不留活口，绝不是警察做事的风格。“你是说，他们是军方的人？”看来银翼的内应设计了留有漏洞的方案，弄了先押解再交接的把戏，而军方早已抢了先机，派人化妆随行，堵上漏洞不说，还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冲锋。 “不错，是军方的人。”李暮鼓点点头，“集团动用了所有资源，也只查到这个结果，这些人全都来自于军方，但来自于哪支部队，这些人的具体身份到底是什么，还是一无所知。” 看着何难天失望透顶的神情，李暮鼓心中涌出一丝无奈，真的是集团没有查清楚吗？不是，只是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没有资格知晓集团的机密罢了。如果集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单单挑那一支部队的人员照片让自己认呢？他清楚的记得，那装满了照片的档案袋上，用血红的仿宋体写着两个大字“刀锋”。只不过自己太过废物，一个都没认出来罢了。 “既然是军方的人，怎么会到集安一中读书呢？”对李暮鼓的判断，何难天没有丝毫质疑，但这个问题，又该如何解答呢？ “一定另有所图，你方才说这个学生是高三的，这么说他已经在这里上了三年学，这就奇怪了。”李暮鼓皱起了眉头，市劫狱发生在两年前，这说不通啊。 “我打听了，这个学生是去年转过来的。” “这就对了。”李暮鼓眉头舒展开来，“一定是一个卧底任务，这个任务想必非同小可，居然需要一年的时间潜伏。” “可是，什么事需要军方花这么大力气，派出这么精锐的力量，用一年的时间来卧底潜伏？”何难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想破了，“一个小小的集安市，不就是有个五大门派吗？这五大门派绑到一起也比不上你们银翼集团一个小指头，这么处心积虑对付我们，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身为金字门的头面人物，何难天的第一感觉便是敌人是冲着五大门派来的。 “五大门派？”李暮鼓冷笑一声，“你说的对，你们这五大门派，只怕还真没被人放在眼里，这帮杀星既然出动，所图必然不小，只怕”心念一动，冷汗顿时湿透了后背，这个杀星，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吧？不行，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靳总，真要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八章 交易 1995年9月6日10：3010：45 李暮鼓坐在百川大厦十八层董事长办公室正中的沙发上，看着宽大的办公桌后端坐着的百川集团董事长靳百川，这位省的风云人物，木字门的老大，脸色如此凝重，足见事态已经足够严重了。 从集安剧院到百川大厦，何难天只用了十分钟，车子开得如同贴地飞行，一到地下停车场，李暮鼓便登上了靳百川专用的电梯，直达靳百川办公室，希望自己的消息传递的及时，别误了大事。 “你能肯定吗？”靳百川终于开了口，两年前松花江畔的神秘人物，今日在集安现身，此事绝非吉兆。 “十拿九稳。”李暮鼓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事儿你怎么看？”靳百川斟酌着问道，毕竟是银翼集团派来的，虽说只是个护卫自己的小角色，必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我担心和晚上的交易有关。”为了这次交易，集团特意把李暮鼓兄弟二人派到集安保护靳百川，一派就是一个月，虽说不知道交易细节，但这交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交易时间就在今晚，要查清此人底细已经来不及了。”靳百川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把手指摁倒太阳穴里面去，头疼，太头疼了，筹备了一个多月，眼看要到最后关头了，怎么出了这么个岔子？ “要不先取消交易？”李暮鼓试探着建议，“这次交易既然如此重要，还是稳妥点儿为好。” 取消？靳百川在心中冷冷一笑，集团派来的人怎么如此不识大体，自己的人苦口婆心谈了半年，才促成了这笔交易，然后又是一个月的精心策划，就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指认，就要取消？他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不用取消，”再次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交易计划细节，安排周密，没有漏洞，“这次交易不光我们木字门出手，还有金字门c火字门派出的精锐，负责牵头搭线的是水字门，集安五大门派动用了四个，又是在集安地面上，万无一失。” “怎么火字门和水字门也要参加行动吗？”李暮鼓微微一愣，上午靳百川派自己兄弟协助金字门的时候，曾提到金字门鬼王是自己人，让外人参与集团重要事务，已经有些不妥，现在一听五大门派来了四个，这么多外人掺和到其中，行动怎么可能保密？ “水字门是最开始就参与了，这件事本就是通过水字门促成的。”听到李暮鼓语气中的质疑，靳百川只能耐心的解释，毕竟是集团派来的人，谁知道背后有什么靠山，“至于火字门，那个杜乐天从鬼王那儿得了信。死说活说要帮忙，这是在向木字门表忠心啊。”靳百川压抑不住心中的得意，五大门派混到今天，木字门终于高人一头，连火字门的老大都急着表忠心，他当然有资本得意。 “靳总，要不要我们兄弟出手帮忙？”看靳百川信心十足的样子，李暮鼓心中暗暗担忧，经历过两年前的惨败，他不怕别人说自己胆小如鼠。 “那就有劳了。”靳百川略一犹豫，爽快的答应了，既然是集团来使，自己又何必阻拦呢？别管这两位爷有多大的本事，多一个人毕竟多一分力量吧。“暮鼓兄请随我来。” 靳百川话音刚落，背后的书架缓缓向两侧滑开，竟是一处暗门，暗门是整个书架，厚重无比，开启时居然全无声息，连驱动的马达声都轻不可闻，显然设计时破费了一番心思。 李暮鼓跟在靳百川身后进入暗门之后，一个宽大的会议室赫然出现在眼前，会议桌主座背后，竖着一个大大的黑板，黑板上钉着一张巨大的集安市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标着红红绿绿的线条和圆圈，看来，晚上交易的行动方案，正是在这间会议室中炮制而成。 “暮鼓兄，请看。”靳百川从会议桌上拿起一根不锈钢讲鞭，指着地图的正中央，“这里就是今天晚上的交易地点，乐天歌厅，火字门旗下最大的旗舰歌厅，集安市夜生活最为繁忙的所在，今天晚上，那里将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而熙熙攘攘的纸醉金迷，则是我们交易最好的掩护。” 李暮鼓仔细看着地图，数十条红色c绿色的曲线，带着小箭头，从四面八方集中到乐天歌厅，不用问，显然是各门派势力从各自驻地出发，向交易地点集结，最终，红绿曲线汇做一条，从乐天歌厅直指百川大厦，看来是交易之后撤离的路线，这些自己都不关心，关键是交易，怎么确保对方不玩黑吃黑的把戏，怎么保证货物安全，这些，光看地图可不行。 “交易时间定在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届时将有金字门属下五十名，木字门属下八十名散布于乐天歌厅周边，歌厅服务员均为火字门精锐力量，交易地点在乐天歌厅最大的包间，周边五个包间的顾客全都是木字门c金字门的绝顶高手装扮而成，可以说，那一刻的乐天歌厅，就是滴水不漏的铜网阵。” “靳总，”李暮鼓忍不住打断了靳百川滔滔不绝的介绍，“不知道我们准备和什么人交易，交易的又是什么东西？”是啊，说了这么久，都说这是一次事关集团生死的交易，可到底和谁交易，交易什么，自己一无所知。 靳百川不由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李暮鼓，说道：“暮鼓兄，难道你不知道交易的是什么东西吗？” 李暮鼓摇摇头，见鬼，自己怎么会知道交易的是什么东西？集团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靳百川的安全，别的一概不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靳百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是集团直接派下来的任务，我们只负责执行，具体细节无权过问。” 重要行动的知情范围越小越好，这倒是集团的行事风格，可靳百川方才说得清楚，这笔交易是通过水字门促成的，也就是说集安五大门派是此事的发端，怎么身为木字门掌舵人的靳百川，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靳百川为人精明，一眼便看出了李暮鼓的疑惑，苦笑着说道：“一年多以前，有人托水字门的老秋给我带了四个字，龙头在手，让我转告银翼高层，还说只要话带到了，保我在银翼飞黄腾达。” “这人知道靳总和银翼的关系？”李暮鼓愣了一下，集团派他到集安时说的清楚，靳百川是银翼在集安的暗桩，照理说黑白两道极少有人知晓的。 “是啊，竟然有人知道我和集团的关系，我不敢怠慢，第一时间通报了集团。集团一听龙头二字，立即下了严令，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把龙头拿到手，并派出银狐担任特使亲临集安督战。那时我才知道龙头原来是一件货物，但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 李暮鼓心中一惊，银狐，那可是银翼集团继汤姆之后负责行动部门的头子，地位仅在副总裁之下。行动头子亲临一线指挥，自两年前松花江畔劫狱之后，尚属首次。 “和我们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人？”能得到集团如此重视，这个龙头想必非同小可，拿到此物的人自然也不容小觑。 “直到现在，交易对手都没有露面，一直是水字门的老秋在居中联系。” “什么？”李暮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只是五大门派这种不入流的帮派在从中斡旋，这不是儿戏吗？心中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能直说，毕竟靳百川也是五大门派的人，对这支可能成为集团省代理人的潜力股，一定要保持尊重，“这个水字门的什么老秋，可靠吗？” “李兄初到集安，对集安地面上的调调可能不太了解，”靳百川伸手示意，请李暮鼓在会议桌边坐下，自己也端坐在上首座位上，点上一支香烟，说道，“这五大门派由来已久，解放前各擅胜场，都有自己把持的领域，解放后便烟消云散。近年来一些帮派风生水起，便借了五大门派的名头，实则与之前的金木水火土毫不相干，比如我这个木字门，就专攻房地产，和解放前的苦力头头南辕北辙。” 李暮鼓使劲把一个哈欠憋了回去，装作耐心的点了点头，说来说去，不就是几个集安地头上的小混混，还搞什么历史传承，这些小城市的帮派分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这个水字门在我们五大门派中是个异类，崛起于两年前，人数不多，专职作保。” “作保？”李暮鼓一愣，作保在黑道是一个古老的行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帮派争斗一起就算分了胜负也意味着两败俱伤，谈判便成为解决争斗的良策。但争斗双方心存芥蒂，谁也不敢放下心来和对手坐在同一张谈判桌前，作保便有了市场。凡作保人出面联系的会谈，一旦有人做手脚，作保人将倾尽全力出手，直至将破坏规则的一方消灭殆尽。因此，专职作保之人，必要心狠手辣不计后果，当今黑道，从事这一行当的已少之又少，不料小小一个集安，竟有人敢专司作保。 “不错，水字门手段狠辣，曾有帮派坏了规矩，帮众上下竟然被屠了个干干净净，一来二去，水字门在集安便成了保障的代名词。龙头在手之人通过他们做中介，也是顺理成章。” “可就这么摸着黑交易，万一花大价钱打了水漂怎么办？”李暮鼓心里直打鼓，交易细节他不清楚，价格却是知道，整整五百万，那可是一笔巨款啊。 “我也有担心，不过集团说了，有银狐在，我们只管听命行事就好，天塌下来自有集团顶着。”靳百川笑了笑，看来这个李暮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说都是集团派来的，此人的地位和银狐显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么说来，这交易之中的内情，可不能再向他透露了。都怪自己口无遮拦，居然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集团怪罪，唉，都是集团派来的人，哪个都得罪不得，下面的活儿是真不好干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三十九章 小偷 1995年9月6日12：3013：30 方舒和周小唐焦躁不安的站在书店对面公交车站站牌下，紧紧盯着书店大门，已经等了一个小时，那个收银员都没有露面。 “怎么办？”方舒看着周小唐，有些六神无主，电影一散场就不见了许正阳的踪影，周小唐牵挂郭永的安危，执意要到书店探探那个收银员的底细，自己放心不下便跟了来，结果连收银员的影子都没见到。 周小唐心中早已乱成一团，要找郭永，只能从这个收银员身上着手，没办法，就算这个书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咱们进去问问吧。” 方舒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正是午饭后休息时间，书店里冷冷清清，方舒站在门口不由有些发呆，昨天那突如其来的灾祸，就发生在这儿，不知学校会怎么处分许正阳。 周小唐拉了方舒一把，二人径直走向收银台，一个中年妇女正低头专注的织着毛衣，打发着无聊的中午时光。 “阿姨，”周小唐脸上堆出热情的笑容，“我想找一下昨天收银的大叔，您能帮我叫一下吗？” 中年妇女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两个俊俏的女生，说道：“你是说老张吧？找他有什么事儿呢？”本来一句“不在”就可以解决问题，但看在她们这么有礼貌的份儿上，还是多帮帮忙吧。 方舒只觉得手心一阵冒汗，有什么事儿，总不能说我们两个同学昨天跟踪他，跟着跟着自己都丢了吧？看了一眼周小唐，周小唐却是一脸镇静，“我昨天预定了一本第二版的星级题库，今天想加一本。”书店的顾客大多是一中的学生，登记学生购书要求按图索骥，对书店来说是常事儿。 “那好办，我帮你改一下就好。”中年妇女把毛衣放在一边，随手拿起一个蓝色硬皮夹装订着的十六开大本子，哗啦呼啦的翻动着，嘴里喃喃说着，“9月5日，9月5日，不对呀，昨天没有登记啊？”说着抬起头看着周小唐，“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对呀，”周小唐的惊讶简直和真的一样，“我昨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的，那个叔叔说会帮我登记的。” “你昨天中午来的呀？”中年妇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你可不知道，我们这儿昨天中午出了大事儿，有个学生在这儿耍流氓，拿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大砍刀对一个女生行凶，要不是那个女生的妈妈拦着，他就把人家的衣服脱光了，简直是令人发指。” 居然传成了这个样子，周小唐心中一动，不由看了一眼方舒，方舒早已面色苍白，嘴唇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中年妇女眉飞色舞的继续说着，那些道听途说的情节被肆意放大，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一般，“那个女生可不是一般人，竟然是火字门雷天彪二当家的女朋友，雷二当家下午气势汹汹的到了书店，直接把老张带走了。” “把老张带走了？为什么呢？”周小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收银员老张又没招惹雷天彪的女朋友。 “听说这个老张，和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就因为这个，他被雷天彪狠狠收拾了一顿。”中年妇女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这不，老张受了惊吓，今天一天都没露面。” 周小唐有些无奈了，看来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事情已经比较清楚了，雷天彪威胁了老张，让老张做伪证，老张只能照办，结果受了惊吓，以致于今天不能来上班。看来这个老张并非帮派人士，绑架郭永和张杰的，只怕另有其人。 “这件事昨天闹得沸沸扬扬，你们学校保卫处下午还派人来查呢，你们没听说吗？”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事儿，中年妇女显得兴奋异常。 “好像听说了一点儿，”周小唐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头，“有时候我觉得读书都读傻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哪儿像您这样，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是时候撤退了，抛出一颗糖衣炮弹作掩护吧。 “嗨，话也不能这么说。”中年妇女得意的心花怒放，“读书还是重要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们这些孩子，将来考上了大学，比我们这些人，要比我们出息的多。” 好了，剩下的就是礼貌的告别，再加上最后一点儿恰到好处的吹捧。 目送着方舒和周小唐走出书店，中年妇女微笑着回味方才的对话，这两个女孩子，不光人长得漂亮，说起话来也中听。刚要低头继续自己的毛衣耕作，目光却落到空空如也的登记簿上，唉，好好的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又忘了做登记。仔细想想，说了这么久，竟然忘了问这两个孩子的班级和姓名，没办法，只好等她们下次来的时候再说了。 “你确定要这么干吗？”周小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贯中规中矩的方舒，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确定，”方舒的语气很坚定，“许正阳是清白的，不能让一份假证言毁了他。” “你想清楚。”周小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算是大胆的了，可再借给自己一个胆子，也不敢到老师的办公室偷东西，还是学生处处长的办公室。 “我想清楚了，”方舒咬了咬嘴唇，似乎这个动作可以帮助自己下决心，“上午李老师说了，刘秀兰已经向保卫处提出不再追究，但何处长不同意，还从保卫处把所有的材料都拿走了。何处长对许正阳有成见，他不会放过许正阳的。” “所以你就要从何处长那里把材料偷出来？” “我只偷那份收银员的证言，因为那是假的，算不得数。”方舒努力给自己找着借口，假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圈套，刘秀兰的证言，朱晓莹的证言，还有那些所谓的目击者，哪一份不是假的？就连自己所说的一切，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只不过自己坚信，那份把从许正阳那里听来的事变成自己亲眼所见的证言，反而最接近真实。 “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呢？”好吧，既然连方舒这样的好孩子都决定干一次出格的事，自己有什么道理退缩呢？ “何处长的办公室门坏了，一推就能开。”那扇门是被许正阳踹坏的，方舒亲眼所见。 “万一要是修好了呢？万一何处长要是在办公室呢？”要把一个想法变成计划，需要考虑的问题还很多，这只是最简单的两个。 “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方舒咬着牙，中午听书店那个中年妇女肆无忌惮的传谣，已经让她坚定了决心，决不能让许正阳被学校处分，否则谣言会更难听。 周小唐呆呆看着方舒，我的好姐妹，咱们要干的可是入室盗窃，不是串门儿，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就要硬着头皮干，就没为自己想想退路吗？我的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中的女人，脑子里的智商都被爱情吃了吧？ “我自己去就行，你快回教室去吧。”方舒知道自己的提议粗糙莽撞，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还是不要牵连周小唐了。 “你说什么呢？”周小唐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要是还想做姐妹，就别再说这样的话。”去他的吧，拼了，大不了背个处分，两个人去，还能有一个望风的。 谢天谢地，何永胜办公室的房门虚掩着，破损的门框露出白色的木头茬子，后勤办的人上午也去看电影了，修理工作理所当然被推到了下午。 轻轻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屋内空无一人，再次谢天谢地，两大障碍成功越过，行动可以开始了。 “我去办公楼门口望风，你动作快一点儿。”周小唐飞快的跑到办公楼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广场，只要何永胜的影子在广场上一出现，自己就跑回去报信。可就算能及时从何永胜办公室撤出来，也难逃被堵在办公楼楼道的命运，大中午的，两个女生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办公楼游荡，怎么向何永胜解释呢？唉，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方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墙上石英钟秒针跳动的声音都如同雷鸣一般，敲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深呼吸，镇静，我不是在做贼，我是在救许正阳。文件柜，既然是档案材料，最有可能在文件柜里。毫不犹豫，直奔文件柜，转动把手，心一下子冰冷，柜门是锁着的。 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撬开吧？看着玻璃柜门后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一个个档案盒，方舒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别急，别急，钥匙，办公桌抽屉里会不会有钥匙？妈妈总是习惯把文件柜的钥匙放在办公桌抽屉里。对，碰碰运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桌前，默默祈祷，希望办公桌抽屉不要上锁。 老天保佑，办公室抽屉的锁眼上插着一串钥匙，抽屉没有锁上，心中不由一紧，何永胜的钥匙留在办公桌抽屉上了，也就是说他一定没有走远，随时有可能回来。要加快，拉开抽屉，一个薄薄的文件夹，上面是一份写了一半的报告关于撤回为许正阳申请学籍的报告。 “方舒，快，何处长回来了。”楼道里响起周小唐急促的脚步声。 横下一条心，伸手将文件夹和报告往宽大的校服怀中一塞，快步跑出办公室。深呼吸，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挽着周小唐的手臂，沿着空荡荡的楼道，慢慢走吧。 别紧张，别紧张，何处长迎面来了，一步，两步，擦肩而过，好，没有问题，再走几步就该拐弯了，快了，快乐 “你们两个学生，大中午在这里干什么？”完了完了，还是没躲过去，方舒只觉得全身发抖，原来做贼被抓到就是这种感觉啊。 身边一间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怎么现在才来，让你们帮忙那点儿资料，就这么拖拖拉拉。快进来。” 第四次，方舒真心真意的在心中喊着谢天谢地，毫不犹豫的，两个惊魂未定的姑娘走进了李常青老师的办公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1995年9月6日18：3018：45 韩剑抬起头看着花旗歌厅总经理办公室的挂钟，时针稳稳指在六点半的位置，这是自己半个小时之内第七次看表了，要沉住气，这次行动不容有失。 加入火字门已经将近三年了，这三年来，他一直跟着雷天彪，仗着自己老爹腰缠万贯，他有资格在雷天彪身上挥金如土，这才能在入行三年便成了二当家雷天彪的左膀右臂，才能以二十岁不到的年龄负责一个歌厅。虽说这个歌厅在火字门老板杜乐天的乐天集团旗下，只是最下的一个，还地处近乎穷乡僻壤的桥西区，可作为一个初中肄业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能有二十多人唯自己马首是瞻，那种感觉简直美到了极点。 得意归得意，空虚也是难免，这三年来，雷天彪从没给自己布置过像样的任务，一个歌厅交给自己，盈亏不问，因为自己给火字门的好处，早已远远超过这个小歌厅所能带来的最好利润。时间长了，自己就成了帮派众人眼中的花瓶，中看不中用。这些人都是混社会的人精，不拿点儿真东西出来，只怕永远要被贴上绣花枕头的标签了。几次向雷天彪自告奋勇，总是被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催的急了，最多只是换来一句“着什么急，你还年轻，有的是显身手的时候”。 本以为自己要抱着这个毫无前途的花旗歌厅终老一生，机会终于来了。韩剑深深吸了口气，到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三天前雷天彪向自己布置任务时自己的激动。“九月六日晚上七点，带十个兄弟出发，带好了家伙，在八点之前赶到乐天歌厅，看守乐天歌厅后厨小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激动了半天，竟然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心情如过山车一般从峰顶跌到谷底，雷天彪显然看出了韩剑的失望，面色凝重的叮嘱，“事关重大，五大门派要出百余人，事成之后乐天集团下面的场子随你挑，乐天歌厅除外啊，那是你大哥我罩着的。” 这样的许诺不亚于一剂强心针，翻身的日子终于要到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好像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日子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一般。心情好了，脾气就好，要不然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万鹏飞帮他演戏的，是啊，这个万鹏飞和自己只是初中同学，除了经常把作业借给自己抄抄，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放到平时，自己理都不会理他，看来人一有喜事，就容易失去理智。唉，要不是冒冒失失闯到集安一中，也不会给雷二当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害得雷二当家被老大杜乐天批得体无完肤。 不能再出问题了，今天晚上的行动，一定要万无一失。否则新账老账一起算，自己在火字门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韩剑眉头不由一皱，都已经吩咐了不许打扰，这么还有人这么不长眼？真没把自己这个老大放在眼里吗？带着怒气转头，眼中出现的是朱晓莹笑眯眯的脸。“你怎么来了？”韩剑对漂亮女生从来就没有免疫力，一腔怒火顿时化为无形。 “你那么大方，都把这花旗歌厅许给我妈了，我还不能来看看？”朱晓莹像小鸟一般扑到韩剑怀里，撅起嘴撒着娇。 韩剑心神一荡，忍不住就要动手动脚，目光瞟过墙上挂钟的瞬间，头脑中一下子冷了下来，今天是办正事的日子，可不能管不住自己。轻轻将朱晓莹搂在怀里，说道：“那还不是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要不然，这个歌厅哪有你妈的份儿。” 话音未落，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冷笑：“是啊，要不是你劳苦功高，我还真找不到韩堂主呢。”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许正阳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韩剑和朱晓莹。 朱晓莹大吃一惊，触电一般从韩剑怀里跳了起来，“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还不是你带我来的？”许正阳冷笑着，看着面前这张俊俏的脸，生生扭成了另一张丑陋的面孔，原来人在极度震惊之下，相貌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韩剑的脸色早已苍白，许正阳的手段他曾亲身领教，昨天他设局把这个男生整的不善，今天上门来，自己只怕要吃大亏。但毕竟在自己地盘上，双拳难敌四手，兄弟们齐上，也不见得就会落败。一转念间，想到那日晚上雷天彪带着飞车党倾巢而出，被许正阳打了个落花流水，冷汗便如浆一般泉涌而出，真要是开打，自己这下手下，还真不够许正阳收拾的。 “你想干什么？”毕竟是老江湖，心中早已恐惧的几乎痉挛，语气中却只是带着微微的颤抖，毕竟没有结结巴巴，已经是上佳表现了。 “韩堂主别紧张，咱们的恩恩怨怨早已翻片儿了，今天找你是别的事儿。”许正阳悠闲的在屋内踱着步，眼光忽然落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仿佛三岁孩童忽然发现秋千一般，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上，老板椅发出吱吱嘎嘎的尖叫，有气无力的旋转着，“韩堂主厉害呀，椅子还会转。” 韩剑心中不由一痛，老板椅在九十年代尚属新鲜事物，价格不菲，被许正阳这么玩，能不让他心痛吗？“有事儿快说，我还有别的事。”既然不是上门寻仇那就好办，赶紧应付几句逐客了事。 “我有两个同学不见了，来找韩堂主要人。”许正阳继续发掘着老板椅的娱乐功能，干脆如同玩旋转木马一般，来了个不停歇的三百六十度旋转。 听着老板椅咿咿呀呀的怪叫，韩剑的心都要滴血了，“你同学不见了找我要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端端去买一本书被人当成流氓，天下只怕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看来这个小子不识抬举，适当的敲打还是必要的。得让他知道，最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找你不是开玩笑，被人冤屈的怨气还没消呢。 韩剑愣了一下，看来想随随便便把这个对头打发走是不可能了，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六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千万别耽误了正事儿，别管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再说，“你那两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我让兄弟们帮你找一下。” “让你的兄弟们帮我找？”许正阳停止了无休无止的旋转游戏，开始前后摇晃，这个老板椅，还有跷跷板的功能，“你的兄弟们是帮不上忙的，恐怕都找你的老大，雷天彪。” “雷哥？”韩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为了给自己争面子，雷天彪在许正阳手上栽了跟头，虽说自己献计陷害许正阳，算是帮雷天彪扳回一局，但无缘无故招惹了这么个仇家，只怕雷天彪对自己早有不满，若是许正阳再找到雷天彪头上，那自己就大大不妙了，“火字门涉及到学校的事全是我在处理，和雷哥没有关系。” “是吗？”许正阳继续考验着老板椅的弹簧，眼睛盯着韩剑，目光中尽是嘲弄，一个小丑，还敢吹嘘自己是台柱子，可笑可笑，“昨天下午，那个目击书店事件经过的收银员在他人恐吓之下做了伪证，这事韩堂主可知道？” 韩剑微微张了张嘴，刚想大包大揽，转念一想，设局陷害不说，还要挟旁人一同陷害，这事儿只怕会把这个冤家彻底激怒，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这事儿是雷哥出马办的，具体细节我不清楚。” 软骨头，许正阳在心中冷冷一笑，看来这个突破口选对了。“昨天晚上，我的两个同学找那个收银员理论，一走便没回来，那个收银员今天也没有去书店上班，这事韩堂主知道吗？” 韩剑心头顿时砰砰乱跳，从昨天晚上开始，雷天彪便随杜乐天筹备今晚的交易，一直没有露面。此次交易事关重大，交易之前的所有干扰定会被雷天彪全力排除。想来是许正阳的同学察觉到收银员受到雷天彪要挟，便前往窥探，一时不慎落入雷天彪之手。此事确实与自己无关，决不能惹祸上身，“不知道。”这三个字说得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 “既然韩堂主不知道，我只能去找雷二当家了。”许正阳终于不再调戏那快要散架的老板椅，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有劳韩堂主带我前往吧。” “那可不行。”韩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非常时期，自己要是敢把许正阳带到雷天彪面前，只怕雷哥马上就能把自己变成伤残人士。“许正阳，我是你手下败将，要杀要剐随你，雷哥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许正阳似乎毫不意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右手已闪电般的击出，如毒蛇出洞一般在朱晓莹颈部一击，朱晓莹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在地上。 “你，你”要杀要剐随你的豪言壮语，说说容易，事到临头，瞬间便成了软蛋。 “放心，她只是晕了而已。”许正阳的右手轻轻放在韩剑脖子上，韩剑如同被蛇咬了一般，顿时全身发抖，面色苍白，“韩堂主，我知道你们晚上有事，我保证不会坏你们的事，你只要把我当成你的手下，带着我一块儿去，剩下的事儿就不用管了。我保证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给韩剑带来的惊惧远胜于方才朱晓莹的瘫软倒地。 “你挑的那些兄弟们在外面摩拳擦掌，兴奋的议论个不听，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许正阳轻蔑的撇了撇嘴，“不就晚上七点出发吗？就是守守后门，有什么大不了的，快点儿，现在都六点四十五了，要不你就带我过去，要不我就自己去，丑话说到前面，我要是自己去了，一定告诉雷二当家，我之所以能找到他，是从你这儿得的信儿。” “别，别呀，”韩剑只觉得嘴里满满的都是苦涩，“我带你去还不行吗？”天啊，自己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自己就算死，也不会帮万鹏飞演什么英雄救美，唉，这世上，怎么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一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1995年9月6日22：4523：00 韩剑又点上了一支烟，大口大口的吸着，乐天歌厅后门的小巷子空无一人，带来的十个兄弟分别被安排在两个巷口，身边只剩下一个许正阳。 “韩堂主，你紧张什么？这里鬼都没有一个，雷二当家真会给你挑地儿。”许正阳一边调侃着韩剑，一边坐在后门台阶上，悠闲的打了个哈欠。 毋庸置疑，自己卷到了一个大行动之中，乐天歌厅方圆百米，到处都是眼线，五大门派在此投入不下百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虽说行动规模够大，但策划安排却够烂，虽说周边路口都设了岗哨，但岗哨上的都是帮派混混，成群聚在一处只是嘻嘻哈哈的聊天打闹，许正阳试着四处走动，故意经过了几处关键哨位，居然没有人向自己看上一眼，更别提有人过来盘问了。一帮乌合之众，就算扎个天罗地网，那网眼也会比鸡蛋还要大，形同虚设。 看韩剑的样子，显然生怕雷天彪发现自己的踪迹，许正阳暗自好笑，这个草包居然能成了火字门的堂主，这个帮派看来是没什么前途了。 “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自己进去找雷当家的？”许正阳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作势便要推门而入。 “别，别呀，”韩剑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许爷，您要是进去了，我脑袋就该搬家了。”是啊，雷天彪要是知道自己敢把许正阳引到这儿来，能给自己好果子吃？ “你好好考虑一下，是我在这儿等着雷当家的好，还是我自己进去找他好。”许正阳似乎不愿强求，缓缓走到韩剑面前，如老师一般循循善诱。 韩剑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如果雷天彪忽然出现，发现自己和许正阳在一起，那自己就算长了苏秦的利口灵舌也解释不清楚。如果许正阳自己进去找雷天彪的话，心思一动，眼睛看向许正阳，想要问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样的软骨头，脸上表情一变许正阳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我绝不会向雷当家的提半个韩字，你们这个网扎得漏洞百出，他想破了头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许爷的话兄弟我自然信得过，”相处了将近五个小时，韩剑自觉的开始和许正阳称兄道弟，“只是这歌厅里里外外全是各门派的弟兄，后门是兄弟我守着的，您要是从这儿进去，被人看到了，只怕” “放心，不会有人在意的。”许正阳瞪了韩剑一眼，就因为都是五大门派的人，所以才要从后门进去，打着韩堂主的旗号，自然会省不少事儿。 “是，是，您说的在理。”韩剑苦笑着，眼前这位爷想干什么，自己是肯定拦不住的，唉，希望老天有眼，别有人看见。 后门进去便是后厨，正是上客的高峰时段，后厨一众身着白衣的厨师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人向许正阳看上一眼。今天歌厅有行动，不时有陌生面孔从后门进来找洗手间，问过几次都是各门派的人，也就懒得再理会了。 许正阳穿着从韩剑那里拿来的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裤子，俨然便是一个刚加入帮派的小弟，昂首挺胸的穿过歌厅后厨，转过曲曲折折的过道，眼前豁然一亮，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三楼天井垂下，散布着柔和的光亮，金碧辉煌的歌厅大厅扑面而来。 接近晚上十一点，是夜生活的开始，而乐天歌厅，代表的是集安夜生活的最高水准。大厅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两排身着旗袍的女子，各个身材高挑浓妆艳抹，一有客人推门而入，便整齐划一的躬身行李，用甜的发腻的声音喊着“欢迎光临”。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服务员则立即迎上前去，将客人带往包间。总之一句话，踏入乐天歌厅，便能体会到成为上帝的感觉。 许正阳站在一处屏风边，静静看着繁忙的迎来送往，一个，两个，五个，七个，一共二十三人，隐藏在大厅各个角落，有身着服务员制服似乎在忙碌迎客的，有站在门口穿着红色门童服帮客人开车门的，有身着笔挺西服拿着对讲机行使大堂经理职责的，当然，更多的是顾客，并不急于进入包间，而是在大厅各角落的沙发上拥着小姐打情骂俏。不错，二十三人，二十三个随身带有武器的人，这二十三人，和外围那些乌合之众，决不可同日而语。嘿嘿，原来真正的篱笆，是扎在歌厅里面的。 既然这里正在酝酿一场风暴，一定要找到风暴的核心。不要着急，如此大的客流，如此复杂的场所，总能找到突破口。那二十三个带刀的就别想了，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帮派成员，要突破，还得挑些废物入手。放眼大厅，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好了，就选他吧，许正阳将目光放在大厅中央一名经理打扮的男子身上，这位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右手放在耳边，死死按着将塞到耳朵眼里的耳机，似乎这样就能够减轻身边的喧闹，那张呆板的面孔上，眉头正越皱越紧。看来是遇到麻烦了，这样的人，遇到事便会失去镇静，要钻空子，现在是绝佳时机。自己不用多做动作，只要大摇大摆过去晃一晃，机会自己就会找上门来的。 “你，说你呢。”一声带着不耐烦的断喝响了起来，经理成功的发现了正在游手好闲的许正阳。 许正阳停下脚步，一脸迷茫的四下看着，似乎在确认经理叫的是不是自己。 “别看了，就是你，过来。”经理的语气没有一点点友善，这大厅里的服务员c门童c经理比平时多了一倍，可一个个牛气冲天，好像比杜乐天来头都大，自己这个正牌经理，一晚上东跑西颠，腿都累细了，居然还有人敢在自己眼前闲逛，真不长眼。 许正阳一脸惊讶，准确在脸上演绎出一个小角色被老大发现的受宠若惊，小跑着来到经理面前，“哥，有什么吩咐？” “跟谁混的？”经理阴沉着脸，生面孔太多，先得问清楚来历。 “我是跟韩哥的。” 经理的两条眉毛再次向额间靠拢，韩剑这个浪荡公子，尽找些不着调的手下，“马上到三楼去，那儿缺人手。” “哥，我是进来上洗手间的，”许正阳把成堆的不情愿成功堆砌在脸上，“还得跟韩哥守后巷呢。” “后巷鬼都每一个，守什么守？”经理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现在的小鬼，干个活推三阻四，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带的，“客人十一点就到了，雷爷调人上楼端茶倒水，怎么着，是不是需要我把韩剑派上去？”以自己的身份，指使韩剑是没戏的，但在小的面前说说大话，还是可以的。 “哪儿敢呀，”许正阳连连摆手，“我这就去，待会儿韩哥问起来，您帮我说一句就行。” “行了行了，”经理不耐烦的挥着手，仿佛在轰一只讨厌的苍蝇，“赶紧去，耽误了事儿小心雷爷打断你的腿。” “好嘞。”许正阳干脆的答应着，转身屁颠屁颠的跑了几部，扭头又跑了回来，“哥，你还没告诉我到哪儿找雷爷呢。” “找雷爷干什么？雷爷忙着接待木字门的祖宗呢，哪儿有功夫搭理你？做电梯去三层8包间找赵爷。” “赵爷？”继续变脸，换成一脸迷茫。 “你他妈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赵爷，金字门鬼王的公子，三层的服务员今天归他调度。”经理简直要被气炸了，今天真是事实不顺，手下一个个蠢笨呆不说，金字门的人还骑到自己脖子上颐指气使，这日子，真他娘的憋气。 电梯门口有两个服务员打扮的男子，双腿微微叉开，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是那二十三人之中的，腰间别着匕首，正面接触可在一个照面解除武装，但冲突之后的麻烦将无穷无尽。自己只是来打探郭永和张杰的下落，不是来寻仇闹事的，低调，一定要低调。无视电梯停用的牌子，直接走到电梯前，准备按动开关。 “干什么去？”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嗯，有点儿职业化的意思，纯正的普通话，不是集安本地人，看来五大门派请了外援。 “赵公子让我上去帮忙的。”拿出底层混混的卑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三楼三楼，有人说要上去帮忙，核实一下。”许正阳的目光飞快的瞟过男子手中的对讲机，带加密功能的，和那个经理手中的完全不同，原来是两套人马，两张罗网，这个乐天歌厅，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对讲机的回应通过耳机传入男子的耳朵，男子按动开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许正阳走入电梯，电梯内一名男子贴墙站立，伸手按了三层的按钮。看来，到了这里，就进入步步设防的核心了。唉，只是想打探打探同学的下落，怎么就一头撞到人家的大网中央了？都到了这个地步，想退都退不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 电梯门在三楼应声而开，门口两名男子同样像门神一般挺立，只不过不再理会走出电梯的许正阳。相比喧嚣的一楼大厅，这里安静没有一丝生气，长长的走廊两侧，每隔几米便站着一名男子，同样的装束，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面无表情，许正阳相信，就连他们后腰别着的匕首，都会是同样的样式。不用管那么多，直奔8包间而去。 包间房门忽然打开，一个高大男子大步出了包间站在门口，瞟了一眼许正阳，转头冲着屋内说道：“客人已经到楼下了，让这些服务员别到处走，都在包间里候着，等客人进了大包间再出来。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说着大踏步走过许正阳身边，径直向走廊尽头的大包间走去。 许正阳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放开了刚刚握紧的拳，好险，擦肩而过的竟然是雷天彪，这要是照了面，只怕马上就是一场血战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二章 Ｍ２６Ａ２ 1995年9月6日23：0023：15 赵建脸色铁青，坐在8包间沙发上，狠狠瞪着刚刚被自己从走廊里揪进来的许正阳。自己堂堂金字门鬼王的儿子，道上鼎鼎大名的赵公子，竟然因为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混混被雷天彪数落，都是给木字门打下手，有什么可牛的？要不是临行前老爸拉着脸让他不许生事，以他的脾气，早和雷天彪翻脸了，现在这口气，只能冲着这个不长眼的混混出了。 “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楼道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该在的地方吗？”深吸一口气，开始撒邪火。 “楼道里怎么就不能待了？”许正阳准确把握自己的身份，此刻我是火字门韩剑的手下，你再有实力，也是金字门的，管不着我。 “靠，还敢顶嘴？”赵建顿时来了兴致，“火字门没教会你怎么和老大说话吧？”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跟我这儿充老大？”许正阳一边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一边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激怒这位公子哥，直接的后果就是给自己派最繁重的活儿在大包间服侍那帮大人物。既然撞进来了，那就打探个明白，不过怎么才能既进大包间，又躲开雷天彪，倒是件有难度的事。 “我算哪根葱？”赵建嘴角闪过一丝狞笑，“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这一层，爷爷我说了算，敢不听话，爷想怎么收拾你都行。” 许正阳狠狠瞪了一眼赵建，做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不服气又不敢造次的底层混混。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赵建抬起手腕看了看金灿灿的劳力士，“大人物马上就到，你，负责在大包间门口候着，里面要茶要水，要酒要菜，你都给我听仔细了，乖乖送进去。你们雷天彪二当家就在里面陪着，出了差错用不着我收拾你。” “在外面站着？”许正阳及时准备了极不情愿的样子，“要站多久？” “多久？”赵建冷笑一声，“他们的会开多久，你就给我站多久。你还不能乱动，得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招呼，怠慢了屋里的爷，别说是你，就是雷天彪，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运气真不错，既能光明正大的做一回隔墙之耳，又能成功避开雷天彪这个熟人，难题居然能解决的这么容易。不过垂头丧气的无奈还是要做的像模像样，毕竟，这位赵公子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总得让人家有点儿满足感吧。 随著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在过道中走过，雷天彪的喊声在包间门外响起：“服务员过来候着。” “快去。”赵建眉毛倒竖，瞪了许正阳一眼。许正阳心有不甘的给了赵建一个白眼，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岗哨已经踪迹全无，只有电梯口两名男子依然像门神一样直挺挺的立着。行动已经开始，警戒力量更多向外围投入，圈子扩大了，外面的篱笆要扎得更紧。看来是行家在布局。 许正阳像一个真正的服务员一样，大摇大摆走到走廊尽头的大包间门口，自然而然的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眼睛盯着过道尽头电梯口那两尊门神的一举一动，耳朵就像竖起的天线，捕捉着从大包间里传来的每一个字。 “我来介绍一下，”雷天彪的声音传了出来，隔着包间墙壁，虽然微弱，但是清楚，“这是水字门的秋爷。秋爷，这位是银翼的狐爷。” “客气了，叫我银狐就好。”这显然是雷天彪口中的狐爷，怎么这个声音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久仰久仰，小弟洪秋水，叫我老秋就好。” 如同一个闷雷在耳边炸响，这个老秋，他的声音自己绝对听过，不光听过，而且还熟悉得很。可是洪秋水这个名字，自己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话又说回来了，过去的那些人，自己恐怕一个都不记得了吧？这个老秋，到底是谁啊？ 头脑中又是一阵浑浑噩噩，一阵阵汹涌的波涛在脑海中掀起，这两个人，自己都认识，而且他们和自己的关系，只怕还非同一般。和自己相识，但不在自己的记忆中，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故人。既然都是自己的故人，怎么听起来好像这两个人互不相识？ 周围的声音好像忽然间变成了难以辨别的低音，不是通过自己的耳朵接收，而是直接震动着自己的头骨传到脑海深处，嗡嗡作响却听不清楚。不行，不能这样，一定要打起精神，原本只是为了探寻郭永和张杰的下落，现在又和自己的过去挂了钩，决不能掉以轻心。 收摄心神，要像置身敌后一样戒备，没有后援，只能靠自己。心中忽然一动，置身敌后，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词呢？还用的这么自然？ 雷天彪看着分别坐在沙发左右手的洪秋水和银狐，找不到一丝一毫谈判主持人的感觉。 同为五大门派头面人物，作为火字门二当家的雷天彪，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水字门这个掌舵人，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洪秋水，这个人两年前在集安现身，不声不响间，竟拉了一支队伍出来，还大言不惭的说专司作保。当时集安道上头面人物哪一个没把这伙人当成笑话，可结果怎么样？就那么十几个人，硬是靠着狠辣，把事情做成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对洪秋水有了畏惧，是斧头帮被灭门，还是鱼叉帮被杀绝？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直接突破了他雷天彪的底限，打架斗殴的事儿自己没少干，但将杀戮视为儿戏，绝不是他能做到的，甚至不是他能想象的。面对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寒而栗在所难免。 再看坐在右手的银狐，这个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嘴上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真的像是一个公司白领，到这里来洽谈一宗数百万元的合同。可就是这么个文弱书生，代表的是银翼集团，就连集安鼎鼎大名的木字门掌舵人靳百川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行动前，杜乐天反复叮嘱自己，谁都可以得罪，唯独这个银狐，决不能得罪。再看那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睛，总是若有若无总是闪着一丝阴冷，这样的人，狠起来绝不会输于老秋。今天这场交易，是两个狠角色的对决，他雷天彪这个主持人，只是个摆设而已。 “秋爷，按照惯例，兄弟我要看看货。”虽说洪秋水已经说了，叫老秋就好，但银狐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秋爷。 洪秋水微微一笑，拍了拍身边沙发上的黑色密码箱，说道：“狐爷，东西就在这儿，钱到了自然可以看货。” “验货付款，是行规，”银狐操着生意人的口吻，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用杯盖拨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我得先看了货才能付款。” “我们水字门主持的交易，从来都是依我洪秋水的规则，行规惯例，在我这儿不好使。”洪秋水眼睛都不抬一下，是你们着急要我手上的货，那就得听我的。 “秋爷，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人生地不熟的，这笔钱要是打了水漂，哭都不知道到哪儿哭去。” “狐爷谦虚了，”洪秋水哈哈一笑，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人生地不熟都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方圆百米全都是金字门c木字门和火字门的人，这笔钱要是打了水漂，我洪某人只怕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了。” “秋爷说笑话了，”银狐陪着笑，却寸步不让，“和您做生意的是我们银翼，只是因为在集安地头上，才请各门派兄弟捧个场。我一个外来户，您不了解情有可原，在座的都是各派头面人物，有他们担保，您信不过我吗？” 雷天彪连忙接口说道：“狐爷说的在理，老秋，大家认识这么久，我雷天彪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有我雷某担保，出不了问题的。” “嘿嘿，”洪秋水冷笑一声，低垂着双目，看都不看雷天彪一眼，说道，“若是我洪秋水自己的货，就算没有雷二当家作保，也没什么问题，您想怎么验就怎么验。但洪某也是受人之托。水字门力薄势微，全凭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才撑到今天。若是出了差池，砸得可是水字门的招牌，门下几十号弟兄就靠着这点儿薄名吃饭，还请各位谅解。” 雷天彪的劝说无功而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尴尬的看着银狐，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似乎在说，兄弟我尽力了，您老看着办吧。 “秋爷，”银狐后背忽然往沙发上一靠，耸了耸肩膀，说道，“方才您说得对，方圆百米都是我们的人。兄弟我年轻，说句不当说的话，和您商量验货，是给您面子，若是兄弟我强行动手，就凭您一个人，拦得住吗？” 雷天彪不由一愣，水字门是专职作保的，银狐若是在火字门地盘上对洪秋水用强，事成之后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水字门和火字门的梁子可算结下了，他雷天彪可不想步斧头帮和鱼叉帮的后尘，不行，一定要拦着点儿银狐，“狐爷，咱们有话好商量，做生意的，和气最重要。”说着偷眼看向洪秋水，这位爷，可千万别当场翻脸，这要是闹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狐爷说得对，您要是用强，我们是拦不住的。说难听的，各位要是硬抢，一分钱都不给，兄弟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洪秋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伸手将身边的黑色皮箱立了起来，指了指皮箱把手附近的一个拉环，说道：“行走江湖，小心使得万年船，所以，兄弟我在这个皮箱上加了个机关。拉动这个拉环，会把里面的一枚手雷的保险拉开。262，狐爷是行家，这个型号应该不会陌生吧？” 屋内陷入了沉寂，银狐对这个型号陌生不陌生许正阳不知道，倒是他自己，对这一串数字清楚的很，美军制式破片手雷，致命半径五米，致伤半径十五米。一旦炸响，这小小包间中，将无人可以幸免一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三章 龙头在手，银翼俯首 1995年9月6日23：1523：30 “老秋，你别冲动。”看到洪秋水将手指套进了拉环，雷天彪的脸色顿时苍白，262他是不懂的，手雷两个字他可听懂了，杀伤参数他虽然一窍不通，但爆炸了会死人他清清楚楚，要是白白搭上性命，那就不值了。 “秋爷，果然是内行，做事滴水不漏，银狐佩服。”银狐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那个拉环连接的不是手雷，而是一听易拉罐，“做生意的诚意，银翼是有的，方才的话，只是兄弟我对秋爷的行事方式有些气愤，这才口不择言，望秋爷见谅。” “放心吧，这点儿事老秋还真没放在心上。”洪秋水哈哈笑着，手指却没有从拉环中拿出，“狐爷，老秋我丑话说到前面，要不就按我的规矩来，要不就一拍两散，卖主说了，买卖成与不成的，佣金照付，所以嘛，这交易做不做的，我还真是不怎么上心。” “做，当然要做。”银狐将手伸向身后，身后早有一名男子递上一个皮箱，银狐接过皮箱放在身边，说道，“这是货款，秋爷请过目。” 雷天彪的眼睛一下子盯在那巨大的皮箱上，乖乖，五百万现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这要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慢着，”洪秋水伸手阻止了银狐开皮箱的动作，“这钱我不能收。” “老秋，”雷天彪有些忍不住了，这个洪秋水，钱都摆到桌面上了，还要搞什么幺蛾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做生意不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人家钱都拿出来了你不收，是想反悔吗？” “秋爷，咱们既然要做生意，就要讲诚信，临时加价的事，最好还是免了吧？”银狐的笑容带着一丝鄙夷，地方帮派，眼里都是利益，为了那点儿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狐爷误会了，”洪秋水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能收钱，是因为我只负责送货，收钱另有他人负责。” “秋爷什么意思？”银狐脸色一变，语气也随之冰冷起来，“难道我们还得派人护送这一大箱子钱，到别的地方再来一次交易？” “不用，不用。”洪秋水摇摇头，“对于银翼而言，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就交给我们水字门吧。”说罢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笔直挺立着的两名男子，做了个行动的手势。 两名男子点点头，迈步上前，便要搬动银狐身边的大皮箱。 “等等，”银狐一把按在皮箱上，双眉倒竖，“洪秋水，我连东西是真是假都没看到，你就要让人把钱搬走，这么做生意，水字门是不是也太霸道了点儿？” “狐爷，我连您是不是会真的给钱都不知道，就敢带着东西孤身赴会，怎么堂堂银翼，还不如我一个小小水字门放得开吗？” “少跟我来这一套，激将法对我不管用。”银狐冷冷一笑，“钱是我们出的，我银翼能保证那是真金白银。东西是你受人之托卖的，你怎么能保证别人给你的是不是真货？” 雷天彪一边听一边暗暗赞叹，这个银狐，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明明在怀疑货物真伪，却把洪秋水摘得干干净净，你只是受人之托，我是相信你的，但万一你要是被别人骗了，我可就吃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给足了洪秋水面子。 “狐爷放心，水字门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并非浪得虚名。我的兄弟把钱安全带到后，我自会将东西交给狐爷，狐爷对货物认可，我们才会把钱交给货主。若是狐爷对货物不满意，买卖就此取消，钱款如数退还。” 银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液晶屏幕上跳动着23时20分的字样，“照你的意思，我们还得在这儿等，等你的兄弟把钱送到，是吗？” “时间不会很久。”洪秋水从腰间摘下一个传呼机，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钱一到位，我的兄弟便会给我发传呼，发送一组事先约定的代码，咱们的交易就可以继续了。”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要想交易，就得按你说的办，是吗？” “是的。”洪秋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银狐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从大皮箱上拿开，赞许的看着面前的洪秋水，同是五大门派，这水字门的洪秋水，比火字门的雷天彪，强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我这就派人，护送水字门的兄弟把钱送到。” “不用劳烦，”洪秋水脸上的笑容更盛，“货主特意交代了，不愿意见到我们水字门之外的任何人，若是有人试图探听他的身份和下落，交易立即取消。狐爷要是有心相助，叫几个人来帮忙抬抬箱子就行了。” 银狐心中顿时一凉，看来今天晚上的任务，最多只能完成百分之五十了。 “服务员，进来。”随着一声扯破嗓子一般的嘶喊，大包间房门被推开，雷天彪突如其来的出现在门口。“怎么他妈的就一个人，赵建呢？”在包间里被人当成空气的感觉不好受，看着门口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服务员，心中的邪火终于有了出口，“赵建，赵建。” 呼喊有了响应，8包间房门打开，赵建摇着膀子从包间里走了出来，“雷爷，我在这儿。” “谁他妈让你躲在那儿享清闲的？”雷天彪抑郁了许久，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根本没有顾忌赵建的身份，“老子忙前忙后，你们乐得逍遥，金字门就是这么帮忙的吗？” 赵建在金字门贵为公子哥，上上下下逢迎还来不及，哪里受过这种指责，惊怒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赵建的惊愕成功的被雷天彪视为彻头彻尾的恐惧，权威被满足的快感终于让他再度飘飘然起来，“行了，别发呆了，派人帮忙搬东西。”说罢便转身回了大包间，这一来一回之间，心情已是大大不同。 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居然没有把握时机暴起发作，简直向被逼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强忍着心头四处窜动的怒火，赵建的目光准确的落在许正阳身上，“你，去搬东西。” 许正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抬起头看着赵建，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靠，你他妈的是不是白痴啊？”赵建的怒火成功的找到了发射口，“人家都已经把东西搬出来了，就不知道搭把手？” 两名男子抬着一个巨大的皮箱走出大包间房门，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决不能进入大包间，雷天彪是废物，没有认出自己，洪秋水和银狐可就不一样了，就算隔着一道墙壁，危险的气息还是如此清晰，不管这两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对自己而言，他们绝对意味着危险，那种可能带来致命伤害的危险。 迈开显得有些笨拙的脚步上前，伸手抬着皮箱。既然此处是险地，那就换个地方吧。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许正阳看着大镜子里有些陌生的面孔，心中一阵满意。送走了大皮箱他便直接进了洗手间，这里熟人太多，必须要打扮打扮。两块创可贴将眼角巧妙的拉下，就好像瞬间变成了另一副样子，虽说简单，但在昏黄的灯光下掩人耳目，足够用了。如果是在以前，自己一定会再次疑惑，这些看起来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怎么干起来如此熟练？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一定是老鹰的拿手好戏，不管自己是否情愿，他的，已经变成了自己的，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这样。 洗手间的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一个脚步踉跄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刺鼻的酒气几乎掩盖了洗手间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中年男子勉强站立了片刻，摇摇晃晃确定了方位，直奔最里面的隔间，冲进去抱着马桶狂呕不知。 “哎呀，你看看，不能喝就少喝点儿。”随着一阵抱怨，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紧随其后，走了进来，随手将卫生间门关上，看着中年男子抱着马桶的丑态，不由皱起了眉。随即看到洗手池边的许正阳，似乎一下子触动了自己的不满，大声嚷嚷道：“那个服务员，没看见顾客喝醉了？就站在那儿看着是吗？不知道上去搭把手？是不是找我投诉你呢？” 许正阳不由一愣，立即想起自己身着服务员制服，身为歌厅服务员，看到顾客醉酒呕吐当然要主动上前照顾，否则顾客一头栽到马桶里，绝对是要找歌厅麻烦的。好险，假的就是假的，差点儿露了马脚。马上摆出一副蠢笨的表情，做出一副新手的样子，笨手笨脚的赶到中年男子身边，俯身拍着男子的后背，连声问道：“哥，好点儿没？要不要给您弄杯水喝？” 中年男子的脑袋好像真的要扎到马桶里了，而且一扎进去就不愿出来。站在旁边的许正阳，只能看到中年男子有气无力的抬起右手，轻轻摇着，看起来是不需要帮助的意思。 黑小伙一看许正阳乍着手在那里发呆，更是火冒三丈，“我说你别傻站着，把他扶起来呀，载在马桶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许正阳呆呆的答应着，把手伸到中年男子右侧腋下，使劲往起拉了拉，中年男子如同死猪一般，哼哼了几声，却依然恋恋不舍抱着马桶不撒手。 “哥，不是我不愿意帮，可我这是在是帮不上啊。”许正阳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回头看着黑小伙。 “怎么帮不上，你只要乖乖听话，就是帮了我的大忙。”耳边忽然传来清晰的声音，眼前是中年男子那毫无醉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双眼，那张面孔，许正阳虽然只见过一面，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人，正是集安一中对面书店的收银员。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找到这位收银员，还真是够费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四章 赶蛇出洞 1995年9月6日23：1523：30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收银员一把将许正阳推入一辆切诺基轿车后座，随后也挤了进来，重重关上车门，本来自己也要一起上三楼的，被这个小子给搅了，“你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我不敢上去，”许正阳可怜巴巴的求饶，“雷爷在楼上，要是知道我把你们带上去，我就死定了。” 这个滑头，收银员无奈的苦笑着，以为不上楼就与他无关了吗，哪里有这么简单？ “大爷，我已经帮你们的人上去了，让我走吧。” “让你走？”收银员嘿嘿笑着，“除非你能告诉我，这些车都是谁的。” 许正阳的眼睛望向窗外，乐天歌厅停车场和歌厅正门相对，一街之隔，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广场，各式各样的小轿车将停车场挤得满满当当，神仙也说不清这些车都是谁的。 看着许正阳脸上的难色，收银员挤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做不到吧？那我就降低难度，告诉我那个狐爷的车是哪一辆？” 许正阳的嘴巴成功张成一个圆形，委屈的表情做得可圈可点，“大爷，我只在三楼见了狐爷一面，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车是哪一辆？” “那你就乖乖在这儿待着，干完了活儿自然让你走。”真头疼，马上就要动手了，还得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该怎么处理呢？打晕了藏起来？可谁知道货物什么时候上路，万一行动之前这个小子却被人发现，事情就搞砸了。想来想去，只能把他留在身边了。 “大爷，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看着收银员阴晴不定的脸色，许正阳忽然起了促狭之意，闲来无事，何不把水搅得更浑一些呢？ “你说吧。”收银员有些心不在焉，无非就是一些求饶讨好的话，听不听的都一样。 “货物会上哪一辆车，您怎么能知道呢？”许正阳脸上完全是小学生求教的诚恳。 收银员不由一愣，这个年轻人问的正是自己最没底的问题。照理说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如此重要的东西定会由银狐随身携带，可还有百分之二十呢？这种事，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二十，要不就是百分之百，要不就是零。 许正阳装作没有看出收银员脸上的犹豫，自顾自的说道：“根据我们火字门行事的经验，一般会安排专人送货的，若是有了突发情况，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定是带队的大哥带着东西撤离，其他兄弟全力掩护了。” 收银员眼睛顿时一亮，这个小子，说的还真有道理，此刻若是忽然起了混乱，方圆百米一定会像热油锅里滴入冷水一般炸开了锅，那时候五大门派的各路混混只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除了碍手碍脚只怕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银狐手下的精锐力量将不得不肩负起警戒c搜索c阻击一系列任务，这些任务，无不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而这件货物对银翼集团至关重要，银狐的首要任务定然是护送货物离开险地，届时只要锁定银狐，便是锁定货物。 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要折腾个天翻地覆并不难，不过先要保证这个小子哪儿都去不了，那也容易的很，看在这小子有效的启发自己的份上，就不伤他的性命了。 右手手刀带着风声挥出，重重击中许正阳后颈，许正阳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瘫倒在汽车后座上。收银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一下子，至少管用半个小时，等半个小时之后，该办的事早就办完了。 许正阳翻身从后座上坐起，揉了揉脖子，这个装成收银员的中年男子，来头肯定不简单，打到自己脖子上这一下，可真够重的，不过想在自己早已心存戒备的情况下把自己打晕，那力道还差着一点儿。 借着四周路灯昏黄的灯光，许正阳可以清楚的看到收银员那鬼鬼祟祟的声音。猫着腰躲避着灯光，躲避着人群，寻找合适的目标。要制造混乱，当然不能离歌厅正门太远，但越是靠近歌厅，便越是靠近大街，那里灯光更为明亮，人流穿梭也更为频繁，干坏事的难度，当然要增加不少。 收银员的身子成功隐没在一辆三菱越野车后面，选的不错，在成排的高档小轿车中，三菱越野车简直就像鹤立鸡群，大大的车身足以遮挡来自街道对面的视线。 “多此一举。”耳边忽然又响起老鹰的声音，还是那么满不在乎，那么目空一切。 “怎么多此一举了？”许正阳有些不满，制造混乱浑水摸鱼，是自己的主意，怎么叫多此一举呢？ “哎哟哎哟，这才多久没见，脾气见长啊。”这是第一次被许正阳反唇质问，老鹰似乎觉得新鲜的很，“我不是说你，你小子快要把我的招掏干净了，换了是我也得骗他们搅个天翻地覆。我说的是那小子，放着简单的招不用，非要搞个复杂的。” “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如果老鹰站在自己面前，迎接他的一定是许正阳的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个家伙，”老鹰嘿嘿笑着，“我提醒你，别忘了谁和你是一家人，胳膊肘别往外拐。我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拧开油箱盖，搓根布条做引线，放进去点着了，再回来等着爆炸，稳稳当当看戏呗。” 许正阳不由语塞，不错，老鹰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换了是自己，选择的也是这样的方案，“你说人家的办法复杂，那你有什么高招，说出来我听听。” “考我是吧？”老鹰的兴致越来越高，这接二连三的挖苦质问的语气，和自己越来越像了，那个乖乖的窝囊学生，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滚得远远的了，“随便找一个混混，一刀抹了脖子，我保证，尸体五分钟之内就会被五大门派的人发现，那效果，绝对比炸一辆车好得多。” 许正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惜这个老鹰，只是活在自己脑子里，要不然，他还真想看看，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谈论杀掉一个人，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别告诉我这招你没想到啊。”许正阳的沉默成功的勾起了老鹰的得意洋洋，“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压箱底的东西全拿走了呢，看来还差那么一点点。我告诉你啊，那一点点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高手和绝顶高手的差距，就在那一点点。” 如果说那一点点就是凶残嗜杀，那不学也罢。虽然是在心里想的，但许正阳坚信，老鹰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点火光在停车场闪动着，从许正阳的角度看去，小小的火苗沿着在黑暗中无法分辨的细线飞快移动着。那是浸了汽油的引线，只要火苗滑入油箱，汽油便会在狭小的空间内剧烈燃烧，瞬间的高热将会引发爆炸，周边的车辆也会在火光中被波及，停车场将会成功的陷入一片混乱。 黑暗中收银员弯着腰快步前行的身影越来越近，驾驶座车门被拉开，收银员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车门被轻轻关上，好了，大幕拉开，好戏要上场。 唉，许正阳乖乖躺在后座上叹了口气，还是不行，都不往后座看一眼就上车了，这么大意，如此轻易把后背留给未知，今后只怕少不了要吃苦头的。 远处的三菱越野车车尾发出一道耀眼的火光，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摇动了停车场内所有的车辆，越野车60升的油箱，如同一枚定时炸弹，成功的在停车场炸响。 收银员老张两眼紧紧盯着歌厅门口，双手握着方向盘，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混乱已经开始，千万被丢了目标。 周边不断有人蜂拥而至，围着熊熊燃烧的越野车手足无措，一声声大呼小叫响彻夜空，到处都是没头没脑乱撞的人群。乌合之众，连个现场指挥都没有，在这么烧下去，只怕旁边的车都该跟着烧起来了。 歌厅门口终于有了反应，一些顾客模样的人开始从大厅走出，远远的指指点点看着热闹。跟多的则是身着歌厅服务员制服c歌厅经理套装的男子，看似漫无目的的四下奔走，不知不觉中，一道无形的防线已经铸就，又是一队服务员手中抄着灭火器冲来，一边冲一边试着灭火器，还没有冲到马路对面，一股股粉末便四处喷射，围观人群纷纷喝骂着散开，片刻间，歌厅门口来回忙碌的便只剩下歌厅工作人员，无关人士早已躲得不见踪影。 好一场不着痕迹的清场，收银员老张只觉得心碰碰乱跳，目标该出场了。 停车场里忽然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毫无预兆的，三辆黑色奥迪轿车冲出停车场，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乐天歌厅门口。 来了，老张压抑着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带来的口干舌燥，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轿车。 “出什么事儿了？”伴随着静电噼噼啪啪的声音，许正阳的目光落在变速杆旁一个黑色的电台上，好家伙，还是车载的。 “龙叔，目标出现，我马上跟进。”老张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 副驾驶车门砰的一声被拉开，气喘吁吁的黑小伙钻了进来。 “车型。”电台里的声音机械的询问着。 “三辆黑色奥迪，”老张看了一眼黑小伙，黑小伙摇了摇头，老张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无法确定货物所在的具体车辆，建议三辆车一同拦截。”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台的蓝色液晶屏再度亮起，“在点实施拦截，你们负责后方策应。” “明白。”老张放下手台，看着一队身着一模一样黑色西服的男子走出乐天歌厅大门，分别上了门口的轿车，轿车在发动机的轰鸣中绝尘而去。 踩离合器，挂挡，加油，切诺基轿车缓缓驶出车位，优哉游哉的开出停车场，沿着马路前行，前方的奥迪车队早已不见踪影。 点拦截，许正阳暗暗点头，收银员一众显然是有备而来，银狐等人的撤离路线早被摸了个一清二楚，现在，张在奥迪车队前方的，恐怕是一张精心布置的罗网。是啊，一个交易行动，恨不得动用上百人，这么安排，能不泄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五章 让抢劫变得惊天动地 1995年9月6日23：3023：45 午夜的集安街道空无一人，切诺基轿车呼啸着穿过一个个路口，完全无视闪烁的红绿灯。 “看见货了吗？”老张飞快转着方向盘，伴随着车轮刺耳的尖叫，车子几乎没有减速，便拐弯冲入了一条狭窄的胡同。 “没有，”黑小伙神情沮丧，“我都没进那个包间，光在门口守着来着，停车场一爆炸，就被轰出来了，什么都没看见。” “也就是说货在不在那三辆车上还很难说，是吗？”老张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已经拉开了架势，要是一无所获可亏了。 “应该在，我在大厅里看得清楚，有一个黑皮箱。本来还想看看上哪一辆车，结果大厅清场，我就被赶出来了。” 胡同窄得仿佛只能过一辆车，老张没有一点儿减速的意思，切诺基的后视镜几乎要贴上两侧的墙壁，刺鼻的尾气随着呼啸的风在胡同中四处飘荡。又是一个急转弯，进入另一条胡同。 剧烈的晃动中，黑小伙的身子骤然向外倾斜，目光向后座一扫，看到了躺在后座上的许正阳。“靠，张哥，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没办法，是在没地儿放了。等完事了找个地方扔下吧。放心，被打晕了，没有个把小时醒不了。”老张娴熟的换着档，一辆破切诺基，愣是被他开出了赛车的感觉。 无穷无尽的小胡同终于到了尽头，车子一个急转弯开上了主路，紧接着便是尖锐的刹车声，切诺基轿车停在了路边。 许正阳微微抬头，向车窗外看去，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红绿灯路口，路口再往前，停着一辆闪烁着红蓝灯光的桑塔纳轿车，是警车，这里竟然有警察在设卡盘查。 蓝白相间的路障横亘在道路中央，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路边三名身着橄榄绿制服的警察围在一处，似乎正在闲聊，其中一人肩头挎着乌黑的冲锋枪，金属枪声在灯光下反射出特有的光泽，是七九式微型冲锋枪，标准的警用武器。 一辆警车，三名警力，一支长枪，推算起来应该还有两支短枪，常规的武装设卡警力安排。许正阳自嘲的笑着，又是这个样子，不用问为什么，反正就是知道。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车上这两个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就这么把车停在路边。那些警察也是，大半夜的这么一辆车用贴地飞行的速度开过来，看见岗哨便一头扎在路边停下，情况这么可疑也不过来盘查一下？ 心念一动，随即便已明白，原来这就是张网以待的大网，等着银狐冲进来的陷阱。连续在小胡同里飞车，这辆切诺基已经赶到了奥迪车队前面。 发动机的轰鸣撕破了寂静的夜空，如同接到了行动指令，三个警察马上各就各位，当先一人举起手中的停车指示牌，缓缓在空中挥动，做出靠边停车的手势。目标来了。 许正阳悄悄挪动着身体，视线中终于出现了来自身后的车灯灯光。奥迪轿车雪亮的灯光越来越近，发动机的轰鸣慢慢减弱，看来警察的武装哨卡还是有作用的。 三辆奥迪车依次经过诺基亚轿车，一边减速一边向路边停靠，不管车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服从指令停车是必需的，要有动作也得在停车之后，否则迎接他们的就不再是闪烁着红光的停车指示牌，而是762的冲锋枪弹头。 离路障还有足足十米，奥迪车队便缓缓停下，三辆车稳稳停在红绿灯路口，排成一列，等待接受检查。许正阳看了看空荡荡的路口，一个合格的车手，只要使劲给一脚油，来一个急转弯起步，三辆车便可以在转瞬间从十字路口没有设置路障的方向逃遁的无影无踪，现在的停顿只有一个原因，面前的警察依然端着手中的冲锋枪，如临大敌一般指向前方。只要枪口一放下，逃窜马上就会开始。 手持停车牌的警察大步走到打头的奥迪车边，站在驾驶座旁敲了敲玻璃，和司机交谈着。另一名警察手中拿着一支强光手电，绕着三辆轿车缓缓走着，手电不时向车内照射，片刻间便将三辆车观察了一遍。装扮成警察果然是绝佳的主意，不动声色间就完成了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抵近侦查，车里有多少人，货物在哪辆车上，现在一定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 为首的奥迪轿车正在努力配合检查，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司机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将驾驶证c行驶证递给警察。一丝凉意莫名其妙爬上许正阳的后背，皮肤骤然间有些发紧，野兽般的直觉成功捕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杀机，好戏就要上演了。 看到夜空中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时，银狐的右眼皮突如其来的跳了几下，望着警察手中黑洞洞的七九冲锋枪枪口，银狐的口中泛起一阵苦涩，这算什么，七九冲锋枪，在他眼中简直就是玩具，自己的一票兄弟，都是玩突击步枪的，要是有一支16在手，哪怕是警用的只能单发设计的那一款，他就可以在眨眼间把前面三个警察变成烈士。可现在，自己手里别说步枪，连手枪都没有，只能乖乖听话，按照指令，停车，接受检查。 都怪靳百川这个胆小鬼，看到自己的队伍刀枪闪亮，差点儿尿了裤子，一再哀求，说什么他能在集安地面上平蹚黑白两道，靠的就是坚守两条底线，一是不与警察作对，二是出多大的事儿都不动枪，若是坏了这两条规矩，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罩不住。好说歹说，把自己带来的枪全收入了百川大厦的金库，搞得自己现在手无寸铁，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一样。 看着越来越近的路障，他的心里倒是坦然的很，前后三辆车，一共十二人，全都没有带枪，都有完美的假身份，警察抓不到把柄的。唯一可能有麻烦的就是自己手下弟兄们随身携带的军刀，不过携带管制刀具，充其量只能治安拘留，凭靳百川的面子，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万年船，还是要留下随时安全撤离的余地，选择在路口停车，一有突发情况，转眼间就可以逃离现场。 设卡的警察显然经验丰富，一个人始终举枪警戒，枪口直直指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七九冲锋枪，虽说使用的是51式762毫米手枪弹，弹容量也只有区区二十发，但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每分钟1000发的射速，喷射的弹雨足以把自己这辆车打成筛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剩下两个警察已经走了过来，一个走到自己这辆车的驾驶座边，例行检查，索要驾驶证，行驶证，询问同车人员情况。是啊，大晚上的，三辆奥迪车，十二个大老爷们，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危险的气味，警察盘查很正常。 忽然让银狐警惕的是另一个警察的举动，那强光手电的光束穿透深色的车膜透入车内，在车内成员面孔上一扫而过。怎么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用强光手电观察车内，属于正常的盘查程序，怎么会让自己忽然紧张起来了呢？ 多年的征战，让银狐不再相信世界上有神经过敏这回事儿，就算有，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凡是莫名其妙的不安，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靠近。可危险到底从哪儿来呢？ 用强光手电观察情况的警察已经从后面走了回来，手电已经关上了，警察悠闲的晃动着手中的手电，仿佛那是一件随手拿在手中的玩具一般。不错，问题就在这儿，手电。，美军军用强光手电，这样的装备，绝不是国内警察的制式装备，也绝不是在国内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到的。 靠，是个圈套。银狐悄悄将放在后座上的黑色皮箱拉到自己身边，毫无疑问，箱子里的东西，就是这些人的目标。两个警察已经煞有介事的集中在自己所在车辆的驾驶座旁，翻看着司机递过去的驾驶证和行驶证，持枪的警察会因为同伴离目标太近而投鼠忌器，不会在第一时间倾泻出最大火力，要逃离这里，现在是最佳时机。 还没有来得及下达命令，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银狐的心猛的沉了下去，还是晚了一步。 虽说早有思想准备，轰然而来的撞击还是让许正阳吓了一跳，够狠，居然搞了这么大的动作。 东风卡车柴油发动机的巨大轰鸣似乎震得路面都开始颤抖，卡车来得如此迅速，仿佛是忽然出现在路口一般，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一头冲进停在路口的奥迪车队后侧，将排在后面的两辆轿车拦腰撞飞。 巨大的撞击掀起漫天的尘土，在这样的巨无霸面前，黑色的奥迪车就像是薄纸片糊起来的玩具，居中一辆轿车车尾被撞，画着弧线贴着地面旋转，金属碎片c玻璃碎片四处飞散，轮胎的橡胶摩擦着地面，冒起阵阵黑烟。车身拦腰撞上十字路口一脚的红绿灯柱，在灯柱阻挠下不情愿的停了下来。车头车尾却不愿意就此停住脚步，依然不屈不挠的移动着，巨大的惯性成功的将轿车拉成一个字形，若不是奥迪轿车优越的钢梁结构，只怕早已被灯杆切成两段。 停在最后的轿车被卡车牢牢压在车头之下，卡车如同一只怪兽，推着奥迪轿车不住前行，在金属呻吟声中，四个轮胎一个个爆裂，轮毂在地上划出耀眼的火花，副驾驶一侧的车身一点点被挤压，变形，仿佛巨兽抓下的猎物，正在被一点点撕裂，吞噬。 许正阳差点儿忘了自己正在装作晕厥，险些惊讶的张大嘴巴，十秒钟不到，两辆车的威胁，就这么解决了，车上的人，只怕不死也得重伤，这雷霆手段，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六章 是故人重逢还是仇人相见 1995年9月6日23：4524：00 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外伸了进来，顶在司机的太阳穴上，贝雷塔92，是啊，连手电筒都是美军专用的，手枪自然也是美式装备，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怕那七九冲锋枪早换成4了吧。该死的靳百川，自己手上要是有枪，绝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想活就别动。”持枪的警察冷冰冰的说着，端着枪的手稳稳的，没有一丝晃动。 “你们想怎么样？”坐在后座上的银狐开口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离的时机稍纵即逝，既然逃不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窗户打开。” 电动升降机的马达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同样的贝雷塔手枪指向银狐。 “那个箱子，递过来。” 银狐微微一笑，从后座上拿起黑色皮箱，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说道：“兄弟，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这个吗？” “少废话，是不是想让老子自己动手拿？”警察冷笑一声，在枪口下还敢耍花样，这个小子，胆子还真大，“不过老子动手拿之前，会先送给你一颗子弹，直接送到你脑袋里。”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箱子可能是空的？”银狐继续拍着箱子，一脸轻松的看着眼前的枪口，“或者说，箱子里面有一颗炸弹，只要你用了错误的方式，打开的就不是箱子，而是那颗炸弹。”银狐看着警察眼中越来越重的不安，嘴角挂上了戏谑的笑容，双手慢慢张开，嘴里轻轻“砰”了一声，模拟着炸弹爆炸的样子和声音。 “打开箱子。”警察失去了耐心，这个小子说的不错，既然有潜在的危险，不妨让他来把箱子打开吧。 银狐叹了口气，将箱子立了起来，轻轻将手指伸入提手旁边的拉环之中，就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水字门的那只老狐狸，在他面前做过同样的动作。 “孩子，”银狐笑嘻嘻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孔，用告诉朋友一个小秘密的口吻，轻轻说道，“你听说过262吗？” 年轻的面孔忽然有些扭曲，用的全都是美军装备，262这个型号，当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个家伙一旦爆炸，杀伤性破片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龙叔，胡子这儿有点儿麻烦。”站在驾驶座边的警察提高了声音，眼睛却依然死死盯着司机和副驾驶，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威胁，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卡车的驾驶座车门砰的打开，如此剧烈的撞击之后，开车车门都没有丝毫变形，在这样的大块头面前，小轿车真的是不堪一击。 正在消散的尘土中，一个光头男子踏着卡车驾驶室的梯子拾级而下，看着男子锃亮的光头和面孔上那醒目的大鼻子，许正阳的心禁不住一阵狂跳，这个人自己一定也认识，就像老秋和银狐一样，只不过这一刻，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出什么事儿了，需要龙叔亲自出马？”老张看着大步走向奥迪轿车的光头，语气中有些不满，行动到了这个份上，剩下的应该只是收尾，怎么还需要老大出马？ “大头不是说了吗，胡子那里遇到了麻烦。”黑小伙的声音有些干涩。 “怎么了黑子，”老张扭头看了一眼黑小伙，“紧张了？” 黑小伙使劲吞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 “唉，这些年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得少了，想当初，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枪林弹雨中打滚，这样的场面，只能算是小儿科了。”老张长叹一声，语气中无限惆怅。 “张哥，您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胡子和大头搞不定，还得叫龙叔？” “百分之九十可能，是炸弹或者手雷。”老张不屑的从鼻孔里嗤了一声，“要不是龙叔反复叮嘱不许开枪，早一枪一个了结了完事，哪儿用这么麻烦？”唉，在城市里活动就是这么麻烦，一旦开枪就会招来警察铺天盖地的调查，可不让动枪，和绑上了手脚有什么区别？ 看到那亮闪闪的光头出现在车窗外，银狐的笑容终于冻僵在脸上。 “银狐，好久不见了。”龙叔的大嘴咧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龙在天，原来是你。”银狐恨不得把满嘴的牙咬碎，然后狠狠吐在面前这张丑陋的大脸上。 “想不到银翼集团的狐爷还能记得我这个老朽，真是三生有幸。” “你欠下了我八条人命，那些人都是我兄弟，龙在天，除非你今天一枪毙了我，否则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索你狗命。” “八条人命，”龙在天冷笑一声，“拜银翼所赐，我地狱鸟四十七名兄弟命丧库布齐沙漠，这笔账又该怎么算？你兄弟的性命值钱，我的兄弟就活该送死，银翼的道理，就是这么讲的吗？” “库布齐沙漠的事，是你们技不如人，怎么要算到我们头上？”银狐回报了一声同样的冷笑，“有种的找刀锋算账去啊，冤有头债有主，买卖办砸了找雇主的麻烦，地狱鸟的道理，就是这么讲的吗？” “你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刀锋已经散伙了，我只好找你们银翼的麻烦了。” “刀锋是散伙了，可他们的人还没死绝，怎么，龙老大不敢去找吗？”银狐嘴角上扬，鄙夷的看着龙在天，“不过没关系，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你的。刀锋的人和我们银翼不一样，我们终究是生意人，他们是魔头，有仇绝不会不报的。” “嘿嘿，多谢狐爷提醒。”龙在天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诚恳，“不过你我同为刀锋的仇家，相比之下，刀锋恨你们，远胜于恨我们，就算是排排坐分果果，先分到的也是你们。至于我们地狱鸟，就剩了这么几个残兵败将，只怕引不起刀锋的兴趣了。” 银狐的笑容再次在脸上凝固，一年前，银翼放着自己的精锐力量不用，重金聘请号称亚洲第一的佣兵组织地狱鸟清除刀锋，为的就是置身事外，免得引火烧身。现在虽说刀锋已经解散，成员死伤殆尽，但毕竟有几个下落不明。若是银翼幕后推手的角色被那几条漏网之鱼知晓，只怕今后永无宁日。 “其实狐爷方才说的有理，虽然银翼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坐视我们两家拼个两败俱伤，还恨不得让我们地狱鸟全军覆没，免得泄露了你们的鬼蜮伎俩，但走到今天这一步，终归还是我们技不如人。因此，咱们两家的账，不用算的你死我活，用钱完全可以解决，反正银翼最不缺的就是钱。” “看来龙老大是想和银翼做生意了，不知龙老大手上有什么货，想开什么价？”银狐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是生意，就有转机，至少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 “我的货现在在狐爷手上。” 银狐不由一愣，看着自己手中的黑色皮箱，“龙老大说笑了，这个货，是我刚刚出钱买的。” “没关系，既然能出第一次，就能再出一次。”龙在天的大嘴又咧开了，“愿意出五百万买，就不会在乎再出五百万。” 原来龙在天打的是这个主意，抢走东西，再卖回给银翼。银狐冷笑一声，这无本生意做得真好，“龙叔祖上定然是经商的，这如意算盘打得噼噼啪啪清清脆脆，不过今天，恐怕您打错了主意。”一边说着，一边又指了指已经套在手指上的拉环，“262，我银狐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龙在天哈哈大笑，说道：“狐爷呀狐爷，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词，冷静。冲动是魔鬼啊。让我们好好算一笔账，算完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银狐略一犹豫，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自己现在的处境，除了听，还有别的选择吗？ “虽然我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但既然银翼愿意出五百万的高价，自然是对集团具有非同寻常的用处，手雷一响，便化为飞灰，一点儿用都没了。” 银狐心中一动，原来龙在天并不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这个老狐狸的话，绝不可以轻易相信。 “你说，集团是愿意眼睁睁看着五百万打了水漂，还是愿意花一千万把东西拿到手？”龙在天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笑容，显得严肃而诚恳。 银狐犹豫了，龙在天说的有道理，这货物对集团来说至关重要，别说一千万，就是再加一倍，集团也愿意出，而且也出得起。但若是不知用途，放在外人手中，那就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简直一文不值，这笔买卖，的确划算。但若是龙在天知道此物的用途呢？ “这次我伤了你八个兄弟，再加上五百万现金，我们两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我地狱鸟在库布齐沙漠栽的跟头，与银翼集团再无半点关系。狐爷，你看这笔买卖，做得吗？” 银狐听着龙在天的建议，在心中飞快盘算着，根据自己的判断，龙在天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就算知道，只拿到一件货物，那也是毫无用处。如果地狱鸟真的要耍花样扣下东西不给，银翼完全有能力把东西抢回来。吃眼前亏不要紧，只要东西保住了就好。 “龙老大说的在理，东西给你吧。”利益盘算清楚，交接便痛快得很，银狐从来都不是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人。 龙在天微笑着接过皮箱，说道：“果然是明白人，那就劳烦狐爷做个中间人，价码还是一样，五百万，我龙在天向来不做坐地涨价的事儿。” 银狐苦笑着点了点头，是不做坐地涨价的事儿，空手套狼的一本万利，可比坐地涨价高多了。 老张静静看着龙叔拎着黑色皮箱上了桑塔纳警车，随那三个扮成警察的兄弟离去，银狐一行从奥迪车上冲了下来，扑向扭曲成废铁的两辆残骸，查看车上人员的伤情。成功了，至少第一步成功了，货物到手，接下来就是交易。 发动切诺基轿车，找一个地方把后面这个累赘扔下去。老张挂上了前进档，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已经过了这么久，后面这个家伙应该醒了吧。 扭向后面的头一下子僵硬了，切诺基的后座上空无一人，那个本来应该晕得人事不知的小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七章 反戈一击 1995年9月7日00：3000：45 韩剑站在乐天歌厅门口，呆呆看着正在收起高压水枪的消防队员，心中的慌乱如山崩地裂，真希望这一切，和那个高中生没有关系。 大火已经扑灭，停车场里只剩下两堆烧得乌黑的车架，幸亏疏散的及时，否则被烧着的就不只是两辆车了。 歌厅四周都是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负责灭火的队员离场之后，现场勘察就要开始，要查明到底是车辆自燃还是人为纵火，甄别是否存在刑事案件，这是消防部门的法定职责。 歌厅的客人早已疏散的干干净净，这里今天不会再有生意了，雷天彪铁青着脸，狠狠吸着香烟，心中烦闷的要命，办砸了，这么重要的行动，放在他火字门的地盘上，就这么办砸了。 那两辆被烧掉的车，一辆是三菱帕杰罗越野车，那是金字门公子赵建的，这个小子游手好闲趾高气扬，吃点儿亏没坏处。另一辆却是自己的，那可是崭新的皇冠，自己花了大力气从深圳那边弄来的走私车，就这么成了废铁，真他妈心疼，开了还不到一个星期。 身穿灭火战斗服的消防战士已经返回消防车休息，几名武警军官步入现场开始勘察，没关系，杜总已经和消防大队的大队长打好了招呼，简单比划一下就好，没有人员伤亡，财产损失歌厅赔偿，千万别搞成纵火案，一旦传出去说有人在乐天歌厅停车场纵火，那得吓跑多少客人，歌厅生意还做不做了？理由都在情理之中，大队长乐得落下个顺水人情，自然满口答应。这样一来，昨天晚上乐天歌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会有人深究了。 一定是有人钻了空子搞破坏，雷天彪沮丧的想着，歌厅方圆百米安排了这么多人，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放了一把火，这面子，简直是啪啪摔在地上，接着再被狠狠踩上几脚，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大哥杜乐天已经被叫到百川集团，同去的据说还有金字门的鬼王，刚刚打来电话传回消息，昨晚参加行动的人，一个都不许走，全部在乐天歌厅候命，看来事情还没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要有人顶缸的。 “雷哥，”身后传来韩剑怯生生的声音，“我家里还有些事儿，能不能先走？” 雷天彪眉头一皱，这个扶不上墙的狗屎，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想着出人头地，老想着临阵脱逃，要不是这小子是自己的摇钱树，早大嘴巴抽过去了。“不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都不能走。”雷天彪的语气硬生生的，在这种紧要关头，决不能将情面。 韩剑的冷汗一下子湿透了后背，完了完了，雷天彪完全是追责的语气，看来火字门是要彻查今晚行动的问题所在了。怎么办，许正阳逼着自己把他带来，绝不是来游山玩水，现在这个小子不知所踪，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定然与他有关。会不会败露，脑子飞快的转着，会的，自己带来的人都知道一共来了十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个，一问就清楚了。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看着韩剑在一瞬间脸色苍白，大汗淋漓，雷天彪顿时起了疑心，这个小子虽说是个十足的草包，但历来自视甚高，什么事儿都想掺和掺和，怎么忽然打了退堂鼓？退一步说，就算想要临阵脱逃被自己严词拒绝，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难道说这小子心中怀着什么鬼胎？一念及此，眼光中顿时闪过一丝狠辣，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差点儿把韩剑的魂吓飞，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发抖，双膝软软的便要下跪，是现在就老老实实招认，还是继续装傻充愣等雷天彪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雷天彪疑心更重，这小子今天绝对不正常。 算了，招了吧，事情早晚会败露，主动交代还能落下个好态度。“雷哥，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韩剑的话，“雷爷，杜总来电话，让兄弟们辛苦一下，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还有行动。” 雷天彪略微一愣，怎么还有行动，这么多人集结在乐天歌厅，那是经过几个月的策划，制定了周密计划的。要是不经筹划便将如此多的人投入到一个新的行动，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妈的，上面一句话说得容易，还有行动，你知道下面要忙成什么样子吗？别抱怨了，准备吧，得赶紧找赵建，毕竟有一少半人是金字门的，要协同行动，一定得沟通到位。 抬脚刚要走，忽然想起了身边的韩剑，转头问道：“接着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儿，雷哥，兄弟我一定身先士卒，您就瞧好吧。”韩剑脸上已经一片轻松，哎呀我的妈呀，集结起来是为了下一个行动，不是要追究责任，这个心里素质，差点儿自己把自己出卖了。 银狐使劲将脸埋在双手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心中汹涌的怒火。八个兄弟，当场死了五个，三个人事不省，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只怕能活过今天就是奇迹，真狠啊，一出手就是八条人命。 靳百川和鬼王坐在会议桌两端，两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杜乐天坐在会议桌下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身为火字门掌舵人，居然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若不是看在靳百川的面子上，他早就发作了。 “狐爷，老杜他已经尽力了。”靳百川忍不住开了口，说实话，银狐训斥杜乐天，简直就像老子训儿子，那话说的难听得很，连他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黑白两道平蹚，就弄成这么个模样？你说，你让我怎么向集团交代？”银狐忽然将脸从双手之间抬了出来，狠狠瞪着靳百川。 终于冲自己来了，靳百川感觉自己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派去清理现场抢救伤员的部下已经向自己通报了现场的惨烈，他完全能够想到银狐有多愤怒。集团近两年来最为重要的一次行动，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搞砸了。 “狐爷，事情在我的地盘上出了，我承担责任，这笔钱我来出。”靳百川咬咬牙，已经出了五百万，再出五百万，加起来就是一千万了，就算自己财大气粗，一千万终究不是小数目，但只要有集团支持，要赚回这一千万，也不是难事。 “钱？”银狐冷笑一声，“钱能买回我兄弟的命吗？我告诉你靳百川，这五百万，我一分钱都不会出，我要让龙在天血债血偿。” “千万别冲动，”靳百川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只狐狸要是发了疯，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万一搞砸了，咱们可就没退路了。” 银狐重重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地狱鸟必须连根拔掉，凡是与刀锋有关的人，都不能留，斩草一定要除根。“你们的人集结完了吗？” 靳百川叹了口气，自己的建议显然没有被采纳，没办法，除了无条件配合，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集结完了，都在乐天歌厅，一共两百人，全在乐天歌厅候着。” “都有什么家伙？” “棒球棍，砍刀，都是硬货。” “靠，”银狐的鄙视发自内心，“棒球棍，砍刀，你们以为是在过家家吗？我告诉你他们有什么，贝雷塔92，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9毫米手枪，美军制式装备。妈的，棒球棍，砍刀，你能不能再原始一点儿？” “狐爷，您不太了解集安的情况，在这儿千万不能动枪。您看他们从您手里抢货的时候，不也没开枪吗？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拿着枪吓唬吓唬人是一回事儿，开了火性质就变了，会把全集安的警察都招来的。” “靳百川，你是说人家拿着枪只是比划比划，老子就乖乖认怂了，是吗？”银狐怒不可遏，若不是听了靳百川的，怎么会在遭遇敌人的时候手无寸铁，又怎么会败得如此惨？ 靳百川脸色顿时苍白，自己向来八面玲珑，今天怎么会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人多势众，不用动枪，完全可以搞定的。” “人多势众？你那是乌合之众。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人吗？那是亚洲头号佣兵组织，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和他们斗，你们那二百人还不够塞牙缝儿的。” 雇佣兵，靳百川的脸色更白了，目光不由落到鬼王和杜乐天脸上，鬼王和杜乐天也是一脸震惊，一个小小的集安市，怎么把雇佣兵都招来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响了枪闹出人命，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银狐的语气略略和缓了些，毕竟靳百川是集安地面上数得上的人物，还是要留一些面子的，“就像方才一样，八个兄弟非死即伤，警察知道吗？不知道。他们也一样，闹出天大的事，死再多人，也不会惊动警察的。我们有自己的规则，我们的世界，和警察没有交集。” 靳百川心中不断打鼓，话说的好听，出了事儿还不是得自己兜着？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反对已经没有用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好，我五大门派听从狐爷调遣，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那就麻烦靳总打开金库，把我们的枪都拿出来，我好安排兄弟们准备，你也让兄弟们准备好，听我一声令下咱们就马上行动。” 鬼王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说了半天，咱们还不知道那帮对头在什么地方呢，行动行动的，我们该去哪儿啊？” 银狐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放心，被抢走的那个黑皮箱里，已经被我放了定位芯片，那帮对头藏身何处，我一清二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八章 战火燃起之前 1995年9月7日00：4501：00 乐天歌厅空荡荡的大厅中，骤然传来雷天彪的呼喊：“召集各路人马，到东榆树湾，带好了家伙，可能要干一场硬仗。”大厅四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坐在四周沙发上的火字门小头目们纷纷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金字门的兄弟们，”赵建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甘寂寞的响了起来，“打打杀杀的事咱们可不能输给别人，一会儿到了东榆树湾，都给我长点儿脸。” 大厅中又是一阵喧闹，金字门的小头目们一边轰轰然应着，一边敲打着手中的砍刀，刹那间，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 雷天彪厌恶的看着远处飞扬跋扈的赵建，狠狠骂道：“狗仗人势的公子哥，等会见了血有你哭的时候。”说罢一扭头，对正要快步离去的韩剑说道，“等会儿我坐你的车。”没办法，自己的车在大火中烧成了废铁，各路堂主中能开得起私车的只有韩剑一人，若是坐韩剑的车，就得挤运送人马的面包车，这要是被金字门的人看到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韩剑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快步上前，在雷天彪前面带路。方才在雷二当家面前自己差点儿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可得好好表现一番。 车停在歌厅后面那条小巷巷口，韩剑领着雷天彪穿过歌厅后厨，推开后门走入小巷，就见自己的一票人马正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聊天，阵阵猥琐的笑声时不时因一个两个黄色小段骤然爆发，全无大战在即的紧迫。雷天彪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副样子，怎么拉得出去？ 韩剑一眼便捕捉到了雷二当家脸上的不快，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厉声喝道：“都他妈干什么呢，赶紧收拾家伙上车，东倒西歪的，像什么样子？” 突如其来的呵斥成功打断了小巷里散漫的气氛，混混们纷纷向着巷口的面包车跑去，二当家的亲自出马，看来有大买卖了。 “猴子，你他妈跟着瞎跑什么，去给我开车去。”看到为自己专职开车的猴子也跟在众人屁股后面跑，韩剑气不打一处来，这帮扶不上墙的玩意儿，还没开打就慌成一团，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猴子停下脚步，一脸迷茫的看着韩剑，“大哥，新来的兄弟说你让他开车，我已经把钥匙给他了。” “新来的”话一出口，韩剑便觉得耳边如同响起晴天霹雳，新来的兄弟，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许正阳吗？这个阴魂不散的冤家，怎么又出现了呢？ “行了行了，谁开都一样。”雷天彪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约定的集结时间是凌晨一点，现在已经十二点五十了，不能再耽误了，“车在哪儿，快点儿。” “在，在巷口。”韩剑脑子里一片空白，雷天彪认识许正阳，怎么办，只要一照面，一切就都败露了。看着雷天彪大步流星的走向巷口，韩剑早已六神无主，只能机械的迈动脚步紧紧跟着，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巷口停着三辆车，当先一辆便是韩剑那辆白色的切诺基轿车，后面两辆昌河面包车已经挤满了人，发动机的轰鸣声先后响起，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 雷天彪径直走到切诺基的副驾驶座旁，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韩剑压抑着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咬咬牙拉开后门坐上后座。完了，全完了，车里的空气成分仿佛已经变成了黑索金炸药，只要一个火星，便会剧烈爆炸，熊熊燃烧。韩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唉，该来的总会来的。 “到东榆树湾。”雷天彪的声音平静得很，没有一丁点儿异常。难道没认出来？韩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啊，那天晚上和许正阳一战，被雷天彪视为奇耻大辱，这刻骨铭心的仇人，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你脸怎么了？”雷天彪的声音又传到了耳中。脸，我的脸怎么了？韩剑慢慢睁开眼睛，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没什么呀，二当家的怎么问这个问题？ “和人动手被戳了一刀。”从驾驶座方向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韩剑不由一愣，目光投向正在开车的司机，司机脸上包着一条长长的绷带，绷带从头顶到下颚，几乎挡住了整整半张脸。韩剑心头一阵狂跳，谢天谢地，这个许正阳够机灵，知道化个妆，还知道压低了嗓子变一种声音，老天有眼，老子命不该绝。 “靠，什么人这么狠，往脸上招呼？”受伤的部位太过奇特，雷天彪转过头，仔细端详着。 “说出来不怕雷哥笑话，泡了个新妹子，被原配发现了。”许正阳沙哑着嗓子，似乎在自嘲的微笑着。好险好险，幸亏自己在脸上加了这么个装饰，否则单靠那两块创可贴，这么近的距离，早就穿帮了。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韩哥混的？”往常这种底层混混，见了雷天彪只有哆哆嗦嗦点头哈腰的份儿，能像这个小子一样谈笑自如的，真是少见。心理素质不错，好好点拨点拨没准能成一把好手。 “刚一个星期。”许正阳熟练的操纵着轿车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又是一项自然而然掌握的技能，老鹰给自己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想不想跟雷哥混？”火字门近年来人才凋敝，雷天彪带的小弟一个比一个不堪，没有什么可造之材，这个小子若是放在大饭桶韩剑那里，眼看着便白白糟蹋了。 “那得听韩哥的。” 雷天彪不由一愣，别人要是听了自己的邀请，只怕马上感激的涕泪横流，这个小子居然牢记自己是韩剑的小弟，丝毫不为所动，够义气。“韩剑，你这个小弟我要了，今晚的事儿之后，让他跟着我。”没什么可商量的，这样的良材，一定要网罗在自己旗下。 韩剑简直要哭出声来了，我的祖宗，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到了明天，这位许爷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怎么向雷二当家的交代？总不能说，雷哥，您还是别打人家的主意了，人家一个人把咱们火字门的飞车党收拾的服服帖帖，咱这小庙，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崭新宽敞的依维柯轿车停在集安桥西区远郊的三岔路口，路口下去是一条年久失修的破旧土道，土道尽头一处破败的村落，就是东榆树村。村落中小道阡陌纵横，根本无法通行车辆，村里人若要进城，只能步行沿着那条涂到走到公路边乘车。 如此荒凉的一个小村，星星点点散落着几十户人家，白日里都人烟稀少，一入夜更是漆黑一片，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过往每一辆汽车的灯光都会如利箭一般划破夜空。地狱鸟这帮佣兵果然不简单，挑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银狐坐在依维柯轿车上，低头看着手表上豆绿色的夜光，约定的集结时间是凌晨一点，现在是零时五十五分。作为一名资深的敌后作战指挥官，早在依维柯轿车离东榆树湾还有两公里的时候，他便命令两辆车熄灯前行。依靠夜视仪，一行二十人悄无声息的到达目的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要凭借敌明我暗完成警戒，在银狐面前，还嫩了点儿。 耳畔忽然传来手枪套筒拉动清脆的声响，银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条件发射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了枪，目光所及之处，是何晨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你干什么？在车上摆弄枪，走火了怎么办？”银狐有些无奈，一下子折损了八名好手，不得不临时补充了几个，按理说何晨钟c李暮鼓好歹算是集团的人，和五大门派那些废物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可即便如此，这两人和自己那一帮兄弟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何晨钟手足无措的样子，银狐不由有些心软，这些年来集团招了不少新手，一来良莠不齐，二来缺乏实战锤炼，对他们要求太高，着实是难为了他们。想到这儿，便和缓了语气，说道：“用过枪吗？” “用过。”何晨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用过什么枪？”一听这两个新手居然用过枪，银狐顿时来了兴趣。集团是有规矩的，不在一线不许动枪。 “五四。” “五四？”银狐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近年来集团更新换代，早用上了清一色的美军装备，所剩不多的几支五四，都快要成老古董了，除了临时应急用用，很少有人愿意去碰，这两个小子，说来说去，还是菜鸟。 “对啊，”何晨钟看着手中的贝雷塔92，口中啧啧赞叹，“还是这枪带劲。说实话，两年前松花江畔那次劫狱，要是能有这么精良的武装，也许不至于败得那么惨。” “你知道两年前那次行动？”银狐的兴趣一下子提高了，两年前松花江畔的劫狱，是银翼集团的奇耻大辱，一次打败损兵折将，到现在都没能补回元气，这件事在集团内部高度保密，自己也是执掌行动部门之后才了解其中细节，这两个小子怎么会知道那次行动呢？ “是啊，”听银狐对那次行动颇感兴趣，何晨钟一下子挺直了腰杆，“我们兄弟二人有幸参加了那次行动。” 原来如此，银狐差点儿笑出声来。两年前那次劫狱，有两名幸存者，集团一度以为这两人是对头的内应，查了许久才发现这两人之所以漏网，是因为太过窝囊，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原来面前的何晨钟和李暮鼓，就是当年那两个窝囊废。 “狐爷，咱们这么兴师动众，是不是要收拾两年前坏了我们劫狱大计的小子呀？”李暮鼓看何晨钟和银狐聊得欢，不干寂寞的插了嘴。 “你说什么？”银狐的笑意一下子凝固在脸上，“说清楚点儿。” 银狐忽然变了脸色，让李暮鼓有些手足无措，“昨天我们兄弟两见到了当年出手杀汤姆的那个小子，还以为咱们现在是要收拾他呢” 如同在头顶响起一声炸雷，银狐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刀锋余孽和地狱鸟同时出现在集安，难道是巧合吗？不，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巧合，是阴谋，一定是阴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九章 一触即发 1995年9月7日01：0001：15 依维柯轿车电子钟的数字显示器成功的跳到01：00，车上众人开始整理武器，下车列队，出了弹夹进出弹仓的铿锵声，没有一丝别的声响，大战之前的寂静笼罩着东榆树湾村的三岔路口。 银狐没有动，依然安静的坐在依维柯轿车的副驾驶座位上，透过宽大的玻璃看着夜幕下黑漆漆的村庄，村庄如同一个沉睡的怪兽，似乎一旦苏醒就会把自己这一票人马撕成碎片，前方等待自己的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向来镇定自若的银狐，心中少有的出现了波澜，而且是在约定行动开始的瞬间。 冷静，自己分析一下形势李暮鼓和何晨钟真的能指认出刀锋余孽吗？要知道，当年他们两个在枪林弹雨中吓得屁滚尿流，连头都抬不起来，根本不可能看清对手的面容。他们自己也说了，相貌是记不得的，只记得那两道凌厉的眼神，用眼神来判断身份，怎么听怎么透着股子灵异的劲儿 就算李暮鼓和何晨钟看得没错，那人就是刀锋余孽，可刀锋余孽会和地狱鸟走到一起吗？不会，当年地狱鸟被打残打废，差点儿全军覆没，都是拜刀锋所赐，而刀锋也有不少人葬身地狱鸟之手，这两家仇深似海，绝不会联手的。 可有没有这种可能呢？银狐心中一阵烦躁，点上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刀锋和地狱鸟识破了银翼一石二鸟的计谋，开始联手报复，真要是那样的话，今天晚上的东榆树湾，就是一个可怕的陷阱，自己这二十多人冲进去，很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不对，刀锋和地狱鸟不可能联手，至少现在还没有。银狐的脑子里忽然一阵清明，茅塞顿开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如果刀锋也参与了地狱鸟的行动，他银狐不可能活到现在，以刀锋的手段，自己在一个多小时前早已死在奥迪车上了。刀锋的人要是知道了银翼的鬼蜮伎俩，绝不会允许银翼留下一个活口的。 一定要行动，而且要彻底的行动，要在地狱鸟和刀锋相遇之前把地狱鸟从地球上抹去，唯有如此，才能让集团永无后顾之忧。银狐狠狠将手中的香烟熄灭，拉出胸前5的弹夹看了看，随即推了回去。满仓，准备大干一场。 犹豫只是在人群背后的事，出现在下属面前的银狐，永远是那么镇定自若。站在整装待发的队伍面前，银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零三分，自己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外围五大门派的人，还没有到。虽说自己严令五大门派的增援队伍在距离东榆树湾村两公里外弃车步行前往现场，但这绝不是迟到的理由，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 寂静的夜空中，一阵嘈杂从远处传来，银狐皱起了眉头，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到，那些成群结队的混混们，高声笑闹，挥动着手中的大刀棍棒，像赶集一样集结而来的情景。让他们在远处弃车步行是要悄悄接近现场，现在这种样子，简直是在敲锣打鼓通报着鬼子进村的消息，怎么一点儿战术素养都没有？ “晨钟，暮鼓，你们两位辛苦一下，”银狐的眼睛落在何晨钟和李暮鼓身上，“加快速度到前面，告诉雷天彪和赵建，不许出声，悄悄的把东榆树湾所有路口把守的严严实实，谁要是放走了一个对头，别怪我银狐翻脸。” 何晨钟和李暮鼓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说话时带出来的杀气可不是闹着玩的，谁要是这个时候不长眼睛，那绝对会被拉出来祭旗。 龙在天看着自己摆在面前的黑箱子，使劲抹了抹自己的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靠，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黑色密码箱敞开着，箱子里是黑丝绒包裹着的泡沫塑料，严丝合缝的塑造出两个凹槽，一个凹槽中放着一枚手雷，另一个凹槽中放着的，便是银翼集团愿意花一千万买回的货物，可这个货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龙在天轻轻将那长十多公分的金属物件从卡槽中取出，眯着眼睛翻来覆去的观察着，听说这个东西叫龙头，可怎么看都看不出龙的样子，倒像是一把断了的钥匙。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的瞬间，龙在天便点头肯定，不错，真像一把断了的钥匙。 顶端那块硕大的黄铜机件，就像是钥匙柄，龙在天把眼睛凑上去仔细看了看，钥匙柄上有一条条细细的纹理，原来这还不是个黄铜疙瘩，像是个小小的盒子，看样子还能打开，用手指来回抠了许久，却没有一点儿松动的意思，看来要开这个盒子另有机关。 钥匙柄下面是长约五公分c直径两公分的一根圆柱，圆柱低端有一圈圈细细的螺纹，侧面有几枚奇怪的倒刺，不错，一定是钥匙，而且是钥匙的一部分，下面的螺纹就是用来和钥匙的另一部分连接的。所谓龙头，不过是钥匙顶端的部分而已。 房门被轻轻推开，龙在天没有抬头，地狱鸟每一个人的脚步声他都了如指掌，是老张和黑子回来了。 “怎么样？”老张和黑子的任务是断后，他们回来了，意味着撞车现场已经处置完毕。 老张一屁股坐在龙在天对面的沙发上，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说：“放心，没报警，木字门的人清理的现场，车和人都拉走了，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说着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周，疑惑的问道，“刚才从外面进来，没看见那两个学生，放了吗？” 龙在天摇摇头，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说道：“我让胡子和大头带着学生转移了，过了今天晚上我们也走。” 老张微微一愣，“怎么，暴露了吗？” “和平的太久，我们都变迟钝了，居然在一个地方待了这么久，太危险了。”龙在天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想当初地狱鸟何等风光，现在就剩下这么几个人苟延残喘，只怕不是因为和平太久变迟钝，而是心灰意冷变麻木了。 老张沉默了片刻，眼睛无意中扫过龙在天手中的钥匙柄，原来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抢来的就是这么个东西。心中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地狱鸟能跻身亚洲头号佣兵组织，铁打的纪律自然少不了，不该问的事不问，是基本要求。 “龙叔，下一步怎么安排？”东西拿到手只是万里长征的一半，平平安安拿到钱，才算大功告成。 “银翼不会善罢甘休的，银狐这个人我了解，这笔钱没那么容易拿。”龙在天用食指敲打着光头，老张了解，龙叔一做出这个动作，意味着他老人家伤脑筋了。 有节奏的敲打忽然停了，龙在天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瞪着面前的老张问道：“你没有甩掉尾巴？” 老张愣了一下，说道：“不可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能跟住我。” 龙在天一把将密码箱中的黑丝绒撕开，黑丝绒下白色的泡沫塑料中，插着一个薄薄的小铁片。“我操，还真是迟钝了，阴沟里翻船。”说着霍的起身，一把将沙发垫掀开，从里面抽出一支乌黑的16自动步枪，低声喝道，“抄家伙。”老张和黑子快步上前，从沙发垫下的暗箱中抽出步枪背在身上，接着便是一个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夹。 龙在天将步枪挎在肩上，枪口斜斜指着前方，哗啦一声拉了枪栓推弹上膛，“三儿在前面放哨，传来消息，有人围过来了，十五个，都有武器。现在三儿正在往回撤和咱们碰头。” 老张和黑子飞快的检查着枪械，拉动枪栓将子弹推入枪膛，将其余的弹夹都利落的插入口袋，闪身来到窗前，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龙在天小心的将那黄铜钥匙柄放入贴身口袋，顺手将黑皮箱中的手雷塞到裤子口袋里，说道：“手枪装上消音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步枪。减少接触，只要突出去就可以了。”说罢身子已闪出门外融入茫茫夜色，老张和黑子将步枪向身后一背，从腰间抽出手枪，一边往枪口上拧消音器，一边紧随龙在天快步出门冲入院内。 龙在天身子半蹲，压低姿势，脚下飞快的移动，16步枪斜背在背上，手中的贝雷塔92早已打开了保险，右手紧握枪托，左手轻轻扶着右手，带着消音器的枪口斜斜指向前方，随时准备向目标倾泻出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头组成的弹雨。老张跟着龙在天，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枪口不是在左右两侧移动，黑子排在最后，不时回头看着身后的情形，三人的距离始终保持一致，移动的方向和速度几乎完全相同，长久的训练早已让绝对的默契深入骨髓。 三人组成的突击小队无声的沿着墙根移动到大门口，龙在天将脸孔贴上门缝向外看去，五名男子正沿着门外的道路缓缓移动，都是标准的军队战术动作，身子半蹲，枪支前指，月光下的武器发出冷冷的蓝光，5冲锋枪，枪口装了消音器，应该是改进后的型号，这款德国造冲锋枪性能优越，射速快精度高，被多警采用用于特种作战。在东榆树湾这样的小村落与这样的武器遭遇打巷战，绝对是一场噩梦。 “今天看来要有一场恶战了。”龙在天在心里咬着牙，举起左手打着手语，门外五人，左三右二，装备近距离杀伤性武器。 门外的人显然也不敢掉以轻心，拉出散兵线形成搜索队形，慢慢接近门口。龙在天伸手从裤子口袋摸出那枚手雷，拔掉保险塞入门缝，转身沿着墙根向后院撤离。 老张瞟了一眼门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随手设置诡雷的，地狱鸟上下也只有龙叔一人了。除掉保险的手柄全靠大门挤着，门一旦打开，手柄便会脱落，手雷瞬间引爆。手雷炸响的那一刻，便是战斗的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章 枪响 1995年9月7日01：1501：30 后院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有人翻墙进来了。龙在天并没有理会后院的异动，依然加快脚步从屋檐下穿过，直奔后院而去，老张只觉得口干舌燥，看来第一枪要在后院打响了。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站在后院门口，老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手中的手枪不由自主的指向前方，心中默默数着，一步，两步，只等龙叔一声令下便要开火。 “龙叔。”人影压低了声音喊道，老张的心一下子掉进肚子里，自己这是怎么了，那明明是三儿，是自己人，怎么就没认出来呢？这要是一紧张开了火可怎么办？这些年的生活还是太平淡了，把那点儿战场上的感觉都打磨没了。 龙在天走到三儿身边，看了一眼三儿端在手中的5，说道：“交火了？”三儿手里拿着敌人的武器，显然是交手夺来的。 三儿点点头，轻声道：“一个落单的，被我干掉了。前门5个，互相看得紧，下不了手，还有九个我没跟住，找不到了。” 龙在天点点头，脸色更加冷峻，有九个人隐藏在黑暗中下落不明，形势不容乐观。“前门出不去了，咱们得走后门。”说罢闪身进入后门门洞，从门缝向外看着，门外空无一人，月光下只能看到崎岖不平的土道发出发射着惨淡的白光，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 土道尽头就是通往国道的大路，大路边上一处院落挂着汽车修理的广告牌，老张的那辆切诺基，就停在那个院落之中。 从后门到大路边的院落，只有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全速奔跑需用时两分钟，但此刻，这长达八百米的土道两侧，至少隐藏着九个手持5冲锋枪的敌人，这八百米，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路。 “听着，我冲出去，你们在后面看着，发现目标就开火。”龙在天压低了声音，轻轻将院门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冲入无尽的黑夜。 虽然已经经过消音器的过滤，5冲锋枪沉闷的枪声在老张耳朵里依然清晰可辨，他举起手中的贝雷塔手枪，照着冲锋枪枪声响起的方向，狠狠扣动了扳机。几乎是同时，三儿的5和黑子的贝雷塔也加入战团，弹雨向夜色深处倾泻。 第一声枪声响起的刹那，龙在天便已顺着前冲的惯性翻滚，跃入路边的一处断壁之后。他努力分辨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老张他们的一轮齐射之后，敌人的枪声便停了，这么容易就被消灭了吗？不能大意，决不能掉以轻心。 一阵巨大的爆炸从院门处传来，布置的诡雷炸响了，只有爆炸，没有惨叫，对手果然够专业，诡雷没有奏效。 贝雷塔92的枪声换成了突击步枪清脆的声音，枪声中，一个人影从后门飞奔而出，向路边的另一处矮墙奔去。小院的前门已经被攻破，撤离必须加快，不能再等了，反正已经暴露，干脆用步枪的持续火力交替掩护突出重围。两支步枪开火，掩护一人行动，被掩护者到位后立即开火，掩护下一名队友撤离，如此反复，直至三人全部撤出小院。 突击步枪形成的火力压制与手枪和冲锋枪决不可同日而语，清脆的枪声中，龙在天清楚的听到人的闷哼，那是毫米步枪子弹击中防弹衣造成的痛楚。龙在天端起手中的，向闷哼声传来的方向扣动扳机，将弹匣内剩余的子弹全部打光，随着手中冲锋枪空仓挂机的脆响，老张c黑子和三儿全部跃入断壁之后，第一步撤离终于成功了。 撤离真的成功了吗？听着仿佛在四面八方响起的枪声，龙在天露出一丝苦笑，刚才是被围在院子里，现在是被围在断壁之后，不过是从一个圈子跳到另一个圈子里而已。 十余支冲锋枪向这堵小小的矮墙喷吐火舌，阵阵砖石碎屑四处乱飞，龙在天四人拼命将身体卧倒紧紧贴住地面，绝对优势的火力形成了压倒性的压制，身处墙壁之后，根本没有机会反击。 忽然间，夜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好像无处不在的敌人骤然撤了个干干净净。龙在天心中一沉，不好，敌人的包围圈已经形成，面对已成瓮中捉鳖的局面，火力压制不再需要，只要对视线所及之处的任何风吹草动精确射击就好。把对手死死困住，在派出小队合围，这是如数活捉的套路啊，看来银狐是要把地狱鸟一网打尽了。 断壁后方是一道两米多高的院墙，断壁和院墙之间的夹道此刻便是龙在天一行藏身的战壕。龙在天缓缓起身，背靠在院墙之上，看着眼前这道将敌人火力牢牢挡住的断壁，幸亏敌人用的是冲锋枪，若是换成了突击步枪，这砖石结构的残墙，根本挡不住。 四周一片寂静，龙在天试探性的将手中打光了子弹的5举过头顶，一阵沉闷的枪响，手中的5脱手而飞，这里漆黑一片，还能打这么准，敌人一定有夜视仪。龙在天在心中发出一阵冷笑，夜视仪，过度依赖高科技，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敌人的重兵摆在前面，翻过背后这道墙或许会有出路。”龙在天的声音异常冷静，仿佛自己一行人并没有陷入绝境，“一会儿我会迎着敌人冲过去，吸引他们的火力，我一跑你们就翻墙，一定要快。” 众人屏住了呼吸，谁都没有开口，虽说这是命令，但大家都看得出来，迎着火力往前冲，无异于送死，龙在天要拿自己一条命换大家的平安撤离，面对这样的命令，那个简单干脆的“是”字很难说出口。 龙在天并不理会大家的沉默，伸手从内衣口袋摸出那千辛万苦抢来的“龙头”，一把塞到老张口袋里，说道，“东西交给你，记住，钱到手就收手，除了为那些死难弟兄安置家属，剩下的够你们安度晚年了，不许报仇。” 老张微微一笑，把那枚“龙头”从衣服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回到龙在天手中，说道：“从来都是你下命令我们执行，没有过二话，可今天，老张我斗胆要说不了。”话音刚落，左手从腰间摘下一枚爆震弹，“他们有夜视仪，一枚爆震弹就能让他们都瞎了眼。” 作为非致命武器，爆震弹爆炸后会产生高强度亮光和高达180分贝的巨响，让人暂时失去视觉和听觉。而透过夜视仪，那高强度亮光足以对视网膜的感光细胞造成永久伤害，除非在炸响之前闭眼，否则真的会致盲。 “别废话，听我的命令”龙在天低声怒喝，话音未落，老张左手一扬，爆震弹画着弧线飞入夜空，双手一捂耳朵，纵身冲出断壁。 一声巨响之后，雪亮的闪光照亮天空，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呼清晰可闻，随之便是16清脆的枪声，这个老张，生怕敌人没有看到他，还要开火来引起敌人的注意，这不是自杀是什么？ 5特有的闷响再度响起，密集的火力全都转向了老张的方向。决不能浪费了老张拼着性命换来的战机，龙在天低声喝道：“上墙，撤退。” 黑子应了一声，蹲在院墙之下，双手放在小腹之前，龙在天一脚踏入黑子双手做成的脚蹬，纵身一跃上了墙头，转身蹲伏在墙头之上，手中的16早已从后背移到身前，时刻准备开枪射击。 三儿紧随龙在天之后，踩着黑子的双手跃上墙头，转头俯身伸出双手，黑子纵身拉住三儿的双手，借力上了院墙。 不远处16步枪的枪声被5的声音彻底掩盖了，三十发的步枪弹夹，几个点射就打光了，等换完了弹夹，便会被对方的火力彻底压住，连抬头都困难了。不行，要帮老张脱困。龙在天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556毫米的突击步枪弹头泼风一般向夜色中的5阵地倾泻而去。 枪声成功吸引了敌人的火力，院墙上顿时飞起一阵阵砖石碎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留在两米多高的墙上，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老张，你只能靠自己了。龙在天叹了口气，低声喝道：“撤。” 三条人影从院墙飘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跃出断壁的瞬间，老张不光捂着耳朵，而且闭着眼睛，爆震弹可分不清敌我，闪过和巨响不会因为是被老张释放而对他网开一面，要想不成为聋子瞎子，就得在爆震弹炸响之前装聋做瞎，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这一瞬间要想不成为敌人的靶子，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毕竟，闭着眼捂着耳朵的人，是做不出战术规避动作的。 上天成功的眷顾了老张，埋伏在暗处的敌人毕竟良莠不齐，真正的高手完全有能力击中飞奔的老张，但这些高手同样有能力发现飞入夜空的爆震弹，在放过对手和成为瞎子之间做一个选择，没有人会选后者。而那些没有能力发现爆震弹的二三流杀手，自然也没有能力击中飞奔的老张，因此，在爆震弹炸响的瞬间，老张成功的跃入路边一个院落的门洞，从门洞的墙角伸出步枪，开始有条不紊的三发点射。唯有把敌人彻底吸引到自己这边，才能帮龙叔他们撤出险地。 5的密集齐射成功制造了一场砖石碎屑雨，老张根本无法探头瞄准，只能闭着双眼，一边任凭碎石打在脸上，一边机械的扣动扳机，一个点射接着另一个点射，直到步枪空仓挂机，收回枪口，准备装弹。这样漫无目的的射击除了吸引火力没有任何意义，敌人只怕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会超过五分钟，便会有人悄悄包抄过来将自己生擒活捉，没关系，五分钟对龙叔来说，足够了。 将新弹夹装入弹仓的瞬间，龙叔撤离的方向传来了16的枪声，唉，他们还是开枪了，义气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害死人。 枪再度伸出院墙，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盲射。忽然，身子被狠狠拉住，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拖入身后的院门。巨大的惯性将身体高高抛起，随即又重重下，就在触地的瞬间，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脱手而出，稳稳落到别人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一章 雷霆手段 1995年9月7日01：3001：45 多年的战斗经验早已练就了非凡的反应速度，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让老张手足无措，身子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借力跃起，夜色中袭击者的位置清晰可辨，飞快的贴上去近身格斗，不能给对方出枪的空间。 身体如炮弹一般冲到袭击者面前，右手闪电般击向对手咽喉，只需要一击，便可击碎咽喉软骨，生死关头，出手就要索命，没有客气的余地。 眼看便要得手，突出的中指指节离对手的喉结越来越近，身子却再一次飞起，再一次落地，不过这次落地，自己没有了触底反弹的机会，因为突击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稳稳指在自己眉心。 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和多少人生死相博，老张已经记不清了，但像今天这样受制于人，绝对是头一次。背部平拍地面带来的震荡使得他有些窒息，恍惚中那个端着枪直指自己的男子面孔似乎有些熟悉，在哪儿见过呢？这不是那个火字门小混混吗？就在不久前，这个人还像死猪一样倒在自己的切诺基轿车后座，现在居然来了个惊天逆转，自己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搞什么鬼，老张觉得自己彻底懵了，这个小混混，居然是个高手，如果说自己第一次被摔倒是没有防备，被敌人抢了先机。那第二次呢，第二次自己可是在全力进攻，居然没有看清对方出手就被制服了。这样的身手，自己和黑子两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可他为什么要装呢？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眼看着自己和黑子一步步得手，眼看着龙头被抢走。难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可这样的圈套没有意义啊，真要是个圈套，完全可以在那个撞车的路口把自己一方一网打尽，何必搞后面这一出呢？ 许正阳看着一脸沮丧的老张，缓缓将枪口从老张的额头挪开，径直走到院门口，对老张说道：“过来看看。” 老张强忍着满腹狐疑，深深吸了口气，后背的疼痛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麻木，看来没有受伤。翻身爬起走到门口，眼睛贴近门缝向外看着，门外小道两侧，各有一队人影飞速赶来，若是自己没有被拽到院内，只怕早被包了饺子。自己还估计能支持五分钟呢，看来是低估对手了。 “知道为什么拽你进来了吧？”许正阳冷冷的说道。 老张转头看了许正阳一眼，无奈的点点头，别管这件事多么让人费解，至少方才，这个年轻人救了自己一命。“你到底是谁？”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一定不是五大门派的人，那个火字门小混混的身份，是假的。 许正阳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谁你不认识了吗？你还到我们学校作过证，指认我持刀猥亵，怎么，都忘了吗？” 老张的脑子忽然之间一阵空明，失声道：“是你，你是那个学生，你怎么会”一瞬间，那天的情形如同镜头闪回一般在脑海中回放，那女子突然挥刀袭击，动作刁准，那学生竟然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出手，自己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那个女的就已经倒地了。当时自己竟然没有怀疑，那种没有丝毫花俏动作的反击，是数万次锤炼之后形成的本能反应，是最实际的作战动作，怎么可能是一个学生能做出来的？龙叔说得对，太平日子过久了，迟钝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学生不是五大门派的人，不算是敌人。可毕竟自己做假证诬陷了他，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能算是朋友，要说他此行是为了报复自己，却又及时出手相助使得自己免于落入敌手，显然是在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张彻底糊涂了。 “我的两个同学不见了，是不是在你们手上？”许正阳一边从门缝观察着一边问道。 原来如此，老张心里几乎要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无心之举，扣下那两个跟踪自己的学生，居然换来了这样一个强援。“不错，在我们手上，已经被我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你就放心吧。” “带我去找他们。” 当然当然，老张笑嘻嘻的点着头，带你去找同学，你就得先把我带出包围圈，本来以为自己此次是九死一生，这么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死到临头就有贵人相助，事成之后一定要好好烧烧香拜拜佛，这运气，简直不是一般的好。 许正阳将手中的16步枪甩到背后背在肩上，眼睛冷静的看着门缝之外。左侧小道共有三人，成标准搜索队形向门洞前行，一个尖兵两个殿后。右侧两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显然已经贴墙而立等候双方会和开展行动。凭借着压满了子弹的16，解决这五个人易如反掌，但此刻无声无息撤离才是正道，避免无谓的纠缠，永远是敌后特种作战的不二法门。 这是一处废弃的院落，这样的院落在东榆树湾比比皆是，这个破败的村落，家境富裕的人家早已搬迁至集安市区，只留下一个个空荡荡的院落。不久之后，这一处处院落会被全部拆除，废墟之上将建设新区，如同大多发展中城市建设新城的模式一样，集安也不例外。今夜，本就为数不多的几户留守人家早已被五大门派的凶神恶煞们堵在屋内，听着外面接二连三的巨响，寻找着春节时爆竹连天的感觉。 院落显然已经闲置许久，角落中已经生出丛丛杂草，屋子门窗都已经被拆除，只剩下几个黑乎乎的破洞。透过破洞隐约可见屋内随处堆放着的破旧家具，看来要在这里打一场伏击战了，许正阳指了指屋内，对老张说道：“找个地方隐蔽起来。” 老张点点头，迈步向屋内走去，眼睛在许正阳手上一扫，不由一愣，那手上握着的贝雷塔92手枪怎么看怎么眼熟，还装着消音器，简直和自己那一支一模一样。手不由向腰间一摸，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什么叫和自己那支一模一样，根本就是自己的那支，方才那一个照面，自己插在腰上的手枪便已易主，而自己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许正阳没有理会老张的骇异，径直进了屋子，四下看了一眼，直奔角落处一个破旧的三人沙发，将步枪从肩头摘下放入沙发夹缝，随即一头躺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宛如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老张不甘落后，四处游荡一番，便找了一个破旧衣柜钻了进去，将柜门掩上，眼睛紧贴门缝向外看着。 院子里面依然是死一般的沉静，忽然，两个黑乎乎的小瓶子从墙头飞进，打着转落在院内，老张心中一凛，是震爆弹，都说报应不爽，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心念一动，连忙闭上双眼堵住耳朵张开嘴，饶是这样，双眼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镁粉迅速燃烧产生的耀眼光亮，巨大的爆炸声中夹杂着许正阳的惨呼，老张心中一惊，这个小子难道这么容易就中招了？睁开双眼从门缝中望去，只见沙发上的许正阳依然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紧了脑袋，不住发出惨叫。 院门被咣当一声撞开，三名男子一人在前二人在后飞快冲了进来，当先的尖兵快步冲到沙发前，手中的5直指不住惨叫的许正阳，断后的两人则在屋门口倚门而立，警惕的扫视着院落的边边角角，手中枪口指向前方，随时准备开火。另有两名男子则只是在院门口把守，没有踏入院落半步。 尖兵用枪口拨开许正阳抱着脑袋的双手，仔细端详片刻，抬头向院门方向摇了摇头。院门左首的男子似乎是小队的领队，挥手做了一个散开的手势，两名守在屋门口的男子四下散开，绕着院墙飞快移动，四处搜索。大门右首的男子大步上前，穿过院落走入屋内，伸手按住依然不断翻滚的许正阳，开口道：“小伙子，刚才进来的人呢？” 许正阳终于停止了痛苦的嘶吼和挣扎，使劲睁开双眼，却是目光呆滞，显然还没有从震爆弹造成的短暂失明中恢复过来，男子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转头向领队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刚要迈步出屋，目光却忽然停在一个破旧的衣柜上，衣柜柜门那厚厚的灰尘上，一个手印清晰可见，没有丝毫犹豫，5枪口直指衣柜。 举枪的动作如同行动的口令，另三名男子同时扑向屋内，四支冲锋枪指向同一个方向，只有领队依然站在院门口，不过已经不再倚门，手中的5举到眼前，双眼通过光学瞄准镜警惕的注视着院内。 忽然，一个方方的硬物直飞而来，领队没有时间作出任何闪避，硬物便击中面部，巨大的冲力让他的头使劲向后一仰，颈椎的瞬间弯曲变形使他顷刻间失去了知觉，身子软软贴着墙滑下，颓然瘫坐在地上。 四名对衣柜完成铁壁合围的男子闻声同时调转枪口，屋内已经响起了劲风席卷的风声，16步枪如同棍棒一般被抡圆，枪托如蜻蜓点水一边在四人的颈椎之后依次重击。衣柜中的老张不由张大了嘴巴，五个全副武装的壮汉，不到三秒钟便全部失去知觉，凭借的只是一根破旧的椅子扶手和倒转过来的步枪枪托，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二章 兵行险着 1995年9月7日01：4502：00 老张呆呆站在衣柜门口，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四名枪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正阳正撅着屁股在地上忙碌着，抽出晕倒枪手的腰带，熟练的将枪手的手脚捆绑在一起，撕下破旧沙发上的布条，像给驴马带嚼子一样勒住枪手的嘴，忙忙碌碌只有一个目的，确保这些枪手在苏醒之后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叫喊。 “别光站着看热闹，动手帮忙啊。”许正阳没有连头都没回，绑完一名枪手，便转向下一名，要绑好五个人，比打晕五个人费劲的多。 老张在督促下如梦初醒，连忙加入热火朝天的捆绑作业，帮手脚，堵嘴，这都不是难事，平时操练过多次，熟练的很，只是眼下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费这么大劲，浪费那么多时间，值得吗？“我说，一人一刀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干嘛费这个劲？”手上的速度一点儿都没有放慢，合理化建议还是要提的。 许正阳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忙碌，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老鹰的声音：“嘿嘿，听到了吗？三脚猫手段的雇佣兵都在嘲笑你了，妇人之仁，刚才就不应该打晕他们，把16当烧火棍用，亏你想的出来。就这个小院，一支步枪守着，没一个排的人能攻得进来？” “杀，杀，杀，就知道杀，”心中的愤怒终于无法压抑，这个老鹰，简直无法无天，张嘴闭嘴就是要杀人，自己不会变成他那副样子吧？“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杀人的。” 老张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怔怔的看着许正阳，心扑扑乱跳，这个小伙子，脾气还挺大，自己就说了一句就暴怒了。得了得了，既然人家有本事，就听人家的，乖乖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费点儿劲就费点儿劲吧，只要能平平安安冲出去就行。 两人合力，捆绑工作很快便告结束，许正阳把晕倒在门口的领队拖到屋内，三下两下将领队身上黑色的战术背心脱了下来，直接套在自己身上，随手上下摸索一边背心的口袋，五个压满了子弹的5冲锋枪弹夹整整齐齐排列在胸前，侧面悬挂着两枚手雷，两枚爆震弹，装备还真是齐全。对讲机放在后背的口袋里，上面连接着的耳机已经从领队耳中脱落，耷拉着垂向地面，许正阳顺手将耳机塞入自己耳孔，夹杂着静电噪声的声音顿时传入耳中。 “五组呼叫银狐，五号区域安全。”“六组呼叫银狐，号区域安全。”随后便是一阵安静。是不同小组在汇报搜索进展，看来敌人一共分成六个搜索小队，也不知被自己伏击的这一组人马是第几组，希望方才的遭遇没有被领队通报出去。 将领队身上的5拿在手中检查一遍，弹夹里的子弹是满的，枪支状况良好，应付一场小型战斗绰绰有余。许正阳的眼光看向老张，老张早已自觉的将两支5挂在身上，口袋里鼓鼓囊囊塞满了弹夹，一副随时投入战斗的样子。 安静了片刻的耳机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二组继续报告搜索情况，院内是否发现目标。”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是银狐。 耳机内依然是一片安静，无人应答。银狐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二组回答，是否需要增援。” 看来被横七竖八绑在屋内的这几个壮汉便是银狐口中的二组了，许正阳轻轻按动耳机上的送话器，喘着粗气，做出一副疲惫的声音：“二组与敌人遭遇，已经俘获一人。现准备派一人将目标押出战斗区域，其余人员继续搜索，是否可行，完毕。” “是否有人员受伤？” “我咽喉上挨了一下，嗓子有些难受，没有大碍。”做出几声剧烈的咳嗽，装出咽喉受伤的样子，万一银狐熟悉二组领队的声音，也可以以此为由搪塞一下。 “将目标带上大道，那儿有人接应，完毕。” “明白。”无线电恢复沉寂，许正阳关上了送话器，扭头看着老张，“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俘虏。” 老张点点头，将刚刚背到身上的冲锋枪解下来随手扔到一旁，接着将身上的冲锋枪弹夹一个个扔到地上，又弯腰从一名男子腰间拔出一支贝雷塔手枪塞到后腰，说道：“我准备好了。” 许正阳弯腰从领队脖子上摘下夜视仪，戴在自己头上，硕大的夜视仪几乎遮住了半张面孔，一举两得，绝佳的伪装。“手放在背后，就像被打了背铐一样。不要回头，不要左右看，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老张温顺的将双手放在背后，感觉着5冰冷的枪口戳上自己的后背，乖乖抬脚走在许正阳面前。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院，沿着土道向大路走去。 自打老张被许正阳拖入院落之后，激烈的枪声便逐渐稀疏，此刻早已彻底平息。原本空无一人的土道此刻显得热闹非凡，各个院落门口都守着手持砍刀棍棒的男子，土道的各处小路口也被死死守着，放眼望去，小小的东榆树湾村，今夜俨然成了帮派聚会之所。 看着身边成群的混混，老张心中不由一阵阵紧张，这些混混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只要有人发现异常高声示警，银翼的精英杀手便会立即现身，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精锐，手中的自动武器绝不是吃素的。 连续过了几个院落门洞，迎来的都是帮派打手敬畏的目光，老张心中踏实了许多，看来许正阳头上的夜视仪和身上的战术背心，还是颇具威慑力的，只要不遇到银翼的枪手，这些混混是构不成威胁了。 刚把心放到肚子里，却有不得不马上提到嗓子眼儿，沿路快步走来两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子，5冲锋枪挎在肩头，枪口斜斜向下指着，离老张和许正阳越来越近，转眼便到了面前。 “别紧张，脑袋低下去一点儿，就像自己真的被俘虏了一样。”老张的僵硬显然被许正阳捕捉到了，身处险地，万事都要小心。 老张听话的低下头，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前方的地面，耳朵却竖得像天线一样，搜索着来自前方的声音，那两人的脚步声急促而整齐，透露着早已形成的默契。 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两名枪手的陆战靴，老张觉得胸口一阵阵憋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敌人和自己如此接近，自己却不能抬头看一眼，这种无助的感觉，就像躺在刀俎上的鱼肉一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四只陆战靴忽然停在身边，两名枪手终于停下了脚步，完了，老张耳中嗡嗡作响，双手不由自主慢慢向插在后腰的贝雷塔枪柄摸去。 “哥们儿，是二组的吗？” “是的。”许正阳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痛苦。 “伤不碍事吧？”对面的枪手显然听到了无线电通话的内容，询问中透着一丝关切。 “不碍事，俘虏是要交给你们吗？”老张的心不由一沉，如果这两名枪手是来接俘虏的，那一场交火就不可避免了。 “前面路口左拐，穿过村子，上村前那条大道，狐爷在那条道上。别走错了，直着往前那条大道是村后的，那儿只有雷天彪他们那帮废物。”看来银翼的枪手们对这一仗颇为满意，心情大好之余不往嘲讽一下五大门派。 “知道了，多谢提醒。”许正阳将手中的枪向前捅了捅，老张心领神会，连忙迈步前行。视线范围中的陆战靴终于无影无踪，居然成功的和两名枪手擦肩而过，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面颊流下，这短短几秒钟，给老张带来的压力不亚于一场恶战。 “等等，”心一下子又被揪了起来，手狠狠握住了枪柄，不好，还是被发现了。我的祖宗，动手吧，先下手为强，再这么折腾几次，老张我的心脏病都该犯了。 许正阳停下了脚步，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还是一副和同行打招呼的架势，“有事儿吗？” “他们有爆震弹，别带夜视仪了，方才有两个兄弟就因为夜视仪伤了眼睛，刚被我两送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好勒。”许正阳应了一声，将夜视仪的镜头推了起来，露出双眼，举起左手做了个的手势，也不回头，继续推着老张向前走去。 老张感受着身后5枪口的压力，踉踉跄跄的走着，娘的，腿都软了，这一惊一乍的，真他妈折磨人，不过身后这个小子，心理素质还真好，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紧张啊？ 作为刚刚在桥西区派出所工作两个月的新民警，李文利对自己的工作很不满意，一个毕业于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高材生，整天处理的尽是些婆媳不和c施工扰民c找猫开锁的鸡毛蒜皮，连个小偷小摸都遇不到，更别说自己期盼已久的惊天大案了，这哪里是警察该干的活儿，简直就是保姆嘛。已经快要两点了，还要为爆竹扰民的事儿去一趟东榆树湾，根本就是浪费生命。 看着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警长张强，李文利真的有些无语了，处理这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儿都能这么来劲，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敬，一有机会一定要调离这里，要调到刑警队，干些真正的警察干的活儿。现在，还是好好打个盹吧。李文利在心中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桑塔纳警车的油门被张强踩到了底，今天晚上东榆树湾的事儿，绝不是爆竹那么简单，警车刚开上国道不久，他就看到了几乎照亮整个东榆树湾村上空的闪光，隔得那么远都能听到沉闷的巨响，虽说作为一名和平时代的警察，他对爆震弹一无所知，但至少，他清楚的知道，这么大的威力，绝对不是爆竹。而几乎紧接着，同样的闪光再一次照亮天空，张强可以确信，东榆树湾村，一定出了大问题。 刺耳的警笛将李文利从浅浅的睡眠中揪了出来，“强哥，爆竹扰民而已，不用拉警笛吧。”李文利睁开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挡风玻璃外面的国道，骤然间，朦胧的睡意荡然无存，东榆树湾村后的国道上，成群的都是人，雪亮的车灯照耀下，一把把砍刀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天天盼日日盼，大案子终于盼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三章 突出重围（1） 1995年9月7日02：0002：151 前方的路口越来越近，继续前行是村后的国道，远远的就能听到人群的喧闹，隐隐约约还有刺耳的警笛，警察也来了吗？老张疑惑的眯起了眼睛，想要穿透面前浓重的黑暗看个究竟，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远处天空下，似乎有红蓝相间的灯光在闪烁，是警灯，真的有警察来了。 村后的国道不能去了，方才的枪手说得清楚，左转穿过村子是村前的国道，那里有人接应，不用问，接应俘虏的一定是银翼的精锐，左转也行不通，那只剩下一条道，右转。可右转就意味着走入村子腹地，那里正是方才自己一行人和枪手交火的地方，走过去就是自投罗网，一个路口，三条去路，竟然都是死路。 “你的车在哪儿？”背后传来许正阳冷静的声音。 “前面右转，离刚才我们交火的地方不远。”老张心中一阵沮丧，方才枪手把通往自己存放车辆的修理厂那条路封得死死地，逼迫着龙叔走了另一条路，看方向应该是奔着村后的国道去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那儿居然有了警车，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带我过去。” 老张不由一愣，要去找车，那就得路过那条死亡之路，那么密集的火力，就他们两个人，能行吗？ “别犹豫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许正阳看出了老张的迟疑。 是啊，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硬着头皮拼一把吧。 小道右拐，依然是小道，一样的坑洼不平，一样的崎岖黑暗，老张紧张的看着四周，经过几个院落，那处曾为他们遮挡弹雨的断壁便依稀可见，快到了，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把枪拔出来，双手继续背在身后。”许正阳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定，淡定得让老张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人的神经，难道真的是铁打的？ 贝雷塔手枪冰凉的枪柄，如同镇静剂一般，成功的稳住了老张有些发抖的手，武器的作用就是这么神奇，一枪在手，仿佛连心理都跟着强大了起来。打开保险，扳起击锤，拉动套筒，武器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火。 断壁周围多了几道人影，随着距离拉近，人影越来越清晰，一共三人，一人站在龙在天他们翻入的院落墙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手中的5即使在漆黑的夜空下也显得格外醒目，另外两人则靠在断壁上，嘴边红红的火光一闪一闪，似乎是在吸烟休息。老张心中一沉，看起来像是战事告一段落的样子，难道龙叔他们失败了？ “嘿，兄弟，走错方向了。”登高远眺的枪手远远看到了正在走来的许正阳和老张，喊了一声，看来东榆树湾的银翼枪手都知道俘获一名俘虏的消息，也都知道有人正在押解俘虏离开交战区域。“你们应该回头，往那边去。” “这小子忽然良心发现，说要帮咱们找出他们的同伙。”许正阳说得像真的一样。 “靠，兄弟，佣兵的话也能信吗？”考着断壁的一个男子直起了身子，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越走越近的许正阳，简直就是菜鸟，要不是凌晨那场遭遇战损失太惨重，怎么会和这么多临时补充的生面孔一起作战？居然被俘虏牵着鼻子走，太没经验了。 “好了好了，别往前走了。”站在高处的枪手从墙头一跃而下，“这片儿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好勒。”许正阳口中答应着，脚下的速度却更加快了。 “等等，你是哪个组的？”靠墙吸烟的另一名枪手忽然站直了身子，叼在嘴角的香烟被一口吐在地上，背在身后的5已经移到身前，枪口斜斜指向地面，手紧握枪柄，对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而言，从这样的姿势到开枪射击，只是一个本能的动作，几乎不需要刻意反应。 老张感觉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自己走在许正阳前面，对方只要开火，自己就会被打成筛子，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 “怎么了哥们儿，不就是走错路了吗？别紧张啊。”还是泰然自若的语气，还是一步步逼近敌人的速度。 “再不站住我开枪了。”起了疑心的枪手声调已经变了，手中的冲锋枪平平举起，指向老张的胸口。 不能再冒险了。老张深深吸口气，平息着肾上腺素剧烈分泌带来的心跳，忽的举起手枪，扣动扳机，枪手仰面朝天向后摔去，5向着天空喷吐着火舌，倾泻出枪手临死前扣动扳机触发的弹雨。 手枪迅速移动枪口，继续开火，帕拉贝鲁姆弹头一颗颗钻入断壁，另外两名枪手早已在老张开枪的瞬间闪身躲到断壁之后。唉，如果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枪，而是一支5，一个点射过去，三个枪手早上西天了。现在倒好，只能快跑了。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加速，加速，再加速，感觉肺像风箱一样狠狠的扇动着，不断进出的空气如同利刃，划得肺泡火辣辣的痛。冲锋枪子弹激起的泥土不住敲打在腿上，脚上，真的是在逃命，是在死神的镰刀下逃命。 天空中忽然一片雪亮，背后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巨响，光亮过后，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巨响之后，双脚开始不由自主的打晃，爆震弹，他们用了爆震弹，想不到老张我今天命丧于此。 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扶住，伴随着巨响之后依然回响的嗡嗡声，许正阳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 原来是这小子扔的爆震弹，这下有救了，只要冲到修理厂上了汽车，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就在龙在天接近绝望的时候，红蓝相间的警灯在东榆树湾后村边的国道上闪了起来，机会终于来了。从一个院落逃入另一个院落，眼看着院外小道上人越来越多，一个不留神便会招来大批打手，这些五大门派的混混虽说没什么战斗力，但一旦陷入纠缠，随之而来的枪手绝不是自己三人能对付得了的。眼看着自己藏身的院落和国道之间那短短五十米的小道，却硬是不敢冲出去，那种感觉，不亚于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眼巴巴的互相看着却不能牵手一般。 “丢掉长枪，把手枪藏起来，听我号令。”龙在天从门缝里仔细观察着，警车上下来两个警察，正在向成群的帮派打手们走去，有戏，机会来了。 “跟我走。”短促的口令后，龙在天一把推开院门，走上门口的小道，三儿和黑子紧随其后，三人大摇大摆大步沿着小道走向停放着警车的国道。 严阵以待的一众打手看到小道上的三人，顿时兴奋起来，老大给的命令很明确，拦下所有想走出东榆树湾的人，谁拦住了谁就是帮派的功臣，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三个村民打扮的人，就像扔到铁屑中的磁铁一般，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早有性子急的已经抄起棍棒砍刀迎头而上。 “你们要干什么？”一声断喝喊醒了众人立功的美梦，娘的，一时冲动，居然忘了旁边还有警察。 张强简直要气炸了肺，拉着警笛，响着警灯，自己都已经下车了，这帮子泼皮无赖居然视而不见，居然还舞刀弄棒的要动手，这年头，混黑道的已经这么嚣张了？好在一声断喝起了点儿作用，蠢蠢欲动的帮众终于停住了脚步，心有不甘的看着三个越来越近的人，好像困在笼中的大灰狼，看着在面前蹦蹦跳跳的小白兔，垂涎欲滴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三个，过来。”李文利站在国道路沿上，对龙在天一行招了招手，这些如狼似虎的混混，显然是冲着这三个人来的，不管这背后有什么是是非非，把这三个人先保护起来，免得被乱棒乱刀伤了性命，是警察的职责所在。 龙在天一边应声回答，一边加快脚步，“警察同志，我们是住在村里的，赶着到市里看病，这年月，看病就像打仗，排队得赶早，为了挂个号连觉都睡不成。”说话间，三人已到了张强和李文利身边。 众混混面面相觑，眼看着龙在天三人要出了包围圈，却又不敢贸然行事，只得紧紧跟着，一时间竟将张强等人也围在正中。 李文利皱了皱眉头，扫视着周围的众人，喝道：“你们围过来干什么？都给我散开。”被数百人手持棍棒砍刀团团围住，就算身着制服，李文利还是觉得紧张，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浓浓的警惕在张强心中油然而生，集安帮派势大帮众嚣张是不争的事实，但敢公然和警察叫板却是前所未有。看身边这些混混，各个年轻力壮，显然是帮派打打杀杀的主力，越是这样的愣头青，越容易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一定要找个年长主事的。目光飞快移动着，忽然落到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好，终于找到头儿了。“雷天彪，长本事了，敢和警察作对了。” 张强从警车上一下来，雷天彪便开始往人堆里藏，他是桥西区长大的，没少被张强收拾，这些年虽说混成了火字门二当家，但面对白道上的人，尤其是从小管着自己的，总是有一丝畏惧。躲来躲去，还是被张强点了名，只得尴尬的笑笑，举起手挥了挥，面前的人群如同刀砍斧凿一般闪出一条通道。 雷天彪走上前去，递给张强一支香烟，道：“张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多多包涵。这三个人伤了我们的兄弟抢了我们的东西，天哥交代了，今天必须带回去。” “哦，”张强将雷天彪递烟的手推开，“看来我们今天是碍了你雷大爷的事儿了？” 雷天彪脸上的笑容更加尴尬，说道：“哪里哪里，张头行个方便就好。” “你套什么近乎，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抓回去？”不等张强回答，李文利便抢着大喝了一声，对这样的帮派混混，怎么能像张警长那么温和呢？应该像自己这样大义凛然，这才有警察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四章 突出重围（2） 1995年9月7日02：0002：152 雷天彪一怔，当着自己的手下和金字门的小弟，被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这么呵斥，和当众打耳光没什么分别。 张强心中也是一惊，自己和李文利的处境，可以说是大大不妙。能让雷天彪兴师动众纠集数百手下围攻的人，一定和火字门结下了极深的梁子，要保这些人毫发无伤，不亚于虎口夺食。这里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火药桶，而自己这位初出茅庐的徒弟，成功的完成了点火动作。 “张头儿，这是哪位啊？”果然，雷天彪收起了笑容，语气也冰冷起来，若不是张强还有几分薄面，只怕当即便翻了脸。 雷天彪语气忽然强硬，直接为身边的帮众打了强心针，老大都摆出翻脸的架势了，小弟们怎能落后，一道道目光顿时变得冷厉，砍刀棍棒都拿到身前，只需一声令下，这些冷兵器可不认得橄榄绿。 张强暗暗叫苦，已经被架到这儿了，便没有后退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两个对上百个，除了从气势上压倒对手，没有别的打法了。“雷老大什么意思，我们当警察的，问你一句话，你都受不了吗？”先得给这个雷天彪浇浇凉水，冷静一下，你对面的人再年轻，他也是个穿制服的，要搞什么动作，还是多想想吧。 “你带着这么多人舞刀弄棒的，是觉得我们不应该管你？还是管不了你？”张强的声音并不高，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但那语气却冷冰冰的，让人听不出一丝丝友好。 这几句话的意思其实和李文利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你小子作奸犯科，我随时都可以办了你。可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听在雷天彪这样的老江湖耳朵里，比方才那句硬邦邦的“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抓回去”要顺耳得多了。雷天彪脸色略略缓和，心中开始飞快的盘算，要真的翻脸，到底有几分利弊，赔本买卖，他雷天彪是不做的。 “你们在这里搞帮派聚会，我可以不追究，那是你们内部的事儿。”张强一见雷天彪脸色阴晴不定，就知道这个老东西开始活动心思了，“但你们要出手伤人，我不能不管，这三个人，我得带走。”交易的筹码扔出去了，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雷天彪心里是真的犯了难，和警察作对的下场他是清楚的，就算此刻仗着人多势众占了上风，日后面对的反噬绝对是疯狂汹涌，不说别的，就火字门那几个歌厅，每天清查一遍，一个月不到，全都得关张歇业，被断了财路，除了散伙还有别的出路吗？ 张强给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纠集一百多人拿着大砍刀都不过问了，只要别伤人，一切都好商量，要是换在平时，这样的条件谁不答应谁就是傻子。可今天，自己要是真敢答应，那才是一个傻子。为了眼前这几个人，恨不得刀枪炮齐上阵，幸亏张强他们来得晚，要不然，就凭方才村子里那爆豆一般的枪声和惊天动地的爆炸，打死他都不信警察能善罢甘休。闹得这么大，终于把老鼠赶出了洞，要是拱手让人，自己就别想过好日子了。没得选择，只能强硬到底。 “张头儿，这事儿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把您当大哥才提醒您，这里面水深，您还是别蹚了，就当出警路上车坏了，晚到了十分钟，我保证，十分钟之后，这里空无一人，绝不给您添麻烦。”说实话，雷天彪的语气发自内心的诚恳。 听张强说出大家各退一步的提议，已经让李文利心中暗暗不快，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雷天彪居然得寸进尺，敢跟警察讨价还价，李文利顿时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雷天彪的鼻子，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我们是警察，你昏头了吧？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以为是你们帮派谈判吗？” 张强的心掉到了谷底，谁说执行公务就不是谈判？敌众我寡，谈判也是解决问题的技巧，这下可好，彻底谈崩了。不过听雷天彪的语气，今天神仙老子出面也饶不了这三个倒霉蛋儿，就算没有李文利这个愣头青，只怕也谈不妥。既然谈不妥，那就拼了吧。 看着张强的脸色也渐渐铁青起来，雷天彪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今天注定要得罪警察了，只希望靳百川大老板能在事后好好帮自己擦屁股，否则，火字门雷天彪今后在黑白道上，就很难立足了。好了，在警察面前，没事儿找事儿咱不敢，但事儿来了怕事儿，也不是咱的风格，大不了坐牢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说到直接冲冲杀杀的，还是让小的们去吧。 老大受辱，小的们自然不甘示弱，不用雷天彪下令，一个身材高达的壮汉上前一步，挡在雷天彪身前，俯身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李文利，狞笑着说道：“警察了不起吗？告诉你小子，我们雷当家的和你好好说话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瞅瞅你的小身板儿，动起手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文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刚要上前揪住壮汉的衣领，却被张强一把拉到身后。 “雷二当家，你要是管不了你的手下，我就得替你管管了。”张强的声音开始冰冷，手已经按到了腰间五四式手枪的枪柄上。 雷天彪嘿嘿一笑，说道：“我雷某人历来义气为先，天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今天这事儿是天哥交代下来的，谁挡着我，我都不会客气。”一句话说的慷慨激昂，却是透着十足的滑头，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今天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他雷天彪只是奉杜乐天之命行事，充其量只是个从犯。 “兄弟们，上吧。”伴随着一声似乎有些无奈的长叹，雷天彪下达了命令。人群顿时沸腾了，当先几人的棍棒砍刀已经举过头顶，向张强和李文利紧逼过去。 “张头儿，您要是还不让开，兄弟我就不好意思了。”看着众人面对警察依然有些畏手畏脚，雷天彪提高了声音，老子这句话一出口，你们若是还不让开，就别怪我的兄弟们不客气。 “我看谁敢动。”张强并不匡阔的胸腔爆发出震耳的怒吼，右手高高举起，乌黑的五四式手枪直指天空。 警察拔枪了，骚动的人群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出来混是要刀光剑影，但要是真的可能把命搭上，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张头儿，你最多只有七发子弹，看看我们有多少人？我保证，你最多只够打两枪，就会被乱刀砍成肉泥，何必呢？”雷天彪的语气诚恳的有些感人，身子却早已悄无声息的向圈外转移。 “没关系，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就是不知道谁愿意做那两个倒霉蛋儿。”张强只调侃了一句，便板起了脸，恶狠狠地说道，“听着，谁上前一步，我就毙了他。” 人群死一般安静，一些金字门的混混已经开始悄悄抽身撤离。两个警察和上百泼皮，在夜色中的双榆树村旁，形成了对峙。 龙在天站在张强和李文利身后，看着周围林立的砍刀棍棒，心中一阵焦急，如果没有这两个警察，脱身轻而易举，面对这样的乌合之众，都不用打光一个贝雷塔手枪弹夹，就足以让他们土崩瓦解。可现在，总不能当着警察的面开火吧？这里是中国，不是越南，不是缅甸，要因为涉枪被警察盯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眼看着警察和五大门派的人就这么对峙起来了，这样的对峙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拖得越久越危险。村里的搜捕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搜到后村是迟早的事儿，一旦银翼的枪手摸过来就麻烦了。那些枪手行事无所顾忌，根本不会把警察放在眼里，到时候交起火来，想跑就难了。不行，一定要尽快逃离这里。向身边的三儿使一个颜色，动手吧。 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张强手中的五四式手枪上时，几乎谁都没有发现，原本躲在李文利身后的那个矮小男子，悄无声息的贴到雷天彪身后，等大家听到雷天彪变了调的惊呼时，才发现一只带着消音器的贝雷塔92手枪，牢牢顶在雷天彪的右侧太阳穴，拿枪的男子站在雷天彪身后，左臂死死搂着雷天彪的脖子。 “放下枪。”张强本能的将手中的五四式手枪指向雷天彪的方向，却遗憾的发现，持枪的男子被雷天彪这个大块头，遮挡的严严实实。 忽然生出的变故让李文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悄悄摸向腰间，作为一个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民警，他还没有配枪的资格，腰间挂着的，是可以直通指挥中心的对讲机。 “哥们儿，乖乖的别动。”一个冷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腰间的对讲机已经到了身后那个黑黑的男子手中。 “我数三个数，每数一声开一枪，数一的时候，我希望大家全都向后退。”龙在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自若，手中的贝雷塔92也已举了起来。 “一，”一声轻微的闷响，弹头从龙在天手中的枪口飞出，钻入人群，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呼，一个瘦小男子抱着腿栽倒在地，不停的翻滚着。周围的混混发出一声惊呼，密集的包围圈开始后撤。 龙在天的枪口向上抬了抬，随意指着面前的一个个脑袋，说道：“数二的时候，我希望各位全部向后转，往村里跑，二。” 如同短跑运动员听到起跑号令，上百名混混争先恐后向村内狂奔，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银翼枪手在人流中努力前行，却不得不在裹挟下向后退去。 忽然，如同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许正阳扔出的爆震弹在后村炸响，巨大的声响夺人心魄，雪亮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当张强和李文利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雷天彪，那三个持枪悍匪，早已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五章 派出所长的决定 1995年9月7日02：3002：45 呼啸的警笛划破夜空，一长串警灯浩浩荡荡，沿着东榆树湾后村国道一字排开，桥西派出所所有的警车，此刻都已集中在此地，帮派火拼开枪伤人，这是近年来从未有过的恶性案件，而且是当着警察的面开枪，简直是对集安警察的公然挑战。 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挺着滚圆的将军肚，气喘吁吁的从车上挤了下来，对于他这样一个大胖子而言，桑塔纳轿车的副驾驶座位，的确显得有些狭小。 雪亮的车灯照耀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坐在地上的一帮混混，密密麻麻的脑袋低垂着，足有四十多人，看起来还颇为壮观。 杨东看了一眼站在队伍旁边的张强，心中很是满意，这帮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帮派人物，这么多人，居然被自己手下一个警长收拾的服服帖帖，乖乖坐在地上束手就擒，这个张强，真是给自己长脸。 心中满意了，脸上便带了笑容，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强身边，问道：“伤者呢？” “救护车刚来，已经拉走了，腿部贯通伤，性命无碍。” 杨东心中更是满意，无论如何先抢救伤员，处置的对，“是谁开的枪？” “开枪的人跑了。” 杨东不由一愣，跑了？抓了四十多人，他还以为其中必有开枪的主犯呢，看来轻而易举破大案立大功是够呛了，不过这么多同伙在案，抓主犯问题应该不大。 “开枪的嫌疑人，身份确定了吗？”杨东的目光在地上蹲坐的四十多人脸上一一扫过，有不少是熟面孔，大多是火字门的帮众，有一些是金字门的，这两个帮派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火拼上了？ “还没有。” “没有？”杨东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张强，随即想到案发到现在不过才十多分钟而已，张强和李文利两个人控制局势已属不易，要查清枪手身份，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是金字门的还是火字门的？”只要问清属于哪个门派，他自然有办法让他们老大交人。 “杨所，开枪行凶的不是五大门派的人，严格的来讲，五大门派的人是受害者。”方才在电台里简单通报情况，张强只说了东榆树湾村后国道帮派火拼，开枪打伤一人，别的细节根本没有机会讲，此刻才抓住机会，飞快的将事情经过向杨东汇报了一遍。 杨东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来金字门和火字门并非火拼，而是合作。放眼集安，能让这两家合作对付的，只有木字门一家了，木字门怎么会和金字门起了争端呢？这两家的老大，一个是百川集团的董事长，堂堂省人大代表，一个是金龙商贸公司的总经理，市政协委员，哪一个都不好惹啊。 “他们这边谁带队？”既然是帮派火拼，总有牵头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牵头人才能讲清楚。 “雷天彪，滚过来。”张强头都不回的喊了一声，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后，雷天彪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一件雪白的衬衫早已沾满了泥土，领口的纽扣都掉了两粒，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龙在天一枪打掉了五大门派近百人的气势，张强随后又朝天开了一枪，彻底征服了还没来得及逃离的帮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位张爷不管说什么，面前这些早已魂飞天外的混混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的。 “这是我们杨所。”张强指了指大腹便便的杨东。 雷天彪一愣，桥西区的地头蛇，派出所所长杨东，他当然认识，不过方才实在是惊吓过度，还在收摄被吓飞的魂魄，居然忘了和杨所长打招呼。既然失了礼数，只能用拼命的点头哈腰来弥补了，“杨所，杨所，你看我这眼神儿，大半夜的，居然没认出您，真是该死。” “发生什么事儿了？”杨东冷冷看着雷天彪，这个火字门的二当家，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别说他了，就连火字门的头子杜乐天，也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暴发户而已。 “杨所，我们和靳总合作从别人手里买东西，结果东西被抢了，我们追到这儿，没追到，还被他们打上了一个。”雷天彪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全无帮派头面人物的威风。 靠，杨东心里不由一颤，木字门c金字门c火字门三家合作，实在是绝无仅有，而三家合作居然被人抢了，这就更是空前绝后了。脑子忽然一转，脸上顿时变了色，厉声问道：“你们买的什么东西？” 雷天彪本来生性机灵，方才只是吓傻了而已，现在一看杨东的脸色，马上明白这位所长是什么意思，连忙说道：“我们买的是靳总家祖传的传家宝，早年遗失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您放心，绝不是违禁品，您还不知道靳总，历来不碰白粉的。” 杨东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既然与毒品无关，那就好办。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一下招惹了三大门派，这案子破起来，集安大大小小的混混只怕得出了死力气帮忙，要什么线索还不瞬间就能摸到手？这么破案，难度不大。看来这集安历史上少有的大案，要在自己手上告破了。 一阵铃声从杨东腰间响起，杨东吸了吸自己硕大的肚子，伸手从腰间摸出一部黑色的手机，在砖头一般的大哥大都是奢侈品的九十年代，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手中这部小巧的摩托罗拉，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看着雷天彪眼中的艳羡，杨东心中一阵得意，潇洒的按下通话按钮，将手机举到耳边。 “杨所，我靳百川啊。”浑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杨东不由一愣，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是漫无目的的挪动着脚步，转眼便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 “靳总，您说。”杨东对靳百川的态度绝不比方才雷天彪对他的态度倨傲丝毫。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己解决。”靳百川的语气就像是在下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杨东为难的犹豫了片刻，“指挥中心布的现场，没法儿不管啊。” “那你就比划比划，差不多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让雷天彪那伙人走，我还等着问他话呢。”电话挂了，没有给杨东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靠，杨东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可骂有什么用？敢不照办吗？驳靳百川的面子，就是和顶戴花翎过不去，自己才不会干这样的傻事呢。 大摇大摆走回路边，伸手指了指雷天彪，喝道：“带着你这帮手下滚吧，这几天不许离开集安，等着我们找你了解情况。” “杨所，”张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帮人聚众械斗，不能放的。更何况这件枪击案他们都是目击者，破案的线索要着落在他们身上，这要是放了，案子就没法儿办了。” “谁说案子没法儿办了？”杨东瞪了张强一眼，这个小子，仗着自己资历老，敢跟老子叫板了，“聚众是聚众，可哪儿有械斗？他们是枪击案的目击者不假，可有雷天彪在这儿，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他们就得乖乖的来配合，放了有什么问题？” 雷天彪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知道此刻才醒悟，看来这位杨所长是真的肯让自己离开，当下连连随身附和，说道：“没错，我保证，随传随到，随传随到。” “行了行了，少废话，赶紧滚。”杨东不耐烦的挥挥手，“一会儿刑警要来勘察现场，你们这一大帮子乱哄哄的，人家还工作不工作了？” 雷天彪连声称是，打了个手势，蹲坐在地上的众人接二连三的起身，争先恐后的沿着国道散去。看着张强如同吞了一只蟑螂一般难看的脸色，雷天彪在心中暗自苦笑，这个指令，对张警长来说难以接受，可对雷天彪而言，却是这一天，不两天里，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切诺基轿车在午夜的街头飞驰，许正阳坐在驾驶坐后掌控着方向盘，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老张已经放倒了座椅半躺在上面，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一条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牢牢扎在右腿大腿中央，布条之下是一个钢笔粗细的弹孔，鲜血早已浸透了这条临时包扎的绷带，还是被击中了，幸亏是跳弹，否则弹头在肌肉组织中的失稳翻滚，早将这条腿毁了。 许正阳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老张的伤口一眼，血已经止住了，但弹头依然留在伤口中，必须尽快取出来，“去医院吧。” 老张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不行，这是枪伤，去医院会招来警察的。找个简单的小诊所就行，这种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你行吗？”许正阳怀疑的看了一眼老张，看他那虚弱的样子，只怕马上就要昏死过去，“要不你先把我同学的下落说了，省得待会儿你挂了，我连个打听消息的地方都没有。” 老张脸上闪过一丝惨淡的苦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话是不是从来不会拐弯儿啊？这么直接。你的同学被龙叔转移了，转移到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只要和龙叔接上头，我保证把他们原封不动还给你，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个面子，龙叔不能不给。” “好吧，救人救到底，需要什么条件的诊所？”许正阳两眼飞快扫视着路边，看着一闪而过的一个个招牌，寻找着在夜色中并不醒目的红十字标志。说实话，经过这一晚上的并肩作战，他还真不希望这个老张有事，这个人，还真不那么惹人讨厌。 “随便什么样的都行，越快越好，我快撑不住了。”老张狠狠吸了一口烟，咬紧了牙关，“我不需要医生，只需要简单的手术器械和药。” 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许正阳咬了咬牙，使劲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伴随着轮胎抓地的尖叫冲进入了集安一中的校园。有药，有器械，最近的地方就是集安一中的医务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六章 大搜捕——警察和帮派的赛跑 1995年9月7日05：3005：45 银狐颓丧的坐在靳百川的老板椅上，呆呆的看着面前宽大的办公桌，心情坏到了极点。出动了这么多人，把一个小小的村子围得水泄不通，自己更是亲自坐镇，调动了此次随行的所有银翼精锐，结果怎么样？一人被击中头部当场死于非命，三人被震爆弹的强光刺瞎了眼睛，而敌人呢？连根毛都没摸着。 对面坐着的靳百川也在发呆，银狐厌恶的看着这位养尊处优的帮派大哥，想想他当初拍着胸脯夸海口的样子，说什么集安地区黑白两道平蹚，什么有他在万无一失，好像根本不用集团派人出马，就靠着他那个什么五大门派，就能把事情妥妥的搞定，现在呢？傻眼了吧？ “乌合之众。”银狐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集团的枪手在这次行动中并不是一败涂地，刚开始的优势完全是压倒性的，而且从集团枪手眼皮底下跑掉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无关紧要，龙头不会在那两个小角色手上。而真正的大鱼龙在天，正是突破了五大门派上百人的包围扬长而去，三个人突破了上百人的包围，简直是废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靳百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方才雷天彪已经详细说了现场的情形，是啊，一百多人被三个人吓得丢了魂，传出去绝对是笑柄，金字门c木字门和火字门，五大门派的前三号，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抬头啊。 “狐爷，”看到靳百川低头不语，旁边的鬼王坐不住了，身为金字门的掌舵人，这个时候一定得为自己的手下说几句话了，“您的手下走南闯北，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们这些土老帽，好多人活这么大连集安都没出过，哪儿见过打枪啊？更何况还是直接照着人招呼，换了我在现场只怕非吓尿了不可，说实话，这兄弟几个，还算过得去。” 银狐斜睨了鬼王一样，冷笑一声，说道：“龙在天他们三个人在国道上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在往过冲了，结果呢？你那些还算过得去的弟兄不要命的往村里跑，生生把我的兄弟们给挤了回去。我不怪你们胆小怕事，可你们不光成不了事，还尽他妈添乱，我能不上火吗？” 鬼王脸色一变，横行集安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刚要翻脸，却感觉身边的靳百川狠狠一脚踩到自己脚上，终于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脏话生生咽了回去。 “现在怎么办？”银狐越说越气愤，忍不住将面前的办公桌拍得山响，“靳百川你告诉我，偌大一个集安，茫茫人海，找这么几个人，让我怎么找？” 一直像罪人一样低着头站在一边的雷天彪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必须说点儿什么了，要是一直沉默下去，自己就会被打上“废物”的标签，火字门二当家便会成为自己事业的最高峰，今后的日子就是一路下坡了。深深吸了几口气，雷天彪努力镇静下来，说道：“狐爷，您有所不知，涉枪案件在集安历来是大案，那三个小子当着警察的面开枪，我保证，就在此刻，这三人的模拟画像便已经发到全市各个派出所，天一亮就会扩散的全市警察人手一份，他们决逃不出警察的天罗地网。” 银狐再也忍受不了队友的愚蠢，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水杯在重击之下纷纷跳起，茶水四处飞溅，雷天彪吓了一跳，知趣的闭上了嘴，迅速恢复了低头认罪的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出。 俯首帖耳的可怜相没有换来银狐一点点同情，屋内继续响着银狐冷若冰霜的声音，“逃不出警察的天罗地网，你们还真有脸，想什么呢，要靠警察抓人？你们以为地狱鸟是那么好对付的？且不说警察能不能抓到他们，就算抓到了，警察会确保龙头的安全吗？我告诉你们，龙头若是有了闪失，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屋内的气氛随着银狐愤怒的逐步升级，一步步走向冰点，鬼王赵满堂c火字门掌舵人杜乐天脸上如同挂了严霜一般，冷冰冰阴森森，一支支香烟在无声的沉寂中飞快缩短着，屋子里烟雾缭绕，俨然是人间仙境。 “狐爷不要着急，”靳百川虽说是帮派出身，却早已在多年前跻身商界，整日和政界人物往来，早已成了人精，眼看着这样的僵局持续下去，冲突一触即发，连忙站起身，一边亲自为在座诸位倒水，一边打着哈哈说道，“在集安找人要靠谁？当然是我们五大门派，五大门派眼线遍布集安各行各业，各条街巷，各个角落，那才是真正的天罗地网。警察找人怎么找？还不是得靠各帮派的兄弟？只要有了画像，我就不相信，凭我们五大门派的实力，找不出这几只老鼠。” 看着银狐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靳百川暗自松了口气，使劲在桌下跺了鬼王一脚，说道：“老赵，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鬼王被连续踩了两脚，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该好好配合一下靳百川了，当下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靳总说的有理，咱们马上回去安排，让各个堂口把兄弟们都发动起来，拿着警察的模拟画像，翻遍集安每个犄角旮旯，都要找到那三个兔崽子。” “这就对了嘛，”靳百川脸上堆出满意的笑容，“还得加上一条，无论谁发现了线索，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老大，绝对不能告诉警察，这三个贼人，无论藏到哪儿，我们都得比警察先找到。” 银狐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这帮混混虽说打架不行，但作为地头蛇，找几个人应该不在话下吧。 随着金字门c火字门众头领的轰然离去，办公室里挥之不去的烟雾中，银狐和靳百川相对而坐，陷入久久的沉默。 过了半晌，银狐开口说道：“老靳，昨天上午李暮鼓是不是和你说过些什么？” 靳百川一愣，稍稍回想了一下，便说道：“对，老李说他在集安剧院门口看到个学生，眼神特像两年前遇到过的一个强敌。” “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不通报？”银狐板起了脸，完全是一副上级教训下级的口吻。 靳百川心中一阵不快，自己在集团并非无名之辈，与银狐分属不同的部门，此次行动银狐的确是集团使者，全权负责指挥，但像今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自己，还是有些过了。“我不觉得事无巨细都需要向您汇报。而且我已经通知集安一中的关系，让他查这个学生的底细去了。”既然外人都已经走了，就没有必要一味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了。 “老靳，”独自面对靳百川，银狐的语气显然比方才当着五大门派的面儿要客气许多，“我方才是急了些，语气不太好，可那个情况，很重要。” “两年前在松花江畔，李暮鼓已经被吓傻了，他连对手的脸都没记住，现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看到了当年的强敌。你我都知道，刀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我看他李暮鼓是看到鬼了。” 银狐摇摇头说道：“老靳，我怀疑李暮鼓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刀锋余孽。” “为什么这么说？”靳百川眉头紧锁，盯着银狐，如果集安的局面现在已经一团糟，要是再出来个刀锋余孽，就更复杂了。 “我的一个小组，五个人，都是配合默契的高手，一个照面，都被打晕了，除了刀锋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这点。”银狐仔细回想着各小组的情况通报，缓缓说道，“除了龙在天他们三个，还有两个人也是从村后突围的，据和他们照面的兄弟说，其中一个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不像是地狱鸟的人。” “年龄不大，还是刀锋余孽，你怀疑是”靳百川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怀疑是他？” “不错，”银狐点点头，一字一句说道：“刀锋组第一突击手，老鹰。” 靳百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喃喃说道：“利刃出鞘，有进无退，刀锋所指，宁折不回。要真的是他，我们就只有背水一战了。” 李文利手中的素描笔飞快的在白纸上涂抹着，脸型，眉毛，鼻子，眼睛，到发型，片刻间，第三张模拟画像已经完成了。 “怎么样，像不像？”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盯着张强，一脸的期盼，毕竟，真正和枪击案犯罪嫌疑人打过照面的警察，只有张强和李文利两个人。 李文利在公安大学读书时，就是模拟画像的高手，只不过以往的模拟画像都是根据他人的描述作画，这次则是将自己记忆中的轮廓直接搬到素描纸上，难度应该小得多。但当时现场场面混乱，自己的注意力开始时一直集中在雷天彪等人身上，等变故陡生之后，事态发展急转直下，场面失控，要记住那三个人的相貌，还真有些难度。此刻，他忐忑的看着张强，期待着这位经验老道的警长对他的大作做一个中肯的评价。 “靠，”张强仔细端详着那三张素描，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李文利，说道，“你小子还有这一手，没看出来啊，画的和那几个小子还真像。” 李文利长吁一口气，一种考试过关的轻松席卷而来。 “太好了，”陈云脸上简直要乐开了花，小心翼翼的把那三张素描纸从张强手里接过来，递给身边一个刑警，“马上复印，大队的兄弟们人手一份，然后再传真给各派出所，要求他们马上开展排查。” 刑警应了一声，刚要离去，又被陈云叫住，“另外，让打黑队把画像发给各个帮派堂口老大，他们的人受了气，也该出出力了。” 凌晨五点四十五分，龙在天c黑子c三儿，三张模拟画像，传遍了集安各个角落，集安各大帮派，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性，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七章 走入罗网 1995年9月7日05：4506：00 九十年代的集安街头，录像厅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随处可见。各个录像厅大小略有不同，陈设却大同小异，一个空荡荡的大厅，竖立着四个用钢管焊接而成的高架，架子上摆放着的彩色电视机连接到同一台录像机上，架子前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排长条木椅。一旦录像机开始运转，四台电视便可同步放映。 多数录像厅选择在早晨八点开业，三部影片循环反映，直至晚上八点，花一元钱买一张票，想看多久看多久。有的录像厅则在日场之外加了通宵夜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放映，夜场的票价往往比日场略高，但也只有两元而已。如此简陋的场所，因其票价低廉，一到周末便人满为患，但平日的生意，便冷清得很，除了些游手好闲的社会闲散人员，少有顾客问津。 四海影城是集安唯一一家挂着影城招牌的录像厅，虽说叫了影城的名字，骨子里却和录像厅没什么分别，之所以敢叫影城，一方面是因为面积大，影片多，就连座椅都是经过软包的皮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的老板是土字门的二当家何坤。虽说五大门派中以土字门最为式微，但只要五大门派的二当家在自己的录像厅前挂出了影城的牌子，其他的录像厅，便是借一个胆子，也不敢自称影城了。 何坤平日极少在四海影城露面，身为土字门的头面人物，这样的小场子，交给小弟照应完全可以，自己还有帮派大事要忙，哪有闲工夫关注这些小事？ 四海影城的夜场刚刚散场，五点四十五到早晨八点之间，是整理设备，打扫卫生的时间，夜班服务员打着哈欠在一排排座椅间穿梭，清扫着满地的烟头纸屑，熬了整整一夜，就盼着清扫工作结束后和日班服务员交班，回去睡个好觉。 影城厚重的窗帘终日紧闭，只有各角落里几盏白炽灯发出昏黄的灯光，三儿躺在椅子上，将身子隐没在灯光阴影中，似乎在蒙头大睡，眼睛却眯成一条细缝，紧盯着影城敞开的大门。 一个服务员蹑手蹑脚走了过来，轻轻推了推三儿的肩膀，低声说道：“三爷，要不到坤哥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在这儿睡多不舒服呀。”当初把这位三爷介绍给歌厅服务员的时候，土字门二当家何坤毕恭毕敬的样子早已深深烙印在所有服务员脑子里，这位三爷来头不小，一定得客客气气的。 “不用。”三儿伸了一个懒腰，做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翻身坐起，微笑着说道，“我醒醒觉，一会儿就走。” “要不我给您端杯水来？”服务员一脸的谄媚。看到三儿点头同意，如同获了大奖一般兴高采烈的跑到门口的售票台边，从台子下拿出一个茶杯，用毛巾仔细的擦着。 看着服务员忙碌的身影，那丝挤出来的微笑僵硬在三儿的脸上，从东榆树湾村脱身到现在，已经快要四个小时了，老张都没有在这处事先约定的联络点露面。安全屋的所在，老张是不知道的，除了这个联络点，他没有别的去处了，这么久都没有来，一定是凶多吉少。回想起老张拼了性命吸引敌人火力的样子，三儿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同生共死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到了生死离别的时候了吗？ 从门口投入的光亮忽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了，三儿心中一动，抬头望去，逆着光线，完全看不清门口那人的相貌，根本不用看相貌，从身形上就能判断得出，来的不是老张。现在还远远没到日场开场的时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顾客上门？三儿暗暗提高了警惕，手伸入上衣口袋，握住了贝雷塔92的枪柄。 售票台边的服务员放下手的茶杯，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像是逃学来看录像的学生，现在的高中生，上课不积极，看录像兴致倒挺高，还不到六点就来了。“小伙子，录像八点才放，现在没开门儿，等会儿再来吧。” “我不看录像，我找人。”年轻人的目光越过服务员头顶，在屋内扫视一周，直接停在三儿身上。 三儿冷冷一笑，看来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个联络点除了地狱鸟的兄弟，不应该有旁人知道啊，难道说老张落入敌手把联络点供出来了？不会，老张不是那样的软骨头。那是怎么回事儿？自己没留神露了行踪？也不应该呀，以自己的手段，若是有人跟着，早被发现了。越想越疑惑，手中的枪也越握越紧。 “找人？”屋内只有三爷一个人，这个人难道是来找三爷的？如果是三爷的朋友，可怠慢不得，“您找哪一位？” “我找他。”许正阳伸手指了指三儿，微笑着说道，“他的一个朋友让我给他带几句话。”许正阳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角落里的三儿，昨天在东榆树湾村，老张拼死掩护的三个人中，就有这一个。 服务员看了一眼三儿，三儿板着脸点了点头，服务员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正阳笑着说了声谢谢，大步走入大厅，大大咧咧坐在三儿身边。 “哥们儿，我不认识你。”三儿不动声色，轻轻调整着衣兜里手枪的位置，悄悄将带着消音器的枪口指向了许正阳的方向。 “就算是隔着衣服，枪口也不能对着人，这样很不礼貌。”许正阳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将一阵细细的纸条放在椅子上，用手摊开，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受伤了，他救了我，带他去见他的朋友。” 是老张的笔迹，三儿心头砰砰乱跳，强忍着才没有让声音显得颤抖，“他怎么样了？” “腿上中了一枪，是流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他在哪儿？”字条不可能是老张被逼写的，以老张的性格，他要是不想写，没有人能逼得了他。看来面前这个小伙子，不是敌人。 “不错不错，和你的朋友一样聪明，一点就透。”许正阳满意的露出灿烂的笑容，“怎么样，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吗？” 李休穿着满是油污的白大褂，站在自己的肉铺门口，悠闲的点上一根红塔山，吸着早晨的第一支烟。作为红旗小区唯一肉铺的主人，靠着垄断小区肉食销售，每天便可收入数百元，这才短短几年，最初一张案板搭起来的小摊位，就成了十几平米的楼层底商，而这一切，与其说是靠自己风雨无阻的起早贪黑，不如说是靠金字门的关照。每月一千元的加盟费，换整个小区的独家经营，值了。 这些年来，李休看着和气生财，几乎和小区的每一家都成了熟人，红旗小区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连小两口拌嘴闹别扭这样的鸡毛蒜皮他都了如指掌，小区里只要一有了生面孔，不出半天，他就能把人家的来龙去脉打听的清清楚楚，连派出所的片儿警都说他是名不虚传的小区活字典。没办法，李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生性好奇，什么都爱打听。这不，昨天10号楼三单元三楼老胡家就来了客人，听说是来城里看病的，要住一阵子，过不了几天，这几个人就会成为李休的新朋友，这一点，李休有足够的自信。 点燃的红塔山刚抽了几口，小区门口便进来两名男子，走在后面中年人正是老胡家那几个客人之中的一个，这么早就出去了，还是昨晚上一宿没回来？李休一边琢磨着一边露出一个笑脸，向着那中年人挥了挥手，寒暄道：“回来了？”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一言不发，倒是后面那个年轻小伙子微笑着和自己挥了挥手。看来老胡家这个客人，不太好打交道。不过这个年轻小伙子，今天虽然头一次见到，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 一听到那吱吱嘎嘎的声音，李休就知道是送肉的小宝子来了，小宝子为人机灵得很，就是懒得厉害，那辆三轮车从来都不收拾，链条都锈成了古铜色，真难为了他，骑着这么辆破车，拉着好几百斤肉竟然还能蹬得动。 早晨上货的时候是最累的时候，要把好几百斤肉搬到铺子里分门别类放好，是个体力活。这样的活儿，小宝子是不会帮忙的，只能靠李休自己。掐灭了抽了一半的烟，把剩下的半支烟小心翼翼的装回到烟盒里，李休开始了一天的劳动。 “休哥，志远哥让带个话，今天可能有警察让帮忙留意几个人，你要是发现了，千万别告诉警察，直接通知志远哥。” 李休擦了把汗，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金字门号称铁蝎子的邓志远交代的事，谁敢耽误？ 说曹操曹操到，一车的肉刚刚搬完，小宝子刚要蹬车离开，一辆自行车飞也似的冲了进来，伴随着吱吱的胶皮刹车声停在李休身边，车上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儿的片儿警小郑。 “郑头儿，这是刚下班吗？”李休的声音热情洋溢。 “下什么班啊，又赶上事儿了。”小郑一边抱怨着，一边从车筐里拿出一个黑皮包，从里面摸出三张画像递给李休，“见过这三个人吗？” 李休扫了一眼画像，眼神一下子就直了，刚要开口，骤然想起方才小宝子的话，便生生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词儿咽了回去，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发现这几个人，第一时间通知我。”小郑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本来，这样找人就是大海捞针，找到了算是运气，找不到也是正常，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不过是例行程序而已。 看着片警离去的身影，李休长吁了一口气，这三个人不就是老胡家来的亲戚吗，其中一个方才刚刚路过了自己的肉铺。 两分钟之后，小宝子的三轮车带着稀里哗啦的声响冲出了红旗小区的大门，此刻，正是9月7日早6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让利刃出鞘，有进无退，看所指，宁折不回 刀锋的故事，来自我少年时的一个梦想，那时我在一个寒冷的北方城市就读高中，苦寒之地造就强悍民风，年轻的高中生多以古惑仔为荣，校园暴力层出不穷。少年时单纯尚武的性情，常幻想自己身怀绝技，去横扫那倚强凌弱的不平。按照这样的思路，在那时开始写一个故事，三年高中，却只写了一个开头。 此后进入大学，步入社会，开始为了生计奔波，那一点梦想却始终未能磨灭，直到2003年，在北京肆虐，我则迎来了难得的假期，于是开始动笔，写了很多，却总是不能结尾，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故事背后模模糊糊，看不清，抓不到。 2013年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从那一年开始，我经历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工作，深切体会到了权力之恶，从那时起，我开始明白，人性绝不是简单的善与恶，世事远不是分明的白与黑。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简单，身在校园的少年对生活带着天真的憧憬，初入社会的青年对不公有着不羁的狂放，久经磨砺的中年洗尽铅华寻求内心的平安，而无论怎样变迁，我们心中总有一点不变的信念，支撑我们去追寻美好，可信念一旦崩塌，隐藏于内心的恶魔便会被释放，那时的我们，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最容易崩塌的，恰恰就是信念。很无奈，很无情，但这就是人性，就是十多年前我总是看不清，抓不到的东西。 于是我开始重新写这个故事，开始写一个信念崩塌之后找回自己的战士，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许正阳，因为凡是能在权力世界中坚守信念的，都是战士，凡是能在信念崩坍后寻回自己的，同样是战士。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怎样收尾，因为我同样是一个正在找回自己的人，这个故事，是许正阳的战斗，也是我的战斗。 套用美国连续剧兄弟连原著的一句话我们孤胆，我们并肩。是啊，在坚守信念，寻回自我的路途上，我们各自为战，但只要是为了寻找内心那一点美好，我们将始终并肩。 在这人生的征途中，我们没有退路，唯有让利刃出鞘，有进无退，看刀锋所指，宁折不回。 下面说说怎样充值： 1，网站支持c微博c百度账号一键登录，无需注册麻烦，登陆之后每天签到还可免费领取凌云币，大家一定不要忘了，10云币几乎都够看一章了。 2，点击网页上方“充值”，进入充值页面，网上提供：支付宝c微信支付c手机短信支付c手机充值卡caypal国外等数种充值方式，点击进入你需要的方式，按照提示步骤一分钟即可充值成功。 3，所有充值方式都是第三方平台提供的充值渠道，网站不会搜集读者个人信息资料，充值成功后，章节可重复阅读，建议一次性充值30元，免去重复充值的麻烦。凌云网是正规网站，如遇充值失败等问题请及时与客服联系，确保你的消费权益。客服：3184323796c2084425210，客服电话：01081595912转8003随时可联系查询。 4，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充值方式： 支付宝充值：充值比例1元100凌云币。 电脑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用手机扫描二维码即可。需要注意的是，第一次使用支付宝充值，输入的密码是支付宝支付密码，不是登陆密码。且此密码是支付要需要的，网站没权限查看您的个人，请您放心充值。 手机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需要注意的是，第一次使用支付宝充值，输入的密码是支付宝支付密码，不是登陆密码。且此密码是支付要需要的，网站没权限查看您的个人，请您放心充值。 微信充值，充值比例1元95凌云币。 电脑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用手机扫描二维码即可。需要注意的是，此密码是支付要需要的，网站没权限查看您的个人，请您放心充值。手机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在点击充值以后，直接在跳转出来的微信页面输入您的账号密码，便可完成充值。且此密码是支付要需要的，网站没权限查看您的个人，请您放心充值。 手机短信充值，充值比例1元45凌云币。 电脑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短信充值渠道1c2c3中的任意一个，选择金额进入第三方充值页面，选择对应的运营商移动手机c联通手机c电信手机，输入手机号，按提示完成操作既可。 手机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短信充值渠道1c2c3中的任意一个，选择金额进入第三方充值页面，选择对应的运营商移动手机c联通手机c电信手机，收入手机号，按提示完成操作既可。 备注：如果充值失败，说明该地区不支持短信充值，可以选择其他充值方式，或使用电脑短信充值电脑短信充值提供3个渠道。 充值卡，充值比例：ac手机充值卡1元95凌云币。 具体卡类包含以下几种：中国电信卡c中国联通卡c中国移动神州行卡。购买充值卡时，请认准以上的几个，除此之外的其他点卡都不支持哦！ 需要注意，在充值输入信息时，选择金额需与卡片面值一致，否则可能会导致金额丢失！ aypal充值，充值比例：1美元500凌云币。建议海外用户使用此种方式，用美元充值凌云币。 在微信内部看到这本书，且选择微信充值的朋友，一定要长按二维码图片三秒，就可以自动识别了。建议大家使用浏览器打开，或者直接百度网站凌云网，进来再搜咱们这本书刀锋，继续阅读就可以了！这样阅读更方便！最后，再次向支持我的人表示衷心的感谢，不管是订阅还是没订阅，谢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与陪伴。当然，希望大家能够留下来，听我把故事讲完，让精彩可以延续 我等着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八章 老鹰VS地狱鸟 1995年9月7日06000615 “许正阳，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吧。”老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许正阳忽然发现，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自己的脑子里出奇的安静。除了在东榆树湾村，老鹰跳出来嘲笑自己不愿意开杀戒之外，自己脑海中一片空明，连一丝杂音都没有。尤其是在东榆树湾，几次生死相博，脑子里如大雨后的天空一般，湛蓝如洗，毫无杂质。若不是此刻老鹰忽然跳了出来，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脑子里还住着一只老鹰和一柄刀锋。 一闪念间，忽然意识到，老鹰第一次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那语气，诚恳的简直像是在哀求。“你说呗。”此刻的许正阳，已经不是几天前那个小孩子了，指望着用软话打动，恐怕很难了。 “让我回一会儿家，就一会儿。”这次是不加掩饰的哀求，这只目空一切的老鹰，难道真的低头了吗？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又想搞什么花样？”是啊，回家，说得跟真的是的，不就是想再一次接管自己吗？上次在教室差点儿捅出天大的娄子，自己要是还不吸取教训，那就太傻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老鹰的声音可怜巴巴，“我保证，回家以后我就呆在一边看着，绝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你现在不就是呆在一边看着呢吗？为什么非要回家看？”许正阳一边说着回家这个字眼，一边不由自主的觉得别扭，刀锋和老鹰都把自己的大脑称为家，可自己和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小小的脑袋，怎么能装得下三种人格，简直是太崩溃了。 “你一会儿要见的人，对我很重要。”老鹰完全听出了许正阳语气中的拒绝，却不甘心就此作罢，“有些话我要当面问问他。” “你告诉我，我替你问，你在一边听着就行。”少来这一套，想接管自己，门儿都没有。 “你做得对。”刀锋的声音突如其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他不仅会问那句话，还会杀了那个人。” “你，”如果此刻能看到老鹰的脸，许正阳相信，那一定是一副恨到咬牙切齿的表情，“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嗜杀吗？” “难道你不是吗？”刀锋冷冷的哼了一声。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老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许正阳，那你就替我问吧。” “好的，”听着老鹰语气中的落寞，许正阳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同情，“问什么，你说吧。” “一会儿进了屋，你会看到一个光头男子，那个人叫龙在天，你帮我问他一句话，记住，一个字都不要改，就一句话，”老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息心中的激动，过了许久，才一字一句说道：“是谁出卖我们？” 随着三儿的钥匙在防盗门锁孔中发出的铿锵声，许正阳的脑海中再度恢复了沉静，蓝的深不见底的沉静。 从四海影城出来，一直到家门口，三儿始终走在许正阳身后，右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从未松开藏在口袋里的手枪。就算有老张的亲笔字条，也决不可掉以轻心，毕竟，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地狱鸟在集安最后的安全屋。仅仅在开门的那几秒钟，三儿不得已让许正阳留在了身后，就是那短短几秒钟，如山的压力便让三儿的冷汗湿透了衣背，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房门打开了，三儿闪身走到一边，向许正阳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终于不用再背对这个年轻人，三儿由衷的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 门后有人，许正阳冷冷一笑，毫不犹豫迈步而入，果然，一支冰冷的枪口紧紧顶住了自己的右侧太阳穴，眼角余光 一扫，便看到持枪的是一个健壮青年，这个人他见过，在路口伏击抢货时这人装扮成了警察，当时同伙喊出了他的绰号，叫胡子。 “胡子，放下吧，不是敌人。”三儿的话就像是命令，胡子的枪口垂了下去，枪却没有收起，依然斜斜指着前方，稍有异常便会再度举起。 “龙叔呢？”有胡子在旁边持枪戒备，三儿根绝压力骤减，走向屋内的步子轻松了许多。 “接到老张了吗？”龙在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出来，许正阳心中又是一跳，凌晨在路口距离太远，当时自己在车内，龙在天在车外，只能依稀看到面貌，此刻清楚的听到声音，一种莫名的悸动一下子揪住了自己的心脏，是危险来临的预感吗？不，不是，更像是一种全力出手的冲动。这个光头，到底是什么人？ “老张受伤了。”听到龙在天的声音，三儿停住脚步，站在客厅中央，恭恭敬敬的回答，“一个朋友救了他，我把救他的人带过来了。”虽说此人出手救了老张，于地狱鸟有恩，但未经许可，擅自带外人到安全屋，却是犯了龙叔的规矩，态度自然要格外恭顺。 “伤得重吗？”龙在天的语气充满关切，里屋的屋门一下子打开了，龙在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的正是和老张一起绑架过许正阳的黑小伙黑子。 “龙叔，就是他救了老张”三儿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将身后的许正阳引荐给龙在天，话一出口，不由愣了，眼前的龙叔，脸上标志性的镇定日若消失的无影无踪，巨大的惊恐将本就不好看的面孔扭曲的更为丑陋，那不计其数次骨折后鼻梁歪斜的鼻子下面，是不由自主张成圆形的嘴巴，嘴巴中绝望的吐出两个字：“老鹰。” 三儿顿时觉得全身汗毛根根竖起，老鹰，这个名字龙叔提过无数次，那可是地狱鸟最大的对头。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把这个魔头领到了老巢里，简直是罪无可恕。无可抵挡的悔恨中，三儿抽出了手枪，大喊一声，转身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将枪口从左侧腋下指向身后，没有瞄准的时间，甚至没有观察的时间，只能开火，向身后那个魔头所在的方向，开火。 就在右手食指向扳机施加力道之前，三儿感到后颈如同被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 龙在天喊出“老鹰”的一刹那，许正阳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的杀意如同锋利的刀刃，散发着森森寒意，让自己的皮肤感受到针刺一般的刺痛。不用任何人提醒，他知道，该动手了。 时间的流逝仿佛忽然间放慢了速度，慢得异乎寻常，简直如同定格一般。许正阳知道，时间并没有变慢，是自己的大脑在飞快的运转，此刻的自己，就是一部即将投入格斗的机器，脑海中没有杂念，全都是来自眼睛c耳朵的信息，只有看清一切，才能选准出手的时机。一个人面对四名带有武器的男子，失误就意味着死亡。 第一威胁，身后的胡子，他的枪已经握在手中，随时可以举枪射击，要在枪口举起之前解决此人，而且一定要快，在别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击成功，能做到吗？ 进入屋内的瞬间，眼睛已经扫视客厅一周，屋内的陈设和人员位置已经如照片一般深深印在脑海之中，胡子的位置，在自己右后方一米五，不用过多动作，一个后踢就能解决问题。，第一威胁解决。 第二威胁，面前的龙叔，屋里的人只有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大惊失色，不用怀疑，老鹰和此人定然颇有渊源，这渊源自然不是深情厚谊，只怕是深仇大恨，因此，此人出手定然狠辣。不过好在他还没有把枪拿到手中，要利用龙叔掏枪的时间一击制胜。可自己和龙叔之间，除了有半个客厅的距离，还隔了一个三儿，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制服三儿，穿过客厅，有些难度。 第三威胁，挡在自己和龙叔之间的三儿，此人虽然背对自己，但右手始终放在衣兜之内，不用看也知道，那只手从未松开手枪的 枪柄。这个人不用转身，拔枪向后开火就可以。这种盲目的射击自然不会伤了自己，却会阻挠自己对龙叔发起进攻，因而，这位列第三的威胁，需要第二个解决。 第四威胁，龙叔背后的黑子，天助我也，狭小的房门竟然将龙叔和黑子逼到一条直线上，也就是说被龙叔堵在身后的黑子，需要越过龙叔和三儿，才能威胁到自己，这个人对自己的威胁，可以暂时忽略。 好吧，开始行动吧，看来这场一对四的战斗，自己需要借用点儿屋子里的家具了。 多年的战场锤炼早已把龙在天打造成了一部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因此，初见许正阳的惊骇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便化于无形，身体在急剧分泌的肾上腺素作用下，迅速做好战斗准备，右手伸向插在后腰皮带上的手枪，眼睛紧紧盯着客厅中央的许正阳，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劲敌，决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面前这个魔头交手，但再一次看到那雷霆万钧的攻势，龙在天还是惊骇不已，这场交锋，虽说是四对一，只怕自己这一方，胜算还是不大。 没有任何先兆，许正阳的右脚闪电般向侧后方踢出一记标准的后踢，右脚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掀起凌厉的疾风，正中胡子面门，胡子连举枪的机会都没有，便向后直飞撞到墙上，接着软绵绵顺着墙根瘫倒在地上。龙在天心中咯噔一颤，四对一变成了三对一。 右脚踢出的瞬间，许正阳的身子自然而然前倾，手中已抄起了摆在墙边的一把方木凳，随着右脚的收回，手中木凳挥出，重重落在三儿的后颈，将刚刚大喊一声把枪指向身后的三儿击倒在地，龙在天叹了口气，二对一。好在自己已经拔枪在手，希望还来得及。 握枪的右手刚从身后拿到身前，还没来得及举起，那把砸倒三儿的方木凳已呼啸着向龙在天面门飞来。龙在天大惊，双手自然而然交叉上举，挡在面前。随着木凳砸倒手臂上的钝响，龙在天只觉得右手腕一阵剧痛，手中的枪已被夺了去。 唉，不用看了，自己身后的黑子，只怕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了。四对一，就这么败了，老鹰啊老鹰，你还真是个魔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九章 老鹰难扮 1995年9月7日06：1506：30 客厅的饭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四支贝雷塔92手枪，许正阳坐在桌边，看着对面沙发上的龙在天和黑子，倒在地上的三儿和瘫坐在墙角的胡子已经开始发出阵阵粗重的呼吸，看来快要醒了。 “龙叔是吧，”许正阳看着龙在天，“看起来你很恨我。” 龙在天惨然一笑，已经落入敌手，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当然恨你，不过恐怕你更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呢？”许正阳的心如擂鼓一般狂跳，这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此人显然是敌非友，能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问题吗？要是知道自己失去记忆，随便编几个故事骗自己，自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一定要小心，要不露声色的把话一点点套出来，绝对不能着急。 “哈哈哈，看来这个世道真的是要变了，连老鹰这样的魔头都不记仇了。”龙在天狂笑几声，用笑声掩盖着心中的恐惧，老鹰的凶残狠辣他早有耳闻，此刻明明可以一枪一个把自己四人送上西天，却偏偏要扯着闲话调侃自己，难道这个魔头不愿意自己痛痛快快的死，非要折磨自己一番吗？ 果然是仇人，许正阳脸上不动声色，脑海中却早已开了锅，优势明明在自己手中，却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逼问，是啊，怎么问呢？难道问人家“说，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不说我就开枪打死你”，那就等于告诉人家，嘿，老家伙，你面前这个老鹰，已经失忆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随便编什么故事都行，他只能相信。 可到底该怎么提问呢？忽然，一道亮光在脑海中一闪，对了，老鹰让自己问的那个问题，不错，可以用那个问题来做做文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许正阳故意顿了顿，做了个深思熟虑的表情，“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咱们的冤仇一笔勾销。” 龙在天一愣，脸上随即一片惊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冷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好一个一笔勾销，我的地狱鸟一战折损了四十七人，四十七名兄弟啊。你们刀锋呢？死的人不会超过四个吧？刀锋的命就那么值钱？一条命和地狱鸟十多条命一笔勾销，老鹰啊老鹰，你还真是个算账的好手啊。” 地狱鸟，他们叫地狱鸟，许正阳心中一喜，他们和刀锋打过仗，还惨败了，仇怨看来是这么结下的。好，可以顺着往下聊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算你杀了我，你的兄弟也活不过来。更何况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么硬顶着还会继续搭上几条性命，值得吗？” 龙在天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四十七条人命，就这么一笔勾销真的心有不甘，可不认头又能怎样呢？连一贯以强横闻名江湖的老鹰都作出和解的姿态，自己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资本拒绝呢？ “你想知道什么，先说来听听。”虽说接受条件是迫不得已，语气还要保持强硬。 许正阳心头又是一阵狂跳，龙叔愿意聊就有希望。接下来更得小心，千万不能露了马脚，既然自己对地狱鸟和刀锋的恩怨一无所知，那就选择老鹰的问题来问吧。 “是谁出卖我们？”这句话许正阳听老鹰说过不止一次，模仿老鹰语气中那通天彻地的怨恨轻而易举。 龙在天笑了，笑容惨淡而又无奈，是啊，大名鼎鼎的老鹰，怎会真的抛开心中的仇怨，放过地狱鸟，无非是为了向别人索命罢了。“我为什么相信你？知道答案之后，你一样可以杀了我们，只不过是动几下手指头的事儿，容易得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老鹰显然不是善茬儿，怎么才能让龙叔相信一个魔头会心甘情愿的放下屠刀，着实不太容易。除非，除非龙叔能感觉到，老鹰仇恨的并不是地狱鸟，而是地狱鸟幕后的黑手，不错，一定是这样，老鹰对出卖他的人恨之入骨，而出卖老鹰的人，一定是站在龙叔背后的人。 “大家各为其主，我恨的是你们的老大，你们不过是他手中的枪而已。”许正阳尽量模仿着老鹰的语气，那份聛睨一切的傲慢，还真不是谁都能学得像的。也不知道龙叔和老鹰到底有多深的交情，反正这句话一出口，龙叔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这种僵硬是吉是凶，实在难以判断，不过无论如何，那都不是被人说服了的表情。 老鹰的叹气在脑子里响了起来，“唉，只能打六十分。” “什么意思？”一边在脑子里和老鹰对话一边不动声色，这本领已经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前面的表现可圈可点，最后一句话彻底砸锅。” “言过其实了吧？”看着龙叔脸上的僵硬正在慢慢变成一丝冷笑，许正阳已经意识到老鹰说的是真的。 “龙在天是地狱鸟的头儿，他就是老大。如果说他还有老大的话，那只有一个，就是钱。”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个知情人，什么都没问出来，有些不甘心。 “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把所有的事儿都搞定。” 再把自己交给老鹰，能有什么后果呢？要是老鹰真的能几句话就搞定，让他接管一下又有何妨？“你准备怎么干？” “让我来告诉你他准备怎么干。”还没等老鹰开口，刀锋便接过了话茬儿，“他会挨个折磨龙在天的手下，用各种你想都想不到的残忍手段，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逼龙在天开口说出一切。” 竟然是这样，许正阳简直惊呆了，怪不得龙在天一看到自己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看来这个老鹰真的是个恶魔。“他说的是真的吗？”虽然早已在心中认定刀锋所言不假，许正阳还是心有不甘的追问了一句，傻子都知道，无论是老鹰还是刀锋，都和自己有莫大的渊源，难道自己在失忆之前，竟是如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我这么做过分吗？”老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地狱鸟的人是什么良善之辈？你问问他们几个，哪个手上没有十几条人命？为了钱就能杀人，这样的人，就算死在我手上，我那也是为民除害。” 居然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还如此的振振有词，人命在老鹰眼中，只怕连草芥都不如吧？不行，我绝不能再让他控制自己，我绝不能变成他那副冷血无情的模样。就算我今生都无法知晓自己的过去，我也不愿成为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我都自己解决。 屋子里响起龙在天的笑声，既不是欢愉的大笑，也不是无奈的苦笑，只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笑声，许正阳叹了口气，好吧，被识破了。 “你不是老鹰，我真糊涂，居然现在才发现。”发现被骗竟然能让自己无比轻松，这在龙在天一生中，实属首次。 “你是怎么发现的？”许正阳无奈的笑笑，既然被发现了，就干脆些承认了吧。 “为了获取想要的答案，老鹰会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绝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废话。”龙在天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面前这个年轻人，手里就算拿着加特林机关炮，都不会开火的，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龙在天脸上的笑容敛去了，这个年轻人，一出手就制住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个地狱鸟高手，就算不是老鹰，也不能轻视。 “我来找我的同学，他们在你手上。”既然打探身份已成泡影，干脆回归到最初的目的。 “同学？”龙在天一愣，这个理由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你是集安一中的学生？” 许正阳无奈的苦笑着，说道：“不错，我是集安一中高三六班的许正阳。”唉，高三六班的学生，这个身份还能伴随自己多久呢？ 鬼王站在红旗小区门口，仰头看着面前一座座破旧低矮的楼房，不由自主的感慨着世事如沧海一般变幻无常。想当初，他只是一个跻身大杂院的小小屠户，那时候一个胡同共用一个厕所，一到夏天那臭味儿能冲出好几百米去，像红旗小区这样能能用上抽水马桶的社区，在鬼王心中那就是人间天堂一般的所在。现在呢？光别墅就有了两套，其中一套还在省城，再看红旗小区，只有一个字，破。几十年的时光，差别确实是天上地下。 这些年打拼，从黑道进了商道，鬼王渐渐看清了一个道理，要出人头地，光靠打打杀杀是不行的，靳百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都是道上混的，人家现在成了全省知名的企业家，成了省人大代表，每年开两会还人五人六的坐在代表席上。有这样的便利条件，想不风生水起都难。 再看看自己，转战商界只比靳百川慢了一步，可一步慢，步步慢，抡屠刀的总干不过炒地皮的，自己大把大把的砸钱，只换来个市政协委员。不过他有耐心，这事儿急不得，本来是黑的，洗成白的已经不容易，想染成红的，那就更难了，光下大本钱不行，还要等好机会。 现在，鬼王坚信，自己的机会来了。那个银狐来头小不了，靳百川这么霸道的角色，在他面前都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能获得这个人的青睐，绝对可以少奋斗十年。因此，当邓志远向自己通报，红旗小区发现目标人物的时候，鬼王没有告诉靳百川。这次，他要凭金字门的力量独立完成，他要让银狐看看，鬼王赵满堂，要比靳百川这个绣花枕头强千百倍。 “兄弟们都到齐了。”老鬼何难天毕恭毕敬站在鬼王身边，鬼王说了，行动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露了半点行踪，但几十人聚集在小区门口，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 “安排好了，小区各个门口都要有人把守。”鬼王伸手指了指老鬼身后的铁蝎子邓志远，“你和小邓带队，直奔目标藏身的单元。记住，这次我只要结果，不问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三个混蛋抓到。” 何难天应了一声，心中却在不住叫苦，东榆树湾那么多人都挡不住的恶鬼，靠着金字门这几块料，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章 我们联手吧 1995年9月7日06：3006：45 作为一个并不富裕省份的地级市，集安居民的生活是安逸的，但再安逸的城市，早晨六点半也该是苏醒的时间了 如同所有的居民小区一样，红旗小区最早走出家门的，是热衷于晨练的老头老太太，这些老人无一例外的发现，往常清清静静的小区，今天到处是人，各个都满脸横肉眼露凶光，有不少人手中还拿着砍刀棍棒，好好一个小区，忽然间成了是非之地。不少刚出家门的老人纷纷掉头返回，叮嘱自己的儿孙子女，小区里到处都是凶恶之辈，今天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 鬼王站在10号楼对面的自行车棚下，看着自己的手下在面前忙碌，心中颇为满意。自从成立金龙商贸公司以来，他的大半精力便用于维护方方面面的关系，离打打杀杀越来越远。到红旗小区之前他还一度担心自己的手下也像自己一样生疏了砍刀棍棒，现在看来，自己多虑了，老鬼何难天指挥得当，小弟们生龙活虎，转眼间，以10号楼三单元为中心的三道防线便已成功构建。 第一道防线就在单元门口，两名刀手一左一右像门神一般挺立门洞两侧，小区活字典李休站在右手刀手的身边，紧紧盯着每一个出单元门的人，那三张被李休记得滚瓜烂熟的面孔，就算他们变成了苍蝇，也别想逃过李休的眼睛。 配合李休和两名门神刀手的，还有十名精挑细选的精壮汉子，这些人手里都是碗口粗的棒球棍，只要李休示警，这十人便会一哄而上，乱棒齐下，任你三头六臂，也挡不住这天罗地网一般的乱棍吧。 第二道防线在十号楼两端，扼守着十号楼门前唯一的通道，两端各有十人，同样是两人把守，其他人候命，敌人就算舍命冲过了第一道防线，迎接他们的是第二道防线的乱刀，十把砍刀劈头盖脸，把人剁成肉泥都不成问题。 第三道防线就是小区门口了，小区四面共有四个门，每个门口十个人，足以把小区围得水泄不通。 三道铁箍一般的防线构筑完毕，是时候出动杀手锏了。鬼王看了看身边的邓志远，邓志远一脸兴奋，不时摸着鼓鼓囊囊的腰间，那里别着锯掉了枪托的五连发，为了打赢这一仗，鬼王已经孤注一掷了，动枪，那可是集安黑道的大忌，而且一动就是十支，那可是鬼王的秘密武器，集安黑道中绝无仅有的火枪队。任何人敢造次，十支火枪乱枪齐射，神仙也被打成筛子了。 “大哥，都准备好了。”老鬼何难天一脸凝重，他素来行事谨慎，动枪，显然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线，要是因此激怒了警方，可就得不偿失了。 “行动。”鬼王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飞黄腾达，在此一举。 邓志远握着五连发猎枪被磨得发亮的枪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中的利器不再是只能打打靶子和兔子的玩具，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枪，就是要用来杀人的。 楼道里响着粗重的呼吸和踢踢踏踏的脚步，号称是金字门杀手锏的火枪队，自组建以来从未出过手，今天这第一次亮相，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就彻底把牌子砸了。 10号楼是一梯两户的户型，上了三楼，两扇房门隔着楼梯相对而立，李休只知道是在三楼，不知道是哪一户，不管他，反正自己人多势众，还有枪在手，砸，挨个儿砸，不就两家吗？ 邓志远伸手指着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小弟，低声说道：“你们几个，盯着左面，你们几个，盯着右面。”众小弟纷纷举枪在手，一支支枪口指向两扇紧闭的房门，随时准备开火喷射出夺命的散弹。 邓志远将枪口朝天，狠狠一脚踢在右面的房门把手上，铁蝎子邓志远的腿上功夫绝非浪得虚名，房门应声而开，屋内一声女子的尖叫传了出来。 “闭嘴。”邓志远的猎枪直指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年轻女子身穿睡衣，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型，脸上写满了惊恐，后半声惊呼已经生生咽了回去。 “家里有没有别人？”女子脸庞惊恐的扭曲增加了原本就有的丑陋，搞得邓志远对睡衣难以掩饰的婀娜身段都视而不见。 “没，没了。”大清早被人用枪指着，换了谁都很难说出一句整话。 “进去搜。”邓志远用下巴向门口的小弟示意，瞬间找到了港片中飞虎队的感觉。可惜自己的小弟却没有飞虎队的素质，推推搡搡的挤了进去，连一点儿配合的队形都没有。邓志远皱着眉暗暗摇头，这帮小子，还真得好好管教管教。 搜索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先前挤进屋子的几个人便又挤了出来，“远哥，没有。” “关门。”邓志远对着那女子说了一声，女子如获大赦，碰的一声将房门死死关上。 看来目标在左手的屋子里，邓志远向旁边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举起枪瞄准门口。小弟心领神会，飞起一脚以雷霆之势踢到写有301字样的房门之上。 预料之中的破门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烈的扑通，房门是虚掩的，腾空而起的小弟成功的摔入屋内，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运动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靠，邓志远恨不得用脑袋去撞墙，真他妈笨。骂归骂，行动还要继续，“冲进去。” 十名壮汉，如没头苍蝇一般蜂拥着挤进屋内，小小的两居室顿时被塞得满满的。 “搜。”邓志远志得意满的下着命令，随即发现，这小小的房间，根本没有搜的必要。 里屋c厨房c卫生间房门打开，从客厅看去一览无遗，房间之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当金字门的人马在红旗小区门口集结的时候，10号楼三单元301号房间的卧室内，传出无线电夹杂着静电噪音的声响，“龙叔，有人在红旗小区门口集结，带队的是金字门鬼王，目测人数五十人以上。” 龙在天变了脸色，眼睛死死盯住了许正阳，“你和五大门派是一伙儿的？” “我？”许正阳嘴角挂着一丝嘲弄，似乎在鄙视龙在天的智商，“要真是那样，你的好兄弟老张早已落到他们手里了。” “尾巴没甩掉？”龙在天将头转向了已经苏醒的三儿，三儿眼神一片懵懂，显然还没有从昏昏沉沉中走出来。 “没有尾巴。”许正阳回答的很肯定。 龙在天沉默了，以许正阳的身手，他相信，要是他都没有发现尾巴，那就是真的没有尾巴。 楼下传来阵阵压低了声音的呼喝和纷纷踏踏的脚步，龙在天看了一眼许正阳，无奈的问道：“这位同学，我能不能站起身到窗口看看情况？”既然是人家的俘虏，就要有点儿俘虏的样子。 许正阳微微一笑，抓起桌面上的一只手枪，随手扔给龙在天，说道：“都抄家伙吧，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想躲都躲不掉了。” 从三楼客厅的窗户向外看去，正是三单元门口那条过道，一队队手持砍刀棍棒的男子乱哄哄的东奔西走，毫无章法头绪，但离去的路只有一条，此刻早已被拥挤的人群封堵的严严实实。 “龙叔，怎么办？”毕竟年纪轻身体素质好，刚刚恢复神智的胡子已经拿着枪，生龙活虎的站在窗边，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跳梁小丑。”龙叔冷笑一声，这帮乌合之众，在东榆树湾后村国道，他已经领教过了，自己这边四个人四支枪，只要来一轮火力攻击，保证打得他们溃不成军。 “龙叔，咱们冲出去吧。”三儿咬牙切齿，狠狠将手中的贝雷塔推弹上膛，方才莫名其妙就被缴了械，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只有痛痛快快打一场，才能让抑郁的心情稍稍得到舒缓。 “不能开枪。”龙在天皱起了眉，“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段，只要枪声一响，警察一会儿就到。” “下面有人带枪了。”黑子话虽不多，眼光却敏锐的很，一眼就看出楼下聚集的人群中，有人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枪。 “马上转移。把屋门虚掩着，省的那帮废物打不开门再开了枪。”龙在天随手把手枪插在后腰，转身向卧室走去。自己一方固然不能开火，还要确保对方不开枪，这仗打得有些费劲。 “我的同学在哪儿？”许正阳四下看着，从客厅望去，卧室c厨房c卫生间一览无遗，没有张杰和郭永的影子。 “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龙在天头也不回走进卧室，拉开贴墙而立的壁橱，将挂得满满的衣服左右分开，在壁橱后壁按了几下，接着向侧面一推，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原来壁橱背后，竟然是通向隔壁单元房间的密道。 “走吧，他们都在隔壁。”龙在天扭头看了一眼许正阳，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机低头钻入密道。许正阳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又是暗门又是密道的，看来这地狱鸟在红旗小区，还真是投足了本钱。 当最后一个进入密道的三儿转身关好壁橱门c摆好衣服c封闭暗门的时候，随着金字门枪手的狼狈落地，空无一人的301房间，房门被轰然踹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一章 再出重围 1995年9月7日06：4507：00 许正阳把手放在张杰和郭永颈部，感受着颈动脉平稳有力的跳动，没事儿，只是晕了而已。 黑子麻利的将捆绑张杰和郭永的皮带解了下来，说道：“放心吧，用了点儿药，很快就好。”说着用蘸了凉水的湿毛巾擦拭着二人的额头，片刻间，二人的喉咙中便传来模模糊糊的咕哝声。 “你的朋友安全了，可以把老张还给我了吧？”龙在天站在卧室窗口，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问道，这里是二单元，在三单元隔壁，从卧室看出去正是单元门口的那条过道，虽说单元门口没有重兵把守，但过道两端依然被死死看着。 “我把他们俩带走，你的老张自然会回来的。”看到郭永和张杰身体并无大碍，许正阳放下心来，走到龙在天身边，从窗口向下看着。楼下穷凶极恶的混混都是冲着龙在天一行来的，自己带着两个同学离去不会受到阻碍。 龙叔冷笑一声，“初次见面就指望我无条件信任你，这可能吗？我要确保我的兄弟安然无恙才能放人。” 许正阳看着楼下开始骚动的包围圈，301房间没有人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楼下了，“找不到你们，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先逃出去再说吧。”提出先行离去只是个试探，龙在天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样一个强力后援。 “马上就到七点了，金字门再强横，也不能堵着整个小区的人不让上班，只要有人出门，我们就有机会。”现在的局面，强攻是不行的，只能走浑水摸鱼一条道。 楼下果然开始有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10号楼共有三个单元，一单元c二单元出来的人似乎并未收到过多阻碍，只需不时喊着劳驾劳驾从过道拥挤的人群中穿过便可。而三单元，每出来一个人都会被拦在门口细细观察一番，面对一把把闪着寒光的砍刀，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比接受警察盘查都温顺配合。 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从密道另一端的301房间传来，这样掘地三尺的搜索，密道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儿。“大家抓紧时间化个妆，胡子，黑子，你们俩带着这两个学生先走，我们断后。”龙叔一边说一边从沙发下抽出一个箱子，掀开箱盖，取出里面的假发戴在头上，接着便开始了在脸上的各种涂抹。众人不甘示弱，纷纷开始改头换面。 许正阳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帮大老爷们摆弄着女人化妆用的瓶瓶罐罐，不由暗暗点头，虽说时间紧迫，这帮家伙的化妆还是快而不乱有条不紊，看来还真是训练有素。 “胡子c黑子，你们带着累赘，后面发生什么都不用管，上了车直接奔四海，我们在那儿会合。”龙叔三下两下便将脸揉成了另一副样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破绽。 “四海？”三儿愣了一下，“龙叔，何坤毕竟是土字门的二当家，可靠吗？” 龙在天把手枪从后腰拔出，退出弹夹检查着存弹，接着推回弹仓，拉动套筒，说道：“我对何坤有救命之恩，应该不会有事。”说着略停了停，叹了口气，“何况我们现在，只怕没有别的选择了。” 龙在天从二单元门口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在三儿和许正阳搀扶下一步步艰难的挪动着。三儿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皮鞋雪亮，俨然是一位商界成功人士。许正阳带着一顶鸭舌帽，左手扶着龙在天，右臂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扮演者商界成功人士的司机及跟班。 走出单元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三人出门便转向一单元的方向，绕开了人头攒动的三单元。远处，黑子和胡子搀扶着郭永和张杰，早已消失在小区大门外。眼前最近的障碍，就是守在尽头的刀手，出了过道就是通往小区大门的大道，至少从大道到大门的道路，是一马平川的。 “你们几个等一下。”守在通道尽头的刀手例行公事的拦下了许正阳一行三人，其中一名刀手拿着手中的画像认真看着，面前这三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和画像上的人都没有一点儿共同点。 “干什么的？我还要问你们呢，你们是干什么的？”三儿摆出一副暴发户的劲头，横眉立目口沫四溅，“我告诉你们，我家老爷子身体不好，要是吓坏了他，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拿着画像的刀手微微一愣，从早晨到现在，自己拦了十几个人了，没有一个敢说个不字，这个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还敢较劲。本想借机发作，再看被搀扶在中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确实是一副风一吹就倒地的样子，犹豫片刻，终于将身子闪到一边，恶狠狠说道：“赶紧滚，看在老爷子面子上，今儿饶了你。” 三儿脸色顿时一变，似乎被刀手的无礼言辞激怒，张口便要怒骂，身边的龙在天颤抖着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走吧，还得去医院呢。” 三儿闻言，心有不甘的哼了一身，这才继续搀着龙在天缓步前行。许正阳看着二人这一场一唱一和，不由在心中感慨，这才是演技派，活脱脱就是一对老父孝子。做戏做全套，既然是年老体弱，到大门口那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一定要走得艰难异常才好。 三单元301的客厅窗户忽然被推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高声喊道：“大哥，屋里有密道，通道二单元去了。二单元那间屋子也是空的。”这个声音许正阳认识，正是前几日自己的手下败将，铁蝎子邓志远。 “靠，给我把二单元门也堵起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三单元对面的自行车棚下传出，早有刀手蜂拥着堵在了二单元门口。 “牛二，那三个是从二单元出去的吗？”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也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老鬼何难天。许正阳有些无奈，再来一个就能凑一个斗地主的牌局了。 “是的。”被称为牛二的正是方才拿着画像的那名刀手，“我查过了，没问题，一个老头子，看着就剩一口气了。” “你查过了？你看得准吗？”老鬼何难天对牛二的眼里颇为质疑，“把他们叫住，让李休看看。” 李休？这是何许人也？难道这个人认识龙在天他们？疑惑中许正阳看了一眼龙在天，龙在天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太陌生了，和地狱鸟没什么关系。 “你们三个，都给我站住。”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牛二快跑几步拦住了许正阳三人，“李休，李休，快给老子滚过来。” 三单元门口一个声音欢快的应了一声，许正阳向身后一瞟，是那个在小区里开肉铺的小老板，早晨进小区的时候，自己和三儿与这个人打过照面，原来行踪是因此人而败露。许正阳心中暗暗叫苦，本以为自己在东榆树湾没有和五大门派的人打过照面，所以没有化妆，这下可好，一定会被这个肉贩子认出来的。 能在金字门老大鬼王面前一显身手，李休简直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像一台人肉摄影机一样紧紧盯着三单元的门洞，没有放过一个经过的人。遗憾的是，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点儿收获都没有。焦躁的情绪正在偷偷蔓延，若是鬼王此行无功而返，自己只怕要戴上一顶谎报军情的帽子了。方才自己听得真切，目标不在三楼，房间里有密道，看来目标已经转移到二单元了，希望这几条狡猾的大鱼，没有趁乱溜出这张大网。 面前这三个人绝不是红旗小区的老住户，这一点李休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是新来的，他也应该有点儿映像才对，可这三个人里面，除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有些面熟，剩下的两个，自己竟然一点儿映像都没有，怎么可能呢？自己可是红旗小区的活字典呀。眼睛转来转去，疑惑的目光最终落在许正阳脸上，这张脸自己一定见过，可是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牛二本就对李休不报太大希望，一个卖肉的，说话有准儿吗？就凭他一句话，金字门上上下下被折腾的鸡飞狗跳，连老大都亲自出马了。一想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帮派元老，居然要听一个只摸过屠刀没摸过砍刀的商贩指指点点，牛二心中便暗暗不快。 “快点，到底是不是，兄弟们都等着呢。”李休的犹犹豫豫进一步确认了牛二的怀疑，这个卖肉的，十有是为了邀功谎报情况，这小子，根本就认不出目标。 三儿仿佛被再度受阻彻底激怒，他大步走到李休面前，挡在李休和许正阳之间，不耐烦的说道：“好好好，不是要认人吗？我让你认个够。”说着将脸凑过去，鼻尖几乎贴到了李休的鼻尖上，“你看看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看清楚了。” 化了妆的三儿根本无法引起李休的注意，李休将头偏到一边，想要继续捕捉许正阳的样子，嘴里喃喃说道：“这个人好像和其中一个人是一伙的。”一边说一边使劲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使劲回忆。 牛二站在一边，看笑话一样看着三儿和李休面对面站着，心中尽是幸灾乐祸的感觉。那个暴发户当然很讨厌，但能借着这个暴发户的手，收拾一下让自己一大早便被揪起来干活儿的商贩，绝对是他牛二喜闻乐见的。 李休迷茫的眼神忽然闪过一道光亮，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兴奋起来，牛二心中一动，不会吧，难道这几个老老小小真的是要找的目标？心动便要行动，牛二一步跨到李休身边，厉声问道：“怎么样？是他们吗？” 一道白光瞬间在眼前闪过，李休喉咙中发出奇怪的斯斯声音，鲜血从喉咙中如泉水般涌出。没有喷溅，只有泉水一般的流淌，那是匕首快速划过颈部，划断了气管和食道，却没有触及动脉和静脉。李休的眼中透出恐惧的光芒，右手紧紧按住喉咙，肉掌根本无法阻挡汨汨流淌的鲜血，刺目的殷红顺着指缝流下，顷刻间将胸前的衣服鲜艳的红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二章 一堂生动的军事课 1995年9月7日07：0007：15 突如其来的血光让牛二在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当神智回到脑海中的时候，那柄沾染着李休鲜血的匕首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握着匕首的，是那个暴发户一样的中年人，只不过那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再也没有了乍富之徒那目空一切的傲慢，只有深不见底的杀意。耳中传来的是冰冷到极点的声音：“把手伸出来。” 牛二呆呆的把右手伸向前方，难以抵挡的惊恐让手掌自然而然的握成一个拳头，手指关节在巨大的握力下几乎变成白色，手臂带动着拳头不住发抖。 “手摊开。”三儿冷冷的下着命令，声音低到只有牛二能听得到。牛二如同一个只会接受指令的机器人，乖乖将拳头松开，递上了自己蒲扇一般的巴掌。 “乖，”三儿微微一笑，左手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手雷，放在嘴边，一口咬掉了保险，将握着手雷的左手放在牛二那蒲扇一般的右手上。 “握住，握紧了。对，对，就是这样。”三儿耐心的指挥着牛二将一个个手指弯曲过来，直到将手雷紧紧握在手心。“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看到那个手柄了吗？对对，就是细细长长的那个，你可千万握住了，这个手柄一松，手雷就会爆炸，到时候，你就得上西天了。” 牛二的眼睛无神的睁着，上下两排牙齿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一只脚迈到鬼门关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好了，最后再来帮个忙。”三儿笑嘻嘻的把牛二拉到李休面前，“来，站到这儿，转个身，对，就这么面对面，乖。”此刻的牛二，就算让他马上爬到地上变成一只小狗，他也会不折不扣的发出汪汪的叫声，别说换个位置站好了。 鬼王烦躁的走到二单元门口，如此兴师动众，要是被对手金蝉脱壳，那就丢人丢大了。其实细细想想，丢人倒在其次，获悉重要信息不及时通报，自行处置还给搞砸了，那飞扬跋扈的银狐还不把自己活活撕了？不行，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上班的时间越来越近，一下子对两个单元出入的人严加盘问，自然会导致楼道里的人越聚越多，即使在明晃晃的大砍刀震慑之下，不满的抱怨之声也如同夏日垃圾堆的苍蝇一般嗡嗡作响起来。 鬼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通道尽头李休站着的方向，那三个从二单元出来的人显然已经通过了审查，正向着小区大门越走越远，而完成甄别任务的李休却没有及时回来继续单元门门口的筛选工作，竟然和牛二面对面站着，看两个人头对头的样子，似乎聊得不亦乐乎。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聊天，真不长眼。 “好像有些不对，年轻的那个背影有些眼熟。”老鬼凑在鬼王身边，嘴里低声嘀咕着，简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鬼王顺着老鬼说的方向仔细看了看，隔着牛二宽阔的后背，隐约可以看到李休微微有些摇晃的身体，而那三名男子，已经快要走到小区门口了，“有什么问题吗？”老鬼性格素来沉稳，他说有些不对，那就是有很大的不对了。 老鬼略一沉吟，说道：“那个年轻人有点像一中的那个学生。 鬼王不由一愣，他知道老鬼口中说的学生是谁，那个集安一中的高三学生，打败了自己手下两个绝顶高手不说，还吓退了号称京城双杀的李暮鼓和何晨钟，这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事情反常必有古怪。“牛二，把那三个人拦住。”鬼王提高了声音，放眼整个小区，牛二是离那三人最近的刀手。 老大开口，效果非同小可，虽说叫的是牛二，早有四五名积极向上的刀手主动向大门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前面的，站住。”顷刻间便拦在许正阳三人面前。 相比之下，牛二显得迟钝了许多，像是没听到老大的命令一样，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倒是前面的李休，仿佛被鬼王的命令打动，晃动幅度明显加大，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继而便一头栽倒，不断涌出的鲜血，在地面上如一条条小蛇四处窜动着。 “靠。”鬼王脸色一变，将一直端着的老大架子丢到九霄云外，快步跑到牛二面前，一巴掌打在牛二脸上，恶狠狠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傻了，你想干什么”话未说完，便张大了嘴巴，呆呆看着牛二平平端着的右手，手中握着的，是一枚手雷。 “大哥，他们说松手就炸”牛二的脸扭曲的像怪物，声音委屈的像孩子。 鬼王飞快转过身子，指着不远处已经被拦在大门口的三个人，大喝一声：“就是他们，给我砍。”本来想要留活口的，现在看来够呛了，手雷都出来了，要追求活捉，只怕要把弟兄们都搭进去。 守在四处的刀手闻声而动，蜂拥着向小区门口奔去，早已拦在许正阳等人面前的五名刀手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挥舞着大刀怪叫着冲了过来。随着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几柄砍刀先后落地，五名男子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个照面就被人要了性命。 一举击倒五人，这样先声夺人的攻势足以阻碍蜂拥而至的刀手，许正阳三人早已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冲来的方向，如同这三人面前有一道无形的鸿沟，众刀手不约而同的在三米开外停住了脚步。 “靠，”鬼王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大了，这么多人，被三个人吓住了，吓得连前进都忘了，金字门的面子，今天算是彻底摔得粉碎了，“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给我上啊。” “谁敢上前一步？”三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手里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筒。 “手雷。”靠前的刀手慧眼识珠，认出了这只在电影电视剧中见过的稀罕事物，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三米的鸿自动加宽，若不是有老大在后面督战，只怕众人早已一哄而散。 “给大家做一个知识普及，”三儿瞬间化身为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老师，右手高高举起，左手则指点着右手手心中握着的手雷，耐心的做着讲解。 “大家看好，这个小小的圆环，俗称保险销，现在让我们把它拉开。”锵的一声，圆圆的保险销拉环已经被拉了下来，人群中发出难以压抑的惊恐呼喊。 “不要怕，光拉开保险销是不会爆炸的。”青年男子随手将带着保险销的拉环扔到一边，继续说道，“看到我右手握着的这个杆了吗？它的名字叫做撞针杆，保险销的作用就是固定撞针杆，现在保险销拔了，这个撞针杆全凭我的右手，才会乖乖的固定在手雷上，只要我的手一松，撞针杆就会被强力弹簧弹开，我向各位保证，撞针杆飞出手雷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一辈子都忘不了。” 众人与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呆呆站在三儿面前，惊恐的看着三儿在那里口沫横飞的向大家普及军事知识，就算彻头彻尾的军事白痴，也知道那个比棒球大不了多少的铁疙瘩是个要命的家伙，现在只能祈祷这个像疯子一样的中年人管好自己的手，千万别抖，千万别松。 “撞针杆松开有什么效果呢？”三儿心里看来有一个与生俱来的教师梦，好不容易有一个圆梦的舞台，眼前还有一双双闪烁着求知渴望的大眼睛，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讲解更是深入浅出，“撞针杆松开之后，原本被撞针杆固定在手雷顶端的撞针便会在撞针弹簧作用下飞快的向下移动，尖尖的撞针会敲到一个叫火帽的东西，然后，手雷里面的炸药就砰的一声” 三儿鼓起腮帮子，把一个砰字说的惊天动地，众人如同真的听到手雷爆炸的声音一般，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一下。 “普通人会认为，手雷的威力是把人炸死，简直是大错特错。”三儿嘴里啧啧叹息，摇着头说道，“那一点点炸药，能炸死几个人啊？真正要命的是破片，炸药爆炸后，手雷外面这个铁壳子会变成上百块小铁片，我向各位保证，这每个小铁片都会像一颗子弹一样，要人命不成问题。 “所以，接下来大家要做的不是乱跑，你跑的再快，也跑不过和子弹差不多快的弹片，真正保命的方式是卧倒，抱着脑袋，祈求老天让这些杀伤性破片离自己远远的。”三儿满意的完成了系统的手雷知识讲解，优雅的将手中的手雷抛上半空，撞针杆在强力弹簧作用下飞了出去，那金属的铿锵声，确实让人毕生难忘。 一片惊呼之中，所有人齐刷刷趴到地上，脸孔死死贴着地面，就连始终保持老大威仪的鬼王和战战兢兢握着另一枚手雷的牛二，也不例外。 何坤看着手里的模拟画像，眼角的余光越过画像顶端落在四海影城那年轻服务员的脸上，那张脸孔，分明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暧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画像上的人，正是何坤要求四海影城服务员视若上宾的三儿。 “警察和木字门都在找他。”服务员提醒着何坤，这个人无疑惹了大麻烦，不管他和自己的老板有多深的交情，以土字门的力量，都保不了他了。 “画像是哪儿来的？” “是飞哥派人送来的，飞哥叮嘱了，发现这几个人不能通知警察，要告诉他。” 飞哥，那是土字门的老大陈飞，是自己的大哥，大哥交代的事儿，自己得不折不扣的办。可龙叔对自己有恩，就这么把他老人家出卖了，良心终究不安啊。 算了，这年月，良心值几个钱，再说了，就算自己不说，下面的小的们也会告诉飞哥的，龙叔啊龙叔，别怪兄弟我不义，要怪就怪您自己吧，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在集安地面上得罪木字门呢？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因此，当黑子和胡子带着张杰c郭永进入四海影城的时候，银狐的大队人马正风驰电掣的向四海影城飞奔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三章 狙击 1995年9月7日07：1507：30 鬼王活了四十多年，头一次有度日如年，不，是度秒如年的感觉。脸孔紧紧贴着地面，毕竟，杀伤性破片不会因为自己是金字门的鬼王而就抬高半寸。巨大的惊恐紧紧挤压着心脏，吸入每一口气都显得困难无比，那种死神的镰刀随时在头顶晃动的感觉，足以让人后悔当初来到这个世界。 爆炸始终没有响起，漫长的等待使人神情恍惚，终于，鬼王再也无法忍受那无边无际的恐惧，深埋在双臂之下的脑袋狠狠抬了起来，拼了，大不了一死。 乌黑的手雷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黑色的铁疙瘩上，用白漆涂了一个笑脸，此刻正扬起嘴角，对鬼王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手雷是假的，堂堂金字门精锐齐集，却被人家用一个玩具吓破了胆。 黑色本田轿车沿着集安中心大街飞驰，穿过中心广场，直奔四海影城而去。三儿娴熟的转动着方向盘，嘴角不由自主的带着得意的笑容，真没想到五大门派废物到如此地步，简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过了这么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能在数十人围困之下，从容不迫大摇大摆的突围，还真是第一次。 许正阳坐在本田轿车后座上，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龙在天，明知道这个人了解自己的过去，却无法开口相问，那种感觉真如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你和老鹰长得真像。”成功脱险让龙在天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情景，看起来轻而易举，实则凶险万分，那些刀手若是心理素质够好，一拥而上，自己三人就算生了三头六臂，也难以全身而退。辛亏里面没有银翼的人，否则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判断。 “是吗？”许正阳灵机一动，龙在天此刻正处于大战之后发送的阶段，心理戒备早已松了，正是套话的好机会，“和我说说这个老鹰呗。”许正阳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忽然发现有人长得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怀着好奇打听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龙在天的眼神暗淡下去，摇了摇头说道：“那就是个魔鬼，我不想说他。” 许正阳小心翼翼的措着词，不过不用像方才一样扮出老鹰的语气，说话要轻松的多，“方才听你说了，你们恩怨还挺深，他伤了你好多兄弟，是吗？” “不是他一个人干的，是刀锋。” “刀锋又是谁？”许正阳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寻找了许久的过去，终于开始在眼前呈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刀锋是解放军一支特种部队的代号，老鹰就是那支部队的一员。” 居然是解放军的特种部队，许正阳不由愣了，难道自己过去竟然是一名战士？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不行，还得再问。“话说回来了，你们既然知道老鹰是个魔鬼一样的人物，干嘛还要招惹他呢？何况他们还是军队的人，你们人再多，有解放军人多吗？” 龙在天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和国家正规军冲突，是雇佣兵的大忌，跟何况对手还是战斗力接近变态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现在回头想想，真是鬼迷心窍，顶着亚洲第一雇佣兵的光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算了，不说了，都是钱惹的祸。”听龙在天的语气，若是能时光倒流，就算再加十倍的报酬，他都不会接那单生意的。 “能说动你们和特种部队作对，来头一定小不了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龙在天瞪了许正阳一眼，这个小伙子，好奇心还真重，“我告诉你，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等会儿到了地方，带上你的同学赶紧回学校，乖乖做你的学生，别再掺和社会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短短几十分钟相处，龙在天对这个小伙子心生好感，打心眼里不愿意他走上与黑道纠缠的道路，上了那条道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正阳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第二轮试探，又失败了。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还真是困难啊。 何永胜呆呆看着被自己拉开的办公桌抽屉，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昨天整整开了一下午会，今天一大早才腾出功夫打开抽屉办正事，却发现抽屉里的东西少了。 会不会是记错了，放到别的地方了呢？何永胜焦躁的站起身，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文件柜里没有，办公桌上没有，沙发茶几上也没有，不会记错的，就在抽屉里，怎么就没了呢？ 颓然瘫坐在椅子上，何永胜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再仔细想想，都少了什么东西，一份写了一半的报告，那是打给教委，用来撤回许正阳学籍申请的，这个东西不重要，随时可以写。关键是那个文件夹，那里的东西太要命了。 就那么薄薄几页纸，那几张许正阳档案的复印件没什么要紧，学生处处长办公桌里，有几张学生档案的复印件，再正常不过了。可那封信该怎么解释呢？集安一中学生处处长，写给百川集团董事长的私人信件，和一个学生的档案复印件放在一个档案袋里，这似乎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信的内容，那些恳请靳百川帮他谋取集安一中校长职务的字句，奴颜婢膝到了极点，现在想想都觉得肉麻。 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何永胜的冷汗开始慢慢渗出。昨天上午自己没有去看电影，在办公室接到了靳百川的电话，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按照靳总的要求复印了档案，随后还写了那封要命的信。 是普通的失窃吗？绝不是，什么都没丢，就丢了这么一个档案袋。既然不是普通的失窃，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悄悄盯着自己，要抓自己的小辫子，不用问，一定是盯上了自己屁股下面这把学生处长的交椅。 门锁是新换的，没有一点点损坏，这个人居然有自己办公室新门锁的钥匙，怎么可能呢？后勤处的人把全部五把钥匙都给了自己，自己锁上门就开会去了，五把钥匙现在还完完整整套在一个钥匙圈上，躺在自己的口袋里。 对了，脑子里灵光一闪，门锁是下午两点钟刚上班的时候换的，在那之前，自己的门是坏的，谁都可以进来。写完信是中午十二点，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一定是这个时间段，有人趁自己离开办公室溜了进来，偷走了东西。 是那两个女生，何永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错，一定是她们，那个叫方舒的，和许正阳关系密切得很，自己办公室的门，就是因为这个方舒，才被许正阳踹坏的。信落到她们手上，自己绝对讨不了好，一定要把东西要回来。 该怎么要呢？把她们叫来，借着自己学生处长的威风，拍拍桌子瞪瞪眼睛，就能要回来吗？哪儿有那么简单，既然敢冒险进自己的办公室偷东西，就有胆量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承认，想把东西顺顺利利拿回来，还真不容易。 桌上的电话铃突如其来的响起，何永胜不由一哆嗦，随即一阵恼怒，这才七点多，就有人打电话到办公室，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一把抓起听筒，没好气的说了声“喂”。 “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吗？”听筒里传来的是靳百川的声音，何永胜暗叫侥幸，辛亏方才自己没有在拿起听筒的瞬间破口大骂。 “靳总，出了点儿状况，有人偷偷进了我的办公室，把东西拿走了。”虽说再复印一份档案对何永胜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他还是决定把事情好好向靳总解释一遍，万一伟大的靳总愿意出手帮自己向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女生施压，自己不就解脱了吗？ 转过前面的街角，路边就是四海影城。“别拐弯，一直走。”龙在天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路面上平静得很，没有任何异常，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至少要把附近的路口都看一遍，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任何冒进都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地。 “这个何坤，和你是什么交情？”方才在红旗小区，许正阳听得清楚，四海影城的老板何坤，是五大门派的人。 “他老大陈飞因为欠了赌债被澳门的黑帮绑了，这小子偷渡过去要用自己的性命帮老大还债，我看他是条汉子，就帮了他一把。” “你替他把钱还上了？” “没有，澳门那边的老大欠我个人情，一句话的事儿。”龙在天轻描淡写的说着，一笔事关性命的交易在他口中仿佛真的像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 车子围着四海影城转了一圈，太平无事，各路口都没有异常。 “准备靠边停吧。”龙在天指了指四海影城招牌下面的路边，“就停那儿吧。” “等等。”一阵针尖轻轻划过皮肤的刺痛忽然在脑海中闪烁，许正阳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飞快扫视着车窗外的寂静的街道。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那是野兽般的直觉捕捉到的危险信号。 一点光亮在远处的楼顶闪了一下，是瞄准镜，“快走。”龙在天的声音已经变了音调。 车轮剧烈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橡胶在高温下冒出阵阵黑烟，从车轮上升腾而起，本田轿车如脱缰野马，疯了似得向前窜了出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驾驶座车窗玻璃的碎屑飞溅而入，一股鲜血从三儿左颈之下喷涌而出，轿车在马路上迅速扭动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继续沿着道路飞驰。一阵大功率发动机的马达声传来，两辆加装护栏的切诺基轿车呼啸着从马路两侧的小巷冲出，一左一右相对而行，眼看便要在马路中央会合，形成一道隔绝交通的屏障。 龙在天探身向前，一把按住三儿颈部喷涌而出的鲜血，大声喝道：“冲过去。” 铺天盖地的疲倦几乎要将三儿彻底淹没，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不能晕，要冲出去。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那两辆切诺基，右脚将油门踩到底，冲！ 本田轿车24升排量的发动机已接近极限的速度转动着，一连串火花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四处闪耀，黑色本田轿车带着几乎被切诺基护栏撕裂的车门，咆哮着绝尘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四章 水字门的救援 1995年9月7日07：3007：45 本田车的方向盘此刻已经到了许正阳手中，昏迷不醒的三儿被挪到了后座，正在接受龙在天手忙脚乱的战地救治。 “你行不行啊？”许正阳看了一眼后视镜，三儿脸色苍白，颈部已经被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反复缠绕，简直成了木乃伊。颈部伤口似乎已不再出血，嘴里却不时有鲜血涌出。 龙在天阴沉着脸，伤势很重，子弹从左颈根部打入，所幸没有伤了颈动脉，弹头留在身体之内，光靠眼睛观察根本无法判断伤情，但从口吐鲜血判断，应该是伤了肺部，这样的伤，必须送医院急救了。 “得马上送医院。”许正阳看了看路标，这里是三马路，过去两条街就是集安市中心医院，那里是他记忆开始的地方。 “不行，”龙在天果断的回答，“这样的枪伤，进了医院就等于告诉了警察。” “你是不是准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死在车上？”许正阳对龙在天这种宁可牺牲兄弟，也不愿惊动警方的做法颇为不齿，“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耗一会儿，就算到了医院也没救了。” 车里半晌没有出声，许正阳再度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龙在天正举着一部黑色的手机，嘴里似乎在喃喃的说着，“快接，快接呀。” “老秋，我是龙在天，”电话终于接通了，龙在天脸上的焦急却没有一丝缓解，“我兄弟中枪了，你得帮帮我。” 老秋？许正阳心中一动，这个名字昨天晚上在乐天歌厅听到过，是水字门的二当家洪秋水，原来龙在天和水字门有交情，怪不得能知道银翼和水字门的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不过看龙在天脸上那等候判决一样焦躁的表情，估计洪秋水和他交情也不会很深，这个时候，洪秋水的拒绝对龙在天而言，不亚于宣判了三儿的死刑。 后视镜中龙在天紧绷的面孔终于放松了下来，声音似乎都带着激动的颤抖：“老秋，我欠你个人情，从今天开始，只要你一句话，我龙在天水里水里闯，火里火里去，你救了我兄弟，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本田轿车拖着破破烂烂的车门在集安的大街小巷间穿插，许正阳一边听着龙在天急促的拐弯直行指令，一边暗暗想着，都说雇佣兵只认得钱，其实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或许比钱要重要得多。 放下电话后，靳百川把身子深深陷到宽大的老板椅中，飞快在脑子里梳理着一条条杂乱无章的信息。这才刚过七点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怕今天这一天，会比昨天还要忙碌。 赵满堂这个蠢货，居然还敢自称鬼王，根本就是个废物。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擅自行动，结果怎么样，大败而归，眼睁睁看着三条大鱼扬长而去，一无所获不说，一个手下还被送进了抢救室，金字门这个跟头，栽得够狠。多亏了有土字门通风报信，银狐一举擒获四人，要不是有这么一场大获全胜，只怕金字门的鬼王，此刻早已成了银狐的枪下鬼，至于真的成了鬼之后能不能称王，就看他的造化了。 骂归骂，鬼王传来的信息却至关重要，那个被银狐怀疑是刀锋组第一突击手的老鹰，竟然和地狱鸟的人在一起，刀锋余孽和地狱鸟会合了，集团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个老鹰现在叫什么名字来着？靳百川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脑子现在不行了，只熬了一个通宵，就记不住事儿了，刚刚何永胜还在电话里提过，现在就忘了。 对了，叫许正阳，这个名字还是李暮鼓从金字门老鬼那里听来的，自己当时马上给何永胜打了电话，让他去查这个学生的底细，银狐还责怪自己对如此重要的情况没有重视，真是冤枉。 这几天真是事事不顺，何永胜查个学生档案都能出了岔子，复印好的档案竟然被这个许正阳的同班同学偷了，这倒是无所谓，要命的是里面竟然有写给自己的信。如果这个许正阳确实是老鹰，要是知道自己在背后查他的底细，自己的麻烦就大了。自己曝光了不要紧，就怕集团受到牵连，不行，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 看着躺在对面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银狐，靳百川不由有些犹豫，从昨天到现在一眼未合，刚刚从四海影城回来，躺到沙发上才五分钟，就要被自己叫醒，确实残忍了些。 正犹豫间，摆在茶几上的加密对讲机发出刺耳的叫声：“狐爷，我是四眼。” 前一分钟还在呼呼大睡的银狐一下子翻身坐起，抓起桌上的对讲机，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倦意，“说。” “拦截失败，他们跑了。” “几个人？” “一辆黑色本田车，上面有三个人。我打中了一个。” “交火了？”银狐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市区开火，确实容易惹来麻烦。 “只有我开了一枪，远程狙击。” 银狐松了一口气，四眼是集团资深狙击手，他打中的人，估计活不成了。 “收队回来吧。”既然敌人已经脱身，继续守候也就没有意义了。 对讲机安静了，银狐有些失神的靠在沙发上，半晌之后看着靳百川苦笑了一下，说道：“地狱鸟还真有两把刷子，我小看他们了。” “别这么沮丧，不是抓了他们四个人吗？” “那四个人里面，有两个根本就不是地狱鸟的，另外两个都是小角色，抓不到龙在天，抓再多人都没用。”银狐叹了口气，“我把影城四周的人全撤了，只远远的安排了四眼观察情况，这都能被龙在天发现，这老东西不简单。” “或许不简单的并不是地狱鸟，那个很像老鹰的学生，和地狱鸟的人在一起。”靳百川清了清嗓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情况告诉银狐，现在的麻烦不仅是地狱鸟，还有刀锋余孽，还有刀锋的同学，身为集团特使，银狐有责任处理威胁到集团安全的任何棘手问题。 其实听龙在天说出安达医院四个字之后，许正阳就知道该去哪怎么走了，不过不可否认，按照龙在天指的路线，确实成功的绕开了让人头疼的早高峰，只是在各条胡同内穿行，对车技着实是一场考验。 安达医院是离集安一中最近的私立医院，就在校门口那家书店的隔壁，遇到学校医务室无法处理的病症，学生们首选安达医院，一来离学校近，二来价格公平，只是条件简陋了些。 许正阳曾陪不少同学到安达医院看过病，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那是一幢三层小楼，一楼是门诊，其实只有两间小屋，一间内科，一间外科。二楼是病房，也只有三间而已。三楼楼梯口挂着“办公区域，闲人免进”的牌子，自己倒是从没上去过。这么看来，这个闲人免进的三楼，恐怕藏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室，否则，以三儿的伤势，单靠自己见过的医疗条件，是绝对医治不了的。 “直接到后门。”许正阳一打轮，拐进了医院后面那条比轿车车身宽不了多少的胡同，一进胡同，便看到两名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男子贴墙而立，旁边竖着一副担架。 车子停了下来，两名男子熟练的打开车门，把依旧昏迷的三儿抬了下来，放在担架上，快步走入医院后门。看来洪秋水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龙在天心中挂念三儿的伤势，也顾不得和许正阳多说话，跟着担架进了医院后门，附近是否有人埋伏，房门后面到底安不安全，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了。许正阳摇摇头，真是关心则乱，看来周边侦查的活儿，要落到自己肩上了。 将面目全非的本田轿车开出胡同，找了附近一个挂着汽车修理招牌的院落开了进去，院内几个正在忙碌的工人抬头看了一眼两侧车门几乎完全脱落的轿车，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这得是多差劲的司机呀，能把车撞成这个样子。 “车停到墙角，到前台把手续办一下。”为首一个工人显然以为许正阳是来修车的，随手指了指墙角，那里停着几辆带伤的轿车，看起来不比这辆本田完好多少。 许正阳应了一声，乖乖将车停好，下了车走出大院，拐了个弯直奔安达医院而去。修车是不可能的，只要把这两惹眼的破车藏起来，别被五大门派的眼线发现就好。 绕着安达医院四周似乎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干净的很，既没有尾巴，也没有眼线，至少，到现在为止，无论是五大门派还是银翼，都没有跟上来，安达医院门外是安全的。 轻车熟路进了大门，门口挂号台后的护士伏在桌上，似乎睡得正香。刚值了一个夜班，此刻就等着交接回家睡个好觉，只要没有人非要打扰，就算旁边放起爆竹，她都不会抬头的。 悄无声息的在一楼二楼巡视一周，空空荡荡人影全无，也没有看到后门，看来这个安达医院另有通道从后门直通三楼，天天在道上混，难免有个闪失，有这么个秘密的疗伤点，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越过摆在楼梯口闲人免进的牌子，直上三楼。 楼梯刚走了一半，头顶便传来一身呵斥：“谁让你上来的？没看见牌子吗？这里是医生办公室，看病在下面。”许正阳抬头看去，转过拐角，楼梯口做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不过与其说那是一个医生，倒不如说像是个门神。 “我是老秋的朋友，和刚刚被抬上来那个是一伙儿的。” 白大褂愣了一下，却没有轻易让路的意思，而是转头对着里面喊了一句：“秋爷，有客人，说是你的朋友。” 话音刚落，龙在天的光头从楼梯口探了出来，看了一眼许正阳，说道：“老秋，是朋友。” “让他上来吧。”老秋的声音响了起来，许正阳心中又是一动，绝对是熟人，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龙在天一样，把自己认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鹰。 不到十级的台阶，走得格外艰难，脚下仿佛灌了铅，胸口好像压了巨石，为什么会这样紧张？这个老秋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人和自己一定有莫大的关系，马上就要照面了，到底该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五章 视死忽如归 1995年9月7日07：4508：00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是一个挂着办公室牌子的房门，龙在天站在门口，脸上的焦急已经退了大半。“进去吧，老秋在里面。” “龙叔的朋友来了，欢迎欢迎。”爽朗的笑声从屋内传出，许正阳压抑着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走入房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屋内的陈设简单到了极点，一张小小的木板床摆在房门左手，贴着雪白的墙壁，上面铺着同样雪白的床单。房门右手是临街的窗户，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正在向窗外看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好熟悉的背影，同样是熟人，这个人与自己的渊源，绝对比龙在天要深得多。 身影转了过来，“我这儿条件简陋，两位将就着坐”说了一半的客套话仿佛被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寒暄式的微笑一下子冻结在脸上。他认出我来了许正阳差点儿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奈的沮丧可是我却不记得他是谁。 “我来介绍一下，”龙在天背对着洪秋水，完全没有看到洪秋水脸上生硬的表情，“这位小兄弟是集安一中高三的学生，叫许正阳，这位是，”龙在天一边说一边将身子转向洪秋水，就这么短短一瞬间，洪秋水脸已经如春风吹拂下的河水一样，荡漾出满满的笑纹。“洪秋水，”不用龙在天开口，洪秋水主动伸出了手，“幸会幸会。” 两只手握到一起的瞬间，许正阳看到了洪秋水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集安一中的高三学生，这个身份，在这位水字门二当家眼中，只怕是个笑话，只不过这个笑话，还没到戳穿的时候罢了。 房顶那昏黄的小灯在视线中一点点变得清晰，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意识终于渐渐回到郭永的大脑中。试着活动活动手脚，除了麻痹没有别的不适，状况还算不错。这是哪儿，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大脑一边摆脱还没有散尽的混沌，一边飞快的运转着，书店收银员，跟踪，歌厅，电击，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却始终无法串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想要努力站起身子，才发觉根本没有调动全身肌肉的力气，费了吃奶的劲，终于让自己坐了起来，后背靠在墙壁上，不住喘着粗气，看着这间小小的房间。 这还算是个房间吗？墙上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就连开在墙上的铁门也显得厚重无比，仿佛没有一丝缝隙，如果不是屋顶的排风口向屋内送着清凉的空气，郭永简直要认为自己被密封在一个盒子里了。 “醒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郭永一跳，眼睛四下看着，这才发觉这封闭得像棺材一样的盒子里，竟然还有两个人，说话的人坐在墙角的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另一个人仰面躺在屋子中央，身上穿着集安一中熟悉的校服，竟然是张杰。 郭永手脚并用爬到张杰身边，急切的拍着张杰的面颊，刚要开口呼唤，墙角的男子便说道：“不用担心，他没有受伤，只是还没有醒。” 郭永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男子苦笑一声，说道：“不要问我，我和你一样，都是阶下囚，只不过我比你早醒一会儿而已。” 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一道白色的光亮从门外透入，两名身材高大的壮汉像拖着一条破口袋一样把一个人拖进屋内扔到地上，那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就像一个死人。 墙角的男子顿时焦急起来，也如同郭永一般要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查看，却被那两名壮汉一把抓了起来，架着出了房间。挣扎中，男子的脚下不住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郭永这才发觉，那名男子竟然带着沉重的脚镣。 骇异之下，郭永仔细看着地上那个被拖进来的男子，好奇的爬了过去，轻轻捅了捅男子的脸。灯光下，那男子黝黑的皮肤仿佛闪着煤炭一样油亮的光，同样黑乎乎的面孔上，凝结着一块一块血迹，真的像死了一样。 郭永只觉得手脚冰凉，哆哆嗦嗦的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将手放在那男子鼻孔下面，似乎有一丝丝凉气喷在自己的手指上，看起来还活着，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1995年9月7日08：0009：00 一次又一次的昏死过去，一次又一次被捏住鼻子生生憋醒，胡子的大脑已经快要麻木了，手脚全被牢牢捆绑在一个巨大沉重的铁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这帮人下手真狠，才几个小时，就把黑子收拾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真不知道自己能扛多久。 眼前的人影不住的晃来晃去，耳边不断回响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喝问，问的是什么呢？对了，都是在问龙头的下落，可龙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不知道，谁都没有说过，自己只知道卖了这个东西，大家就可以退休了，可以收手了，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日子了。 这次醒来好像和前几次不一样，前几次动手折磨自己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每次都凶神恶煞般的拿着烧红的铁条向自己的胁下戳，那种剧痛真让人生不如死。这次换人了，换了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男子脸上的同情简直像真的一样，连声音都柔和的分外动听：“兄弟，何必呢，只要你肯开口说，就不用再受苦了。” 恍恍惚惚中，一阵微微的刺痛从左臂臂弯传来，失神的眼睛慢慢转向左臂，一个注射器已经将针头扎入自己的血管，戴眼镜的男子正缓缓将注射器里面的东西向自己的静脉血管中推送着。 隐隐绰绰的，戴眼镜的男子身后好像都是人，有一个人自己好像认识，是谁呢？脑子越来越迟钝，回忆好像慢慢模糊了，那是龙叔的朋友，不错，就是他，四海影城的老板，自己就是在四海影城落入低手的，就是这个人出卖了自己。 银狐坐在审讯室的桌子后面，感到非常满意。凌朝阳不愧是集团头号讯问高手，用刑讯摧毁意志，只是最最低级的手段，对于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往往无济于事。作为号称亚洲第一的雇佣兵组织，地狱鸟对其成员的反审讯训练绝不会少，一味用刑是不会有尺寸之功的。因此，对专业审讯而言，用刑只是第一步。 说实话，看到凌朝阳要求手下采用如此大强度的刑讯，银狐确实有些担心，这才短短十几分钟，就昏迷了三次，不会还没问出东西，就把命要了吧？但看凌朝阳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做为一个审讯外行，还真不好对集团的专家指手画脚，毕竟隔行如隔山。 每一次昏迷就意味着一次抗审极限，而昏迷之后恢复清醒的需要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凌朝阳的审讯，银狐见过不下数百次，按照常规套路，这个时候就要进入第二阶段药物，此刻，一剂推入静脉的巴比妥盐酸镇静剂，效果远远好于持续数日的严刑拷打。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看起来朦朦胧胧，传来的声音好像隔着厚厚的棉被，听起来飘飘渺渺。 “你的身份？” “地狱鸟爆破手胡子明。”胡子的声音有气无力，回答似乎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五个。” 被抓两个，跑了三个，不错，是五个人，这个小子说的是实话。银狐暗暗点了点头，随即向凌朝阳使了个眼色，测试可以结束了，进入正式讯问。 “东西在哪儿？”既然开始讯问，就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 胡子慢慢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呆呆看着凌朝阳，似乎不明白凌朝阳问的是什么。 “龙头在什么地方？” 胡子似乎这才明白凌朝阳说的货物是什么，嘴微微动了动，仿佛要说，却听不到声音。本就涣散的眼神正在渐渐失去光泽，眼皮也越来越重，正在慢慢闭上。 “靠，不会要完了吧？”银狐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内行外行的区别，一下子站起身对凌朝阳喊道：“准备肾上腺素，这小子要完蛋。” 胡子的症状确实像是正在走入鬼门关，凌朝阳也乱了阵脚，匆匆奔向一边的操作台，飞快在一对药瓶中寻找着肾上腺素。 “你，”银狐随手指了指身边一个五大门派的混混，“过去继续问，千万别让他睡过去。” 说实话，看着胡子被折磨的惨不忍睹，何坤心里并不好受，毕竟是自己的出卖，才导致了龙叔手下的落网。若是眼前这个小兄弟真的命丧当场，他何坤一定会背上沉重的良心债，因此，当银狐的手指向他的时候，何坤求之不得的应了一声，飞快跑到胡子身边，轻轻拍着胡子的脸颊，说道：“兄弟，千万别睡，睡过去就醒不了了。” 胡子的眼睛艰难的往开睁着，却只是睁开了一道细细的小缝儿，一张一合的嘴唇间，似乎在吐露着几个模模糊糊的音节。何坤心中一喜，看来这个小伙子有话要说，连忙将右耳附到胡子嘴边，说道：“兄弟，大声点，哥哥听着呢。” 耳中，何坤听到了异常清晰的五个字：“你出卖龙叔。”那一瞬间，何坤呆住了，那一瞬间，何坤并不知道，这是他今生听到的最后五个字。 原本濒临死亡的胡子目光中忽然有了夺人的光彩，被牢牢固定在铁椅子上的身子向前拼命一挣，一口白牙狠狠咬住何坤的右侧颈动脉，何坤杀猪一般的惨叫在屋内响了起来。 人群顿时如水入油炸开了锅，四五条汉子最先反应过来，匆忙扑上前去抓住胡子的脑袋，使劲掰着胡子的下颌，没有用，随着何坤绝望的惨叫，胡子的嘴越咬越紧。 棍棒雨点般落在胡子的头上，血不住的飞溅，终于，一股热血冲破动脉从赵坤的颈部喷射而出，胡子松开了口，发出一阵长笑。 哥哥们，兄弟我先走一步 1995年9月7日早9时，地狱鸟最年轻的战士胡子明，睁着眼睛，带着笑容，停止了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六章 依稀故人来 1995年9月7日08：0009：00 如果没有洪秋水不时的讲几个笑话来舒缓屋内的紧张气氛，估计龙在天早已崩溃了。怎么努力都压抑不住紧张的情绪，龙在天真的有些懊恼了，这才几年啊，当初那个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地狱鸟龙叔，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想当初，多少兄弟在自己眼前丢了性命，自己什么时候心软过？可现在，看着医生办公室墙壁上那扇紧闭的暗门，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承认，三儿命悬一线，已经让他彻底乱了阵脚。 白色的墙壁悄然向两边分开，通往手术室的暗门打开了，一个身穿手术服的医生匆匆走了出来，俯身在洪秋水耳边说了几句，洪秋水脸上的表情顿时严峻起来。 “怎么样？”龙在天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傻子都能猜出来，手术室里的情况不乐观。 “子弹从左颈射入，伤到了左肺，有些麻烦。好在没有伤及动脉，还有救。”龙叔是行家，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龙在天的脑子轰得一声大了，肺部中枪直接后果就是肺部损伤和血气胸，虽说处置及时不至于丧命，但要救治得及时做开胸手术，这个小小的破诊所，行吗？ “你的兄弟身体素质不错，刚刚开了胸，弹头取出来了，到目前为止各项生命体征都还平稳。不过，”洪秋水的一个不过，差点儿把龙在天已经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揪出来，“这里毕竟条件有限，我们只能尽做大努力，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万一不行，你也要有个思想准备。” 龙在天机械的点了点头，双手不由在裤子上擦了擦，地狱鸟的老大，居然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这话传出去，谁会相信啊？ 通报完情况，医生便转身进了手术室，暗门缓缓关闭，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秋爷这个地方不错啊，”眼看着龙在天的冷汗已经开始在额头出现，许正阳觉得必须得说点儿什么转移大家的注意了，“想必救了不少人吧？” “弟兄们整天打打杀杀，少不了有个磕碰刮擦，有时候到医院多有不便，”洪秋水嘿嘿笑着，饶有兴味的看着许正阳，“老哥我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学了点救治刀枪伤的粗浅手段，就搞了这么个地方，给道上的兄弟们提供点儿方便。” “对了，小兄弟和龙叔看起来像是老相识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三学生，怎么会和大名鼎鼎的龙在天有了交情呢？”洪秋水继续盯着许正阳，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中却清澈异常，看不出一丝丝喜怒哀乐。 “要说也是不打不相识。”龙在天接过了话头，一边说一边努力平复着情绪。 “不打不相识？”洪秋水眼中仿佛有一簇光亮飞快闪动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看来小兄弟和地狱鸟交过手了？看不出来啊，能和地狱鸟交手，还能全身而退，还只是个高中学生，”洪秋水一边说一边摇着头，“看来我真是老了，江湖上出了这样的人物，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场交手一定让人大开眼界吧？可惜我没眼福，竟然没赶上。” “也算不得是交手吧，”等候兄弟的生死消息太过让人揪心，龙在天乐得有个话题能让自己分心，“说起来应该算是一场误会，小许的两个同学误打误撞落到我们手里，他找上门来，被我错认成当年的一个死对头，这才过了几招。”真难为了龙在天，把一场四对一的惨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死对头？”洪秋水的眉毛扬了扬，“据我所知，当年的地狱鸟横行江湖，能成为地狱鸟死对头的，只有一个，”说到此处，洪秋水故意停下，意味深长的看着许正阳，过来许久才缓缓说道，“当年江湖传言，有一票人马，以数人之力，几乎全歼地狱鸟近五十人，这票人马，据说名叫刀锋。” 虽说同样是刀锋两字，从洪秋水口中说出，竟然让许正阳不由自主心头一跳。 “不错，”龙在天惨然一笑，“看来这段往事终究没有被道上的兄弟们忘了，这位许兄弟，像极了刀锋的一个大魔头，不怕秋爷笑话，第一眼看到这位兄弟的时候，我龙某已经认定这次绝不会有生还的机会，想不到造化弄人，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是吗？”洪秋水一脸惊愕，上上下下打量着许正阳，“地狱鸟龙叔眼光何其毒辣，能让龙叔认错还真是不容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同时和龙叔有了交往？”洪秋水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似乎这样的巧合，根本不能让他相信。 “秋爷有所不知，这位许兄弟，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行事方式，与那魔头都大相径庭，这些东西，靠装是装不出来的。”龙在天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再说了，就算这小兄弟真是那魔头装的，我龙某又有什么办法？他不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洪秋水眼光霍的跳了一下，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微笑着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想必许兄弟的同学已经平安回到学校了吧？能在地狱鸟龙叔手上过一遭，还毫发无伤，也算是一次奇遇了，这要是放在道上，可是一笔不菲的资本啊。” 龙在天脸上一红，说道：“说起来还是我龙某没能耐，连自己的兄弟都保不住，别说许兄弟的同学了。”四海影城外居然设置了狙击手，不用说，黑子c胡子他们一定早已落入敌手。 “秋爷，照理说我龙在天已经欠了你一个大人请，不该再开口相求。但事出无奈，龙某只能请您再出手相助，不过是否愿意，全在您一句话，就算您断然拒绝，龙某依然感念您对地狱鸟的大恩大德。”龙在天一生横行，能说出这样的恳求之词，实属不易。 “龙叔客气了，”洪秋水和龙在天年纪相仿，称呼龙叔纯属客套，“你现在是虎落平阳，洪某忝为地头蛇，只要能出力，定然不遗余力。” “我的几个兄弟，还有许兄弟的同学，方才在四海影城被人劫了，还望秋爷帮忙打探一下他们的下落。”行走江湖，最重的债就是人情债，龙在天知道，这句话一出口，今后洪秋水但有驱策，地狱鸟只能一往无前了。 “这事儿好办。”洪秋水嘿嘿一笑，“或许我不用打听就能猜到你的兄弟现在在哪儿。”龙在天不由一愣，看着洪秋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白纸，上面画着的，正是自己c三儿和黑子。 “这几张画像，今天一早便发便了五大门派，集安道上的兄弟几乎人手一份。要求只有一个，一旦发现画像上的人，迅速通知各派老大，各派老大只有一个选择，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木字门掌舵人，百川集团董事长靳百川。” “你是说，我的兄弟们在靳百川手上？”龙在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看你高兴的样子，”洪秋水摇了摇头，指了指龙在天，说道，“百川大厦的地下室，根本就是一个小堡垒，你的人要真是落到靳百川手里，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从那个地方抢人，绝无可能。” “秋爷，您只管帮我确定人关在哪儿，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只要确定了地点，总会有突破的办法，这个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老张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睡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生物钟早已像闹钟一般精准，既然决定八点半起床，就绝不会睡到八点三十一分。 挂在床头的生理盐水只剩瓶口的一点点，随着盐水进入静脉的青霉素足以防止伤口感染，这次小小的枪伤，对自己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细细检查了一遍大腿上的伤口，5冲锋枪的跳弹只是钻进了大腿的肌肉组织，没有翻滚，就那么稳稳的停在那儿，辛亏是跳弹，否则进入体内的弹头失稳之后，绝对能把伤口附近的组织撕扯的乱七八糟，哪儿像现在，只留下一个圆圆的小洞，干净的像是被钉子扎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枚钉子，直径有9毫米。 想想方才的经历，真疼啊，没有吗啡止痛，只能靠在嘴里咬着毛巾防止咬破舌头，自己挖弹头，自己消毒伤口，自己缝合，关二爷刮骨疗毒好歹还有个医生在那儿动刀吧，自己呢，居然来了个全自助，除了旁边的许正阳能帮着递递工具之外，没有人帮忙。 伤口还在一跳一跳的疼，疼得火烧火燎，真想来一剂吗啡，再痛痛快快睡上他一大觉，好好享受一下一个伤员应有的待遇。但是不行，漂泊江湖的命运，是没有资格安心养伤的。许正阳说得清楚，医务室九点上班，到时候值班医生和护士就该来了，自己一定要在九点之前离开，还要把所有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 好了，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找一个垃圾袋，把带血的绷带c纱布c棉球都装好，还有用过的一次性输液器次性手套c空药盒c还剩一点点药水的生理盐水瓶，总之，要把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从医务室带出去。 蹑手蹑脚走到医务室门口，小心的听听楼道外的动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办公楼里还算安静。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办公楼里人不会太多的。趁着第一节课还没有结束，快点儿离开这里。 轻轻推开医务室房门，转身带上，锁舌咔哒一声钻入锁孔，咬咬牙，忍着一阵阵传来的刺痛，尽量让自己走得不那么一瘸一拐，向办公楼门口走去。按照约定，自己会按时到书店去上班，在那里等着许正阳带回龙叔的消息。 楼道里响起清脆的皮鞋击打地面的声音，老张心头一紧，闪身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隔着门帘，两名身着橄榄绿的警察匆匆从卫生间门口经过。 “你们终于来了，来，这边请。”楼道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曾经就许正阳的事儿对自己反复询问，它属于学生处处长何永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七章 针对老鹰的测试 1995年9月7日09：0009：15 靳百川站在百川集团地下三层那间临时改建的审讯室中，呆呆看着四处喷溅的血迹，拼命压着心头的怒火，终于没有暴跳如雷。这才短短一个小时，审讯室地面中央就已经摆了两具尸体，虽说已经用白布盖好，但惨败的灯光下，依然显得阴森可怖。 “能耐不小啊，一个小时两条人命。”五大门派的人都已经被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靳百川和银狐，既然没有外人，就没有必要客气。 “做大事自然要流血，一个小小的土字门二当家，死就死了吧。”虽说一眼就看出了靳百川的暴怒，银狐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既然要办大事，就不能心存妇人之仁。再说了，什么五大门派二当家，不就是个混混吗？自己带来的高手一下子就折损了八个，死个混混有什么要紧的？ “您老人家见过大世面，我没那么见多识广，一下子两条人命，只要传出去，神仙也压不住。”靳百川没好气的瞪了银狐一眼，昨天晚上路口那一撞，光是善后就动用了他所能动用的全部关系，这才没有惊动警方。现在倒好，又来了一出，真以为集安市是他靳百川一手遮天吗？ “你怕什么？就两个人，还都不是什么良民，警察怎么会知道？”银狐胸有成竹，死的两个人，一个是地狱鸟的雇佣兵，在境内根本没有合法身份，另一个是土字门二当家，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没有家属折腾，隐瞒轻而易举。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银狐轻描淡写的样子，靳百川几乎要崩溃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你就搞出这么多事儿，又是开枪又是死人的，这么折腾下去，警方迟早会盯上我们的。” “老靳，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在集团到底是什么身份，来之前老总一再叮嘱，让我凡事多和你商量，想来你在集团的地位低不了。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集团高层，怎么老是想着你那点儿蝇头小利呢？”银狐冷笑着看着靳百川，如果不是摸不准靳百川的底细，他才懒得和靳百川废话呢。 靳百川不由一愣，反驳道：“我怎么光想着蝇头小利了？为了配合你，我动用了多少人，几乎把我的全部家底都亮出来了。” “你是动用了不少人来配合我，可你好好想想，从头到尾，你有没有真正放开手脚？你心里想的永远都是百川集团的利益，千万不要惊动警察，千万不要给百川集团招来麻烦，这么重要的行动，你连枪都不让用，要不是我翻脸，我们的枪只怕现在还锁在你的地下室里吧？老靳啊老靳，还没交手呢，你就已经被集安的警察吓傻了。” 靳百川沉默了，银狐说的有些道理，但毕竟自己是在集安地面上讨生活的，事情完了银狐拍拍屁股走人，他靳百川还要和各方神圣周旋，真出了格，挨收拾的是他靳百川，不是银狐。 “龙头对集团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为了龙头，就算把你那个百川集团彻底放弃都不为过，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银狐一眼就看出了靳百川心里的小九九，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服教育，“只要集团在，你靳百川到哪儿都能风生水起，没有了集团，你就屁都不是了。” 话说得难听，道理却是那个道理，什么人大代表，什么著名企业家，都是阳光下的泡沫，看着光鲜，若是没有了银翼，那泡沫会在瞬间粉碎。 “这龙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兴师动众不遗余力，值得吗？”银狐的道理已经说服了靳百川，但要彻底打消顾虑，还是要搞明白这一个问题。 “老靳，记住你我的身份，我们只是办事儿的，上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多一句都不问。这，是银翼的铁纪，千万别忘了。” 按着银狐忽然严肃起来的面孔，靳百川讪讪的点点头，娘的，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装什么装，搞得跟纪检干部似得，有劲吗？“可是这么硬来，舌头变成了死人，找谁打听龙头的下落呢？” “这样的小角色，”银狐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胡子的尸体，说实话这个小伙子还真是条硬汉，不过这种毫无意义的同归于尽，在银狐眼中只有两个字，愚蠢，“根本不可能知道龙头的下落，死了就死了吧，还省的我自己动手了。” “可是目前，咱们手上只有这样的小角色，他们要是没价值，咱们就没地儿下嘴了。”从四海影城抓来的两个人，显然都是小角色，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们要是说不出龙头的下落，那这一早晨不就白忙乎了吗？ “别急呀靳总，”银狐眼中闪过一丝狐狸一般的狡猾，“用不了多久，我们手里就会有一条大鱼，到时候，不怕钓不到龙头。” 何永胜找来了警察，老张躲在卫生间里，忍受着刺鼻的骚臭，皱着眉头判断着形势。是自己被发现了吗？医务室离何永胜办公室不远，难道说自己睡着的时候何永胜进来医务室，发现了自己？不应该，医务室的门是撞锁，自己在里面的时候还特意加了反锁，就算有人要进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也足以把自己惊醒。 既然问题没有出在医务室，那会在哪儿出问题了呢？只有许正阳知道自己在学校医务室，难道是他出卖了自己？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想收拾自己，在东榆树湾就办了，何必多此一举，先救出来再抓回去？没道理。 脑子再一转，手心顿时被冷汗湿透，不好，这个小子图谋的是龙叔，救自己脱困只是为了获取自己的信任，对龙叔动手才是他的目的。完了，自己已经把联络方式和盘托出，龙叔此刻一定已经凶多吉少。 不要慌，既然自己鬼使神差的和这些警察擦肩而过，那就是天赐良机，只要跟着这些警察，就能找到龙叔。 已经顾不得腿伤的疼痛，老张快步出了卫生间，小跑着出了办公楼，楼前的路边，停着一辆桑塔纳警车，好，这就是他们的车，只要藏身于后备箱中，自然能跟到他们的老巢。而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打开一辆轿车的后备箱，对地狱鸟老张来说，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你要打老鹰的主意？”靳百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从审讯室回到办公室，就听到银狐如此大胆的计划，他的第一判断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饶是以靳百川远离江湖杀戮多年，也知道刀锋的老鹰，是绝不能轻易招惹的主儿。 “老鹰这样的角色，和龙在天走到一起，绝非偶然，”看到自己的计划竟然震住了自以为在集安可以横行无忌的靳百川，银狐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得意，“反正是要面对的，越早越好，一旦两人结成铁杆盟友，咱们就彻底被动了。” “我当然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看银狐胸有成竹的样子，靳百川从心里开始着急，早知道就不把何永胜通报的情况告诉银狐了，本来只是想让银狐出面从那两个女生手里把信弄回来，掩盖自己打探许正阳的痕迹，谁知银狐一听那个叫方舒的女孩和许正阳渊源颇深，竟动起了绑架的念头，这个集团特使，除了铤而走险，是不是就没点儿别的招？“可你想过没有，以老鹰的性格，会因为一个女生乖乖就范吗？” “嘿嘿嘿，老鹰，老鹰，”银狐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双腿翘上了茶几，老鹰这个名字，在黑道真可谓如雷贯耳，但放眼银翼，有几个人真的和他交过手呢？说得那么邪乎，不过是一个个传说而已，说实话，他银狐倒是很想和这个传说中的魔头较个高下，“老靳，我银狐从来不会小看我的对手，但也不会盲目的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我的狐爷，这是什么时候啊，好勇斗狠那一套就收起来吧。”靳百川似乎连嘴里都满是苦涩，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银狐处处受挫，一口怨气出不去，已经快失去理智了。“你想想看，老鹰是浪得虚名的吗？集团和他交过手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付这样的魔头，硬来是不行的。” “老靳你误会了，我是想和老鹰比个高低，但这绝不是我此次行动的目的。”银狐叹了口气，还得费口舌和这位集安地头蛇解释一遍，真是麻烦，“你好好想想，我们说这个许正阳是老鹰，有没有真凭实据？” 靳百川摇摇头，虽说何永胜复印的档案没有拿到手，但大致情况他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己，档案里的东西，没什么价值。 “你知道如果这个高三学生真的是老鹰的话，集团会怎么做吗？”银狐不等靳百川回答，便接着说道，“集团会派出最精锐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齐集此地，消灭老鹰。” “你是说，集团会派出手术刀小组？”手术刀小组是两年前松花江畔行动失败后，集团抽调精锐组建而成的，虽说只有十人，却能各个以一当百，这些人几乎都是银翼的传奇人物。 “如果集团向集安投入了这么多力量，到头来却发现这个许正阳和老鹰毛关系都没有，你我脸面何存？” 靳百川沉默了，他知道，银狐说得有理，犯这么一个狼来了的错误，今后在集团就别想往上爬了。 “老鹰是何许人也？狠辣，无情，那就是个战斗机器，在他的心中，感情根本就全无用处，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犯险，所以，如果许正阳真的是老鹰，对女友落入敌手这样的消息，他理都不会理，那时，我们向集团示警，就十拿九稳了。” “我明白了，”靳百川终于明白了银狐的用意，“而万一这个许正阳咬钩，为了救女友打上门来，那就是说他根本不是老鹰，充其量只是个身手不凡的学生而已。只要咱们事先安排妥当，收拾个学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知我者，老靳也。”银狐得意的哈哈大笑，靳百川看着银狐轻松的样子，不由也大笑起来。说实话，这个银狐，还真是有一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八章 落入敌手 1995年9月7日09：1509：30 置身于黑暗狭窄的轿车后备箱中，时间过得似乎格外慢，九点过后的校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隔着车厢，纷纷踏踏的脚步声和来往师生的说话声清晰的像是就在耳边。 桑塔纳轿车的后备箱足够宽大，老张蜷着身子躺在里面，还有空间可以动动胳膊伸伸腿。其实当年出生入死的时候，臭水沟里一趴就是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腿上有点儿小伤，这么蜷缩着就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看来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舒服日子，就受不了吃苦了。 一阵脚步声清晰的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清脆的皮鞋声，这样的声音在校园里并不常见，和方才躲在卫生间时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那两个警察来了。怎么这么快，老张估计了一下时间，没有超过十五分钟，如果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怎么着也得把那间医务室翻个底朝天吧？不到十五分钟，这搜查动作也太快了吧？ 脚步声在车边停了下来，老张竖起耳朵认真分辨着，来的不止两个人，除了那让人过耳不忘的皮鞋声，还有运动鞋轻轻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校园里，穿运动鞋的，除了体育老师，十有就是学生了。老张有些纳闷了，这两个警察怎么和学生凑到了一起？ “方舒，你千万别着急，刚才警察叔叔已经说了，事故并不严重，阿姨的伤不要紧。你要是急坏了，大家还得照顾你，那不是成了添乱了吗？”是一个女生干脆利落的声音，声音中隐隐约约夹着另一个女生轻轻的啜泣。 搞错了，老张有些尴尬，看来是有学生家长出了车祸，警察到学校，是来找伤者家属的。能让警察上门找家属，估计伤轻不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十有要没有妈妈了。 啜泣并没有因为安慰而停止，那个干脆的女生声音转向了警察，“警察叔叔，我同学情绪不好，要不我陪着她一块儿去，也好有个照应。” “没问题，”警察答应的非常爽快，车门咔哒一声打开了，“上车吧。” 车子的避震晃晃悠悠向下沉了下去，发动机发出了轻柔的轰鸣，老张无奈的感受着车子慢慢开动，渐渐加速，已经到了这一步，想下车是不可能的了，乖乖躲在后备箱里等着车子停下再说吧。只希望要去的地方不要太远，千万别耽误了自己和许正阳的见面。 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在集安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病房外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因为被害人不配合吃闭门羹的情况，还真是少见。这么少见的事儿，居然让自己碰上了。 凌晨两点到现在，已经整整忙了七个多小时，真有种马不停蹄的感觉，东榆树湾的现场勘验，针对村民的拉网式走访，对在逃嫌疑人模拟画像，紧锣密鼓有条不紊，虽说到现在为止没有丝毫进展，但对这样百年不遇的大案，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突破往往是在不经意间。 一想到东榆树湾，陈云就忍不住想要骂娘，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竟然自作主张让数十名目击证人扬长而去。更可气的是面对自己的质疑，这位所长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公安机关无权将证人扣在现场，说什么这些人都好找得很，只要有需要，随叫随到。 这哪里是一个干了二十多年警察的老公安说的话，案件侦破历来是争分夺秒，错过了黄金四十八小时，难度就会成几何级增加，那时就算付出十倍百倍的辛苦，都不见得能去取得些许突破。这一来倒好，本来可以当场走访获得线索，被人为搞成了事后找人，查访效率何止低了百倍。 走访东榆树湾村民未能取得尺寸之功，本就没有几户人家，还被人堵在家里不敢出来，除了听到外面像过年一样爆竹连天，别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现场勘查倒是有些收获，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弹壳，貌似手雷爆炸形成的杀伤性破片，还有零星的血迹，但没有尸体，没有伤员。显然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枪战，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有一个被当着警察的面一枪打中腿部的倒霉混混，这场集安解放以来规模最大的枪战，只怕只能按照非法持有枪支立案侦查，毕竟，只要没有死者和伤者，就无法证明这里发生了恶性刑事案件。而这名此次事件中唯一的被害人，证言显得尤为重要。 “大夫，病人醒了没有？”急诊病房的医生再一次经过陈云面前，陈云身边的年轻刑警按捺不住，再一次迎上去热切的问道。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医生停下了脚步，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说实话，麻药的劲儿早过了，病人不醒并不是醒不来，而是不愿意醒。” 年轻刑警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靠，这孙子在装睡。”医生说得足够委婉，但大家还是听懂了。“我这就进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可不行，”医生一把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刑警，“病房里都是急诊病人，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年轻刑警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我们已经整整一晚上没合眼了，结果在这儿耗了两个多小时，这不是玩儿人吗？” “你一晚上没合眼？我也一晚上没合眼了。”医生显然也有一肚子怨气，“两点多给你们送来的这个小子开刀，七点多又处置了一个严重刀伤，现在那个刀伤还在重症监护，别以为只有自己辛苦。” “小李，别胡来。”陈云皱起了眉头，既然被害人不愿意配合，冲进去也没用，到时候他眼睛一闭装死，你也不能怎么样。要找突破口，恐怕还得找他的老大。 领导下了令，年轻的小李当然惟命是从，看到小李心有不甘的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医生终于松了口气。“我告诉你们，千万别乱来，别趁我不在偷偷溜进去。”松口气归松口气，必要的叮嘱还是要有的。 医生的声影匆匆忙忙消失在走廊尽头，小李悻悻的站起了身，“陈队，我把车开过来。”白白等了两个多小时，确实让人心里窝火。既然等下去没有意义，那就早点儿走吧，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呢。 “不急，”陈云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儿，看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我忽然觉得，咱们有必要去一趟重症监护病房，看看那个严重刀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发生在早晨六点左右的刀伤，会不会和东榆树湾的枪击有关呢？多少次了，就是这种突然的直觉，带着自己走出破案的死局，这一次会不会同样有用呢？ 用了这么多年心乱如麻这个成语，此刻的方舒，头一次真正体会到心乱如麻的感觉。自从昨天下午偷偷看了那封何永胜写给靳百川的信之后，心中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本以为档案袋里是对许正阳不利的材料，不料竟然是几张档案复印件和一封莫名其妙的信，靳百川的大名，集安谁人不知，这个人怎么会向何永胜打听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呢？这绝不是好事儿。再加上从电影散场直到今天早晨上课，竟然始终没有见到许正阳的影子，不详的预感便彻底抓住了自己，许正阳一定出事儿了。 果然，第一节课刚结束，何永胜处长便让人给自己带话，说有两个警察来找自己。警察突然上门，更坚定了方舒的推测，电影电视剧中的桥段不断在脑海中闪过，眼前甚至出现了警察拿着血肉模糊的照片让自己辨认的画面。要不是周小唐陪着，自己真的怀疑从教室到学生处长办公室这段路，能不能顺顺利利走完。 结果呢，等来的确实是坏消息，出事儿的不是许正阳，是自己的妈妈。真是晴天霹雳，妈妈就是女儿的天，妈妈要是出事儿，那真的是天都塌了。交通事故，好端端在单位上班，怎么就出了交通事故了呢？心彻底乱了，怎么坏事儿都摊到自己脑袋上了？ 警车在路上飞驰，不时响起一声刺耳的警笛，方舒木然从车窗向外看着，双手无力的抓着周小唐的手，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此刻，谁坐在身边并不重要，只要有一个熟人就是最大的安慰。 周小唐一边握着方舒冰冷的双手，一边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路标，车子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穿行，每逢前方通行略有不畅，便毫不犹豫的转入一边的狭窄胡同，七拐八拐便回到主路。虽说行车路线简直与迷宫穿行一般繁复，周小唐依然清晰的感觉到，车子前往的方向，不是市中心医院。 “警察叔叔，我们要去哪儿啊？”既然方舒的妈妈受了伤，应该是在医院救治才对，怎么不向医院的方向开呢？ “去市中心医院。”前排副驾驶座上的警察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我们走的方向不对啊，不会是走错了吧？”周小唐心中一阵焦急，她也知道，能让警察上门找家属的伤情，一定轻不了，要是走错路耽误了时间，错过看母亲最后一眼，定会让方舒抱憾终身的。 “前面有交通管制，需要绕路。”副驾驶座上的警察回头看了一眼周小唐，“正好，小妹妹，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 周小唐的眼皮没有来由的忽然一跳，事情好像有些不对，“您说。” “许正阳是你们的同学吗？” 听到许正阳三个字，连早已乱了方寸的方舒都坐直了身子，异样的气息瞬间在车里蔓延开来。 “是啊。”周小唐强压着狂乱的心跳，双拳紧握，手心里全是冷汗，“您问他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警察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如果你们两位被绑架了，许正阳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赶过来。” 巨大的惊愕彻底笼罩了方舒和周小唐，桑塔纳警车呼啸着冲入了百川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六十九章 后备箱里听来的情报 1995年9月7日09：3009：45 集安一中传达室的张大爷端着一个硕大的搪瓷杯子，一口一口喝着冒着热气的浓浓花茶，看着被自己按照班级分别摆放的一摞摞信件，一种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虽说这是自己日复一日的工作，但每次花一个小时将成堆的信件分拣完毕后，还是有一种丰收农民看着累累果实的喜悦。 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分，再过二十分钟，就是上午的大课间，这个时段，是约定俗成的取信时间，到时候，每个班级都会有代表来把班级的所有信件取走，那时候，是传达室最热闹的时候。 半杯茶水下肚，张大爷抹了一把汗珠，滚烫的花茶带来的大汗淋漓，总是能让自己有一种酣畅的感觉。好，接下来要处理的是广告函。作为全省知名的重点高中，集安一中特意在传达室门口设了信箱，接收各类教辅广告，处理这些花花绿绿的广告函件，是张大爷每日处理完师生信件后的第二项工作。 厚厚的广告函被码放在桌上，一封封按照科目来分类，语文，数学，物理，不对，这里怎么有一封给学生的信？高三六班许正阳收，没有落款，没有邮票，这又是哪个学生搞这种小把戏，十有是情书，不好意思当面给，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转交。许正阳这个孩子，自己是有印象的，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每天都来取他们班的信，却从来都没有写给他自己的。这下好了，总算有一封了。张大爷小心翼翼的把这封信挑出来放到一边，这可是那个孩子在集安一中收到的第一封信，可不能搞丢了。 许正阳又一次在书店来回走了一圈，再次确认老张没有到书店上班。按照约定，老张要在八点半离开医务室，回到书店，一边上班一边等着自己，现在已经九点半了，书店里没有老张的影子，看来是出纰漏了。 “人呢？”龙在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三儿还在书店隔壁的诊所接收手术，生死未卜，老张又没了踪影，再坚强的神经，也经不起这么接二连三的打击。 “不会是在医务室里睡过了吧？”许正阳猜测着，老张的伤不重，不可能是伤情恶化，以他的身手，在集安一中也吃不了亏，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我们地狱鸟的人就那么不靠谱吗？”龙在天白了许正阳一眼，睡过了，亏他想得出来。 “看看你急赤白脸的样子，我这就到医务室看看，到时候一准儿把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张给你带过来，行了吧？”玩笑归玩笑，老张要是有个闪失，自己还真是不好和龙在天交代，毕竟，人是在自己手上丢的。 龙在天叹了口气，早已在江湖上混成了人精，许正阳的惭愧他看得清清楚楚，“老张是你救出来的，不管怎样，地狱鸟欠你一个情。我龙在天没本事，保不住自己的兄弟，还弄丢了你的兄弟，从今往后，凡是有用得着地狱鸟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吧。”一番感恩的话，说出来竟是如此凄凉，好端端一个地狱鸟，到现在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再折腾下去，恐怕只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了，欠了这么多人情，可怎么还啊。 原来是假警察。后备箱和车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铁皮，车内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老张耳朵里。不仅是假警察，而且还是奔许正阳去的。一个高三学生，到底招惹了什么对头，值得化装成警察，还绑架他的同学来要挟？难道自己和许正阳在东榆树湾的行踪败露，被人查出了身份？不应该呀，东榆树湾一战，根本没有人看清许正阳的脸，要是这样都能被查出身份，那银翼这帮人也太神了吧？ 车子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桑塔纳轿车特有的开门声之后，一个男子声音响了起来：“下车。” “别碰我。”是那个干脆干练的女声，车后座紧接着传来一阵阵揪扯打闹的声音。一个男子闷哼了一声，显然是挨了一记，恼羞成怒的声影响了起来：“靠，小丫头片子下手还真黑，不好好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女生的惊呼传来，车门口响起一声闷响，不用看都能猜到，那奋力反抗的女声被人从车里拽了出来。又是几声扑通扑通的声响，似乎是脚踢在身上的声音，老张不由一愣，不会是这帮家伙在对那个女生下狠手吧？ “靠，你们五大门派有没有点儿出息？”这个声音老张记得，是在车上装成警察和两个女生说话的人，“男的打女的，还他妈两个打一个，都给老子住手，再动一下小心老子翻脸。”听这个人的语气，对五大门派颇为不齿，看来是银翼的人，自己可得小心点儿，银翼的人都是高手，可千万别再他们面前露了行藏。 高手的喝止立竿见影，拳脚声顿时停了，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五大门派的人把两个女生拖走了。那女生还真是硬气，竟然哼都没哼一声，老张在心中暗自赞叹着，要不是高手环饲四周，自己又有伤在身，自己还真有心出手把这两个女孩儿救出来。 继续静静的潜伏，等所有人都离开，自己就可以从后备箱脱身而出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龙叔接头，这两个女生看起来和许正阳颇有渊源，到时候把她们的下落告诉许正阳，也算还一点儿人情。 仔细听着车外的动静，看来是没有人了。老张悄悄把手指伸到后备箱锁的卡簧挂钩中，暗暗使劲，一阵清脆的咔擦声之后，后备箱开了一条缝。 一阵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显然是向桑塔纳警车的方向走来，越走越近。老张暗暗叫苦，后备箱已经打开了，想要再关上就得将箱盖抬起再放下，那动静可小不了，现在只能希望正在走过来的人，只是路过而已。 事与愿违，脚步声在附近停了下来，防风打火机铿锵的打火声之后，一阵烟草的香气在空中弥漫，来的人竟然在车边抽起了烟，看来是没有尽快离开的意思了。 “大哥，你说这帮人，有什么好牛的，一个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说话的人年纪应该不大，声音听起来年轻得很。 “可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大爷，得像佛一样供起来。”这是方才那个对女生动手的男子，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五大门派好好的，干嘛要听他们的。看看吧，从昨天到现在，咱们吃了多少亏？要我说，这帮人就是扫把星，跟着他们，咱们早晚要倒霉。” “谁说不是啊，”小头目刚被银翼的人不留情面的厉声呵斥，本就心存怨恨，小弟的抱怨成功的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你就说土字门的何二当家，死的多惨，当时我就在旁边，那家伙”小头目口中啧啧有声，似乎在一边说一边感慨的摇头叹息。 老张心中不由一动，土字门二当家何坤，那是龙叔的好友，地狱鸟的秘密联络点就设在他的影城，怎么这个人已经死了吗？ “是啊，何二当家要不是一心巴结那帮煞星，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年轻人语气中有些惋惜，“不过话说回来了，听说何二当家出卖了自己的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小头目一下子找到了存在感，声调都提高了，“你知道吗，咱们这次的对头可了不得，当年救过何坤的命，这次到集安，就在何坤那儿落脚，结果呢，何坤竟然把他出卖了，一下子抓了他们四个人。” 四个人，老张的头一下子大了，龙叔c三儿c胡子c黑子，正好四个，难道半天不到的功夫，龙叔他们就都被抓了吗？ “你是没见到，被抓的那几个人，真是硬骨头，”小头目的谈兴越来越浓，“有一个小子，拼着自己的性命，生生把何坤咬死了，那场面，想想都要做恶梦。” 土字门二当家何坤死在审讯室的事儿早已不胫而走，种种细节传的五花八门，竟无一例外将行凶者描绘成了一个英雄人物，其实黑道中人，本就对卖友求荣切齿痛恨，何坤出卖恩人，自然被人不齿。 “听说那个硬汉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叫什么啊？”年轻人的语气中充满向往，似乎对未能一睹壮士风采而遗憾。 “他叫胡子明。”小头目没有吹牛，当时他确实在审讯室中，这个名字，只怕他今生都不会忘记了。 泪水一下子涌上了老张的眼眶，胡子，胡子，我的好兄弟，你竟然先一步去了。 “你们两个别偷懒，把那几个小子弄到这辆桑塔纳里面。靳总十一点出发，耽误了事儿小心挨骂。”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车边的年轻人对发号施令者的颐指气使显然心存不满，“他们有三个人，桑塔纳后备箱塞不下。” “把那个黑小子弄到后备箱，剩下两个只是集安一中的学生，放到后座上就行了。” 黑小子，那一定是黑子了，他们要把黑子和这两个女生带走，老张一把将眼眶中的泪水擦干，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得快点儿去找许正阳，凭自己二人之力，希望能把黑子救出来。十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但愿还来得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章 一意孤行 1995年9月7日09：4510：00 龙在天坐在书店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多年劳作的老农民，初到大城市，走累了便在路边随意坐下休息。既然许正阳和老张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书店，那就在书店门口守着吧，或许老张有什么事情临时需要处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呢。 “你确定这是真的吗？”龙在天将那封信递还给许正阳，上面只有一行字，“中午十一点之前，老虎沟东侧炮楼，用龙头换方舒，只身前来。” “是真的，我已经到教室里看过了，她不在。”许正阳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到学校是为了找老张，结果老张没找到，还被传达室的大爷塞了一封要命的信。 “你打算怎么办？”龙在天皱着眉，看许正阳慌乱的样子，这个方舒对他显然意义重大，银翼的人真有一套，这么短的时间，不仅知道许正阳和自己在一起，有拿到龙头的条件，还抓住了许正阳的软肋，这个对手，确实挺可怕的。 “龙叔，信里说的那个龙头，是不是在你手里？” 龙在天心一沉，果然，许正阳打上了龙头的主意。“不错，龙头在我这儿。” “方不方便借给我用一下。”虽说是不情之请，但还是要说。地狱鸟为了抢到龙头，搞了惊天动地的车祸，为了保住龙头，差点儿被人围歼，如果不是为了方舒，自己绝不会向龙叔提出这样的要求。 “许正阳，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许正阳露出一丝苦笑，不用考虑，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方舒就是诱饵，可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就算明知是铜网阵，也得硬着头皮闯。“我知道，可如果这封信是写给你的，让你用龙头换老张，你能怎么办？” “我当然不会同意，”龙在天脸上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因为老张已经回来了。” 隔着马路，老张正站在书店门口，使劲的向龙在天招手，脸上满是激动的笑容。 洪秋水小诊所三楼的医生办公室，成了地狱鸟的临时会议室，老张捧着水杯子大口喝着水，本以为龙叔落入敌手，自己唯有孤军奋战，现在看到主心骨安然无恙，肩头的压力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不到十点，靳百川的出发时间是十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还来得及。”龙在天眼睛闪闪发亮，每次一有行动，他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或许上天在他的血液里，留下了太多好战的成分。 “来得及干什么？”许正阳看了看屋内，洪秋水安静的坐在一边，显然抱定了你们爱怎么商量怎么商量，我绝不参与的态度。就靠龙在天和老张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伤兵，能组织什么行动？ “我们要赶在龙在天出发之前设好圈套，来个一石三鸟。”龙在天没有理会许正阳语气中明显的质疑，继续侃侃而谈，“救黑子，救你的女朋友，抓靳百川。” 果然是一石三鸟，许正阳无奈的苦笑着，就这么几个人，龙在天就敢策划这样的方案，这要是放在地狱鸟鼎盛时期，只怕他早就带着人冲进百川大厦来一场攻坚战了。“龙叔，别怪我泼凉水，你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龙在天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我还有两名兄弟，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许正阳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火石的恶光亮，在红旗小区，有人用对讲机向龙在天通报情况，那是地狱鸟的后援，龙在天的秘密武器。 “再说了，除了那两名兄弟，不是还有你吗？”龙在天哈哈笑着，拍了拍许正阳的肩膀，“小兄弟，我龙在天没有看错过人，你小子，绝对有以一当十的实力。” “我？”许正阳不由一愣，龙在天居然把自己算成了他的援兵，那可不行，自己还有事要办，“我是不会和你们一起行动的，我要去老虎沟。” “你没听老张说吗？”见许正阳如此冥顽不灵，龙在天有些着急了，“你的心上人不在老虎沟，她会在十一点出现在靳百川的车上，去老虎沟根本救不了你女朋友。” “龙叔，从百川大厦到老虎沟，至少需要四十分钟车程，和我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十一点，他们十一点才从百川大厦出发，怎么来得及？” “执迷不悟，早和你说了，这是个圈套，”龙在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没想到这个许正阳，长了这么个榆木脑袋，“他们根本就不会把你的女友带到老虎沟，在那儿等着你的，只有一个个枪口。” “如果我算的没错，百川大厦一共有我四个同学，你怎么肯定靳百川要带走的是方舒，而不是之前被你们抓到的那两个男生呢？”许正阳没有理会龙在天的愤怒，自顾自的把话说完。 龙在天沉默了，许正阳说得对，老张听到的只是把那两个集安一中的学生弄到后座上，可没说那两个学生是男是女，如果费了半天劲拦截的是那两个男生，那么两个女生就危险了。 “我觉得那两个学生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屋子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竟然是一直置身事外的洪秋水。这个老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众人的一言一语，一个字都没有逃出他的耳朵。“你们的目标应该是靳百川，只要有一个靳百川在手，多少男生女生都换的回来。” “对啊，”老张眼睛一亮，“咱们只要把靳百川绑了，别管提什么要求，他们还不都得办？”既然大家都在绑票，那就比谁的人质分量足呗，一个靳百川，分量足够了。 “不行，”许正阳坚决的摇摇头，“五大门派是五大门派，银翼是银翼，抓了五大门派的掌舵人，银翼不一定买账。我不能把方舒的性命赌在一个可能有变数的选择里。” 洪秋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似乎没有想到许正阳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小伙子你别忘了，银翼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可以不买五大门派的账，但龙头呢？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龙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在这帮人眼中，龙头比性命还重要。只要龙头在我们手里，没有人敢碰你的朋友。” 说到龙头的重要性，洪秋水最有发言权，昨天晚上就凭龙头在手，一枚手雷就让银翼上上下下俯首帖耳，这个东西，绝对是银翼集团的命根子。 “不行，还是有风险。”此刻的许正阳，固执得听不得任何劝阻，“让我相信凭一个不知道用途的龙头，能保方舒周全，我做不到。”是啊，在许正阳眼中，方舒就是全世界，把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物件之上，确实有些困难。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拿着龙头，走到敌人枪口之下的时候，就是在白白送死？”许正阳的固执让洪秋水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是我，只要确认龙头是真的，马上就会结果了你的性命，当然，你视为心肝宝贝的那个同学，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小伙子，秋爷说的句句在理。你还没出校园，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别看你身手好，在枪口下面，一样不堪一击。”龙在天说得语重心长，看到老张之前，他还有一丝疑虑，这个许正阳是真的救了老张还是用大话在诳自己，看到老张之后，疑虑消失的无隐无踪，剩下的只有好感和感激，他是从心里不希望许正阳出事。 “老虎沟那个地方我去过，”看许正阳没有说话，龙在天趁热打铁，开始战术分析，“进山只有一条小道通往炮楼，两侧都是山坡大树，随便在哪儿埋伏一支狙击步枪，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记得三儿是怎么受伤的吧？他们有狙击手，能用在三儿身上，就能用在你身上。” 敌在暗我在明，再加上狙击手和人质，这些确实是自己应付不了的，可是，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老鹰，这个连龙在天都视为魔头的角色，应该能应付这复杂的陷阱吧？什么都别说了，只要有一丝希望，自己就绝不放弃。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能搞定。”话说的斩钉截铁，心里却没什么底气，真想搞定这件事，还就得指望老鹰出马，看来这次，自己说什么都得妥协了，“龙叔，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把龙头交给我，我保证完璧归赵。” “犟种。”看着众人好话说净，洪秋水终于忍不住了，霍得站起了身，一甩手进了墙壁后的暗门，似乎不屑再和如此不知好歹的人同处一室。 龙在天不由一愣，这件事和洪秋水没什么关系，他听不过去提点儿意见也就算了，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许正阳，真是顽固得可以，“你看看，连秋爷都被你气走了，别闹了，听我的没错的。”要做就仁至义尽，尽最后的努力再劝一次，实在不行就由他去吧。 犟种，许正阳仿佛一下子被这两个字击中了一般，好熟悉的词，在哪儿听过呢？一定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到底是谁呢？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算了，别想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狠狠摇摇头，把这纷乱的思绪赶出大脑，坚定的转向龙在天，伸出右手，“龙叔，还是那句话，要是信得过我，就把龙头交给我。” 龙在天叹了口气，将手伸入衣服内侧口袋，摸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口袋递给许正阳，那黄铜打造的钥匙柄，就静静躺在这个黑色的布口袋里。“要不我们兄弟几个陪你一道闯一闯这老虎沟？” “信上写了，只身前来。”通往老虎沟只有一条路，带旁人去太容易暴露了，他不能冒险。 “记住，别老想着完璧归赵的事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平安回来就好。”龙在天郑重的拍了拍许正阳的肩膀，自己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暗门打开，洪秋水板着脸走了出来，随后将一个黑乎乎的无线电扔给许正阳，“你非要送死，我们不能不管，有事儿就用电台叫，到时候给你收尸。” 一股暖流一下子涌过心头，无论怎样，面前这几个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一章 手术刀 1995年9月7日11：0011：15 龙在天坐在切诺基轿车的驾驶座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不远处百川集团的大门。时针停在十一点的位置，如果老张的情报准确，靳百川就快要出现了。 电动栅栏门在马达带动下缓缓打开，一辆桑塔纳警车闪烁着警灯开出百川集团大院，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辆乌黑锃亮的奔驰600，阳光下，奔驰轿车的三叉车标闪闪发光，不用怀疑，整个集安只有一辆奔驰600，它属于靳百川。 从大门出来直行，便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不远处是一个灯控路口，两辆轿车沿着大道向路口前行，此刻是正午时分，道路虽不像早高峰一般拥堵，但也车水马龙。 龙在天将手伸进衣服口袋，按动了口袋里面的遥控器，无线信号发射器向红绿灯的控制电路发出了一个脉冲，信号灯毫无悬念的变成了红色。桑塔纳警车和奔驰轿车随着车流缓缓停下。龙在天警惕的看着四周，没有可疑情况，可以行动，右手抬起，轻轻按动插在耳孔中的耳机，发出行动的指令。 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沿着机动车道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往等红灯的车辆驾驶座窗缝里塞着小广告，年轻的司机眼看着其中一名男子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不耐烦的摁了一下车上的警报器，老子今天开的是警车，虽说是假的吧，但设备一应俱全，长眼睛的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这个瘸子看来不光腿脚不好，耳朵还有问题，似乎没有听到警车的鸣笛，竟然走到了副驾驶座边，开始哆哆嗦嗦往窗缝里塞广告，靠，什么智商，往警车上插小广告。年轻司机从心里发出一声嗤笑，顺手摇下副驾驶车窗，一句国骂本能的冲到嘴边，却被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生生堵了回来。 运气不错，副驾驶座是空的，老张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看了一眼后座，许正阳猜的没错，后座上坐着的，是那两个男生。接着扭头，看着司机那张扭曲变形的年轻面孔，笑嘻嘻的说道：“想活命吗？想活命就要听话。” 司机惊恐的点着头，从后视镜中，他清楚的看到，另一个发小广告的男子，迅速钻进了奔驰600轿车的后座，不用问，那个男子手里肯定要拿着一支枪。传说中的劫持，竟然这么容易就发生了，而且还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目标已被控制，车上除了目标只有一名司机。”耳机里传来清晰的男声，龙在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本以为以靳百川的身份，车上定然少不了保镖，老张腿上有伤，战斗力难免打折扣。因此，他安排了地狱鸟二人狙击小组的观察手劫持靳百川的奔驰轿车，二人狙击小组，是他龙在天的最后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用。谁知这个靳百川竟然如此大意，车上只有一个司机，真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我这里只有一名司机，后座是那两名被咱们绑了的学生，”老张顿了顿，“黑子应该在后备箱里。” “先不要管后备箱，迅速离开这里。”龙在天再次按动口袋里的遥控器，信号灯闪烁了几下变成绿色，两辆轿车随着车流缓缓移动。 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劫持便悄悄完成了。但绝不能大意，东榆树湾的教训足以让龙在天变得更为谨慎，银翼太狡猾了，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继续观察至关重要。龙在天轻轻踩下油门，要防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要做一个猎人，远远跟着螳螂，好好看看后面有没有黄雀。 地狱鸟狙击小组的观察手崔二虎坐在奔驰车的后座上，冷冷看着身边这个号称是集安黑道霸主的男人，标准的老板式背头，一身阿玛尼西服，除了靳百川，谁能有这么土豪的派头？ 惊吓让面前这个黑道霸主脸色苍白，不管他在集安怎样呼风唤雨，面对枪口，还是无法抑制恐惧，崔二虎心中想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手中的贝雷塔92手枪那近乎完美的人机工程枪柄，让他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奔驰车的司机很听话，紧紧跟着前面的桑塔纳警车，稳稳的开出了城区，崔二虎身子斜靠着真皮座椅后背，手枪指着靳百川的胸口，靳百川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颤抖：“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到哪里去？” 崔二虎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被劫持的人开口的第一个问题总是这一句，不管是柔弱女子还是黑道枭雄，几乎无一例外。“不用多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刀锋还是地狱鸟？”身为木字门掌舵人，靳百川显然不愿糊里糊涂就被人劫持，至少应该知道劫持自己的对头属于哪一方吧。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崔二虎饶有兴致的直起了身子，看着靳百川，这个混混头目还不简单，知道地狱鸟，还知道刀锋。 “我猜不出来，不过我相信，无论是地狱鸟还是刀锋，都不会伤我一根毫毛。”靳百川的神色已经越来越镇定，声音也越来越平稳。 “为什么呢？”这个黑道老大此刻的表情让崔二虎很不舒服，如果可以，他非常乐意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把这张脸揍成猪头。 “因为我手上既有地狱鸟的手下，也有刀锋的朋友，而我是你们用来交换人质的重要筹码。” “交换人质只要留着你的性命就可以了，”崔二虎冷冷一笑，“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感觉生不如死，想试试吗？” “唉，”靳百川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最好老实一点，免得吃苦头。” “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靳百川看着崔二虎，眼光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如同一个小孩子发现了大人的秘密一样，有些调皮但却没有丝毫胁。 崔二虎愣了一下，“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是地狱鸟的人。” “为什么这么判断呢？”二选一，猜中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靳百川一脸的得意，身子向着崔二虎凑了凑：“因为刀锋的人，一贯谨慎，无论对手是谁，他们都不会这样放松的，而且”靳百川忽然住了口，脸上泛起一丝坏笑。 “而且什么？”似乎是本能的，崔二虎觉得有些不妥，眼前的靳百川和刚上车的时候相比，似乎太镇静了。 车子忽然急刹车，惯性中，崔二虎的身子不由得向前一倾。几乎就在同时，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枪只剩下枪托，套筒已经被拆下，到了靳百川手中。 还没有来得及惊讶，胸口凉凉的感觉已经袭来，崔二虎绝望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一团血迹扩散的越来越大，鲜血，涌出了被刺破的心房。 靳百川平静的坐回到自己那一侧，眼中已经是漠然而冷酷的光，“而且，如果是刀锋的人，绝对不会人为我是靳百川，再高超的易容术，也骗不过他们的眼睛。”那人看着垂死的崔二虎，目中露出一丝悲哀，“临死之前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沈放，银翼手术刀小组老九。” 看着崔二虎的瞳孔慢慢放大，沈放悠闲的点上一根烟，说道：“不动声色，继续跟着前面的车，找到他们的老窝。” 司机连头的没有回，车子依然稳稳跟在桑塔纳警车后面，不紧不慢的开着。 龙在天的切诺基跟在奔驰车后面，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没有尾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一个小城市的黑道老大，确实无法和地狱鸟这样专业的雇佣兵组织抗衡。不过还没到庆贺胜利的时候，只要没到最后关头，就没有发送的权利，这是多年以来血的教训，所以，一切都要严格的按照计划来，半点不能放松，包括每五分钟使用无线电联系一次。 很准时的，在行动开始之后五分钟，龙在天在耳机上扣动了两下，传来三下回应，按照计划，这是桑塔纳警车上的老张发来的信号。 老张的回应如期而至，崔二虎的回应却杳无音信。龙在天皱起了眉头，按照计划，崔二虎应当发出四下叩击来回应，但是没有。 龙在天按下了送话按钮：“二虎，听到说话。” 依然是沉寂。 “老张，从你的角度看一下，有没有异常？”一定有异常，但是从自己的方向看过去，前面的奔驰车里面，后坐的遮阳帘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到后坐的情况，前面司机正常。会不会是无线电故障？”老张也听到了无线电里面的情况。 龙在天把手枪从怀里抽出来，打开保险，放在身边的副驾驶座上，伸手可及，“离开原定路线，前面路口转弯。” 桑塔纳警车在路口右转，驶上了岔道，奔驰车紧紧跟着。 “情况有变，准备行动。”龙在天拿起了手枪。 前面是一个路口，过了路口是一条只能容两辆车并排的小路。最佳行动地点，只要过了路口，就开始行动。 奔驰车的司机轻轻踩着油门，开上了颠簸的小路，司机不由皱了皱眉，这么高档的车在这样的路上跑，着实有些让人心疼。 沈放靠在后座的椅背上，半闭着眼睛，说道：“前面路口右拐，他们发现异常了。” 司机诧异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个几乎和靳总长得一模一样的杀手，心中有些疑惑，但是给他的命令很简单，无条件服从。奔驰车向右一拐，不在跟着警车，驶上了大路。后视镜中，那辆一直跟着的切诺基也右转跟了上来。 沈放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和这样的对手过招或许才有些乐趣，警惕而又诡诈，他探着身子爬到崔二虎尸体那一侧，打开车门，轻轻一推，崔二虎的尸体翻滚着掉到了车门外，在地上滚动着，后面的切诺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尸首旁边，沈放关上车门，从后窗户看着，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从车里下来，飞奔到尸体旁边，伸手放到尸体颈部，探查着生命的体征。 “回去吧。”沈放回过头来，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比较专业，但是还不会构成威胁，地狱鸟，浪得虚名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二章 你准备好杀人了吗 1995年9月7日11：0011：15 “老鹰，老鹰你在吗？”从公交车站台到老虎沟入口只有不到八百米，许正阳远远从站台上看着那如同虎口一般的山口，巨大的紧迫感挤压的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危机四伏，绝对是危机四伏，凭自己的力量，肯定应付不了，可老鹰这个家伙，却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安静的无影无踪。 “老鹰，我知道你在，听到了就回一声吧。”许正阳的声音带着哀求，已经十一点了，到了信里约定的时间，每过一分钟，方舒就有可能陷入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险境。 “我不想理你。”老鹰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那慵懒傲慢的语调，听起来简直无比的悦耳动听。 “我需要你帮助。”时间来不及了，不能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吧。 “你多能耐啊，还需要我帮助？”老鹰看来是真生气了。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自己在红旗小区拒绝了他吗？可这种拒绝又不是第一次，至于吗？ “我说，你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啊，不就是没让你接管吗？” “是啊，您是谁啊，那么有主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老鹰冷笑一声。 不对，不是那么简单，不仅仅是红旗小区的事儿，这份怨气来的有些蹊跷。现在没时间揪扯这些，得快点儿绕过去，“好了好了，有什么不高兴咱们放到一边今后再说，我现在真的有事儿。” “我放不到一边，我和白痴没法儿交流。”一句话让老鹰说得咬牙切齿，看来他真是恼恨到了极点。 “谁是白痴啊？”许正阳一头雾水，从上次和老鹰对话到现在，还不到六个小时，怎么就变成白痴了呢？ “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到这儿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老鹰和龙在天c洪秋水一样，都不愿意自己犯险。“他们拿方舒来要挟我，我不能不来。” “屁话，”老鹰嘿嘿的冷笑着，“不能不来，怎么就不能不来？龙在天和洪秋水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许正阳不说话了，的确，龙在天和洪秋水已经把话都说透了，只要龙头控制在自己手里，对方就不敢把方舒怎么样，再把靳百川绑了，要回方舒就轻而易举了。可事情一牵扯到方舒，自己就乱了阵脚，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非得深入险地才踏实。 “怎么不说话了？在诊所你不是一套一套很能说吗？还让我相信凭一个不知道用途的龙头，能保方舒周全，我做不到，你就不能用脑子分析一下，他们抓方舒是为了什么？我看你的智商真是喂了狗了。” “我错了。”许正阳的声音低了下去，这倒不是一时权宜，只要脑子里有一丝丝冷静，他都能判断得出，龙在天和洪秋水说得在理，只是事涉方舒，自己的理智没法儿战胜情感。 “知道错了就好。”老鹰终于消了点儿气，“那还耗着干什么，过马路，到对面的公交站台，坐上回程的公交车，马上回诊所。” “回诊所？回诊所干什么？” “你以为凭地狱鸟那几块料能把靳百川绑来？我要是猜的没错，等你回去之后，那个光头一定在那儿垂头丧气呢，到时候好好定个计划，把靳百川弄到手，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老鹰的语气轻松而自信，就好像说的是一件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显而易见的事儿。 “我不能回去。信上说得很清楚，用龙头换方舒，我既然来了，就要把方舒领走。” “嘿嘿，果然是个犟种。”老鹰对于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意外，“那就快去吧，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已经过了。” 又是一句“犟种”，许正阳心中一动，洪秋水也提到了这个词，这绝不止是一个词儿那么简单，一听到这个词，自己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可现在，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你得帮帮我。”老虎沟散发的危险气息，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为了方舒，低三下四的求人不算什么，何况求的还是老鹰，那本就是自己脑子里的一部分。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哀求的态度显然还不够诚挚，老鹰丝毫不为所动，“在诊所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你能搞定吗？怎么到这儿又变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哀求不管用，就开始耍赖吧，反正也不是外人，“你也知道，我这么一头撞到老虎沟里去，十有性命不保，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缺胳膊少腿了，你也不开心，对吧？”耍赖再加上一点点要挟，看看这只老鹰是不是真的油盐不进。 “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在你脑子里东游西荡，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死了反而干净。”老鹰一眼就看透了许正阳的伎俩，根本不上当。 “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许正阳咬咬牙，没办法，只好放大招了，“这次让你回个够。救出方舒之前，一切由你做主。” 脑海中一下子沉寂了，许正阳紧张的屏息静气，忐忑不安的等着老鹰的回答。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等来的不是老鹰，而是刀锋。 “我就知道，好事从来没这么容易。”老鹰似乎早已算准了刀锋会横插一杠，这把破刀，从来都只知道和自己对着干。 “我确定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刀锋的声音冷静而平和，听不出反对，也听不出赞同。 “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昨天龙在天看到自己时如临大敌的样子，知道自己不是老鹰后如释重负的轻松，足以说明问题。 “对，你可要想清楚，”老鹰的声音显得更加玩世不恭，“我是世人眼中的魔头，是所有人避而远之的恶鬼，我会用你想想都不寒而栗的手段对付敌人，让我接管了，你就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许正阳听得明白，这玩世不恭的表白，与其说是老鹰对自己的善意提醒，不如说是对刀锋的抗争。 “只要能救方舒，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唉，脑海中传来刀锋悠悠的叹息，许正阳已经拿定了主意，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准备好杀人了吗？”老鹰的声音不再玩世不恭，开始冷若冰霜，现在开始，说的话再没有玩笑的成分，一切都为了即将开始的行动，而杀戮，将是行动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杀人，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脑海中的许正阳，无助的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刀锋的踪迹，这个决定，对一个高三学生来说，真的太艰难了。 “不要找我，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决定。”刀锋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学生，现在的手段足够了。可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真的能选择平平静静度过一生吗？麻烦这种东西，有时候你不找他，他反而会来找你。对曾经的老鹰而言，找上门的麻烦，将是真正的麻烦，以许正阳的身份，根本无力应对。这一步，早晚都要迈出去的。 “不错，这件事谁也无权替你决定，”老鹰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利刃出鞘，有进无退。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再有退路，你要想好了。” 退路？许正阳苦笑着，心爱的女孩落入敌手命在旦夕，自己早没有退路了。 “我准备好了。”许正阳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那本就不属于我的学生年代。 老虎沟并没有老虎，之所以叫老虎沟，是因为那仅有的入口，如老虎的血盆大口一般，仿佛要吞噬每一个走入山谷的路人。 解放前的集安，进出的唯一山道紧贴着老虎沟入口，老虎沟两侧的高山便成为扼守山城的要地。近年随着高速公路穿山而过，原本兵家必争的通道已近废弃，只有修建于半坡的老炮楼，依然虎视眈眈的俯瞰着沟口和两侧的山林。 相传在抗战时期，游击队曾在老虎沟两侧山林神出鬼没，日本鬼子因此吃了不少苦头，沿着老虎沟修建了不少炮楼封锁山林，这些炮楼在战火中逐个被毁，如今只剩下修建在最里面的那一个，因远离补给线，随着外围炮楼的毁弃而失去作用，最终竟成为了游击队的据点，得以保存至今。如今的老炮楼已经成了带有坚固外墙的空壳，孤零零站在两侧的群山之间。 四眼伏在密林深处的草丛中，狙击步枪静静躺在自己右侧，如同温顺的猎犬紧紧依靠着主人。这支赫克勒科赫90狙击步枪是他的最爱，与其他兄弟不同，他一直偏爱德国武器，德国人严谨的作风和精良的工艺让他们的武器总是有着不凡的性能。相比之下，在佣兵世界里更为普及的美军制式武器总是不能引起他的青睐。每当他端起手中1165长的90步枪，便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透过10倍的光学瞄准镜，他可以清晰观察到1200米以外的物体，瞄准镜里是他的世界，由他决定生死的世界，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被人称为四眼，不是因为他喜欢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戴一副金丝边的眼睛，而是因为战场上他那非凡的观察能力，那发现危机的敏锐直觉。今天早晨在四海影城外开的那一枪，是他加入银翼后开的第十一枪，十一击十一中，作为一个狙击手，这个战绩是骄人的。而今天中午，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打响第十二枪，一定也是一枪命中，这是一个优秀狙击手的自信。 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十五分，已经过了约定时间，目标没有出现。按动送话按钮，通报情况：“时间1115，没有发现目标。” 看来这张网，白设了，可惜了躺在枪膛里的762毫米枪弹，没了用武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三章 杀戮开始 1995年9月7日11：1511：30 许正阳终于知道老鹰的郁闷是什么样的了。站在自己的脑海中，看着眼前的一举一动，明明是自己在举手投足，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说起来都像绕口令，感觉起来更是别扭到了极点。就好像忽然被牢牢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透过小屋唯一的窗户，外面的一切清清楚楚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和自己全无关系。 现在回忆起来，第一次被老鹰接管时对赵彦斌一行人的出手，那种雷霆万钧的迅捷曾经让许正阳深深震撼。那么此刻，看着老鹰在山林间毫无阻滞的飞奔，那种快捷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像什么呢？对，行云流水，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快捷，这种快捷带给许正阳的已经不再是震撼，而是目瞪口呆，人居然真的能够运动的像水银一样流畅。 好吧，反正已经交出控制权，不如彻底静下心来做个旁观者，看看传说中的大魔头老鹰怎么一展身手，好好透过老鹰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不过这观察可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因为在老鹰眼中，世界仿佛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样子，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 老鹰的眼睛还能算是一双眼睛吗？简直就是高速摄像机，一帧帧画面毫无遗漏的被摄录下来，交给后台的大脑处理，而大脑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飞快的分析着一幅幅画面中的风吹草动，判断着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许正阳看得目瞪口呆，视野中的画面移动的太过迅速，盯着超过十秒钟，便会感到难以抑制的头晕目眩，若是硬挺着坚持，接踵而来的便是翻江倒海般的心头烦恶。没办法，只能在头晕目眩的感觉出现时闭上眼睛，随着心情的平复，再缓缓睁开。 渐渐的，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的，可以不用再闭上眼睛休息，渐渐的，视野中的一切开始更加清晰，移动的速度不再让人眼花缭乱。这才用了多久，自己便跟上了老鹰的节奏，这个老鹰，正在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他，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个选择是自己做出的。 身边参天的树木飞快的向身后闪退，脚下齐膝的杂草不仅无法阻碍迅捷的前行，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此刻的老鹰，已经化身为这密林中的一片树叶，一根荒草，仿佛是在随风飘动，时而升高，时而降低，但无论怎样移动，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他本就属于这里。 “你要去哪儿？”已经在密林中走了十多分钟，虽然许正阳没有感到累，却清楚的感到了焦急，方舒在老炮楼里，自己却在这树林子里东一头西一头的瞎撞，到底要撞到什么时候？ 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老鹰的身子伏在草丛中，紧紧贴着地面，就像一条随时准备进攻的眼镜蛇。 “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看到前面那堆草了吗？那是一名隐藏好的狙击手。” 狙击手？许正阳好奇的顺着老鹰说得方向看去，面前都是杂草，看起来没有任何分别。“你说的是哪一堆？” “别着急，想一眼就识破狙击手的伪装，你以为自己有火眼金睛吗？要仔细看，附近的草是什么走势，什么颜色，再好的狙击手，也做不出和周围环境一模一样的伪装。一定要仔细看，仔细想，那些看起来有些异样的地方，哪些是被路过的小猫小狗踩的，哪些是被狙击手堆在身上用来伪装的。” 老鹰的喋喋不休成功的让许正阳忘了想问的问题，开始按照老鹰的指点认真观察着。一阵微风拂过，荒草随风轻轻摇摆，发现了，就在一株大树下，一丛乱草摇摆的幅度明显偏小。 “在那儿，我看到了。”许正阳的声影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伪装做得真好，要不是有老鹰指点，自己就算一脚踩上去都看不出来。 伪装识别课圆满结束，老鹰像蛇一样在草地中匍匐前行，离那丛乱草越来越近。许正阳早已忘记了自己此刻只是蜷缩在脑海一角的看客，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惊动了潜伏的狙击手。 距离越来越近，草丛忽然动了一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伸出了草丛，是望远镜。自己此刻在狙击手的背后，狙击手正端起望远镜观察前方。许正阳估算着自己和狙击手之间的距离，暗暗猜想着老鹰接下来的动作，距离已经足够近了，只要一跃而起，击中狙击手后颈，便能将他打晕制服。连自己都能做到，老鹰就更没问题了。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可以了，动手吧。 老鹰显然没有打算采用许正阳的计划，匍匐仍在继续，距离越来越近。 这也太近了吧？许正阳呆呆看着狙击手的后背，从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已经能够看到狙击手那涂着油彩的颈部了，再近就贴上去了，这个老鹰，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自己的视野中看到自己的双手缓缓伸出，却并不是在自己的指挥之下，那种感觉真的很怪异。许正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只大手伸向狙击手的脖子，接着闪电般的搂住狙击手的下巴，飞快的拧了一下。耳中传来清晰的咔擦声，狙击手的脑袋软软的垂到一边，脖子已经被扭断了。 “你，你，”这么轻易就要了一条性命，许正阳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杀他？” “你不是做好杀人的准备了吗？”老鹰的语气，轻松的就像刚刚只是随手挠了挠痒痒。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吧？”许正阳有些绝望了，这么随随便便就要人的性命，自己只怕永远都准备不好。 “行了行了，你只是在一边儿看而已，哪儿有杀人的感觉？”老鹰不耐烦的打断了许正阳的话，“这个人是我杀的，看你那副熊样，要真是你动手拗断这人的脖子，现在恐怕早就吐的一塌糊涂了。” 老鹰说得没错，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一个看客。一阵风吹过，狙击手脸庞旁边的伪装被风吹开，那双已经凸出眼眶的眼睛翻着死鱼一般的眼白，微微张开的嘴巴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一阵剧烈的恶心紧紧抓住了许正阳，靠，就算没有自己动手的感觉，依然想要把胃里的东西吐个翻江倒海。 “我说你能不能平静点儿。”老鹰的声音透着不满，许正阳的反胃已经影响到了老鹰，“看看你把我留给你的大好皮囊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在这么个破山头上冲刺都能气喘吁吁，拗断个脖子还搞得想要大吐特吐，可惜了我这点儿老本儿，迟早被你踢打光了。” 许正阳强压着恶心，仔细体会老鹰所说的气喘吁吁，没有啊，呼吸平稳得很，就好像刚才在树林里飞奔的是另一个人一样。“别打岔，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不杀他，他就杀我，就这么简单。”又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的语气。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杀我？”许正阳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老鹰只是暂住而已，千万别“我我我”的称呼自己，这副躯壳，属于许正阳，不属于老鹰。 “你认为他抱着狙击步枪躲在这儿准备干什么？准备打鸟吗？”如果能和许正阳面对面，老鹰一定会用白眼把这个白痴瞪得无地自容。 “他们约我来是谈事儿的，怎么可能没见面就杀了我呢？”许正阳念念不忘龙头换方舒的约定。 “谈事儿？和你谈什么？”老鹰简直要嘲弄这个冥顽不灵的菜鸟了。 “龙头在我手上，他们要用方舒来换的。” “嗤，”从鼻孔里发出的笑声无情的嘲笑着许正阳的无知，“一枪打死你，从你身上找龙头不是更方便？” “可是，”许正阳愣了一下，搜肠刮肚的反驳着老鹰，“万一我要是没有带龙头呢，他们不得向我询问龙头的下落？” “龙头是被龙在天拿走的，一枪打死你，再去找龙在天拿龙头，好像也不复杂。” “那他们让我带着龙头来干什么？就是为了杀掉我吗？” “那你以为呢？”老鹰叹了口气，这个小子，悟性太差，占着自己的皮囊，真是可惜了。 “我和他们有什么仇，他们要这么对我？”老鹰说得有道理，可这个现实太难接受了，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变成了人家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了呢？ “他们要杀的那个人，是我。”是啊，虽说你我很难分出彼此，但真正被银翼视为眼中钉的，绝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高中生，而是桀骜不驯的老鹰。 “那我该怎么办？”许正阳无助的蹲在脑海的一角，双手抱住了脑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既然他们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我，你也就没什么别的选择了。”老鹰继续缓缓爬动着，轻轻从狙击手的尸体下抽出狙击步枪，眼睛贴在腮托上，透过瞄准镜观察着，“你只能真的变成我，才能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四章 舍近求远的战斗 1995年9月7日11：3011：45 许正阳不由自主的感觉着21狙击步枪战术枪托传递到脸颊上的清凉，感觉着手中的武器散发着的夺命寒意。21狙击步枪，前身为美军越战时期的制式步枪14，当残酷的越战将14无情的淘汰出局之后，它却依靠高精度和远射程在狙击战场上寻回第二春。加装斯普林菲尔德公司的六倍瞄准镜后的14，摇身一变成为21狙击步枪，最终成为美国陆军c海军c海军陆战队的通用狙击步枪，1988年24狙击步枪装备美军后，美军尖端特种部队依然选择21作为狙击武器，足见其性能的精良。 斯普林菲尔德狙击镜中的世界，和电影中完全不同，特有的测距系统和横向c高低调整系统使得界面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十字形，但只看了一眼，许正阳就知道每一条标线c每一个数据的意义，现在是老鹰在掌管一切，老鹰熟悉的本领，正在变成许正阳掌握的技能。 狙击镜随着枪口缓缓移动，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对面的山坡，“你在找什么？”许正阳看着那孤零零的老炮楼在狙击镜中一闪而过，老鹰却没有丝毫停下来观察的意思，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一个狙击手，连观察手都没有，狙击战术哪有这么用的？”老鹰对敌人的拙劣安排表达着深深的不屑，“银翼这帮小子，真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吗？” “好了，别说废话了，快看看炮楼里面，方舒在不在那儿。” “那炮楼是砖石搭建的，不是玻璃的，你以为狙击镜能透视吗？还看看炮楼里面，你还想看哪儿？”许正阳心心念念都是方舒，老鹰终于有些难以忍受了。 “那不是有窗户吗？从窗户往里看。” “你管那个玩意儿叫窗户是吗？”老鹰几乎被气乐了，“它的大名叫射击孔，从那儿往里看，除非有人恰好站在射击孔后面向外瞄准，否则你什么都看不见。” 狙击镜特意在炮楼的射击孔停留了片刻，许正阳不说话了，那个长宽都不到三十公分的小洞，看上去黑乎乎的，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绕到前面去看看，前面有门。”现在的位置是老炮楼背后，门在另一面，要看到门，需要上另一边的山坡。 “这还用你教？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狙击镜继续向对面山坡移动，许正阳心中一喜，原来老鹰在狙击镜里看了那么久，是在选择前往对面山坡的路线。 “你错了，”老鹰轻而易举便捕捉到了许正阳的小心思，冷冷说道，“我在找另外的狙击手，我不相信他们这么小看我，只安排一个狙击手等着我。” 狙击镜忽然停了下来，有了方才的经验，许正阳很轻松的分辨出一堆伪装成杂草的狙击手。 “第二个。”老鹰冷笑一声，枪口继续移动，既然观察，就要彻底，光靠打打杀杀，怎么能成为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老鹰，除了身手和头脑，还要有耐心，就算潜伏数日也可以纹丝不动的耐心。 第三个狙击手找起来颇费了些周折，如果不是老鹰指点，许正阳还真是很难发现，和另外两个狙击手不同，第三个狙击手没有用杂草做掩护，而是选择了几块巨石，披着和巨石同样颜色的伪装布，就和一块石头一模一样。 “没有了，一共就三个。”老鹰的声音平平淡淡，一点儿都听不出第一步任务胜利完成的喜悦。 “这么大的山头，你怎么能找得这么快？”是啊，才十几分钟，就把两个山坡扫视了一遍，就算是有能耐，那漫山遍野的杂草，怎么看得过来？ “很简单，山头虽然大，但适合狙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可是，”许正阳看着眼前那一模一样的杂草树林，“你怎么知道哪里适合狙击？” “废话，换位思考会不会？如果执行狙击任务的是你，你怎么选择？别以为能一下子把我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去，老鹰的名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叫响的。”老鹰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傲慢又来了。 许正阳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山坡，体会着老鹰所说的最佳位置。耳中却忽然传来21狙击步枪枪栓被轻轻拉动的声响，刚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狙击镜中的分划线。 “你要干什么？”狙击镜的准星已经稳稳锁定了那伪装成石头的破布，右手食指已经压在扳机上。 “废话，当然是开枪了。一枪一个，一秒钟解决问题。”老鹰有这份自信，这个伪装成石头的家伙是三个人里面实力最强的，首先解决掉硬手，马上移动枪口，解决掉草丛中那一个，时间控制在一秒钟之内，不成问题。 “你疯了？开枪会有枪声的。”为了保证精确，狙击步枪不会配备消音器，北约用762毫米枪弹击发的火药爆炸声，足以惊动整个老虎沟。 “那又怎么样？消灭了狙击手，我一支21守着那个破炮楼，出了一个杀一个。” “我们是来搞屠杀的吗？我们是来救人的。”许正阳急了，这个老鹰，脑子里就是杀杀杀，根本没有把方舒的安危放在心上。 “你还真以为那个破炮楼里面有你的心上人吗？” “当然，要不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我刚才和你说了半天都白说了是吧？”老鹰真的生气了，“没有交易，根本就没有交易，这就是一个圈套，把咱们骗过来除掉的一个圈套，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我知道是个圈套，我也知道你说的对，但这个圈套诱饵是什么，就是方舒啊。”许正阳没有被老鹰的气急败坏影响到，依然梗着脖子坚持。 “诱饵是那封信，白痴，是那封信。”老鹰恨不得把口水当面喷在许正阳脸上，“一看到那封信，你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家拽到陷阱边儿上，你说，哪个是诱饵？” “这”老鹰再一次回答正确，确实，方舒是不是真的在炮楼里，都不影响许正阳往陷阱里跳。“就算方舒不是诱饵，对付你这样的魔头，是不是手里要多一份保险呀？把方舒带在身边，至少能让咱们投鼠忌器吧？” “外围三个狙击手，炮楼里至少有三个枪手，这样的火力配备，还需要再弄一个碍手碍脚的女生当保险？按照他们的算计，你只要踏进老虎沟，就会变成死人，不会有投鼠忌器这回事儿。”老鹰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要让一个高中学生像自己一样思考问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急不得的。 “退一万步讲，如果天罗地网都被咱们闯进去了，那一个方舒能挡得住咱们？是把方舒放在这儿做垂死挣扎的最后筹码呢，还是留着做下一个陷阱的诱饵呢？” “不行，”老鹰分析的再入情入理，许正阳也听不进去，“你说的都有道理，可万一呢？万一他们要是糊涂呢？你刚才嘲笑他们不懂狙击战术，只安排一个狙击手没有观察手，这样的对手，要是偏偏做一些蠢事呢？他们要是偏要把方舒带在身边呢？这事儿不能冒一点儿风险。” “我靠，你这个人怎么水米不进啊？”早知道许正阳固执，没想到这份固执比过去自己知道的还要重得多，“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想问问你，你能百分之百肯定方舒不在炮楼里吗？” “不能。”亲眼见到的事儿尚且有变数，更何况是分析，谁能做到百分之百？ “那就得听我的，不能出声，悄无声息的除掉剩下的两个狙击手，就像方才干掉那第一个时一样。”既然是人神共畏的老鹰，这点儿任务应该是小菜一碟。 “还要再爬两个山头，许正阳啊许正阳，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啊？”老鹰叹了口气，没办法，万一惹恼了这个犟种，不由分说把自己赶出来，再愣头愣脑的任他贸然行事，最后的结果就是丢了性命。许正阳固然可气，但这个躯壳可不能有一点点三长两短，就听他的吧。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老虎沟路口只有三个人经过，只是经过，没有人进入老虎沟，甚至都没有人像那个虎口一样的山谷看上一眼。四眼感受着轻轻吹拂的风，感觉着风中的气息，作为一名顶尖狙击手，有时真的能嗅到空气中的危险，可惜，四眼从没有过那样的体验。 又是一阵山风吹过，静静的林子响起了树枝摇曳的声音，四眼没有动，身上的吉利服让他和身边的巨石融为一体，他有耐心，这是狙击手必备的，观察，继续观察。 说到耐心，他真有些佩服对面的搭档了，那是自己的观察手，多年的合作使得自己对搭档了如指掌，自己这个搭档什么都好，就是耐心有些欠缺，就因为这个，自己没少说过他。可是今天，自己的狙击镜往搭档的方向看了三次，那个位置竟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这个小子，真的做到了一动不动。 背后再次有风吹过的时候，一阵莫名的紧张瞬间笼罩全身，不对，任何人都不可能一动不动，除非，除非他已经死了。训练的本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反应，他可以在01秒不到的时间内迅速从潜伏地点移开，凭借着这样敏捷的反应，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从对方狙击手的枪口下脱逃了。就在他的肌肉要爆发的刹那，一种冰冷的感觉从后颈传来，利刃，准确地从颈后脊柱和大脑连接的部位刺入，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四眼失去了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五章 老鹰的狙击 1995年9月7日11：4512：00 “居然是90，还真有品味。”解决了最后一名狙击手，老鹰终于可以大模大样坐起身子，一边评价着地上的狙击步枪，一边将手中的9军刀在四眼的尸体上擦了擦，血迹被擦得一干二净，刀身再度发出乌沉沉的光芒，这把刀属于命丧自己手中的第二名狙击手，刚缴获到手便派上了用场。 军刀插入绑在大腿旁边的刀鞘，开始翻动四眼的尸体，腰间有一支手枪，“嘿嘿，居然是17。”说实话，老鹰并不喜欢贝雷塔，金属枪身，太重。相比之下，大量使用工程塑料的更合他的心意。按动弹夹卡笋，退出弹夹，查看弹容量，是满的，17发。继续搜索，两个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夹，收获还真是丰富。 “从这儿能看到门口了，快，好好观察一下。”许正阳看着远处老炮楼黑洞洞的门口，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和狙击镜相比，望远镜的视野要开阔的多，透过炮楼门口，能看到的依然是黑乎乎一片。望远镜继续向上移，大门上方是二层的射击孔，没有异常，接着向上，三层射击孔，有一挺机枪，是悬挂着200发弹链箱的249，美军班用机枪，这样的火力，自己只要在炮楼附近出现，会被瞬间打成筛子。看来已经清扫干净的真的只是外围，那里才是主战场。 老虎沟炮楼是雷天彪向银狐推荐的，银狐在亲自勘探地形之后认定此处易守难攻，是诱敌深入的绝佳所在，市内其它任何地方，都不能保证让情况随时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毕竟自己面对的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老鹰，那纵横天下罕逢敌手的魔头。就算来的人只是一个酷似老鹰的陌生人，东榆树湾c红旗小区两场仗打下来，银狐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对手不是老鹰就掉以轻心。 “狐爷，已经快十二点了，那小子还没来。”耳机里传来柱子的声音，柱子的驻扎点在炮楼三层，一想到那如同铁柱一般的魁梧身躯，抱着249机枪在三层的三个射击孔之间来回巡视，银狐就感到无比的踏实。配合了这么多年，柱子这个机枪手提供的火力支援，每次都让银狐由衷的感到无可挑剔。 “别着急，”银狐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按照约定，四眼每五分钟要通报一次情况，五分钟之前老虎沟前无异常，现在五分钟过去了，又到了通报的时间，再等等吧。“等到十二点，没有情况我们就撤。” “狐爷，你说他会来吗？”柱子和银狐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别人潜伏下来就乖乖的保持静默等候命令，只有他，敢在无线电中出言询问，而且银狐还丝毫不以为忤。 “我倒是希望他来。”银狐说的是真心话，这么明显的圈套，如果对手真的是老鹰，绝不会自寻死路的闯进来，若是真的来了，定然不是老鹰。而在银狐心中，甚至在整个银翼集团上上下下的心中，都希望那只老鹰，在一年前的伏击中命丧黄泉，今生再也不要在人间出现。 “听说上面把手术刀的人派来了？”柱子的探询中带着浓浓的兴奋，手术刀是银翼最顶尖的组织，成员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精英，要是能和这样的强手并肩作战，再有幸受到青睐，那自己在集团的人生道路就该改写了。 “应该是吧，上午听靳百川说了一句。”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银狐是有意见的。虽说自己负责集团的行动部门，却无权管辖手术刀小组，这个小组历来是老总的御林军。集团也真是的，已经派自己到集安主持大局，怎么又把手术刀的人派来了，这算什么，是钦差吗？ “是因为老鹰的事儿来的吗？” “不是。”这个答案显而易见，那个酷似老鹰的男生，是昨天才进入靳百川的视线，靳百川还没当回事儿，而真正被自己重视，已经是今天上午了。就算靳百川背着自己把消息报给了总部，总部派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可不是因为老鹰，集团为什么会派手术刀来呢？看样子，手术刀的老九沈放在集安已经待了一段时日了，自己竟毫不知情，怎么想怎么透着一股子暗中监督的意味，别扭，太别扭了。 “狐爷，等会儿回去帮哥几个引荐一下吧。”听着柱子声音里的跃跃欲试，银狐完全可以判断其他四名没有出声的枪手心情同样激动。真是幼稚，都是一个肩膀扛个脑袋，谁比谁强多少啊，一个个被传得三头六臂一样，那都是吹出来的。 “好了好了，注意观察，等完成了任务介绍你们认识。”不管怎样，士气一定要维护，不就是介绍沈放吗？老子成名的时候，沈放还不知道在哪儿厮混呢。 无线电中传来此起彼伏的低声欢呼，银狐无奈的摇摇头，这帮小子，平时还存着点儿小心敬畏，一听到高兴事儿就搂不住，真没出息，还执行任务呢就这么放肆。不过这也难怪，约定十一点见面，自己一行人十点就设伏等待，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眼看着老鹰赴约的可能性已经接近为零，懈怠在所难免。 一想到懈怠，银狐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贯如机器一般精准的四眼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汇报情况，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三分钟了，难道连这个小子都开始放松了吗？那可不行，他可是战场上预警机的角色，他要放松了，谁来当自己的千里眼？ “四眼，通报情况。”既然等不到汇报，就主动询问吧，银狐按动了对讲机的送话按钮，接通了公用频道，开始呼叫自己手下最优秀的狙击手。 “还能再往前点儿吗？”许正阳的语气接近哀求。 “祖宗，我都已经爬到山坡脚下了，再往前就是路，一出草丛，我们就是活脱脱的机枪靶子，你不要命，我还想要呢。”老鹰静静的伏在草丛中，手中端着原本属于四眼的那支90狙击步枪，透过十倍光学瞄准镜看着危机四伏的老炮楼。 “真的要开枪吗？”许正阳忧心忡忡的看着瞄准镜中，三层射击孔伸出的机枪枪管，的确，这里离炮楼已经足够近了，但他想要的是悄悄摸到炮楼里面，神不知鬼不觉救出方舒，现在开枪，还是有风险。 “我就算真的是一只飞在天上的老鹰，也会被那挺249揍下来，更别说我只是个人，根本不会飞。”从这里再上前一步就是通往炮楼入口的小道，那小道早已被机枪死死封住，一旦机枪手发现目标并倾泻弹雨，隔着不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没有人能幸免。 “你有把握吗？” “什么？”老鹰一下子没明白许正阳的意思。 “我是说你有没有把握保证方舒的安全。” “靠，还是这个问题。”堂堂老鹰，脑子里竟然藏着这么个婆婆妈妈的家伙，还真是让人头疼，算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给他一粒定心丸吧，“放心吧，我有把握。” “你打算怎么做？”既然已经婆婆妈妈了，那就婆婆妈妈到底吧，问个究竟心里踏实。 “我要把最大的威胁第一个除掉。”老鹰的话音刚落，90狙击步枪的枪声便打破了山谷的沉寂，透过狙击镜，许正阳清晰的看到三楼射击孔内爆起一团血舞，249的枪口一下子扬起，继而消失在视野当中。 我的天，许正阳差点惊呼出来，老鹰啊老鹰，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枪了，方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层炮楼的射击孔发出爆豆一般的枪声，16突击步枪向着狙击步枪枪声传来的方向喷吐着火舌，面前的飞起的沙石打得许正阳脸颊生疼，弹头破空发出的咻咻声让人心惊胆战。原来这就是战场的感觉，面对似乎无处不在的死神，最本能的选择就是闭上眼睛。 眼睛已经闭上了，但眼前的飞沙走石还是那么清晰，对啊，现在控制自己的是老鹰，自己闭上眼睛没有用，老鹰的眼睛是不会闭上的，不仅不会闭上，而且睁得更加清醒。因为那双眼睛中，有一只右眼，正透过光学瞄准镜冷静的看着。 二层射击孔后的枪手显然看到了端着狙击步枪的老鹰，此刻的老鹰没有像开枪之前匍匐在地，而是挺起身子，半跪着，稳稳举枪，瞄着那窄小的射击孔。枪手的背后全是冷汗，太近了，不到一百五十米，在狙击镜中，自己一定像追悼会上的遗像一样醒目，绝不能让对手有开枪的机会，要用火力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没有松开，三十发的弹夹，持续火力支持不了几秒钟，没办法，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好在这样的场景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自己身边有配合过千百次的战友。 炮楼二层具有明显的优势，厚厚的砖墙就是天然的防护，从狭窄的射击孔看出去，眼前的道路尽收眼底。但也有无法回避的劣势，面向狙击步枪的方向，只有一个射击孔，此刻虽然有四名枪手齐集于此，真正能形成有效火力的，只有一人。没关系，银翼枪手绝非乌合之众，一支枪打光了子弹立即退下，第二名枪手迅速部位，形成持续火力，如此反复直至对手被击毙。无数次的配合，早已让这死亡接力快得如同毫无间隙。 第一名枪手眼看着自己的长点射在对手身边激起一朵朵沙石飞花，却没能命中目标。没关系，自己是在听到枪响后便开了火，一边开火一边寻找目标，耽误了最佳的射击时机，现在敌人的位置已经暴露，接替自己的枪手一定会轻而易举的将面前的敌人打成筛子。估计着射击的时长，子弹马上就要打光，到了交换的时间了。只要在空枪挂机之前大喝一声“补位”，身子迅速闪开，自己的使命就完成了。好，抓紧时间，深吸一口气，准备喊 准备好的口令没有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随着762毫米弹头的呼啸声，枪手的头颅在瞬间爆裂，鲜血在巨大的颅压下涂满了炮楼的墙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六章 手枪对步枪 1995年9月7日12：0012：05 90的枪声第二次响起之后，守候在炮楼二层的第二名枪手脑袋在瞬间开花。他的命运不如第一名枪手，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狙击镜上上下下的挪动着，二楼的射击孔安静了，两条人命成功宣告了那里是死亡地带，门口呢？炮楼的门口也很安静，就好像炮楼里剩下的，只有尸体。 许正阳细细体会着射击的感觉，虽然不是他在操控，但那种置身枪林弹雨之中的镇定，举枪瞄准时对呼吸的控制，彻底放松手指扣动扳机的击发，毫无遗漏的传递到他的意识中，一点点和他融为一体，他清楚的知道，当自己重回脑海掌控一切之后，狙击步枪的射击技术，就会如同那些不请自来的格斗技巧一样，和自己再也分不开了。可这种杀人的伎俩，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天地间恢复了安静，仿佛前一刻那激烈的交火从未发生过一般，炮楼里的敌人都被消灭了吗？当然没有，即使是和老鹰实力天差地别的许正阳也能感觉到，这异乎寻常的平静，下面隐藏的是汹涌的暗流。那黑乎乎的射击孔旁，一定还有一双狡诈的眼睛冷冷观察着，只要狙击步枪的枪口离开炮楼，那个射击孔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继续喷吐556毫米步枪弹。 “怎么办？”许正阳有些束手无策了，如果待在大脑指挥中心的是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打破这种近乎死局的对峙。 “你百米冲刺能跑多快？” “不知道。”许正阳老老实实回答着，在体育课测试的时候，他跑到过十二秒多，但此刻控制自己身体的是老鹰，能跑多快他真的不知道。 “你说我要是用十五秒的时间穿过这段不到一百五十米的小道，他们有可能开枪打中我吗？” “我不知道。”又是一个不知道，是啊，谁知道藏在射击孔后面的敌人现在是什么状态？他的枪法好不好，他的反应速度快不快，他的枪口是不是已经端起来了，只等着往射击孔一塞就可以开火，这些都是变数，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判断？ “学着换位思考，干咱们这一行，换位思考很重要，如果射击孔后面是你，你需要多长时间干掉对面这个百米冲刺的目标？” “我不知道。”第三个不知道，真是一问三不知。许正阳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在老鹰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 “如果是我，此刻一定躲在射击孔侧面，用一面镜子观察对面的情况，发现目标起身，我需要移动到射击位置，端起步枪，用时预计05秒，在用时05秒完成瞄准，一秒钟之后，我就可以正常击发。” “一秒钟，”许正阳惊讶的估算着这个数字，那时自己离炮楼脚下，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在这一百多米中，楼上的枪手随时可以击中自己，“我们是不是可以采用之字形的规避路线来跑动？”脑子里灵光一闪，出现了从和电影中看到的场景，一个人影在战场上时而向东时而向西跑着，子弹打起的土花追着他的脚后跟，却总是打不到。 “除非楼上的枪手是个枪法奇臭的菜鸟，否则你想象中的那些东西，只有可能出现在电影里。”老鹰对许正阳脑子里的画面不屑一顾，“第一枪和第二枪可能打飞，但一个好的枪手，会根据弹着点修正提前量，在第三枪击中目标。如果是一个优秀的枪手，或许根本不用等到第三枪。” “那就是说，我们没有办法了？”前景如此不乐观，许正阳有些绝望了。 “当然不是，”这么成功的让许正阳垂头丧气，老鹰的语气充满了得意，“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给他开枪的机会。” 狙击步枪落地，肌肉力量瞬间爆发起跑，右手同时拔出腰间的，举枪，开火。 时间的流逝仿佛一下子变慢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使得迎面的风呼啸而来，但那呼啸声似乎被无限拉长，缓缓从耳中经过。手枪的套筒在火药爆炸气体的推动下慢慢后座，一次又一次，金灿灿的弹壳划着曲线从抛壳口飞出，一枚接着一枚。枪口所指的方向，炮楼二层的射击孔周边，迸发出一朵朵砖石碎屑拼凑的花朵，一颗颗巴拉贝鲁姆弹头准确的打在射击孔下沿的砖石上，几乎没有偏差，只要那里出现敌人的身影，枪口稍稍一抬，便会准确命中敌人。原来这就是老鹰的方法，用手枪形成压制火力，让敌人根本不敢露头。 后背重重靠在炮楼墙壁上，老鹰退出刚刚打完最后一发子弹的弹夹，随手将一个满的弹夹推入弹仓，使劲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感慨着大不如前的体力。“我说许正阳，从今天开始，你小子必须加强锻炼，才一百多米的冲刺，差点把老子的肺扯成风箱。” 手枪连续击发带来的那种痛快淋漓已经许正阳不由自主的沉醉了，相比狙击步枪的冷酷精准，他更喜欢手枪射击带来的快意，尤其是不住扣动扳机倾泻火力的酣畅，奥地利的这款手枪，用起来感觉还真是不错。“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刚才在山坡上奔跑的时候，老鹰确实已经抱怨过了。 “接下来怎么办？”说实话，许正阳现在有点儿期待接下来的事儿了，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真的有些让人着迷。 “怎么，开始喜欢打仗了？”老鹰的声音有几分嬉皮笑脸，却没有一丝丝意外，仿佛许正阳开始喜欢战斗，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 “有一点。”到底是不是喜欢打仗，许正阳真说不好，毕竟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丧命，那种感觉让他反胃，可操纵手中的武器冲杀，却又让他兴奋，这种感觉确实有些微妙。 “你已经学会了狙击战术c火力压制，下一步要面对的是更为刺激的东西，室内近距离战斗，简称。” 室内近距离战斗，许正阳清楚的感到了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兴奋，要进入炮楼了，和敌人面对面的枪战，会是什么感觉呢？ “知道打好一场一对多的室内近距离战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好不容易看到许正阳对战斗产生了兴趣，老鹰趁热打铁，决定来一场现场教学。 “判断敌人的位置。”许正阳不假思索的回答，后背靠到炮楼墙壁的瞬间，他就开始了想象，把自己想象成老鹰，想象着入炮楼的方法，想来想去，最难的就是不知道敌人在什么位置，是隐蔽在正对着炮楼的大门的方向，还是躲藏在大门两侧，要知道，在冲入炮楼的瞬间，一旦你的枪口指向了错误的方向，就意味着把后背留给了敌人。 “那么该如何判断呢？”老鹰心中大乐，这个小子，还真有点儿悟性，一语中的。 “换位思考。”许正阳脑子里电光一闪，对，就像方才老鹰说得一样，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在炮楼里，会隐蔽在什么位置，会怎样开火。 “孺子可教。”老鹰的称赞发自内心，好学的学生都会招老师喜欢，老鹰也不例外。 “那你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会选择什么位置来隐蔽？”说实话，老鹰真是启发式教学的高手。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会躲在门后，那里是进攻者的观察死角，易守难攻。如果我还有个帮手，我会在门后安排一个，门对面设一个掩体，再安排一个，形成一个小小的火力网。如果有三个人的话”许正阳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别担心，大胆说，错了也没关系。” “炮楼一层空间太小，如果安排三个人，两个守门后，一个守门前，我觉得这样的火力网，进攻者很难生还。”许正阳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就算只有一个人，躲在门后，端着枪，随时准备对冲进来的人开火，我不知道该怎么冲进去，才能躲得开从背后射来的子弹。” “所以，室内近距离枪战，对进攻者来说，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在冲入作战区域时，能够在敌人的第一轮火力下生还。” “可怎么能做到呢？”许正阳已经冥思苦想了半天，实在没有好的对策。 “换位思考要彻底，你已经想到了如果你在屋内设伏，该选择怎样的位置，那为什么不再进一步，想想你站在那个位置上时，枪口会指向什么方向？” 许正阳微微闭上眼睛，想象着双手握枪的样子，一定是瞄准门口，可那又能怎样？难道能绕过门口，从射击孔里钻过去不成？ “枪口指向门口是对的，还得再往下想想，常规的持枪警戒姿势，是不是枪口向前，瞄向胸口的高度呢？” 许正阳在想象中比划着，不错，手中的枪端起来，指着的自然是胸口的高度。 “既然没有人瞄准腿，我们当然要选择一种合适的方式进入炮楼，”老鹰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了，听起来可能有些不雅，我们会选择滚进去。不过一定要快，在滚进去的瞬间观察到敌人的位置，在敌人调整枪口重新瞄准之前开枪击毙对方，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五秒钟，却需要你调动全部的感官，去听，去看，去感觉。还要调动你全部的精力，控制着你的肌肉，用最快的速度翻滚，前行，改变方向，举枪，击发。我保证，这五秒钟耗费的精力体力，远远超过你打一场时长半个小时的常规战斗。” “可是，万一敌人要是偏偏没有瞄准胸口位置呢？”先不论滚进去的滚，是一种怎样的战术动作，也不论接下去的一系列操作有多大的难度，光是这种寄希望于敌人瞄准胸口的猜测，就有赌博的意味。 “这就回到了我问你的问题，打赢一场最重要的是什么？”老鹰挤了挤眼睛，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判断，速度，灵活，准确，都对，都重要，但最重要的，却是运气。枪林弹雨之中，生与死只在一线间，而那最重要的一线，绝对是运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七章 致命火力 1995年9月7日12：0512：10 当老鹰如车轮般翻滚着进入炮楼的时候，许正阳终于知道“滚”是一个怎样的战术动作了，身体如猫一般蜷城一团，右手持枪贴在肋下，左臂撑出一个弧形，和弓起的后背连接，如同一个圆圆的车轮。 枪声在耳边响起，果然，有来自身后的枪声，还有来自前方的枪声，敌人有两名，一人在炮楼入口左侧背靠墙壁，另一人在正对大门的一堵残墙之后，两支手枪织成的密集弹雨几乎覆盖了头顶的每一寸空间。 真的太快了，许正阳体会着眼前因翻滚而形成的恶晃动，努力去捕捉枪手的位置，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可以让时间流逝的速度在眼前放慢，但无法阻止身边世界的飞速旋转，这晕头转向的旋转中，能发现枪手的位置才怪。 对自己来说困难的事，对老鹰来说显得轻而易举。当第一个前滚翻完成，开始第二个前滚翻的瞬间，原本贴在右侧肋下的手枪从胸前指向左侧肋下，向着身后开枪，两声枪响仿佛连成一声，漂亮到无可挑剔的双连击。 第二个前滚翻结束的时候，翻滚不在继续，身体定格为标准的跪姿射击，枪口前指，又是一个双连击。 屋内一下子陷入安静，许正阳呆呆随着老鹰环顾四周，两具尸体倒在地上，都圆睁双目，仿佛不敢相信临死前发生的事，是啊，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这么多次，怎么会有这样的惨败？八对一，三支狙击步枪挺机枪c两支步枪c两支手枪，居然全军覆没。而最后这一场室内枪战，两支手枪死死封住来路，居然被人从火网下面钻了进来，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结果了性命，换了谁能瞑目？ 随后的搜索工作简单至极，除了一层有一堵残墙，那是当年日本鬼子睡觉的土炕残存的仅有遗迹，整个炮楼空荡荡的，一目了然。二层两具尸体堆叠在射击孔前，三层一具尸体，怀中还抱着249机枪，整个炮楼清理的彻彻底底，除了自己之外，剩下的全是死人。 果然没有方舒，许正阳也说不清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沮丧，说实话，开始搜索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看到方舒的尸体，不，不能这么想，别说尸体了，就算方舒被划个口子，他都接受不了。现在倒好，连方舒的影子都没看到，自己的担心是没了，可接下去该到哪里找方舒呢？要知道，老虎沟炮楼，可是自己找方舒的唯一线索啊。 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炮楼没有让老鹰停止行动，他弯腰走到三楼机枪手尸体身边，躲避着射击孔传来的光亮，在机枪手身上摸索了一番，将一个对讲机拿到手中，把上面的耳机塞入耳孔。 “通报战况。”耳机里传来熟悉的男子声音，许正阳听得出来，那时银狐。 “果然有漏网之鱼。”老鹰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惊讶，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还是一条大鱼。” “他在哪儿？”许正阳仔细回忆着方才的路线，炮楼背后的山坡上有两个狙击手，炮楼西侧老虎沟入口的山坡上有一个狙击手，这两个方向已经彻底清理过来，没有异常，那只剩下两个方位，一个是老虎沟入口的小道，一个是炮楼的东侧。 “你推算的不错，不过炮楼东侧除了山坡什么都没有，潜伏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是我，就不会选择那里潜伏。” “可是，如果银狐藏在入口小道上，方才我们顺着小道冲的时候，他完全有机会开火，可他为什么没有开火呢？”是啊，刚才进攻时，老鹰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炮楼二层的射击孔，要是有人从背后开火，真是防不胜防。 “原因很简单，”老鹰大大咧咧的起身，一把抄起地上的249机枪，将枪管塞进射击孔，顺手拿起尸体身边的望远镜向外看着，“看到那个小房子了吗？” 望远镜里，八百米开外，有一个小小的土房子，就在进入老虎沟入口不远的路边，扼守着通往炮楼的小道，那里是当年日本鬼子的一个哨兵岗亭。“因为从那里到这儿，已经超出了16的有效射程。” 看着那孤零零的岗亭，许正阳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一个词，口袋。不错，这个炮楼就是一个口袋，山坡上的狙击手，发现目标能击毙当然是好的，一旦错过，就要想方设法把目标赶向炮楼，由249和16的持续火力把目标消灭在途中。如果目标侥幸冲入炮楼，那也没有关系，原本守在二层三层的五名枪手便会迅速在一层集结，五支枪形成的火力网，足以把任何闯入的目标撕得粉碎。至于扼守在道上的岗亭，就是扎袋子的口，目标若是想向外冲，会一头撞到从岗亭中喷吐的16弹雨，要么死在路上，要么返回去死在路上或炮楼里。好毒的局。 “好眼力，这确实是个口袋。”一点就透，老鹰越来越喜欢许正阳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岗亭离炮楼太远，若是双方相距六百米之内，步枪就可以轻易对炮楼门口火力覆盖，那就完美了。不过，”老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如果那个岗亭和炮楼距离不足六百米，我会先从外围把岗亭拔掉，这么一个拙劣的口袋，就像把老鹰装进去，真是笑话。”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许正阳相信老鹰没有吹牛，经历了这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他已经对老鹰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鹰放下了望远镜，脸颊贴上了249的枪托，调整着机械瞄具的标尺，透过瞄具看着那比一粒小米大不了多少的小房子，“16打不到，249没问题。” 话音刚落，249的枪声便打破了刚刚恢复的沉寂。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许正阳一跳，随即，一道笔直的弹道在空中出现，即使在大白天也无比显眼，弹道指向的正是岗亭的方向。249机枪的弹链，每五发枪弹中便会有一发曳光弹，曳光弹划出的弹道会清晰的指出弹头划过的轨迹，便于射手修正方向。这个老鹰，居然在向岗亭开火。 作为美军制式的班用机枪，249的射速最大可以达到每分钟1000发，200发的弹链，十二秒钟便能打个精光。老鹰显然不打算这么浪费弹药，机枪有条不紊的喷吐着火舌，六发一个停顿，六发一个停顿，似乎带着有节奏的鼓点儿，每一个哒哒哒哒哒哒之后，是一个小小的方向调整，接着再来一组哒哒哒哒哒哒，许正阳的惊呼，丝毫没有影响老鹰精准的如机器一般的射击。 “停火，停火。”许正阳简直要抓狂了，如果银狐在那个岗亭里，他极有可能把方舒带在身边，这样的火力覆盖，破朽不堪的岗亭土墙哪里抵挡得住，方舒要是真的在里面，这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密集的火力让时间流逝的速度显得慢了许多，隔着八百米的距离，小小的岗亭已经很难辨别，但许正阳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机枪火力之下，那年久失修的小土房，墙壁上正在出现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弹孔，随着弹孔越来越多，一个个弹孔连接成片，一个个大洞正在形成，土墙土崩瓦解只是时间问题。 老鹰没有理会许正阳的呼喊，有条不紊的扣动着扳机，眼里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像手中握着的不是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而是一个精妙的乐器，奏响的恰恰是一曲死亡之歌，至于乐章中的主角是银狐还是方舒，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他根本不会在乎。 即使没有用最快射速，249打光二百发子弹，也只用了不到四十秒时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哒声，塑料弹链箱中的子弹一发不剩。老鹰利落的拆下空空的弹链箱，随手从地上抄起一个满载弹链箱装到机枪上，随即飞快的跑下楼梯，奔出炮楼，向岗亭跑去。飞速的跑动中，机枪被双手抱在怀中，指向前方，依然不住的向着那残破的岗亭倾泻着火力。 “老鹰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许开火，不许再开火。”许正阳气急败坏的喊着，在自己脑海中被人无视，那种感觉固然很差，但一想到方舒有可能命丧自己之手，那种恐惧才是真正让人心惊胆寒。 枪声依然继续，老鹰就像一条上了发条的机器，既然开动了，就停不下来。岗亭越来越近，原本就漏风漏雨的破房子此刻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屋了，朝向炮楼门口的那一侧墙壁，上面尽是黑乎乎的大洞，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将近四百发机枪子弹，足以将这小小的土房子夷为平地。 冲刺终于在岗亭前停止了，249被毫不犹豫的扔到一边，换在手中的是17，贴身近战，当然要选择手枪为武器。这次倒是简单，从千疮百孔的墙壁看进去，屋内的一切一目了然，除了刺目的血迹，空无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八掌 你的样子，不是我希望的样子 1995年9月7日12：1012：15 “你个混蛋。”只有血迹，无法判断是属于方舒还是属于银狐，许正阳恨不得把老鹰活活掐死。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对许正阳的冒犯，老鹰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早就和你说过，你的女朋友不在这儿，你偏偏不信，既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说不通，那就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你废话了。” 虽说依然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但毕竟是在解释为什么方才没有回应许正阳的叫喊，一贯目中无人的老鹰居然开始解释自己的行为，真是破天荒了，要知道，这个小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他才懒得废话。 老鹰的解释并没有让许正阳平息怒火，岗亭里有几处成片的血迹，接着便成了一道细长的血线，沿着小道通向老虎沟沟口，显然，中枪的人受伤不轻。 “血线只有一条，所以逃走的就一个人，放心吧，你女朋友不在这儿。”老鹰又开始了痕迹分析教学。 “你有百分之百把握吗？万一要是方舒受了伤，银狐带着她逃走呢？” “你傻啊，”老鹰终于忍不住了，这个许正阳，明明已经充分展示了对战术的非凡领悟力，怎么一牵扯到方舒，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屁股后面是249的弹雨，谁还有心情拖着个重伤员逃命？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这里一定会留下一具尸体，就是你那个女朋友的。”老鹰终于没了好气。 “好了，我的活儿干完了，”老鹰气鼓鼓的将手枪插在腰间，直起身子，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你准备怎么做？继续在一边看还是把我赶出去？”听那语气，仿佛接管许正阳的身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此刻若是能让他解脱，他百分百乐得清闲一般。 “这就干完了？”许正阳有些懵，老鹰夹枪带棒的一通疾风暴雨，基本说服了他，看来逃走的真的是银狐，可自己请老鹰出山是为了救方舒，又不是为了让他过过瘾杀杀人的，“我们得追上去啊。” “追上去干什么，没杀够吗？”老鹰明知道许正阳在想什么，却偏要逗逗他。 “方舒在他们手上，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知道你是为了那个丫头，”老鹰鄙夷的嗤笑一声，“第一，银狐肯定是开车来的，出了山谷就能上车，我没长翅膀，两条腿追不上。第二，我们需要银狐回去报信，让他们知道，这一仗不仅败了，而且是惨败。” “报信？为什么？” “要让他们明白，和老鹰做对手，要拿出点儿诚意来。最起码的，准备用来要挟老鹰的筹码，不能少了一根毫毛，否则激怒了老鹰，非把他们上上下下屠个干干净净不可。” 听着那满是不屑与傲慢的语气，许正阳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一个屠个干干净净，这老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怎么样，肯相信我了？”老鹰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满意，“早就跟你说了，你的宝贝女朋友不在这儿，偏偏不信。下次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话，信我一回，这种事儿，我比你有经验。” 许正阳无奈的点点头，其实如果把方舒换成郭永，张杰，周小唐，甚至是李常青老师，他都不会乱，也很容易得出和老鹰同样的结论，但偏偏是方舒，只要一涉及到方舒，他就彻底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脑子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方舒在不在这里。”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老鹰一下子愣住了。 “方舒只是你的一个分析数据，你可以冷静的猜测她被带到这里的可能性，只要这个可能性低于你能接受的一个值，你就会做出她不在这里的判断，并放手按照她不在这里开展杀戮，对吗？”许正阳看向在自己脑海中操控一切的老鹰，冷冷的逼问。 “不错，”方才的愣怔仿佛从来没有在老鹰身上出现过，语气又恢复了既有的桀骜不驯，“这就是我的本能，作为一个战士，任何情感都不能左右我的判断。” “所以，方舒是死是活，你根本就不关心，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如此冷静的判断，而我，却永远都做不到。”许正阳的语气透着失望，“老鹰，如果我们以前真的是一个人，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永远都不要变成你的样子。” 上眼皮如同城门的千斤闸一般，拼了命的要向下眼皮靠拢，银狐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车窗外道路两边飞驰而过的树木。 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所有的安排基于一个判断，对手如果是老鹰，就不会赴会，如果不是老鹰，这样一个精心构建的口袋，就算来个人，也足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谁知道，对手还真的是老鹰，而老鹰，居然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撞进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失败的呢？是失去四眼信号的时候吗？不是，那时候的银狐，还信心十足的守在岗亭中，毕竟，能在东榆树湾突出重围的对手，一定实力不俗，能突破狙击手的防线，也算意料之中。炮楼里面的巨大火力，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最初露出败像的是柱子的死，249机枪，连一发子弹都没打，就成了哑巴，看着望远镜中柱子的脑袋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爆开，银狐的心不由一痛，那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是自己实力最强的手下，就这么送了性命。 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让银狐大开眼界，在自动步枪的射程内，先后上演了狙击步枪和自动步枪的对抗，手枪和自动步枪的对抗，居然毫无例外的全部以自动步枪失败而告终，这怎么可能，步枪可是陆军的王者，尤其是16，那么高的射速，那么好的精度，怎么会被只能单发的狙击步枪和手枪压住了呢？真是匪夷所思那一刻，银狐开始意识到，眼前的对手，很有可能就是老鹰。 即便如此，银狐依然抱着一丝幻想，就算是老鹰，也没有三头六臂，炮楼里的结构他清楚得很，剩下两名枪手足以形成相互配合的致命火力网，老鹰也是人，面对那样的火力，也得送命。就算侥幸逃脱，定然身受重伤，而自己，则会悄悄潜伏在这个岗亭中，等着受伤的老鹰毫无防备的经过自己身边，被自己一枪命中。 炮楼里的枪声持续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五秒钟，希望在银狐心中熊熊燃烧，成功了，一定成功了，这么短的时间，一定是老鹰刚冲进去，就被两名枪手乱枪格杀，确实不好对付，死了六个人，不过终于还是胜利了。 询问情况的呼叫没有得到回答，银狐的心凉了，没有成功，现在，自己成了最后一道防线。其实他可以选择马上撤离，但总是不甘心，自己来了这么多人，如果除了自己，都变成了尸体，结果还无功而返，自己就永远别想在集团抬起头来了。端起手中的16步枪，等着老鹰从炮楼里走出来，走进步枪射程，撞上自己射出的枪弹。 等来的不是老鹰，而是249倾泻的弹头，听到机枪那特有的脆响，银狐知道一切都完了。他能做的只有趴到地上，死死贴着地面，祈祷能在纷飞的弹雨中保住性命。 真没想到，八百米开外的249，还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威力，薄薄的土墙在弹雨面前形同虚设，砖石碎屑伴随着弹头四处纷飞，弹片破空的咻咻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在这声声召唤中，银狐体会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逃吧，再不逃就逃不了了。 尽量压低身子，一点点向门外挪动，希望不要被打中，希望不要被打中。老鹰真的是个行家，机枪射击都那么有条不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是弹头，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终于，弹头开始钻入自己的身体，第一发，从后背射入，如同一根烧红的铁条扎入肺部，第二发，从左肩射入，似乎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趴着和站着区别不大，站起来跑吧。 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冲出房门，奔向藏在老虎沟沟口路边的帕萨特轿车，老天，再给我一口气，让我跑完这最后四百米，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四百米冲刺了。 鲜血不住从口中涌出，随着剧烈的咳嗦，一口鲜血喷满了前挡风玻璃，车子开始在路上摇晃。不错，四百米冲刺成功了，还能开车，已经开了多远了，不知道，大概开了五分钟吧，至少开出了十公里，应该安全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枪弹击穿了肺叶，没有穿出身体，失稳的弹头不知道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副什么鬼样子，这次逃不了了，算了，人总有一死，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干了多少大事儿，要了多少人的性命，这么死了，也算值得了。 还有没有未尽的事宜？脑子已经越来越昏昏沉沉，意识正在毫不留情的远离，对了，要报信，给集团报信，老鹰回来了。 手哆哆嗦嗦的摸向衣服口袋，拿出那价值不菲的摩托罗拉手机，靳百川的电话是多少来着？想不起来了，对了，手机里存了。失神的目光努力在手机屏幕上聚焦，机械的手指按动着上下箭头，找到了，拨号。 电话在瞬间接通，银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最后的嘶吼：“小心老鹰，小心老鹰。” 帕萨特轿车终于失去了控制，一头扎进路边的排水渠，随着剧烈的撞击，银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七十九章 蛛丝马迹 1995年9月7日12：1012：15 祥子洗车房是集安历史最久远的洗车房，最早是一个洗车摊，祥子既是老板又是伙计，拿着一个水桶，在河边用河水和毛巾擦车。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当初的路边摊已经成了拥有三套电脑洗车设备的大作坊，昔日穿着雨衣皮裤挥汗如雨的洗车小子，如今成了不大不小的企业家，抄起水枪赤膊上阵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下面的十几名伙计操刀了。 店虽然大了，却毫从不干欺客的事儿，无论大车小车，档次高低，洗车房的工人都一视同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去打理，尽可能让客户满意。所以，集安各个行业的老板都愿意把他们的高档坐骑送到祥子的洗车店去清洗。针对这一辆辆豪车，普通的洗洗刷刷自然是不够的，打蜡c封釉c全车桑拿，一系列项目纷纷上马，洗车房也顺理成章的更名为汽车美容中心，换个名字，档次便有了十万八千里的提升。 作为集安最有名气的企业，百川集团自然是汽车美容中心的大客户，上至集团董事长靳百川的奔驰600，下至集团后勤部买菜用的昌河小面，都是祥子汽车美容中心的固定客户，而且一律享受待遇。凡是百川集团的车，只要进入祥子汽车美容中心，司机就可以到中心的贵宾休息室看电视喝茶，等到中心服务员毕恭毕敬把要是送到司机手上时，车辆必然一尘不染，干净得都让人舍不得碰。至于费用，百川集团自然不会含糊，可以这么说，一个百川集团，撑起了祥子汽车美容中心的半边天。 和百川集团相比，桥西派出所这个客户便寒酸的多，一共只有那么几辆破破烂烂的警车，从来不做封釉打蜡这样的高端业务，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洗车卡，还是那种打折的，来了之后水枪一喷，毛巾一擦就算完事，要是所有的客户都这么抠门儿，那美容中心早就关张了。 但尽管如此，桥西派出所享受的待遇，却一点儿都不比百川集团差，原因很简单，美容中心董事长祥子，是桥西派出所警长张强的好哥们。祥子当年刚从路边摊升级成洗车房的时候，饱受附近的混混欺凌，经常有人上门捣乱，大大小小的帮派轮番来要保护费，得罪了哪一家都不行，一个好好的买卖眼看就要被折腾黄了。一次张强来洗车房洗车，恰好遇到几个混混又来勒索，便出手相助，以祥子洗车房被敲诈入手，一举打了三个团伙。此后，祥子和张强结下交情，相处久了意气相投，成了莫逆之交。通过张强，祥子几乎和桥西派出所所有民警都成了好朋友，所以，桥西派出所的警车，在祥子洗车房，会受到比更高规格的礼遇。 美容中心的小伙子从张强手里接过车钥匙，屁颠屁颠的跑向那辆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警车。张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凌晨到现在，一眼都没合，出现场c走访c摸排c到辖区单位发放模拟画像，到现在，才终于得了空。大中午到这里来，洗车只是其一，主要还是想在这里的贵宾休息室好好的躺一会儿，他相信，只要往那松松软软的沙发床上一倒，他就能打出震天的呼噜。 “小李，走，歇会儿去。”看着李文利依然精神抖擞的样子，张强是真心佩服，折腾了一宿还这么有精神，年轻就是好啊。 “张哥，看看，奔驰600，高档货。”李文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在旁边打蜡的奔驰600，他自幼喜欢汽车，看见高档车眼睛就发直。 “行了行了，那是别人的，你买不起。”张强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别说奔驰600，眼前就是摆上一辆劳斯莱斯，他也不会觉得比枕头好看多少。 “那我也过过眼瘾。”李文利连跑带颠的直奔奔驰600而去，张强无奈的摇摇头，机械的跟了过去。 “张哥。”张强是老板祥子的好友，正在打蜡的小工自然认识他，一见张强走过来便站起身子，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二牛啊，”张强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管什么人，只要他见过一面，就能记得清清楚楚，“祥子在不在？” “祥总去深圳了，说是有一款新式喷漆房，他想去看看效果。”一见张强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二牛的声音里透着欢喜。 “祥子又打算拓展业务了？”张强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跟着李文利走到奔驰车边，“这是谁的车啊，看着档次够高的。” “百川集团靳总的。” 张强不由皱起了眉头，百川集团靳总，哼，听着好听，不就是木字门的头子吗？一个黑道老大，摇身一变就成了成功人士，这世道，真是没法儿说。 作为一个初到集安的新警察，李文利对靳百川的底细一无所知。不过此刻豪车在眼前，就算知道靳百川的背景，也不会影响李文利的心情，车主就算十恶不赦，车也是无辜的嘛，流氓的车和圣人的车，哪一个龌龊哪一个高尚？根本就没有区别。 看到李文利把脸贴在驾驶座窗户上，贪婪的看着里面的仪表盘c内饰c座椅，看得好像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二牛大方的打开了驾驶座车门，说道：“哥，进去体会体会。”虽说眼前这个年轻警察自己并不认识，但既然是和张哥一起来的，那就是贵客。 李文利心痒难搔，想要马上钻进去，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眼珠一转，走到张强身边，说道：“张哥，你当回老板，坐在后面，我坐在前面体会体会给老板开车的感觉。” 张强知道车是靳百川的，心中便有些腻歪，一听李文利要让自己上车，哪里愿意，刚要推辞，却被李文利连连撺掇，连推带按推进了轿车后座，算了，年轻人喜欢车很正常，就配合他一下吧。张强轻轻叹了口气，舒舒服服的靠在后座上，放松着有些酸困得腰。李文利见张强坐定，这才心安理得的做到驾驶座上，爱不释手的摸着光滑的皮质操作台，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了。 张强坐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着，奔驰车的确是世界名车，装饰豪华而不滥俗，透着简约而又华贵的气质。“哎我说二牛，是不是想砸你们祥总的牌子了，这儿没擦干净啊。”张强的眼睛落在后座的一处污渍上，伸手一边指着，一边调笑着门外忙碌的二牛。 “强哥，我们看见了，用了好多洗涤剂，都没擦掉，靳总的司机说了，下次来做一个全车桑拿，估计就可以去掉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渗到皮子里面去了。”二牛一边干活一边说着。 “是吗？”张强用手使劲擦了擦，确实擦不掉，将眼睛凑上去仔细看着，忽然愣住了，血迹，错不了，虽然被人反复用强力清洁剂擦洗过，但他还是看得出来，那污渍是血迹，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这点儿判断还是有的。 将身子偏转一个角度，从侧面细看，靠，不是一点儿，是一大片，这么大的出血量，如果是人的话，只怕性命难保。 “司机呢？”张强从车里钻出来，不动声色的问道。 “司机还有别的事情，走了，说是下午来取车。” “后座上那片脏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就有吗？不会是迷们几个小子给弄上去的吧？”张强继续问着，一定要拐弯抹角，谁知道美容中心这帮小子和百川集团有什么纠葛，可别打草惊蛇。 “看您说的，说实话，这车来的时候，外面是有些脏，车里面倒是干干净净的，要不是祥总定的规矩严，我们一偷懒，车里面碰都不会碰。幸亏我们看的仔细，才发现后座有脏东西，当面和司机说了，否则交车的时候，还真有可能被赖到我们头上。” 疑点上升，车辆送洗之前已经被清洗过，而且特意清洗了车内，有人要消除痕迹。“靳总的司机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下午，没说具体时间，让我们完事儿以后通知他一声，他再往过赶。”二牛一边说一边站直了身子，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长吁一口气，“完事儿了。” “我说二牛，和你商量个事儿呗。”张强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哥您只管吩咐。” “你看我那个兄弟，”张强指了指坐在方向盘后沉醉的李文利，“是个车迷，让他多体会一会儿，等他体会够了，你再让靳总的司机过来，行吗？” “看您说的，举手之劳。”二牛哈哈一笑，拿起打蜡的工具，“您只管看，我到前面干活儿去了，什么时候看够了，您到隔壁车间找我。”能被祥总的朋友这么看得起，二牛简直感觉要得意的上天了。 看着二牛摇摇晃晃出了车间，张强收起脸上的笑容，飞快走进贵宾休息室隔壁，这里是祥子专门为张强安排的小休息室，除了舒服的沙发床，还有一部电话，毕竟，自己和所长杨东不一样，上万元一部的手机，离自己遥远得很。 话筒拿了起来，手却在拨号按键上犹豫着停住了，该给谁打电话呢？自己的直接领导是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可杨东和靳百川的关系，在桥西派出所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线索涉及靳百川，告诉杨东和告诉靳百川没什么区别。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孔，要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虽说以前和这个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今天凌晨一起模拟画像，一起走访东榆树村，已经让张强感觉到，这个人就是那种典型的刑警，从骨子里就是。打吧，手指飞快的按动键盘，拨出了那个凌晨刚刚记下的手机号。 拨号音只响了一声，话筒里便传来陈云的声音：“哪位？” “陈队，我张强，我这儿有个情况，可能是个命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章 请九爷出马 1995年9月7日12：1512：20 陈云合上了手机的翻盖，眉头紧紧皱到一起，已经在医院等了三个多小时，居然没有一点儿收获，只等来了张强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自己和张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警长的大名，自己是早就知道的。那还是一年前，陈云刚刚被提拔为刑侦大队大队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有心烧一把大的，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扫黑风暴。既然是扫黑，首当其冲便是五大门派，而五大门派中，拔头筹的便是木字门，要对木字门掌舵人靳百川动手，可不是一件小事。 在集安干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分局普通刑警，干到副队长，队长，一直到市局的大队长，陈云的升迁之路绝不算是顺风顺水，每一步都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实打实换来的。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集安道上这点儿事，他了如指掌。 靳百川是什么鸟变的，陈云比谁都清楚，当年他还在分局当刑警队长的时候，一起恶性雇凶伤人案件，便牵扯到靳百川，当时百川集团刚开始涉足房地产，征地过程中和村名起了争执，双方就拆迁补偿怎么谈都谈不拢。随后村民代表被数名刀手伏击，一共三个人，都被砍断手筋脚筋，成了废人。陈云带着一票人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凶徒缉拿归案，一番审讯，有人供认是百川集团出钱指使。按照规定，案件移交市局，此后，供认受靳百川指使的嫌疑人翻供，靳百川平安过关。这个案子，让陈云认清了靳百川的本来面目，也让他耿耿于怀直至今日。 在扫黑之前，陈云深知放眼集安市公安局，和靳百川相熟的只怕在半数以上，自己想开战，就得挑好精兵强将，一番秘密而又秘密的查访，一份名单终于出炉，能上名单的人，只有两个条件业务能力过硬，没有收过百川集团的好处，相比集安市局民警总数，这个名单小的可怜，而张强，正是名单上的头一个。 此后，行动方案上报给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子强，刘子强看过方案，冷冷对陈云说道：“连个具体的案子都没有，就要查省人大代表，知名企业家，陈大队长，新官上任的火不是这么烧的。”一盆冷水，把陈云的满腔壮志浇了个透心凉，也把个扫黑方案冲到了爪哇国。行动虽然流产，张强的名字却被陈云牢牢记住了。 刑警的敏感告诉陈云，张强这个电话，绝对不容小视。靳百川的车上有血迹，而且量还不小，张强的判断很准，这里面很有可能隐藏着一起命案。可没有尸体，就不成案子，这么贸然派人去勘查取证，换了别人还好说，针对的偏偏是靳百川，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一定要秘密进行。 “带取证箱了吗？”陈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刑警，东榆树湾的枪击案惊动了全市的刑警，刑侦大队的技术队要对现场进行细致勘查，勘查之后，这名技术队的年轻刑警便被自己抓了差，跟着自己四处走访取证。 “带了。”虽说走访取证用不到现场勘查取证箱，但作为一名技术勘查人员，随身携带取证箱已经成了习惯。 天意，陈云一阵兴奋，站起了身，“走，跟我去祥子汽车美容中心。” 年轻刑警愣了一下，“陈队，我们不等邓志远了吗？” 一听到邓志远这个名字，陈云就觉得火往上撞，全市警力为了东榆树湾枪击案紧急动员，而作为一线指挥的他，竟然在中心医院耗了这么久，只为等一个邓志远。而这一切，就是因为自己看了李休的病历。 从看到李休病历的第一眼，陈云就怀疑，这样的刀伤绝不是简单的意外，食管c器官被整整齐齐切开，偏偏精准的绕开了动脉，再看看病历上的受伤原因，竟然是轻生自杀，不对，这绝不可能。自杀的方法太多了，很少有人会选割喉这种惨烈的方式，而且动脉分布在脖颈两边，随手一割就是大出血死亡，怎么还偏偏把动脉绕过去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再看病历上的病人家属“邓志远”，金字门铁蝎子，是刑警队的常客了，怀疑马上变成了坚信，这是一起刑事案件。 因此，三个小时之前，陈云就开始拨打邓志远的电话，接到刑警大队大队长的电话，邓志远简直受宠若惊，一番毕恭毕敬的恭维后，便是认认真真的聆听。陈云直截了当说明情况，要求邓志远到中心医院和他见面，邓志远满口答应，指天对地的发誓，保证马上在陈云面前出现，这一个马上，竟然过去了三个小时。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马上就是十二点三十分了，陈云脸色铁青，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拨号音只响了一声，鬼王的声音就传来出来：“陈哥，今天怎么有空想起兄弟我了？”身为金字门掌舵人，鬼王赵满堂始终把和陈云建立联系作为重要目标，只是这个目标实现起来，真是困难重重，这么多年，别说一起吃顿饭了，就连他的一根烟，陈云都没抽过。 “鬼王现在名头大了，不把市局刑警大队放在眼里了，看来我这个大队长，得找个机会拜访一下您老人家，好好套套近乎了。”和这样的帮派老大说话，陈云从来都是夹枪带棒或是冷嘲热讽，这样的人，你给他一点颜色他就敢开染坊。 “陈队，您这话说的，兄弟哪儿有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尽管说。”隔着电话，陈云都能想象出鬼王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装得恭恭敬敬的样子。 “你的那个得力干将邓志远，我是没本事，请不动他了，不知道以鬼王的面子，能不能让他移驾刑警大队，和我见上一面？” “靠，这个不知死的东西，我这就找他，让这个混蛋去找您赔罪。” “等等，你也来一趟吧。”陈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演什么戏啊，市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找他谈话，他都敢不来，背后没有老大支持，谁信啊。这么遮遮掩掩，看来李休这件事，背后的问题只怕小不了，只来一个邓志远可无济于事，“说起来，我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还真没好好的和金字门鬼王坐下聊聊天呢，一点吧，下午一点，在我办公室，不见不散。” 电话里的犹豫只是一瞬间，便传来了鬼王爽朗的笑声，“太好了，我早就盼着和陈队好好拉拉家常，您总是忙，抽不出时间，这下好了，下午咱们好好聊个够。”光听那声音中的热情，谁都会以为鬼王这份欢愉，是发自内心的。看来这些帮派老大，各个都是演技派啊。 电话里的声音尽管声嘶力竭的变了调，靳百川还是清楚的听了出来，那声音属于银狐，不用问，行动失败了。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电话无情的断了，在拨过去，就是嘟嘟嘟的忙音，靳百川看着手中小小的手机，冷汗不住从额头渗出，集团行动部门的负责人银狐，只怕凶多吉少了。 冷静，迅速冷静下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太过了，每一件事都是一场小型危机，这一个个小危机层层叠叠，像是用多米诺骨牌搭起来的铁塔，随便哪一个牌倒掉，都可能引起瞬间的土崩瓦解，从现在开始，自己的每一步都要慎重，绝不可行差踏错。 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想想都让人头疼，算上银狐，参加老虎沟行动的，一共有九个人，九个人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得马上派人去看看，还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很有可能要处理九具尸体。这才半天不到，加上地下室里的两具，尸体就有了十一具，那可不是小猫小狗，是十一个人啊，能瞒得住吗？ 再想想银狐他们出发时带的武器，狙击步枪，249机枪，16自动步枪，和这些大家伙比起来，手枪简直就是玩具，此刻的老虎沟，只怕除了尸体，到处都是弹壳弹头吧？不仅要把散落的武器收回来，那些弹壳弹头也不能放过，一旦露了马脚被警察揪住，便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都说自己是集安教父级的成功人士，平蹚黑白两道，但光鲜的外表之下，难言的苦楚却少有人知。的确，集安政府官员自己认识一多半，尤其是警界高层，几乎都能和自己称兄道弟，但也就是在警界，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也大有人在。 几年前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被一个叫陈云的小警察揪住了尾巴，那次还真是好险，要不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出手相助，自己差点儿就锒铛入狱。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经营了几年，有了今天的地位，没想到那个小警察产房传喜讯人家升了，成了市局刑警大队队长，而且依然就着自己不放，居然要组队找自己的毛病，还是刘子强，生生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又一次让自己躲过一劫。 本来按照自己的计划，上上下下打点运作，把刘子强扶上市公安局局长宝座，彻底消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哪知市委市政府打点的好好的，最后问题却出在了省公安厅，一个军队转业干部被省公安厅空降到集安市任公安局局长，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既然无法改变既成事实，那就极尽拉拢吧，可第一拨送礼攻势就碰了钉子，这位新局长康剑成，似乎对靳百川有天生的反感，不仅不收礼，连面都不愿意见，这么个黑脸包公，像是一块铁板，靳百川死活都打不进去。 这是个危险信号，别看康剑成上任半年多都没什么动作，只要一出手，恐怕就是大招，而这大招，十有要冲着自己发，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亘古不变。 所以，老虎沟的事儿，一定要妥善处置，不能有半点儿纰漏，靠五大门派是没戏了，该请手术刀出马了。靳百川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帮家伙各个眼高于顶，一个小小的老九，就目中无人到了极致，要不是没了办法，自己还真是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九爷，出了点儿状况，可能需要您老出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一章 清场 1995年9月7日12：2012：30 将易容用的各种胶泥涂料清洗干净后，沈放的样子和靳百川完全不同，黝黑的面孔，清瘦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黑道大哥。不过，现在，正牌的黑道大哥靳百川，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他的对面，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精瘦汉子。 “还有吗？”靳百川长篇大论的讲述终于停了下来，沈放伸了个懒腰，开口问道。 “我掌握的情况就这么多。”看着沈放满不在乎的样子，靳百川恨得几乎要咬碎银牙，出了这么多事儿，手术刀小组就是这个态度，就算你们地位超脱，总不能超脱到集团之外吧？怎么能对集团的事儿这么不上心呢？ “那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呢？” 靳百川一愣，做了些什么？除了向伟大的手术刀小组汇报情况，自己还能做什么？“事情太大，我得和您商量着来。”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你什么都没做？”沈放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但对靳百川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 “是的。”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偏要向这么个东西求助，靳百川已经开始后悔了。 “派人把老虎沟封锁了吧。”沈放轻描淡写的说道。 “封锁老虎沟？”靳百川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何尝不知道那里现在已经成了血淋淋的修罗地狱，又何尝不希望在清理干净之前不要有任何人进入其中，但封锁一个区域，这样的事，哪里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简单的？“你以为我是公安局长吗？说封锁就封锁，你当是让百川大厦关门那么简单？” “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沈放用更放松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双脚高高翘到茶几上，“谁不知道靳总您老人家在集安手眼通天，暂时封锁一下老虎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靳百川眼睛一亮，不错，老虎沟那么个小山口，放一辆警车就能堵住，只要把山口堵住了，里面只要不搞出天崩地裂的动静，就不会有事儿。“九爷，我找人封锁山谷，至于清理现场，恐怕还得您老人家出马，那么大一个山沟，我这昏花老眼，别漏了什么东西。” “没问题。”傲慢归傲慢，该做的事是绝不含糊的。如果自己猜的不错，那里现在只有尸体，而这些尸体都在什么地方，还真需要一个懂行的去判断。“你找人封锁，我这就带人出发。”说干就干，沈放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向门外走去。 “九爷，您需要多少人，我给您安排。” “不用了，上午你不是和下面的兄弟说了吗？我再去点几个进行了。” 靳百川一愣，看着沈放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出去。不错，今天上午自己是和集团的保卫部说了，要求上上下下对沈放惟命是从，说是保卫部，那其实是自己木字门起家的班底，这个九爷还真不客气，凭自己的一句话，就接手了自己的御林军，这买卖做的，真值。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抓紧时间找人封沟，这种事儿不比到学校绑两个女生那么简单，假扮警察估计是不行的，要稳妥起见，还是让真警察出面吧。 拨给刘子强的电话接通得一如既往的迅速，刘子强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靳总。” “刘局，又要给您添麻烦了。”早已从黑道老油条升格为白道老油条的靳百川，深谙和政府官员打交道的道理，就算是像刘子强这样吃着自己，喝着自己，还要靠自己疏通关系往上爬的官员，说话的时候也要保持绝对的尊重，这就是官场规则。 “你说。” “兄弟我要在老虎沟做一笔买卖，能不能派人帮我拦一下人？”靳百川说得委婉，但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拦人，就是封锁的代名词。 电话另一端出现了片刻的沉寂，就算是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调动警力封锁一片区域，也是需要充分理由的。 “不用太复杂，只要把谷口封住，别让人进去就行，剩下的事儿，我来办。” “什么时间？”刘子强的声音镇定的就像是在打听一个饭局的时间，老虎沟的地形他清楚，既然只是封锁谷口，派一辆警车就够，那就不成问题了。 “现在。”山谷里都是尸体，每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好的。”只管爽快的答应就好，不该问的就别问了，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 龙在天坐在刚刚挖好的墓穴边，眼神早已不知飘往何处，如果不是右手机械的将香烟一下下送到嘴边，简直和雕塑没什么区别。 黑子和老张跳入墓穴，二人合力将崔二虎已经僵硬的尸体抬入墓穴，轻轻放在墓穴中，仿佛放下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熟睡的兄弟。 龙在天长叹一声，将放在身边的一块白布递给老张，地狱鸟的兄弟，死了连个棺椁都没有，只能靠一块白布遮盖，怎么就惨到这个地步？ 白布被仔仔细细的盖在尸体上，一个细小的褶皱都被小心翼翼的拉平，身为佣兵，本就飘零度日，埋骨他乡早在意料之中，做兄弟的，悲伤归悲伤，悲伤过后，报仇雪恨才是正事。 “龙叔，节哀吧。”老张拖着伤腿，将手伸给龙在天，龙在天一把拉住，将老张拽出墓穴，老张顺势坐在龙在天身边，也点了一根香烟。 黑子虽说在百川集团地下室饱受折磨，但都是皮外伤，加之年轻力壮，恢复得快，此刻早已看不出一点儿伤员的样子，一跃出了墓穴，拿起铁锹便要铲土掩埋。 “等等，”龙在天忽然觉得心一痛，送过多少生死兄弟，怎么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让我再多看兄弟一眼。”唉，早已被白布蒙的严严实实，能看到什么呀。 “龙叔，刀头上讨生活，二虎有准备，早点入土为安，对他也是个解脱。” “老张，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先是胡子，接着是二虎，一天不到，两个年轻的兄弟先后撒手人寰，龙在天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老张楞了一下，自己跟了龙在天大半辈子，龙叔历来是杀伐决断，什么时候怀疑过已经做出的决定？“您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是佣兵，那人钱财，帮人办事。这次却不同，抢人东西之后敲诈，总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龙叔，您忘了吗？我们为什么要抢龙头？”老张看着龙在天脸上那陌生的茫然，心中一阵阵的忐忑，龙叔这是怎么了，得好好劝劝他才行，“要钱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报仇，要不是银翼，我们怎么会去招惹刀锋，又怎么会一败涂地一蹶不振？”地狱鸟和刀锋对决那一战，老张另有任务并未参与，但前后经过，龙在天早已详细讲过，那惨烈的战况，听听都不寒而栗。 “说来说去，那只是生意，我们技不如人，怎么能回过头来找雇主的麻烦？”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我们？”老张犹豫着，似乎狠狠下定决心才说出在心中纠结许久的问题，地狱鸟有铁规，不许打探雇主情况，不许打探生意背景，问出这样的话，其实已经犯了大忌。“这几天我们和银翼交手，除了凌晨那次事先设伏，就没有占到过便宜，银翼的实力，只怕远在我们之上，要除掉刀锋，他们为什么不出手，而要选择我们？我们和银翼之前根本没有打过交道，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这也太不正常了。” 龙在天沉默了，地狱鸟和银翼，真的素不相识吗？当然不是，只是其中的内情，老张并不清楚罢了。如果不是有那样一层关系，银翼只怕也不会找上地狱鸟。“所以你认为这里面有问题？”就算有那一层关系，老张说得也是有道理的，正因为了解地狱鸟，才知道地狱鸟和刀锋的实力差距，这本就是一场以卵击石的买卖，银翼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是的，龙叔，我一直怀疑，是不是我们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银翼，这笔交易，不过是银翼的一石二鸟，我们和刀锋，哪一个败了银翼都喜闻乐见，”老张一边说一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或者更有可能的是，当我们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银翼就会化身渔翁，坐收鹬蚌相争之利。” 龙在天沉默了，一石二鸟，这确实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看银翼的做法，还有最后的结果，还真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只不过这争斗的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渔翁未能得利罢了。可是如果老张的设想是真的，银翼为什么要向地狱鸟下手呢？地狱鸟和银翼的交情，说白了是他龙在天和银翼集团头号杀手的个人交情，怎么都扯不出深仇大恨来，这样的安排，是在没道理。 龙在天摇摇头，算了，往事已经过去了，生意就是生意，过往的仇恨早已一笔勾销。但现在这笔账，却不能不算，五百万要拿到手，兄弟的仇也要报。血债血偿，就算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要让胡子和二虎在地下瞑目。 报仇，要让银翼和五大门派见识见识，就算地狱鸟已经没落到只剩这么几个人，也有骨气战斗到底。这战斗，就从五大门派开始吧。 “把那个司机带过来。”龙在天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自己手里还有一个俘虏，就算要用这个倒霉蛋儿祭旗，也得先把他榨个干干净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二章 错失先手 1995年9月7日12：4513：00 市局巡警大队大队长杜重阳眯着眼，在副驾驶座上打着盹。省厅组织的巡查工作会议无聊到了极点，天天听领导念稿子，除了催眠没有任何作用。好在会开到第二天就接到了市局的案情通报，东榆树湾发生枪击案，在岗民警全部停休，摸排的摸排，设卡的设卡，全力以赴抓人破案。 通报并没有要求脱产学习的杜重阳返回工作岗位，但如此天赐良机，杜重阳怎能轻易放过？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他就找到了组织培训的省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政工干部大多不是业务口出身，省厅的政工干部更是如此，一听涉枪便觉得是天大的事儿，他也不想想，市局上有主管副局长，下有巡警大队副大队长，有什么必要非得让这个巡警大队大队长回去呢？如果是省厅业务部门领导组织培训，他逃离会场的梦想便要成了泡影了。 一上车便感到了如山的困意，没想到开了一天会，比加了一天班还累，好在有一同参会的办公室主任肖勇驾车，自己可以好好的在车上迷瞪一会儿。 一进集安境内，便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国道上的第一个检查站前停了两辆警车，四名警察严阵以待，对出境车辆逐一拦截查验，还有两人荷枪实弹，端着七九微型冲锋枪严阵以待，作为主管领导，杜重阳清楚得很，这样的阵势，是一级方案。 “要不要停下来看看？”肖勇侧头看了看杜重阳，身为巡警大队大队长，周边检查站都是他的领地。 “不用了，兄弟们都在工作，咱们停下来就是添乱。”既然是拉网搜捕，检查的重点是出城车辆，杜重阳的警车没有引起设卡民警的太多关注。 “也不知道这次要持续多久。”每次拉网搜捕，对巡警大队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周边检查站满员运转不说，市内各处路口都要设卡，交通要道架设路障，就这么多人，要织那么大一张网，还要做到疏而不漏，难度可想而知。身为办公室主任，每次行动之前选择卡位制定方案，都是一场极度耗费精力的煎熬，扒拉着人头一个个的安排，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时一个明明只有一个萝卜，却要填好几个坑，肖勇要希望自己有撒豆成兵的本领，一把豆子撒出去，各个路口路段全是警察，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短不了。”杜重阳叹了口气，上午他已经和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通了电话，情况不乐观，没有成形的线索，只有三张模拟画像，就是在大海捞针。 “年初欠的休，现在还没还清，又要添新账了。”肖勇也也叹了口气，巡警大队是去年年底新组建的，抽调的是全市的年轻小伙子，刚一组建便是接二连三的任务，担负日常巡控不说，各种各样的勤务抓捕层出不穷，加班加点成了寻常之事。每次加班都信誓旦旦的向民警许诺，这一段忙完了就倒休。可这一段忙完了，紧接着又是下一段，一轮轮的没个尽头，看来这欠的休，是没有还清的指望了。 车子转过了山道的一个急转，路边是老虎沟的沟口，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一道路障横亘沟口，竟是将老虎沟封的严严实实。此处本是郊区，人迹罕至，此刻更是冷冷清清，除了两名站在路障边抽烟的警察，空无一人。 “怎么老虎沟都要封起来吗？”杜重阳皱了皱眉眉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堵住出城的各条道路，让嫌疑人插翅难飞，这样一个断头山谷，封它有什么用？“这是谁定的方案，糊涂。老肖，回去以后好好看看，把不合理的地方统统给我改过来。”警力本来就紧张，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肖勇应了一声，脚下使劲，三菱越野车飞快的通过了老虎沟前的山道。前面又是一个转弯，刚过转弯，便看到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斜斜栽在路边的排水沟里，肖勇嘿嘿一笑，说道：“现在的司机真够呛，怎么能把车开成这个样子？” 杜重阳也是一乐，排水沟不深，这样的小事故，不会有人员伤亡，这个司机是够马虎的，看来是个新手，要不就是开着开着睡着了。不对，挡风玻璃上红红的一片片是什么，看起来像是血迹，车上有人受伤了。 “靠边停车，我们去看看。”的确有人受伤了，随着距离拉近，驾驶座上那个伏在方向盘上的人影清晰可辨，怎么会呢，这种事故还能受伤？看起来伤得还不轻，挡风玻璃全是血，司机也一动不动，好像昏死过去一样。 三菱越野车稳稳停在帕萨特轿车后面，打开了警灯，提示后车避让，防止形成二次事故。杜重阳和肖勇下了车，小跑着来到帕萨特轿车旁。 杜重阳一把拉开驾驶座车门，伸手摸着司机的颈部，颈动脉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触手处司机的肌肤一片冰冷，人已经死了。 “这就死了？”肖勇有些不敢相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场事故都不致命，这个司机，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不是事故致死。”杜重阳一眼就看到了死者后背上的枪眼，“是枪伤。” “我靠，”肖勇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副驾驶座位上，那里摆着一支乌黑的自动步枪，16，美军制式武器，抄到大鱼了，虽然是一条死鱼吧。 杜重阳脸色铁青，拿出手机，拨通了陈云的号码。命案，加自动步枪，这逃会逃的，还真值。 沈放冷着脸坐在依维柯轿车司机后面的座位上，一句话都不说，从下令到出发，只调动了一辆依维柯客车和三个保卫部的保安，竟然用了十五分钟。要不是自己一怒之下找了靳百川，只怕过四十五分钟也动不了身。 后排座上的两名壮汉也耷拉着脸，心中早已逐辈问候这个瘦子的祖上，只怕现在已经问候到第十八代了。牛什么牛，拿个鸡毛当令箭，百川集团姓靳，不姓沈，靳总说为你马首是瞻，那是客气话，居然还当真了？大中午的叫人出去干活，也不知道客气一点儿，还他妈一个劲儿的催“赶紧赶紧”，老子是欠了你了，非得听你招呼？越招呼老子越慢。 想想这小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是解气，你不是狂吗，不是牛吗，可你管不着大爷我，你是靳总的贵宾，惹不起，但我可以不听你的。说实话，要不是靳总亲自发话，自己完全可以继续拖，拖到下午两点钟。再想想靳总暴怒的样子，他完全能够体会到愤怒下面隐藏着的满意，对外人的不配合，就是对主子的忠诚，既然在木字门讨生活，一定要知道自己是谁的狗。 相比之下，驾车的司机倒是小心翼翼，上午自己就被临时抓了差，开车拉了一趟这位大爷，亲眼见到了这位爷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小心为上。 车子在出城的山道上飞驰，离老虎沟越来越近。山道上急转弯越来越多，车子的速度随着弯道不停减慢，沈放不时抬手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封锁老虎沟的力量到了没有，如果封沟之前有人闯进去看到横七竖八的尸首，那就不好控制了。总不能把看到现场的人全都灭了口吧？要知道这里是城市，不是荒郊野外，像以前那样随便杀伤人命，只怕是行不通的。 “留意点儿路边，注意一辆帕萨特轿车。”沈放冷冷的对司机说道，方才靳百川已经说了，银狐打电话示警，只说了几个字便断了联系，听声音像是撞了车，如果真是出了事故，一定在老虎沟回城的途中。 “明白，”司机爽快的答应着，他已经断定，后面这位爷来头小不了，靳总居然肯把集团最高档的奔驰车借给这位爷用，而自己也因此得以摸到了那辆被靳总的司机视为宝贝的奔驰600。所以，伺候好了这位大爷，今后一定大有好处，可不能像后座的牛皮和二楞一样，对人家不理不睬，“靳总已经交代了，那时狐爷的车，我一路都在留意，没发现。”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交通事故，沈放心中就更加焦急，老虎沟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就算没有封闭，被人闯进去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大路上发生的交通事故就不一样了，国人爱看热闹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交通事故，收视率历来极高，如果银狐真的撞了车，现在现场周边只怕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了。希望只是一次事故，如果有枪伤，如果枪还没藏好，那就麻烦了。 拐过一个大弯，司机兴奋的喊了一声：“帕萨特，在前面。” 沈放眼睛一抬，果然，一辆黑色帕萨特屁股高高的撅在路面上，车头扎进路边排水沟，看来真的是发生事故了。 “准备靠边。”明亮的阳光下，沈放清楚的看到挡风玻璃上呈喷射状的鲜血，和伏在方向盘后一动不动的银狐，他的心不由一沉，多年沙场经验，足以让他判断出这样的喷血，绝对是肺部重伤，看这出血量，恐怕银狐是活不成了。不过好在没有什么人围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司机也看到了几乎涂满挡风玻璃的血，心中一阵战栗，轻轻踩了一脚刹车，打轮向路边贴靠。 “等等。”沈放的目光投向山道对面，透过弯弯曲曲的山道，一辆三菱帕杰罗警车正在远处的坡道上爬行，只要爬上那道缓坡，转过一个急转弯，便能看到路边的帕萨特了。 “放慢速度，不要停，对，就这样开。”沈放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看着三菱警车进入急转弯，消失在山坡后，紧接着又拐出弯道，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开走，开走。”一贯不信鬼神的沈放，就算祈祷，也不知道该拜哪方神圣。 事与愿违，三菱警车减速，靠边，停车，闪起了警灯。 “走吧。”沈放叹了一口气，只要十分钟，能提前十分钟，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算了，全力以赴去补老虎沟那个大窟窿吧。至于已经发生的事，既然无法挽回，那就交给靳百川处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三章 刑警队长VS鬼王 1995年9月7日12：4513：00 陈云快步走进刑警大队办公楼，一宿未合眼的疲惫一扫而光。对靳百川奔驰车的勘查做的悄无声息，荧光剂一涂便有了反应，是人血，确定无疑。根据血迹面积判断，出血量在1500l以上，无论是谁，在流了这么多血之后，都不会有生还的希望。尽管大量的清洁剂破坏了血迹的结构，陈云还是让跟着他的年轻刑警尽可能提取了血迹样本，尽人事听天命，希望破坏的没有那么彻底。 如此重大的线索让陈云精神大振，靳百川的座驾有可能是一起命案的第一现场，虽说只是一个线索，还没有成形，但毕竟涉及命案，要知道，在当前国情之下，只要卷入命案，再深厚的背景也没有用。这一片片血迹，很有可能是扳倒靳百川的重要突破口。 当他看到张强眼中同样兴奋的眼神时，心中的欣慰难以言表，自己没有看错人，偌大的集安市公安局，总有愿意伸张正义的热血青年。但靳百川不比旁人，那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发出阵阵呼啸，因此，前期调查一定要高度保密，控制范围越小越好。而张强和李文利，正是最佳人选。 交给张强的第一个任务是有难度的，秘密查访靳百川的司机，作为这辆奔驰轿车的驾驶员，他一定最清楚血迹的由来，而作为靳百川的司机，他一定是靳百川的心腹，查访工作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惊到靳百川这只大老虎。不过，若是能有一点点突破，真的发现一起实实在在的命案，就算这一巴掌打到老虎屁股上，把老虎打得跳起来，也没关系。因为无论是谁，也不敢要求刑警大队停止对一起命案的调查。所以，有的时候，兵行险着才有可能突出重围。 刑警大队的走廊里冷冷清清，几乎所有人都被发出去查东榆树湾枪击案的线索了，陈云的皮鞋跟敲打在楼道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陈云听来，这声音悦耳的如同鼓点，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靳百川的狐狸尾巴，这简直比小孩儿得到梦寐以求的生日礼物还要让人兴奋，陈云哼着跑了调的星星点灯，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门。 开锁的声音惊动了对面办公室的值班内勤，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登登登小跑着来到门口，连珠炮一般对陈云说道：“陈队，有一个叫赵满堂的找您，在会议室等了半天了。” 赵满堂？陈云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的一笑，叫惯了鬼王，居然快要忘了他的真名了。抬手看看手表，刚过十二点五十，看来自己的话还是管用，约好的是一点钟，鬼王提前来了。 “让他们过来吧。”陈云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别急，一条线一条线的梳理，木字门靳百川脑袋上，现在还只是一条不成形的线索，金字门赵满堂的脑袋上，却顶着一件实实在在的案子，那个叫李休的，此刻还在重症监护病房生死未卜，这件事，鬼王必须要说清楚。 “陈队，幸会幸会。”鬼王的大嗓门老远就在楼道里嗡嗡作响来，听那欢天喜地的语气，好像他此番并不是被陈云召来问话，而是串门探望老友一般。 一踏进办公室门，鬼王便乖乖站在门口，也不自来熟的伸手和陈云相握，而是摆出一副小学生见老师的劲头，老老实实的准备聆听教诲。 “坐吧。”陈云端坐在办公桌后，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千万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对面这个中年人，是名动黑道的金字门鬼王，是富甲一方的市政协委员，虽说不像靳百川一样手眼通天，也是跺跺脚集安晃三晃的主儿，这场谈话，不亚于一次交锋。 鬼王用半个屁股坐在沙发边上，腰杆挺得笔直，紧跟在身后的邓志远却不坐下，而是恭恭敬敬站在沙发边，就像一根戳到地里的电线杆子。 “你也坐吧。”虽说这个邓志远放了自己三个小时的鸽子，但在这里毕竟自己是主，来的是客，让客人杵在一边，绝非待客之道。 “让他站着吧，”鬼王嘿嘿一笑，随即狠狠瞪了邓志远一眼，说道，“这样放在以前，他得负荆请罪，现在就罚一会儿站，算是便宜他了。” “李休这个名字，两位听说过吗？”陈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客套结束，开始单刀直入。 “李休？”鬼王皱着眉头做冥思苦想状，一番搜肠刮肚的表情后，似乎确信这个名字对自己毫无意义，便斩钉截铁的说道，“陈队，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 “你听过这个名字吗？”陈云冷冷的目光转向了邓志远，李休在中心医院的病历上，家属一栏签的是你小子的名字，看你怎么抵赖。 “听说过，”邓志远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是我的一个小弟，上午陈队您给我打电话不就是因为他吗？”邓志远诚恳的提醒着贵人多忘事的陈云。 “原来铁蝎子还记得我这点儿事儿呢，我还以为您老早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放了。”陈云冷笑一声，装，继续装，要不是赖不过去，我才不信你小子会乖乖承认呢。 “看您说的，”邓志远脸上堆出了赖皮兮兮的笑容，“陈队叫我，我敢不来吗？我是真的有事儿，这个李休的家属，听说老公抹了脖子，拿了把杀猪刀，非要寻短见追随她老公而去，我整整劝了一上午，这才把刀放下。要不是这人命关天的事儿，我早就屁颠屁颠找您报道来了。” 好小子，编的理由还不错，真挑不出毛病来，看来这二位，是有备而来的。“这个李休，是怎么受伤的？” “嗨，要说还真是邪门了，一个大老爷们，心眼儿小得像针鼻，这个小子，是我们金龙商贸公司下面一个分销点儿的负责人，上午公司何总核对账目，发现他那个点儿钱数不对，就说了他几句。他倒好，瞪着眼睛说何总怀疑他侵吞公司的钱，还说什么一世清白受不得这种屈辱，抄起屠刀就抹了脖子，把何总吓得够呛。”邓志远眉飞色舞说得口沫横飞，“我还说何总呢，你说你招惹他干什么，几千块钱的事儿，少了就少了呗，搞得家属还不依不饶，好像是我们把她老公逼上绝路一样。” “自杀用的刀呢？”陈云直奔要害，既然是抹脖子，当然要用刀，交不出刀来，我看你怎么办？ 邓志远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说道：“当时我们光顾着救人了，真没注意到刀去哪儿了。” 好，一步步把口子都封死，看来真要搞个天衣无缝的谎话了，没关系，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接着再奔要害补上一招。“他是在哪儿抹的脖子？” 邓志远又是一愣，说实话，事先他反复想过该怎么回答陈云的问题，想来想去，最难回答的问题就是这两个。刀的下落，刀在逃走的凶徒手中，自己当然拿不出来，随便找一把杀猪刀也没用，上面没有李休的血迹，一查就露馅儿，只能打马虎眼说找不到了。刀可以找不到，受伤地点不能想不起来吧？这地点也不能编，随便说个地方，还是没有李休的血迹，一样是一查就漏，这个问题，只能实话实说。 “这小子，是在红旗小区他负责的那个销售点儿附近抹的脖子。”这是最让自己心虚的答案，早上在红旗小区闹出那么大动静，希望没有人报警，否则红旗小区几个字一出口，就等于在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刑警队长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红旗小区？”陈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我有必要安排人到红旗小区来个大范围的摸排，好好查访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队，一个小喽啰自杀，至于惊动您刑警大队的大驾吗？杀鸡何必用牛刀嘛。”红旗小区发生了什么，鬼王心知肚明，刑警大队一走访，什么都藏不住了。 “方才邓兄弟说了，李休家属不依不饶，一口咬定是邓兄弟把李休逼上死路，我陈云没别的，就好帮朋友，我们去走访一番，真相大白，一个侵吞公司钱财的蛀虫，畏罪自杀，还好意思闹？”陈云说得义正辞严，显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演技派。 唉，千算万算，怕的就是这一出，这一出还是来了。冷汗顿时从邓志远额头冒了出来，纸包不住火，更何况要包的还是一把大火。绝望的目光投向鬼王，老大，这个死条子步步紧逼，您倒是给我个眼色啊。这件事咱们没什么错，就算有错，那也只是发现通缉犯没有及时报警而已，可只要随随便便找个借口，描绘一幅见义勇为好市民被歹徒袭击的仗义画面，这样的小错，还能算是错吗？干吗非要听靳百川的，向警察隐瞒实情呢？ 陈云虽然没有抬头，但邓志远的眼神却彻彻底底落在他的眼中，小弟撑不住了，看老大怎么办吧。 鬼王双目低垂，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要不是手机那尖锐的铃声让他抬起了头，陈云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已经入定了。 仿佛约好了一样，随着鬼王手机的铃声，陈云的手机也叫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杜重阳三个字。 “陈队，不好意思，生意伙伴来电。”鬼王笑嘻嘻的举起手机，一副俗务缠身的无可奈何，“兄弟我到外面接一下。” 陈云一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一边向鬼王点点头。鬼王点头哈腰的表示着感谢，倒退着出了陈云的办公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四章 审讯 1995年9月7日12：4513：00 看着手表的时针一格格挪动到十二点四十五的位置，领朝阳不由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作为银翼集团顶尖的心理战高手，审讯专家，早晨的失败让他非常不爽。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竟然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大反转，好不容易到手的舌头当着自己的面杀了一个人，还成功的变成了死舌头，舌头一死，就没有任何价值了，这败仗，打得真窝囊。 看着监视器中绑在椅子上蒙着眼罩的女孩，凌朝阳不停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急躁，已经败了一次，要是再铩羽，自己的招牌就彻底砸了。所以，虽然只是两个没有经过任何抗审训练的高中女生，他也决定认真对待，绝不掉以轻心。毕竟，同样是高中学生的那个男生，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当年名动江湖的老鹰，谁知道这两个女生，又是什么来头呢？ 从这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被带到百川集团地下室开始，凌朝阳就按照标准审讯程序展开了心理攻势，对涉世未深的女学生而言，第一步就是杀手锏。 一个简单的搜身检查，加上一个脱光衣服的程序，对女孩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羞辱，如果负责检查的还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那绝对能让自尊瞬间崩溃。果然，就连最初还大喊大叫连踢带打的那个短头发小姑娘，在被强行按着脱光衣服搜身之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而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在搜身检查后穿好衣服，还牢牢的将双臂抱在胸前，好像依然光着身子一样，不停的打着哆嗦，眼睛里的泪水就没断过。这就是女人的弱点，脱掉衣服就能把心理的防线打个乱七八糟。 按理说，接下来就可以趁热打铁开始审讯了，但凌朝阳没有，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剥夺尊严之后，还要让人畏惧。于是，两个女孩被分别关到两个房间，绑在铁椅子上，带上头套，就那么孤零零的待着，除了中央空调换气的风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让她们在绝对安静中体会漫长的时间流淌，去不断猜测自己可能遭遇的悲惨命运。人有的时候，是能被自己吓死的，只要你善于想象，自己就能把自己搞崩溃。 三个小时过去了，是时候了，凌朝阳调整着操纵台上的按钮，缓缓拉近焦距，让屏幕上的图案慢慢放大，在最初的一个小时，两个女孩都试着拼命挣扎，都在大声哭喊，到了第二个小时，就渐渐安静下来，此刻早已悄无声息，这时出马，攻克易如反掌。先挑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问，那些刚开始折腾得欢的，一旦崩溃会更为彻底。 方舒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当被人按到在地强行扒光衣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坍塌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想都不敢想。幸亏没有接下来，幸亏衣服被脱光只是一次野蛮粗暴的搜身检查而已，否则，如果清白受损，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接着活下去。 衣服是穿回到身上，可感觉自己依然一丝不挂，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屈辱的感觉像是被深深烙印到了心中，挥之不去。大脑已经不再工作，只能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任人摆布，跟着前面的脚步，人家让向东就向东，人家让向西就向西，让站就站，让走就走，一旦感觉自己没有了尊严，成为被人操作的傀儡，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 磨难还没有结束，或者只是个开始，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椅子前面的铁环上，双脚被固定在椅子底端的镣铐牢牢锁住。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镣铐锁住，原来冰冷的手铐脚镣挂在身上是这种感觉，难受倒在其次，那种自由被彻底剥夺的痛苦更让人觉得煎熬。 脑袋上被粗鲁的套上了黑色的头套，整个世界陷入深深的黑暗，随着铁门咣当的锁闭声，连声音都被扼杀了。活着的感官只有嗅觉，那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头套，散发着汗臭c口水臭，混杂着潮味c尘土味，形成一种让人恶心到极点的气味，对嗅觉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势。 几次想要吐，都被自己生生忍住了，不能吐，吐出来的东西只会待在头套里，和那无处不在的恶臭一同折磨自己，让自己更加痛苦。 感官上的苦难还能忍受，不就是臭吗？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可心中的恐惧怎么办，那可不是慢慢习惯的问题。黑暗和安静很容易让人回忆，方才的屈辱如慢镜头回放，一帧帧在眼前缓缓播映，每播映一遍就崩溃一遍，想停却停不下来。最可怕还不是回忆，而是联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搜身检查就这样肆无忌惮了，还有什么事情他们干不出来？天哪，自己这是落到什么人手里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啊？ 凌朝阳没有摘下周小唐的头套，只是将头套向上掀起，露嘴巴和鼻孔。绝望的黑暗，会成功的使人将身边的每一个细小声音当成救命稻草，就是要营造这种任人宰割的氛围，让面前这个女孩把如实回答问题当成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吗？”凌朝阳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冰冷却不残酷，无情却不冷漠。 “不知道。”周小唐的声音颤抖着，不仅是声音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仿佛已经在黑暗中被关了一辈子，忽然听到的声音让她看到了绝望中的一丝光亮，或许自己的命运，就掌握着这个说话的人手中。 “需不需要我启发你一下？”凌朝阳很有耐心，这是常规回答，就算已经彻底崩溃，在第一次回答的时候，也会选择不知道作为答案，这并不意味着受审人在继续负隅顽抗，其实只是本能而已。 周小唐拼命的点头，在车上，那个假警察问了一句许正阳的事儿，但被人大张旗鼓绑来只是因为一个许正阳吗？似乎不至于啊。 “那个叫许正阳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果然是因为许正阳，周小唐松了口气，许正阳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不就是同学吗？要只是因为许正阳，那就好办了。“是我的同学。” “小姑娘，你在低估我的智商，或者说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凌朝阳冷笑了一声，声音开始阴森森的让人发冷，“你要是觉得说废话有意思，那我们就换一个方式。” “他真的只是我的同学，”巨大的恐惧让周小唐痛哭失声，“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那你就好好和我说说你的这个同学，记住，千万别有遗漏，否则我就该帮你回忆了。”凌朝阳完全可以得出结论，面前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是许正阳的同学。不过不要紧，就算只是同学，也不是没有价值，因为就自己而言，对那个曾经的魔头，所知为零。 周小唐的讲述有些絮絮叨叨，只恨自己不能把许正阳相处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拍下来放给这帮恶人看，不过重点高中的学生，每天就是学习，学习，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细细想想，作为同学的许正阳，给自己留下的印象还真是不多，而那学习之外的特殊情况，就集中发生在这几天，比如和金字门的老鬼打架，和金字门的铁蝎子打架，和火字门的韩剑打架，和刘秀兰的弟弟打架，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这个同学，除了学习，追女生，就是和人打了几次架。 凌朝阳不动声色的在本上勾勒着要点，一年前临时转学过来，过去的情况不清楚来历不明有一个一心要追到手的女生，就关在隔壁可以利用似乎喜欢惹事，短短几天就竖了不少仇家仇家多与五大门派有关，绝非偶然脑子还不大灵光，以前的事记不清了，有时还要玩个失控是真的病了还是伪装不错不错，虽说只是些边边角角的碎料，拼凑一下还是很有用的。 女生的语速很快，正很正常，恨不得把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干干净净，自然会说得飞快。凌朝阳要做的就是倾听，找自己感兴趣的点记下。终于，噼里啪啦的讲述结束了，审讯室里陷入宁静。 看来是讲完了，不过也差不多了，一个普通同学，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但做为一名成功的审讯者，要始终保持阴冷，让对方觉得你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你说的东西，人家都知道，人家想要的东西，你还没有说。“就这些吗？”语气中的不满拿捏的恰到好处，一股这点儿东西就想过关的质疑扑面而来。 一个十岁的青春少女，双脚还没有踏出校园，哪里是这终日琢磨人的专家的对手？凌朝阳冰冷的质疑，让周小唐的心一下子掉到谷底。还有什么，知道的真的都说了，绝望的点点头，像是死刑犯等着最后的宣判，竖起耳朵听着来自黑暗中的声音。 “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凌朝阳叹了一口气，仿佛在为周小唐的执迷不悟痛心疾首，“我在这儿和你谈，是和颜悦色，要是换了人，就不是这种方式了。刚才搜身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到时候你只会觉得更糟，糟一百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想好了，别留遗憾。” 紧张和恐惧像电流一样传遍周小唐全身，双腿已经软软的几乎失去了知觉，麻麻的感觉压迫着小腹，原来人在极度绝望和惊恐之中，真的会有小便失禁的感觉。不要，千万不要再来一次，可是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脑子里忽然一亮，对了，还有一件事，两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在省城的那件事。“对了，还有一件事，但我不敢肯定那个人是不是许正阳。”这是最后的稻草了，希望能够救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五章 请君入瓮 1995年9月7日13：0013：15 靳百川刚接到沈放的电话时，真的有些绝望，那多米诺骨牌搭建的高塔，又多了一层，更加摇摇欲坠了，而这危楼，每高一层，倒塌后的杀伤力就要大一倍。 居然被警察抢了先，银狐的死瞒不住了。必须仔细梳理一下前后的所有细节，看看有没有指向百川集团的线索。不好，那辆帕萨特轿车，车是百川集团配给银狐的，一查就查到集团脑袋上了。 别慌，别乱，好好想想，车是百川集团的没错，但用的是脏车，在黑白道跨界，难免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弄几辆打磨掉发动机号c车架号的轿车是基本要求，这种无法追查的车，就是百川集团所谓的脏车。自己清楚的记得，银狐被集团派到集安的第一天，自己就安排车队给银狐配了这两帕萨特，自己当时特意叮嘱，用脏车。 看来光靠一辆轿车是追不到百川集团头上的，至少目前，他靳百川是安全的。但目前安全，绝不等于可以高枕无忧，千万不要把警察当成废物，这帮人要是认真起来，会顺着一根蜘蛛丝挖出整个盘丝洞，所以，一定要想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个集安一中高三的学生许正阳，就是银翼的死对头，来自刀锋的老鹰，对付一个老鹰，足以让银翼焦头烂额，指望集团帮自己脱困恐怕够呛，至少在解决老鹰之前，集团腾不出手来对自己施以援手。看来，这次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局面复杂吗？够复杂，小小一个集安，已经成了一块吸铁石，地狱鸟来了，刀锋的老鹰来了，集团的行动主管来了，连集团的手术刀小组都来了。如果说昨天晚上之前，还只是暗流涌动，那到了现在，一个个旋涡已经在水面上打转，警察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一个个小漩涡调动起来，用不了多久，一场风暴就要席卷黑白道。 地狱鸟和刀锋已经站到了一边，银翼现在是在孤军奋战。不过不要紧，这么多年过去，地狱鸟已经是苟延残喘，就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只是一只死虫而已，而刀锋呢，更是早已土崩瓦解，只剩一只老鹰胡乱扑腾，和集团的实力相比，悬殊天差地别。不过第一轮交火已经证明，那只胡乱扑腾的老鹰，杀伤力还真是不小，集团现在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集安这个弹丸之地，要拉个帮手。 现成的帮手是五大门派，动员集安黑道对靳百川来说易如反掌，木字门本来就是自己的人马，金字门和土字门已经通过合力进军东榆树湾表了忠心，至于土字门，虽说也在早晨表明立场，但这个门派实在太小，靳百川还真不放在眼里。只有水字门，一贯的我行我素，指望他们出力估计是够呛了，只要他们能秉承一贯的两不相助，就算成功。 可是光有黑道势力是不够的，帮派起家的靳百川深知五大门派的战斗力，打架斗殴的能耐是不小，可得分对手是谁，大家互相砍砍杀杀，或是对着老百姓耍耍横，都没问题。一面对真刀真枪的对手，立马就要抓瞎，远的不说，东榆树湾和红旗小区，连续两战惨败，就是铁证。所以，一定要把白道拉进来。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集安警方已经被扯进来了，一个东榆树湾枪击案，成功启动了集安市公安局的一级防控方案，偌大一个集安市，已经被星罗棋布的检查站围得水泄不通，出城的每一辆车c每一个人都要被严加盘查。市内各处要道，也都摆上了武装警力，这还只是中午，到了晚上，到处都将是警灯闪闪。要是能把这支力量拉到自己一方，那局势就彻底不一样了。 开局是好的，地狱鸟那三个蠢材当着警察的面儿劫持人质，开枪杀人，等于是向警察下了战术，现在，警察的眼睛都盯着那三张模拟画像，注意力都投向了地狱鸟。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一旦警察发现枪战另一方与五大门派的密切联系，风向马上就会转，毕竟抓几个没有身份只有画像的人，要比揪着本地帮派不放难得多。更何况，又横生枝节出了银狐这档子事儿，引火烧身的隐患就越加明显了。要添一把火，把事情进一步搞乱，还要把警方的注意力转移，最好是转移到那个老鹰身上。 脑海中灵光一闪，鬼王上午匆匆来电话，说那个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盯上了红旗小区的案子，揪着那个被割喉的金字门小弟不放，非要问出个一二三。因为牵扯到东榆树湾枪击案，鬼王特意向靳百川讨指示，当时自己想都没想就让他隐瞒真相，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有些仓促了。要把警方引进来，这是一个绝佳时机。需要马上给鬼王打电话。 “靳总，您指示。”鬼王的声音毕恭毕敬。 “在哪儿呢？”听鬼王压低了的声音，靳百川心一沉，不会已经被陈云传到刑警大队了吧？ “刚在陈队办公室，临时出来接您的电话。” “红旗小区的那个事儿，还瞒得住吗？”果然已经到刑警大队了，也不知道问话进展到哪一步，希望还有转机。 “够呛了，陈云这小子盯得很死，看起来不像能轻易放手的样子。”鬼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在人家的地头上说是非，当然要非常小心。 “告诉他们，李休是被那个高中生割喉的，其他的细节，你们想办法编。”早晨鬼王来电话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许正阳和龙在天他们在一起，栽个赃容易得很。 “好的。”阵地本来就要失守，就算靳百川不说，他也只能向陈云缴械了。 电话挂断了，靳百川心中一阵得意，老鹰啊老鹰，你正一步步走到集安警察的对立面上，面对黑白道的合力围剿，我看你怎么脱身。 电话听筒中杜重阳炮筒子一样的大嗓门差点儿把陈云的耳朵吵得嗡嗡作响，第一句还没有说完，陈云便打断了杜重阳：“稍等一下。”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呆立在门口的邓志远，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放在耳边的手机。邓志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蹑手蹑脚出了陈云的办公室。这些帮派混混，别的能耐不说，察言观色确实是一把好手。 “你说吧。” 杜重阳的情况通报简洁明了，三言两语便将现场情况说得清清楚楚，陈云脸色越来越沉，又是涉枪，而且是命案，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东榆树湾的枪击还没有理出头绪，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个九月，还真是多事之秋。 “现场保护起来了吗？” “现在是我和肖勇两个人看着现场，不过我已经调了附近的巡逻车过来，没什么问题。” “我马上通报指挥中心，让他们调分局刑警前期处置。”现场就是战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控制好，属地刑警距离近，具备最快到场的条件。 “还有你的技术队，我看了，虽说只是一辆小车，但勘查量小不了，到处是血。” “知道了。我安排技术队先去，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我也赶过去。”命案现场是大事，李休的案子，可以暂时放放，等一会儿说几句狠话，让鬼王带着邓志远回去反思，等有了空再叫他们。 杜重阳的电话刚挂断，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进来吧。” 鬼王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却不再落座，直挺挺站在沙发边上，一脸凝重。邓志远则干脆站在门外，低垂着脑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犯了天大的错误。 陈云心中冷哼一声，这个老东西，又要玩什么花样，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小邓怎么不进来呀？进来吧。” “陈队，他没脸进来了，”鬼王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这个小子，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您说假话，我已经狠狠批了他一顿，要杀要剐，随您处置。”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被逼得无路可退，准备实话实说了。陈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一点十分，如果没有方才杜重阳的电话，他倒是很乐意细细听邓志远把李休受伤的故事讲一遍，但是现在，有一具带着枪眼的尸体在老虎沟附近的路边等着自己，时间耽误不起啊。“是吗？那就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鬼王心中一喜，你赶时间就好，着急走，就没心情追究细节，谎话编起来也容易的多。“你小子快滚进来，一五一十把经过说清楚。”目光瞪向邓志远，眼光中传递的却是只有两人才明白的信息就按照方才在门口商量的说。 “陈队，您一定要原谅我，我鬼迷心窍骗了您，”邓志远一踏入办公室便开始了发自肺腑的忏悔，“李休他不是自杀，是被人抹了脖子，对他下手的正是画影图形缉拿的东榆树湾枪击案嫌犯。” 陈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早猜到李休一案大有隐情，没想到居然和东榆树湾枪击有关，“为什么要说假话？”多年锤炼，早已练就了心中疾风暴雨，脸上波澜不惊的本领。 “怪我，贪功冒进，想把那几个在逃犯拿下为民除害，结果失手了。”邓志远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努力将二流演技发挥到极致。 陈云冷笑一声，“为民除害，只怕是要为五大门派出气吧？” “就知道瞒不过您老的眼睛，”邓志远的一脸心痛瞬间变成了涎笑，“不过动手伤了李休的，不是图像上的人，看来他们不止三个人，应该还有同伙。” “另一个人？长什么样？”如果邓志远能描述清楚的话，就有必要再来一次画像了。 “那个人我认识，我们以前打过一架，他是集安一中高三的学生，叫许正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六章 地狱鸟的怒火 1995年9月7日13：0013：15 依维柯客车尽可能的向老虎沟深处开，可停到那被机枪打得面目全非的岗亭前也已经到了头。沈放带着牛皮和二楞直奔炮楼而去，只剩下司机站在依维柯客车前，看着那破败的小土房发呆，电影里的枪战都他妈是假的，躲在一个破沙发后面就能挡住子弹，根本就是骗鬼，真该让那些导演来看看这被枪弹打成渔网的土墙，也好在下次拍电影的时候多那么一点点专业精神。 沈放的命令很清楚，也很简单，清理现场的弹头和弹壳，弹壳还好说，散落在从岗亭到炮楼的路上，阳光一照，那黄铜反光分外醒目。可弹头怎么办？看看岗亭里面的墙壁，靠近炮楼的一侧被打成筛子，正对筛子的一侧却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弹头，249火力是强劲，也不足以在八百米开外射穿两层土墙。要把那一墙的弹头挖出来，还不如干脆把这个岗亭子拆了痛快。 远远的炮楼那边走来两个人，看身形就是牛皮和二楞，两人似乎还抬着一个口袋，走起来摇摇晃晃，脚下却是不慢。 司机快走几步，迎上去帮忙，口中说道：“妈的，这清理现场的活儿没法儿干，到处是弹头”话还没有说完，便住了口，原来牛皮和二楞抬着的，竟然是一具尸体，看尸体身形，生前壮得像头牛，此刻已成了一段僵硬的骨肉，脖子上的脑袋都被打得稀烂，所剩无几。一阵强烈的恶心冲上心头，司机忍不住一头转向路边，将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牛皮和二楞径直将尸体抬上依维柯客车，转身回到司机身边，看司机兀自在那儿呕吐，吐出来的却只剩下一口口酸水，便上前拍了拍司机的后背。牛皮一边拍一边说道：“吐吧，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省的待会儿再吐。” “还有啊？”司机苦着脸，看着牛皮和二楞，牛皮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伸出一个巴掌，舒展开五根手指，“一共五个，除了这个还有四个，这还只是炮楼里面的。据说周围山上还有三个。兄弟，走吧，那位爷说了，弹头别挖了，来不及了，能把尸体都收了就不错。” 我的天啊，一下子死了八个人，不，九个，加上死在路边的狐爷，一共是九个，早知道出来混有风险，但谁也没说过风险这么大啊，坐牢的心理准备好做，送命可不行。干完了这一票赶紧改行吧，什么都比不上小命要紧。 沈放站在炮楼三层射击孔前，透过射击孔向外看着，249机枪，向八百米开外的目标射击，弹着点还能如此集中，老鹰这个对手，确实不寻常。透过射击孔，靳百川的三个手下正在像蚂蚁搬家一样运送着尸体和枪支，银狐的尸体已经被警察发现，用不了多久，附近一定到处都是警察，必须抓紧时间了，现场清理只能从简，运走尸体就算成功。 走到二层射击孔前，射击孔下沿的砖已经被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头打成了参差不齐的锯齿，用手枪压制步枪，这一点自己做不到。沈放叹了口气，老鹰毕竟是老鹰，名不虚传。 三个人往返数次，炮楼里的尸体和枪支清理完毕。沈放沉着脸走出炮楼，径直向对面的山坡快步走去。三名木字门帮众大气都不敢出，紧随其后，见了这么多惨烈的尸体，原本抱定了不合作态度的牛皮和二楞，此刻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狙击手的尸体找起来也没有什么周折，集团的狙击手还是那么中规中矩，选择的都是常规的狙击潜伏点，一下子就找到了。唯一的麻烦就是木字门那三个笨蛋，笨手笨脚不说，体力还差得要命，爬了两个山头就像狗一样喘个不停，这种体格，放在战场上，连一秒钟都活不下去。 最后被找到的是四眼的尸体，看着四眼无神的双眼，沈放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四眼是集团行动部门最好的狙击手，手术刀的老大欧阳逸轩还计划将四眼招入手术刀，成为小组的新生力量，为此还派沈放对四眼进行了为期三周的特训。说实话，沈放对四眼满意得很，眼看招录工作就要开始，四眼竟成了一具尸体，世事无常啊，谁又知道哪一天，他沈放自己也会躺在冰冷的停尸房中呢？ 当满载尸体的依维柯客车再次经过银狐那辆黑色帕萨特轿车的时候，集安市公安局西坝河分局刑警中队的两辆切诺基轿车，沿着山道呼啸而来，与依维柯客车擦肩而过。 老张听着俘虏的讲述，眼睛恨不得要冒出火来。都知道胡子死了，也知道胡子死得很悲壮，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悲壮。 俘虏跪在二虎的墓穴边，全身筛糠一样发抖，裤裆早已被失禁的小便湿透，早晨发生在审讯室的一幕，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此刻，面对眼前这一个个愤怒的男子，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快要到了。他们都是早晨死在审讯室那个男青年的兄弟，他们是来给死去的兄弟报仇的。 “大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您就放了我吧。”俘虏痛哭流涕，用膝盖挪到龙在天脚下，一把抱住龙在天的双腿，脑袋拼命的向地上磕着，他看得出来，这个光头是领头的，只要他点头，自己还有希望活命。“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小喽啰，只是跟着人家打打下手，我保证，我没有碰那位爷一个指头，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看到坑里的人了吗？”龙在天冷冷的说道，“那也是我的兄弟，几个小时之前还活蹦乱跳，现在就成了尸体，你说，我应该找谁去报仇？” “这就跟我更没关系了，我只负责开车，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开车准备去哪儿？” “没有目的地，靳总说了，出大门只管开，如果有人劫车，就听他的，别反抗，他让往哪儿开就往哪儿开。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不信您问问那位爷，”俘虏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看到了老张，“爷，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呀。” 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藏在后备箱里的老张早已被人发现，所以才有了所谓的转移人质，还留出了让老张通风报信的时间，留出了龙在天安排伏击布局的时间，自己以为计算精妙，哪知每一步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如果不是多年来的小心谨慎让自己保持着随时通话联络的习惯，只怕银翼的人早已被自己亲自引到地狱鸟最后的据点中了。 靳百川啊靳百川，你还真舍得下本，居然把绑来的三个人质全撒出来做诱饵，够大方的呀。龙在天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好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折腾了这么久，就出了三个被当成诱饵的人质，折损了地狱鸟最好的观察手，这算是输还是赢呢？ “最后一个问题，”龙在天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晃出自己的大脑，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计算成败得失，现在的地狱鸟，每失去一个兄弟都是一场惨败，我们已经输不起了，“那辆奔驰车上坐着的是谁？”能在一出手就杀掉崔二虎的，显然不是靳百川。 “是靳总的朋友，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我们都叫他九爷。靳总说了，凡事都要听九爷的，九爷的话，和靳总的话分量一样。” 九爷？龙在天心一沉，难道是手术刀小组的老九？银翼集团竟然出动了手术刀，就为了对付自己这几只漏网之鸟吗？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看着龙在天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俘虏心中燃起了求生的希望，这位老大说了，刚才是最后一个问题，难道自己这次能逃过一劫？“大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您看” 贝雷塔92手枪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轻微的像是一拳打在棉被上一样，俘虏的脑袋在9毫米手枪弹头的冲击下爆裂，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凡是与我兄弟之死有关的人，都要死。”龙在天将手枪插入腰间，冷冷说道，“小伙子，你运气不错，是第一个。” 周小唐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讲，终于讲完了两年前发生在省城的故事。凌朝阳继续不动声色，两年前老鹰到了省省城，为什么呢？老鹰不是佣兵，是战士，没有任务是不会到处跑的，来到省，还有一个男子相陪，绝非旅游度假，这个情况不能轻易放过。 “好好说说，那个和许正阳在一起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凌朝阳将手中的本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准备画像，“一点点说，先说脸型。” 两年前在省城发生的事，对周小唐来说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怀疑许正阳就是那名对自己和郭永出手相助的男子之后，她更是数次细细回想其中的细节，因此，要说清那男子的相貌，并不困难。 “那个男的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上下，留着短寸头”凌朝阳听着周小唐的描述，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的移动着，都知道他凌朝阳是集团的审讯专家，却少有人知，他还是一个绘画高手，尤其是根据他人描述进行人像绘制，更是惟妙惟肖。 当时针指向一点十五的时候，周小唐的头套终于被摘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画像，周小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没错，画得可真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七章 打草，但不能惊蛇 1995年9月7日13：0013：15 桑塔纳警车停放在祥子汽车美容中心附近的路口，张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盯着汽车美容中心的出口，十分钟前，祥子汽车美容中心的二牛通知了靳百川的司机张朔，奔驰600已经打好了蜡，闪闪发亮就像新车一样，就等着朔哥来取了。而张强，不动声色的听着二牛打过电话之后，便开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警车到了附近路口，开始守株待兔。 李文利透过驾驶座前的玻璃，紧张的看着穿梭的人流，生怕看漏了一个，市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布置的工作，不仅有可能是一起命案，而且要查的还是省人大代表c集安黑道的知名人物，这些因素凑到一起，拼出来的就是两个硕大的字“大案”。 “你认识张朔吗？”看李文利盯着来往行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张强有些好笑。 “不认识。”李文利摇摇头，关于靳百川的司机张朔，所知的情况就是方才陈云告诉他们的那一点点，男，21岁，父亲是靳百川的老朋友，高中毕业后靠着父亲的关系进了百川集团，是靳百川的专职司机，因为是老友之子，自然受到靳百川的特殊关照，上班朝九晚五，从不需要加班，下班后就回家陪父母，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而张朔下班期间，自有木字门的小弟为靳百川开车。除此之外，他对张朔一无所知。 “那你盯着路人看有什么用？就算张朔和你大眼瞪小眼撞个正着，你也不认识他。”张强笑着调侃李文利，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第一次接触大案子，兴奋c紧张，恨不得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李文利一愣，自嘲的笑了笑，不错，别看自己一直盯着过路的行人，可脑子始终是一片空白，方才的专注，不过是发呆罢了。 绷着的弦一放松下来，问题便接踵而来，“张哥，陈队可真是神了，靳百川司机的资料，他张嘴就来，他的脑子难道是电脑不成？” “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张强伸了个懒腰，陈云要查五大门派，还打算从靳百川入手，当年在市局传得沸沸扬扬，集安警界人尽皆知，“针对靳百川这个老狐狸，陈队可是做足了功课，不过时机不成熟，迟迟没有动手罢了。” “时机不成熟？市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要查一个涉黑的商人，还用等什么时机？”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集安人，虽然是刚刚从警的新警察，靳百川的大名也已经快要把李文利的耳朵磨除了茧子，这样鼎鼎大名的大佬，背后的尾巴肯定是一抓一大把，只要真心想查，还能没个入手的地方？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说的涉黑商人，那是以前的靳百川，现在的靳百川，是堂堂省人大代表，人大代表，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李文利有些茫然，人大代表，上过中学政治课的人都知道，人大代表，是选举产生的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组成人员，根据宪法规定，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是我们国家的权力机关。“人大代表又怎么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算是人大代表，犯了罪也一样要接受制裁。” “人人平等？”张强冷冷一笑，“身为人大代表，每年开代表大会的时候，我们都要兴师动众的开展为期半个月的两会安保身为人大代表，就算我们知道他涉嫌犯罪，要办理强制措施也需要经过人大常委会批准身为人大代表，他可以随时向公安机关提出质询，了解我们的工作情况。这些够不够？” 李文利愣了，人大代表的权利义务法律规定的很明确，这些看似不出格的权力，一旦落到恶人手中，将是惩恶扬善的极大阻碍。 “如果这些还不够，那我告诉你，除了这些摆到台面上的权力，还有桌面之下的勾当，像靳百川这样的黑商，本就握有巨大的财富，之所以能成为人大代表，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每一次交易都是一次关系网的编织，此刻，我们这位靳总，只怕早已织了一张遍布全省的大网，你动他一个，就是在动这张网，你现在还觉得这件事容易吗？”张强忍了忍，咽下了后半句，尤其是当你的主管副局长也是网上的一枚棋子时，你更是寸步难行了。 “所以，我们是不能轻易对靳百川动手的，除非有谁也不敢压的大案子。”李文利果然一点就透，人命案，就是谁都不敢压得大案子，奔驰600轿车上的血迹，有可能成为毁掉千里大堤的那一个小小蚁穴。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接着来。“张哥，可是现在只是有一大片血迹，连尸体都没有，根本谈不上有命案，万一要是打草惊蛇，人家随时可以叫停我们得调查，要再找线索，可就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你担心调查靳百川的司机会打草惊蛇？” 李文利点了点头。 “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张强叹了口气，要从一片涂抹在汽车座椅上的血迹，勾勒出一起命案，不找司机还真没辙，“从陈队给我们介绍的情况来看，你对这个张朔有什么感觉？” “生活简单，是个本分人。”李文利脱口而出，根据陈云给的资料，谁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也是陈队让我们从此人入手的原因，如果真的有命案，肯定不是张朔干的。”张强肯定地说道，“如果能从一片血迹找到一起命案，张朔是唯一的突破口。” 话音刚落，闪闪发亮的奔驰600轿车开出祥子美容中心的大门，融入车流，沿着大路缓缓前行。 张强做了一个手势，李文利发动警车，紧紧跟了上去。 张朔确实是一个本分人，至少在今天中午之前，他还坚信自己和违法乱纪不沾边。可是就在此刻，坐在奔驰600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感受着脚下轻踩油门带来的平稳的动力输出，依然不能平复他那砰砰乱跳的心脏。这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来自于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一套，一套光看封面图案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的。 张朔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宅男，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里看，家里的盗版影碟足足装了三个大抽屉，他一张都舍不得扔。作为购买光盘的老主顾，他早已成为百川大厦附近一家无名光盘店的，一有新片，老板一定会为他预留。今天中午，从集团出来到汽车美容中心取车，顺道又进了光盘店，又有几天没有看新片了，家里断粮了。 老板的表情很遗憾，最近没有新货，看着张朔脸上的失望，老板有些不忍，顾客就是上帝，更何况还是顾客。于是，一拍脑门之后，老板神神秘秘的凑到了张朔的耳边：“哥，有限制级的，看不看？”就这样，一套金瓶梅就到了张朔的手中。 如果有人说集安最大的黑帮头子，他的司机竟然是个不折不扣胆小怕事的守法公民，你可能会笑掉大牙，但事实上，靳百川的司机张朔，真的是胆小如鼠，从咬牙拿到那套光盘之后，就好像揣着一堆热山芋，想扔又舍不得，想留着又怕烫手，好容易上了汽车，把光盘放在副驾驶座上，正要松口气，却在后视镜中看到了一辆桑塔纳警车。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么快就被警察盯上了？ 车子拐了几个路口，上了一条车流稀疏的支道，张朔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祈祷，祈祷那辆警车能在路口选择其他的方向。事与愿违，警车紧跟着拐了过来，而且还闪了几下警灯，扬声器中传来一声口令：“前面的奔驰，靠边停车。” 巨大的紧张压迫着膀胱，张朔差一点尿了裤子，该来的还是来了，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绝不能干坏事儿啊。颤抖着双手，将车子慢慢靠到路边，轻踩刹车，停下。不能束手就擒，还要做一点最后的抗争，张朔哆嗦着拿起那包好像炸药包一样的光盘，打开扶手箱，塞了进去。 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张强见过的犯罪嫌疑人形形色色，面前坐在奔驰车里的张朔，无疑属于心理素质极差的那一种。警察还没开口询问，他自己就已经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全身发抖，遇到这样的对手，绝对是警察的福气，稍稍给点儿压力，就会把所有问题交代个彻彻底底。 “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点情况。”张强例行公事地晃动着工作证，针对这样的脓包，就算是晃一下工作证，都能在他心里刮起一阵飓风。 张朔哆哆嗦嗦的手指按下了电动窗的开关，玻璃缓缓降了下来，“什么事？”简简单单三个字，被颤抖的声音拐了十八道弯。 “下车，上后面的警车。”命令简单明了，声音不怒而威。 张朔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完了完了，这就算是被抓了。酸软的双手连拉了两下，才把车门打开，不争气的脚更是差点儿放不到地上，缓了半天才勉强站住。 看着张朔摇摇欲坠的走向桑塔纳警车，张强在心中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个小子，绝对背着事儿，好好审审吧，捞到大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八章 敌后侦察 1995年9月7日13：1513：30 “快一个小时了，你观察好了没有？”自打出了老虎沟，老鹰就被赶了出去，此刻，终于百无聊赖的问了一句。 许正阳看着百川集团的大门，无可奈何的承认，以自己目前的能力，绕着百川集团转了一圈之后，想不出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逞能，非要自己来，你倒是来呀？”对于老虎沟一战之后，许正阳马上翻脸把自己轰出来，老鹰耿耿于怀，坚定的认为这种行为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方舒肯定在这里面，我可不能由着你胡来。”一想到老虎沟岗亭里触目惊心的血迹，许正阳就心有余悸，幸亏在离开的途中他看到了银狐那辆帕萨特，确信方舒没有受伤，否则心里的惴惴不安，只怕早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了。 “方舒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老鹰来了兴趣，方才还是懒洋洋的在脑海的角落里看热闹，现在好像一下子蹦到许正阳面前一样。 “那是当然。”许正阳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样的问题，还用问吗？ “可是，恕我直言，你连她的手都没拉过。说白了，她就是你的一个同学，只不过你对她有些好感，充其量她对你也有些好感而已。”老鹰明显在抑制着笑意，在他眼中，这样的感情，简直是太幼稚了。 “你不懂的。”许正阳懒得和老鹰废话，在方舒的问题上，谁都别想改变他的心思。 “你还小，有一点点好感就以为是生死不弃的爱情。”老鹰带着过来人的口吻侃侃而谈，“没听过那句话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你们这连初恋都算不上的男女同学，整的她要是有事我也没法活了似得，你说这是不是幼稚？” 许正阳皱起了眉头，这个老鹰，越说越不像话了，“说实话，你是不是总能这么冷静？” “是啊，不冷静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就算别人用你最在乎的人来要挟你，你也不动心？还能那么冷静？” 老鹰一下子沉默了，似乎被许正阳戳中了痛处。 “怎么不说话了？”许正阳不由有些得意，人都是这样，说别人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等轮到自己头上，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人。”老鹰的回答虽然晚了半拍，但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满不在乎。 “你说什么？”许正阳一下没听明白。 “我是说，你说的那种人，根本不存在。”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在乎的人吗？”许正阳根本不相信。 “越在乎越痛苦，所以干脆就不在乎了。”老鹰的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说今天的早餐，抛出的话却带着难以承受的沉重。 许正阳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老鹰并不是在开玩笑，终于狠狠吐出两个字：“冷血。” “这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世界，你不冷血，就活不下去。”老鹰似乎在慵懒的伸着懒腰，“像你这样瞻前顾后，最后会死得很难看。” “可是，作为一个人，总要在心里守护一点美好吧？要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许正阳叹了口气，或许老鹰的世界他无法理解，但如果在那个世界中，只有舍弃所有牵绊才能活下去，那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别搞得跟哲学家似得，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是我，想干坏事是不会走前门的，建议你多在后门转转。” 对呀，光顾着和老鹰斗嘴了，差点儿忘了正事，赶紧到后门去。 百川集团的后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旁边的电线杆上，装着一个长长的探头，在经济刚刚开始起步的九十年代中期，这种东西，绝对是稀罕事物。别看后门口空无一人，看起来是一副毫不设防的状态，其实这一个探头，就抵得上两个看门的保安，还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打盹的那种。 乌沉沉的大铁门关得死死的，铁门好像是一整块大钢板，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想从外面往里观察，绝对是百日做梦。篱笆扎得这么紧，里面藏的东西小不了。这个老鹰，还真有一套，其实方才自己已经围着百川集团大墙走了一圈，怎么就没发现这里的蹊跷呢？看来自己和老鹰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远。 “行了，转转就行了，找个探头照不到的地方待着，就这么愣头愣脑的转来转去，和拿大喇叭喊我来找你们的破绽了有什么区别？” 许正阳四下看了看，后门斜对面树荫下，摆着一个修鞋摊儿。脚下一使劲，一阵轻微的撕裂声，右脚运动鞋已经成功的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亏你想得出来。”老鹰一下子乐出声来，“看看这条马路，连鬼都每一个，谁会在这儿摆摊修鞋？要不就是暗哨，要不就是同道。正好去看个究竟。” 许正阳一愣，是啊，百川集团后门这条路，周边除了百川大厦，没有别的建筑，两侧除了林立的大树，根本没有人影，什么人会在这里摆摊修鞋呢？再看那修鞋师傅，一定大大的宽边凉帽，把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嘴露在外面，确实有古怪。心中暗自警惕，脚下却趿拉着开了口子的鞋，走到修鞋摊边，一屁股坐在供客人使用的小椅子上，说道：“修修鞋。”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响了起来：“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许正阳不由一惊，接着又是一喜，“老张，你也来了？”不对呀，地狱鸟的行动方案是守在百川大厦外面绑架靳百川，而根据情报，靳百川的出发时间是十一点，现在已经快要一点半了，“你们不会在这儿守了两个多小时吧？”这么个突兀的修鞋摊子，要是在这儿摆上两个多小时，傻子都能看出问题了。 老张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败了一阵，现在是二进宫了。” 话音未落，一阵发动机的轰鸣由远而近，一辆依维柯客车呼啸着出现在大道尽头，转眼间便开到后门前，也不鸣笛，也没有人下车叫门，只是静静停着。片刻之后，厚重的铁门在低沉的马达声中向两侧打开，门刚开到一辆车进入的宽度，依维柯客车便轰鸣着冲了进去。 许正阳和老张面面相觑，不用问，一定有人在监视器后仔细观察，百川集团的车来了自然会开门，只是不知道如果不是百川集团的车，会受到怎样的欢迎？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有一辆依维柯客车呼啸而来，停在后门口，这次来的显然不是百川集团的车，因为任凭这依维柯把喇叭按的山响，铁门也是纹丝不动。 有好戏看了，许正阳坚信，百川集团的门神，绝不会任凭这恼人喇叭声响个没完没了的。 牛皮和二楞气鼓鼓用担架抬着尸体，从后门走入百川大厦，再搭乘电梯进入地下而层，将尸体放到停尸房的铁柜子里。好家伙，早知道地下二层是集团禁地，不料竟然在最深处有一个标准的停尸房，看来靳总是未卜先知，早已为今天这一大波僵尸准备了藏身之处。 作为木字门少有的获准进入禁地的小喽啰，牛皮和二楞没有一丝丝兴奋，本来，在老虎沟翻山越岭把一具具尸体抬上车就已经累得够呛，回来以后还不让找帮手，要继续靠他们几个把尸体放到停尸房。刚要抗议，那位九爷一句话就顶了回来，“这么多尸体，你们是不是想让木字门上上下下都知道啊？严格控制范围，不许叫帮手，只要消息泄露，我就拿你们几个是问。”好嘞，继续当搬运工吧。 搬到第三具尸体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汽车喇叭声，第三具尸体入库，回来搬第四具，喇叭声还在响，什么人这么执着？四下看看，大门后面的保安值班室空无一人，九爷方才说了，为了绝对保密，此刻的后院，除了牛皮和二楞，没有第三个活人，所以，要轰走门外的车，只能靠牛皮和二楞。 已经够心烦的了，还有人捣乱。二楞快步走入保安值班室，一把抄起挂在墙上的胶皮警棍，妈的，今天要不收拾收拾外面这不长眼的出出气，老子就该被憋坏了。在桌子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开关，按了下去。 马达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刚开了一条缝，二楞便再次按动开关，马达停了下来。打开的门缝，刚好可以容一个人穿过。 牛皮和二楞历来是焦不离孟，一见二楞拎着棍子走出铁门，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跟了出去，兴奋的搓着手，终于有活儿干了，这一天，可真是要憋坏了。 依维克客车车窗挂着厚厚的窗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不过没关系，驾驶座没有窗帘，直奔司机而去。二楞挥舞着手中的警棍，狠狠敲在驾驶座车窗上，嘴里早已破口大骂：“瞎了眼的，赶紧从车里滚出来，省得爷爷”后面的脏话还没有出口，伴随着车门的打开，话音嘎然而止，驾驶座上，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子，一双死人一样的眼睛盯着二楞，二楞顿时觉得后背一凉，一股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老四，不要造次。”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踩着依维柯轿车副驾驶一侧特有的台阶下了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踱到二楞身边，说道：“我们是你们靳总的朋友，约好了的。” “后院正在卸货，禁止车辆进入，您几位走前门吧。”牛皮没有被凌厉的杀气镇住，还能正常的说话。是啊，后院是在卸货，卸的还是绝不能被外人看到的货。 “兄弟，问问你们靳总吧，”斯斯文文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我们就是为了你正在卸的货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八十九章 刑警的眼力 1995年9月7日13：3013：45 坐在向老虎沟飞驰的警车上，陈云的脑子一刻都没有闲着，努力梳理着越来越复杂的线索，东榆树湾枪击案又多了一个嫌疑人，这回倒是有名有姓，不过这身份太可疑，让他很难相信，集安一中的高中学生，怎么可能和东榆树湾枪击案的逃犯一同亡命，还出手伤人帮助他们逃脱？这根本就说不通。 因为惦记着守在老虎沟现场的杜重阳，陈云只是简单听了听邓志远介绍情况，说实话，听邓志远说出行凶人的身份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个邓志远，一定在玩花样。可冷眼看看邓志远的反应，那表情，那语气又不像是假的。不管怎样，还是安排人好好做一堂笔录，把事情经过详细记下来，判断真伪的事儿，留给自己处理完老虎沟的命案现场再说吧。 叫来值班的副大队长王大鹏，简单叮嘱了几句，看着王大鹏把鬼王和邓志远带到楼下的接待室做笔录，陈云这才匆匆叫了重案队和技术队的值班民警，浩浩荡荡直奔老虎沟而去，一路上警笛嘶鸣，跑得倒也飞快，当手表时针指向一点三十五分的时候，陈云的车子狠狠刹着车，停在杜重阳那辆三菱帕杰罗警车旁边。 “怎么样？”刚一下车，陈云便风风火火直奔杜重阳而去。 “西坝河的兄弟们忙了一会儿了。”杜重阳向帕萨特轿车边忙碌的便衣民警扬了扬下巴，其中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看到了陈云，小跑着走了过来。这个人陈云认识，是西坝河分局刑警中队的中队长柳海涛。 “陈队，事情不太好办。”柳海涛恭恭敬敬的向陈云打着招呼，却并不寒暄，开门见山的说事儿。 “说来听听。”陈云和各个分局的刑警中队长都颇为熟识，这些基层刑警，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形，有了大案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张口闭口全是案子。 “车里除了血迹干净的很，提了几枚指纹全是死者的。死者没有携带任何证件，身份无法确定。枪是外军制式武器，已经提取了，但估计没有追踪来源的可能性。死者是中枪身亡，但车身上并无弹孔，推断死者是中枪后上车的，这辆车不是第一现场。”柳海涛身形矮胖，说起话来却干练利索，和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极不相称。 “有目击者没有？” “已经安排两组兄弟到附近村落走访，不过，我不抱希望。”老虎沟本来就偏远，这处山道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指望在附近找到目击证人，希望渺茫。 “第一现场在哪儿，有没有初步判断？”找不到第一现场，说什么都是白扯。 “已经派人沿着山道搜索，那么重的枪伤，开不了多远，应该就在附近。” 杜重阳眼睛一亮，“第一现场有可能在老虎沟里。方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沟口有一辆警车，会不会是咱们的人在那儿发现了什么？” 陈云点点头，杜重阳说得有道理，这样的事在刑侦工作中并不罕见，刑警发现了被嫌疑人丢弃的尸块，派出所发现了废弃厂房内的血迹，最终水落石出之时，才知道厂房是第一现场，而真相大白之前，这只是两条毫无关联的线索。 “老柳，你带着你的兄弟们继续在这儿勘查走访，我们几个到老虎沟看看。”既然不是第一现场，投入太多力量就失去了意义，交给西坝河的兄弟们足够了。 几辆警车组成的车队风驰电掣的停在老虎沟沟口，沟口空无一人，原本在这里停靠的警车和那两名百无聊赖的警察已经不知所踪。杜重阳心中有些失望，看来只是临时设的卡，到时间就撤掉了，如果真的在老虎沟里发现了情况，不会这么快就完成勘查收工的。 刚下车，陈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刑警的嗅觉和巡警不同，这里到处弥漫着异样的气息，肯定有问题。“都小心点儿，别破坏了现场痕迹。”虽然现在还没有发现，但陈云已经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是第一现场。 “陈队，有血迹。”一名刚刚走到沟口的刑警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一声。陈云快步走到沟口，沟口向里一段没有被植被覆盖的沙石道路上，一道清晰的血线直通老虎沟内。 热烈的气氛顿时在刑警中弥漫开来，终于有发现了，对于刑事案件侦查来说，发现第一现场，就是零的突破。 “千万小心点儿，别漏了东西。”陈云的眼神顺着血线向沟内搜索，远处是那残破的岗亭，远远看去，那岗亭好像破败了不少。“老杜，跟我去看看。”杜重阳是集安市局有名的军事爱好者，业余枪械专家，枪击案现场，他的意见有时候比搞了一辈子现场勘查的侦查员都一针见血。 小岗亭的惨不忍睹彻底震撼了陈云，“我靠，什么东西能把这个房子打得这么破？” “至少是轻机枪。”杜重阳仔细看着一个个被枪打出的破洞，难以掩饰心中的惊骇，他曾经在军队的朋友那里见过班用轻机枪打靶，那火力真能让人震撼的肝胆俱裂。 “这里是第一现场。”看着墙壁上的血迹，陈云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老杜，判断一下子弹是从哪个位置来的。” 杜重阳的目光沿着小道落在孤零零的炮楼之上，这么远的距离，炮楼已经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点儿，这么远的距离，至少有八百米开外，从炮楼往这儿看，这个小房子不会比小米粒大多少。自己毕竟只是个业余军事爱好者，机枪从那么远的距离能不能打到这儿，打到之后有还能不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我觉得可能是那个方向。”不过从墙壁上的弹洞和弹头来判断，那里应该是子弹射来的方位。 陈云没有怀疑杜重阳的判断，大步向炮楼走去，越走杜重阳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弯腰捡起几枚散落在地上的弹壳。小道沿途都是弹壳，随手捡起来的就有两种，和平日常见的五四手枪用的五一式枪弹弹壳以及八一自动步枪使用的五六式步枪弹完全不同，以自己这业余军迷的眼光，无法判断子弹的型号，但可以初步判断，这些弹壳来自国外的枪支。 炮楼里到处是刺目的血迹，陈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条小小的老虎沟，今天早晨一定上演了一场枪火大戏，要还原这一出大戏，就要看他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了。 “陈队，”炮楼外，一个侦查员喊了一声，“这儿有点儿情况，您来看看。” 陈云转身出了炮楼，又有情况了，唉，这条破沟里面，只怕到处都是情况。 侦查员说得情况是岗亭前的两道车辙，这是一条只能容一辆车通行的小道，车辆若是开进来，没有掉头的余地，只能倒出去，很少有司机会把车开到这里面来，因此，这两道车辙显得分外突兀。 “有什么异常吗？”陈云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虽然不是技术人员出身，但毕竟搞了半辈子刑侦，现场勘查他还是懂一些的，从车辙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不就之前留下的，除此之外，他看不出别的异常。 “这不是帕萨特的车轮，所以不是死者那辆车留下的。” 当然不是死者的车留下的，陈云不由皱了皱眉，这不是废话吗，如果这是死者的车，那他中了枪就上了车，怎么还会在从岗亭到老虎沟沟口的路上留下血迹？“继续说。”作为一个好的刑警队长，一定要善于鼓励侦查员说出自己的想法，错了也不要紧，废话也没关系，有时候破案的灵感就来自于一句看似毫无意义的话。 “案发之后有人来过。”侦查员斩钉截铁的推测，“来毁尸灭迹。” 不错，炮楼里到处是血，没有尸体，一定是有人把尸体处理了。 “而且他们很匆忙，只来得及搬走尸体，来不及清理弹壳和弹头。”又有几个侦查员凑了过来，这就是刑警的工作模式，现场勘查交给技术队的专业人员，侦查员们凑到一起就是一场案情分析会。 “既然有人藏匿尸体，一定是担心事情败露，为什么那辆帕萨特和尸体留在了那里？”这就是重案队的特点，分析案情的时候没有谁是领导，不用有人主持，自然有人提出分析，有人提出质疑。 “两种可能，第一，死在帕萨特轿车里的和专程来毁尸灭迹的不是同一伙，他们根本就是对头，老虎沟里这一场枪战，就是在他们双方之间发生的。”说话的是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侦查员，杜重阳认识这个人，这是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杜凯，“另一种可能，收拾残局的人没有时间带走帕萨特轿车里的尸体。” “我认为杜队说的第二种可能更靠谱，”杜凯说的两种可能都是基于有人毁尸灭迹这个猜测，最早提出毁尸灭迹的侦查员一下子来了兴致，“如果是我，既然毁尸灭迹，一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这场枪战，所以要藏就藏的彻底，不管是哪一方的尸体，都不能被他人发觉，所以，就算是对方的尸体，也不会弃之不理。再加上弹壳弹头血迹全都没有处理，所以我断定，一定是没有时间。” “是什么让收尸人如此仓促？”陈云很自然的融入到热烈的讨论之中，“照理说，这里人迹罕至，只要把沟口一封，里面怎么折腾都没事儿，不至于仓促啊。” “封锁沟口？”杜重阳眼睛一亮，“因为咱们临时设卡，要封锁沟口，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不对，”陈云摇了摇头，“既然是收拾残局，优先处理的当然是最容易被发现的，帕萨特轿车里的尸体就在路边，一定要先处理好。老杜路过沟口的时候，老虎沟已经封锁了，按照我们的逻辑，这时候老虎沟里已经清理完毕，但路边的帕萨特还待在那儿，这不合理。” “所以说，变数不是封锁老虎沟，而是，”个子矮小的重案队长杜凯眼睛发光，看着杜重阳，“是杜队先于收尸人发现了帕萨特。而封锁沟口的警车，和收尸人是一伙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章 老鹰的命门 1995年9月7日13：3013：45 百川集团后门那已经开了一条缝的铁门终于缓缓打开，牛皮和二楞呆呆站在一边，看着叱咤风云的靳总小跑着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刚刚还冷若冰霜c现在却恭敬温顺的那位九爷。 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人轻轻闪到一边，向依维柯的司机轻轻挥挥手，依维柯轿车开进了百川集团后门。 靳百川没有理会开入后院的客车，满脸堆笑，老远就伸出右手，径直走到中年人面前，和中年人的右手牢牢握住，口中欢天喜地的说道：“欧阳大哥，幸会幸会。” 中年人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本来打算在集安盘桓几日就走，不来叨扰靳总的，结果还是未能如愿，给靳总添麻烦了。”说着目光越过靳百川肩头，看着靳百川身后垂手肃立的沈放，淡淡说了句：“老九，辛苦了。” 沈放一脸愧色，低下了头，说道“大哥，老九无能，老虎沟的场子，没能清干净。银狐的遗体落到警察手里了。” “我知道了，”中年人不动声色，“凡事总有意外的，别太往心里去。好了，咱们到靳总办公室慢慢聊吧。” 靳百川连声称是，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欧阳大哥先请。”那中年人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却忽然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笑着对靳百川说道，“靳总，我有个兄弟正好鞋子坏了，总说修也遇不到修鞋摊，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一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也是个好兆头。”说罢便大步走入后门。 靳百川眼光顺着中年人视线的方向看去，路边果然有一个修鞋匠，正拿着一只鞋专心致志的钉着，旁边一个年轻人显然是顾客，坐在小凳子上打着盹。一个小小的修鞋摊也能让手术刀小组的老大发一通感慨，看来高人总是让人难以琢磨。靳百川一边狐疑着一边随声附和，一边跟了上去。 百川集团的大铁门，缓缓关上了。 “怎么样？”许正阳看着再度紧闭的大门，急切的向老张问道，毕竟，地狱鸟是专业的雇佣兵组织，见识总比自己这个学生要强，既然老鹰不冒头，问问老张也是一样。 “防守严密，要摸进去不容易。”专业人士说了一句废话。 “我当然知道摸进去不容易，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许正阳叹了口气，地狱鸟和老鹰，还真不是一个档次c “靳百川不能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只要他从这个乌龟壳里钻出来，我们就有办法绑了他。” 怎么还想着绑架，许正阳有些厌烦了，这个地狱鸟，就没点儿新鲜招数吗？已经失败了一次，还想再败吗？“我不能等了，方舒在他们手上，我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 “放心吧，这帮人的目标是地狱鸟，不会对你的同学怎么样的。” 许正阳一愣，不错，地狱鸟是靳百川的目标，不过，靳百川的目标可不是只有地狱鸟，还有一只老鹰，而且，老鹰的优先级，显然在地狱鸟之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实在不行我可硬闯了。” “硬闯？你从哪儿闯？且不说你根本就进去不，就算进去了，里面什么格局，有多少敌人，全都不知道，那不是送死吗？”老张瞪了许正阳一眼，中午在洪秋水诊所，大家就因为救方舒的事儿劝了许正阳半天，一点儿用都没有，这个小伙子，看来是被爱情烧坏了脑子，“要救你的女友，其实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听老张有办法，许正阳马上开始不耻下问。 “他们用你的女友要挟你，让你拿龙头交换，你就用龙头要挟他们，让他们把女友还给你呗。” 醍醐灌顶，真是醍醐灌顶，许正阳简直要大笑起来，原来办法这么简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要论起玩阴谋诡计来，自己简直就是幼儿园水平。 八具尸体将整整齐齐摆在停尸间的地面上，血腥味顿时在阴冷的房间中弥漫起来。靳百川用手帕捂着口鼻，看着手术刀小组的老大欧阳逸轩仔细翻动着地上的尸体，不由一阵阵反胃。 真看不出来，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居然是集团头号神秘组织手术刀小组的老大。真想不到，手术刀小组，竟然已经悄悄在集安驻扎了整整一周，如果不是事情闹到无法收拾，他还一直以为集团只派了老九沈放来帮忙呢。看来集团对龙头真是志在必得，居然派了这么顶尖的人物悄悄坐镇。不过这么重要的人员安排，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靳百川心中真有些不舒服。 八具尸体都检查了一遍，欧阳逸轩转身回到四眼的尸体旁，细细查看着尸体上唯一的伤口。四眼是他亲自选中的手术刀小组后备人选，他的实力与手术刀小组成员最为接近，查看他的致死原因，对手术刀小组而言更有实际意义。 那是一处整齐的刀伤，从尸体颈后刺入，准确从颈椎的二三节之间穿过，瞬间切断大脑和脊柱神经的联系，让四眼在心跳停止之前就彻底失去了运动能力。 “从后面接近四眼，四眼竟然没有发现。”欧阳逸轩摇了摇头，叹息着，“这个老鹰，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怪我，是我们判断错误。”靳百川的声音有些沉痛，他是真心后悔，要不是当初他和银狐的错误判断，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们是怎么判断的？”中年人把四眼的尸体翻了过来，仔细检查尸体正面，确实没有其他伤痕，四眼真的是被一刀击杀，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和银狐分析了一下，觉得像老鹰这样冷血无情的魔头，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女生只身犯险的，基于这个分析，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靳百川叹了口气，严格的来讲，这是银狐的分析，可银狐已死，责任就要由自己承担了，“我们认为如果那个高中生真的是老鹰，就不会按照要挟赴约，只要他肯来，就不是老鹰，只是一个长得酷似老鹰的学生而已，结果” “靳总，其实你不必太过自责。”欧阳逸轩直起了身子，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判断的。更何况，你们这次行动并非一无所获。” “并非一无所获？”靳百川愣了一下，死了九个人，有一个连尸体都没抢回来，可对手呢，连根毛都没摸回来，这还不叫一无所获？“欧阳兄，你就别调侃老弟我了。” “靳总没有上过战场，不太了解我们这些刀头上讨生活的人最怕什么，我们不怕对手比我们强，因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谁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遇到强手自有对付强手的办法。我们怕的，是根本不知道对手的底细。” 靳百川仔细想了想，不错，马上就要投入枪林弹雨，却不知道和自己交手的敌人是谁，是什么火力配置，那种感觉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步步惊心啊。 “所以，这次行动的第一个收获，就是让我们确信了对手的身份，对手就是老鹰，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劲敌。” 靳百川有些沮丧，原来欧阳逸轩所说的收获仅此而已，这哪里是收获，根本就是对自己一败涂地的安慰。“这种收获，唉，代价大了些。” “靳总，您别急，我说的是第一个收获，还有第二个。”欧阳逸轩像是在开年终总结会一样，好整以暇的评论着行动的得失，“咱们国家有一句俗话，叫做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说得是一个道理，那就是战场的残酷。 “没个战士在上战场之前都有一个信念，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都以为平时各种苦练，掌握的技战术水平越高，越容易在战斗中活命，但一上战场才发觉，枪林弹雨之中，生死就在一瞬间，这时拼的，首先并不是你的技战术水平，而是心理弱点，心理弱点越少，技战术水平发挥就越正常。否则，就算你有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也会比一个心理强大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死得早，因为一个心理的侏儒，在枪响的一刻，连躲避的本能都会丧失的干干净净。 “敌后特种作战更是如此，对手会抓住你的心理弱点，展开心理战，一旦被人抓住了命门，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一个特种兵，首先要用全金属外壳包装自己的心理，让自己面对任何情况都波澜不惊，而这件外壳，最薄弱的环节就是亲情c爱情。所以，放眼各国，真正精锐的特种部队，会对战士身份绝对保密，不给对手抓住命门的可乘之机。而像老鹰这样终年浸淫特种作战的魔头级人物，已经自然而然的将这些累赘关在门外，所以，如果换成是我，也会做出和你们一样的判断。” “可为什么这个判断会出了错呢？”欧阳逸轩解释的比银狐透彻的多，但越是透彻，靳百川就越是迷惑。 “两个可能，第一，老鹰认为你们对他构不成威胁，他进入你们的陷阱如履平地。” 靳百川脸上一红，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真的是如履平地，“那第二种可能呢？” 话音刚落，手中的电台响了起来，“靳总，有人从后门塞进来一张明信片，是给您的。”今天一早，靳百川就下令启用加密电台，百川集团上下一律用电台联系，他靳百川也不例外。在手机还是奢侈品的九十年代，这样的联系方式应该是最便捷的了。 “什么内容？”靳百川皱起了眉头，大惊小怪，什么都要报。 “下午两点半，方舒换龙头，在集安一中校园。” 停尸房内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半晌，欧阳逸轩轻松的声音响了起来，“靳总，这就是第二种可能，那个叫方舒的女孩，对老鹰来讲，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恭喜你，靳总，我们找到了老鹰的命门所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一章 一无所获的突审 1995年9月7日13：3013：45 “张朔是吧？”看着所在警车后座上瑟瑟发抖的张朔，张强板起了脸，声音中透着威严。 完了，警察知道自己是谁，看来这些警察，是冲着自己来的。张朔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着，大脑中越来越空白，除了机械的点点头，无法做出更多其他的动作。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简简单单一句话，言外之意却意味深长，别耍花样，你干的坏事儿我们都知道，老实交代是唯一出路。 “不知道。”张朔回答的无比心虚，罪证就在奔驰车扶手箱里，自己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看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了，”负隅顽抗在意料之中，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张强还没见过刚一交锋就缴械投降的对手，“如果好好说，我们还能在这儿谈，实在不行，咱们就换个地方，刑警大队的审讯室，估计你还没去过吧？”既然是施压，那就彻底一点儿，刑警大队的审讯室，听起来远远要比桥西派出所要可怕得多。 一股凉气从心里凉透全身，不就是买了几张黄盘吗，怎么还需要到刑警大队？扫黄打非现在已经到了这么大的力度了么？“我一定好好说，您问什么我说什么。”张朔恨不得指天对地发誓，生怕无法得到面前这两位警官的信任。 “今天上午你在什么地方？”技术队那个年轻刑警说了，车上的血迹应该是今天上午留下的，今天上午的行踪，自然是查访重点。 果然，张朔的衣服一下子被冷汗湿透，虽说自己是中午买的黄盘，但谁知道警察口中的上午指的是哪个时间段，没准儿包括中午在内呢？看来真的是那几张金瓶梅惹的祸。拼尽全力最后顽抗一下吧，混过去了算是万幸，混不过去就彻底交代。 “我妈生病了，上午我带她到医院看病，中午才回公司。” “然后呢？” “然后，”张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开始发抖，“然后靳总就安排我把车送到祥子那里洗，等车洗完了他们通知我取车，让后我就被你们拦住了。” 绝对有问题，张强和李文利对视了一眼，李文利眼中已经开始闪烁兴奋的光芒，这个小子在刻意撇清自己，越是强调洗车之前和奔驰车没关系，越说明这里面有问题。 “你开的那辆奔驰车，上午去过哪儿？”既然回避重点的情形这么明显，那就直奔主题，看他还怎么编。 “我不知道啊。”张朔有些迷茫，听起来面前的警察感兴趣的不是自己买黄盘的事儿，或者说这两个警察，感兴趣的是靳总的奔驰车，可是奔驰车上午去过哪儿，自己确实不知道。 “我听说你是靳百川的司机，对吗？”还嘴硬，张强冷笑着抛出了问题，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抵赖，他有的是招，用一个个问题堵死了这个家伙的各条出路，逼到最后让他除了实话实说别无选择，这次交锋就算结束。 “是啊。” “那辆奔驰车是不是靳百川的？” “是啊。” “你的职责是不是开那辆奔驰车？” “是啊。” 一连三个是啊说得自然而又流畅，张强开始怀疑这小子的紧张是不是装的，“那你说你不知道这辆车上午去过哪儿？” “我真的不知道这辆车上午去过哪儿。”张朔一脸无辜，他确实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儿，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张强感觉一股火顿时冲到脑门儿，这个小子，是在戏弄自己，“行啊，小子，咱们马上换个地方，走吧。” 变化来得太突然，张朔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不对啊，一直绕着车问来问去，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如实交代的机会，怎么就要把自己带到刑警大队去啊。恐惧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不，绝不能到刑警大队，求饶，一定要认认真真的求饶。 忽然从张朔胸膛深处爆出的哭喊吓了张强一跳，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哭得这么痛彻心扉，还真是少见得很。“闭嘴，别哭了。”张强一边厉声喝止那声嘶力竭的哭喊，一边在心中暗暗纳闷，这个司机，真有些让自己看不懂，前一分钟还有胆量和自己兜圈子，后一分钟就彻底成了软蛋，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我说，我全说，我不是人，我错了。”看张朔追悔莫及的样子，几乎所有人都会肯定这个人犯下了滔天大罪。 “说吧。”有了第一轮的奇怪交锋，张强留了个心眼儿，谁知道这个小子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我道德败坏，我不应该一时糊涂，买了黄盘。”张朔的鼻涕眼泪纷纷奔涌而出，雪白的衬衣袖口，顿时成了临时的抹布。 “靠，”张强恨不得一脚把张朔踢出车外，这个小子，还真是块滚刀肉，你跟他说山中猴子，他和你扯城门楼子，装什么傻，买黄盘，连违反治安管理都算不上，至于演得这么悲痛吗？“行啊，小子，继续装是不是？” “我说的是真的，”张朔的悲痛看起来真诚得很，“光盘就在奔驰车的扶手箱里，是我去取车的路上买的。” “我问的是你上午的行踪，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张强彻底失去了耐性，一把揪住了张朔的头发向后拉着，张朔脑袋被拽得后仰，连声惨呼着说道：“我上午真的陪我妈到医院去了，去的是市中心医院，挂的是内分泌科高主任的号，我妈有糖尿病高血压，每个月都得去开药的”凄惨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夹着哭腔。 “编，接着编。” “我真的没说假话，高主任是我爸的老朋友，我有他的电话，存在手机里面，手机就放在我车上，也在扶手箱里，你们打个电话就明白了。” “行啊，你小子等着。”张强一把推开车门走下了车，碰的一声把门关上，紧接着，李文利也推门下车，来到张强身边。 “张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这个人是按照陈云的要求秘密查访的，不可能带回桥西派出所，除非发现重大的违法犯罪线索，否则也不可能带到刑警大队，有什么问题，只能现场解决。可现在的情况，要当场撬开这个小子的嘴，还真有些难。“小李，你有什么招没有？” “我觉得这个小子说得可能是实话。”李文利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小子不是硬骨头，咱们只是拦住了他的车，他就差点儿尿了裤子。再一听有可能要被带到刑警大队，早魂飞天外了，不太可能说假话。” “就因为一拦车他就吓得要死，才说明他身上背着事儿，要不然他怕什么？”张强不同意李文利的分析，容易轻信犯罪嫌疑人的话，是新警察的通病。 “或许这个张朔，就是个心理素质特别差的，他的紧张害怕，就是因为买了几张黄盘。”李文利顿了顿，“方才他下车之后我简单检查了那辆奔驰，扶手箱里确实有一整套金瓶梅，还没有拆封，是刚买的。” “买几张黄盘就能吓成这样？哪儿有这样的废物？”张强还是不愿意相信。 “其实要分辨真假很容易，就像张朔说的一样，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张强沉默了片刻，现在的情况，这恐怕是核实真伪最好的办法了。 电话挂断了，张强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李文利的判断是对的，自己一个老家伙看走了眼，眼力竟然输给了一个新警察。 今天上午，张朔不是司机，驾驶奔驰车的另有其人，这下子找错了方向不说，还真正打了草，惊蛇是早晚的事，张朔回了公司，只消和靳百川说一遍经过，事情就彻底败露了。不行，一定要采取措施挽救。最好能有一个万全之策，既堵住了张朔的嘴，又能摸清这辆奔驰车上午的行踪。身为一个在警界摸爬滚打多年，终日和各色人等斗智斗勇的老警察，想出这样的主意，并不算难。 张朔胆战心惊的看着警车车门再度打开，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警察钻进来，坐到自己身边，随手将那一整套金瓶梅扔在他腿上。“看不出来啊张朔，还有这爱好。” 张朔真是无地自容，实在不知怎样回应，只能尴尬的笑着，不伦不类的客套着“不敢不敢”。 “听说你是个少有的好男人，”张强指了指光盘封面上哪让人耳热心跳的图案，继续调侃着，“不知道父母亲戚看了这个，会有什么感想。” 九十年代，人们的思想还远没有这么开放，淫秽光盘被人们视为洪水猛兽，如果母亲知道自己的乖儿子居然买了这样的光盘，只怕本来就高的血压会翻着跟头再上一个台阶，张朔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喃喃说道：“大哥，千万别让我家里人知道。” “其实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张强点上一支烟，递给了张朔，张朔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狠狠吸了一口，车厢里顿时烟雾弥漫，“只要你好好配合，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大哥您说，但有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香烟平息了张朔紧张的情绪，张强的话则给了他一根救命的稻草。 “帮我问清楚这辆奔驰车上午是谁开着的。” “没问题。”张朔松了口气，原来是怎么简单的一件事，这也太容易了。 “你打算怎么做？” “给车队打电话，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车队给靳总派司机。” “这件事不能引起公司的怀疑，你明白吗？” “明白，我就说车子划伤了，要找上午开车的人问罪，不会有人怀疑的。” 张强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可行。随手将手机递给张朔，“打电话吧。” 一分钟后，张朔得到了百川集团车队队长老侯的答复，今天上午，没有为靳总派过司机，那辆奔驰600轿车，今天被张朔开出去清洗之前，没有出过集团大院半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二章 方舒眼中的老鹰 1995年9月7日13：3013：45 凌朝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初战告捷，那个叫周小唐的女生彻底拿下，能榨取的信息都榨取到手，但说实话，不解渴。从周小唐的描述中，他只能得到这样的信息，昔日的大魔头老鹰，此刻化身为一个一年前插班到集安一中的学生，除了没有过去c失去记忆c身手不凡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这对凌朝阳没有意义，他要知道的是目的，刀锋的头号杀手老鹰，窝在这个小城市里，一定有所图。整整潜伏一年，所图还小不了，这个周小唐对老鹰的了解停留在表面，不是审查重点。而面前这个漂亮的长头发女生，据说是老鹰追求的对象，从她嘴里，应该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方舒的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身子还在轻轻发抖，看着那纤弱的身躯，凌朝阳忽然有一丝怜惜，他见过头套下那张清秀的面孔，这样一个女孩落入如此境地，就连以折磨人为业的凌朝阳，都有一点点不忍。 “怎么样，觉得不舒服吗？”凌朝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友好，这个叫方舒的女孩显然比方才的周小唐要柔弱的多，千万不能给她太大压力，一旦压力过大精神崩溃就麻烦了，毕竟，他需要的是一个舌头，而不是一个疯子。 忽然响起的说话声让方舒如同触电一般身子一震，瑟瑟发抖一下子停住了，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好，果然压力太大了。凌朝阳心中一凛，上前一步，一把拉掉方舒的头套。仿佛要躲避忽然出现的光亮，方舒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着，双眼紧闭，长长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耷拉在额头和脸颊两侧。 “方舒，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凌朝阳仔细看着方舒脸上的表情，小心的斟酌着词句，现在，一定要让气氛尽量宽松，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这个女孩子逼疯。“你慢慢睁开眼，仔细看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对，慢慢睁开。” 方舒那双美丽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惊恐的眼神四下看着，果然，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一个像老师一样的中年人，什么都没有。 “你看看我的样子，像是坏人吗？”凌朝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说方才在周小唐面前的，是一个狰狞的魔鬼，此刻在方舒面前的，就是友善的天使，这就是凌朝阳的本领，一张面孔可以随意在天使和魔鬼之间切换，毫无阻滞。 搜身的屈辱和对有可能遭受凌辱的恐惧，早已让方舒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而在绝望之余，忽然看到一张和善的面孔，心理的依赖和信任本能的占据了上风。 看到方舒脸上僵硬的恐惧渐渐消散，凌朝阳松了口气，好险，差一点儿就把这个女孩吓疯了。接下来一定要把握分寸，从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着手吧。 “找你来是想问问许正阳的事，你放松一点儿，说清楚了就可以走了。我们对你没兴趣的。”凌朝阳的语气诚恳得很，像是个推心置腹的学长。 “你们想知道什么？”方舒的声音依然紧张的有些颤抖，要问许正阳的事儿，这些人是不是五大门派的呢？许正阳得罪了五大门派的人，终于被找上门来了。 “随便聊聊就行，”凌朝阳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聊天的架势，“比如说你们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呀，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呀，他平时喜欢干什么呀，等等等等，就当我是你一个老朋友，你呢，在和一个老朋友讲自己的同学，就这么简单。”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方舒喃喃重复着凌朝阳的话，周围的空气仿佛正在慢慢变暖，紧张的气氛也在一点点融化，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往事开始渐渐涌上心头。 第一次见到许正阳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高二上学期开学那一天吧，当时是什么情形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依稀记得就是班主任李常青老师带了一个学生来到教室，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是插班到高二六班读书的，当时自己最多只是将埋在书本中的脑袋抬起来，看了一眼讲台上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子，便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埋头苦读，仅此而已。 和许正阳说第一句话又是什么时候呢？大脑越来越放松，脑海中的图画也越来越清晰了，第一次和许正阳说话的情景，自己倒还记得，就是在许正阳刚来的那天中午午饭之前。方舒素来不喜欢在饭点儿排大队吃饭，所以等到她拿起饭盒准备到食堂的时候，教室里一般都已空无一人，但那天，她有些意外的发现，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男生，在呆呆的发愣，正是刚插班来的许正阳。出于礼貌，自己和他打了个招呼：“怎么不去吃饭？”这就是自己和许正阳说的第一句话。“没饭票。”而这，则是许正阳的回答，伴随着回答的，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可以请你一顿，不过别指望能吃到好的。”都说微笑是征服人心最好的武器，面对许正阳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方舒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居然还破天荒的用玩笑的语气发出了共进午餐的邀请。现在想想，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这个男生就悄悄走到自己心里了呢？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故意接近你吗？”凌朝阳打断了方舒的回忆，这么明显的套近乎方式，难道老鹰潜入学校，就是为了面前这个女孩吗？或者说老鹰此次潜伏的任务，与这个女孩有密切关系呢？ 凌朝阳的发问让方舒微微一愣，这个问题自己以前从未想过，回头仔细想想，便摇了摇头，“不是的，那天是许正阳第一天上学，还没有来得及到后勤处买饭票，而且，最终他也没有接受我的邀请，跑到李常青老师家里吃饭去了。” 李常青和许正阳的渊源方才周小唐已经讲过，对于失忆后来历不明的许正阳来说，班主任李常青俨然就是他在集安一中的监护人。而他刚才已经在笔记本上记下李常青这个名字，同时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老师？联络人？从敌后特种作战的角度来说，给联络人安排个教师的身份，对潜伏在学校的战士来说，顺理成章。 “李常青老师教了多少年书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我所知，李常青老师师范大学毕业就在集安一中教书，至少有十多年了，一直教语文，是全省的优秀教师。” 师范大学毕业就在集安一中任教，凌朝阳眉头皱了起来，这就怪了，不可能安排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师来当联络人啊，难道说刀锋提前十多年就在集安一中埋了一棵钉子？这没道理啊，什么事情需要花十多年的时间去布局？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说说你对许正阳的感觉吧，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既然方舒是许正阳一直追求的对象，她眼中的许正阳或许和旁人会有些不同吧。 方舒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烫，许正阳是个怎样的人呢？大家眼中的许正阳健谈风趣，不管说什么话题，总能瞬间谈笑风生热情友好，无论谁有难处，总是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尤其是对自己，更是挖心掏肺的关心，自己感冒了在宿舍休息，他就在李常青老师家里熬了姜糖水给自己送到宿舍。这些，对自己而言都具有吸引力，可真正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呢？或许是那种简单的善良吧。 那是高二下学期，他们做同桌之后不久，学校组织了一次植树。对于整天埋头苦读的高中生，只要走入大自然就成了飞出笼中的小鸟，顿时，山坡上到处是欢快的大呼小叫。以石磊为首的几个男生更是不肯安生，竟然从一个鸟窝里抓了一只还不会飞的小鸟。 那小鸟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羽翼未成，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方舒她们几个女生围上去你一下我一下轻轻摸着，叽叽喳喳的要求石磊把小鸟送给她们喂养。这个时候，许正阳却干了一件煞风景的事儿，他仗着和石磊相熟，逼着石磊把小鸟送回到树上的鸟窝中。几个女生颇感没趣，给许正阳戴了顶多愁善感的帽子，嘲讽了几句便散去了。 方舒记得当时她是有些奇怪的，许正阳素来大大咧咧，不是那种怜花惜草的性格，今天怎么对一只小鸟爱心泛滥了？心中奇怪，自然要问个究竟。 “爱心泛滥了？”方舒的语气是带着调侃的。换来的却是许正阳的反问：“你们为什么想要把那只小鸟养起来？” “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那小鸟确实可爱得很，小女生们天生喜欢这些萌萌的小动物，方舒也不例外。 “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占有是最低级的一种，当占有会对美好造成伤害的时候，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放手。” “哎哟，许正阳，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浪漫派。”方舒差点儿笑出声来，这样的话，听起来简直要把人的牙酸倒。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美好，不管经历怎样的风雨，只要有那一点美好在，我们就不会迷失方向。有的人终其一生迷茫彷徨，上下求索却看不清那点简单的美好，其实那种感觉很简单的，只要找到，就算用生命去守护也值得。” 不错，就是这一番关于美好的话，听起来像是酸腐文人的无病呻吟，可当许正阳用坚定的语气讲出来的时候，方舒被深深打动了。 凌朝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魔头老鹰居然救了一只小鸟，还发表了一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关于“美好”的论调，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装什么清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三章 一点过去的线索 1995年9月7日13：4513：50 “所以说，许正阳之所以引起你的特别注意，是因为，”凌朝阳回忆着方才方舒的用词，这几个词就算是转述，都让人觉得肉麻，那样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至少不会存在于凌朝阳的世界里，“因为那种简单的善良，是吗？” 应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其实方舒自己也说不好，自己身边的男生，要不就是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不就是摆出一副混社会的样子，若是刚好结交了帮派人士，更是不可一世，前者无趣，后者浅薄，这样的男生，很难引起方舒的关注。可许正阳不同，既不像书呆子一样埋头苦读，也不会整日里游手好闲，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飞扬跳脱，却自成一路的幽默风趣，和其他男生完全是两种感觉。 “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他吸引你的一个手段，这样的话，任何一个不入流的诗人，随口就能说出一箩筐。”凌朝阳在心中暗暗发笑，这样的小女生，真是好骗，随随便便搞点儿浪漫情调，就手到擒来了。 “不是的，”方舒摇了摇头，“那种感觉，没有身临其境是无法体会到的。”当初许正阳说出那番话时的眼神和语气，现在还深深刻印在方舒脑海中，那时的许正阳，根本不像一个未出校门的学生，她完全相信，同样的话，换到万鹏飞这样的男生嘴里，会让她直接酸掉大牙的，她也完全相信，许正阳，真的是那种可以用生命去维护心中那一点美好的人。 凌朝阳叹了口气，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方舒的名字，接着在名字上画了个圈，重重写下三个字“被征服”。这个女孩子，已经落入老鹰瓮中，真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老鹰，在情场上也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真他妈能扯，还简单的善良。”隔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靳百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恼火，狠狠骂了一句，一个举手投足间夺去九条人命的魔头，居然还被人评价为简单的善良，这个女孩，真是瞎了眼。 “越来越有意思了。”欧阳逸轩躲在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发亮，“老鹰开始打煽情牌了，这可有些罕见。” “看来欧阳兄对这个老鹰有些了解？”听欧阳逸轩的评价，似乎对老鹰的套路并不陌生，这几个小时，不停的听大家老鹰长老鹰短的评价着，翻来覆去其实就是两个字，魔头，如果变成三个字，就是大魔头。这样的评价太片面，也太简单，靳百川希望能听到点儿不同的声音。 “其实我和老鹰，还是有些渊源的，只不过这渊源太久远，不说也罢。”欧阳逸轩脸上的笑意忽然有些僵硬，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不愿回首的往事。 “老鹰是劲敌，对他了解越多，我们的胜算就越大。哪怕是一点点线索，只要涉及到老鹰，都不应该被忽视。”靳百川的语气郑重其事，多年混迹黑道白道，他深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而任何关于对手的情报，都有可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欧阳逸轩叹了口气，靳百川说的有道理，有些事情，就算再难面对，为了集团的利益，也得刨出来，放在阳光下晒一晒。“其实我和老鹰曾经在同一个地方受训，也算是师出同门吧。” “同一个地方？”靳百川不由一惊，眼睛直勾勾看着欧阳逸轩，“你也是刀锋的人？” “靳总不要紧张，我和刀锋没有关系。”欧阳逸轩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了，银翼在刀锋手上栽的跟头一个比一个狠，折损的好手更是不计其数，现在银翼上下，一听到刀锋就紧张，就算刀锋早已灰飞烟灭成了过去，也没有丝毫改变。“我受训的地方和中方没有一点儿关系。” 靳百川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其实，就算曾经在刀锋受训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银翼集团行动部门上上下下，百分之八十以上有服兵役的背景，退役的特种部队战士，更是其中的中坚力量，在那里，刀锋的退役士兵和海豹突击队的退役士兵，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自己一想到刀锋就大惊小怪，只怕要被手术刀小组的头子嘲笑了。 “原来刀锋的头牌竟然是外军培训出来的，真是讽刺。”靳百川自嘲的笑了笑，解放军特种部队的顶尖战士，竟然不是中方培训的，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靳总又想当然了，我们受训的地方，和任何国家的军方都没有关系，那只是一个疯子创办的私人组织，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间地狱。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可直到现在，每次一想到那段日子，我就不寒而栗。” “都十六年了，”靳百川一边感慨，一边推算着欧阳逸轩的年纪，看样子，欧阳逸轩的年龄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十三年前，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正是体力精力的巅峰，那样的年纪都感觉残酷，这培训的强度可见一斑。刚要随声附和的评价几句，脑子忽然一转，一个念头顿时冒了出来，“十六年前，老鹰应该还不到五岁吧？难道说”话已出口，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唐，欧阳逸轩只是说曾经和老鹰在一个地方受训，并没有说一同受训，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参加特种兵培训，亏自己能想得出来。 “不错，那时的老鹰还不叫老鹰，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连名字都没有。” 靳百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欧阳逸轩，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特种作战培训，需要以强大的体力为基础，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具备应付高强度训练的体力储备？ “一说到特种作战，大家脑子里最先出现的就是满脸涂着黑乎乎的油彩，身上穿着凯夫拉防弹背心，挂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坐着武装直升机从天而降，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弹无虚发自己却总能安然无恙，那不是特种作战，而是美国大片儿。就算去掉里面各种夸张的军事技术成分，它反应的也只是特种作战的一部分，只是常规的特种作战而已。真正的特种作战，要难得多。 “一名战士，领受敌后作战任务，没有情报支援，没有火力支援，没有装备支援，甚至没有队友。置身敌国，身边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对你举起武器，而你，在完成任务之前只能孤身潜伏，这才是真正的特种作战，这样的战士，一个人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一支军队。” 靳百川有些迷茫，欧阳逸轩说得这么热闹，和对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开展特种作战培训好像没什么关系。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作战，靳总，您认为最应该具备的是什么素质？” 应该具备什么素质？那太多了，强健的体力，迅捷的反应，精准的枪法，致命的搏击，敏锐的观察，冷静的分析，等等等等，这些军事素质缺一不可，哪里分得出高下，哪里说得清什么是最应该具备的呢？ “体力c反应c枪法c搏击等等等等，所有的军事技能，都能够通过反复的训练去掌握，提高，甚至固化为人的本能。就算因人和人本身身体素质的差异出现水平高下，那差别也是微乎其微。战场之上，枪林弹雨，生死就在一瞬间，这时候拼的，绝不是技战术水平的细微差别，而是心理，心理素质越强，在战场上存活的可能性就越大。就算你有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枪声一响顿时屁滚尿流，惊骇莫名，全身肌肉僵硬，连移动都困难万分，除了送命，还有别的下场吗？而只要你足够冷静，就算不会开枪，不懂搏击，听到枪响至少知道卧倒，爬到战火烧不到的安全地带，反而可以存活。所以说，在残酷的战场上，心理素质比身体素质更重要。敌后作战更是如此，除了临危不乱，更要做到冷酷无情。” 靳百川皱了皱眉，战场生存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不假，但非要冷酷无情，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 欧阳逸轩看出了靳百川的不以为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在敌后作战，却被敌人摸出了身份，布下天罗地网，却被你仗着身手不凡脱身，本以为敌人已经一筹莫展，却发现自己最在乎的亲人落入敌手，你的性命和亲人的性命，一道选择题，难不难？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不会乱？” 靳百川沉默了，这不就是他们对许正阳用的手段吗？ “这是其一，其二，你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清除任务目标的唯一方法，在目标的必经之路上设置炸弹。眼看目标进入爆炸范围，却有一群路人恰好途经该地，你怎么办，是眼睁睁看着战机错失，还是冷静的按下按钮，让路人和目标一齐上西天？” 靳百川彻底无语了，欧阳逸轩说得对，但真正的冷酷无情，有谁能做到呢？ “我所说的那个基地，分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特种作战技战术的提高，针对我们这样有常规特种作战经验的成年人，进行强化训练，重点在心理素质锤炼，为期两到三年不等。另一部分针对的则是孩子，年龄越小越好，通过残酷的训练磨灭他们的人性，让他们冷血无情，最终成为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老鹰就是其中一员。” 靳百川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把孩子培养成杀人机器，这样的事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简直是罪孽。 “而塑造冷血心理的唯一手段，就是摧毁，摧毁他们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物，让他们明白，任何牵挂都是过眼云烟，所有的美丽都是昙花一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珍惜。” 欧阳逸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终于顿了顿，似乎在平复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过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所以，对老鹰来说，什么守护美好，全是扯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四章 计划一场劫持 1995年9月7日13：4513：50 “为什么要选集安一中做接头地点？”龙在天看着狼吞虎咽的许正阳，忍不住问道。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饭，许正阳的肚子早已揭竿起义，再不填点儿东西，只怕就要闹罢工了。因此，明信片一塞进百川集团后门，他便强烈要求老张找个饭馆，边吃边聊。 老张也是饥肠辘辘，自然一拍即合，二人找了个还在营业的小饭馆，点了几个炒菜，随即便用电台叫了龙在天和黑子，有福同享，饿肚子的可不止许正阳和老张两个人。 “我说龙叔，”许正阳的嘴里塞得都是鱼香肉丝，不满的看了一眼龙在天，“你就不能先吃点儿东西再提问题吗？”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端起宫保肉丁的盘子，呼啦呼啦往自己碗里倒了一半。 “我说你是不是饿鬼投胎呀？”龙在天看着许正阳风卷残云的向一盘又一盘炒菜发动着进攻，真有些叹为观止，“你慢点儿吃，不够咱们再点，别噎着了。” “你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穷学生，天天吃大食堂的菜，见着油星儿都算造化，哪儿吃过这么多肉啊，所以，得一次性吃个够。” 龙在天不禁哑然，都说穷兵饿学生，看许正阳这劲头，这话当真不假。 “我的两个同学呢？”刚咽下那一口鱼香肉丝，许正阳便急匆匆的问着，好像方才埋怨龙在天在吃饭时候提问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龙在天刚往嘴里塞了一口回锅肉，被许正阳一问，差点呛了一口，匆匆咽到肚子里，笑道：“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你吃饭的时候我问不得，我吃饭的时候你就随便问？放心吧，我已经把你那两个同学送到老秋的小诊所里了，大夫看了说没有大碍，打打点滴补充点儿液体，估计这会儿已经到教室上课了。”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许正阳用筷子头指了指龙在天，“抓了我的同学，也不说好好照顾，是不是连顿饱饭都没管？”需要打点滴补充液体，那一定是营养没跟上，这一天多，张杰和郭永看来是没吃到东西。 龙在天有些尴尬，许正阳救了老张，还把老张安排的妥妥当当，自己却搞得人家的同学营养不良，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天我们几个水米没进，连眼都没合，自己都照应不过来，哪儿顾得上他们。说真的，你为什么要选集安一中做接头地点？”集安一中到处是老师学生，一旦动起手来就是大动静，和敌后作战的原则大相径庭，真不知许正阳是怎么想的。 “集安一中只是个幌子，我要在路上动手。”许正阳满意的放下了碗筷，他已经成功的扫荡了两个菜，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经过老虎沟一战，靳百川一定不敢再掉以轻心。我提出在集安一中交易，他的第一感觉一定是圈套，可诱饵是龙头，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们也不得不咬钩。所以，这一次，靳百川一定会努力摆出交换的诚意，争取把可能的陷阱变成一场真正的交易，平平安安用方舒换回龙头。”许正阳活学活用，换位思考已经开始用的得心应手。 “可是，既然存在被伏击的可能，就要力争万无一失。靳百川一定会派人事先对集安一中好好踏勘一番，确信没有埋伏之后，才会带着方舒出发赴约。集安一中，地广人稠，到处是房子，遍地是学生，踏勘起来谈何容易，因此，这番踏勘足以让靳百川的手下倾巢而出，等到确认安全带着方舒出发的时候，防守力量自然薄弱得多，我们在途中出手劫夺，实际上是在避实击虚。” 龙在天一边听一边点头，许正阳分析的不错，声东击西，避实击虚，确实是特种作战的常用手段。 “百川大厦和集安一中，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要穿城而过，可选的路线有很多。但有两条路，确实毕竟之路，一条是百川集团门口到城区干道的道路，另一条则是从城区干道进入桥西区的路口，只要守住靳百川的必经之路，就不用理会他们到底会选择怎样的路线。” 龙在天皱着眉头，迅速在脑海中勾画着集安的地图，飞快找到了许正阳说的那两个路口，不错，就好像是一个两头开口的大葫芦，只要守着葫芦口，你爱怎么在葫芦里折腾，我们都不用管。 “从百川集团上城区干道的那个路口，离百川集团太近，劫夺一旦有了差池，车队一掉头跑回去，就好像乌龟缩了头，再打就难了。所以，最佳伏击地点，是桥西区路口。” “那个路口我知道，里我们那个书店不远，人倒是不多，不过那可是个四车道路口，不太好拦啊。”老张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说着，要论饭量和吃饭速度，他和许正阳真不在一个量级上。 “路口宽度不成问题，”龙在天大手一会，“随便摆几个路障，做个修路的样子就行。我们几个再装成修路工人，没什么问题。” “好了，说办就办，别磨蹭了。”许正阳说罢急急忙忙站起了身，忽然意识到龙在天三人还没有吃完饭，再看饭桌四周，三个人的六双眼睛果然盯着已经酒足饭饱的许正阳，那目光似乎要把自己看到地缝里去。 “别着急，别着急，慢慢吃，慢慢吃。”许正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了下来，随手拿起筷子，挥了挥手，高声道：“服务员，再加一碗米饭。” 六只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还能吃得下，这小子的胃，难道是个无底洞吗？ 张朔小心翼翼的把车停到地库的车位里，心有余悸的下了车，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居然真的死里逃生了，被那个警察放走的刹那，他差点儿跪下感谢苍天。 不过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那个警察说得很清楚，他们在调查一件交通肇事逃逸案件，肇事车辆是一辆奔驰车，所以要对全市的奔驰车摸排。既然涉及到案件侦破，所有环节都需保密，警察找张朔了解情况的事，绝不能告诉别人。一旦张朔泄密，那就对不起了，新账老账一起算，只能在刑警大队的审讯室再见了。所以，自己一定要管住嘴，方才的事儿，半个字都不能说。 “张朔，回来了？”车队队长老侯像个幽灵一样忽然冒了出来，吓了张朔一跳。队长旁边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体型张朔就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是保卫部的，保卫部的人，各个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人，张朔历来是敬而远之的。 “是侯哥啊，你吓了我一跳。”张朔心神不宁的看着老侯，老侯脸上有一种奇奇怪怪的神情，看张朔的样子好像也与往日不同，搞得张朔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对了，刚才你说车子被人刮花了，带我看看去。”老侯漫不经心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奔驰车的固定车位走去。 “没事儿的。”张朔心里砰砰打着鼓，那只是打听车子上午行踪的借口，哪儿曾被刮花过？“一点小伤，我让他们抛光了一下，已经看不出来了。” 老侯没有理睬张朔，径直走到奔驰车边，随手拉了拉车门，车门竟然没有锁。“张朔，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怎么连锁车都忘了？”老侯抬起头，看向张朔的眼神已经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了。 “你看你看，我都糊涂了。”张朔拍了拍脑门，拿出车钥匙，按下了遥控器上的锁车按钮，一阵单调的吱吱声之后，车门锁上了。 老侯绕着奔驰车转了一圈，看着光亮如新的车身，脸色越来越难看，“张朔啊张朔，靳总可待你不薄啊。” 张朔不由一愣，这个老侯，怎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老侯，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是啊，言外之意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靳总的事儿似得。 “我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老侯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你老实说，是谁让你打听这辆奔驰今天上午的去向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张朔心中一动，这可不能说，那个警察说得清楚，敢透露半个字，是要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怎么，有人把车刮花了，我问一下都不行吗？我告诉你老侯，你说上午没人动过车，没人动车车怎么被刮了？这件事，我还真要找靳总评评理。”既然自己心虚，那就要先提高声调，要是能把老侯吓住了，后面就好办了。 “少拿靳总压我，”老侯根本不吃张朔这一套，“今天这件事，你要是说不清楚，就别想再见靳总了。”老侯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别说见靳总，连明天早晨的太阳，你都别想见了。” “你少吓唬我”张朔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腿弯被人重重踹了一脚，双腿一软，已经跪倒在地，“你们干什么？”刚要向背后对自己动手的那两条大汉怒目而视，一个耳光便落到脸上，清脆的声响中，漫天的金星顿时在眼前升腾而起。 “我”一个我字刚出口，后背上又是一脚，身子向前扑倒，趴在地上，紧接着一通乱脚落在周身上下，张朔高声惨叫着，鼻涕眼泪再次奔涌而出，这次不只是恐惧，还有痛苦。 “停，”随着老侯冷酷无情的声音，踢打终于停了下来，“愿意说实话了吗？” “我说实话，我全说，是两个警察让我问的，说是在盘查全市的奔驰车，有个交通肇事逃逸的” 老侯打断了张朔的絮絮叨叨，“那两个警察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应该是刑警大队的，他们说了，我要是敢透露半个字，就把我带到刑警大队去。” “我看你还是不老实，给我继续打” “别打了，别打了，”巨大的恐惧一下子开启了张朔的智慧之门，原本被忽略的细节清晰的在脑海中回放，“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我记住了他们警车的车牌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五章 老鹰必须死 1995年9月7日13：5013：55 凌朝阳大模大样坐在靳百川办公室的沙发上，端着白瓷茶杯，吹着水面上的茶叶，小口小口喝着带着清香的花茶。对面坐着的虽然是集团顶尖组织手术刀小组的老大，可凌朝阳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欧阳逸轩是行动领域的专家，我凌朝阳是审讯领域的专家，大家各擅胜场，不相上下。 “老凌，怎么这么快就收了？”靳百川脸上堆着笑，对这些脾气古怪的专家，除了客客气气，没有别的好办法。不过好在凌朝阳停止了对方舒的审讯，否则，自己还要绞尽脑汁小心翼翼的求凌朝阳暂时罢手，一遍自己带着方舒到集安一中赴老鹰的约会，而以凌朝阳的怪异脾气，只怕又要翻上不少白眼，甩出几句怪话，好像自己的冒然打断会直接导致他审讯失败一样。 “我觉得这两个女生说的都是实话，再审下去没什么必要。” “不会吧，”靳百川有些迷惑了，按照方舒和周小唐的说法，那个许正阳只是一个受伤失忆的高中生，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这怎么可能，一个普通高中生，怎么会在眨眼间夺走集团九个兄弟的性命，“老凌，这个许正阳刚刚杀了银狐一行九人，他要是个高中学生，我愿意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凌朝阳眼皮一翻，瞪了靳百川一眼，冷冷说道：“我是说这两个女生说的是实话，意思是她们真的以为那个许正阳只是个高中学生，她们怎么认为是她们的事儿，我们怎么判断是我们的事儿，这两件事不挨着，靳总别扯到一块儿去。” 靳百川尴尬的笑了笑，凌朝阳此刻显然心情不佳，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否则每说一句就碰一枚钉子，自己的面皮再厚，也有戳破的那一刻。 “老凌，你是玩心理的专家，帮我们分析一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欧阳逸轩的语气也客气得很，的确，刀锋的老鹰潜伏到这么一个小山城，伪装成了一个高中生，一装就是一年，到底所图何事，着实让人费解。 欧阳逸轩的身份和靳百川大不相同，这样的专家开口询问，凌朝阳心中感到颇为满足，分析起来自然也是深入浅出，细致入微。 “说实话，之前那个叫周小唐的短头发女孩和我讲那些的时候，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做出判断，认为这是老鹰的伪装。可细细一想，便发现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首先，既然是伪装潜伏，一定是有任务要完成，欧阳兄与集团高层联系甚密，应该知道，针对刀锋，集团着力开展了数次清洗，昔日顶尖的特种部队，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一支已经不再存在的队伍，怎么可能接受任务？这是第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第二，就算真的有任务，那将近一年的潜伏期，所图必定甚大，可是我们看看，集安这个小城，要什么没什么，银翼在这里连个正式的联络点儿都没有，所有事宜都靠靳总这个编外成员打点，可以说，集安对我们集团而言，不仅不是重点，而且根本就没在集团考虑之列，选择这里潜伏，就算有任务，也与我们银翼无关。 “第三，既然是潜伏，一定要有一个便于执行任务的掩护身份，看看老鹰选择了什么身份，高中学生。高中学生每天要过怎样的生活呢？被封闭在学校里，从早到晚的上课，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在监狱当囚犯，还有比这更不利于开展工作的身份吗？用这样的身份潜伏，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 “所以，我的判断就是，老鹰在集安一中，并非潜伏，而是落脚。他此行，没有背负任何使命。” 凌朝阳的分析头头是道，听起来很有说服力。靳百川心中暗暗佩服，刚要随声附和赞美几句，却见欧阳逸轩脸上飘过一阵阴云，心中一动，及时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好”字吞了回去。 “朝阳兄，那你就分析一下，老鹰为什么会选择集安一中来落脚呢？”欧阳逸轩对凌朝阳的分析显然无法认同，但从语气上却听不出半点端倪。 “就好像是一道选择题，有两个选项，非此即彼。老鹰化身为集安一中学生，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如果不是潜伏执行任务，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他真的受伤失忆，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靳百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说出“他要是个高中学生，我愿意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的话，被凌朝阳一句话顶了回来，这才一转眼，凌朝阳自己就做出这样的判断，这位集团专家，怎么如此的难以捉摸？“老凌你” 责备的话还没出口，凌朝阳便一句话又顶了过来，“靳总你别着急，我可没说过这是个高中学生，我说的是他以为自己是个高中学生，是以为，这点很重要。” 靳百川心中一万只羊驼飞驰而过，妈的，掉什么书袋，以为，重要个鬼。强压着怒火才没有让那著名的三字经出口，语气却不由自主的冰冷起来：“我没看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就像靳总你方才所说的一样，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是不可能顷刻间把集团的九名好手送上西天，但现在这个高中生，有一个老鹰的壳，却没有老鹰的魂，那些杀戮手段已经固化，成为本能，可意识中，自己却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知道我的意思说明白了没有？” 靳百川觉得自己快要被凌朝阳搞晕了，按照凌朝阳的逻辑，老鹰的头壳已经彻底坏了，他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是个高中生，一天到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读书准备高考，捎带着追追女同学，至于自己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有过怎样的经历，这些东西被上帝之手用橡皮擦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可是，这奇妙的手在擦除过去的时候，偏偏绕过了存储杀戮技能的那一块区域，让这个高中生在读书的时候，还可以业余当当杀手。娘的，这就是集团专家得出的结论吗？ “我是外行不懂，说的话要是不合适了朝阳兄可别笑，听朝阳兄的意思，老鹰把什么都忘了，却记得怎么杀人，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吗？”看来表示怀疑的不止靳百川一个人，还有手术刀小组的老大欧阳逸轩。 “老鹰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失去记忆通常是颅脑外伤导致大脑受损，部分区域淤血压迫神经，从而出现记忆读取障碍。至于运动技能，属于小脑控制，与大脑无关，不受影响的。”看凌朝阳侃侃而谈的样子，靳百川坚信，如果这里有一块黑板，他肯定会拿起粉笔，在上面画一幅颅脑结构示意图，给大家讲讲大脑c小脑和脑干的区别。 “那么请问朝阳兄，你觉得以目前的状况，我们应该怎么做？”欧阳逸轩依然彬彬有礼，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老鹰现在就像是炸药，威力惊人，但没有雷管引爆便无害。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招惹他，他就会乖乖的做他的学生，和我们成为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可是我们已经招惹他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要的就是那个叫方舒的女生而已，只要把这两个女生放了，就万事大吉了。”靳百川已经听出了欧阳逸轩话里的火药味儿，凌朝阳却没有听出来。 “可是我们已经因为他死了九个人，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就算是语气越来越冰冷，欧阳逸轩依然保持着礼貌。 “因为一个错误的判断，我们死了九个人，如果错误继续下去，可能死的人会更多。” 屋内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半晌没有一丝动静。过了许久，欧阳逸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十六年前，我踏上了离开幽灵岛的船，回头看着那孤悬南海，在地图上只是个小点儿的小岛，发誓自己今生再也不会踏上这里半步，短短三年，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里的每一天过得都像地狱，每一项训练都折磨的你生不如死。不过，从那之后，无论置身怎样的境地，我的心智不曾有一丝慌乱，靠着这份冷静，我才能活到现在。” 能混到集团手术刀小组的老大，其中经过多少血雨腥风的拼杀，有会竖起多少仇深似海的对头，要不是足够坚毅冷酷，还真是很难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凌朝阳看着面无表情的欧阳逸轩，没有说话，虽说自己和他分属不同领域，但自己清楚的知道，欧阳逸轩的那个领域，远比自己的领域残酷的多。 “我在那里只待了三年，可老鹰，从五岁就在那里，他的冷酷无情，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欧阳逸轩一边说，一边缓缓解开衬衫纽扣，左胸心脏位置上方，一个黑色的小点儿如同香疤般醒目，细细一看，那黑色小点隐隐下限，周边皮肤皱成一团，竟然如同一个枪眼儿，可这世上，绝不可能有这么细小的子弹。 “一年多以前，我们设局置老鹰于死地，他在重伤之下暴起，用筷子插到这里，若不是重伤之余出手不稳，偏高了一点，各位今天就不可能看到或者的欧阳逸轩了。那一天，我们手术刀小组倾巢而出，最终结果是我们十个兄弟，剩下了九个，而且各个带伤，结果还被老鹰逃之夭夭。” “这就对了，”凌朝阳兴奋的拍了一下大腿，“一年前，时间对上了，一年前被伏击受重伤，所以失去了记忆” 欧阳逸轩摇了摇手，制止了凌朝阳兴奋的分析，接着说道：“老鹰，中国人民解放军刀锋特种大队组突击手，知道代表什么吗？silence，沉默，在生死关头保持沉默，一旦不再沉默，就将决定生死。一旦你把沉默的老鹰当成沉睡的老鹰，那只能等着他来决定你的生死。” 欧阳逸轩的目光瞬间变得异常凌厉，仿佛要射入凌朝阳内心：“我们没有选择，老鹰必须死。就算他真的如你所说，成了个失去记忆普通中学生，那也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六章 补救 1995年9月7日13：5013：55 百川集团车队队长侯天翼在集团有着特殊的地位，靳百川还只是木字门掌舵人的时候，侯天翼是木字门的二当家。当靳百川成为显赫一时的知名企业家，所有人都认为侯天翼会一如既往的成为他的左右手，协助他掌管企业的时候，侯天翼却出人意料的退到靳百川身后，当了个普通的车队队长，摆出一副颐养天年的样子。 在外人眼中，侯天翼这个看起来瘦小枯干，甚至有些未老先衰的中年人，默默无闻的打理着百川集团那几十辆大大小小的轿车，管理着十几个专职兼职的司机，成了一个埋头于琐碎事务的庸人，再也没有了往日呼风唤雨的帮派大佬威风。但在靳百川眼中，侯天翼依然是自己身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当自己衣着光鲜的在众人面前亮相，一脸正气的扮演着省人大代表角色的时候，侯天翼却义无反顾的撑起了光亮背后的黑暗世界，让木字门继续成为五大门派的领军。 此刻，侯天翼就坐在百川集团一层办公室中，思索着今天中午发生的突发事件。警察对靳总的奔驰车感兴趣了，什么交通肇事逃逸，绝对是借口，这件事来头小不了，他已经嗅到了其中扑面而来的危险。靳总正在和银翼的头面人物谈大事，不能分心，这件事，就交给自己解决吧。 作为靳百川的左膀右臂，从当年带着木字门闯天下的时候，侯天翼就追随靳百川和集安警界的人打过不少交道。等到靳百川成了上流社会的重要人物，警界的关系便全权由侯天翼维护，因此，在集安警界，车队队长侯天翼，始终是百川集团董事长靳百川的代表。 有这样的身份，查个车牌号还不是手到擒来？不到三分钟，侯天翼就拿到了那辆警车的归属单位桥西区派出所。侯天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和自己的关系比和靳百川的关系还要近，事情好办了。 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杨东热情洋溢的声音，“老侯，刚要给你打电话，有日子没聚聚了，我们这儿新开了一家成都火锅店，味道不错，晚上一块吧。” “是得聚聚了，你小子，都开始打我们老板的主意了。”侯天翼和杨东不需要客套，都已经是荣辱与共的关系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不用绕圈子。 杨东在电话里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呢，谁敢打靳总的主意？” “你的两个手下今天在查靳总那辆奔驰车今天上午的去向，说是可能涉及一起交通肇事逃逸。”侯天翼相信杨东是不会主动查靳百川的，他没这个胆子，充其量是协助市局做外围调查，可以杨东和百川集团的关系，结算做外围，也应该通报自己一声呀，就这么悄悄动手，也太不够意思了。看来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位大所长了，要知道，你和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有事，你也好不了。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杨东的声音不像是在撒谎，“你没搞错吧？交通肇事是交通队的事儿，不归我们管，你确定是我的人在查？” “他们开的是你们派出所的车。”侯天翼随口便报出了那个被自己记得滚瓜烂熟的车号。 “靠，还真是我们所的车。”作为一个称职的派出所所长，杨东对自己派出所的那几辆车了如指掌，侯天翼口中的那辆，属于一警区，平时由警长张强管理。 “老杨，你的兵背着你查老板，这件事不会有什么来头吧？”侯天翼和警察多年打交道，深知擅自行动在公安局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杨东的兵忽然鬼迷了心窍，那一定是有高层在背后指挥。 “是我下边的一个警长，叫张强，这小子素来不服管。昨天晚上东榆树湾枪击案之后，就一直配合刑警大队工作，到现在我都没见着人影。等他回来我好好问问。”杨东恨得咬牙切齿，敢背着自己查靳百川，这不就是从背后给自己捅刀子吗？ 刑警大队，侯天翼心中一动，原来背后的手是从那儿伸出来的桥西派出所这两个警察，不过是排头兵而已，敲打排头兵没有意义，只会打草惊蛇。“老杨，你别找他们了，他们既然背着你，就不会和你说实话的。你只管给他们安排活儿，让他们抽不出精力管别的事儿，剩下的交给我吧。”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杨东愤愤的哼了一声，侯天翼毕竟是体制外的，不懂其中的玄妙，若是不好好敲打一番，鬼知道张强这个小子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和杨东的通话更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最麻烦的情况出现了，刑警大队在主导这次调查。集安市公安局上上下下，有两个单位始终是百川集团的盲区，一个刑警大队，一个巡警大队。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是靳百川的死对头，这在集安是黑白两道众人皆知的事，而巡警大队大队长杜重阳，虽然没有和百川集团有过冲突，但对百川集团上下，历来敬而远之。现在涉及到刑警大队，看来要费些周折了。 翻动着手机通讯录，光标停留在刘子强三个字上，集安市局副局长，以自己的身份，直接打电话过去，合适吗？虽说逢年过节总要到刘局长家里大包小包的送个不停，但每次前往自己都是靳总司机的身份，刘子强虽然总是客客气气，但除了装模作样的推辞，从没和自己多说过一句题外话，直接把电话拨过去，会不会有些冒昧呢？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要是刘局长挑了理，再让靳总打呗。再说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有什么可挑理的。 刘子强放下电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一个司机，居然直接打着靳百川的旗号给自己打电话，通报的还是这么一件屁大的事儿。陈云和靳百川关系紧张，谁不知道，他愿意查靳百川的车就查呗，还能把天捅个窟窿不成？可这个司机偏偏不依不饶，一个劲儿的央求，反复说事关重大，请局长千万关注一下，千叮叮万嘱咐才挂断了电话。 有心不理这件事，却又隐隐觉得不妥，这几天百川集团有些不对劲，透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别的不说，上午按照靳百川的安排封了老虎沟，老虎沟附近就发现了尸体，再一追查，第一现场竟然在老虎沟里。据陈云电话汇报，老虎沟现场已经经过清理，但从血迹判断，死亡人数不会少于六人。当时刘子强的后背便一阵阵发凉，幸亏封锁老虎沟的警力已经撤了，否则要是被陈云逮个正着，自己这个副局长便脱不了干系了。现在这辆破车，不会也藏着大事儿吧？还是得好好查查。 站起身走出办公室，走在空荡荡的刑警大队办公楼三层，刘子强有一种视察领地的感觉。作为市局副局长，市局机关大楼有他的办公室，可他就是喜欢待在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因为这里没有他的顶头上司，这里是他的独立王国。 信步走到值班室，推门而入，俏丽干练的内勤小姑娘站起身，脆生生叫了一声“刘局”。刘子强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似乎是随口问着：“你们大队长呢？” “大队长去老虎沟出现场去了。” “上午他是不是到医院走访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受害人去了？”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东榆树湾枪击案，连局长康剑成都高度关注，陈云上午的行踪和发现，早已向刘子强详细汇报过了。 “是的。” “谁和他一块儿去的，我需要问问走访情况。” “是技术队的孙可，我看到他们俩中午一块儿会来的。” 刘子强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出了值班室。技术队的人，看来陈云在奔驰车上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带技术队的人同去。 技术队在二楼，刘子强下了楼梯，径直走向技术队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老虎沟现场勘查，是个大工程，刑警大队技术队已经全员出动了。 孙可，孙可，刘子强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寻找着一张张办公桌上的桌签，找到了，在这儿。 孙可的办公桌上堆得乱七八糟，都是一份份还没有完结的现场勘查报告草稿，刘子强随手翻着，刚翻了两下，便找到了目标。 是一份制式的现场勘查笔录，勘查地点是祥子汽车美容中心，勘查对象是奔驰600轿车，车牌号很熟悉，是靳百川的。 目光迅速向下移动，仔细看着勘查情况，后座发现血迹，初步检测为人血，出血量超过1500毫升，已提取样本。 刘子强觉得心口一阵怦怦乱跳，1500毫升出血，除非他是超人，否则一定成了尸体，怪不得靳百川的司机如此紧张，原来又是一起命案。不，还不算是命案，只是一条可能有命案发生的线索，还有挽回的余地。 看着孙可那乱纷纷的桌面，刘子强眼睛一亮，如果提取的检材找不到了，就无法进行法医检测。没有法医检测，就不能准确认定血迹为人血，案子就不会成立。看孙可那像杂货铺一样的桌子，丢个把检材，是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迅速对桌上的材料来个地毯式翻查，除了纸张，还是纸张，没有检材，一份儿都没有。这个小子，桌面虽然混乱，但重要的东西却没放在明面儿上，会放在哪儿了呢？ 目光落在立在桌边的一个蓝皮文件夹上，随手拿起来翻开，是物证交接本，快速向后翻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有一行记录：9月7日，将奔驰轿车提取血迹样本送法医检验。后面是接收法医的签名。 检材已经交给法医，销毁物证的路走不通了，看来只好生生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好在没有尸体，自己还有的说。刘子强叹了口气，从凌晨开始，东榆树湾枪击案，老虎沟涉枪命案，现在又来了个奔驰车疑似命案线索，桩桩件件都和靳百川脱不了干系，这个靳百川，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七章 设局 1995年9月7日13：5514：00 事情并不复杂，侯天翼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向靳百川汇报得清清楚楚，刑警大队的陈云盯上了沈放用来除掉地狱鸟佣兵的奔驰车，已经请副局长刘子强帮忙压一下，不过还需要靳总出面与刘局敲定陈云请了桥西区派出所的警长张强秘密调查，自己已经和杨东打了招呼，安排几个活儿把张强累得四脚朝天，再加上刘子强向陈云那边的施压，双管齐下，张强就不成为威胁了。 靳百川皱着眉，点头表示知道了，侯天翼多一句话都没说便转身离去。 欧阳逸轩饶有兴趣的看着侯天翼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赞许，“靳总，你这个手下干练得很，五大门派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人才，此次除掉老鹰，便十拿九稳了。” 再度提到除掉老鹰，屋内陷入了沉默。凌朝阳提出了老鹰无害的论调，结果碰了个头破血流，欧阳逸轩已经把话说绝了，不管老鹰是有害还是无害，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只是让老鹰死，恐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靳百川想的要比凌朝阳复杂的多，毕竟是在集安地头上，动手的活儿还得他靳百川来操持，刚一交锋便死伤惨重，真要摆开架势决一死战，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想着躺在停尸房冷柜里的尸体，靳百川不由打了个冷战，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接下来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失控。 “欧阳兄，老鹰不好对付，怎么除是不是还要从长计议？集安虽小，毕竟是个城市，闹出人命来不好收拾的。”凌朝阳已经碰了一鼻子灰，靳百川当然不会步后尘，除掉老鹰是当然的，但是方法要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能真的从长计议，把老鹰弄到集安以外的地方干掉，那就再理想不过了。 欧阳逸轩点了点头，似乎在赞同靳百川的观点，似乎又有那么点儿不置可否，“靳总，派到集安一中的兄弟有回信儿了吗？” 靳百川心一凉，自己刚拐弯抹角的提了在集安解决老鹰的难处，欧阳逸轩便开始问集安一中的情况，这个疯子，不会是想在下午和老鹰见面的时候动手吧？那里可是学校，是省重点中学，不知有多少高官子女在那儿读书，要是惹出事来，他这个省人大代表可兜不住。“学校面积不小，我们人手不足，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异常，不过要彻底踏勘一边，还需要不少时间。”又是个拐弯抹角的建议，以现在的人手，无法确保集安一中能在控制之下，靳百川看着欧阳逸轩，心中竟然有些紧张，希望这位大爷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在集安一中大开杀戒，绝非明智之举。 “靳总，这件事你可得好好出把力，既要除掉老鹰，还要拿到龙头，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欧阳逸轩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的说着。 我的天，这个欧阳逸轩真的打算在集安一中动手，还让自己好好出力，自己怎么出力，让五大门派的人倾巢出动，把集安一中围了？且不说金字门的鬼王和火字门的杜乐天肯不肯施以援手，就算他们同意了，难道真的能这么干吗？这事儿只要冒了头，各大报纸肯定会出现集安黑帮包围重点高中大肆屠戮的头条文章，那时候，别说集安了，估计连整个省的警察都会联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灭了五大门派。这根本不是清除老鹰，完全是五大门派在自杀。不行，就算把鼻子碰扁了，也得阻止这个疯狂的计划。 “欧阳兄，我们可不能冲动啊，集安一中不比老虎沟，在那儿动手，会惹下泼天的乱子的。”靳百川顾不得措辞，激动的口沫横飞，“而且那里地大人稠，老鹰随便往人堆里一扎就能轻易脱逃，在那儿伏击，绝对是下下策。” 欧阳逸轩的眼睛透过镜片看了靳百川一样，似乎靳百川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靳总，不要太激动，集安一中是老鹰定的地方，却不是他选定的行动之所，我如果猜得没错，那里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吸引我们兵力的幌子，真正的行动地点，应该是在途中。” 靳百川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尽然，对于老鹰来说，是防守一方，他不需要有大动作，只要以逸待劳，等着我们上门交换就可以了，只要我们不进攻，就是他的成功。而集安一中，正是我们无法开展进攻的地方，所以，如果是我，一定会在那里等。” “我们好好想想，凭什么老鹰认为我们会乖乖的待着他的宝贝女朋友到集安一中见他？” “因为他手里有龙头，而我们又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龙头拿到手。” “好，问题来了，”欧阳逸轩似乎对靳百川的分析颇为满意，“老鹰真的有用龙头交换的诚意吗？” 龙头，龙头是什么我都不知道，靳百川心中有些恼火，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折腾的上上下下鸡飞狗跳，鬼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鬼知道老鹰是不是真心拿龙头出来交换。 “严格的来讲，龙头并不属于老鹰，龙头是地狱鸟从我们手里抢走的，因此，把诚意抛到一边，老鹰手里有没有龙头，都是个问题。” 欧阳逸轩分析的对，靳百川暗暗点了点头，当初自己和银狐之所以提出用龙头换方舒，实际上是为了测试老鹰到底是不是真的，至于能不能真的拿到龙头，倒是没抱太大希望。“老鹰救了地狱鸟的人，靠着这个面子，从龙在天手中借龙头一用，也是有可能的。”想是那么想，嘴上还得坚持一下，不能处处都被这个貌似斯文的疯子主导，这个家伙口才好得很，连审讯专家都不是对手，可别说着说着把自己带到沟里，到时候被卖了还乐呵呵的给人家数钱。 “那倒是有可能。”欧阳逸轩再次赞同靳百川的推测，“龙在天这个土包子，居然只给龙头出五百万的价，足见他根本就不知道龙头的底细，轻易借出确实有可能。但老鹰就不一样了，老鹰对龙头的底细一清二楚，龙头要是落在他的手里，你就算搬了金山银山去，他都不会放手，别说用一个女生去换了。” “金山银山都不换？那老鹰抱着龙头干吗用？”靳百川觉得欧阳逸轩的话有些夸张，但又不能问龙头的底细，只好兜着圈子抛出个问题，不过以欧阳逸轩的老奸巨猾，套出答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龙头在不明底细的人眼中，只是一块废铜烂铁，但若是知道原委，它便会成为集团的命门。集团发展到今天，过了多少风风雨雨，看似几近天下无敌，实则危机重重，而龙头，就是触发危机的一把钥匙。”欧阳逸轩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集团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龙头拿到手中，而老鹰一旦真的拿到龙头，会毫不犹豫的把集团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靳百川脸色变了，自从搭上银翼这条顺风船之后，他已经彻底被这个庞大集团的能量震撼，在这张巨大的关系网之下，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眼看着自己一个山城帮派头目，成了知名企业家，成了省人大代表，成了可以和省市高官称兄道弟的风云人物，下一步还能怎么发展，他连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无所不能的权力网络，会因为龙头轰然倒下吗？这个龙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银翼和刀锋的恩怨，这么多年始终纠缠不清，但自从一年多以前的大清洗以来，双方彻底撕破了脸，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一旦交手就是你死我活。身为刀锋的头马，老鹰对银翼早已恨之入骨，拿到这样的宝贝，又怎么可能撒手呢？” “或许，”凌朝阳犹豫了半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或许老鹰真的丢了记忆，在他眼中，龙头就是一块破铜烂铁，如果龙头对他真的那么重要，他怎么会提出用龙头换方舒的建议呢？” “所以说，老鹰的提议只是个幌子，当我们为了龙头，对集安一中大兵压境的时候，他会守在途中半渡而击，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一举抢走方舒。至于龙头，他连看都不会让我们看到的。” “其实我们可以试一下，真的来一次交易，按照你的逻辑，如果老鹰交出龙头，他就不再是那个威胁到集团安危的魔头，而是一个失去记忆的普通学生。”凌朝阳从心里相信自己的判断，眼看着银翼集团正要发起无谓的冲锋，他是发自内心的焦急万分，只要大家确信老鹰无害，就可以避免这一场血雨腥风了。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你们是担心我像银狐一样，抄着长短家伙和老鹰拼个你死我活。”欧阳逸轩笑了笑，“放心吧，那样的手段太低级，我是不会用的。” 靳百川和凌朝阳对视了一眼，不用武力当然是上上策，可对付老鹰这样的对手，除了武力还有别的办法吗？ 欧阳逸轩看出了靳百川和凌朝阳的怀疑，依然微笑着说道：“其实靳总的办法就不错，不能光靠我们一家之力，要调动警方的力量为我所用。” 靳百川一愣，随即明白欧阳逸轩说的是自己要求鬼王把老鹰诬陷为对李休割喉的凶手这件事，心中不免一阵得意。 “不过想让老鹰真正站到集安警方的对面，光有一个持刀伤人是不够的，”欧阳逸轩的眼镜片下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我方才说请靳总好好出力，就是请靳总加加码，把老鹰彻底推过去，让他成为集安警察的公敌。 “而做到这一点，只需要靳总您打个电话，让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八章 阻力 1995年9月7日13：5514：00 一进杨东办公室，张强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再看看杨所长那阴沉的像是铁板一样的黑脸，张强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不好，秘密调查的事儿可能败露了。心中虽然忐忑，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反正已经一宿没合眼了，打个哈欠还是很容易的，用一脸的疲态来掩饰，都不用装。 “张警长这半天够忙的呀。”杨东没有客套，阴阳怪气的说着，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张强是多年老警长的份儿上，他早破口大骂了，身为老子的下属，敢对老子不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是啊，”张强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杨东对面的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宿，马不停蹄，先是走访，然后又配合刑警大队的勘查现场，画像，画完了像还得往辖区发，到现在连眼都没合。” “还干什么了？”杨东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眼睛像钉子一样盯着张强，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还不够？您想累死我呀？”张强夸张的摆了个无奈的表情，那份老警察的赖皮相学了个十足十。 “不是我想累死你，恐怕是别人要累死你吧？”和我玩，杨东在心中冷笑着，在我面前装老警痞，老子穿警服的时候，你还不会自己擦鼻涕呢。 “谁敢，”张强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我可是您的兵，除了您，谁敢给我派活儿？” 这句话听起来还受用，杨东紧绷的脸终于稍稍放松了些，但若是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那就太幼稚了。“少废话，说吧，上午是不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别等着我提醒你。” “这，”张强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好像偷吃糖豆的小朋友被幼儿园老师抓了个正着一样，“所长英明，明察秋毫，看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 居然要缴械？杨东不由感到有些意外，像张强这样的老家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认错呢？说实话，自己根本没指望张强能把实情和盘托出，这番谈话，不过是敲打敲打，让这小子知道谁是老大罢了。难道会有意外收获？ “这事儿怪我，前几天下班回家，一个开奔驰的小子别了我的车，还张嘴就骂人，我想追，结果车太破，没追上。”张强说得郑重其事，像是真的一样。 “你下班开车回家？”杨东斜眼瞪着张强，“你什么时候有车了，还开车回家？” “自行车，自行车。”张强一脸坏笑，点上了一支烟。 靠，杨东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些老警察，都有这本事，三言两语就能把紧张的空气吹散。 “今天中午忙完了，回所路上看到一辆奔驰，我还以为是那天别我那一辆，就拦下来打算吓唬吓唬那个司机，后来才发现是靳百川的车，我就赶紧把那个司机放了。” “你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人家找后账？” “我想到了，根本没告诉那小子我们的单位，还特意编了个理由，说是在查一个交通肇事逃逸的案子，估计那小子还以为我们是交通队的呢。”张强一脸得意，随即便沮丧起来，“看来还是露馅了，要不怎么被您知道了呢？没给您惹麻烦吧？” “没给我惹麻烦？我告诉你，麻烦大了。靳百川是什么人，省人大代表，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杨东听着这漏洞百出的瞎话，却懒得戳穿他，本来也没打算听到实话，乘机敲打一下，张强要是识相就此放手也就算了，就算不识相，至少也得收敛些日子吧。 “不会吧，”张强的嘴巴张成个圆圈，“靳总这么大的人物，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操心？” “你小子，”杨东做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什么都好，就是不着调，要不是你大哥我在靳百川面前还有点儿面子，这件事还真够你一呛，人家要是捅到市局纪委，看你怎么办。” 张强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心有余悸，“幸亏大哥罩着，下次再不敢胡来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杨东看了一眼屏幕，是靳百川的电话。 “好了好了，该干吗干吗去吧，别他妈再给我惹事儿了。”杨东挥挥手，张强连声应着，快步走出了所长办公室。 杨东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敲打是敲打了，不过这个张强，今后可得小心提防，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和陈云穿了一条裤子，那陈云可是靳总的死对头啊。 一边想着，杨东一边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怎么样，有线索吗？”陈云看着放下手机，匆匆跑来的杜重阳，急切的问道。十分钟之前，杜重阳要求巡警大队以统计在岗警力为由，用电台呼叫全市各巡逻车，要求所有车组上报近一小时的工作内容和巡逻点位，看杜重阳急匆匆的样子，看来是有结果了，希望带来的是好消息。 “各区县的巡警中队全都反馈了，近一个小时，所有巡逻车组都在全市各个路口设卡，盘查过往车辆，搜捕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老虎沟不是市局方案中的点位，没有车组驻守。” “看来不是巡警系统的人。”陈云皱起了眉头，排除了巡警系统，意味着封锁老虎沟的，可能来自全市各个区县下面的五十多个派出所和十几个刑警中队，甚至是任何一家不需要执法却配备警车的机关单位，问题没有变简单，而是更复杂了。 “我已经通知指挥中心，要求市局所有涂装车辆报送近一小时的位置，不过时间就没法保证了。”杜重阳的语气中有些无奈，巡警系统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一声令下，十分钟不到，就能把情况摸上来。要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排查，那就不是他这个巡警大队大队长能控制得了的了。 “破案就是这样，记不得的，先从现有的线索，一点点来吧。”陈云倒是不急，整个老虎沟都是线索，血迹，弹壳，弹头，足迹，车辙。老虎沟外面还有一具尸体，一支自动步枪，一辆帕萨特轿车，有的是东西可查。相比之下，追查一辆警车，看起来似乎是最容易的一个任务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刘子强的电话，陈云按下接听键，恭恭敬敬喊了声刘局。 “小陈，老虎沟那边有进展吗？” “现场还在勘查，您也知道，这种大现场，勘察起来耗时费力，需要时间。”陈云皱了皱眉，这位主管副局长刘子强，虽说是刑侦出身，可这些年来，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位局长身上有刑警的样子。平日里官话一套一套，开会的时候滔滔不绝讲两个多小时都不重样，可惜就是没什么正经内容。一有了大案，会干的就是一会儿一个电话问进展，取得屁大点儿进展就马上忙不迭的向局长康剑成报告，可要是没进展，那没完没了的催，具体的指导意见，一点儿都拿不出来。有时候陈云都在怀疑，这位刘副局长，在刑警干了那么多年，是不是天天都在梦游，一点儿真本事都没学到。 “这是大案子，康局长很重视，一会儿要亲自听汇报，你抓点紧吧。有进展随时报我。” 又是老一套，陈云心中一阵烦躁，我的副局长大人，我不指望您帮忙，您能不能别添乱呀，这么一会儿，已经五个电话了，我还能不能好好想想事儿，好好布置一下下一步工作啊？有心来一句“您要是着急，就亲自过来指挥吧”，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住了，他的这位刘副局长，官威大得很，亲临现场这样的事儿，那是要避而远之的。 刘子强猜不到陈云的反感，也没打算听到陈云的回答，兀自在那儿喋喋不休：“刚才我和康局汇报了一下，市局决定成立907专案组，全力以赴侦破老虎沟这个案子，专案组组长是我，副组长是你，康局还说了，这个专案组按照最高规格配备，集安市局的人，只要你看中的，随便挑。哪怕是分局局长，被你陈云大队长点了将，他也得放下手头工作，乖乖到专案组报道。怎么样，这力度够大吧？” 全市抽人，不论级别，点名就来，这是真的吗？陈云心中一阵欢喜，这种支持力度，还真是空前绝后，看来局长康剑成真是下了大决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了，涉枪命案，放到哪儿都是大案，更何况看现场那上百枚弹壳和大片大片的血迹，如果不是有人收拾了现场，只怕连省厅都要惊动。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手头所有的工作全都放下，移交给王大鹏，全力以赴投入907专案，明白了吗？” “明白了。”陈云干脆的回答道，既然上了专案，其他工作自然要交接，这是基本规矩，陈云懂的。 “好好想想手头还有什么工作，别耽误了。” 是啊，自己经手的案子虽然不多，但大多是上面交办的，还真得好好梳理一下，千万别误了事儿。 “等会儿你从老虎沟回来就交接，包括东榆树湾的案子，都交给王大鹏。”刘子强说着说着，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道，“对了，还有今天上午你们在祥子汽车美容中心发现的命案线索，也交过去。” 陈云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心中顿时如明镜般雪亮，原来如此，什么全部交接，刘子强副局长真正要的，只是这条可能涉及到靳百川的命案线索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九十九章 张网 1995年9月7日14：0014：10 王大鹏一边看着刚刚做好的笔录，一边起身离开接待室的桌边，向门口走去。 “王队，我可以走了吗？”邓志远看到王大鹏起身，连忙也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问道。 “你先等一会儿。”王大鹏头都没有抬，依然看着笔录，仔细寻找着里面可能出现的错别字，副局长刘子强居然要亲自看笔录，这真是破天荒的事儿，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表现的机会，要是里面出现个错别字，那就添恶心了。 还要再等，邓志远不由有些忐忑，虽说他素来胆大妄为，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作伪证，还被人做了笔录，尚属首次，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所以才不让自己离去的吧？保险起见，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一下吧。“还要等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没说清楚？” “让你等你就等，着什么急啊？”王大鹏抬起头瞪了邓志远一眼，这么个破事儿，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不过刘副局长要看笔录，谁知道他老人家有什么要求，万一需要补充呢？还是让邓志远等一会儿吧。“你们老大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邓志远看了一眼坐在接待室椅子上的鬼王，确实，鬼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点儿都不着急。对啊，有老大撑着，自己怕什么？ 看完笔录的最后一个字，松了口气，没有错别字。王大鹏大步出了接待室，小跑着直奔三楼刘子强办公室而去。 刘子强仔细看着笔录，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而且是看过一遍之后，返回去重新再看一遍。王大鹏站在刘子强办公桌对面，感觉办公室凉爽的空气丝毫无助于缓解他内心的燥热，这是怎么了，笔录有什么问题吗？这么简单的一份笔录，不过五页纸，居然被领导翻来覆去看个不停，这让他心里实在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个叫许正阳的高中生，你们查过没有？”刘子强的头终于从笔录上抬了起来，眼睛盯着王大鹏。 王大鹏一愣，这个情况是刚刚从邓志远那里获悉的，哪儿有时间去调查？这位局长大人，性子也太急了吧？“没有，刚出来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工作。” 刘子强点了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接着放松身躯，靠在椅背上，将笔录轻轻推在一边，说道：“这个情况还是要追一下的，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只有画像，没有身份，不好找。这个许正阳，身份确实，和那些嫌疑人在一起，很可能就是案子的突破口。更何况现在有目击证人直接指认他实施了故意伤害的犯罪行为，应该好好查一下。” 王大鹏连连称是，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抱怨，废话，就算是个刚参加工作的侦查员，都知道这么明显的线索需要好好查一下，自己好歹也是干了多年的老刑警，还需要你提醒？ “不过咱们现在手头的事儿太多，东榆树湾枪击案还没进展，老虎沟又出了大案，刑警大队就这么几个人，工作起来确实有困难。”刘子强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仿佛在为警力捉襟见肘烦恼不休，“这样吧，给桥西区派出所发个协查通报，集安一中不是在他们辖区吗？让他们马上派人，到集安一中查一下这个叫许正阳的学生的背景，这个学生如果在学校，就顺便带走，送到刑警大队来，我们负责审。” 王大鹏差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而，这位副局长，历来是只管提要求，不问有没有困难的，居然主动想到了警力紧张的问题，今天的破天荒，还真是一件接一件。 所谓的协查通报，其实只是一张简单的传真，杨东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三遍，心中明白，这件事和方才靳百川电话里说的，是同一件事。 传真只有短短几行字，“根据线索，集安一中高三六班学生许正阳，涉嫌于今日上午6时许在我市红旗小区实施故意伤害行为，请你单位前往集安一中，调取该学生档案材料，若该人在校，则将其控制，并带至刑警大队，由刑警大队开展进一步工作。” 这是在配合靳百川交给自己的任务，杨东不由得一笑，多此一举，不就是带人到集安一中找个学生吗？靳百川亲自打电话交代的事儿，他怎么敢怠慢？桥西区派出所，那可是他杨东的地盘，派个人出警有什么难的，还需要刑警大队发个协查通报来配合吗？难道张强私自调查靳百川的事儿，已经让靳总产生了怀疑，认为他杨东对桥西区派出所失去掌控了吗？这可不行，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要让所有人知道，桥西区派出所，是他杨东的天下，原来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靳百川的指示很明确，下午两点半之前，要派人到集安一中去，找学生处处长何永胜，通过他找高三六班的学生许正阳，至于接下去怎么办，自会有人给他进一步指示。果然，紧接着，指示就来了，把人带到刑警大队。说实话，这个指示让他有些费解，依他的了解，刑警大队并非靳百川的势力范围，这个许正阳显然是靳总的对头，要想好好收拾，应该留在杨东手里才对，怎么要交给刑警大队呢？算了，这不是他操心的事儿，靳总怎么说，咱就怎么办。 不过再想想，靳百川也真是够仔细的，方方面面的事儿都要考虑的面面俱到，连自己派什么人去集安一中都想好了，“你得辛苦一下，亲自去一趟，记得带上那个找我麻烦的警长，让他把枪带上。”这是靳百川的原话。 明明是替靳百川收拾对头，怎么非要带个不听话的呢，要带也应该带自己人才好啊，自己当时还开玩笑的对靳百川说：“靳总，挑手下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该带谁我心里有数，再说了，抓个学生，带枪干什么，没必要嘛。” 本来是平平常常一句话，居然触怒了靳百川，那语气严肃的，就算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那张板起的脸，“杨东，这件事上你可别自作主张，我让你带谁你就带谁，挑那个刺儿头去是有道理的，你别坏了我的大事。我告诉你，那个学生和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关系非同一般，你不带枪，小心连回来的命都没有。” 说实话，这要是换了别人，他杨东早骂回去了，当了这么多年派出所所长，在桥西区地界上，他就是土皇帝，平时谁敢跟他这么说话？不过，对面说话的人是靳百川，那是什么人，是握着自己锦绣前程的人，他说自己，自己只能乖乖听着，还得不折不扣的照办，不就是带着张强去集安一中抓个学生吗？简单，这就出发。 起身来到楼道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张强。”远远地，一警区办公室里，传来张强的回应：“来了来了。”这就是派出所的所内通讯方式，基本靠吼。 张强的身影迅速出现在楼道里，一会儿就到了杨东的面前，刚刚被杨东夹枪带棒的敲打了一番，此刻的张强，显得老老实实异常听话，“领导您吩咐。” “带上枪，跟我去一趟集安一中。”杨东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协查通报递给了张强。 张强接过来看了一眼，嘟囔道：“杨所，你看我这一宿没睡了，就算是大骡子大马，也得有个打盹的时候。再说，去抓个学生，还带什么枪嘛。”现在的张强，满脑子都是东榆树湾枪击案和靳百川那辆奔驰车的命案线索，实在不想抽身陷入另一个案子里面。 “嫌案子小是吧？”靳百川一眼就看出了张强的小算盘，“我告诉你，这个学生，身上有东榆树湾枪击案的重要线索，你不愿意去我叫别人了。” “我去我去，”张强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身向警区办公室跑去，“杨所您等等，我这就到枪柜取枪。” 杨东微微一笑，这个张强，真是干劲十足，是个天生干警察的料，可惜呀可惜，这样的人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否则早就想办法给他提个副所长干干了。 “该打的电话我都打了，我没看出这么安排有什么高明之处。”先给杨东打了电话，又给刘子强打了电话，靳百川放下手机，看着一脸轻松的欧阳逸轩。这两个电话的直接结果就是把警察引到了集安一中，而且恰好还是老鹰约定的交易时间。就算杨东带着他的警长是去抓老鹰的，可就凭他们两个人，能行吗？万一要是抓不到老鹰，却看到了老鹰和银翼的人火拼，那可怎么办？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安排不仅没什么意义，而且还有可能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靳总，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您只管坐着看好戏就行了。”欧阳逸轩显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计划，看来是要把关子卖到底了。 “我能安安心心坐着看戏吗？集安一中四处都是我的人，要是出了事儿，警察第一个找我，”靳百川的烦躁是真心的，眼看着这么多年打下的基业，要是因为集团的一个疯子毁于一旦，可真是冤死了，“别的我倒是不怕，就怕到时候连累了集团，坏了夺龙头的大事。”没办法，要压着欧阳逸轩不让他胡来，只能用龙头了，自己看出来了，这个家伙，除了龙头，什么都不在乎。 “靳总对我没信心啊。”欧阳逸轩的笑容无比灿烂，“我这条妙计，是一石二鸟，只要我们略施手脚，那些警察不仅会帮我们除去老鹰，还会把龙头乖乖奉上，靳总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保证，您什么都不用做，也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唉，靳百川叹了口气，见过自负的，没见过这么自负的，自己该说的全说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天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章 意外 1995年9月7日14：1014：20 “你们地狱鸟只有这么一辆破破烂烂的切诺基吗？”刚停到桥西区路口，许正阳就开始皱着眉头批评龙在天的装备。这辆切诺基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每多用一次，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还有一辆本田，已经被撞成敞门的了。”龙在天也知道同一辆车用多了有些扎眼，但没有办法，时间太紧，偷一辆已经来不及了，凑乎着用吧。 许正阳从副驾驶座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张和黑子，老张和黑子已经披上了写着道路养护的反光背心，脚边摆着堆叠在一起的锥桶，一副养路工人的装束，随时准备就位。 龙在天拿起放在腿边的贝雷塔，退出弹夹检查存弹量，是满的，眼角余光一扫，看到许正阳正在熟练的操作着一支，“这里是市区，尽量不要开枪。” 许正阳瞪了龙在天一眼，这个提醒真有些多余，他坚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是绝不会开枪的，倒不是因为这里是市区，而是因为在营救方舒这样的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担心子弹不长眼这个道理。所以，这次，他绝不会让老鹰来插手，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解决。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吧。”龙在天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十分，从这里到集安一中只有不到五分钟车程，护送方舒的车应该快要到了。 老张和黑子应了一声，抄起身边的黄色安全帽戴上，推门下了切诺基轿车，没人扛起一摞锥桶，摇摇晃晃向路口中央走去，俨然就是两个还没有睡醒午觉的养路工人。 并不是早晚高峰时段，四车道的马路显得空空荡荡，偶尔有一辆轿车经过，都是挟着风声呼啸而过，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老张和黑子大模大样的摆着锥桶，迅速占据了大半路面。随后，老张便拿着小红旗，站在锥桶旁边摇晃，提示过往车辆减速慢行，黑子则扛着一把铁锹，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充当着正在偷懒的养路工的角色。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鱼撞网了。 看着经过的轿车已经不得不减速通过那个窄小的缺口，许正阳不由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龙在天：“龙叔，你确定你的人不会看错吧？”按照行动计划，地狱鸟的狙击手被安排在百川集团门口的路边，负责观察方舒乘坐的车辆。根据这位素未谋面的狙击手通报，方舒乘坐的是一辆黑色丰田皇冠轿车，车辆未悬挂号牌，已经于十五分钟前离开百川集团，按照时间推算，马上就会进入伏击圈。许正阳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位龙在天颇为仰仗的狙击手，眼花看错出了叉子。 “放心吧，”龙在天对自己的手下很有几分信心，“我的狙击手身经百战，这种观察任务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绝不会出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许正阳无可奈何的在心中祈祷着，只要一涉及到方舒，他就会毫无悬念的自乱阵脚，方才在饭馆制定计划还信心十足，一旦进入阵地大战在即，就开始瞻前顾后，一个个细节在脑海中反复思量，怎么想怎么漏洞十足，冷汗开始一阵阵冒了出来。 最大的担忧原本是地狱鸟的狙击手看错，好在龙在天鉴定的态度打消了他百分之八十的忧虑，可就算没有看错，万一他们中途换车怎么办？要知道，现在这个陷阱，只知道目标是一辆无牌照的黑色皇冠，一旦换了车，陷阱就不会被触发，方舒就会从自己眼皮下轻而易举的滑过去。 万一他们识破这个陷阱怎么办？说实话，这个陷阱不是一般的粗糙，两个养路工，几个锥桶，看起来是在道路养护，却连一点儿施工的痕迹都没有，可实在没办法，时间仓促，能搞到衣服和锥桶已经不易了，想要再逼真一点，那至少要准备几堆渣土，最好再弄几辆工程车辆，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准备好，绝无可能。 万一他们不减速怎么办？按照计划，黑色皇冠一出现在视线中，龙在天就会开着他那辆切诺基缓慢的驶入锥桶旁边的狭窄路口，以一个新司机的谨慎一边仔细衡量车子的宽度是否能平安通过，一边像蜗牛一样让车子缓慢移动。可是如果皇冠轿车拒绝在切诺基后面乖乖排着队前行，而是选择被锥桶占据的路面呢？那几个塑料锥桶，轻飘飘的，车子一撞就飞，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我说你想什么呢？”龙在天显然发现了许正阳的神不守舍，大战在即，怎么能神游四海？ “我担心会出纰漏。”许正阳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的枪柄上，冰冷的枪柄没有给他带来丝毫镇静。 “都到了这个时候，担心有个屁用。”龙在天看着许正阳焦虑的神情，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沉不住气的家伙，能只身闯了老虎沟，还全身而退。方才他已经听许正阳简单说了经过，都是行家，就算没有到现场，没有听细节，他也能判断的出，老虎沟这一仗，步步都是夺命的危机，能以一敌九大获全胜绝非易事，至少他龙在天做不到。 “作战行动，犹豫只能出现在策划阶段，一旦定了计划开始行动，就好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样，只能往前冲。这么瞻前顾后的，不仅会害死你自己，还会把队员全害死。赶紧冷静一下，一会儿行动开始，不许有半点儿差池。” 许正阳有些惭愧，计划是自己定的，细节却都是龙在天他们在策划，自己当时还觉得他们啰里啰嗦，为一点儿小屁事儿商量半天，真是无知。现在真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自己却开始想细节，如此的不合时宜，也难怪龙在天会生气。 惭愧之余，不由想到了老鹰，如果是老鹰在这里主导，只怕绝不会有一点点犹豫，自己和他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来了。”对讲机里传来老张的声音，许正阳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视线彼端，一辆黑色轿车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随即传来，车子竟然开足了马力，似乎在拼命飞驰。 “快，赶紧堵上去。”许正阳一下子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敌人在全速前进，转眼间就会到自己眼前，上帝保佑，保佑方舒在车上，保佑敌人会减速，保佑接下来的行动顺顺利利，保佑，保佑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握住枪柄，拔出手枪。 龙在天没有理会许正阳的慌乱，有条不紊的发动汽车，挂挡，松离合器，前进。车子慢慢沿着道路，驶向锥桶之间的缺口。 不对，远远传来的轰鸣，除了发动机的声响，还有一丝细微的声音，是什么？是警笛。许正阳心中一凛，回头向后望去，黑色皇冠已经越来越近，而皇冠之后，竟然是一阵警灯闪烁，一辆三菱越野警车紧随其后。难道说银翼的人被警察盯上了？ “怎么办？”许正阳看着龙在天，焦急的问道，有警车出现，这是没有想到的变故，不在计划之内。 “照旧。”龙在天的脸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之中一样，切诺基轿车缓缓驶入缺口，堵住了皇冠轿车的通道。 “前面的皇冠，立即靠边停下，现在是鸣枪警告。”随着扩音器中的喊声，七九式冲锋枪的枪声破空响起。 “靠，他们居然开枪，车上还有人质呢。”许正阳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龙在天冷冷的看着后视镜，说道：“担心什么，对天鸣枪而已，伤不到人的。” 鸣枪示警显然有效，皇冠轿车的行驶轨迹出现了明显的抖动，看来司机开始紧张了。 “让我来加把料。”龙在天嘿嘿一笑，一脚踩住刹车，就像一个新司机听到枪声的正常反应一样，把切诺基轿车死死堵在缺口处。 切诺基忽然停车，让越来越近的皇冠更加紧张，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皇冠轿车的车尾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车子摇摇晃晃直向切诺基轿车冲来。 “不好，要撞上了。”许正阳张大了嘴巴，这要是撞上了，不会把方舒撞伤吧？ “趴下点儿，”龙在天早已伏在方向盘上，“小心颈椎受伤。” 许正阳哪里还有心情躲避，双眼直盯着越来越近的皇冠轿车，似乎靠自己的眼神能够阻止一场眼看就要到来的剧烈碰撞。 皇冠车的司机终于在最后一刻打死了方向，车子猛然间转向，擦着切诺基轿车的车尾冲向路边，路面上的锥桶被撞得四处乱飞，皇冠轿车则一头撞上路边的台阶，喘息着停了下来。 许正阳飞快转了身，就要开车门冲下去，被龙在天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龙在天仿佛早已预料到许正阳的举动，声音冷冰冰的。 “我去看看方舒有没有事儿。” “后面有警车在追，你下去干什么？” 许正阳不由一愣，是啊，警察问起来自己怎么解释，难道说我们在这儿伏击准备抢人？ “在这儿等一会儿，警察会处理的。” 按捺着心中的焦躁，许正阳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窗外。 三菱警车停在了皇冠车后面，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推门下车，其中一个手中端着七九式冲锋枪，大大咧咧站在车尾，枪口指着天空。龙在天皱皱眉，警察和军队确实差别太大，一点儿战术意识都没有，这么大模大样的站着，连射击准备都不做，这不是等着给人家当靶子吗？ 另一个警察一把拽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将一个满头满脸血迹的男子拽了出来。紧接着是后座车门，两名女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是方舒，还有周小唐，许正阳欢喜的差点儿叫出声来，没有血迹，看起来安然无恙。 切诺基毫无征兆的起步，沿着道路继续向前。 “你干什么？”只看了一眼方舒，许正阳根本没看够。 “你说呢？等着警察过来盘问吗？”龙在天简直要无语了，“放心吧，你的宝贝儿被警察救了，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待会儿跟着警车走，看着他们把你的宝贝儿送回学校不就行了吗？” 对对对，许正阳相信自己脸上一定乐开了花，只要保证方舒安全，怎么着都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一章 获救 1995年9月7日14：1014：20 方舒和周小唐坐在皇冠轿车后座上，感觉一切像是在梦中，忽然被人从地狱一般的小黑屋里拉出来，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依然戴着头套，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就这么被人踉踉跄跄带着往前走，知道被人推到一辆车上坐下，才安定了些。终于可以确定出了虎口，但心中依然在担心会不会又入狼窝，在地下室遭受的折磨已经让二人彻底屈服，此刻，尽管曾经被牢牢捆绑的双手早已恢复自由，但二人谁都不敢乱动，连头上的头套都不敢摘。 就这么保持着眼前的漆黑，感觉着车子在道路上飞驰，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方舒感觉自己像一个装满了土豆的口袋，随着车子拐弯，在后座上东倒西歪的晃来晃去。身边的周小唐显然也好不了多少，在剧烈的晃动下，两人有时会撞在一起，却谁都不敢出声询问，就这么闷不做声。随着又一个急转弯，二人再次碰到了一起，这次，方舒感到自己的手被周小唐一把抓住，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暖流，手上使劲，也将周小唐的手紧紧攥在手中。两人就这么悄悄双手相握，仿佛这样就可以相互鼓励，给对方无穷的勇气一般。 “知道我们要带你们去哪儿吗？”前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很陌生，不是那个负责审讯的人。 方舒下意识的摇摇头，自己和周小唐此刻就是两只受惊的小动物，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哪儿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呢？ “说话呀，哑巴了？”前面的声音又传来了，方舒随即意识到说话的应该是司机，既然是司机，就得盯着前方，自己摇头的动作他当然看不到。 “不知道。”周小唐的声音响了起来，方舒不由心中一痛，周小唐历来是干练泼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此刻这一句不知道，说得可怜巴巴又胆战心惊，这帮人是冲着许正阳来的，目标应该是自己，小唐完全是跟着自己吃了挂落，愧疚的感觉一下子包围了自己，握着小唐的手不由加了力道，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心中的歉意传递过去一般。 “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麻烦大了，我们这些弟兄们恨不得把你们俩碎尸万段，你们就等着瞧吧。”司机的声音恨意盎然，似乎连咬牙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恨我们呀？”方舒惊慌的差点儿哭出声来，方才在地下室，还没怎么着呢，光是一个搜身就让自己觉得生不如死，下一步还会有怎样的折磨等在前面呢？ “你们是没干什么，可你们那个同学，他可一点儿都没闲着。” 方舒心中一沉，他说的是许正阳，没错，一定是许正阳。可许正阳又能干什么呢？一个小小的高中生，就算他身手不错，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真要和这些人照面，哪里能讨得到便宜？“是许正阳吗？他没事儿吧？” “哎呦，还真是有情有义呀，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情哥哥呢？”司机吹了个口哨，像个小痞子一样嬉笑着。 方舒觉得自己的脸向火烧着了一样滚烫，还真是，明明已经落入他人之手，前一分钟还在担心自己会遇到怎样的遭遇，怎么一听人提到许正阳，便转而为他担心起来了呢？难道自己真的不知不觉情根深种了吗？ “放心吧，你那位相好的，本事大得很，把我们折腾的天翻地覆，要不是他，我们那些兄弟也不至于恨你们入骨。” “他到底干什么了？”方舒打心里不肯相信，一个高中学生，能折腾出什么动静。 “他杀了我们九个兄弟，九个。你们就等着瞧吧，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不光要他血债血偿，你们俩也得跟着一块还债。” 方舒只觉得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杀人，不可能的，许正阳绝不可能杀人。“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只是个高中学生，怎么可能杀人呢？” “高中学生？”司机冷笑了一声，“我没搞错，是你们搞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高中学生，他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大魔头，在他眼里，人命根本就如草芥一般低贱，别说九个人，就算是九十个，九百个，他屠杀起来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可是，可是，”方舒简直要被惊呆了，许正阳，大魔头，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画上等号的，“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 “他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司机的声音充满愤慨，“你们太不了解他了，这个魔头，就是以杀人为乐趣的，估计是前几天金字门c火字门的人招惹了他，他就把这股子邪火撒到五大门派头上，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可怜我们那九个弟兄，哪个没有妻儿父母，就这么不明不白丢了性命，家里的人可怎么活啊？”愤慨的声音转而变得悲怆，看来这个司机和死去的那几个弟兄，感情着实不浅。 方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难道这个司机说的都是真的？难道许正阳真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九个人，只是因为这几天和金字门c火字门结的梁子？不错，金字门和火字门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欺人在先，可许正阳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吗？那金字门的老鬼，火字门的雷天彪，哪一个不是铩羽而归？明明已经胜了，怎么还不依不饶，要闹到杀人的地步呢？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俩抓来呢？”周小唐的声音充满委屈，是啊，杀人的是许正阳，和我们两个女生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魔头历来是要赶尽杀绝的，我们要不把你们抓了和他谈谈条件，只怕五大门派早晚被他杀个鸡犬不留。” “那你现在是要带我们到哪儿去？”原来自己被抓是用来做交易筹码的，周小唐心中一下子踏实了，既然是筹码，在使用之前自然要保证完好，别管结果怎样，至少目前，自己和方舒是安全的。 “把你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免得被那个魔头找到。”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刺耳的警笛声，透过扬声器，喊话的声音显得分外威严：“前方无牌皇冠轿车，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靠，真他妈倒霉，居然碰到警察了。”司机显然慌了神，车上有两个被绑架的人质，停车就意味着坐牢，孤注一掷吧，凭着自己的车技，应该能逃走的。发动机轰鸣声中，皇冠轿车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方舒的心思完全被震惊占据，司机的话彻底把她打懵了，许正阳为了报复五大门派连杀九人，这个形象和自己那个整天乐呵呵，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同桌根本就是两个人，怎么可能，那个司机一定是在胡说八道，许正阳不可能杀人，他连那只小鸟的性命都不愿意伤害，怎么会杀人？ 周小唐完全没有方舒那样的心潮澎湃，她的世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晕眩。飞车追逐这样的场面，平时在电影中并不少见，但真正置身其中，才发觉那滋味难受的要命。车子在车流中来回穿插，根本没有紧张刺激，只有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她相信，坚持不了三分钟，她就会吐得昏天黑地。 “前面的皇冠，立即靠边停下，现在是鸣枪警告。”几乎要撕破耳膜的发动机轰鸣中，警车的警笛依然清晰可闻，晕眩让周小唐无法思考，以至于“鸣枪警告”四个字听在耳中，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清脆的枪声响起，周小唐清晰的感觉到车子开始打晃，开始急刹车，开始摇摆，接着一个急转弯后，一阵剧烈的撞击，自己的身体重重撞在前面的车座上，皇冠车不情愿的停了下来。 “都不许动。”威严的口令从车门外传来，“再动我就开枪了。” “我不动我不动。”司机一边哼哼着一边说道，声音中充满痛楚，看来是受伤了。 前面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司机哎呦哎呦呼痛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司机已经被拽出了轿车。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把头套摘了。”后座的车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周小唐忙不迭的摘下头套，眼前的光亮将她的眼睛刺得生疼，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光线，慢慢的，一个穿着警服的影子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 “警察叔叔，救命啊。”如同见到了分别多年的亲人，周小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喝点儿水吧。”矮胖警察挺着大肚子，递过去两瓶矿泉水，周小唐轻声说了声谢谢，方舒却依然呆呆得想着心事，连水都没有接。周小唐尴尬的对着警察笑了笑，将两瓶水都接了过来，拧开一瓶递给方舒，方舒机械的拿在手中，却一口都没喝。 “方舒，我们没事儿了。”周小唐心中忽然有些发毛，方舒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吧？ “小唐，你相信吗？”方舒忽然一把抓住周小唐的手臂，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相信什么？”周小唐吓了一跳，天啊，真的出问题了。 “那个人，”方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地上，那个司机已经被打了背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说许正阳杀了九个人，你信吗？” “这种人的话你也信？”周小唐心中虽然打鼓，嘴上却坚定得很，看来方舒是因为这个才受了刺激的，不是因为在地下室的遭遇，这就好办了，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随便敷衍几句，让方舒相信那是假的不就行了吗？ “你方才说什么？”警察显然听到了方舒的话，“你说许正阳，你认识许正阳吗？” “是啊，许正阳是我们同学。”方舒看着警察忽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心中一下子有了不祥的感觉，“叔叔，许正阳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许正阳涉嫌犯罪，我们本来是要到集安一中抓他的，路上看到那辆皇冠没有牌照准备查一下，才误打误撞救了你们。” 方舒的心一下子如同坠入冰窖，许正阳涉嫌严重的刑事犯罪，警察都要抓他了，看来是错不了了。难道自己认识的许正阳，真的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吗？方舒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堵，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二章 再回校园 1995年9月7日14：2014：25 “叔叔，你们不会搞错了吧？”周小唐一眼就看到方舒的脸色彻底变了，心中顿时担心起来。说实话，因为许正阳酷似两年前在省城仗义出手的男子，她从第一眼看到许正阳便多了几分留意，对他的感觉自然也与寻常同学不同。听到许正阳涉嫌刑事案件的消息，心中难免有些意外，但像方舒这样震惊到失魂落魄，那却是不会的。看方舒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根游丝挂着的千斤闸，似乎转眼间就会轰然倒下，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安慰她一下。 “现在还不好说，”胖警察皱起了眉头，扶了扶自己那快要从皮带上流出来的肚子，“我们只是接了通知，通知上就说了那么多，不过我估计错不了，刑警大队点名要抓他，不会错的。” 胖警察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扭头对着正在，忙碌的另一个瘦高警察喊道：“我说，你快点儿，说好了两点半之前到，马上要耽误了。” 瘦高警察已经七手八脚把抓获的司机塞进了三菱警车后备箱，此刻已经钻进那辆皇冠轿车里，摆弄了几下，车子的发动机便重新响了起来，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车子一点点向后挪动，终于从路边的退了出来，重新回到马路上，看来撞得不重，还能开。 “领导，这车还能开，要不要找个人来把人和车都弄回去？”瘦高警察的脑袋从皇冠轿车车窗里伸了出来。 身为领导的胖警察眉头紧锁，似乎在迅速判断纷繁复杂的局势，靠自己非凡的才能做着快刀斩乱麻的决断，“时间来不及了，先到集安一中，你开那辆皇冠，到了集安一中再叫人。” 瘦高警察似乎有些担忧，“领导，您一个人带着嫌疑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怕什么，”胖警察大手一挥，脸上的表情气壮山河，“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么个小毛贼？别废话了，时间不等人，小心耽误了正事儿。”说着头一转，看了方舒和周小唐一眼，接着说道：“你们两个，也上我的车吧，先跟着我回学校，等任务完成了，我再带你们到刑警大队。” “到刑警大队？”周小唐愣了一下，“我们到刑警大队干什么？” “你们两个小丫头，以为被救出来就没事儿了？是，你们是没事儿了，我们该忙活了，得立案，办各种手续，取证，最后才能把我警车后备箱里那个家伙送上法庭。你们是被害人，刑警要给你们取证做笔录的。” “这么麻烦？”周小唐吐了吐舌头，看那些电影电视剧，警察抓到了坏人就大功告成，哪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 “好了，别再说了，时间要到了。”胖警察拉开三菱越野车车门，挤进了驾驶座，一边将车座向后调，一边催促着方舒和周小唐，“你们两个，快点儿上来。” 周小唐应了一声，拉着依旧失魂落魄的方舒，上了三菱车后座。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直奔集安一中而去。 “跟上去吧。”眼看着三菱警车和皇冠就要消失在视野中，许正阳急切的催促起来。 “等一下，老张和黑子还没上来。”龙在天盯着路边的草丛，方才皇冠冲向路边的时候，老张和黑子不约而同的隐没在路边的草丛中，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和警察照面，穿着一身养路工人的装束，摆出一副道路养护的架势，却没有一点点实质性的工作，警察一旦问起来，实在没法儿解释。现在警车走了，三儿和老张已经现身，正大摇大摆向切诺基走了过来，像两个收工的养路工一样。 “快点快点。”许正阳忍不住摇下窗户，探头出去一叠连声的催着。老张和黑子加快脚步，大步跑了过来，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你着什么急？”龙在天瞪了许正阳一眼，轻轻踩着油门，让切诺基轿车沿着大路缓缓前行，“那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嫌疑人，还带着两个人质，神经肯定绷得紧紧的，我们的车只要跟的稍微近点儿，就会被人家怀疑，只能远远看着。” 许正阳不说话了，龙在天说得有理，现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跟得太近。 “再说了，你的小女友已经被警察救了，你还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那两个警察，”许正阳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我担心那两个警察是假的。” “假的？”龙在天仿佛听到了个大笑话，“怎么可能是假的？靳百川明明已经抓到了你的小女友，现在又找了人假扮警察，玩了一场解救人质的游戏，把人质从左边口袋装进右边口袋，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许正阳挠了挠头，确实，这种把戏玩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切诺基轿车沿着三菱警车的轨迹，拐了一个弯，刚转过去，就看到那辆皇冠轿车的车尾，在前面路口向右转去。许正阳心中略略放心，前方右转，正是往集安一中的方向。 胖警察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中看着后座上那两名女生，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此刻看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放松，而长头发的那个，却依然紧绷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还没有从被绑架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好了好了，都放松点儿，一切都过去了，马上就到学校，到了学校，就要彻底把这些不愉快都忘记，高高兴兴开始新的一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胖警察的开导让周小唐心生好感，她原本就不是拘谨的性子，这个胖警察又是就她脱困的恩人，心中自然有几分亲近，话便多了起来，“叔叔，您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市局巡警大队的，姓陆，你叫我陆叔叔就可以了。” “陆叔叔，许正阳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们非要抓他？”按理说这样的问题是不应该问的，警察办案，作为嫌疑人的同学，避嫌还来不及，居然明目张胆的打听案情，这事儿也只有周小唐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才能干得出来。 周小唐问的问题，正是方舒在心里反复思量却无法说出口的，此刻听周小唐问了出来，方舒不由屏息静气，竖起耳朵听着陆警官的回答。 “小姑娘，你这话问得不合适啊，我们是有纪律的，别说是你问了，就算是我爹妈媳妇儿问，我都不能说的。”陆警官一边说，一边抬头从后视镜里又看了看周小唐和方舒，说道，“这个许正阳，不就是你们的一个同学吗？干嘛这么关心，怎么，关系不错吗？” 周小唐看了一眼方舒惨白的脸色，不由叹了口气，唉，何止关系不错，只怕已经好到一听到人家有事就心乱如麻的地步了，啥都别说了，周小唐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方舒对许正阳，似乎比自己对郭永都在意。一想到郭永，周小唐心中不由一痛，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不知道许正阳找到他没有。 “小丫头们，我告诉你们，有的事情，千万别往里面掺和。你们这个年纪，尤其要注意，交朋友要交好朋友，要看准了，像许正阳这样的，还是离得远远的吧。” 方舒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毋庸置疑，许正阳一定闯了祸，这个祸闯得还不小。但绝不可能是杀人，至于那个绑架自己的司机说的，连杀九人，更是天方夜谭。这一年多，许正阳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同学，成了自己的同桌，成了自己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成了心中说不出口的牵挂，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杀人。最多就是打架，出手重了，把别人打坏了，这才招来了警察。一定是这样的。 “陆叔叔，你不太了解我们这个同学，我们这个同学可好了，特热心，前几天五大门派的流氓上门闹事，我们这个同学挺身而出，把他们打跑了。真的，他是个好人，你们会不会弄错了呢？” “好人？”陆警官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随即又挪了挪自己的大肚子，“小姑娘，有句老话叫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坏的人也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你们经的事儿太少，太容易被别人的外表蒙蔽了。” “陆叔叔，他是不是杀人了？”周小唐把心一横，方才那个司机一口咬定许正阳连杀九人，这件事的真假要是搞不清楚，方舒心里的疙瘩永远都解不开。 “杀人？”陆警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你们不要瞎猜，这事儿真的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就别打听了。” “真的不是没关系啊，陆叔叔，”周小唐生来就有纠缠不休的本领，“你看我这个同学，她心里边只有许正阳，要是不知道许正阳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只怕她得担心死。” 陆警官看着后视镜中方舒焦急得失神的目光，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女生自上车之后就失魂落魄，还以为是被绑架的惊吓还没过去，原来是这个原因，还是劝劝她吧，“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只是接了通报，协助别人抓捕的，具体案情我也不知道，听说办案的是桥西派出所的民警，按照上面的指令，我们双方两点半在你们学校学生处处长办公室见面，然后把许正阳带走。到时候我帮你们问问吧。” 周小唐心中一喜，正要开口感谢，转念一想，这位陆警官和自己素不相识，这句帮忙问问只怕是随口敷衍，不行，一定要盯到底，眼珠一转，出口的感谢便换成了另外的样子，“陆叔叔，您对学校也不熟，等会儿到了学校，我们俩带您到何处长办公室，给您当个向导，也算报答您相救之恩了。” 陆警官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两点二十五了，时间紧张，看来还真需要个向导。 “好吧，那就由你们带路。” 车子拐了一个弯，集安一中的金字招牌，就在道路尽头，闪闪发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三章 校园枪声 1995年9月7日14：2514：30 “放心了吧？”看着三菱警车和皇冠轿车先后驶入集安一中校门，龙在天笑着拍了拍许正阳的肩膀，“你的小女友已经在警察护送下成功抵达了集安一中，一切太平。” 许正阳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龙叔，你别老是小女友小女友的叫，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对对对，是普通同学，”龙在天哈哈笑着，“许老弟天生情深义重，就算是对普通同学，也是这么时时挂怀，生怕人家少了一根汗毛。”说到一半，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顿时转沉，似乎在喃喃自语，“不对啊。” 许正阳心中一凛，连忙问道：“哪儿不对？”好不容易看到方舒平安被送回学校，龙在天一个不对，差点儿把许正阳惊得跳起来，难道事情又起了波折？ “我记得还有两位普通同学，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了出来，许老弟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这同样是同学，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龙在天一脸严肃的调侃着，真难为了龙在天，一把年纪，又生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居然能把玩笑说得像真事儿一样。 许正阳脸上一红，方才龙在天已经说了，郭永和张杰获救后在洪秋水的诊所打点滴，直到现在为止，如果不是龙在天再度提起，自己几乎忘了这两个好兄弟，这下子，重色轻友的口实算是落下了。 “对了，我们快去看看吧，也不知郭永和张杰怎么样了。”既然想起来了，自然不能不管，其实对这两个同学的关心，同样发自许正阳心底，只不过优先级与方舒相比，查了一个数量级罢了。 “行了，别马后炮了，早告诉你了，就是补点儿营养。你现在到老秋诊所，只能见到三儿，你那两个同学，早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许正阳心中一宽，随即又涌起一丝不安，对了，还有龙叔的好兄弟三儿，自己已经彻底把那位身受重伤的地狱鸟战士抛到了九霄云外，“龙叔，三儿怎么样了？” “还好，比预想中好得多。”龙在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手术成功得很，三儿身体素质也好，已经醒了，不过得卧床几天。” 看着龙在天的表情，许正阳心中不由一热，算起来，自己和这位地狱鸟头领只是数面之缘，他居然能把受伤的兄弟放在一边，倾尽全力助自己一臂之力，仅仅是因为自己救了他的一个兄弟，这才是真正的义气深重。 “龙叔，谢谢你的龙头。”许正阳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中那一阵暖流，从怀中摸出那沉甸甸的龙头，递给了龙叔。 龙在天伸手接过，看都不看一眼遍放入怀中。 “您也不验验货？”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许正阳体会到了真切的信任，心中虽然感动，口中却依然开着玩笑。 “一块破铜烂铁，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怎么验？”龙在天用玩笑回敬着许正阳，伸手拍了拍许正阳的手臂，“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能在集安这个地方遇到你，我很高兴。” 暖流终究还是没有按住，心中一下子被莫名其妙的温暖包围，这种感觉好熟悉，却又很陌生，有点儿像见到方舒时那种愉悦，却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厚重，这种忽然升起的感动，仿佛正在扣动自己的脑海，正在唤醒那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可这悸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便消失的无隐无踪。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兄弟，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虽说我们意气相投，但龙某真心希望，今后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你我的生活，本就应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这次交会，纯属意外。” 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许正阳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儿冲出眼眶，短短半天，自己和地狱鸟这帮雇佣兵，已经像多年的兄弟一般，难舍难分了。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记得老秋给你的电台吗？” 许正阳点点头，自己动身前往老虎沟之前，老秋曾经给过自己一个加密电台，让自己万一遇险呼叫求助，自己嫌那玩意儿碍事，便放回到教室桌洞里，现在应该还静静躺在一堆堆模拟试卷中，百无聊赖的等着自己光顾吧。 “万一需要帮助，就用那个电台联系，老秋和我都能收到。记住，只要你需要，地狱鸟随时愿意出手相助。不仅仅是因为你救了老张，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曾并肩作战，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兄弟，做一天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热血忽然在许正阳身体内翻滚沸腾，类似的话，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那句来自于莎士比亚亨利五世的经典台词，“今日谁与我共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不错，就是这句话，当时是谁，又是在怎样的场合，引用了这句台词？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了。但无论怎样，那种感动是一样的。 目送着龙在天的切诺基轿车在集安一中校门口掉头开走，许正阳站立了许久，才勉强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校园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再度走入校园，便觉得有些陌生，此刻正是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校园的林荫大道空荡荡的，停在办公楼前的警车显得分外显眼。不止那一辆三菱警车和皇冠轿车，还有一辆桑塔纳警车，就停在三菱警车前方。 看到三菱警车，许正阳心中不由怦怦乱跳，那时方舒乘坐的警车，也不知道方舒回到教室没有。疑问刚刚在心头升起，答案便接踵而来，三菱警车的驾驶座车门打开，那胖警察人还没有下车，肚子便从车门里挤了出来。几乎是同时，警车后门打开，方舒和周小唐先后钻了出来。 原来他们也是刚到，许正阳心中一喜，便要快步上前，这半天的忙碌，不就是为了方舒平安吗？现在终于见到了方舒，他心中能不激动吗？ “别动，”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老鹰的声音，“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这么冒失。” 虽然有一千个不情愿，但许正阳还是停下了脚步，毕竟，实践证明，老鹰对于阴谋c圈套和危险，感觉非同一般的敏锐。“又怎么了？” “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别让他们见到你。”老鹰的声音冷冰冰的，如临大敌。许正阳心中一阵紧张，闪身躲到教学楼旁的夹道中，探头探脑想要偷偷观察。 “别乱动，你脑袋一探出去，马上就会被那个胖子发现。就这么待着，看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老鹰厉声喝止了许正阳，掐断了他想要伺机观察的念头。 “就他？”许正阳不太相信，“那副酒囊饭袋的样子，凭他也能发现我？”的确，那个胖子看起来除了有个惊人的肚子之外，没有半分可取之处。 “给你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忠告，”老鹰冷笑了一声，“永远不要小看自己的敌人。” “敌人？”许正阳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警察也成了自己的敌人了？ “当然是敌人，要不然你以为他们现在到学校来干什么？” 老鹰一句话，顿时让许正阳惊出一身冷汗，下午发生的事太巧了，眼看着要撞入自己设下圈套的皇冠车，忽然被警察给劫了。明明应该被自己解救的方舒和周小唐，也被警察给救了。怎么会这么巧，警察恰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恰好还发现了皇冠车的异常，而且一出手就大获全胜了呢？ “你现在感觉不对了吧？”老鹰啧啧连声，仿佛在不住摇头，“许正阳啊许正阳，我对你很失望。”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许正阳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的要命，如果那两个警察真的是敌人假扮的，那么自己就是眼睁睁看着方舒和周小唐落入敌手，自己怎么会这么废物呢？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只要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就够了。” “我该怎么办？” “你肯听我的吗？”老鹰的语气中有一丝抱怨，“我建议你现在冲出去，拔出你的，一秒钟都不要耽搁，照着那两个警察脑袋上每人两枪，你愿意吗？” 许正阳一愣，不由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狗记性，居然问老鹰该怎么办，除了杀戮，他能相出别的办法吗？就算真有别的办法，他愿意用吗？让自己当着方舒的面开枪杀人，根本就是在断送自己和方舒那刚刚萌芽的爱情，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不会听我的话的，还装模作样问我。”老鹰无奈的叹息着，“既然你不愿意先下手为强，那就乖乖等着，看看这帮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他们是真警察吗？” “这我真是说不好，”老鹰不是神仙，也有判断不清的时候，“我只能肯定这两个人来之不善，绝对是冲着咱们来的。可到底是不是警察，我不好判断。可能是假警察，是银翼的杀手扮的，也可能是真警察，毕竟，集安警界有不少人心甘情愿的做靳百川的狗腿子。” “那方舒岂不是很危险？” “废话，你以为呢？从你走进她生活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被你拖入险地了。” 就像是为了有力的证明老鹰的一贯正确，一声清脆的枪声从办公楼中传出。 是五四式手枪的声音，许正阳眼前一黑，如遭雷击，呆立在夹道内，半晌动弹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四章 枪杀警察的凶手 1995年9月7日14：3014：35 “行了，别那么没出息，你的心肝宝贝儿刚刚下车枪就响了，还是在办公楼里面响的，不会伤到方舒的。”老鹰就是老鹰，好像从来都不会被情感左右，什么时候都能像一块冰一样冷静。 “那也说明办公楼里有危险，不能让方舒进去。”许正阳焦急万分，恨不得马上冲出夹道。 “晚了，他们已经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虽然看不到，可你会不会听呀？”老鹰真是要无语了，同样在一个脑海里，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枪响的瞬间，一个脚步声就往教学楼里冲进去了，后面是一阵紧随其后的脚步，按照我的预测，前面跑着的是胖警察，后面就是方舒和周小唐了。现在，他们三个应该已经到了一楼楼道里了。” “他们怎么偏偏要往一楼去呢？”许正阳心急如焚，听声音，枪响正是来自于一楼的某间办公室，这不是主动往人家枪口上撞吗？ “废话，别管真的假的，那个胖子此刻的身份是个警察，听到枪响，他不去谁去？” “可方舒和周小唐呢？她们两个跟着干什么？有没有人逼他们，她们现在应该躲起来才对。” “这个问题我就回答不了了，你们这些男男女女，一个个都有些奇怪，做起事来不合常理，我可理解不了。”老鹰说得郑重其事，好像只有他那不计损失的冲杀才是再正常不过的常理。 “跑进去的是三个人，可还有一个瘦高警察呢，他为什么不冲进去？”许正阳的心思并不比老鹰慢，之所以迟钝，完全是关心则乱。老鹰一提醒，自己再仔细回忆，脚步声是三个人的，一个人穿着皮鞋，是胖警察，两个人脚步轻盈，穿的是运动鞋，是方舒和周小唐，还有一个警察，那个警察为什么不进去？ “这次反应不算慢，抓到了一点点重点。”自打老虎沟之后，这是老鹰第一次夸赞许正阳，“既然是圈套，当然不能顾头不顾腚，里面张网以待，外面怎么着也得有个哨兵，既是眼线，也是策应。” 张网以待，许正阳叹了口气，不用问，等的还是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全世界转眼间都开始与自己为敌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干瞪眼吧？” “如果是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就不信，鱼群不现身，这张网还能这么一直支着？”老鹰是真沉得住气。 “可是我不是你，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方舒一头钻进陷阱，还能在这儿看戏。”说实话，许正阳对老鹰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是真反感。 “就知道你不愿意听我的。”虽然许正阳的回答在意料之中，老鹰还是觉得深深的无奈，没办法，谁让人家在这个大脑里是主导呢？“非要行动，那就要费点儿周折，别愣头愣脑往里闯，先把外面的钉子拔了。” 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敌人来者不善，自己只能挺身而上了，就算那个瘦高个子真的是警察，自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出手的时候注意点儿分寸，别伤了人家的性命就好。 方舒和周小唐紧紧跟在胖警察后面，冲进了学校的办公楼，那曾经出入过不计其数次的玻璃门，此刻显得如此不祥，仿佛笼罩在难以言喻的阴云之中。 方舒觉得自己脚下一阵阵发飘，好像踩在云上一样，如果不是周小唐在旁边连扶带拽，自己早就瘫软在地上了。为什么会有枪声，是不是许正阳拒捕，警察开枪了呢？上帝保佑，许正阳可千万不要有事，别管犯了多大的事儿，一定要乖乖的配合，就算一定要坐牢，那就坐牢吧，千万别丢了性命。 那个胖警察肚子虽然大，步子还挺快，方舒紧跟在后面，已经接近飞奔了，呼吸越来越紧张，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是因为疲劳吗？不，绝不仅仅是因为疲劳，是恐惧。此刻的方舒，脑海中不断闪过的，都是许正阳血淋淋倒在地上的画面，人的生命太脆弱了，一粒不到十克的弹头，就能夺去一条生命，武器就是这么可怕。 下午两点多的办公楼楼道显得空荡荡的，有课的老师此刻正在教学楼的讲台上，没有课的老师大多在宿舍里享受着加长的午觉，只有少数几个脑袋从楼道两侧的办公室里探出来四下看着，对于和平时期的人们来说，枪声太陌生了，和鞭炮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枪响后那位胖胖的陆警官脸色一变，喊了声“是枪声”，方舒和周小唐也不会知道那清脆但并不刺耳的声音，居然是枪声。 “都回办公室去，待着别动。”一进一楼楼道，陆警官便放慢了脚步，双手握着一支六四手枪，直指前方，一边贴着墙根慢慢移动，一边低声向那一个个钻出办公室的脑袋提示着。谁都不是傻瓜，就算再和平，手枪总数认识的，不约而同的，一个个脑袋飞快的缩了回去，一扇扇房门砰砰砰的关上了。 “你们两个，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别乱跑。”陆警官虽说体型差点儿意思，却颇有些老警察的训练有素，危急关头还不忘提醒身后的周小唐和方舒。 周小唐的紧张绝不亚于方舒，只不过方舒的紧张，更多的是担心见到许正阳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周小唐的紧张，则是简简单单的紧张，第一次听到枪响而且离枪声越来越近的那种紧张。 “学生处长办公室在那儿？”只听到一声枪响，陆警官显然无法定位枪声传出的具体地点，最佳方案，只能是到预定的接头地点，和负责办案的桥西区派出所民警见面，会合之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就是，左手边的那间。”长长的走廊已经走了一半，学生处处长何永胜的办公室，就在前方不远处。 陆警官蹑手蹑脚的继续前行，不时警惕的四处观察着，走廊里异乎寻常的安静，好像那一声枪响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何永胜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陆警官背靠着门口的墙壁，一边左右看着，一边将左手从枪柄上松开，轻轻推了推办公室房门，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开了一个小缝儿，门没锁。 “是谁？”从办公室里传来的声音紧张的变了调，带着拐了十八个弯的颤抖。 “巡警大队的。”陆警官提示着，告诉里面的人，是自己人，千万不要过度紧张，误伤了自己。 房门打开了，一个同样矮胖的警察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浑身的肥肉兀自战抖个不停。“你们可算来了。”话音刚落，才看清门外只有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另外两个竟然是紧张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女生，失望之情一下子写的满脸都是。 陆警官没有理会胖子的失落，推开挡在门口的胖子，挤进了办公室，一边往里挤一边对着门外的方舒和周小唐催促道：“快点儿，别在外面待着，不安全。”身子刚挤进办公室，似乎忽然发现了异常，急切的回头说道：“等等，先别进来。” 可惜晚了，方舒和周小唐早已急不可耐的进了何永胜的办公室，办公室正中一具穿着警服的尸体毫无遮拦的被两人看了个正着，无法抑制的尖叫声顿时穿透了何永胜办公室的墙壁。 从夹道拐角看出去，三辆汽车整整齐齐停在路边，没有一点点异常，尤其是黑色皇冠轿车，玻璃上贴的膜接近深黑，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驾驶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许正阳努力想象着，在大脑中勾勒出自己坐在皇冠轿车驾驶座上的场景。坐在车里视野必定受限，观察前方和两侧，最多只受到轿车柱的影响，视野缺失范围不大。观察后方，则只能通过三个后视镜，观察死角就大了。不用太费力，许正阳一眼就能看出一条从夹道口到皇冠车车尾的路线，那条路线虽然不是直线，不是最短，却可以成功的规避后视镜的视野。 下一步就是确定车内的人没有回头观察，只要他是在看后视镜，行动便可以实施。深色的防爆膜后，瘦高警察几乎一动不动，这样的蛰伏方式，是正确的选择，人类的视野，对移动物体的捕捉远远比对静止物体的捕捉要敏锐，就算隔着防爆膜，在车内有动作，也很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保持静止不动，是最隐蔽的方式。 好，可以行动。许正阳的身子伏得低低的，双膝弯曲，几乎要蹲在地上，移动起来却如同一条蛇一般流畅，从夹道口到车尾，用时三秒钟，第一步成功。 身子继续伏低，已经匍匐在地上，只有紧紧贴住地面，才能躲过敌人的视线，下一步要继续向前，趴到驾驶座边，拉开车门，暴起攻击。 许正阳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的攻击，要一气呵成，绝不能有一点点失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五章 枪击案经过 1995年9月7日14：3514：40 “别叫，别叫了。”陆警官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使劲摆手阻止着方舒和周小唐，女人就是麻烦，遇到点儿事就惊声尖叫。不过，看着地上的尸体，再看看满屋子的血迹，如果换了自己，只怕也得头皮发麻。这么惨烈的现场，再加上这么突如其来的女高音尖叫，这是要把自己当场吓死的节奏。 高分贝的女高音齐刷刷停了下来，方舒和周小唐不敢向尸体看上一眼，哆哆嗦嗦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门口的胖警察奓着胆子将脑袋探出门外，左右看看，见楼道里依然空无一人，这才如同乌龟缩头一般飞快的将脑袋缩了回来，用像是帕金森发病般颤抖的手关上了房门。 陆警官将手中的枪口指向天空，眼睛飞快在屋内四下扫视着，一边观察一边向那个胖警察问道：“是桥西区派出所的吗？”同样是大胖子，相比之下，陆警官这个大胖子还算镇定，至少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至少语调还没有抖得不像样子。 “是，”胖警察不由自主摸了摸可以和陆警官媲美的肚子，惊魂未定的说道，“我是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 还是个所长，不小的官儿，陆警官看了一眼杨东，从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孔上，看不到丝毫的领导风范。看来只要足够害怕，领导和常人没什么区别。“那是你们的人吗？”陆警官走到尸体身边，努力克服着大肚子带来的不便，费了半天劲左挪右移，终于蹲了下来，细细查看着尸体。 “是的，他是我们派出所的警长，叫张强。”杨东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这次的颤抖中，除了紧张，还有悲怆。 陆警官的手放在张强的颈部，仔细感受着，颈动脉已经不再跳动，人肯定是死了。其实不用摸颈动脉，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强是俯身趴在地上的，后脑有一个小小的弹孔，前额却几乎被整个掀飞，墙壁上c地面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和脑浆。五四式手枪的枪弹从后脑射入，从前额飞出，造成的致命伤看起来既恐怖又残酷。 “你们没有带枪吗？”陆警官飞快的把张强的尸体上下拍打一遍，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带了，被凶手抢走了。”杨东的神情沮丧得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经绷得太紧，忽然见到帮手，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可以彻底放松一下。 “你的呢？”陆警官看了一眼杨东，那大肚子旁边，腰间有一块鼓鼓囊囊的凸起，不是手枪是什么？ 杨东一愣，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六四”手枪，脸上的神色尴尬的要命，身为一个警察，被人吓得屁滚尿流，连带着枪都忘了。 “凶手呢？”陆警官挣扎着捧着大肚子站起身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跑了。” “废话，我是问往哪个方向跑了。”陆警官终于受不了了，堂堂一个派出所所长，竟然如此废物。 “我不知道。”看着杨东那脑满肠肥的样子，这样的答案一点儿都不意外。 咣当，办公室角落里忽然发出一声声响，响声虽然不到，在众人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陆警官刚把枪口从指向天空调整到平端向前，便听到了紧接着响起的高分贝女声，毫无意外的，方舒和周小唐再一次惊声尖叫。 陆警官差点儿被吓得跳起来，手中的枪险些走火，好不容易调整情绪，勉强将枪口指向响声传来的方向，才发现屋角一碰高大的万年青后面，一个男子正抱着脑袋不停的发抖。 “你们俩别再叫了。”陆警官一边狠狠向方舒和周小唐打着手势，一边对屋角的男子厉声喝问，“干什么的？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我不是想动，我是控制不住啊。”男子的声音惊慌失措，显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不受控制的颤抖，是不是也不在警察允许之列，如果不许动这句口令的动，包括自己的筛糠的话，那自己真的做不到不动，因为那种打摆子一样的抖，完全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 “这是学生处的处长何永胜，和凶手没关系。”杨东有气无力的介绍着。 方舒和周小唐收了尖叫，不由面面相觑，原来平时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学生处处长何永胜，被吓坏了之后竟然是这副模样，就像一堆烂泥，连声音都变了。 突然冒出个何永胜，让陆警官添了警惕，这间不大的办公室，不会还藏着什么张永胜，李永生吧？仔细查看一番，确认再不可能冒出别的永胜之后，他才放了心，至少现在，这个屋里是安全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今天中午我们接了协查通报，要求到集安一中抓高三六班的学生许正阳，你们来干什么？”杨东此刻惊魂甫定，语速终于开始正常，所长的官威也在一点点回归，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也接到了协查通报，要求过来配合你们实施抓捕。” “靠，市局这帮糊涂蛋，”杨东一下子显得懊恼万分，“让我们来抓人，却不通知有支援。早知道有你们配合，我们就等你们一会儿了，人多势众，何至于出这样的事儿。” “说说经过吧。”陆警官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和杨东并排坐着，这一番折腾，真把他累得够呛。这两个大胖子，像两尊大佛，一左一右，把沙发压得吱吱嘎嘎直响，仿佛再撑一会儿就得散架一样。 “我们是两点二十左右到的学校，直接到了何处长办公室，我和张强想的还挺好，毕竟人家是高三的学生，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是不是真的有事儿都不一定，我们两个穿着警服直接到班里去抓人，万一错了，影响太坏了。所以，我们就想通过学生处把这个许正阳叫到学生处来，我们把他悄悄带走就好。” 陆警官点点头，说道：“这样很好啊，带个学生，本来也不用太兴师动众。”看他脸上赞许的表情，显然绝非敷衍，似乎如果换了是他来组织抓捕，也是同样的方案。 “事情本来是挺顺利的，”杨东深深吸了口气，看来准备说到重点了，“何处长效率很高，一会儿就把那个学生带来了，进门之后，我们也没有客套，直接说明来意，告诉他因为涉嫌一起刑事案件，需要配合调查。 “说实话，这个许正阳心里素质确实不错，听了我们的话，连一点儿意外都没有，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他，很平静的问了一句：要不要戴手铐？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刑警大队给的指示很清楚，要把这个学生带到刑警大队去，而且协查通报也说了，这个学生涉嫌一起严重的故意伤害案件，说白了，这次行动就是一次抓捕，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抓捕对象是个高中生罢了。既然是抓捕，当然要戴手铐的。可是这个学生这么配合，而且又是在学校里，这么戴着手铐带出去，影响太坏，所以当许正阳开口问的时候，张强犹豫了，看着我，等着我做决断。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表面上乖巧，转瞬间翻脸的嫌疑人我见多了，想靠装可怜扮配合来博取同情，门儿都没有。我想都没想就告诉张强：给他戴铐子。 “张强摸出手铐，走到许正阳面前，一抬手，就将一只铐环套上了许正阳的左手腕，接着便去拉他的右手。张强这个孩子，还是心软，就算是上铐子，也没打算给他上背铐，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孩子。”杨东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同来执行任务，转眼间便生死永隔，真是世事无常。 “说实话，我都没注意变故是怎么发生的，当时我正在和何处长闲聊，忽然听到张强哎呦了一声，转头一看，那个叫许正阳的学生已经转到了张强的身后，张强的右手被反拧到背后，而许正阳手中，已经多了一支五四式手枪，枪口紧紧顶着张强的后脑勺。” 其实从刚进屋，方舒就有不好的预感，这桩血案，只怕和许正阳脱不了干系，等到杨东描述经过，方舒脑子里一下闪过了那晚在小超市门口的一幕，赵彦斌的右手被许正阳捏在手中，反拧在背后，许正阳向东，他便向东，许正阳向西，他便向西，毫无还手之力。和杨东的描述，竟然如此相似。 “我当时吓懵了，彻底忘了自己也带着枪，好在嘴还利索，便一个劲的劝：小兄弟，你冷静一点儿，我们找你，就是核实点儿情况，你要是没事儿，说清楚了自然放你回来。你要是真的有事，也不可能比持枪袭警罪过大，你乖乖放下枪，我保证，就当刚才的事儿没有发生过。 “那个许正阳，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说道：我的事儿我自己清楚，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在乎多这么一条两条人命。话音刚落，枪声便响了起来，张强一头栽倒在地上，何处长惊呼了一声钻到了屋角，我这个废物，则就这么呆呆坐在沙发上，眼看着那个杀人凶手扬长而去。”杨东一边说一边狠狠抽着自己的脸，后悔的痛不欲生。 方舒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大铁锤打了个正着，痛的无法呼吸，果然是许正阳，他竟然开枪杀了警察，那个司机说得对，他真的是个魔鬼。 “给中心打电话了吗？”陆警官点上一支香烟，一边想一边问，一个民警被人枪杀，这事儿必须第一时间上报指挥中心，而且，只要上报，不出十分钟，大队警察便会将集安一中围个水泄不通。 杨东愣住了，实际上在事发之后，自己一直在发懵，给指挥中心打电话的事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还不快点儿打？枪一响我们就冲进来了，我要是判断的没错，许正阳现在很有可能还在这座大楼里，增援要来得快，没准儿就把他堵住了。” 像是在印证陆警官的推断，一串七九冲锋枪的长点射突如其来的打破了校园的寂静，枪声，就来自于办公楼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六章 老鹰VS手术刀 1995年9月7日14：3514：40 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感觉熟悉而又舒畅，自然的像吃饭走路一样，身子紧贴地面，轻巧的用双肘双膝前行，缺少肌肉组织包裹保护的膝关节c肘关节似乎对粗粝的沥青路面完全免疫，快速移动造成的摩擦和压力没有带来一点点不适。许正阳在脑海中脑补着自己匍匐前进的画面，那动作一定比电影上见过的任何一种战术动作都标准，这些来自于战场的技能，已经成功的成为自己和老鹰共有的部分，自己缺少的，只是那一分冷酷。而老鹰之所以成为老鹰，凭借的绝不仅仅是那融入血液的军事技术，更重要的是那常人难以想象的冷酷。 趴在驾驶座车门下，许正阳轻轻抬起手，放在驾驶座车门把手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全身肌肉放松，逐渐进入临战状态。 “等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老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显然，这次行动的难度远远大于和五大门派的混混交手，既然没有机会上手指挥，那就得作为战术专家，在行动前开展必要的技术指导。 “我打算把车门拉开，把那个小子打晕了揪出来。” “不行。”老鹰的否定毅然决然，“你的做法只适用于实力与你悬殊的敌人，对车里那个家伙，不适用。” “我看不出车里那个瘦高个子有什么特殊之处。”许正阳不太相信老鹰的判断，自己和老鹰共用一个身体，他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没有区别，这个瘦高个子，自己都没有看见过他出手，老鹰凭什么能判断出他的实力？ “方才在路口，我见过他走路的样子，还有他把皇冠车司机拉出来的手法，此人拳脚精熟，尤其是腿上功夫，更是有独到之处，缠斗起来太麻烦。” “我会在拉开车门的瞬间发动攻击，直击他的耳后神经丛，让他失去知觉，绝不会发生缠斗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车门把手一拉，那小子就会警觉，他会一脚将车门踢开，居高临下对你实施攻击，到时候他站着你躺着，你只能像一只蟑螂一样被一脚一脚逼着到处爬，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老鹰摆出一副未卜先知的架势，把可能出现的格斗描绘的绘声绘色。 “按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拔出你腰间的手枪，隔着驾驶座车门开火，两枪解决问题，神不知鬼不觉。” “又要杀人。”许正阳顿时心生反感，说了半天就是想让自己走上杀戮的道路，“什么神不知鬼不觉，两声枪响还惊动不了办公楼里的妖魔鬼怪？亏你想的出来。” “惊动了更好，那就来个守株待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支手枪能把办公楼门口封得死死的，别管什么妖魔鬼怪，来一个死一个，两来个死一双。”老鹰兴奋的语气，已经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意味。 “你就是想要享受那种血流成河的感觉。”许正阳叹了口气，他已经看透了老鹰，这个魔头不仅仅是冷酷，简直就是嗜血，见不到血流成河的场面，他就不会觉得舒服。 再细细评估一下老鹰说的场景，自从和赵彦斌在小超市门口一战之后，近身格斗的技能已经越来越熟练，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毫不为过，以许正阳的判断，没有人可能做出老鹰说的那样的反应，老鹰是在危言耸听，目的就是让自己真正动手杀一次人，而不是在旁边看着老鹰杀人。这只老鹰，他是铁了心的想把自己也变成一个杀人机器。不能听他的，要论近身格斗，自己不输于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吗？想想吧，这一天不到，自己参与了多少大战，这点儿小事儿还搞不定？ “你就固执吧，”老鹰叹了口气，把许正阳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等会儿挨打的时候，记住，别拼了命的要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和他打，要是能把他也弄躺下了最好。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又在吓唬人。许正阳在心中嗤笑一声，拉动了车门把手。 彭东在手术刀小组排名第六，手术刀的排名，历来与资历无关，只取决于实力。排名第六，意味着自己在手术刀只是中下水平，但放眼整个集团，却是人中龙凤。 身为手术刀小组的成员，意味着曾经不止一次在战场上浴血，能一次次在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靠的绝不仅仅是战斗技能，还有那野兽般敏锐的直觉。此刻，坐在皇冠轿车的驾驶座上，他清楚的体会到那芒刺在背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好几次在战场上让他躲过横飞的弹雨，救了他的性命。 目光不停四下扫视，寻找着可能的危机，无论是挡风玻璃外，还是后视镜中，都平静的要命，可越是平静，心里越是没底，真正致命的危机，在到来之前，都会有令人窒息的宁静，哪怕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空气中令人压抑的窒息越来越重，毋庸置疑，危险已经很近了，可是到底在哪儿呢？不像是狙击手，狙击手的远程瞄准不会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敌人就在附近。不要慌，调整状态，让眼睛和耳朵都活动起来，去捕捉任何蛛丝马迹，放松全身，进入最佳状态。 终于，如同尘埃落定一般，车门传来一声轻响。就像百米冲刺的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声一样，彭东毫不犹豫的向车门踢出一脚，进攻开始。 老鹰竟然一语成谶，自己的手刚刚拉动车门把手，车门便毫无预兆的向外弹出，皇冠车厚重的车门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反转了一百八十度，重重撞在车头的蒙皮上，仅仅靠着变形的铰链，才勉强没有从车身上飞出去。而许正阳的左手，则被车门狠狠一撞，难以阻挡的向外扬起，猛烈的冲力瞬间从手臂传到肩膀，就像一柄大铁锤狠狠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不好。许正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不用怀疑，这只是第一波进攻，没有时间看清周围的环境，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迅速逃离轿车附近，只要有一只脚从驾驶座一脚踩下，自己就会毫无意外的被踩个正着。而逃离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滚。 一边努力在地上翻滚，一边哭笑不得的回忆着老鹰的形容，此刻的自己，真的像老鹰方才预测的一样，就像一只蟑螂，被人追着踩。不过人家蟑螂是靠六只脚在飞快的爬，还可以一边爬一边灵活的改变方向，自己则只能悲惨的像一条死鱼一样翻滚，一边滚一边靠腰腹的肌肉勉强左右移动。 地方真的是用腿的高手，一脚接着一脚，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迅捷无伦，每一脚都凌厉无比，一击不中却又能收放自如，轻轻巧巧的又是一脚，绝不会出现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的情形。许正阳暗暗叫苦，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稍稍有些阻滞的机会，就能远离敌人的攻击范围，然后起身出招对战。 可是现在，除了翻滚躲避，自己一筹莫展，看来这次，自己是没有机会站爬来了。眼前忽然一亮，老鹰的话清晰的在耳边回放，“别拼了命的要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和他打”。不错，既然爬不起来，那就别起来了，躺在地上打吧。反正都是格斗，站着打和躺着打看起来大相径庭，但归根究底，道理却是一样的，武器都是双手双脚，技巧无非就是力道和角度而已。 当又一脚劈头盖脸踩踏而来的时候，许正阳没有躲避，双手交叉成一个十字，迎着扑面而来的大脚，直抓脚腕。双脚也没闲着，也是一个十字交叉，叉住敌人那支撑身体的小腿。一举得手，手脚同时使力，搅他个天翻地覆。 踩踏的力量被双手的搅动改变了距离，支撑身体的腿被双脚的搅动失去重心，彭一头栽倒在地，一边倒的局势顷刻间被拉平，追逐踩踏模式切换为贴身缠斗。 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大大出乎彭东意料之外，本已占尽先机，却莫名倒地。心中不由涌起一丝丝慌乱，这么多年苦练的格斗技能，都讲究力从地起，如今身体躺在地上，双足无法落地，力从地起从何谈起？倒是面前这个对手，似乎对地面缠斗颇为精熟，自打自己倒地之后，双脚便被对手锁住，动弹不得。 按理说以自己的腿上力道，摆脱敌人绝非难事，可使了几次力，双脚始终无法摆脱铁箍一般的封锁。身子奋力蜷缩，右手伸出，去掐敌人的咽喉，你锁我的腿，我封你的喉。攻敌必救，看你还放不放手。 右腿感觉已送，敌人果然放手了，心中一阵欢喜，右足刚要发力，却觉得眼前一花，敌人的手刚刚放开了自己的脚，便攻到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格挡，颈部便遭到一记重击，仿佛全身力气一下子被抽离出去，眼前一黑，彭东失去了知觉。 许正阳终于站起了身，解下瘦高警察腰间的皮带，熟练地将那警察的双手双脚牢牢绑住，顺手将警察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拿在手中，至少从武器上判断不出，面前这个昏死过去的男子，到底是不是真警察。 对了，三菱警车后备箱里还有一个俘虏，从他口中应该能有所斩获。许正阳深深吸了口气，平息着有些急促的心跳，方才那一番争斗，还真耗体力。伸手拉动三菱车车厢车尾门，掀背式车尾门向上抬起，眼前是七九式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 许正阳本能的将头向下快速闪避，耀眼的枪口焰中，一股股灼热贴着自己的头顶飞过，随之而来的才是七九冲锋枪的枪响。 靠，差点儿就被子弹打碎了脑袋，原来生与死的距离，真的这么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七章 不白之冤 1995年9月7日14：4014：45 低头避让是本能的动作，随手反击也是本能的动作。时间仿佛延缓了流逝的速度，刺目的火舌中，金黄色的弹壳四处飞舞，弹头在膛线作用下旋转，飞出枪口，射向空中。 第一轮射失并没有让枪手惊慌失措，射击依然在持续，枪口迅速下移。许正阳右手如毒蛇一般击出，抓住了发烫的枪管，向上举起。火光中，枪手的面孔扭曲的有些狰狞，正是那名先前开着皇冠车的司机。 司机用力抗衡着枪口被上举的力道，拼尽全力却无济于事，枪口被无情的举上了天，一发发枪弹击穿三菱警车的车顶，飞上天空。 二十发枪弹，从开始击发到打光不足一秒钟，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撞针没有敲击到底火，子弹告罄了。司机果断的松开紧握冲锋枪的双手，一头扑向许正阳，随着身子凌空而起，右足飞踢而出，直奔许正阳面门而去。 方才被敌人占了先机，那纯粹是因为对困难估计不足，没有听老鹰的良言相劝。此刻是面对面的搏斗，以许正阳的身手，想要再次被人占了上风，除非他故意放水，甘心挨揍。司机松开冲锋枪的刹那，许正阳便将紧握枪管，将七十厘米长的冲锋枪伦成了一把铁锤，砸向司机踢向自己的右脚。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司机已经腾在半空的身体无情的被万有引力拽到地上，冲锋枪准确的打中了小腿胫骨，缺乏肌肉组织保护的胫骨应声断裂。 许正阳随即一脚踏在司机胸前，七九冲锋枪随手扔到一边，手中已经换上了五四式，冲锋枪没有子弹，和烧火棍没什么两样，该扔就要果断的扔掉。 “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枪口紧紧顶在司机的眉心，许正阳手上加力，仿佛要把枪口直接捅到司机脑袋里一般。 “我不知道，”司机可怜巴巴的倒抽着凉气，腿骨骨折带来的痛苦，真的很难忍受，还要在这样的剧痛下接受盘问，真是倒霉到家了，“我只是个开车的。” “靳百川手下藏龙卧虎啊，”许正阳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区区一个司机，就能把七九式冲锋枪用的这么溜？” “你爱信不信，”司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剧痛让他失去了耐心，“我反正就是个司机，你愿意怎么处置都行。” “真的怎么处置都行吗？”许正阳冷冷一笑，一脚踩在那条断腿上，司机的惨叫顿时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许正阳你干什么，快住手。”一声断喝如同在当头炸响，许正阳的心欢喜的差点儿跳出来，是方舒。急匆匆的将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办公楼门口，两个几乎一个胖模子刻出来的胖警察端着手中的六四式手枪，如临大敌的指向自己，而身后，方舒和周小唐正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而方舒的眼神，除了惊讶，还有满满的失望。 七九式冲锋枪响起的时候，杨东拨给指挥中心的电话恰好接通，那持续的枪声清晰传到话筒之中。 “我是桥西区旁派出所所长杨东，集安一中发生枪击案，桥西区派出所警长张强遇害，嫌疑人是集安一中高三六班学生许正阳，现在正在潜逃，推测尚未逃离集安一中校园。” “杨所长，你那里是不是有枪声？” “不错，听声音就在集安一中办公楼门口，具体情况不清楚，我稍后会前往查看。” “支援警力很快就到，杨所注意安全。”指挥中心的接警员匆匆挂断了电话，民警被枪杀，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恶性案件。警察这个群体，有一种天然的凝聚力，同事收到伤害，最能激起敌忾，接警民警坚信，只有这个消息通过电台传播出去，整个集安市的警察都会对这个叫许正阳的学生恨之入骨，不将他抓捕归案誓不罢休。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马上给集安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处置这样的恶性突发事件，恐怕要调动全市警力如何调度，这样的大动作，只能由康局长坐镇指挥。 杨东失魂落魄的挂断电话，虽然在电话里说得豪气干云，要前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加以查看，但真要身入险地，他是真心的不敢。 陆警官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敏捷程度与身材明显不成比例，手中的六四手枪已经举了起来，看了一眼杨东，说道：“还不快点儿？再磨蹭许正阳就跑了。” 杨东咬咬牙，站起身，跌跌撞撞跟在陆警官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挤出办公室房门。方舒和周小唐毫不犹豫的紧随其后。 “你们跟着干什么？”陆警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方舒和周小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外面响枪了，你们没听见吗？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许正阳是我们的同学，我不相信他会干坏事。”方舒坚定的说道。 “鬼迷心窍，”陆警官冷笑一声，“好了，你信不信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们有一个警察被这个恶棍枪杀了，对于这样的凶徒，我是绝不会手软的。至于你，愿意相信谁是你的事，不过现在太危险，你们必须躲起来，不能出去。” “陆叔叔你不知道，许正阳特别听方舒的话，你就让我们去吧，就算他真的犯了错，我们总可以劝他自首，让他能争取个从轻处理吧。”周小唐也急切的帮方舒求情。 “不行，”陆警官态度坚决得很，“告诉你们，我现在没工夫照顾你们，给我乖乖找地方躲起来，被被我看见。”说着头也不回，大步向办公楼大门跑去。 杨东心中真的是一万个不情愿，但毕竟身穿着这身制服，手里拿着货真价实的手枪，真要当个缩头乌龟，躲在一个级别远远低于自己的下级警官身后，面子上还真过不去。咬咬牙跺跺脚，算了，拼了，人生在世，总得有那么点儿豪气吧。 周小唐看了一眼方舒，陆警官说的有道理，子弹不长眼，就算许正阳肯听方舒的话，可子弹又不认识方舒，万一误伤了怎么办？现在的情况，交给警察处理是最明智的选择。何永胜的办公室是不能回去的，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太吓人了。可看看这个办公楼，有的是空房间，随便找一个躲一躲，等警察把许正阳抓到了，再出去问个究竟不就好了吗？刚要提提建议，却见方舒义无反顾的跟在那个胖胖的派出所所长身后，全然不理陆警官的命令，也是大步向门口冲去。 疯了，周小唐摇摇头，真没想到，方舒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固执起来竟然这么不管不顾，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总不能把方舒扔下不管吧？周小唐叹了口气，恋爱中的女人啊，真是盲目。作为恋爱中女人的闺蜜，就只能跟着她一起盲目一起疯了。 于是，四个人，两人一组，先后来到办公楼门口，而当方舒出现在办公楼门口的时候，许正阳恰好一脚踏上那司机的断腿，司机的惨叫声正在惊天动地的响起。 看到方舒脸上的惊讶和失望，许正阳敏锐的感觉不妙，办公楼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发生的事情对自己不利，否则方舒的脸上不会是那样的表情。说实话，那种惊讶和失望，就连那日在书店，朱晓莹扯破了衣服诬陷自己耍流氓的时候，都没有在方舒脸上出现过。 “方舒，小唐，你们没事儿吧？”许正阳小心翼翼的问着，别管出了什么事儿，先确认方舒和周小唐安全再说。 “我们没事儿。”周小唐看了一眼方舒，方舒正紧紧咬着下嘴唇，脸色难看的要命，显然没有回答许正阳问题的意思，回答问题的任务，只能交给自己了。 “没事儿就好。”许正阳有些疑虑的看着胖胖的陆警官，这个胖子和被自己制服的瘦高警察是一伙儿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方舒和他们在一起，竟然没事儿，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怎样，让方舒她们先脱身再说。“你俩快点儿走，这里很危险。” “这里很危险？”方舒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却没有一点点柔和，全是冷冷硬硬的失望，“恐怕是你很危险吧？” “方舒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许正阳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果然，肯定有事情发生了，方舒对自己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敌对。 “许正阳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杀人了？”冷冷硬硬的失望中多了一分悲伤，里面又有一些希望，希望听到的答案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 “我”许正阳说了一个我字，便住了口，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没有吧，不对，老虎沟里有九具尸体，全都是拜自己所赐，可要说有吧，也不对，那些人都是老鹰杀的，自己只是看客而已。可这其中的关窍，一句话两句话哪里说得清楚啊。 许正阳的欲言又止彻底让方舒失望了，看来是真的，那个警察真的是许正阳杀的，他竟然没有断然否认，看来是不愿意骗自己，可他原来那副相信美好守护美好的嘴脸，不就是装出来的吗？都已经从根子上欺骗了，说不说假话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正阳你自首吧，你杀了警察，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到的。”方舒觉得自己的心难以忍受的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杀警察？”许正阳愣了，“我没有啊。” “你还要骗我，”方舒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尸体我都看到了，你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看着方舒的眼泪，许正阳顿时呆若木鸡，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变成杀害警察的凶手了？被人设局陷害也就罢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世事就是这样，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假的终究是假的，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所以，说自己是流氓也好，说自己是杀人犯也罢，许正阳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如果连方舒都开始怀疑自己，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次的冤屈一定要洗刷干净，要不然，光是方舒那哀怨的眼神，就足以让自己痛彻心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八章 心理战 1995年9月7日14：4514：50 “许正阳，你把枪放下。”陆占山警惕的看着许正阳，尽量用警察的口吻下着命令。许正阳手中手中的五四式手枪枪口虽然低低的指向地面，但陆占山绝对不敢有半点放松，看着当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生死不明的彭东，他心中一阵阵发虚，彭东的手段他是清楚的，那样的高手都被制服了，这个许正阳真是名不虚传。 计划是自己亲自制定的，作为手术刀小组的一员，无论格斗c射击，还是体力，自己都属末流，但仅仅凭借高超的谋略水平，便坐上了第三把交椅。其实在特种作战领域，这也属正常，一名体格健壮的男子，通过刻苦训练，大多可以熟练掌握战斗技术，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但要成为谋略高手，却需要成百上千次战火洗礼的经验，以及万中无一的天赋，而天赋，远远比经验更重要，陆占山，恰恰是极有天赋的谋略专家。 按照陆占山的计划，此次行动定名为“猎鹰”，顾名思义，要猎杀老鹰。行动共有五个环节，第一，将已经发现百川集团可能涉嫌命案的桥西派出所警长张强调至集安一中第二，在老鹰可能设伏的地点，公然制造一次假抓捕，制造方舒和周小唐被警察营救的假象，确保老鹰打消袭击的念头，同时依然将老鹰的命门控制在手中第三，将张强格杀在集安一中，并向老鹰栽赃，使老鹰成为集安警方的公敌第四，彻底打消方舒对老鹰的信任，促使方舒背叛老鹰，一方面扰乱老鹰心神，另一方面伺机利用方舒对老鹰出手第五，在大队警察到来之前，带着方舒和周小唐撤离集安一中。五个步骤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在步步紧逼之下，老鹰只能一步步走投无路，落入警方之手。而集安警方，和靳百川几乎是穿一条裤子的，要怎么收拾老鹰，还不是靳总一句话的事儿。所以说，按照陆占山的计划，五步完成之后，银翼集团无需出面，只要坐等成功的消息就好。 作为计划的制定者，陆占山深知其中的关键，一定要把戏做真，要让目击证人相信，真的是许正阳杀了张强，警察不是傻瓜，要让他们相信老鹰杀了他们的同事，光有一个杨东的证言恐怕还不够，尤其是当他们发现杨东c张强和靳百川的种种曲折之后，还有可能将杨东列为嫌疑对象，所以，一定要安排一个无关的旁证，何永胜是绝佳人选。 至于方舒，则是计划的补充部分。说实话，陆占山认为只要警察出面，老鹰便插翅难飞，方舒不过是一个小女生，就算素来以冷酷著称的老鹰破天荒的对一个女孩动了情，这种感情也不可靠得很，在危险面前，分分钟灰飞烟灭。不过，凡事多一份保险总没大错，既然在做戏，不妨多一个观众，更何况让好不容易投入感情的老鹰，遭到自己心仪的女孩误解甚至背叛，绝对有助于对老鹰的猎杀。 行动进展的很顺利，别说手术刀小组的六弟表现出了高超的演技，就连银翼派出充当司机的杀手c桥西区派出所的所长杨东，也都表现出难的演员修养，尤其是杨东，别看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把那一份慌乱演绎的活灵活现。不过，在陆占山眼里，杨东那或许并非演出，而是真情流露，毕竟在这场大戏中，杨东只是个龙套，而在真是世界的法律体系中，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故意杀人共犯，哪怕只是胁从。 当看到缩在屋角被吓成白痴的学生处处长何永胜的时候，陆占山非常满意，看来扮演许正阳行凶的四弟一如既往的将易容术发挥到了极致，案件中重要的目击证人何永胜已经被成功征服，行动可以圆满结束了，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由杨东向指挥中心报警，自己便可以带着两只小绵羊大摇大摆的离开，前往另一个秘密地点。在那里，方舒和周小唐将死心塌地的认定，自己被警察严密的保护了起来，而绝非依然在流氓团伙的魔爪之中。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外面居然响起了枪声。 虽说已经预感到变故的发生和老鹰有关，但亲眼看到老鹰的时候，陆占山的心还是沉到谷底。战场局势本就瞬息万变，身在其中，就应该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不过，这次的变故有些突然，而且有些棘手。首先是时机不对，杨东已经通报了指挥中心，大批警察会在十五分钟之内陆续赶到，李逵出场，自己这个李鬼就会被戳穿，所以，必须在警察到场之前离去第二是对手难缠，老鹰绝非易与之辈，以自己的实力，一个照面不到就得一命归西，指望老鹰突发慈悲高抬贵手让自己安然离去，那是绝无可能。所以，看着老鹰手中的五四手枪，陆占山知道，自己加入手术刀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就在眼前。考验的结果不仅仅是胜败，而是生死。 照理说，目前的局势于自己有利，毕竟，自己和杨东的两支六四式是瞄准了老鹰的，而老鹰手里的五四，则指着地上的司机。可这种有利局面，是不真实的。看杨东拿枪的样子，指望他一开枪就能击中目标，那就是白日做梦。自己射击水平虽说不算高，但二十米之内手枪射击，击中靶心也是轻而易举的，可此刻的目标是老鹰，不是胸环靶，鬼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规避动作。退一万步将，就算击中了，自己手中这被黑道戏称为小砸炮的六四式，打中老鹰又能造成怎样的伤害呢？对久经沙场的老鹰来说，只怕完全可以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无视，所以，手枪绝不是此刻扭转局势的武器，真正的武器，是站在身后的方舒，真正的战术，是心理战。 “你们两个小姑娘，谁让你们出来的？快点儿退回到办公楼里去。”第一步，用发自内心的关切拉近自己和方舒的距离，先把这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拉到自己这条战线上。不用担心，既然方才她们拒绝按照自己的安排躲在楼内，此刻也就不会因为自己多说了一句再退回去，所以，这句话除了表示关心拉拢人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方舒，小唐，你们快点儿离开这儿，这里真的很危险。”许正阳的心情焦急的要命，对面的两个胖子绝对不是好人，尤其是那个和瘦高警察一道的家伙，方舒和周小唐站在他们身后，实际上就是在他们控制之下。必须让方舒她们马上离开这里，否则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可这句话，自己已经是第二次说了，第一次没有作用，第二次只怕也不会有用。 “这里危险，哪里又安全呢？”方舒脸上闪过一丝惨淡的苦笑，被人脱光了搜身都没有现在难过，现在自己的天空，阴沉的看不到一丝阳光，那种灰暗的压抑，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你为什么要杀人？”听起来像是质问，语气却是怆然落泪的悲伤。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不过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杀警察，我也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许正阳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难过并不是因为被冤屈，而是因为方舒的悲伤，而且是因为自己而生的悲伤。 “那你就放下枪，和警察好好说清楚，只要你没有杀人，他们一定会还你清白的。”是不是应该相信许正阳，方舒说不清楚，毕竟，尸体就躺在何永胜办公室，目击证人就站在自己前面，而许正阳手中的手枪，只怕就是凶器，认证物证俱在，说没杀人，能相信吗？“就算你真的一时糊涂犯了错，那也不能错上加错，人家两支枪指着你，你可千万别糊涂啊。” 看着方舒脸上的泪水，许正阳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方舒还是不相信自己，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自己不傻，能看得出来，在方舒心中，自己脑袋上只怕已经打上了杀人犯的烙印。可尽管顶着杀人犯的名头，方舒还是在关心着自己，她劝自己向警察缴械投降，只是因为担心自己拒捕被警察乱枪击毙，看来就算自己真的十恶不赦，在方舒心中也会占据一席之地。唉，九条人命，自己手上有九条人命，方舒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和自己说一句话了？ “小姑娘，你别白费口舌了，你这个同学是极度危险的重犯，他是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束手就擒的，他已经杀了一个警察，不会在乎多杀我们几个，快点儿躲起来吧，说实话，我没有信心能保护你们的安全。”陆占山说得大义凛然，这是第二步，要排除可能存在的危险。现在最大的危险，是老鹰忽然发难，以老鹰的手段，取自己和杨东的性命，就是举手之劳。但看起来，这个女孩在老鹰心中有特殊的地位，老鹰似乎不愿意在女孩面前出手，自己这一句话，只是加一层保险而已。 “陆叔叔，你放心，我的同学不会再做傻事了，他不会乱来的，你们千万不要开枪。”方舒怎么会知道陆占山肚子里的弯弯绕，在她听起来，陆占山已经把许正阳视为极度危险的重犯，随时都有可能开枪把他当场击毙。“许正阳，你放心，这位警察叔叔是好人，他刚刚救了我和小唐，你不要乱来，他会帮你的，把枪放下吧。” 方舒的哀求像一把锥子，深深扎到许正阳心里，心痛的狠狠抽搐着，似乎要滴出血来，难道说，束手就擒真的是唯一选择吗？可面前这两个警察，显然有问题，就算束手，也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看着许正阳眼中的犹豫，陆占山心中一喜，好极了，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就看下一步了。远远的，警笛声正由远而近，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喜悦消散的无影无踪。今天的行动，怎么这么多变故，这才刚几分钟，警察就来了。大队人马一到，自己还怎么脱身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零九章 举手投降 1995年9月7日14：45 “你不会真的想投降吧？”老鹰的声音带着几分玩笑，投降这个词，早已被他从他的字典里抠了出去，扔到九霄云外。以他对许正阳的观察，这个小子倔强固执，当然要不是投降的主儿，可眼看着警察大军逼近，这位爷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连老鹰这种老鸟，也判断不出这小子下一步到底打算干什么了。 “投降就投降吧，除了投降还有什么办法呢？”许正阳的回答平淡的有些无奈。 “靠，你脑子是不是抽筋了？”老鹰差点儿跳起来，“投降，亏你想得出来，老子活了这么大，从来不知道投降两个字怎么写。还除了投降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除了投降有什么办法。” 脑海中顿时如狂风卷起，一阵晕眩扑面而来，许正阳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恶心几乎将自己淹没，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到底是怎么了？ “老鹰你要干什么？”刀锋的声音严厉低沉，在脑海中嗡嗡回荡，就像驱散乌云的狂风，恶心的感觉瞬间消散。 “他居然要投降，刀锋的战士，从来不举手投降。”老鹰的声音气急败坏。 “所以你就要强行把他赶出去，是吗？”刀锋的语气就像是上级在训斥下级。 原来如此，那一番脑海中的风暴，是老鹰想要强行接管自己的大脑。 “举手投降的人不配支配我的身体。” “你知道强行闯入的后果是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我宁愿死，宁愿一辈子变成一个白痴，也不愿意做举手投降的兵。”老鹰的语气坚定决绝，看来魔头也有底线，而投降，是老鹰绝对不能容忍的。不过听老鹰和刀锋的争吵，原来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有这么高的地位，强行夺权轻则变成白痴，重则丢了性命，若非如此，以老鹰的狠辣，只怕早已把自己赶出去了，何至于每次都苦苦哀求低三下四？ “你怎么知道他举起手就是要投降？你就不能好好替他想想？你是不是只有在打仗的时候才会换位思考？”刀锋素来话不多，在许正阳印象中，这样连珠炮的发问，尚属首次。 “我懒得和他换位思考，这种事情，我只会用我的方法解决。”老鹰余怒未消，话锋直接转向了许正阳，“我告诉你许正阳，我忍了你很久了，看看你那副样子，畏手畏脚优柔寡断，这样是在战场上，就你这样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正阳沉默了，自己真的错了吗？自打中午以来，自己看着老鹰杀伐决断，手段是狠辣了些，但实话实说，如果不是这种雷霆手段，在老虎沟那种天罗地网里，很难有生还的机会，说什么魔头，什么嗜杀，其实细细一想，杀的哪一个人不是一心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当杀戮成为保命的手段，难道还应该受到非议吗？ 再想想自己，几次对老鹰的质疑，事后被证明全都是多虑。而刚刚在学校拒绝接受老鹰的建议，就差点儿一败涂地，这么看起来，自己真的是那个拖后腿的人。可就算知道自己是在畏首畏尾，就能真的放得开吗？自己又不是生来优柔寡断，那天晚上在东榆树湾，没有老鹰指点，自己不也孤身犯险，在搅动风云后全身而退了吗？自己为什么这也怕那也怕，不就是为了确保方舒毫发无伤吗？难道这也错了吗？ “老鹰你别没完没了的，我不觉得许正阳有什么错。”对于如此尖刻直接的批评，刀锋都听不下去了，“我们每一个人，心里总有自己认为需要守护的东西，有的人要守护的东西大，是家国情怀，有的人要守护的东西小，是儿女情长。无论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只要是人，就要在乎的那点美好，守护这些东西，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不是优柔寡断，是人性。” “别跟我说这些，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信这个。”老鹰的态度忽然变得异常粗暴，“什么美好，什么需要守护的东西，全都是假的，那些东西全都会离你而去，背叛你的感情，让你的付出付之东流，把你的心掏空，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所以你就假装冷酷，假装什么都不在乎，你这是逃避。” “刀锋啊刀锋，我就讨厌你这副万事通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怎么想的，你凭什么评价？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并不是在假装，那一切都是真的。”老鹰发出一阵丝丝的冷笑，似乎是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嘲弄着自以为是的东郭先生，“当我看到别人的脑袋被我的子弹打得像西瓜一样爆裂的时候，当我感觉到别人的脖子被我像枯枝一样折断的时候，当我听到利刃穿过肋骨之间的缝隙直达心脏发出的那种仓朗声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儿不安，只有快意。刀锋，你白白教育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那个嗜血的魔头，一点儿都没变。” “你可以继续骗自己，可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变吗？如果你真的没变，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去探询那个答案。” 这是第一次，刀锋和老鹰面对面的展开如此长篇大论的争论，以前纵有拌嘴，也是三两句完事。许正阳置身其中，竟然成了一个看客，那一句句话，似乎都与自己的过去有莫大的关联，却又都那么虚无缥缈，根本无法琢磨。许正阳屏住呼吸，一定要仔细听，这其中定然有过去的线索。 刀锋口中的那个答案，许正阳能猜个不离十，老鹰从来都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唯有一提到这个问题，便会激动甚至失控是谁出卖我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许正阳早已牢牢记住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老鹰，就像“我到底是谁”对自己而言，都是时刻困扰却又无从寻找答案的问题。 老鹰沉默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我为什么会找那个答案，因为我要报仇，我要大开杀戒，让所有出卖我们的人血债血偿，让他们知道，成为老鹰的对手，是一场怎样的噩梦。” “你要报仇，你要为谁报仇，你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没缺胳膊没缺腿的，报什么仇？” “我是没死，可马骁呢？牛强呢？雷宇呢？方英华呢？我这些兄弟都死了，都死了，刀锋你他妈是不是木头，还是脑壳坏掉全忘了？那都是我们的兄弟”话音到此戛然而止，仿佛有人忽然按了暂停键，生生中断了老鹰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接着说呀？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怎么对这些兄弟这么在乎？”刀锋叹了口气，好像是一个大哥，在为自己不谙世事的小弟点破人生的道理，“老鹰，如果这些兄弟身处险地，你也一样会瞻前顾后，会像许正阳一样畏首畏尾，因为他们，就是你心中珍惜的那份美好。” “胡扯，胡扯，”头脑中再次刮过风暴，这次是老鹰的狂怒，许正阳似乎感到劲风扑面而来，几乎想要伸手去阻挡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风暴。“所有的东西都会背叛你，你越是珍惜，它就伤你越深，没有例外。老天就是这样不公，他把那些好东西放到你面前，让你全心投入，让它成为你的全部，让你觉得就算为它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然后再把它抢走，让你痛不欲生，这就是世道。” “老鹰，我知道你受的苦，别想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想想我们在刀锋的日子。” “那又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烟消云散了吗？没用的。”老鹰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这个傲视一切的汉子，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助，“这是命，没法抗争的。谁也改变不了命运，人就不能有感情，这样才不会在失去的时候痛苦。” 脑海中骤然间陷入沉寂，人就不能有感情，这样才不会在失去的时候痛苦，真的是这样的吗？可如果真的没有了感情，人还能称其为人吗？ “我到底该怎么办？”争吵终于停了下来，许正阳找到了插话的合适时机。 “许正阳，这件事我们俩都无权干涉，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全力支持的。”刀锋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老鹰，都无法真正体会到方舒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无法判断你为了维护她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过我知道，只要是维护自己真正在乎的美好，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是啊，方舒对自己的意义有多重要，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的。她为什么被别人盯上，不就是因为自己吗？她为什么如此伤心，不就是因为误认为自己杀了警察吗？既然这样，那就换一种方式解决。只要举起双手，好吧，我不反抗了，你们把我带走，如果你们是假警察，目的实现了就不会再难为方舒了吧？如果你们真的是警察，那总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吧？等一切真相大白真凶落网，自己沉冤得雪，方舒就不会伤心了吧？ 为了方舒，自己还是豁得出去的。长叹一口气，扔掉手中的五四式手枪，高高举起双手，不管你们是哪一头的，尽管来抓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章 不留痕迹的撤离 1995年9月7日14：5014：55 警笛声越来越近，陆占山心中越来越焦急，这样的对峙若是再无休无止的持续下去，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脱身了。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老鹰扔掉了手里的枪，举手投降。 陆占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集团最大的敌人，让整个黑道闻风丧胆的老鹰，居然在一个柔弱女生的劝说下，缴械投降了。要知道，当初整个手术刀小组围剿老鹰，这魔头在中毒后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依然负隅顽抗，居然重创围剿者突出重围。那时的情况，比现在凶险何止百倍，当时的老鹰，没有一点儿投降的意思，现在居然缴械了？ 中午在靳百川办公室的会商的时候，陆占山也是在场的，虽然没有说话，但凌朝阳分析老鹰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在了心里，说实话，他认为凌朝阳分析的有些道理，本想出言支持一下，可大哥欧阳逸轩一句话便封死讨论的余地。现在想想，凌朝阳的分析，十有是对的，付出这么大的精力来对付老鹰，真有可能是个错误。 看着老鹰举手投降的样子，陆占山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开枪，此刻的老鹰，毫无还手之力，自己完全可以仔仔细细瞄准，一枪打碎他的脑袋，那样就一了百了了。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行，警笛声已经越来越近，这时候开枪杀掉老鹰，身后那个小姑娘只怕马上就得和自己拼命，拼命倒是不怕，他不是老鹰，开枪解决这么个女生，对他来说没有心理障碍，可时间耽误不起，解决了这个女生，另一个要不要解决，两个都解决了，还得解救五花大绑的彭东，救起还在地上惨叫的司机，这些都做完了，警察早把这里团团围住了。 再说了，还有龙头，在陆占山的计划中，作为杀人嫌疑犯的老鹰落入警察之手，随身物品定然会被警察扣押，龙头若在身上，集团便可通过靳百川在集安警界的关系拿到手中，若是不在，自然可以通过警察问个究竟。若是老鹰死了而龙头又不在他身上，那就不好办了。所以，还是要按住冲动，像个真正的警察一样做事。 “双手抱头，转过身去，跪下。”口令干脆清楚，老鹰做的一丝不苟。 “面朝地面，趴下。” 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照办，没有丝毫犹豫。 陆占山向杨东使了个眼色，杨东犹豫了一下，摸出手铐，大步上前，将手枪插到腰间，手忙脚乱的给许正阳上了背铐。还是没有反抗，许正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占山直到此刻才彻底放下心来，趴在地上，还被打了背铐，老鹰现在就算反悔想反抗，都无能为力了。 警车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陆占山用余光瞟了一眼，来的车一共三辆，刚刚停在集安一中校门口，当先一辆车上一个警察从车窗探出头来呵斥着门口的保安，催促着保安打开大门。校门口到办公楼门口，只是个起步停车的距离，保安打开校门，用时不会超过一分钟，时间真的不够了。 冷汗一阵阵湿透后背，陆占山疯了似得冲到彭东身边，飞快解开捆绑手脚的皮带，早已苏醒的彭东爬起身，跌跌撞撞上了皇冠轿车，按照计划，这辆车是绝不能留在现场的。接着是那被打断腿的司机，对他就没有那么客气了，陆占山将他一把拎起，不顾大呼小叫的呼痛，果断塞入三菱警车后备箱。第一步完成，不，还有许正阳扔掉的五四式，那是一支没有记录的黑枪，也不能留在现场，小跑几步，费劲的弯下腰，捡起手枪，插在腰间，开始喘粗气，自己这体力，真是够呛。 看着校门被保安缓缓打开，三辆警车一字排开呼啸而来。陆占山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乱跳的心脏，幸亏来的只有三辆车，看来只是先头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面，还有逃走的可能。 真的能这么逃走吗？陆占山的脑子飞快转着，分析着其中的利弊得失。利是显而易见的，自己是假警察，和真警察一照面便会露馅，所以必须离开这里。那么弊呢？真是要命，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弊端也是显而易见。 警察不是傻子，听杨东和何永胜说许正阳开枪杀了张强，就深信不疑，就不再开展其他查证。相反，越是这样的案子，工作越会细致，尤其是在许正阳拒不供认的情况下，当然，许正阳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因为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调查工作一展开，就会有人发现一辆三菱警车曾经匆匆忙忙离开现场，再对方舒和周小唐询问，便会知道三菱警车上，有一位胖胖的巡警大队的陆警官，当然，警察很容易就会发现，巡警大队根本没有一位姓陆的警官。这些疑点，足以让警方对张强被枪杀一案调整视角，重新调查，到时候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完全不在陆占山控制之下。也就是说，自己，很可能成为毁掉这个计划的那一个小小蚁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方舒，那个女孩是老鹰的命门，按照计划，自己本来可以顺利的将她带走，可现在，自己脱身都困难重重，怎么可能把她带走？总不能当着警察的面搞一次劫持吧？难道老鹰的命门，就这么从自己手里逃脱了吗？ 怎么办？银翼集团手术刀小组的谋略高手陆占山，头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了。 “来的是我们派出所的人，现在我还能控制，要是等会儿别的单位有人到了，再走就难了。”杨东凑到陆占山身边，他很清楚，陆占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陆占山眼睛一亮，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居然依然在杨东控制之中。“后续调查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后续调查我一个人出面说清情况就行，他们不会多嘴的。”杨东对自己的队伍很有信心，这么多年大哥不是白当的。 那就好办了，陆占山放下了心，抬起手腕看看表，现在是两点五十二分，至少还有五分钟时间可用。 警车一辆辆停在路边，车上下来的人各个无视陆占山的存在，直奔所长杨东而去，果然是顶头上司，那气质，真是非同凡响。 陆占山压抑着心中的焦急，时间还是有些紧张，要利用这几分钟时间把方舒和周小唐带走，希望老天保佑，这两个小姑娘能乖乖听话。 做出一副如释重负后轻松的样子，陆占山走到方舒身边，用长辈对晚辈的语气说道：“小姑娘，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你以为这是在闹着玩吗？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家里的父亲母亲怎么办？还不得痛不欲生了？” 方舒机械的点点头，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趴在地上的许正阳，别管他是不是真的杀了人，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助的样子，真的让自己的心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这里的事自然有人来处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陆占山尽量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来似得，拍了一下脑门儿，说道，“看看我这记性，咱们还有一件正事儿没办完。” 方舒依然是失魂落魄的状态，只能有周小唐来接话了，“陆叔叔，还有什么事儿要办？” “你们被绑架的事儿，这件事儿我们还没有处理完呢。” 周小唐点点头，方才在车上，陆叔叔确实说过，对于警察来说，抓到嫌疑人远远不是工作的结束，一些案头工作，证据固定，才刚刚开始。“是需要我们配合吗？” “当然了，你们俩是被害人，没有你们的证言，连案子都没法儿立。” “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很简单，跟我去刑警大队一趟，让他们给你们做一下笔录，你们的任务就结束了。我保证，晚自习的时候，你们就能回来上课了。”陆占山看着周小唐的表情，这个女生没什么问题，一定会跟自己走的。再看看方舒，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女生怎么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可是重头戏，千万别在她那儿出了岔子。不对，方舒脸上的表情除了神不守舍，还有明显的惊慌，出什么事儿了吗？ 陆占山的目光顺着方舒的眼神看去，只见两名桥西派出所的警察走到许正阳身边，弯下腰像拖死狗一样拉着许正阳的衣领，向派出所的警车拖去。 “哎，你们”方舒终于忍不住了，似乎想要开口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泪花已经开始在眼眶里充盈，不管怎样，她还是无法把许正阳和杀人犯画上等号，或许，就算画上了等号，看到他被如此拖拽，也同样会让自己痛。 看着方舒眼中的痛楚，陆占山知道机会来了，清了清嗓子，用足以让方舒听到的声音说道：“杨所，是不是该管管你的兄弟了？” 杨东一愣，看了一眼陆占山，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便大声说道：“你们几个，把那小子放在地上别管，一会儿自然有人处理。”所长的话就是圣旨，拖着许正阳的警察果断松了手，许正阳双手被反铐，无力支撑，只能一头摔倒在地。 一个命令让杨东瞬间找到了指点江山的感觉，开始指手画脚的指挥，“你，你，还有你，到学生处处长办公室，把现场保护起来。你们几个，把办公楼所有的出入口都守住。还有你，一会儿还会有外单位的兄弟们过来，到门口去接应一下。”一番忙碌之后，大道边再度空荡荡的，只剩下陆占山c杨东，还有方舒和周小唐。 “这里的事处理完了，二位可以跟我走了吧？” 方舒这次终于有了反应，看向陆占山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毕竟，正是这位陆叔叔帮忙出头，才让许正阳免受皮肉之苦。自己在这里是帮不上忙的，还是乖乖跟着陆叔叔办正事儿去吧。 两点五十五分，当悠长的警笛声铺天盖地由远而近的时候，三菱警车和皇冠轿车一前一后，开出了集安一中校园，与正风驰电掣驶入校门的一辆丰田越野车擦肩而过。 陆占山并不知道，那辆丰田越野车，集安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的座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公安局长出场 1995年9月7日14：5014：55 杨东没有想到，最先赶到现场的居然是市局的一把手，不过做为官场钻营多年的老油条，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应当做的工作，因此，当丰田越野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路边的时候，杨东上前一步，拉开副驾驶座车门，恭恭敬敬说了声“康局。”集安市公安局上上下下都知道，局长康剑成从来不像其他领导一样坐轿车后座，一直都是坐副驾驶。 一张因高速行驶被惊吓得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杨东不由一愣，副驾驶座上的不是康局，而是康局的司机。另一个全局上下都知道的传闻顿时出现在杨东脑海中，局长康剑成喜欢开快车，一有急事就把司机替到一边，自己亲自用贴地飞行的速度驾车飞驰。果然，驾驶座车门打开，局长康剑成洪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谁是现场指挥？” 开车门拍马屁宣告失败，杨东一边暗暗咒骂自己不够机灵，一边小跑着来到康剑成身边，尽量做出镇定坚定的语气，朗声说道：“康局，我是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现在现场由我指挥。” “是小杨啊，”康剑成看了一眼杨东，没有露出一丝特别的表情，做为集安市局局长，到任第一个月，他就把集安各区县所有派出所c刑警队的主官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多年的地头蛇，在康剑成心中，印象分并不高。“现场有多少警力，你是怎么安排的？” 杨东的额头一下子冒出汗来，这位局长大人不问案发经过，上来就问现场处置的安排，这不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吗？“这个，”杨东的脑子飞速运作，默默数着人头，好在来的都是自己的手下，人少，好数得很，“现场一共有警力十二名，三人在案发现场门口做现场保护，八人分成两组，分别把守办公楼前后门，防止人员出入，另有一人在大门口迎候兄弟单位的弟兄们。我在此处看押被抓获的嫌疑人。” 康剑成眉毛一扬，似乎有些意外，“嫌疑人已经被抓获了吗？”根据指挥中心通报的情况，嫌疑人在杀害民警后已经潜逃，而且初步判断尚未逃离校园，方才在途中，他一边不断加速，一边四下观察，集安一中周边没有设卡，随着离校园越来越近，他的火就越来越大，居然没有看到巡警大队的人，自己身为局长都已经快到现场了，巡警大队这些专门控制街面的，竟然一个都看不到。记得自己一路都在咬牙切齿暗骂着杜重阳，要是因为没有及时张网走脱了嫌犯，你小子就乖乖递辞呈吧。现在倒好，嫌犯原来已经落网了，意外之余，康剑成顿时松了口气。 “是他吗？”被打了背铐趴在地上的许正阳并不是不明显，康剑成只是急切于抓捕进度，才一时没有注意而已。 “是的。”杨东心里有些打鼓，到底是不是，他心里清楚得很，希望别露出马脚。 康剑成厌恶的看了一眼像死狗一样静静趴在地上的许正阳，就是这个人，枪杀了自己的下属，天网恢恢，这个恶棍这么快就落网了。 “现场在哪儿，带我去。”既然嫌疑人已经落网，现场处置便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勘查取证走访，一定要保证各种证据扎扎实实，绝不能让这个枪杀警察的混蛋因为证据问题逃过一死。 康剑成铁青着脸，站在何永胜办公室门口，那位一直在筛糠的学生处处长，已经被送到了隔壁的医务室，巨大的惊恐让这个中年男子彻底失去了与他人交流的能力，要开展询问，至少要等这个人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了。 此刻的办公室中，只有地上静静趴着的尸体，上身的橄榄绿制服已经被血浸透，透着隐隐的黑色，看着墙壁上四处飞溅的血迹和脑浆，康剑成的心一阵阵抽搐的疼痛。 杨东恭恭敬敬站在康剑成身边，眼睛不住的偷偷看着这位个子不高的局长，康剑成没有穿制服，一件圆领汗衫配着脚下的老头鞋，再加上两鬓早生的白发，让这个四十刚出头的中年人看起来有种年过半百的感觉。说实话，在集安市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从普通民警一直干到派出所所长，杨东伺候过的局长也有好几任了，从来都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但唯有这位从省厅空降的局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始终摸不着脉。尤其是此刻，当自己怀着鬼胎的时候，更是难以抑制的忐忑不安。 情况并不复杂，杨东用尽可能快得语速将经过简单描述一遍，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着康剑成的表情，还是没有异常，看不出局长大人有没有生疑，应该没有漏洞，在自己的描述中，许正阳枪杀张强后，自己迅速向指挥中心通报，随后办公楼门前响起枪声，自己立即前往，发现许正阳正准备向校门外逃窜，于是持枪喝令，许正阳终于举手投降。陆占山一行的存在被完全隐去。 康剑成一边听着杨东的汇报，一边仔细向办公室里看着，在刑警大队的现场勘查完成之前，他是不会踏入犯罪现场半步的，就算是局长，也不应该干扰专业人员的工作。 现场很简单，以自己的眼光来看，除了尸体c血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康剑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快要两点五十五了，刑警大队的人还没有到。嫌疑人已经到位，巡警大队可以不用来了，可接下去的勘查取证，都是刑警大队的工作，怎么刑警大队这么久都没到？ “给陈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刑警大队的人到哪儿了，是不是打算等晚上再开始工作？”康剑成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好嘞。”杨东心头顿时一宽，刑警大队的姗姗来迟，成功的转移了康剑成的注意力，看来康局长一时半会儿不会盯着自己问细节了。匆匆忙忙拿出手机，转身一边向办公楼门口走，一边翻找着手机通讯录，寻找着陈云的电话号码。 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警察急匆匆冲了进来，刚看到杨东便脱口说道：“杨所，有几个学生闹事。” “你说什么？”这句话清晰的落到康剑成耳朵里，先是学生枪杀警察，接着又是学生闹事，这个集安一中，有点邪了，“闹事，为什么闹事？” 报信的警察显然没有向比所长更大的官汇报过工作，市局局长的一个问题，一下子让他手足无措，紧张之余，看了一眼杨东，欲言又止。 “局长问你话呢，还不快点儿说？”杨东差点儿急出一脑门汗，这个笨蛋，局长又不是妖怪，有什么好怕的。 “咱们几个兄弟看了张哥的惨状，气不过，出去对那个小子动手，被学生看见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康剑成无奈的摇摇头，说实话，如果不是有警察局长这个身份，他也会痛殴那个残忍的凶手，可是，既然是警察，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了，就应当克制，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走吧，我们去看看。” 办公楼门外的气氛剑拔弩张，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面朝下倒在地上，一个年轻警察一手撅着男生的右手臂，一个膝盖则跪在男生的背上，是一个标准的摔拿之后的控制动作。三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聚在旁边，一脸愤慨，作势要向前冲，旁边几个警察挥舞着警棍厉声喝止，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你们要干什么？警察办案，谁敢捣乱？”杨东运足底气喊了一嗓子，现在正是下午第一节课后的课间，已经有路过的老师和学生发现这里的状况，正在慢慢聚集，而一些下课准备回办公楼的老师，因为楼门被警察封锁，正在门口成群的闲聊，一看学生和警察起了冲突，更是飞快聚拢过来。 “是他先动手打人的。”一个身形健硕的学生指着那名保持擒拿动作的年轻警察，大声说道，“他在打我们同学，我们上去问为什么打人，他就骂我们多管闲事。石磊上去拦着不让他打，他就把石磊按到地上了。” 原来那个被按倒在地的学生叫石磊，这几个孩子看起来都是许正阳的同学，康剑成看着越聚越多的学生和老师，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这些高中生各个血气方刚不谙世事，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李文利，把那个学生放开。”杨东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厉声下令。那年轻警察极不情愿的松开手，站起身，却不肯后退，依然挺着胸站在那几个学生面前，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个叫李文利的小伙子，看来和遇害的张强关系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失控。康剑成能体会到那种感觉，看到自己的好友被人轰掉半个脑袋还能无动于衷的，那样的人不配做警察。 石磊一个骨碌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上拍，便向一边趴在地上的许正阳身边冲去。 “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再摔你一次。”李文利斜斜迈出一步，挡在了石磊面前，虽说石磊将近一米九的个头，高了李文利半个头，但李文利那凌厉的杀气，却瞬间镇住了石磊。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随便打人吗？”人群中已经传出不满的喊声，一句话顿时引起共鸣，原本只是小声的议论嘟囔，变成了持续的嗡嗡声，仿佛暴雨来临之前骤然刮起的狂风。 一触即发的紧张中，刺耳的警笛再度响起，康剑成转头一看，一队警车组成的车队呼啸而来，巡警大队的人马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现场处置 1995年9月7日14：5515：00 从老虎沟到集安一中，距离并不算近，刚停到指挥中心的电台通报，杜重阳便毫不犹豫的出发了，陈云则果断的留下一半警力完成老虎沟的勘查，其余人马立即开拔，前往集安一中。 一支小小的车队由肖勇驾驶的三菱越野车开道，刺耳的警笛声打碎了城市的寂静，车子开得飞快。杜重阳拿着车上的车载电台，不间断的呼叫就近巡逻车组，迅速前往集安一中，沿途不停有巡逻车嘶吼着加入其中，等到抵达集安一中的时候，这支小小的车队已经颇具规模，巡警大队的半数巡逻车悉数到场。 远远看到校园内的情景，杜重阳不由心中一凉，做了多年的巡警，街头突发情况的处置对于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校园中的人群聚集情况，简直就是典型的群体件初级阶段，人群正在形成聚集，已经开始喧闹，这时的处置尤为重要，引爆为冲突还是化解于无形，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无论如何，果断处置是当务之急。 “各车组注意，按照三类聚集处置预案，将现场人群分割，注意动作和语言，千万不可激化矛盾。” 车队停下的瞬间，师生出现了片刻宁静，这么大规模的警车车队出现在校园里，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次，看着一辆辆警车停下，一名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手持盾牌列队，一个个小队迅速散开冲入人群，转眼间，一条条警察构筑的防线在人群中交错连接，将人群分割的支离破碎。 宁静是短暂的，大队警察部署就位，让聚集的师生有了不祥的感觉，这么多警察全副武装，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吗？不满的情绪持续发酵，人群开始出现骚动，已经有好事的学生开始故意用身体冲撞面前警察的盾牌，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 “同学们，大家不要激动，我们是集安市公安局的民警，在这里执行任务，希望大家配合。”杜重阳手中拿着高音喇叭，一边说一边跑到康剑成身边。作为处置的主要力量，高音喇叭是巡警额外标配的装备。 “执行什么任务？我就看到你们打人了。”那名叫石磊的男生不依不饶，紧紧贴着李文利的鼻子毫不退让。 “我告诉你执行什么任务。”李文利的眼睛都红了，一把抓住了石磊的衣领，人群中顿时又是一阵轰响，“放开”“放开”的呼喊接二连三。 康剑成皱了皱眉，这个李文利，怎么这么冲动，都已经一触即发了，他怎么还要添把火？ 杨东脑袋一阵阵发痛，这个不安定分子，就知道闯祸，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李文利拉到身后，自己则站在石磊面前，说道：“这位同学，注意你的态度，我们确实是在执行公务。这个学生，”杨东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的许正阳，“他涉嫌故意杀人，是一名极度危险的重犯，我们正在对他实施抓捕，希望你配合。” 杨东的声音并不算高，却清清楚楚送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人群又是一阵沸腾，这次却不再是不满，而是惊愕，自己学校的同学竟然犯下了杀人的大案，怪不得警察这么兴师动众。 石磊差点儿被这个消息惊呆，许正阳杀人了？这不可能的，脑子里骤然闪过前几日有人诬陷许正阳耍流氓的事，一定是另一次诬陷，不过这次够毒的，直接升级到杀人了。“不可能的，我的同学不可能杀人，你们一定搞错了。” “搞错了？我告诉你小子，被他杀害的警察就躺在你们学生处长办公室里。”李文利虽然被杨东拉到身后，却一点儿都没有退让的意思，这个高个子学生，已经激起了他的强烈反感。张强是他的警长，也是他的师父，这几天接触下来，自己已经深深被他折服，他的一身正气，他的机敏果断，都让李文利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一个好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好警察，竟然被许正阳这个恶棍夺去了生命。当听到电台通报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相信那是真的，直到看到张强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仇恨才瞬间将自己淹没，那一刻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办公楼，对着已经束手就擒的许正阳大打出手。可这个石磊，居然多管闲事阻拦自己，不把这个小子收拾服了，自己这口气永远咽不下去。 石磊这次彻底震惊了，不仅是杀人，杀的还是警察，谁会下这么大的本钱，给许正阳脑袋上栽上这么大的事儿？可再一转念，警察可不是学校保卫处的酒囊饭袋，连保卫处都知道不能轻信一面之词，所以才会在刘秀兰母女一口咬定许正阳耍流氓的时候继续详加调查，现在警察一口咬定许正阳是凶手，只怕真的有确凿的证据。 围观的学生和老师清清楚楚听到了李文利的话，原来趴在地上那个学生不仅杀了人，杀的还是警察，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集中在许正阳身上，方才还一片喧嚣的校园大道，瞬间安静的有些吓人。 “好了，都不要在这里围观了，”杜重阳准确的发现了聚集成群的师生开始出现瓦解的迹象，果断出击，展开言语攻势，“各位老师们，同学们，你们该上课就去上课，把这里交给警察处理。大家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大家就快些散了吧。” 围观的师生大多并不认识许正阳，就算认识，也没什么交情，之所以聚集，更多的是因为警察对石磊动手，此刻一见动手打自己同学的警察已经被拉到了后面，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冲突了，再加上一听这里的事涉及到了杀害警察的命案，都知道事态严重，掺和进去没有任何好处，便纷纷散去了。片刻间，校园大道上只剩下最初和李文利等人对峙的四名男生和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男子。 “康局，您看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走？”杨东瞪着这几个不肯离去的顽固分子，小声请示着康剑成。 康剑成沉着脸摇摇头，说道：“我们正常工作，不用理会他们。” 杨东点点头，扭脸对身边几个桥西区派出所的民警说道：“你们几个，把这个小子好好搜搜，身上连一片儿纸都不许留，所有的东西都登记好，作为随身附物移交给刑警。” “移交刑警？”李文利一听几乎跳了起来，东西作为随身附物移交，那意味着这个凶手也要交给刑警审查，“杨所，为什么要移交给刑警？强哥的仇，应该由咱们桥西区派出所来报。” “你说的是什么话？”杨东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们是警察，在办案子，你以为我们是在干什么？在报私仇吗？” “可是杨所，这个案子发生在咱们派出所辖区，咱们也是有权办的呀。”眼看着杀害张强的凶手要从自己指缝里溜走，李文利急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杨所，强哥是我师父，就这么去了，我心里难受，您就给我个机会，把这个案子留在咱们手里办吧。” “就凭你这副样子，这个案子也不能交给你们派出所办。”康剑成冷眼旁观了许久，终于冷冰冰的开了口。李文利如遭雷击，呆呆看着康剑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警察的，公平公正是基本的职业素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案子交给你，你怎么保证客观？”说实话，看李文利的样子，是真的对张强的死伤心透顶，这个年轻人有情有义，很对康剑成的胃口。但做为警察，光重情义是不够的，不管心里有怎样的恩怨情仇，一定要披上冷静的外衣，这一点，需要好好磨练。康剑成相信，面前这个小伙子，细细锤炼一番，一定能成为一个好警察。 康局长的话说得对，在刑警学院读了整整四年，李文利深知自己方才犯了警察的大忌，身为警察，一旦动了公报私仇的念头，就离失足不远了。 “康局。”陈云像个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康剑成身边，手中一支香烟递到康剑成嘴边，康剑成瞪了一眼陈云，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自己再熟悉不过，从来都不是那种主动拍领导马屁的恶人，此刻这么殷勤的给自己递烟，保准有话要说。 随手接过陈云手里的香烟，自然而然放在嘴边，等着陈云打着打火机将香烟点上，便眯着眼睛看着陈云，静静等着这小子嘴里吐象牙。 “康局，这个小伙子是块儿好料，要不放到我那里磨练一下？”陈云不会兜圈子，上来就直奔主题，早晨那番模拟画像，已经让陈云对李文利生了好感，从那时起，他就动了把李文利挖到刑警大队的心思。 “不是给了你调人的权限吗？”康剑成瞪了陈云一眼，“你的907专案组，全市的人随你调，想调什么人就通知政治处，政治处给你一路开绿灯。” “好嘞。”如果不是张强遇害的阴云始终笼罩在心头，此刻的陈云恐怕早已乐开了花，虽说刘子强已经说过了专案组选人的事儿，但总觉得像是空头支票，此刻听局长亲口说出来，才确信这张支票，是可以随时兑现的。 “说说现在的工作情况。”康剑成生性也是直来直去，单刀直入。 “技术队三个兄弟正在办公楼里勘察现场，法医马上就到重案队六个兄弟带着巡警大队的弟兄们正在对附近开展地毯式搜索，寻找线索。我已经安排人去找这个学生的班主任，准备了解嫌疑人的背景情况，为下一步审查做做准备。”陈云是老刑警了，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汇报起来一丝不乱。康剑成点点头，这样的安排确实面面俱到。 “警官，”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康剑成和陈云同时抬起头，是方才没有随人群散去的那名老师模样的中年人，“我就是许正阳的班主任老师，您要了解情况，找我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派出所长的任务 1995年9月7日15：00 许正阳安安静静趴在地上，全身放松，就好像自己并没有成为俘虏，而如此狼狈的姿势，只是一次习以为常的匍匐战术动作训练，无非是把双手放到了后背而已。身边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伴随着一阵阵嘈杂的喧闹，还有听起来异常熟悉的同学争吵，是石磊吧，他怎么和人吵起来了？不过不重要了，此刻的许正阳，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方舒被那个胖子带走了，不，也许不能说是被带走了，她似乎是自愿跟那个胖子走的。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空了，本来以为只要举手投降，放弃抵抗，他们就会放过方舒，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自己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是没有保住方舒，早知如此，还不如听老鹰的，抄起家伙大干一场。其实根本不用大干，当时的场景，自己只要抬起手腕，手中的五四式手枪就可以轻轻松松夺去那两个胖子的性命，这简直就是热身，再容易不过了。再一转念，不行，没有开枪是对的，当着方舒的面射杀警察，这种后果一定是毁灭性的，自己绝对无力承受。 接下来该怎么办？方舒是一定要救的，可怎么救呢？说实话，自己现在的境地，并不算是绝境，虽然被人打了背铐，看起来像是一筹莫展，但脱身并非难事。眼下是有人死死盯着自己，可这种森严的看管，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松懈，是啊，谁会眼珠都不眨得盯着一个看起来全然没有行动能力的俘虏呢？只要这种松懈冒个头，自己就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攻击，顺利脱逃。 脱逃之后呢？自己是一个人在对抗整个杀手集团，绝对是搏命的对抗，那时候，自己还能保证兵不血刃吗？不可能，只怕到时候被逼无奈，即使没有老鹰的唆使，自己也会开杀戒，取人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真的越来越像老鹰，而自己和老鹰最大的差别，就是没了那份冷酷。可要是真的杀了人呢？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呢？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这是一道线，一旦越过这道线，自己就会成为另一种人，和老鹰一样的人，一旦走上那一步，就不能回头了。朗朗书声，书山题海，同窗友谊，甚至朦胧的初恋，就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这种结果，自己能接受吗？不能，无论如何，自己的世界里不能没有方舒。 既然绝不能成为老鹰，那就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吧，当一个普通人身受诬陷沦为阶下囚，而亲人同时又落入敌手的时候，该怎么做呢？只有一条路，相信警察，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让警察帮自己洗刷冤情，帮自己解救亲人。好吧，就走这条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集安一中高三的学生，老鹰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杨东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感谢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班主任，在这位班主任带领下，康剑成和陈云正走入办公楼，前往高三年级组办公室。说什么要对嫌疑人的背景进行深入了解，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些东西，杨东一点儿都不关心，他的任务，是嫌疑人身上的东西。 今天这一天，真的像是噩梦，噩梦的开始，就是那个被自己认为易如反掌的任务。是啊，按照靳百川的指示，自己只需要带着张强到学校，抓一个学生回来就行，这种任务，真的没有难度。所以，当前往学校途中，再度接到靳百川电话的时候，他从心里觉得靳总有些紧张过度了。 第二个电话的指示和第一个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无非是些行动细节，靳百川真是事无巨细，就连怎么找到要抓的学生都帮自己规划的清清楚楚：“到学生处办公室，找学生处处长何永胜，让他去把许正阳带到办公室来，你们在办公室等，记住，就在办公室等，哪儿都不许去。” 对于这种命令的口气，杨东是反感的，记得当时，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反驳了一句：“要是那位何处长找不到许正阳呢？我还需要在那儿等吗？” “需要，”靳百川的语气严肃的不容质疑，“你必须在那儿等，而且只能在那儿等，就算发生天大的事儿也要等着，到时候会有一个警察来找你，他会告诉你说他是巡警大队的，记住，这个人是我的人，你要配合他演一出戏。” 作为一个老狐狸，杨东清楚的嗅到了这个计划里的可疑之处，“配合，怎么配合？” “你只要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那个警察就可以了。” 虽说有些没头没脑，但至少，在那个时候，杨东感觉摆在自己面前的任务，还是很简单的。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何永胜带来的学生忽然向张强开枪为止。 杨东不是傻子，其实，他不仅不傻，反而聪明绝顶，这么多年，他粗矮肥胖的身材迷惑了不少对手，让人觉得他木讷c蠢笨，但事实证明，每一个如此误判自己的对手，最终都无一例外的惨败，而自己则披荆斩棘，步步高升，身居桥西区派出所所长之位，并盘踞此地近二十年依然屹立不倒。因此，枪响的瞬间，他只出现了短暂的惊慌，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并立即完成了形势分析。 第一，这是个圈套，那个开枪的人一定不是许正阳，这一切都是为了陷害，得出这个结论，不需要证据，从环环相扣的步步设计，完全可以推断得出，自己只是这个圈套中的一个棋子。 第二，这不仅是个圈套，还是个一石二鸟的圈套，陷害许正阳的同时除掉张强，除掉张强的原因他能猜到，张强已经擅自开始了对靳百川的调查，看来这调查很有可能会抓到靳百川的痛脚，以至于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警察下了杀招，可许正阳呢？这个高中学生怎么会对靳百川有威胁，让他如此费尽心机的设局陷害呢？ 第三，何永胜对此并不知情，因为枪响之后何永胜的震惊和濒临崩溃的恐惧，绝不是装出来的，进一步判断，这个开枪的人和许正阳足够相似，相似到可以骗过何永胜的眼睛。 三个结论得出后，杨东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靳百川杀害张强的帮凶，虽然从法律意义上自己事先不明知，无法构成共犯。但如果案件真相大白，靳百川落网之后，谁知道会不会把他和自己之间那些鬼蜮伎俩交代个干干净净？这件事上自己是没什么大问题，可其他事呢？只怕揪出几件自己就得在监狱里面度过余生了。 所以，几乎在一瞬间，杨东便下定决心，既然是和靳百川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就只能继续在一根绳上拴着，帮助靳百川完成这出戏，接下去，装出被吓傻的样子，彻底扮演一个带着下属执行任务却突然遭遇敌手的派出所所长，说完自己的台词就好。 可惜，不是所有的演员都在按照剧本演出，事情居然毫无预兆的偏离了轨道。既然那位胖胖的警察是靳百川指定的主要演员，杨东当然毫无保留的选择了服从，胖警察要求他打110通报指挥中心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个真假不明的警察会如何脱身，因为那是别人的戏份，与自己无关。甚至枪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他依然以为那是剧本的一部分。 胖警察有些慌乱的神情并没有及时引起杨东的警惕，相反，他由衷的感慨靳总这位下属具备奥斯卡级的表演实力，居然能把刹那间的惊慌失措演绎的如此活灵活现，还把急于处置突发情况的焦躁表现的如此恰到好处。但等他看到办公楼门口拿着五四式手枪的许正阳时，他一下子醒悟了，这一段不再是剧本，这里出了问题。因为面前这个学生，和方才在何永胜办公室枪杀张强的学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穿的衣服却并不相同，那个开枪杀人的学生穿的是集安一中的校服，而面前这个学生，穿着的却是一件旧运动服。 解决这样的突发情况，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杨东目瞪口呆的看着胖警察在自己面前临场发挥，拼命的计算着事情失控的后果。大队警察正在赶来，这个胖子要是不能及时解决面前的棘手问题，定然会落入警方之手，抓着一点点线头就能揪出真相，历来是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的拿手好戏，这个人只要落入陈云手里，就意味着事情败露。那一刻，杨东几乎绝望了，眼前的情景，自己似乎没有翻盘的可能了。可天无绝人之路，那个许正阳，居然投降了。任务难度骤减，只要那个胖子成功脱身就好。 这个胖子确实值得钦佩，居然如此迅速的完成了收尾工作，转眼间，两辆车，三个人，再加上两个目击全过程的女生，消失的干干净净，虽然有前期赶到的同事看到，可那些都是自己的手下，自己完全有能力遮掩那个胖子的存在。 看着本来已经脱轨的一切回到正轨，杨东彻底松了一口气。哪知刚放松还不到五分钟，靳百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当时自己正在向局长康剑成汇报情况，哪里有功夫接电话，便毫不犹豫按下了挂断的按钮。这个靳百川，随后便接二连三没完没了，自己只能悄悄把手放在结束按钮上，一次次挂断，幸亏手机被调成了震动，否则早被康剑成发现了。 终于，康剑成开始关注骚乱的师生，杨东乘机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靳百川发来的信息，看来靳总是真有急事，电话打不通便发信息了。 “留意一把钥匙，留下。”信息很简单，简单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杨东看明白了，靳总所说的钥匙，一定在那个许正阳身上，费这么大的劲设局，也一定与这把钥匙有关。 于是，顺理成章的，杨东安排桥西派出所的民警对许正阳搜身，而康剑成和陈云的离去，彻底除掉了杨东心头的大患，这时候，不管从许正阳身上翻出什么东西，都可以任由他这个所长处置。 “杨所，有东西。”搜身的警察发出一声欢喜的呼喊，杨东心头一动，果然，有收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切为了龙头 1995年9月7日15：0015：05 “就这么一件东西？”杨东看着拿在民警手中的枪，不由有些发懵。 “杨所，这可是进口货，奥地利的，我只在杂志图片上见过。”看到所长对自己的重大发现提不起兴趣，民警的积极性有些受挫。 “好了好了，别摆弄了。”杨东看到发现手枪的民警已经开始兴致勃勃退出弹夹，拉动套筒，爱不释手的比划起来，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重要证物，怎么能这么处置？“找证物袋放起来，移交给刑警。” 这个小子，身上居然还有一支枪，杨东背上一凉，幸亏这个小子是真的放弃了抵抗，否则方才乱哄哄的，谁也顾不上他，他要是抽空拔枪乱射，天知道会闯出多大的娄子。不过光有一支枪可交不了差，靳百川要的是钥匙。 “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没有？这小子危险得很，千万别漏了。”杨东走到许正阳身旁，站在一边看着，搜身的民警已经从头到脚把许正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便，除了那支枪，身上什么都没有。 “没了，杨所，只有一支枪。” “不会吧？”杨东的眉头皱了起来，“再好好看看，钱包啊，证件啊，钥匙啊什么的，一点儿东西都别放过。” “真没了，这小子衣服口袋比脸还干净，除了腰里别了把枪，什么都没有。” 看来钥匙不在这儿，看方才靳百川一口气十几个电话的样子，这个钥匙对他一定重要得很，得赶紧告诉靳百川，不管那个宝贝钥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都得到别的地方去找了。 高三年级组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坐在角落里的李常青和对面面色阴沉的康剑成c陈云。其实此刻不仅是高三年级组办公室，整个办公楼都已经被清空，所有留在办公室的老师都已经被警察恭恭敬敬请了出去，现场搜索的范围已经拓展到整个办公楼，因为索然嫌疑人已经落网，但凶器却没有下落。 李常青尽可能简单明了的讲了许正阳的来历，他明显的感觉到对面两个警察的惊讶。这也难怪，听说过有人在路边捡钱包的，没听说还能在路边捡个大活人，还是十岁的大小伙子。 康剑成看了一眼陈云，冲杀一线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他比不上这个干了半辈子刑警的刑警大队大队长，这个班主任老师，说的是真是假，他判断不出来，不过从内容来看，有些匪夷所思。 从李常青开始讲述，陈云的目光就没有离开李常青的脸，人可以说谎，但眼神是做不了假的，有时无意间的一个小小表情，就会暴露讲述人的真实内心。整个过程中，李常青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语气也平淡得很，根据经验判断，他说的是实话。 “也就是说，这个叫许正阳的学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是吗？”相比在路边捡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失忆更是匪夷所思，这似乎是只有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是的。”李常青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整整困扰了许正阳一年，也困扰了自己一年，因为无法查明来历，连学籍都成问题。现在好了，不用担心学籍了，连人身自由都该没了。不过，这事儿真的是许正阳干的吗？他从心里感到怀疑。 “那做为许正阳的老师，你知不知道他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陈云不动声色，从李常青的表情，他能判断出这位老师是同情许正阳的，这种同情往深发展就是包庇，那么有些问题，提问的方式就要特别注意，如果这位老师意识到问题的答案可能对许正阳不利，自己就很有可能听不到实话。 “没什么特别的，这一年多，他就是天天上课，学习，放了假也无家可回，交往人员除了学校的同学就是学校的老师，连个亲人都没有。” “会不会他和什么人来往，你并不清楚，毕竟，他只是你的学生，现在的孩子，在老师面前是一套，在老师背后又是一套，鬼得很。”李常青描述的情况显然不能让陈云满意，这起校园命案，起因是许正阳和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混在一起，被金字门的人发现后出手伤人，如果没有前面的故意伤害案，就没有警察的上门抓捕，当然不会有枪杀警察的恶性案件。一个底子干净的像是白纸的高中生，怎么可能和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搅到一起呢？ “不会的。”李常青果断的摇摇头，“我和许正阳的关系，名义上是师生，实际上却更像是家人。他无亲无故孤身一人，我的宿舍就是他的家，如果说集安有一个人算是许正阳的亲人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我。” 李常青一边说，一边认真看着陈云的表情，这个警察城府深得很，从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端倪，不过，该说的话自己是一定会说的，毕竟这件事，牵扯的是许正阳的前途，“警官，以我对许正阳的了解，他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陈云的脸色一如往常，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自己和张强只有数面之缘，却已形同莫逆，这么好的一个警察，被一个来历不明还脑子有病的失忆疯子不明不白的杀了，他的老师却在这儿和自己扯什么误会，可骂只能是在心里，嘴上还是要一板一眼的问情况。“有没有误会，要等调查过了才能下结论，既然你坚信你的学生没有犯罪，那就应该积极配合。你反映的情况，很有可能成为真相大白的关键线索，毕竟，如你所说，你是最了解许正阳的人。” “我当然会配合的，可是，”李常青努力思索着，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关于许正阳的蛛丝马迹，“我确实想不到许正阳和什么特殊的人有过交往。” 忽然，仿佛灵光一闪，李常青脑子里闪过几个大字，五大门派，对，一定是他们，“对了，有一件事可能有问题，前几天，许正阳和金字门的邓志远c何难天发生过冲突，还交了手，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你们的调查有帮助？” 陈云的脸色没有变化，这件事，邓志远已经在刑警大队说过了，没什么价值。“还有别的吗？” 李常青一阵失望，自己认为重要的线索，警察似乎丝毫都不感兴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对了，还有书店那件事。“大概是前天吧，有人自称在学校对面的小书店被许正阳耍了流氓，但是后来又表示不追究了，我推测是故意诬陷，不知道这个事儿有没有用？” 被人指控耍流氓，这算什么线索，跟这件案子完全没关系嘛。陈云暗自在心中摇头，看来从李常青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不过人家既然提到了这一段，怎么着也应该听听，要不然就太不礼貌了。一边想一边从皮包里拿出黑皮笔记本，取下别在本上的钢笔，拧下笔帽，准备记录，“你说吧，尽量简单些。”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几乎要把靳百川逼疯。看着若无其事的欧阳逸轩，他恨不得扑上去掐住脖子质问，质问这个手术刀小组的头把交椅是不是疯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心中再恼火，语气中也不能带出来，就算不满，也只能用最轻微的质疑来表示。最初欧阳逸轩要求自己给刘子强和杨东分别打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告诉自己行动的细节，只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搞得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不爽。是啊，像个棋子一样被人摆布的感觉，任谁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是啊，什么计划都不能保证一帆风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要在可控范围内就好。”欧阳逸轩还是那么镇定。 靳百川简直怀疑这个人的神经是不是铁打的，还这样那样的问题，还可控，如果不是那个手术刀小组的老三打来电话通报情况，如果不是需要杨东帮忙找龙头，自己恐怕到现在还会被蒙在鼓里，这帮疯子，居然在集安一中枪杀了一个警察。早知道这个计划这么疯狂，自己死都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老靳，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面对靳百川的愤怒，欧阳逸轩振振有词，“你想想，凡是计划，总有失败的可能，万一计划失败了，警察追查起来，追到老靳你的头上，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一切都是欧阳逸轩那个王八蛋让我干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这样老靳你不就可以稳稳的置身事外了吗？” 胡扯，靳百川在心里骂着，这个疯子，把警察都当成傻子了吧？这么大的案子，自己一个不知情就能高枕无忧？和警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靳百川深知，有几条底线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就算你再手眼通天，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而杀警察，绝对是其中一条。“你觉得现在情况可控，我可没觉得。” “靳总，你好好想想，咱们不是一直在想着让白道也加入到对老鹰的猎杀中吗？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老鹰杀了那个叫张强的警察，整个集安警界都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他已经完了，这难道不是我们追求的吗？” 哼，靳百川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事儿还真不一定，万一被警察查明了真相，倒霉的就不是老鹰，而是自己了。“可是龙头呢，龙头不在老鹰那儿。”抛开今后可能的麻烦不说，眼前的这个问题，看你欧阳逸轩怎么解决。 “这倒是个问题，”欧阳逸轩拍了拍脑门，似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龙头不在老鹰手里，可老鹰在我们手里，让你的兄弟现场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公安局长的打黑计划 1995年9月7日15：0515：10 康剑成难以抑制心中的烦躁，集安民风强悍，帮派众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帮派再凶恶混蛋，都会严守底线，绝对不能对警察动手，这已经成为黑道不成文的铁规，自八十年代严打以来无人敢犯。近年来，五大门派为首的黑道势力表面上收敛了许多，实则由于木字门c金字门的老大先后转战商场政坛，实力影响比从前却是大了不少，警察的震慑之力越来越被这些人无视。今天，就连这条铁规都被破了，今后的争斗只怕会更加艰难。 从省厅空降到集安已经半年多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康剑成这个新官却与众不同，并不急于行事，足足观望了半年多。做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局长，绝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下车伊始就呜哩哇啦，越是这样的山区城市，情况越是复杂，一定要看清形势，谋定而后动。半年过去，终于将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康剑成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宏伟计划扫黑。 回顾自己到集安上任的经过，其实颇具戏剧性，军队转业后自己到省公安厅刑侦处工作，因为是副团级军官转业，一去就给了个政秘科科长，康剑成却不买账，主动要求到刑侦一线，不给现职待遇都行。当时，省厅刑侦处上下全都认定，这个转业副团长，将在刑侦一线碰得头破血流，然后乖乖承认，刑侦工作还是需要转业素养的，再灰溜溜的回到政秘科。可事情的发展，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这位半路出家的转业军人，颇具刑侦天分，半年之内便崭露头角，屡破大案，凭着过硬的功绩，一步步走上刑侦处副处长的职位。 半年前，省公安厅刑侦处处长退休，康剑成成为呼声最高的继任者，就在这个时候，一纸调令，康剑成成了集安市公安局局长，从省厅干部变成了地方大员。对个突如其来的变动，出乎刑侦处上下的预料，对于其中的缘由，更是众说纷纭，分析起利弊来，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从职务级别来说，省厅刑侦处处长和市公安局局长职级相同，都是正处级，对于康剑成而言，都属于职务提升。但比较两个职务的利弊，却大有玄机。刑侦处历来是公安厅第一大处，专办全省大案要案，这个处的处长不仅在省厅领导眼中，甚至在省委省政府领导眼中都举足轻重，对于四十出头的康剑成来说，一旦成为刑侦处长，只要干几个漂亮的案子，在领导那儿挣点儿印象分，日后升任省厅副厅长绝无意外。 地级市公安局局长，毋庸置疑，那是地方的实权派，驻扎一方叱咤风云，一个强硬的公安局长，完全可以成为称霸一方的铁腕人物，那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感觉，是天天在领导眼皮底下被呼来唤去的刑侦处长永远体会不到的，山高皇帝远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尤其是在公安局，山太高不止远离皇帝，还会让山大王成为真正的土皇帝，可这一切，是以远离权力中心，牺牲升迁机会为代价的。康剑成这样的少壮派，被外放到集安这样一个经济相对落后的城市，其中真有些放逐的意味。 所以，对这样的结果，刑侦处乃至省厅的中层都判断，是因康剑成锋芒太露，得罪了省厅或者是省委省政府的高层，因此被明升暗降，就此雪藏。但康剑成却知道，这个出乎所有人包括自己意料之外的任命，导火索是一封写给省公安厅厅长林杰的实名举报，举报人是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 康剑成现在还记得半年多以前，突然被省公安厅厅长林杰叫到办公室时的情形，在进入办公室之前，他坚定的以为那次见面，只是省公安厅厅长与即将上任的刑侦处处长之间的任前谈话。推门进入林杰办公室，看到厅长林杰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便意识到这绝不是任前谈话。 按照厅长指示落座后，厅长将几张薄薄的信纸推到自己面前，自己当时心里一沉，早听人说过，干部升迁之前最怕的就是被人举报，所谓“一封信八分钱，最少让你恶心半年”。对于即将提拔任用的干部，一旦遭人举报，组织部门定会开展调查，调查一日无果，提拔便一日不能成行。官场升迁，机会稍纵即逝，就那么几个岗位，有多少眼睛盯着，凭什么非得留下来等着给你？如果真有人恶意举报自己，那这次升任刑侦处长的事儿，只怕要搁浅了。 看完了举报信的内容，自己算是松了口气，先不论这举报是否属实，至少，这封信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这个名字自己并不陌生，都是刑侦系统的，各个地级市的大队长他都了如指掌，这个陈云，自己和他有过合作，印象不错，敢打敢拼却性格沉稳，这么个稳重的老刑警，居然实名举报自己的主官副局长，在省公安史上，绝对是首次。 举报信文如其人，没有半句废话，从一件拆迁引发的命案入手，直指百川集团董事长靳百川具有作案嫌疑，针对靳百川的调查因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阻挠被迫搁浅。现在，靳百川又在积极运作，帮助刘子强获得公安局长职位，此事一旦成功，集安将被刘子强c靳百川两手遮天，暗无天日。康剑成是聪明人，看完了信就知道，刑侦处长的职位，此次与自己无缘了。 靳百川这个名字，康剑成不是第一次见到，就任刑侦处副处长期间，康剑成一直主管重案大队和反黑大队，这两个大队是刑侦处的拳头单位，全省范围内稍有影响的大案，都在这两个大队，而靳百川的名字，在反黑大队，对应着半人高的档案卷宗，那是由一封封举报信引发的秘密调查，如果这些举报属实的话，他们面对的无疑是省历史上最大的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但经过一次次查证，所有举报最终结果却都是查无实据。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经过这么久的调查，康剑成已经意识到，这个靳百川，已经成为扎根集安的一棵大树，省厅的调查对集安这个山城来说，就是雨过地皮湿，根本无法触及根本，真想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唯有扎根集安，把钉子钉到靳百川心口。看来，这一次，自己要充当那枚钉子了。 靳百川是集安最大的地头蛇，而自己则是标准的外来户，这场斗争从一开始就实力悬殊，处于劣势的，绝对是自己这个看似掌握重权的正处级公安局长。 虽说到集安之前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第一波铺天盖地的宴请还是让康剑成震惊了，靳百川居然说动了几乎市委市政府的各个大员，轮番上阵邀请康剑成赴宴，这是怎样的一张关系网啊。拒绝一个个邀请的同时，康剑成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此行的使命，对靳百川来说，早已不是秘密，对这张规模空前的关系网来说，也不是秘密。他康剑成要想有所作为，对付的不是一个靳百川，而是一张大网，以他的一己之力，要破网，那是不可能的。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毕竟，打来电话邀请的人，都可以被自己写入名单，打上百川集团的烙印，今后敬而远之，随着自己慢慢扎根，等时机成熟了再小心剪除，这都不是问题。最痛苦的问题在自己的战壕之内，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有多少是值得信任的呢？ 集安市公安局，在外人眼中并不平常，因为这里，是出了名的独立王国，针插不进水泼不入。这些年来，省厅曾经向这里派过干部担任市局副局长，几乎无一例外，凡是外来的副局长，全都成了摆设，干几点混一点儿基层资历后便忙不迭的逃会省厅，谈起在集安的经历，无不摇头叹息，感慨自己太嫩，玩不过那帮土老帽。这次不同了，自己是被派来当局长的，至少从声势上，比以往响亮了一个量级。 虽说是局长，康剑成却不敢有一点点大意，集安市局这样的单位，表面上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而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一个个小派系，代表着一个个利益集团，一旦触动了这些派系的根本利益，局长也会碰个头破血流。毕竟，公安系统是双重管理，省厅对你是业务指导，人事财务都得听市里的，省厅领导对你的支持再多，市里边给你使个绊子，就能让你一个跟头摔倒，爬都爬不起来。 因此，半年以来，康剑成保持着极度低调，连市局内部开会的时候都是多听少说，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认定，康局长和以前省厅派来的副局长一样，只不过是一个过客，集安市公安局，对他而言只是个跳板罢了。 观察了半年，他找到两个同盟，真是可悲，集安市公安局这么多中层干部，和靳百川毫无瓜葛的居然只有两个，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和巡警大队大队长杜重阳。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更何况，这两个中层干部的分量，加起来比集安市局的半壁江山都重。 九月份开始，康剑成开始策划酝酿已久的打黑行动，这个计划始终在自己心中，从外告诉任何人。按照他的工作安排，他将在9月7日这个没有琐碎会议的日子里向陈云c杜重阳摊牌，宣布自己的打黑计划，没想到，设想好的工作，被接二连三的突发情况打乱了。 不过，这并不是坏事。康剑成看着依然在倾听李常青讲述的陈云，心中闪过一丝得意，907专案组，绝不只是为了老虎沟的案子而成立的，在集安这个到处深水池塘里，必须把水搅浑，才能让那些藏在水底的大鱼浮出水面。 东榆树湾响枪，老虎沟响枪，集安一中响枪，水已经足够混了，他这个老渔民该出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刘副局长接手 1995年9月7日15：0515：10 杨东拿着手机，怔怔的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心里把靳百川的祖宗十八代慰问了个遍，这个龟孙，怎么能让自己干这么危险的事儿。许正阳是枪杀张强的嫌疑人，刚才局长已经有了指示，案子要交给刑警大队，自己凭什么去问话？可靳百川的指示没有商量余地，必须要问出来，要在刑警大队接手之前问清楚，那个“龙头”在什么地方。 将手机放回腰间的皮套，杨东习惯性的往上拎了拎裤子，肚子太大，总有一种皮带勒不住裤腰的感觉。若无其事的回到办公楼前，自己的两名手下已经完成了搜身，将许正阳塞到一辆切诺基警车的后备箱里，许正阳面朝着切诺基的车尾门，乖乖坐在那里，双手被铐在身后，背靠着切诺基后排座椅的后背，双眼低垂，好像睡着了一样。 “你们两个去找找李文利，这小子今天情绪不对，被出什么事儿。”杨东对切诺基边负责看押的民警说道。所长有令，两个民警不敢怠慢，匆匆离去四处寻找去了，方才被康剑成呵斥了几句之后，李文利就不知所踪，希望这个小子，别想不开再出点儿什么事儿。 杨东慢条斯理点上一支烟，四下看了看，切诺基警车附近除了自己，在没有别的警察，要问情况，现在正是机会。“小伙子，抽烟吗？”温和式讯问的经典开场白，杨东在无数混混身上用过，屡试不爽。 许正阳抬起头，看了一眼杨东，微微一笑，这个胖子和逃走那个胖子是一伙的，他不用逃走，说明是个真警察。就是他，方才在问搜身情况，还提到了钥匙，许正阳看过龙头，那正是一把钥匙柄，眼前这个胖子，只是个披着警察外衣的狗腿子而已，银翼的狗腿子。 杨东后背感到一阵寒意，这个年轻人，嘴角明明是在笑，眼神却空洞洞冷冰冰，衬托的笑容都显得诡异起来。这小子看起来有点儿邪，抓紧时间问吧，别管有没有结果，问几句就撤。 “你的东西都在这儿吗？是不是有些东西被你藏起来了？”杨东一边斟酌一边问，真是要命，这种问题，偏偏还不能单刀直入的问，还得兜圈子。 “你是问龙头吗？”许正阳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杨东一愣，这个小子竟然主动提到了龙头，倒是让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告诉靳百川，我诚心诚意和他交易，他偏偏要耍花样，现在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把龙头交给他？”许正阳看着一脸惊讶的杨东，语气越来越冰冷，眼前这个警察，是靳百川的传声筒，既然他可以把靳百川的声音传到自己这里，就可以把自己的声音传给靳百川。 “杨所长，”虽然方才一直趴在地上，但警察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落下，这个胖子，是桥西区派出所的所长，姓杨，“龙头在哪儿，我一清二楚，不过想拿到它，需要靳总表露出足够的诚意，首先，他应该把我的两个同学都放了，然后我们再谈。” 一股怒火一下子窜上了脑门，一个被打上了背铐的嫌疑人，凭什么这么嚣张，要是进了老子的派出所，非收拾熟了你不可。“小子，看来你没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枪杀警察的嫌疑人，到了刑警大队，知道会受到什么优待吗？那种折磨会让你生不如死。”杨东咬着牙，反正只是个高中生，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唬吓唬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难道说交出龙头，杨所就敢悄悄把我放了？” 杨东一愣，这个小子，还真是牙尖嘴利，“放你？那是白日做梦。不过我在刑警大队有不少朋友，让你少受些苦还是没问题的。” 许正阳冷笑一声，“杨所长，我劝你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传声筒就好，你要是真的能把手伸到刑警大队，怎么会非要赶在刑警接手之前向我提问呢？” 杨东沉默了，这个小子，确实不好对付。 “告诉你家主子，不放方舒和周小唐，一切都免谈。”许正阳硬邦邦的甩出一句，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这个胖胖的传声筒。 “杨所，这就开始问话了？”背后忽然响起陈云的声音，杨东吓了一跳，飞快的转过身，清楚的看到陈云脸上闪过的不快。 做警察的都知道，对嫌疑人的突审至关重要，就像是两军交战，双方拉开了阵势，却互相不知道底细，这时的嫌疑人，对警方掌握什么，可能从哪个方向发问，完全没有底，而警察，对嫌疑人的脾气秉性，心理素质，也是两眼一摸黑。这第一次讯问，就是初次交锋，双方都在试探，往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会透露很多信息。所以，突审阶段的侦查员，需要具备丰富的经验，提出的问题，也都经过反复的斟酌。像杨东这样贸然发问的，只会把事情搞砸。 “陈队放心，我没问和案子有关的问题。这小子身上搜出一把枪，我就是问问他还有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没有。”杨东清楚的知道陈云为什么不快，撒起谎来连磕巴都不打一下。 “枪？”陈云眼睛一亮，如果在这个小子身上找到凶器，这件案子的讯问难度会降一个档次，“什么枪，是作案凶器吗？” “不是，”杨东牢记自己重要目击证人的身份，而作为目击证人，他应该可以清楚的指认嫌疑人使用的武器，“凶器是张强的五四式手枪，这小子身上带着的是一支进口武器，据说是奥地利的，名字我没记住。”杨东一边说着，一边向远处的派出所民警喊了一嗓子，“把枪拿来让陈队过目。” 奥地利的枪，陈云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发射的是9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老虎沟里面，到处都是这种弹壳，而这样的弹壳，在国内绝对是稀罕货，这个小子，难道和老虎沟枪击案有关？ “陈队，枪找到了。”一个刑警兴冲冲的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塑料袋里有一支乌黑的五四式手枪，“这小子，把枪扔到了楼道的垃圾桶里，找起来还挺费劲。” 陈云看了一眼康剑成，嫌疑人到位，作案工具找到，这起案件的现场处置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程序性的琐碎工作了。案件的主战场可以向后端转移，下一步的重头是对嫌疑人的审查。“康局，这里我盯着就行，您回去吧。”既然剩下的工作只是普通的现场勘查，自然不需要康剑成这个堂堂公安局长坐镇指挥了。 康剑成点点头，陈云的提议有道理，自己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意义，局里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自己处理呢。刚要转身走上自己那辆丰田越野，就见一个刑警匆匆跑来，附在陈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陈云眉头一皱，看着康剑成，说道：“康局，刘局到了，正在校门口了解情况，应该一会儿就过来，您看”集安市局中层干部都知道，如果不是康剑成横空出世，刘子强便是集安市公安局局长，因此，康剑成到任后，刘子强虽然面上一如往常，心中却是怨气冲天，对康剑成也是阳奉阴违，这两位局领导的不和，在集安市局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康剑成心中一阵不快，在公安系统待了这么多年，康剑成对于现场处置时领导扎堆的陋习颇为反感，只要局长亲临一线，各位沾边的主管副局长一准儿全到，像此刻这样的行动，主管刑警c巡警的副局长刘子强c主管治安的副局长吕雪松c主管预审法制的副局长蒋和平一定不甘落后，甚至主管看守所的副所长彭伟明都会过来凑热闹，倒不是因为现场真的需要他们各司其职，而是因为一把手到现场了，作为副职，如果不到，那就是对一把手的态度问题，这绝对是公安工作大忌。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场由一把手指挥，各位副局长充当传令兵，将一条条命令向下传达，毫无实际意义。这种形式主义，从康剑成到集安市局第一天，便下令禁止。根据康剑成的命令，今后凡有他在的现场，一律不许各副局长擅自前往，除非他点名要求陪同。今天，这位副局长刘子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坏了自己的规矩。 “康局。”听着刘子强热情洋溢的招呼，康剑成强压着自己的不快，挤出一个微笑，说道，“老刘，辛苦了。这里有我在，你就不必过来了，咱们定过规矩的。”客气归客气，话里面批评的意味可一点儿都不少。 “这个案子有些特殊，”刘子强一脸严肃，称述着自己的理由，“张强同志到集安一中，执行的是我布置的任务，这件事我有责任，所以，这个案子，我打算一办到底。”刘子强的声音万分沉痛，仿佛真的在为张强的牺牲愧疚不已。 “刘局，您打算亲自办这个案子吗？”还没等康剑成说话，陈云便开了口，到刑警大队这么久了，他还真没见过刘子强亲自挂帅具体负责哪个案件，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您还是坐镇指挥，具体工作交给我来办，您亲自办案子，这不是骂我呢吗？”说实话，陈云是真没有心疼领导的想法，他只是怕这位擅长指手画脚的副局长，把好好一个案子搞砸了。 “小陈，康局已经有指示了，你从今天开始，专门负责907专案。这起枪击案，虽说后果严重，但嫌疑人已经到位，认证物证俱在，办起来难度并不大，怎么我这个副局长，就这么让你陈大队长不放心？”刘子强嘿嘿笑着，一句话点破了陈云的心思，“要不我们让康局来定夺一下？” 刘子强的话在理，康剑成略一思索便下定了决心，相比一起嫌疑人已经到位的命案，向集安黑道宣战显然要难度大得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个高中生，还是交给刘子强负责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复仇 1995年9月7日15：1015：20 王大鹏跟在刘子强身后，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以三十五岁的年纪，身居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职务，对工人家庭出身的王大鹏而言，绝对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对于一个没有一点点后台，背后没有一点点关系的普通工人子弟，这样的提升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正是因为没有后台，王大鹏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想要继续向上，高层没有人支持，那是绝无可能的。 对于这一点，王大鹏看得很开，这就是官场的实际情况，爬到一定级别，想要继续升迁，靠的就不再是能力，而是关系。如果你没有个手握重权或是腰缠万贯的爹，没有他们给你搭好的现成的关系网，那你就要学会钻营，学会自己搭网铺路。不幸的是，王大鹏对此一窍不通，他连向领导正常汇报工作都心惊胆战，要让他提着大包小包到领导家里表忠心，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所以，他和领导的接触仅限于工作交流，而他的领导，尤其是主管副局长刘子强，对他也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可是今天，情况发生了改变，自从自己向刘子强汇报了邓志远的情况后，刘局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先是和颜悦色的通知自己，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被抽调负责907专案，刑警大队的全盘工作，暂时由他王大鹏代理，所有情况，一律直接向刘子强汇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他王大鹏开始履行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职责，这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儿。 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刘子强就把自己再度召唤到办公室，面色沉重的告诉自己，被派到集安一中抓捕许正阳的民警出事儿了，被人枪杀，凶手正是许正阳。王大鹏顿时震惊了，民警遇害，还是被枪杀，这简直就是要反天了。愤怒之余，忽然听到了刘局的问话，“大鹏，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这么重要的案子，刘子强居然直接问自己的意见？随即一转念便明白过来，自己此刻虽然是副大队长，却是在代理大队长的职责，当了这么多年副职，他已经习惯了在大队长指挥下冲锋陷阵，今天忽然坐到帅椅上掌起了令箭，自己还真有点不适应。 正思索着怎么回答，刘局的话接着来了，“大鹏，这件案子你一定要全力以赴的帮我。” 王大鹏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惊讶，刘局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居然让自己帮他，这绝对是破天荒。 “这件案子我打算自己办，毕竟人是我派去的，出了事我应该负责，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刘子强的语气慷慨激昂，“但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搞过案子了，难免有些生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帮我。” 王大鹏差点儿感动的涕泪横流，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刘子强副局长吗？不仅坦承自己业务生疏，而且诚恳的请自己帮忙，完全没有一点儿局长架子，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于是，在从警十多年之后，王大鹏第一次体会到了被领导当成自己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士为知己者死，不错，就是那种感觉。 说实话，当陈云对刘子强要求亲自办理集安一中枪击案表示异议的时候，王大鹏似乎觉得自己紧张的呼吸都困难了，陈云说得好听，什么刘局坐镇指挥，他来负责冲杀，别人不知道，他王大鹏还不知道吗？陈云当刑警大队大队长这几年，在兄弟们眼中威望越来越高，那真是指东打东，指西打西，一言九鼎。可刘局呢？陈云刚来的时候，刘局还能掌控全局，到了现在，所谓的坐镇指挥，其实就是坐在那里看着陈云表演，别说指挥了，插手都困难。康局真要同意了陈云的提议，那刘局为张强报仇的一腔热情就该化为乌有了。 当听到康剑成同意将集安一中枪击案交给刘子强负责的时候，王大鹏真的松了口气，作为一个天生不善钻营的老实人，刘子强那句丢开局长架子说出的话，已经彻底征服了他，在他心中，已经真正把自己和刘子强划到了一个阵营里。 康剑成离去了，陈云也离开了，既然不再负责这起案件，留在现场就不合适了。紧接着离开的是杜重阳，嫌疑人已经被抓获，巡警自然无需在这里坚守。校园里除了随着王大鹏前来的一组刑警，便只剩下了负责保护现场的桥西区派出所民警，和负责细致勘查现场的刑警大队技术队民警，就连张强的尸体，都被法医拉走了。 “刘局，您看是不是把人带回刑警大队？”随着刘子强在现场周边走了一圈之后，王大鹏清楚的意识到，案发现场周边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下一步工作的重心，应该向审查嫌疑人转移。 “不用着急。”刘子强似乎并不急于开展突审，依然饶有兴趣的在校园里转着。 “刘局，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您在这儿待着，就是浪费时间。”王大鹏确实不会和领导打交道，能把建议说成这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委婉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搜查一下许正阳的宿舍，或许会有所发现。”刘子强停下脚步，仿佛忽然想到一个高明的主意，扭头看着王大鹏，一副征求意见的样子。 王大鹏微微一愣，搜查宿舍，这有什么用？作案用的凶器都找到了，这个案子不会再有什么别的物证了，为什么还要搜查宿舍呢？ “你想想啊，”刘子强看出了王大鹏的疑惑，耐心的解释着自己的用意，“这个许正阳，身上居然带着一支手枪，还是进口的，谁知道他宿舍里会不会还有什么危险品？办案子，千万不能目光狭窄，要是就盯着眼前的案子就案论案，会漏掉很多重要线索的。” 一股敬意在王大鹏心中油然而生，谁说刘局长只会指手画脚，谁说刘局长业务生疏荒废，人家才是真正的刑警，能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工作，真是三生有幸。 “您说得对，我马上带人过去搜。”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刘子强叫住了急匆匆准备离去的王大鹏，慢慢点上一支烟，说道，“这个许正阳是个危险分子，我们的搜查一定要彻底，就连一支笔，一张纸，一把钥匙都不能放过。” “我知道，您就放心好了。”王大鹏用力点点头，虽说眼光不如局长长远，但论起业务技能，他还是有信心的。 陈飞坐在四海影城何坤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的发着呆，就在不到十个小时之前，他最好的兄弟死在了他的面前，为了土字门能够出人头地，何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年他混得太难了，靳百川搞建筑，混成了人大代表，鬼王把控屠宰市场，混成了政协委员，雷天彪搞歌厅，成了百万富翁，可他呢，守着几个破录像厅c游戏厅赚点儿小钱，糊口都成问题。 他知道，在五大门派眼中，土字门连个充数的都不算，这次靳百川组织的大行动，叫了金字门，叫了火字门，交易的对方是水字门，五大门派里，唯有土字门被排除在外，这就是裸的藐视，那种感觉，让陈飞在心中憋足了气，总有一天，他要让土字门重振雄风。 当何坤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意识到出头的日子到了，他不像金字门的鬼王，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召集大批人马，可如果一通告密电话能够解决问题，又何必劳师动众呢？可结果呢？刚三十出头的好兄弟何坤，就这么丢了性命，都说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可他还得也太早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飞的思绪，陈飞恶狠狠的骂道：“不是说了不许打扰我吗？干什么？” 门轻轻的开了，一个光头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脸上微笑着，看着陈飞，说道：“陈帮主，不请我进来坐一下吗？” 陈飞斜眼看着中年人，中年男子的面容依稀有些熟悉，只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他妈什么人，我认识你吗？”既然不认识，当然没有必要客气。 中年男子并不气恼，径直走到陈飞对面坐下，点上了一支烟，说道：“你不认识我吗？那你应该认识我的小兄弟，他今天早晨在这儿被靳百川的人带走了。” 陈飞脸色大变，腾的站了起来，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乱动，”说着将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手中的贝雷塔手枪直指着陈飞的胸口，陈飞面色苍白，缓缓坐下，说道：“你是龙在天，我看过你的照片。” 龙在天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害我兄弟的人，我要让他们全都血债血偿。” 陈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死亡的气息顿时在屋里弥漫，眼睛四下看着，前面是门口，但自己和门口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身后是窗户，对，窗户可以跳出去，不过要小心，千万不能被这个煞星看穿自己的一涂。 “龙在天，害你兄弟的人不是我，是靳百川，你搞错了。”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调整呼吸，没错，只要腾空一跃，就能从身后的窗户撞出去，外面有自己的兄弟，到了外面就安全了。 “靳百川我当然不会放过” 他开口说话了，机会来了。陈飞深吸一口气，身子一跃而起。 经过消音器的过滤，火药爆炸的声音已经只剩下了微弱的“扑哧”，只有撞针击打底火的金属敲击声，还略显清脆。 就像是被冬天冰凉的手在胸口轻轻触摸了一下，陈飞觉得胸口一凉，全身顿时没有了力气，刚刚跃起的身子重重摔下，跌入椅子正中。 看着胸口一片鲜红的血迹越扩越大，陈飞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他的脸上最后挤出一丝苦笑，是啊，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五大门派实力最弱的土字门，随着帮主和副帮主的死，土崩瓦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搜查 1995年9月7日15：2015：30 王大鹏看着面前这个并不起眼的中年人，心中涌动着难以压抑的怒火。搜查嫌疑人宿舍，如此简单的一件事，竟然会遇到阻碍，而且是来自学校老师的阻碍。 李常青站在王大鹏对面，心中的不快只怕丝毫不输于王大鹏。本以为自己将所知道的关于许正阳的一切都告诉那个刑警大队长陈云之后，能引起陈云的注意，他不奢望陈云像自己一样，认定许正阳是被人陷害，但只要能引起陈云的一点点怀疑，那也算是自己没有白费劲。可是，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陈云拍拍屁股走了，接着又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王副大队长，开口就要搜许正阳的宿舍，还说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由他负责了，合着说了半天，自己白说了。 白费口舌没关系，做为老师，本来就是靠说话讨生活的，李常青一点儿都不介意把经过再说一遍。可刚说了个开头，就被王大鹏堵了回来，说什么认证物证俱在，不存在冤假错案的可能，至于许正阳的来历经历，不是他这个刑警关心的范围，也不是李常青这个班主任要费心考虑的。作为许正阳的班主任老师，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警察到许正阳宿舍开展搜查工作。正是这一番说辞，彻底激怒了李常青。 “凭什么搜查？”既然警察不愿意听自己替许正阳辩解，那自己就没有必要配合警察的工作，尊重是相互的，“许正阳的宿舍一共住了八个人，就算你们认定许正阳是嫌疑犯，但其他七个人和你们的案子没关系，我怎么能保证你们不碰他们的东西？” “你这个老师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王大鹏的鼻子差点儿气歪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一件枪杀警察的命案，你却在这儿和我扯什么宿舍里七个人八个人的鸡毛蒜皮，“我告诉你，我们这是在办案，不是在儿戏，我和你说的这些，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命令，你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笑话，”李常青眼睛一瞪，活了三十几年，他从来都没有改过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命令，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是集安一中的老师，我的上级领导是集安一中的校长，命令我干这干那的，得是他来开口。再说了，就算是他，也没有权力命令我做工作之外的事儿，配合你们搜查，那又不是我的宿舍，我凭什么配合？”不就是较劲吗？我奉陪到底。 “你”王大鹏的怒气达到顶点，在刑警队干了这么多年，整天和形形色色的流氓恶棍打交道，较劲的不在少数，但对付那样的对手，轻则瞪起眼睛狠狠训斥，重则出手来几个大耳光子，只要你来硬的，他马上服软。可这次不一样，面对的是文人，是好人，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绝对不能恶语相向的，更别说动手了。于是，一个你字之后，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下午还有课，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李常青铁了心的不打算配合，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这位老师请等一下。”看着王大鹏束手无策，刘子强终于开口了，好不容易选了个帮手，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愣头青，还得自己亲自出马，刘子强不由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李常青站住了脚步，看着大步走向自己的刘子强，这个警察看起来比方才那个年纪大一些，脸色也和气得多，不像方才那个，脸皮绷得像是鼓面，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钱一样。 “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刘子强微笑着伸出手，李常青微微一愣，伸出手和刘子强握了握。市公安局副局长，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他没有概念，不过肯定是不小的领导，这一点从王大鹏还有身边刑警的态度上，能得出清晰的判断。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老师的和我们这些带兵的一样，你们是把学生当自己的孩子，我们是把这些民警当自己的兄弟。现在我的一个好兄弟被害了，有证据显示是你的孩子杀的，所以，我们俩的心情，现在应该是一样的，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都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对吧？” 刘子强的话入情入理，一下子便打动了李常青，是啊，自己因为学生被抓焦虑万分，可站在警察角度上想想，亲如兄弟的同事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哪一个能保持冷静？这么说起来，这些警察对许正阳，包括对自己的态度，算是好得很了。一想到这儿，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这个副局长看来是个明白人，若是把自己的怀疑和他好好说说，说不定会有用。 “我听你刚才和我们王大队说了说，看来你坚信许正阳是被冤屈的。没关系，我们的职责就是把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相信我，如果许正阳没事儿，我们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李常青心中一暖，原来自己和王大鹏说的那些，都被刘副局长听在耳朵里，还记在了心里，同样是警察，刘副局长和王副大队长的态度，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但是查明案情是需要过程的，需要做很多工作。有很多蛛丝马迹的东西隐藏在各个角落，需要我们去发掘。比如说许正阳的宿舍，不去看，我们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或许能证明许正阳清白的证据，就藏在那里，等着我们去发现呢。” 李常青犹豫了，刘子强副局长的话说得对，要还许正阳清白，确实需要彻底调查，从这个角度来讲，自己确实应该好好配合。“好吧，我配合你们工作。”李常青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向着还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学生招了招手，“石磊，过来。” 和李文利冲突过之后，石磊一直没有离开现场，他根本不相信许正阳是杀人凶手，而在亲眼看到李文利暴怒之下公然踢踹躺在地上的许正阳后，他更不相信被认定开枪杀人的许正阳，能受到警察的公正对待。因此，他静静站在路边，两眼死死盯着那辆关押着许正阳的切诺基警车，而他的身边，站着的是同样满心疑虑的郭永。听到李常青老师召唤，石磊应了一声，小跑着到了李常青身边。 “你带我们去一趟许正阳宿舍，警察要搜查。” 石磊的心不由一沉，抓了人不算完，还要搜查宿舍，可怜的许正阳，不知道还有什么倒霉事儿在前面等着他呢。 这是一间典型的男生宿舍，四张高低床摆在屋子的四个角落，地上横七竖八摆着一双双球鞋c拖鞋，床下是一个个装着行李的箱子，还有堆放着洗漱用具的脸盆。每张床上除了枕头被褥，就是左一摞右一摞的书，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字，乱。 王大鹏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李常青老师方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八个人共处一室，东西堆放的杂乱无章，谁能说清楚哪件东西是许正阳的，哪件东西是其他七人的？好在身边有一个在这间宿舍居住的同学，那就好办的多了。 “拿个床铺是许正阳的？”王大鹏扭头看了看石磊。石磊指了指进门左手上铺，没有说话。 王大鹏一把抓住床铺的栏杆，纵身一跃坐到上铺，开始仔细检查上面的物品。被子抖开，里面没东西，枕头翻起来，下面没东西，枕套拆开，里面没东西，褥子掀起来，下面没东西。剩下的就是一堆堆书了。 “不用一本本看了，都拉走吧。”刘子强下了命令。 “什么？”看着王大鹏近乎粗暴的搜查动作和搜查后一片狼藉的床铺，李常青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听了刘子强的命令，更是心凉了半截，“刘局长，那些书本都是教科书和教辅材料，你们扣它干什么？” “办案的事儿就要事无巨细，有时候书本里面夹着的一张纸，写在空白处的几句话，都可能成为重要的线索。”刘子强依然是耐心十足的样子，“对了，还有他的箱子，也不用翻了，整个带走。” “刘局长，我对你们的做法有意见。我认为一些与你们案件无关的个人物品，不应当扣押。” “李老师，办案我比你有经验，能让真相水落石出的，往往就是那些细节，我们干刑警的，就是要细致再细致，才能发现那些被常人忽略的蛛丝马迹，有时候，破案，靠的就是那么一小点儿。” 看着刘子强脸上诚恳的样子，李常青语塞了，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自己有意见，恐怕也阻止不了了。 “这位同学，我还得给你添个麻烦，”刘子强微笑着将头转向了石磊，“麻烦你帮我把你们宿舍的同学都叫来，我有些问题要问问他们。” “这又是为什么？”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李常青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位副局长骗了。 “我们都住过宿舍，大家的东西有时候很难分出彼此，我叫大家来，就是让大家好好辨认一下，各自的物品中有没有原本属于许正阳的，如果有，我需要一并带走。”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李常青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扣押许正阳的东西已经有些过分，还要当面检查别的同学的东西，这是绝不能让步的。 “李老师，还是那句话，办案子我比你有经验，有没有必要，你说了不算。如果我觉得有必要，甚至可以要求封了这间宿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扣押。我相信，您不愿意走到那一步吧？”刘子强依然微笑着，语气依然平和，但那平和的背后，却没有一丝丝友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前动员 1995年9月7日15：3015：40 集安一中高三六班今天下午第二节课是语文课，身为班主任兼语文教师的李常青老师因为许正阳的事儿和警察交涉，语文课便自然而然成为了自习课。 集安一中的自习课堂历来是安静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埋头苦读，努力攻克一道道难题，艰难的为明年的高考添砖加瓦。可今天，课堂上时不时便会响起难以抑制的嗡嗡声。 第一排的两个空座位分外引人注目，那里是许正阳和方舒的位子，刚刚发生在校园大道上的一幕，许多学生都亲眼得见，自己的同学许正阳，因为涉嫌枪杀警察被当场抓获，打了背铐趴在地上。一想到平时在同一屋檐下读书的同学，竟然是凶残成性的杀人凶手，大家便不寒而栗。再联想到前天刘秀兰杀上门来控诉许正阳耍流氓，更是让人浮想联翩，短短三天，许正阳身上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很难让高三六班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 所以，当石磊进入教室，郑重其事的宣布警察正在对许正阳宿舍进行彻底搜查，要求同宿舍同学回到宿舍配合警察工作的时候，教室里的喧闹达到了顶点。原本枯燥平静的学习生活，忽然多了这么一抹色彩，十七八岁的男男女女顿时兴奋起来，一时之间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许正阳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努力发掘着那些杀人凶手可能具备的不同之处，俨然便是一场。 许正阳同宿舍的其他七人没能参与这样热烈的讨论，听到石磊的通知后，这七名男生忐忑不安的匆匆前往宿舍，对于这些不谙世事的高中生来说，和警察打交道，绝对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石磊也没有参与讨论，此刻，在集安一中少有的喧嚣课堂上，他静静坐在许正阳的座位上，充当着被兴奋的同学彻底忽略的角色。 这里面有问题，肯定有问题。石磊仔细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从中寻找着可以用来还许正阳清白的碎片，但想来想去，总是一筹莫展无济于事。 昨天电影还没有开场，就没了许正阳的踪迹，按照他给许正阳制定的计划，许正阳本可以在他石磊的帮助下，获得和方舒挨在一起的电影票，然后像情侣一样肩并肩看完一场电影，但计划却因为方舒的票被万鹏飞取走宣告破产。 电影开场后，石磊看着自己身边本应属于许正阳的空荡荡的座位，一度以为这个小子自己大显身手，弄到了和方舒共同观影的票，可是等到电影散场后，他才知道，许正阳根本就没有看电影。不仅没有看电影，干脆就是消失的无隐无踪，这一消失就是一天多，而再次出现，就已经成了开枪杀人的嫌疑犯。 感觉这里面有问题，只是基于石磊朴素的感情，许正阳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不可能是杀人犯，仅此而已。至于说有什么证据，或者退一万步讲，有什么猜想，都没有。越是这样，越是觉得什么都可疑。那个叫李文利的警察为什么要那么凶狠的踢踹许正阳，是不是想要灭口？那些刑警为什么非要搜查许正阳的宿舍，是不是要栽赃？看过那么多好莱坞大片，石磊绝对有丰富的想象力，任何英雄蒙冤可能遭遇的桥段，他都可以放在许正阳身上。 而此刻，他绝对可以肯定，警察在找东西，而要找的东西，对他们还很重要，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不会大张旗鼓把所有涉及到许正阳的东西全部扣押。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既然自己已经认定许正阳是被冤枉的，那最重要的东西一定是可以证明许正阳清白的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绝不能落在警察手里，既然他们铁了心要构陷许正阳，这东西一到了他们手中，一定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宿舍已经被敌人攻陷了，那里就算有东西，也只有一个结局，落入敌人之手。好在自己领先了一步，至少，到目前为止，教室还没有被敌人纳入视线。 石磊似乎漫不经心的翻动着许正阳书桌上的书本，除了书和笔，什么都没有，就连书本里面，都干干净净，连一张纸都没夹。转而将手伸入书桌内，触手之处还是一摞摞书本，还有乱七八糟的试卷，不对，还有东西，石磊的手一下子停住了，接着四下看看，教室中激烈的讨论仍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好，机会难得。 轻轻将手抽了出来，偷偷向下一看，是一个黑色的电台，这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属于一个高三学生。不管怎样，先收起来再说。石磊悄悄将电台放入裤子口袋，站起了身，若无其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用猜，过不了半个小时，就会有警察来，把许正阳的所有东西全都拉走。 相比于已经目瞪口呆的杜重阳，陈云的表现要平静的多。康剑成静静的看着自己亲自挑选的左膀右臂，心中有些忐忑，此次扫黑不是走过场，而是真正向以靳百川为首的五大门派开战，和省人大代表对战，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办理，而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政治斗争，陈云和杜重阳，有没有这份勇气呢？ 看陈云脸上似乎波澜不惊的样子，康剑成就知道，这位刑警大队大队长早已明白，这一天早晚要到的。不过也难怪，自己当初到集安上任，起因就是陈云写给厅长林杰的实名举报。虽说自己上任半年多，表面上从未给过陈云过多的关注，对那封举报信，更是半个字都没提过。可陈云不是傻子，原本属于刘子强的公安局长宝座，在他寄出举报信后花落康剑成之手，其中的原委还用明说吗？所以，尽管康局上任半年多似乎无所作为，可陈云心里清楚，仗总是要打的，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小杜，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是刚开始那句话，咱们三个今天这番话，不是开会研究，不是下达命令，只是一个老大哥和两个小兄弟的私下交心，接下来的事儿，你可以参加，也可以退出，我绝不强迫。”康剑成顿了顿，看了看杜重阳依然惊讶的表情，补充道，“不过，无论你怎么选择，方才我说的话，都不能出这个房间半步，否则，有党纪国法在，我饶不了你。” 杜重阳苦笑了一下，我的局长大人，什么叫该说的都说了，您只说了一句“我打算在集安市搞一次彻彻底底的扫黑，打掉以靳百川为首的五大门派，由我亲自挂帅，打算挑你们二位做先锋，你们意下如何”，这就叫全说了？您打算怎么做？手里有什么硬货？背后有什么后援？这些关键问题您一个都没说，让我们选，怎么选？“康局，您真的打算动靳百川吗？”既然局长都说了，这只是一次私下交心，那自己就放肆一把，摸摸局长的底细吧。 “靳百川盘踞集安多年，目无法纪，横行霸道，为祸一方，现在已经俨然是集安的黄金荣，继续坐大只怕有只手遮天之势，这样的毒瘤，我们必须铲除。”康剑成的回答斩钉截铁。 “可是康局，恕我直言，靳百川的实力非同小可，五大门派在集安经营了这么多年，打起来不容易啊。”从警这么多年，这是杜重阳第一次向上级摆困难，没办法，既然你说了，这不是开会，不是布置任务，那我就说说心里话。 “小杜，我和你交情虽然不深，但也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和小混混们刀兵相见，什么时候让杜大队长犯过怵？”康剑成早已听出杜重阳的言外之意，靳百川是一棵大树，根子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你康剑成到底是能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还是不自量力的撼树蚍蜉，要赌上锦绣前程甚至身家性命，至少要搞清楚这一点吧？ “我直说了吧，”杜重阳咬了咬牙，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哪里还有退路，选择上，就是跟着康剑成去拼命，选择退，今后只要康剑成在位一天，他杜重阳就别想出头，横竖都是拼，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靳百川在集安，甚至在全省都根深蒂固，咱们要动他，是咱们自己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 这个杜重阳，还真是直接，康剑成微微一笑，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是上面的意思吧，无论是厅长还是副厅长，从来都没有和自己明说过要对靳百川动手但此次前往集安之前，林杰厅长把那封举报信交给自己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又很难说自己对靳百川动手是自己的意思。 正斟酌间，陈云的声音响了起来，“1980年8月4日，桥西区建设银行发生持枪劫案，一名警察单枪匹马冲入现场，开枪击毙两名劫匪，重创一名，那个警察的名字，叫杜重阳。” 康剑成一愣，看了一眼陈云，陈云说的这个案子，他有印象，那是一个流窜全国抢劫银行的犯罪团伙，案件的破获轰动全国，只不过他确实不知道当年单枪匹马抓获嫌疑人的，竟然是杜重阳。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老陈你扯它干什么？”杜重阳的脸红了，那是他从警后第一次开枪，那种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忘。 “老杜，当时你不顾一切往现场冲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哪还顾得上想，咱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话一出口，杜重阳沉默了，忽然之间，他明白了陈云的意思。 “1994年8月4日，我向省公安厅厅长林杰邮寄实名举报信，举报靳百川勾结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横行集安只手遮天，邮寄之前，我瞻前顾后夜不能寐，最终还是选择了邮寄，而且选择了8月4日这一天，你说是为什么？” 不等杜重阳的回答，陈云自顾自说道：“因为在1980年8月4日，有一个叫杜重阳的警察义无反顾的履行了自己身为警察的职责，因此，我陈云，既然身为一个警察，也没有选择退的权利。当初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陈云站起了身，认真看着康剑成，一字一句说道：“康局，我愿意加入，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要和靳百川斗到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章 刘子强的分析 1995年9月7日15：4015：50 搜查工作有条不紊的开展着，在七名学生辨认下，最终确定属于许正阳的东西，只有床上那一摞摞书和一个并不算大的皮箱，而皮箱里，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这么几件东西，扣押手续办理起来很简单，短短的几行，扣押清单还不到半页纸，清单拿到李常青面前，李常青气鼓鼓的在清单上见证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好，让你们搜，好好搜，就这么几本破教科书，在加上几件旧衣服，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李常青的态度怎样，刘子强已经不关心了，其实最初，他也没指望能这么容易找到被靳百川视为命根子的龙头，搜查宿舍只是为了不留死角而已。既然要彻底不留死角，那光搜查宿舍是不够的，还有教室。于是，刘子强笑嘻嘻的脸再度转向李常青，“李老师，教室我们还要去一下，您是不是继续当个见证人呢？” 李常青冷笑了一声，说道：“欢迎欢迎，刘局长要是有兴趣，还可以搜搜李某的办公室，我那里还有几张许正阳的考试卷，你们一并扣押了吧，说不定上面还有什么用密码写的暗语，需要各位警官好好破译一番呢。” 杜重阳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陈云的一番话直接击中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拿着一支五四式手枪，孤身闯入银行营业厅，和三支猎枪火拼的毛头小伙子，此刻仿佛正站在时间长河的对岸，看着已经升任巡警大队大队长的杜重阳，微微摇着头，眼中都是失望，仿佛在说，这才过了十几年，你长了年龄，长了官位，也多了顾虑，你已经顶不住头顶的国徽了。 “小杜，你千万不要有压力。”康剑成看出了杜重阳的尴尬，有些于心不忍，“和你说句实话，到集安这半年多，我没闲着，把市局的中层干部偷偷考察了一个遍，最后能选出来让我放心的，只有你们两个。小杜，在集安市公安局，你是为数不多的和靳百川没有交情的人。你是个好警察，就算你不愿意参与这场实力悬殊的扫黑，我对你的看法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你放心好了。” 好警察，杜重阳惭愧的几乎无地自容。靳百川是什么人，他都看在眼里，康局说得对，这个人就是集安市的一颗毒瘤。身为一个警察，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正直的，如康剑成所言，全局中层干部，几乎个个都和靳百川有来往，唯独他杜重阳，没吃过靳百川一顿饭，没抽过靳百川一根烟。这些年来，他一直认为，单凭这一点，他杜重阳就无愧于头顶的金盾。 但今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面对邪恶，选择不同流合污是对善良基本的要求，他是警察，他的职责是守护善良，一旦承担起这份职责，就没有退路，只能迎着邪恶挺身而上，和他们斗到底。“康局，您吩咐吧，只要您一句话，我杜重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康剑成松了一口气，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他完全看得出来，杜重阳的承诺，是真心的。真是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 刘子强站在切诺基警车后面，看着静静坐在后备箱里的许正阳，这个年轻人脑袋上已经被戴上了黑色的头套，看不出神情，但从两条自然而然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来看，这个学生此刻没有丝毫紧张，不仅不紧张，而且还很放松，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被打上背铐准备接受审查，而是即将出发开启一段自由自在的旅行一样。 靳百川没有告诉自己这个学生的背景，也没有说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只是简单的对自己做出了指示，而交给自己的任务只有两项，在自己看来都简单的要命。 首先，把枪杀警察的罪过坐实，将这个学生送上刑场，这个任务不像是靳百川和自己的私下交易，倒像是康剑成给自己布置工作一样，这一条，本来就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当然不难。 第二，找到一样被这个学生藏起来的东西，那件名叫“龙头”东西看起来并不起眼，只是一把像是要是的铜疙瘩，但是对靳百川却至关重要，这样东西，务必找到，而且要完好无损的送到靳百川手中。人都落在自己手里了，从嘴里掏一把钥匙的下落，难度依然接近于零。 看起来简单的任务，没有让刘子强掉以轻心，能在公安局混到市局副局长这样的高位，靠得绝不仅仅是关系和运气，还有敏锐的感觉。这些年，正是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刘子强躲过了一次次政治风暴，在集安这片土地上，一站就是十多年，屹立不倒。今天，他再次敏锐的意识到，看似简单的任务，并不简单。 帮助靳百川找东西，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没什么问题，毕竟是靳百川的私活儿，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办理。可把许正阳绳之以法，这样的事儿是顺理成章，而且是公安局的正常职责，为什么会被靳百川拿出来当成首要任务叮嘱呢？答案只有一个，这个案子有问题。 再细细回想案发经过，要求桥西区派出所出人到集安一中缉拿许正阳，是靳百川让自己做的，自己无非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桥西区派出所到集安一中实施抓捕的是派出所所长杨东，杨东和金百川的关系，刘子强心知肚明，只怕这个动作，也是靳百川的部署，那么，问题来了。 牺牲的桥西派出所警长张强，这个名字刘子强恰好听说过，而且就是在案发前不久听说的，在那份还没有完成的奔驰轿车现场勘查笔录中，在场人员恰好有桥西区派出所警长张强，也就是说，这个张强知道靳百川的座驾可能是一起命案的现场，偏偏是这个人，在发现奔驰车血迹后不久，死在了集安一中学生处处长办公室，要说这是巧合，刘子强绝不会相信。 既然靳百川可以指挥杨东到现场实施抓捕，当然可以要求杨东带张强前往，所以，这起命案，不是抓捕意外，而是蓄意谋杀，是靳百川在灭口。 就像是在拼图，一片片碎片在刘子强脑海中拼凑到一起，一个答案慢慢成形。靳百川在集安一中设了一个局，将张强诱入局中，派许正阳实施枪击，从而拔掉眼中钉肉中刺。可这个许正阳又是何许人也？ 能被靳百川委以重任实施枪杀警察的行为，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个许正阳是亡命之徒，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警察动手第二，许正阳与靳百川交情匪浅，靳百川肯把这么重要，而且要命的事儿交给他来处理。可既然是一个局，怎么还能让枪手落网呢？而且是当场落网，还是落在了杨东手中，难道其中出了什么疏漏？ 龙头，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刘子强的脑海，根源就在这里，龙头就是拼图的最后一个碎片，有了它就完整了。 枪杀张强是这个局的前半部，让许正阳死无葬身之地则是这个局的后半部。看来这个名叫许正阳的学生，曾经和靳百川过从甚密，以这个小子的心狠手辣和不计后果，只怕曾经帮靳百川干过不少脏活儿。可是两人合作的蜜月期过去了，因为“龙头”，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出现裂痕，被靳百川视若珍宝的“龙头”落到了许正阳手中，使得靳百川动了杀心，这个局就是一石二鸟，一方面除去张强，另一方面则是除去许正阳。 这就解释的通了，刘子强叹了口气，这样看来，为什么把任务交给自己就很清楚了，因为这个任务，一点儿都不简单。 看枪手现在的样子，显然认为被抓只是意外，这样的狠辣之辈，走上这条路，就有愿赌服输的心理准备，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失手被抓，一旦被抓也就认命了。可自己若是问起“龙头”的下落，事情就会穿帮，枪手马上就会明白，自己落入局中。那时，问出来的只怕不是“龙头”的下落，而是靳百川幕后指使枪杀警察的真相。 幸亏自己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幸亏自己及时把案子抢过来抓在自己手中，幸亏自己迅速拉起了自己的班底，只有这样，才可能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 唯一的遗憾，是自己的班底拼凑的太仓促了，自己仰仗的副大队长王大鹏，到底能不能和自己一心，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他有信心，以自己的手段，把这个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绝对不成问题。 “刘局，搜完了，都是些课本和卷子。东西都扣了，您要不要看看清单？”真是想谁谁到，刚想到王大鹏，王大鹏就出现了，正拿着薄薄的扣押清单，虔诚的看着自己。 “不用了，带回去慢慢弄吧。”刘子强给了王大鹏一个鼓励的微笑，“好了，现场勘查的留下继续扫尾，其他人收队。” “好嘞，”王大鹏眼睛一亮，收队就意味着现场工作结束，突审工作开始，自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我这就安排人，把这小子弄回大队去。” “不用，”刘子强摆摆手，“不用回大队，这次我们换个地方，到王府花园。” 王府花园，王大鹏愣了一下，那里曾经是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警犬基地，几年前警犬基地迁入新址，便在该处建起了培训中心，对外起了个奢侈的名字王府花园。培训中心一角有一处封闭院落，最初建成时曾被刑警大队用做临时的专案基地，看押一些敏感案件的嫌疑人，确保嫌疑人与外界绝对隔离。像集安一中枪击案这么简单的暴力犯罪案件，有必要启用这样的模式吗？ “好，我马上联系市局办公室，安排启用基地。”无论如何，既然领导作出了决定，那就无条件执行。但是培训中心是归市局办公室管理的，要启用基地，需要和办公室协调，办公室的人，王大鹏打过交道，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我已经联系好了，咱们直接带人过去就行。” 王大鹏又是一愣，娘的，市局副局长亲自办案就是方便，全市的自愿随便用，这种感觉真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鬼王的苦恼 1995年9月7日15：5016：00 脑子里好像有一个走时精准的钟，一秒，两秒，三秒，三十秒，一分钟，三分钟，一个右转弯，重新计时，一秒，两秒，三秒。 带着头套只能剥夺视觉，但单纯剥夺视觉，并不影响许正阳对方位的感知，车子在城市道路中穿梭，一张城市地图缓缓在脑海中展开，车子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在虚拟的地图上移动，车子正从位于西郊的集安一中出发，拐了几个弯之后便上了二环路，向北郊行驶，看来是不打算进入市区了。 “可以啊，无师自通了。”老鹰又回来了，经过了前一次强行闯入的失败，此刻的老鹰听起来有些尴尬，于是开口就是表扬。 “都是你教得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主动示好了，自己没有必要板着脸，何况这些本事确实是老鹰的，每次他到自己脑子里溜达一圈，就能留下点儿东西。 “这样好，随时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知道进退路线，等会儿逃的时候也方便。”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话痨，老鹰的表扬有些絮叨。 “逃？谁说我要逃了？”许正阳已经决定做一个普通学生，查明冤情的事儿，就交给警察了。 “不打算逃？”老鹰显然没有明白许正阳的意思，不逃，那就是要战斗，难道说这个小子忽然之间开了窍，打算来一场大开杀戒，把身边的警察全都干掉？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也不会做这么疯狂的事儿，“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是一直乖乖的束手就擒吗？” “查明案情是警察的事，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不就是蹲几天冤狱吗？我受得了。” 靠，老鹰差点儿骂娘。方才和许正阳冲突之后，他心中一直有些不安，毕竟大家是一个整体，以和为贵才是正道，这次自己不仅要强行把许正阳赶走，被刀锋阻止之后还出言不逊，是有些过分了。但此刻，听到许正阳的打算，他还是差点儿骂出声来。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生气归生气，面对一个十足的犟种，老鹰还是尽量选择和缓的语气。 “又不是第一次被冤枉，这次有警察帮我查，我还瞎忙活什么？”既然决定做普通人，查案子这种事儿，就离得远远的，反正黑的变不成白的，那个警察不是自己杀的，还能赖到自己头上不成？ “如果警察真的能帮你查，那自然没有问题，可如果他们是在帮银翼的人弄死你，还会帮你查吗？”这么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对老鹰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怎么会？”许正阳对老鹰的猜测不屑一顾，这个典型的阴谋论者，把世界想的太灰暗了。不错，那个姓杨的派出所所长的确和靳百川关系密切，可案子并不是桥西区派出所负责的，而是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负责的，靳百川能收买桥西区派出所所长，还能把刑警大队的人也都收买了吗？不可能。 “怎么不会？”老鹰反问许正阳，“这一下午的事儿，环环相扣，一步步把你往死路上引，他们费力这么大的劲，难道就是想让警察还你个清白？醒醒吧，别做梦了。” “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再操心了。”许正阳干脆的中断了这个话题，从现在开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就是个高三学生，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老鹰简直目瞪口呆了，不仅愚蠢，而且固执，真是无可救药，“好好好，我不管你，不过我问你，既然你不打算逃，为什么要费劲巴拉的猜测自己的位置？难道这样做很好玩吗？” “不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本能而已。”许正阳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自从你在我脑子里逛了几次以后，有多少东西成了自己的本能，甩都甩不掉。 车子开进小院的时候，周小唐特意看了看铁门两侧的墙壁，上面光秃秃的，没有单位的牌子。陆占山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周小唐的动作，说道：“刑警大队有好几个办案点，这些办案点儿都是保密的，不挂牌子。”周小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两辆轿车在小院中央停下，铁门随即紧紧关上，院外的车水马龙仿佛在瞬间被关进另一个世界。 三菱越野车后座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男子站在车下，对着方舒和周小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同学受惊了，跟我进去做个笔录，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等所有工作都弄完了，我安排车送你们回去。” 周小唐四下看了看，这是一个不算大的院落，院门开在南墙，东c西c北三侧各有一排平房，中间是一处用混凝土浇灌的空地，停了几辆没有悬挂号牌的轿车，品牌型号五花八门，看起来保养的倒是不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刑警大队办案点儿上，怎么连一辆警车都没有？转头再看看方舒，方舒倒是没有疑惑，只是依然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看来那精气神已经留在集安一中校园里，留在许正阳身边了。 “小姑娘，别发呆了，陈大队长亲自给你们开门，还不快点儿下车？”陆占山一边微笑一边催促，进了这个院就安全了，诱饵再次回到笼中。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竟然是刑警大队大队长，周小唐连忙拽了方舒一把，拉着还有些失神的方舒下了车。中年人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指了指北侧的平房，说道：“走吧，到我办公室去，我们好好聊聊。” 鬼王听着手机听筒里的忙音，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对面的老鬼何难天，已经挂断了电话。 陈飞死了，就在土字门二当家何坤死后不到半天，土字门的掌舵人陈飞也死了，这是个信号，一个危险的信号。难道说加入这次行动是一个错误吗？ 这次行动从开始就不顺利，按照计划，行动应该在乐天歌厅宣告结束，一次和平的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条件成熟，再捎带着来一场黑吃黑的把戏，易如反掌，轻松愉快。可谁知道，事情竟然发生了如此的变故，东榆树湾c红旗小区，意外接二连三，不过看起来，靳百川带领下的五大门派联军始终占着上风。但现在，陈飞死了，鬼王不得不警惕了。 陈飞的死是报复，是那个光头佬的报复，土字门已经乱成一团，老大死了，下面几个小头目为了瓜分地盘，已经开始争吵不休，眼看就是一场争斗。土字门算是完了，本来实力就不强，现在没了牵头人，更是成了一盘散沙，分崩离析。一旦分成了几个甚至十几个小帮派，那就没什么发展前途了。 都说物伤其类，土字门的下场是前车之鉴，金字门会不会也走上同样的道路呢？鬼王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会的。别看金字门规模比土字门大不止一个量级，却面临着和土字门同样的窘困局面没有过硬的接班人。 陈飞没有子女，能接班的就是二当家何坤，可何坤死在了陈飞前头，除何坤之外，没有一个镇得住局面的狠角色，所以土字门散了。他鬼王倒是有个儿子，却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儿子一准成为扶不起的阿斗，指望着他撑住金字门的局面，做梦。别看现在，老鬼何难天和铁蝎子邓志远对自己的儿子服服帖帖恭恭敬敬，那都是看自己的面子，没了自己这尊神，这二位爷马上就敢各立山头，金字门也难逃一拍两散的局面。 神情恍惚间，放在耳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吓了鬼王一跳，手机拿到面前，屏幕上闪动着靳百川的名字。 “靳总，您说。” “陈飞的事儿听说了吧？”靳百川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谈论的是早市上萝卜的价格，而不是土字门掌舵人的死。 “听说了。” “土字门现在有些动荡，听说下面几个小的因为抢地盘闹得不太愉快。”靳百川的消息很灵通，看来就算进了政坛，当了人大代表，还是没有放松对黑道的关注。 “老鬼已经告诉我了，确实是。”鬼王叹了口气，“现在这些小的们，太没义气，老大尸骨未寒，不想着报仇，居然开始抢起了地盘，真是人心不古啊。”鬼王的感慨发自真心，毕竟，陈飞的下场，有可能也是他鬼王的下场。 “老赵，我们要控制局面，不能让他们闹起来。” “控制局面？”鬼王愣了一下，五大门派从来都是互不干涉，土字门的帮内事务，他靳百川凭什么控制？ “土字门这帮小的们不争气，没了老大就乱来，现在的年轻人，办事不知道轻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发展下去，就是一场场小规模的械斗，很麻烦的。” 鬼王没有说话，械斗，械斗算什么麻烦，混江湖的，械斗还不是很平常的事儿？道上行走，谈判谈不拢就打，打过了各自收兵，各安天命，就算闹出人命也不会报警，这道理历来被黑道遵行，怎么到了今天，成了靳百川担心的理由了？再说了，械斗就械斗吧，那不是土字门的事儿吗？和你靳百川有什么关系？ “这几天集安风起云涌，警察早就起了疑心，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出半点纰漏，要用强有力的手段把所有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靳百川没有察觉鬼王的心理波动，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和乐天说了，你们两个，他负责城南，你负责城北，把土字门的产业地盘先接下来，有你们两个老大坐镇，那些小的们想翻天就难了。” 要接管土字门的地盘，鬼王心中不由一冷，陈飞死了，土字门被金字门和火字门瓜分，自己要是死了呢？金字门好大的家业，是不是就该姓靳了？早知道是这么个局面，当初打死都不该趟这摊浑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刑警的新线索 1995年9月7日16：0016：10 站在四海影城经理办公室门口，看着椅子上陈飞已经僵硬的尸体，杜凯觉得自己真的该烧烧香了，不到半天时间，两个命案现场，作为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队的队长，他真切的感觉到肩头沉重的压力。两起命案，全都涉枪，哪一起都是难啃的骨头。老虎沟命案已经成立了907专案组，总不能再针对四海影城命案成了个9072专案组吧？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真的有些捉襟见肘了。 看着技术队的同事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忙碌，杜凯知道，比起他们来，自己这一天的辛苦，绝对属于小儿科。这些拿着现场勘查箱，到处用小刷子刷指纹的小伙子们，是从凌晨开始连续作战，从东榆树湾到老虎沟，再到四海影城，除了转场途中在车上坐了几十分钟算是休息之外，他们只怕连腰都没有直起来过。好了，振作精神，自己也开始工作吧。 命案现场现在是技术队的天下，自己是不能进去添乱的，只能在外围走一走。自打成为刑警，杜凯就在重案队工作，从侦查员干到队长，经历的命案现场数不胜数，四海影城这起命案，相对来说，有一个很好的先天条件，那就是发生在相对封闭的公共场所。 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分，那时正是影城营业时间，从大门到经理办公室，首先要经过门口的收银台，那里有服务员把守负责售票，接着要经过放映厅，就算生意再冷清，总会有人在此观影。而这些人，都能看到凶手走入经理办公室。遗憾的是，服务员发现尸体后的一声惊呼，将放映厅的观众吓得四散逃窜，一个不剩。所以，此刻的目击证人，只留下一个，就是那发现尸体的服务员。 小心的在长椅间穿梭一番，想象着窗帘关闭，灯光熄灭的情形，观影的观众没有价值，在昏暗的光线中，观众的注意力都在那四块电视屏幕上，就算有人贴着墙根走向放映厅后面的经理办公室，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那么，有价值的证人就只剩下了一个，负责售票的服务员。 走到收银台前，坐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可以肯定，所有进入影城的人都会经过这里，但购票之后，观众往何处去，就不是服务员关注的内容了。也就是说，如果是正常履行职责，坐在这里的服务员是不会看到谁走进经理办公室的。 杜凯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就算是发生在众人眼皮之下的命案，也不见得会有合适的目击证人。 围着影城转了一圈，还有一个后门，已经被封死了，看来凶手只有一条出入道，那就是大门。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好好问问那个服务员吧。 自己手下的刑警已经对那名服务员开始问话了，就坐在放映厅的角落里。杜凯走到问话的刑警身后，静静看着。刑警没有理睬走到身后的杜凯，依然有条不紊的发问。这是杜凯给属下定的规矩，询问证人的时候，别管什么领导走到身边，都不要起身致敬，询问也是需要节奏的，尽量不要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 问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杜凯的目光投向刑警面前摊开的笔录纸，笔录纸上空荡荡的，问了这么久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记，显然，这个服务员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况。 刑警的语气不疾不徐，开始一步步引到服务员回忆，有些情况，在证人眼中并无异样，但在刑警眼中，却有可能变成重要的线索。这样的情节很容易被普通的证人忽略，所以，有技巧的引导证人开展回忆，对刑警而言，是基本功。 “你的工作时间？” “我今天是白班，早晨六点半接班，晚上六点半下班。” “陈飞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哥是中午过来的，”服务员眼睛向上翻着，努力回忆着，“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多快一点的样子，那时候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陈飞平时也是这个时候来吗？”命案现场走访就是这样，要留意被害人生前任何异常的表现，哪怕是一点点细微的差别，都有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 “不，这家影城平时都是坤哥负责的，飞哥很少来。” 坤哥，是土字门的二当家何坤，杜凯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老大一改平日的习惯，忽然来到二当家的地盘，结果在二当家的办公室里被枪杀，这些线索凑到一起，何坤的疑点自然而然上升了。 “何坤在吗？”问话的刑警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依然是不紧不慢，不动声色。 “坤哥不在。”服务员的回答很简单，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有问题，就像野兽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杜凯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直盯着服务员，观察着那张相貌平平的面孔。 “何坤去哪儿了？” “坤哥上午有事儿出去了，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询问陈飞被害的事儿，却突如其来拐到何坤身上，服务员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下意识的说了句谎话，神色却难免有些不自在。 小子，杜凯在心中冷笑一声，跟我们打马虎眼，看来你小子身上也有问题。 “陈飞来这儿干什么？”刑警的问题像连珠炮，一个接着一个。 “我不知道。”又是一个不知道。 “老大来了，你难道不打个招呼吗？就这么让老大自己进去待着，也不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你们土字门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刑警的语气开始不再平淡，询问正在变成质问。 “飞哥说他要自己待一会儿，不让我们打扰的。”服务员并没有因为刑警的质问而慌乱，只是解释的时候语气中有些焦躁。 看来这句是实话，杜凯暗自猜度着，语气中的焦躁应该是对刑警不相信自己而产生的不满。撒谎的人就是这样，知道自己的谎言可能会被揭穿，总会选择机会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当别人对自己产生怀疑时，借着自己夹杂在谎言中的一句真话发脾气，是一种很有效的方式。 刑警用手中的笔敲打着面前的笔录纸，眼睛盯着服务员的双眼，“你刚才告诉我说，三点四十分左右，你到经理办公室，敲门没人开，叫人没人答应，推门的时候发现门锁被撞上了，用钥匙打开房门，才发现陈飞已经死了，是这样吗？” 服务员点点头，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我想请你解释一下，既然陈飞不让你打扰他，你为什么要在三点四十左右去敲他的办公室门？敲门之后还要叫人，没人答应还敢擅自开门进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刑警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典型的讯问口气，面前的服务员似乎不再是证人，而是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服务员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额头的汗越来越明显。 “回答不出来是吧？”刑警冷笑了一声，“让我来猜一下吧，土字门的老大陈飞今天突然上门，来找你的大哥何坤，两人发生了争吵，你帮着何坤除掉了陈飞，然后又等何坤逃离现场之后贼喊捉贼，对吗？” 杜凯在心中满意的点点头，这一番攻心策略运用的恰到好处。眼前这个服务员，显然对警察有所隐瞒，但绝不是杀害陈飞的凶手。如果真的是何坤动手，这个服务员定然知情，忽然从知情人被推到嫌疑人的角色上，而且涉嫌的还是故意杀人的罪名，换了谁都得极力澄清，而想要澄清自己，说实话是最低要求。 “警官，您可别乱说呀，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共性策略立竿见影，服务员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我知道，杀人犯没有痛痛快快认罪的，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聊。”刑警将身边的皮包打开，开始把笔录纸和笔往包里收，一副马上就要转移的架势。 混了这么多年帮派，服务员非常清楚换个地方聊意味着和颜悦色的谈话已经结束，下一步等着自己的是刑警大队的审讯室。到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哥大哥，别呀，我再好好想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脑子有点乱。”服务员的脑子是真的乱了，倒不是因为除了这么大的事儿，而是因为可能迎接自己的命运。 “再问你一遍，是谁杀了陈飞？”是时候了，不再兜圈子，直接抛出重磅炸弹。 “飞哥是谁杀的我真没看见，不过有一个可疑的人下午来了一趟，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是看那个人走了觉得不放心，才去经理办公室的，一去就发现飞哥已经死了。”瞒是瞒不住了，干脆竹筒倒豆子吧。 “什么人会让你觉得可疑呢？” 服务员战战兢兢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摊开放在自己腿上，指着其中一张说道：“就是这个人。” 那是一张模拟画像，画的是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特征明显得很，留着个大大的光头。鬼话，这几张画像今天上午被发得到处都是，你搬出这么个东西来挡驾，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刚才为什么不说？”不是想玩吗，这个问题看你怎么回答。 “今天一早飞哥就和我们说了，发现画像上的人，不能告诉警察，还说木字门的靳总也在找他们。” 杜凯愣了一下，不错，这几个人在东榆树湾确实是和五大门派的人起了冲突，难道靳百川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和警察抢人报私仇吗？ “胡扯，”问话的刑警恰到好处的发飙了，“给你脸不要是吧？走吧，跟我到刑警队。”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服务员哭喊起来，“真的是飞哥不让通知警察的。另外两个早晨已经来过了，被靳总的人抓走了。就因为那两个人，坤哥把命都搭上了。这个光头，是来找飞哥报仇的呀。” 靠，杜凯几乎骂出声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这里面，还藏着一起命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应对审讯 1995年9月7日16：1016：20 坐到审讯室的铁椅子上之后，许正阳才发觉，真正配合警察的工作，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和警察说的。 不错，死在何永胜办公室里那个警察和自己无关，这起枪击案不是自己干的，但并不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事儿。老虎沟九条人命，桩桩件件都得安在自己脑袋上，要是向警察和盘托出，自己就只有挨枪子儿的命了。所以，除了否认集安一中校园里那起枪击案，别的绝不能主动说。 可是，否认校园枪击案，绝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不是我干的”就完了，警察不会听你说一句“我是冤枉的”就结束讯问，肯定是要仔仔细细问个究竟的。好，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你告诉我，今天中午你都干了些什么，有谁能证明，就这个问题，自己就没法儿回答。 今天中午自己忙得很，从老虎沟出来就去了百川集团，用从龙在天手里借来的龙头要挟靳百川，然后和龙在天策划一桩劫持，伏击过程中却发现自己的同学被警察救了，随后尾随警察到了集安一中，然后枪就响了。能这么说吗？ 自己倒是可以把老虎沟那段躲过去，从监视百川集团后门开始，但龙在天一行人，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自己故事里的，那几个人都是警方画影图形缉拿的枪击案嫌疑人，想做普通的高中生，怎么能和他们扯上关系呢？只要警方知道自己和他们有关联，一定会没完没了的揪着自己追问龙在天他们的下落，这一点别说自己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好吧，故事内容中去掉地狱鸟的部分，自己孤身一人到百川集团监视，发现有人要转移方舒和周小唐，于是立即尾随。不对，两条腿这么能快得过汽车？用什么尾随？打车，对，打车尾随，出租车的车牌号记不清了，就这么说。 然后就是看到警察解救方舒和周小唐，之后的部分就可以实话实说了，记得去掉龙在天他们就好。 再细细回想一遍，有没有漏洞。不好，还有一支枪，那支从老虎沟抢来的手枪，手枪已经落到警察手里，这该怎么解释？对，就说是从那个瘦高的假警察身上抢来的，反正自己确实从瘦高警察那里抢了一支枪，只不过被那个胖子又抢回去了，这么说也不算彻底撒谎，不过是把五四式换成罢了。 于是，当刘子强和王大鹏的审讯开始之后，听到的就是上面这个七分真三分假的故事。 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王大鹏审过的嫌疑人不下百人，见识过形形色色的谎话，但今天这个，无疑是最为拙劣的。同学被靳百川绑架，笑话，五大门派的人固然不是好人，可绑架两个高中女生，根本就没有动机嘛。有人冒充警察上演了一出解救人质的戏码，还是笑话，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出绑架，靳百川为什么要在演一出捉放曹？人本来就在手上，折腾半天从左手转移到右手，这不是神经病吗？还有在校园里那一段打斗，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有绑架，有假警察，你一个高中生，对抗两个持枪歹徒，一举制服不说，还缴获了对方的武器，有这本事，你干嘛束手就擒呀？看来，面前这个小子，要不就是把警察当成了白痴，要不就是自己是个白痴。 “编，接着编。”王大鹏冷笑着，看向许正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小丑表演，“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些吗？” 许正阳很真诚的看着王大鹏，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把所有的实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在外人听来也匪夷所思，别说自己说的话，里面还有不少水分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以为只要不开口，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是吧？”对付这样的滑头无赖，王大鹏已经懒得采取什么攻心策略，先直奔主题，再执迷不悟就让他吃点儿苦头，“我告诉你许正阳，你这件案子铁证如山，有人亲眼见到你开枪杀人，作案的枪也找到了，没有你的口供，一样可以把你送上刑场，现在是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年纪轻轻的，别自断生路。” “我到底是有罪还是清白，证明工作需要你们来做，不过你说的铁证如山，只怕未必。” “你说说，怎么未必了？”既然没法儿好好交流，王大鹏决定采用非常规手段，在此之前，不妨好好戏弄这个小子一番。 “第一，你们找到的凶器，上面不可能有我的指纹。”这一点，许正阳有自信，自己根本就没有碰过那支作案的手枪，当然不可能有指纹。 王大鹏点点头，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第二，你们所谓的案发现场里面，也不可能有我留下的痕迹物证。” 靠，还他妈的痕迹物证，这个小子，还知道专业术语。 “第三，你们可以走访一下学校门口的保安，他们可以证明我和那个假警察交手。” 为了证明你满嘴胡说八道，我们还要安排一次走访？你以为警察都闲得没事儿干吗？ “第四，现场附近，肯定有七九式冲锋枪的弹壳，完全可以证明有人用七九式冲锋枪向我开火，你们还可以根据弹壳上的撞针击打痕迹追查枪支来历。”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安排走访，还要扩大勘查范围，去大张旗鼓的找根本不存在的弹壳。嘿嘿，这个小子，还真有点儿意思。王大鹏的脸色，渐渐紧绷起来，够了，猫鼠游戏该结束了，是时候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了。 刚要起身，忽然意识到今天的审讯，自己身边有一个重要角色，副局长刘子强。刘局在，能不能用手段，能用什么手段，自己可不能擅自做主。谁知道刘局长是什么风格，要是个小心谨慎的学院派，自己就绝不能轻易动手了。 “刘局，”王大鹏将头转向刘子强，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小子不知好歹，是不是” “可以，”王大鹏语气一变，刘子强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个许正阳现在还在胡说八道，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可以让王大鹏松松筋骨，“既然拉到这里来，就好好用用这里的便利条件，这方面你们是行家，我不插手。” 太好了，王大鹏心中一阵欢喜，好好用这里的条件，这里有什么便利条件，他可是一清二楚，随便拎出哪一套都威力十足，撬开这个毛孩子的嘴，太简单了。 陈云举着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凝神听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峻。 电话通了将近十分钟，陈云终于放下了电话，看着康剑成，眉宇间显出一丝忧色：“康局，土字门的掌舵人陈飞刚刚被人枪杀了。” 康剑成不由一惊，又是一起涉枪的案件，今天以来，这已经是第四起了，而且有三起都出了人命，这是要考验集安市局的战斗力吗？ “根据目击者的证言，嫌疑人是东榆树湾枪击案三名嫌疑人中的一个。” “东榆树湾的嫌疑人现身了？”杜重阳有些惊喜，他的巡警大队已经在集安市拉网整整半天，三个嫌疑人，连根毛都没看到，自己曾做了最坏的设想，觉得这三个歹徒已经逃出集安，真要是那样，抓捕难度就大了。现在听说东榆树湾的一个嫌疑人再度行凶，杜重阳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嫌疑人还在集安，只要把网扎好了，总能网到这几条大鱼。 “不错，”陈云的神色比杜重阳沉重的多，这三个人连个身份都没有，还都是穷凶极恶的重犯，就这么在社会上游荡，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根据重案队队长杜凯的预测，对土字门的出手只是个开始，这几个嫌疑人，极有可能接下来会持续对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开展猎杀。” “杜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推测？”康剑成皱起了眉，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杜凯，他有印象，是个沉着稳重的刑警，他要是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定有他的依据。 “根据一名土字门帮众的证言，东榆树湾枪击案的三名嫌疑人中，有俩人已经被靳百川抓走，而且其中一人已经被折磨至死。枪杀陈飞之举，就是第三名嫌疑人对五大门派的报复。” “你是说，靳百川杀掉了一名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可原因是什么？”康剑成的眼睛亮了，几个人刚刚还在商议从何处下手对付靳百川，就有一条现成的线索装上门来，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递枕头，够贴心的呀。 “背后的原因那个土字门的小混混说不出来，他只知道靳百川给五大门派全体帮众下了通牒，要求所有人睁大了眼睛发现那三名嫌疑人，而且一再强调发现相关人员后，不许报警，只能通报靳百川。” “听起来不像是简单的报复，”康剑成仔细思索着，东榆树湾枪击案，是那几名嫌疑人和五大门派的直接冲突，五大门派定然心存怨恨，报复是肯定的。但既然是报复，就没有必要非得亲自动手，那些嫌疑人落入警方手中被绳之以法，一样可以解五大门派的心头之恨。“倒像是另有目的。靳百川这么急着把这几个人抓到手，难道说这些人身上，有靳百川想要的东西？” “或许这些东西，正是靳百川的命门，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可能会置靳百川于死地。”陈云下了结论。 “看来东榆树湾这个案子，有可能成为我们攻陷五大门派的突破口。”康剑成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兴奋。 “可是，”陈云苦笑了一下，“康局，按照您的命令，我现在只负责907专案，也就是老虎沟枪击案，东榆树湾那起案子，已经按照刘局的命令，全部交给了王大鹏。您说的突破口，现在不在我们手里。” 康剑成不由愣了，是啊，东榆树湾枪击案在刘子强手里，刘子强和金百川的关系，他是清楚的，若是他利用局长的权势命令刘子强把案子交给陈云，那无疑就是告诉靳百川，他康剑成要用这起案子做文章了。这种打草惊蛇的事，现在可不能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刑讯 1995年9月7日16：2016：3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舒感觉越来越焦躁，眼看着一个下午要过去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向自己和周小唐了解情况。那位刑警大队大队长把自己和方舒领到办公室之后，便接了个电话匆匆出现场去了，临走时撂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理会过方舒和周小唐。 “小唐，咱们要不去找找他们，就是做个笔录，抓紧时间弄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方舒有些着急，不知道许正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在不在学校里呢？ “我觉得也是，咱们去看看吧。”周小唐心中也有些不快，被晾在一边，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自己和方舒是来配合工作的，怎么现在被当成透明人了？这些警察，简直就当她们不存在嘛。 二人一拍即合，起身走到门口，拉开办公室门，院落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好像全院的警察都跟着陈大队长出现场去了。 “都走了？”方舒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小唐，这倒好，把两个证人抛下，警察们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这算怎么回事儿？ “不会吧？”周小唐也觉得有些意外，不管怎样，随随便便把两个外人留在刑警队这样的单位，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那些屋子里会不会有人呢？”周小唐指的那些屋子，是院子的东西两侧厢房，厢房虽然房门紧闭，但并不意味着里面肯定没有人。 方舒点了点头，两人前者手向西边的厢房走去。西侧厢房是一排共有五间房屋的小平房，二人先走到最南侧的一间，轻轻敲了敲房门，仔细听着，房内一片寂静，看来是没有人。周小唐奓着胆子，把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二人接着从南向北，挨个敲门敲过去，西侧厢房五间房子一模一样，全都拉着窗帘，锁着屋门，没有一点点动静。忽然之间，仿佛一阵凉风从院内掠过，方舒和周小唐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冷战，大白天的，这个半大不小的院落，一下子变得阴森森的。 “怎么办？”方舒看了一眼周小唐，相比身边这位练过多年跆拳道的朋友，自己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周小唐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主心骨。 “要不我们再去东面的厢房看看？”说实话，周小唐心中的慌乱不亚于方舒，院子里到处都透着邪气，如果不是急着离开，她一定一头扎进北面正房那间大队长办公室，这个屋子里，只有那儿，还有点儿活气。 “还看吗？”方舒有些犯怵，站在西厢房的门前看东厢房，似乎每间房子都透着一股不祥，“要不咱们走吧？他们知道咱俩的身份，想找我们很容易，咱们先回学校去吧，等他们有了工夫，自然会去找咱俩的。” “好啊好啊，”方舒的建议说到了周小唐的心坎儿里，这个鬼地方真的有些瘆人，一定要找点儿离开，“反正是他们先把我们扔下不管的，咱们走。” 两人终于共同做了一个重要决定，感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走向大门的脚步都显得分外轻松。 “你们到哪儿去？”如同一阵阴风吹过，一阵冰冷的声音从东厢房走廊下传了出来，方舒和周小唐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将目光投向东厢房。那里站着一个像竹竿一样枯瘦的男子，双眼眼角眼皮向下耷拉着，简直就是个吊死鬼。 “我们，我们，”方舒觉得寒意再度袭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待了半天了，都没有人搭理我们，晚上还有课呢，我们该走了。”周小唐的胆子从来就不小，能吓住她的都是只存在于脑子里的妖魔鬼怪，现在有人在院子里现身了，先前的惊慌顿时减少了许多，连说话都利索多了。 “不行，回去。”吊死鬼面无表情，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么？”周小唐的语气提高了，“你们谁都不理我们，把我们晾到那儿干什么？现在我们不想奉陪了，要走，马上走。” “嫌没人理是吧？”吊死鬼冷笑一声，缓缓上前几步，走到周小唐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我们安排人再对你们搜一次身，你们是不是就会乖乖的，待在那间屋子里不再出来了呢？” 方舒和周小唐感觉从头冰冷到脚，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天啊，这人间地狱，是不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王大鹏感觉自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没想到副局长刘子强下手这么狠。按照王大鹏的套路，采用非常规手段开展讯问，一定要把手段和讯问相结合，而且上手段要循序渐进，既然选择在基地工作，那就意味着时间有的是，这正是非常规手段和心理战结合所需要的基础条件。 根据王大鹏的经验，针对许正阳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嫌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熬，连续三到五天不许睡觉，而且只许站不许坐，用疲劳战术摧毁意志，在这一阶段，就算嫌疑人回心转意想要交代，也置之不理，真正让这小子体会到，你说与不说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对你来说却很重要，不说你就要受苦，想说，还得看我的心情，看我愿不愿听。 这样的手段，王大鹏不止一次用过，让嫌疑人置身于一间什么家具都没有的小屋子里，墙壁和屋顶全部刷白，再加上雪白的日光灯，让整个屋子里除了白色，几乎没有别的色彩。如此的感官剥夺，再加上疲劳战术，你都不用动嫌疑人一根手指，嫌疑人都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就算允许他坐在地上休息一下，也是一种极大的恩赐。 如此有效的方法，需要的因素只有一个，时间。但刘子强副局长，显然很着急，不愿意等那么久，因为刘局长选择的讯问场所，是特讯室。 在陈云担任刑警大队大队长之前，特讯室是刑警大队使用频率最高的地方。所谓特讯室，与其他讯问场所并无太多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有两部老式的手摇电话机，而手摇电话机唯一的用途，就是通过摇动手柄产生电流，这样的电流通过导线流入人体，手摇电话机就变成了一个简易而又有效的刑具。 这样简易的装备，完全可以在任何一个房间使用，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整个刑警大队有了这样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除了特讯室，没有任何一间房间可以使用这样的手段，而只有各队队长，才有权决定将哪一个嫌疑人送进特讯室审讯。究其根源所在，其实所有刑警都知道，刑讯逼供虽然有效，毕竟是一条高压线，在这条线上跳舞，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能不用尽量不要用。而在陈云上任之后，严令今后不得再启用特讯室，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手摇电话机终于成为历史。 而今天，在副局长刘子强的命令下，这间特讯室再度被打开了。 听到刘副局长下令开特讯室的时候，王大鹏既感到意外，也觉得欢喜。意外的是堂堂副局长，居然敢做出这样的决定，要知道，这种大烈度的刑讯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迅速撬开嫌疑人的嘴，用不好可就轻则伤残重则丧命，如果刑讯出了意外，副局长刘子强的责任首当其冲欢喜的是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这个许正阳，杀了一名警察，虽说遇难的桥西派出所警长和自己素不相识，但穿上了制服就是自己人，杀了张强就是杀了自己的兄弟，估计，现在集安市局上上下下，没几个人不想把这个学生生吞活剥了的，这下可好，两部手摇电话机，简直就是一把电椅，看这个小子怎么受得了。 细细的导线连接到许正阳的左右手大拇指上，王大鹏亲自转动了手摇电话机的手柄，随着手柄摇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电流越来越强。虽说这种手段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可王大鹏依然清楚的记得，按照自己摇动手柄的速度，现在的许正阳应该是连声惨呼，不住抽搐，痛哭流涕的求饶才对，可是，特讯室里除了手柄摇动的声音，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听不到一点儿异常，这个许正阳，不仅没有求饶，而且连喊痛都没有。 刚开始王大鹏以为电话机多年不用，已经坏了。再仔细一看，许正阳两颊肌肉凸起，显然是牙关紧咬，额头也隐隐有青筋暴起，这才确定并不是刑具失灵，而是这个小子在强行忍耐，而且居然忍住了电击的痛苦。 这不可能啊，王大鹏心中一阵惊讶，摇动手柄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电流持续穿过人体造成的痛苦，根本是人类生理无法承受的，他亲眼见过一些身强体壮c心狠手辣的嫌疑人，在电流持续攻击下抽搐痉挛，生不如死，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加快速度。”刘子强对特讯室里没有惨呼很不满意，看了一眼王大鹏，眉头皱了起来。 “刘局，已经很快了。”王大鹏有些犹豫，刚才摇动手柄的速度，已经是他经验中的最快速度了，再快，就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你怕什么？死了人有我顶着，加快。”刘子强对王大鹏的畏首畏尾颇为不满，做人就要这样，既然开始狠，就要狠到底。 王大鹏咬了咬牙，心里不由有些哆嗦，这是什么方法，上来就给这么大的强度，而且是一味加量，连问题都不再问了，这哪里是讯问，根本就是折磨啊。 “大鹏，你不会是想让我自己动手吧？”刘子强的声音冷冰冰的，看来这个副大队长还是不行，不仅缺头脑，还少了狠辣。 算了，既然刘局都说了，还犹豫什么？狠狠摇吧。手柄越来越快，已经发出轻微的呜呜声，许正阳依然在强忍着，可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呜呜的手柄转动声越来越响，许正阳身体的抖动越来越明显，终于，一声被压抑了许久的喊声从许正阳的喉咙中迸发出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电话手柄应声而断，许正阳的身子挣扎了几下，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突破口 1995年9月7日16：3016：40 “已经晕了一次了。”靳百川放下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欧阳逸轩和凌朝阳。这场针对许正阳的审讯，前方操刀的是刘子强，真正的后方指挥，却在靳百川办公室，坐镇的是手术刀小组的老大，出谋划策的则是银翼的心理专家。“刘子强建议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先熬一个星期，到时候要是拿不下来再换手段。” “不行，一个星期时间太长了。”不等凌朝阳说话，欧阳逸轩便否决了由靳百川转达的提议，“龙头飘在外面，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必须尽快找到。” “刘子强说那小子可能扛不住了，人要是死了，对我们就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不会有事儿的，”凌朝阳信心十足，“手摇电话机又不是电椅，以老鹰的身体素质，不会要命的。” “可他已经晕了。”靳百川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给刘子强下令的是自己，万一出了事，刘子强肯定是跑不了的，而刘子强，绝对不可能仗义到把事情全扛下来，来保他的周全。而在这里指挥若定出谋划策的欧阳逸轩和凌朝阳，却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们两个做什么决定，是不会考虑自己的下场的。 “晕厥只是身体的一种应急防护机能而已，不说明任何问题。”凌朝阳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晕厥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只要对手还能说话，就不算有事儿。至于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是死是活，就不是他这个审讯专家关心的事儿了。 “老凌，人和人身体素质不一样，咱们都没在边上，谁也不知道这个老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要是误判了，弄死了就功亏一篑了。” “那靳总有什么好建议没有？”凌朝阳感觉自己的专业水准受到质疑，语气中颇有不快。 “我的意思是，”靳百川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龙头的下落，不一定只能在老鹰身上要。” “是吗？”欧阳逸轩一下子来了兴趣，“靳总说来听听。” “老鹰落到我们手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们都搜了个遍，负责搜查的还是警察，他们的专业素质绝不是五大门派的人能相比的。如果连他们都没找到，我怀疑龙头根本不在老鹰身上。” 欧阳逸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本以为靳百川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没想到说出来的却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啊，我们也知道龙头不在老鹰身上，我们花这么大力气去问，去用刑，就是想问清楚，老鹰把龙头藏到哪儿去了。”虽然觉得靳百川这番话近乎废话，但态度还是要尽量客气，有很多事情，还要靠这条地头蛇。 “龙头最早是地狱鸟从我们手里抢走的，我们只是因为老鹰和地狱鸟的人在一起，才推测他可能拿着龙头，而老虎沟那次，我们之所以提出用龙头换方舒，主要是为了测试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老鹰，如果能拿到龙头，那也算意外之喜。”靳百川感觉到了欧阳逸轩略带嘲讽的语气，却丝毫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所以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老鹰手里根本就没有龙头，他所说的用方舒换龙头，只是以我们之道，还施我们之身而已。” “虚张声势？”欧阳逸轩微微一笑，赞许的看了看靳百川，这个判断还有些水平。 “对，所以我觉得，想找到龙头，找地狱鸟的人，更直接一些。” “老靳判断的有道理，”欧阳逸轩点着头，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你想想，现在有多少人在找龙在天他们？” 有多少人在找龙在天，至少五大门派除了水字门，已经被彻底动员起来了，除了黑道，还有警察，现在的集安市，大街小巷全市卡点，警察拿着模拟画像严加盘查，简直就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看到靳百川不说话，欧阳逸轩接着说道：“这么多人都在找地狱鸟，可却连根鸟毛都没摸着，你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找到那几个雇佣兵？” 靳百川沉默了，的确，那些雇佣兵个个是隐匿踪迹的好手，凭集安的警察和五大门派的混混，恐怕是很难找到的。 “所以，我们的希望还是要放在老鹰身上，毕竟到目前为止，与龙头有关的人，只有一个老鹰在我们控制之下。从他们嘴里，我们就算问不出龙头的下落，也要问出龙在天的踪迹。所以，老靳，还得让公安的人放手，要再狠一点。” 康剑成把现在的局面再次反复思索一遍之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是从根子上犯的错误。自己成立907专案组，本意是抽调精兵强将开展旋风式扫黑，找理由的时候没有仔细想，随便选了个老虎沟枪击案，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有很大的问题老虎沟的枪击案，从目前的进展来看，和五大门派没有任何关系。 激烈的讨论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康剑成办公室的小会议桌上，堆着一个有一个的档案盒，这些都是陈云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找到的，可能与靳百川有关的案件。这些案件没有一件成为悬案，全都有到案并被依法处理的嫌疑人，而这些案件，同样也没有一件能真正指向靳百川，那位神通广大的百川集团董事长，如同躲在浓浓的迷雾之后，让人影影绰绰感觉到他的存在，却又无法看清。 “这些案子，我保证，有百分之九十和靳百川有关。”杜重阳并不是办案的行家，可即使如此，他也能感觉到其中的问题，“这么多案子，难道真的没有重新翻盘的机会吗？” “这些案子都是已结案件，嫌疑人都已经被判刑入狱，除非这些嫌疑人开口指认靳百川，否则绝无翻盘的可能性。” 杜重阳叹了口气，这些案子的嫌疑人一定是早已得了靳百川的好处，这才甘心保着靳百川，当时都不愿指认，现在早已尘埃落定，更不可能反水了。 “这些旧案，只能在靳百川被扳倒之后翻出来重审，现在拾起来重办，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作用。”康剑成是办案老手，一眼就看出其中利弊。 “现在有两起现成的要案和五大门派有关，一起是东榆树湾枪击案，五大门派兴师动众在东榆树湾围捕嫌疑人，结果吃了大亏。另一起是土字门陈飞遇害一案，东榆树湾的嫌疑人上门报仇，杀了陈飞。这两起案子，很有可能成为攻破五大门派的突破口。”陈云将会议桌上的档案盒推到一边，随手将两个茶杯摆在桌子中央。 “另外还有两件线索，可能直接与靳百川有关，一是靳百川奔驰车上的血迹，另一件则是土字门那个小混混所说的，可能发生在百川大厦里的命案，那宗命案如果存在，便有两个死者，一个是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一个则是土字门的何坤。”陈云将两个杯子上的杯盖取下，放在桌上，当做线索。 “目前，奔驰车血迹这件线索看起来和其他案件以及线索并不相关，我们可以把它放在一边。”康剑成接过陈云的话头，一边说一边将其中一个杯盖推到远处，桌子中央只剩下两个杯子和一个杯盖。“现存的两起案件件线索，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东榆树湾枪击案那三名嫌疑人。” “说到东榆树湾枪击案那三名嫌疑人，或许有一起案子也可以纳入我们的视线。”陈云又拿过一个杯子，放在桌子中央，“今天早晨发生在红旗小区的持刀伤人案，金字门的一个混混在擅自围捕东榆树湾枪击案嫌疑人的过程中，被人割喉，险些丧命，凶手正是在集安一中枪杀张强警长的许正阳。”又是一个杯子，代表着集安一中枪击案。 “而说到警长张强，我们又可以把另一个杯子盖拿过来了，”陈云一边说一边将那个代表奔驰车血迹的杯盖放回到桌子中央，“张强警长，正是第一个发现奔驰车血迹线索的人。” 桌上已经摆了四个杯子，两个杯盖，代表着四起案件两件线索，看似毫不相干，其实隐隐的又互有关联。康剑成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乱跳，看来真的是年龄大了，精力不济，这里面的事情，他已经想不透了。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杜重阳一把将代表奔驰车血迹线索的盖子盖到代表集安一中枪击案的杯子上，“靳百川为了掩盖奔驰车血迹这个线索，派那个叫许正阳的学生枪杀了张强，这是杀人灭口，不是拒捕。” 杜重阳的话让众人眼睛一亮，有时候，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以极大的拓宽破案的思路。 “而所有这些杂乱无章的案件c线索，我们本来有一个现成的资源可以用，结果这个资源落到了刘子强副局长手里。”陈云叹了口气，这千头万绪的案件和线索中，只有那个许正阳被警方牢牢抓在手中，结果还落在刘子强手里。 “最要命的是，”康剑成也叹了口气，沮丧的总结道，“所有这些案子，都不属于咱们这个907专案组管辖，而我们907专案组负责的老虎沟案件，和靳百川没有一点关系。” 情况如此令人沮丧，大家似乎都没了精神，陈云的手机响了半天，才懒洋洋按下了接听键。通话时间并不长，却好像给陈云打了一针强心剂，电话挂断后，他脸上那兴奋的神色简直像彩票中了大奖。 “或许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案子一桩桩一件件并入到907专案中，只要把那个枪杀张强的嫌疑人弄到手里就行。” “尽说些没用的，”杜重阳瞪了陈云一眼，“那个案子不是咱们907专案组负责的，你就省省吧。”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陈云兴奋的眼睛发亮，“刚刚技术队给我来了电话，经过初步检验，老虎沟现场多枚弹壳c弹头都来自许正阳身上起获的那支手枪，也就是说，许正阳正是907专案的重要嫌疑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请君出瓮 1995年9月7日16：4016：50 事情居然出如此巨大的转折，刘子强在特讯室门口的走廊里来回走动着，烦躁不安。 电话是陈云打来的，语气客气得很，内容也很简单，许正阳随身携带的手枪，是老虎沟枪击案的作案工具，因此，这个高中生已经成为两起命案的重要嫌疑人。由于集安一中枪击案认证物证俱在，完全可以做到零口供定罪，审查工作的重要性已经急剧下降。老虎沟枪击案则不同，没有目击证人，只有尸体和作案工具，尸体所受的枪伤还不是起获的枪支导致，要查明真相，一定要撬开许正阳的嘴。所以，907专案组需要将许正阳接手开展审讯。 陈云的电话听起来好听，是向主管副局长刘子强请示，请刘局长同意将许正阳移交907专案组。但刘子强不是三岁孩子，更不是第一天混警界，电话背后的意思，他一清二楚。这哪里是请示，根本就是命令，一个根据市局局长康剑成指示成立的专案组，要接走一个涉及专案的嫌疑人，他刘子强有什么理由阻拦？如果他真的不同意，那么下一个打来电话的，就是康剑成本人了。更何况，他刘子强本人，还是挂着名的专案组组长，这个许正阳无论是由王大鹏审，还是由陈云审，都在他刘子强指挥之下，虽说陈云接手之后不好控制，但自己毕竟是他的主管副局长，怎么着都有办法。 “没问题。”既然拦不住，那就别做出阻拦的样子，反正人早晚是要交出去的，干脆痛痛快快交得了，“大鹏现在正在审，我等会儿通知他收尾，然后马上安排人送过去。” “不用不用，”陈云似乎没想到刘子强会如此痛快，语气中多了显而易见的轻松，“刘局，我们开车过去接吧，你们是不是在基地呢？” “行了，别麻烦了，反正我们也要回去，顺便把人押回去交给你不就完了？”启用基地就是为了审许正阳，现在许正阳都要被押走了，自己这一干人等当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 “好吧。”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的确出乎陈云的意料，他还以为就算不用请康剑成出马，也得费半天口舌才行，结果刘子强如此痛快就答应了，痛快的让陈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许正阳对突破五大门派的重要性。好了，不想那么多了，把许正阳接到手只是第一步，让许正阳开口，才是重头戏。 刚刚明白老鹰对查找龙头的重要性，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坏消息，靳百川觉得这一天真是不顺利到了，好不容易把老鹰弄到手里，却又要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手指缝儿里溜走，这一番折腾，似乎就要打水漂了。 “这个907专案组，是什么来头？”欧阳逸轩也有些头疼了，横空出世一个907专案组，这样的变数，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老刘说是为了侦办老虎沟的案子成立的，可以从市局各个单位抽调人员，凡是被专案组看中的人，各单位需要无条件放行，规格很高。” “这个专案组，有没有咱们的人？” “专案组是上午刚刚拉起旗子的，人员还不齐，不过老刘说了，具体负责的是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这个陈云，刚到集安就和我作对，明里暗里斗了好多年了，他要是牵头，绝对不会安排咱们的人进组的。”靳百川说得很无奈，集安市大大小小的官员，比陈云级别高的多了去了，没有他拿不下的，只有这个小小的副处级大队长，一直是一副水米不进的样子，而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水米不进，就让他束手无策。 “那个刘子强，难道不是陈云的上级吗？他说话也不管用吗？”欧阳逸轩是战术高手，谋略专家，但对于政府机关的运作模式，却并不熟悉，在他脑子里，既然是上级，对下级自然有绝对控制权，作为一个主管副局长，无法掌控自己的直接下属，这在战场上是不可思议的。 “集安市公安局有点儿复杂，刘子强只是个副局长，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和他素来貌合神离，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刘子强想要对陈云指手画脚，还真没什么效果。”这也是这些年来最让靳百川头疼的事情之一，陈云就像一只讨厌的秃鹫，盘旋在自己脑袋顶上，死死盯着自己，只要自己有一点闪失，这小子就会红着眼睛扑上来，一想到自己那些折在陈云手上的兄弟，靳百川就咬牙切齿。 “也就是说，一旦老鹰落到陈云手里，咱们就控制不了了，是吧？”这个情况很严峻，欧阳逸轩一定要再问一遍，做最后确认。 “不错，刘子强绝不可能让陈云去问龙头的下落，而陈云一旦接手，刘子强想亲自去问，只怕也没有机会了。” “老鹰必须控制在我们手上。”欧阳逸轩果断的定了调，转头看着身后的陆占山，“想个办法，把老鹰弄到我们手上来，这件事，既然警察帮不上忙，我们就自己解决吧。” 靳百川怀疑的看着眼前的胖子，这个号称手术刀小组谋略高手的陆占山，制定了那个想想都繁杂的一石二鸟计划，差点儿让自己担心的心脏病发作，现在又要把行动策划的重任交给这个人，不知道这个家伙又会想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主意。 “很简单，”陆占山的胖脸上挤出一丝阴沉沉的笑容，“扔给诱饵给他，让他自己越狱出来找我们。” 听着靳百川在电话里的指示，刘子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小子，要有大动作，自己还是不要多问，照办就是，这种时候，知道的越多，今后算起账来就越麻烦。 身后特讯室的房门打开，王大鹏走了出来。“刘局，那小子醒了。” 王大鹏心里一个劲打鼓，方才许正阳晕厥过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么强的电流，他早就感觉到要出事儿，这不，果然出事儿了。等到手忙脚乱的摸脉搏，测血压，确信这个学生还活着，只是暂时晕厥之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再看身边的刘子强，脸上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反而冷静的站起身到屋外接电话去了，看来局长的心理素质，真不是自己能比的。 “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刘子强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此刻，许正阳的安危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怎么把靳百川交办的事情做好。 “没事儿，看起来还算正常。”王大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刘子强，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事儿，可要是再动手，恐怕就该出问题了，“刘局，强度已经够大了，是不是稍微缓一缓，让这个小子休息一下？” “对了，刚才接到技术队那边的电话，这小子带着的枪是老虎沟案件的涉案枪支，我想了一下，决定把这小子交给907专案组，和老虎沟的案子并案审理。”刘子强说的若无其事，仿佛这个决定是他这个副局长做出的一般。 王大鹏微微一愣，照理说，自己经办的案件忽然被别人拿走，自己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快，可是现在，自己不仅没有感到一丝丝不满，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和刘子强副局长合作了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让他有了隐隐的惧意，用这么极端的手法办案子，太容易出问题了。 “不要沮丧，并案移交是很正常的事儿，又不是否定你的能力，工作需要嘛。”刘子强把王大鹏的犹豫当成了不满，开始了思想教育，“再说了，你手头剩下那几个案子，哪个都不好啃，光是一个东榆树湾枪击，就够你一呛的。” 对啊，东榆树湾的枪击案，除了三张图像，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既然许正阳这个案子已经决定要移交，那就抓紧，尽快抽身出来放在那件案子上，那个案子，比这一起可难多了。 “好了，抓紧时间，你去招呼大家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回大队，把人交给陈大队长。”刘子强一边说，一边推开特讯室房门。 “您就别忙乎这些事儿了，”王大鹏看刘子强做出一副收拾特讯室的样子，连忙阻拦道，“这些杂活儿，我们干就行，您就别管了。” “你们去忙，我还有些话有问问这个小子。”不等王大鹏再多说，刘子强便一脚迈进特讯室，关上了房门。 铁椅子上的许正阳看起来有些憔悴，经受了那一番折磨，就好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刘子强在心里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该怎么不露痕迹的把靳百川要求转达的话说出来，算了，干脆直说吧。“有个朋友让我给你带个话，想找方舒，就到南京路八号。” 这句话仿佛注射了一剂肾上腺素，原本有气无力的许正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子强，那两道目光，仿佛能把刘子强生吞活剥。 “怪不得，原来你也是靳百川的一条狗。”许正阳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不屑。 刘子强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转身走出特讯室。金百川的狗，做狗怎么了？做狗有肉吃，有官做，有多少人排着队想向靳百川摇尾巴当狗，人家连正眼都懒得看你，能像自己这样，又当狗，又有尊严的，放眼集安，能有几个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脱身（上） 1995年9月7日16：5017：00 康剑成办公室的小会终于散了，陈云抱着一堆档案盒匆匆走出市局机关办公楼，直奔自己的三菱越野车。基地到刑警大队的距离，和市局机关办公楼到刑警大队的距离差不多，自己得抓紧时间回到大队，做好突审许正阳的准备。刘子强副局长已经很干脆的同意自己接手对许正阳的审讯，自己要是比刘局长还晚到，那就有些没诚意了。 “等等，老陈，”身后传来杜重阳的声音，陈云拉开车门，将档案盒放在后座上，起身回头，看着匆匆赶来的杜重阳，“老陈，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快把东榆树湾枪击案那几个嫌疑人挖出来。我现在手里只有一张嘴，审讯难度太大。”审讯工作就是这样，到手的嫌疑人越多，越容易找到突破。像现在这样手里只有一个嫌疑人，还没有别的过硬的证据，审讯难度是最大的。 “没问题，我这就召集人，好好研究一下方案，这张网，看来还得再往密扎。”杜重阳一边说一边咬着牙，再往密扎，那就意味着继续向街面投入警力，他又不会撒豆成兵的法术，到哪里找那么多人呢？“老陈，你不觉得有些太顺利了吗？” “什么？”陈云愣了一下，看着杜重阳，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刘局，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你的建议，这正常吗？”刘子强是主管刑警和巡警的副局长，杜重阳是他的直接下属，对这位主管领导，杜重阳非常了解，如果许正阳真的是突破靳百川的钥匙，以刘子强的手段，定会想法设法把这枚棋子扣下，绝不可能让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陈云手里。 “说实话，我也有些意外。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咱们要求接手的理由充分得很，就算是咱俩的顶头上司，他也得讲理对不对？” “也许是我多想了，不过，小心没大错，我们还是要提起精神来，我总觉得，以刘局的性格，一定有后手。” 陈云点了点头，杜重阳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对于那位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副局长，他心里一直存着戒备，在对抗靳百川的这场战斗中，真正让他警惕的，恰恰是这位站在自己背后的副局长。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许正阳弄到手再说。 刘子强看着王大鹏指挥着两名刑警把许正阳从特讯室里拖了出来，此刻的许正阳，又恢复了有气无力的样子，脑袋低低垂着，双脚在地上拖着，完全就是被人拖拉着前行。 “大鹏，这小子看起来情况不太妙，放到后座上，好好看着点儿。”刘子强看王大鹏直奔切诺基警车的后备箱而去，开口阻止道。王大鹏点点头，拉开切诺基警车的后座车门，确实，许正阳的状态很差，放在后备箱里，出点儿事都发现不了。 两个刑警把许正阳塞进了后座，许正阳双手被铐在背后，身子软软的瘫在座位上，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两名刑警随后一左一右上了车，把许正阳夹在后座正中。 “刘局，咱们走吧？”王大鹏打开切诺基警车驾驶座车门，却不忙着上车，而是站在门口向刘子强询问着。既然有局长在现场，那么就算是驾车出发这样的小事，也要记得向领导请示，领导要的，有时候只是个态度而已。 “大鹏，你坐我的车吧。”刘子强指了指自己的三菱越野车，笑着对王大鹏发出邀请。 王大鹏心中顿时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刘局居然邀请自己和他同乘一辆车，这可是领导对自己高度信任的表现，就凭这一句话，完全可以断定，刘局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心中虽然欢喜，嘴上却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不用，刘局，我就开这辆车吧，车上押着人，我在车上好有个照应。” 话一出口，心里已经在骂自己没有出息了。拒绝刘局长的邀请，真的是因为车上押着嫌疑人吗？看嫌疑人的样子，已经差不多是半死不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到底，自己这个拒绝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可为什么要下意识的拒绝主管局长的邀请呢？难道一次审讯，竟然让自己在潜意识中对刘局有了戒心？ 看着王大鹏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和拒绝自己之后的失望，刘子强有些惋惜。方才靳百川说得很简单，别安排自己人押送许正阳，话虽然简单，但含义却不简单，这趟押送一定有蹊跷，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靳百川要出手劫狱了。如果不是这样，靳百川没有必要向自己做出这样的提示，他是担心劫狱过程中伤了自己人，才要求自己做这种安排的。没错，这个老小子要疯。 可惜了，看着王大鹏钻进切诺基警车，发动了发动机，刘子强暗暗叹息了一声，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心腹，还没有萌芽，就被自己送上了一条危途。 两名刑警目送着刘子强副局长的越野车跟在切诺基警车之后离开了小院后，便转身回到特讯室，开始了最后的扫尾工作。扫尾工作其实很简单，把用作刑具的手摇电话机锁起来，把屋子仔仔细细打扫一下，然后锁好门，就可以撤退了。 今天的屋子，收拾起来稍稍多了些难度，因为其中一部手摇电话机，摇把竟然都被摇了下来，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刑警摇摇头，拿了一把螺丝刀，拧开手摇电话机的下方底板，开始了简单的修理。 “李哥，你看看这根线，怎么好像短了？”另一个刑警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小子还能看出线比原来短了？”修理电话机的刑警一边调侃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笑容却一下子僵在脸上，没错，连接嫌疑人手指的两条导线，原来分明是一样长的，现在，其中一条比另一条，足足短了至少十公分。 不好，刑警心中不由一凉，嫌疑人把导线截断了，“快，快给王队打电话，嫌疑人手里有东西，让他们小心，那小子可能已经把手铐打开了。” 切诺基警车的副驾驶座空着，押送一个被折磨的无精打采的学生，三个人足够了，何况这个学生还被上了背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刑警牢牢夹在中间。 王大鹏看了一眼后视镜，刘局的三菱越野车没有跟上来，不过这也正常，押送许正阳，本来就不是刘局的工作，身为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每天要开的会都不计其数，能抽身这么久投入到这个案子上，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连押送这样的事儿都让局长操心，他这个副大队长就别干了。 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镜子里出现了许正阳的脸庞，那张脸孔依然显得疲惫无力，这个刚刚饱受折磨的学生，此刻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除了脑袋随着车辆的颠簸上下晃动之外，全身似乎一动不动。 “看一下这小子，别出什么事儿。”王大鹏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小子，可千万别死在车上。 后座上的刑警推了推许正阳的肩膀，许正阳依然没有动，刑警厉声喝道：“小子，别他妈装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许正阳脸上拍大了几下。终于，许正阳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一样，慢慢睁开眼睛，无力的四下看了看，接着又闭上了。 王大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人还活着。“你们俩好好看着点儿，一有问题马上说，这小子千万不能出事儿。”王大鹏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手机一直在嗡嗡震动，屏幕上闪动着基地的座机号码，王大鹏皱了皱眉眉，有什么急事，这还不到三分钟，就把电话追过来了。 按下接听按钮，将手机举到耳边，“什么事儿？” 听完电话那端刑警的汇报，王大鹏的心顿时一沉，导线少了至少十公分，难道真是后座上这个病猫一样的小子偷偷藏起来了？就这么一个高中学生，难道还会用铁丝开手铐？ “你两看看他的铐子，再看看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别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核实一下总没大错。 后座上的刑警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副大队长有令，自然不敢怠慢，左手的刑警将许正阳的肩膀向前一推，目光向许正阳手腕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原本铐在手腕上的手铐，已经不翼而飞。 左手的刑警心中一惊，刚要开口，只觉得许正阳背在身后的右手如毒蛇一般向着自己迎面而来，紧接着便感觉到颈部受到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身子已经软软顺着椅背倒了下去。 右手刑警的反应速度有些出乎许正阳的意料，自己出手的瞬间，那刑警已经扑了上来，自己左手反手击出将左手刑警击晕的瞬间，右手的刑警已经将自己上身牢牢保护，那手臂恰好箍在自己的上臂中央，是标准的擒拿抱摔动作，只不过现在的场景，只能是抱，却没法儿施展摔了。 右手的刑警对自己的擒拿颇为自负，尤其是抱摔这一招，抓捕嫌疑人的时候屡试不爽。双臂将嫌疑人牢牢一抱，嫌疑人的手臂便被死死控制住，无法动弹。今天也是一样，只要被自己抱住了，就别想脱身。 忽然，一阵钝钝的疼痛从肋下传来，那是来自怀中许正阳的肘击，在自己强力控制下，许正阳的手臂最多只有半寸的活动空间，这么短的行程，肘击造成的伤害完全可以忽略不急，可不知为什么，这次的疼痛来的如此剧烈，击中肋下的仿佛不是手肘，而是大锤，那疼痛似乎连骨头都在寸寸断裂，剧痛之下，胸腹间一口气没上来，双手的力道已经松了。 腰间又是一动，右手的刑警一惊，连忙松手摸向腰间，插在腰带上的五四式手枪已经不翼而飞。耳中传来清晰的金属铿锵声，那是五四式手枪特有的套筒拉动的声音，冰冷的枪口已经贴在了左侧太阳穴。 车厢里响起了许正阳冷冷的声音：“我数三声，如果不停车，我就开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脱身（下） 1995年9月7日17：0017：10 王大鹏眼睁睁从后视镜看着发生的一切，不由目瞪口呆，太快了，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下令检查许正阳的手铐之后，王大鹏还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用余光扫着后视镜，可是突如其来的，坐在左边的刑警身子就软了，像睡着了一样靠在了座椅上。真的像睡着了一样，如果王大鹏不是从头到尾看到了“睡着”的经过，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小伙子，此刻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坐在右边的刑警已经动手了，不愧是刑警大队的擒拿高手，反应之迅速，动作之准确，让王大鹏叹为观止。一个铁箍般的熊抱，完全可以把嫌疑人牢牢控制住。 事情再一次出乎王大鹏的意料，刑警强劲的双臂莫名其妙松了，出现在后视镜的，是王大鹏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一支五四式手枪，顶在了刑警的头上。 “我数三声，如果不停车，我就开枪。”许正阳的指令简单而又清晰，“一。”计时开始。 “小伙子你别乱来。”王大鹏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如果自己现在踩一脚急刹车，许正阳的身体将在惯性作用下向前，而他的前方，真是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空挡，自己完全可以守株待兔，等他的身体滑过来的时候实施攻击。可是，万一在这个过程中，许正阳失手扣动了扳机呢？那自己的同事就完了。 “二。”许正阳显然没有听从劝告的意思。 王大鹏叹了口气，慢慢将车靠边，踩下刹车，车子停了下来。 “拔出你的配枪。” 这个小子，居然想抢自己的枪，可是，除了服从，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王大鹏叹了口气，拔出腰间的“六四”式，枪口倒转递向身后。 “卸掉弹夹，拉一下套筒。” 原来只是要把子弹卸掉，王大鹏略略松了口气，按下弹夹卡榫，任凭弹夹掉落到车里，接着拉动套筒，枪膛里空空的，没有子弹，王大鹏并没有让手枪随时顶着火的习惯。 “你先下车。”许正阳的枪口顶了顶坐在自己右侧的刑警，刑警不甘心地瞪起了眼，莫名其妙就成了嫌疑人的俘虏，心中真是窝火。 “快下车。”王大鹏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刑警恶狠狠的眼神，生怕这小子犯浑，厉声喝了一声。 刑警不情愿的推开车门钻了出去，站在门口，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黑洞洞的枪口。 “到那边去，打开左边车门。”许正阳的枪口已经转向了王大鹏，命令却是给下车的刑警的。 这次换副大队长成了人质，刑警无奈的狠狠将右侧车门关上，走到左边，拉开车门。 许正阳用左手飞快的在已经晕厥的刑警腰间摸索一番，手中已经多了一支五四式手枪，单手按动弹夹卡榫，退出弹夹，随手将枪插回腰带，不用拉套筒检查，枪膛里有没有子弹，他用手就能感觉得出来。 “把他拉出去。” 刑警双手插到晕厥的战友腋下，将战友拖出切诺基。在晕厥刑警双脚离开警车的瞬间，许正阳关上了车门。 王大鹏心里越来越凉，这个小子，真是不简单，自己怎么会把他当成个普通学生了呢？仔细想想，这小子已经在民警实施抓捕的时候枪杀了抓捕他的民警，身手肯定不简单，难道就是因为讯问的时候晕过去一次，就让自己放松警惕了？现在的切诺基警车上，只剩下自己和他两个人，不知道这个小子，还会再出什么邪招。 耳畔一阵风声，一个黑影似乎从身边一闪而过，王大鹏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许正阳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枪口依然指着自己。 “小伙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一错再错。”王大鹏硬着头皮，继续开展自己那显得无比苍白的语言攻势。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许正阳很无辜的看着王大鹏，好像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天经地义的，“我已经告诉过你，那个警察不是我杀的，你相信了吗？” “是不是你杀的，我们需要调查。”王大鹏忽然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违心，面对许正阳的辩解，至少他王大鹏没有打算去调查，而从刘子强副局长的雷霆手段来看，这位局长大人也没有调查的意思。 “你们就是这么调查的吗？手摇电话机都被你摇坏了，我都怀疑，你们到底是要审我，还是想弄死我。”许正阳的语气中没有气恼，只有不屑，那个姓刘的副局长已经露出了靳百川狗腿子的嘴脸，不知道这位姓王的副大队长，和那个姓刘的是不是一路人。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这话说的，连王大鹏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只要你放下枪，乖乖坐回去，我保证，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可以当做没看见。这样，至少你能少背好几个罪名。”这倒是真的，如果许正阳此时愿意束手，王大鹏确实不打算深究，毕竟，之前的审讯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走吗？”许正阳仔细看着王大鹏的表情，自己之所以选择脱逃，完全是那位刘副局长的授意，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只需要一句话，就足够了。如果王队长和刘局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会不知道的。可为什么呢，为什么靳百川想让自己逃走呢？留在警察手里让他的狗腿子对自己大肆折磨不是很好吗？这一点，许正阳真是想不通。 “我知道，刚刚我们审你的时候手段有些过。不过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还可以把你说的那些话全都转告给我们的大队长陈云，接下来你的案子就要由他负责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靳百川要急着让自己跑，原来案子要换人了。看来这个要接手对自己审查的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和靳百川不是一路人。真是难得，集安市公安局竟然有不和靳百川穿一条裤子的中层干部。 再看王大鹏的表情，这小子不像是在说假话，看来这个副大队长，不过是被刘子强利用的工具罢了。 “你们那位刘局长呢？”许正阳嘴角闪着冷笑，现在正是时候，要趁机种一颗怀疑的种子。 “你想干什么？”王大鹏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小子，看来是要报复，先是自己，接着是刘局，谁对他动了手，只怕都落不下好结果，不，决不能让他得逞。 “看看你紧张的样子，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报复你们那位副局长？” 被人一句话说中了心事，王大鹏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别多想，不会的，我还得感谢你们刘局长呢，要不是他，我哪儿能那么顺利就逃走？”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王大鹏听得如坠云里雾里。 “好好想想，如果我被你们扔到后备箱里打着背铐，能这么容易脱身吗？” 王大鹏一愣，不错，关在后备箱里的嫌疑人，都是背靠着切诺基的后排座椅，打了背铐的双手从椅背上方越过，嫌疑人仿佛被架在椅背上一样。这样以来，双手时刻处于后排民警的视线之中，嫌疑人总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机会打开铐子。而阻止自己把许正阳关在后备箱里的，正是刘子强。 “你别挑拨离间，说白了你不就是想从我嘴里套出刘局的下落，然后再上门报复吗？告诉你，我不是三岁孩子，想骗我，没门儿。” “你确实不是三岁孩子，”许正阳一边摇头一边惋惜，“不过你是个活了三十多年的大傻子，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也不用急于回答，可以慢慢想，等你想通了，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了。” 王大鹏的眼神偷偷向后视镜扫了一眼，方才下车的刑警已经扶着晕厥的同事到了路边，从后视镜里，隐约可见那刑警手中拿着手机。太好了，自己只要再拖一会儿，等援兵到了，看你小子怎么脱身。“你说吧。”既然是拖延时间，那就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吧。 “第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是凶手，这么一个案子，有必要由有一个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亲自上手吗？” 不错，王大鹏不得不承认，许正阳说的有理，这个案子，证据充分，确实没有由刘局亲自审查的必要，但是刘局说了，张强之所以到集安一中抓捕许正阳，是执行他的命令，从这个角度来看，张强之死和刘局有关，刘局是因为内疚才亲自办理这个案子的。 “第二个问题，办这么一个案子，有必要把我的宿舍和教室翻个底朝天吗？” 是没有必要，不过刘局说了，既然你小子身上有枪，谁知道会不会还藏了什么东西在宿舍和教室，当然要仔细搜搜了。王大鹏在心中不屑一顾的反驳着，脸上却依然是认真倾听的表情。 “第三个问题，知道我要被陈云大队长接手审查之后，刘局长和谁通过电话？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王大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两个问题还和案子有关，这第三个问题，却莫名其妙了。得知审讯工作要交出去，应该是不久之前的事儿，那时候许正阳还在铁椅子上绑着，刘局有没有和人通过电话，这小子怎么知道？虚张声势，一定是虚张声势。 “问题提完了，下车吧。”许正阳下了逐客令。 “下车？下车干什么？”王大鹏心中一阵着急，这么快就结束了，援兵的影子都还没有呢。要继续拖延，只能靠装傻了。 “你不下车，那就跟我一块儿走，反正我是不能在这里待着了，过一会儿就该被你们叫来的援兵包围了。” 靠，被人识破了。王大鹏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不情愿的推开车门，下了车。 从副驾驶座换到驾驶座上，就像走路一样轻松，王大鹏只觉得眼前一花，许正阳已经出现在驾驶座上了。“手伸出来。” 王大鹏呆呆的伸出双手，只觉得手中一凉，已经多了一支五四式手枪，同样，是没有子弹的。 “你们的枪我不要，车子要借我用用，我还得赶着赴刘局长帮我安排的约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救电话 1995年9月7日17：0017：10 方舒和周小唐像木偶一样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同样像是泥胎一样的男子。自从被那个吊死鬼吓了一跳之后，方舒的心现在还一阵紧似一阵的慌乱，那个人太可怕了，真的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回到这间办公室之后，方舒和周小唐独自在房间停留的权利就被无情的剥夺了，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成了房间里的第三个人，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方舒和周小唐，似乎他的职责就是在这里装扮成一个雕塑。 周小唐的眼睛盯着放在桌上的电话，心中后悔的要死，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部电话呢？方才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方舒两个人，完全可以随便打电话，现在可好，多了一双眼睛，什么都干不成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刚才自己和方舒都满心以为是在配合刑警大队工作，就算发现了电话，又有什么理由用呢？就算用，又能打给谁呢？ 中午被脱光了衣服搜身的屈辱和恐惧现在还让自己战抖不已，那种噩梦般的经历，周小唐打死都不愿意再来一遍了。只要在这帮人手里一分钟，自己就要再度受辱的危险，不行，就算是死，也不能待在这儿了，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可是外面那个吊死鬼，怎么可能让自己顺顺利利的离开呢？一定要搬救兵来，需要用电话。 “大哥，大哥，我憋不住了。”周小唐忽然开口，连方舒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身边的周小唐满脸通红，双腿紧紧夹着，身子不安的扭动着，看来真的是内急。 “什么憋不住了？”壮汉面无表情，连脸色都没有变化，就算是发声，都像是一个泥塑。 “内急，要上厕所。”周小唐都要哭出来了。这倒不是装的，本来，一个女孩子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够羞人的了，对面的泥胎居然无动于衷，还逼着自己重复一遍，真是让人又羞又急。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到的指令是看着你们，不让你们乱动。” “可是她要上厕所，你们不能让她尿裤子吧？”看周小唐急切的样子，方舒也着急了。 壮汉犹豫了一下，人有三急，拦着不让去，确实不通情理。 “你要是不放心，就带着我去，我保证不惹麻烦。”周小唐这次连双脚都开始在地上来回搓动了。 壮汉的眼神向外瞄了一眼，院内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这种小事，如果拿去烦那个讨厌的吊死鬼，肯定又会吃几个白眼，算了，这次自己就做个主吧，想想看，自己在木字门也是前呼后拥的角色，凭什么在这几个怪物面前低三下四？ “走吧。”壮汉站起身，来到门口，向门外看着，这个时候要是被那个吊死鬼见到了，不知道又该怎么阴阳怪气的数落自己了。好在院子里安静的很，卫生间就在正房东侧隔壁，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动作快，不会有人发现的。 周小唐满脸欢喜，连声说着谢谢，站起身来。哪知刚起身，便“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小唐，你怎么了？”方舒一急，连忙起身蹲下，扶住了周小唐的胳膊，再看周小唐，嘴里哎哟哎哟的叫着，眼中却没有痛苦，只是一个劲儿的向方舒使着眼色。方舒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周小唐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又怎么了？”刚刚做了一个决定，同意让这个女生上厕所，这个女生就又出了问题，看起来还痛苦得很，女人可真是麻烦。 周小唐似乎疼到难以开口，还是在有气无力的呼痛，眼睛却一个劲的向方舒偷偷眨着。方舒一下子便明白了周小唐的意思，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凭她们两个，行吗？但如果不拼一把，就一点儿逃生的机会都没了。好吧，硬着头皮上吧。 “你快来看看吧，小唐她，小唐她好像不行了。”方舒的声音都发抖了，这颤抖绝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紧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根本无法预料。 壮汉这次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来，上头交代的很清楚，这两个女的至关重要，一根毫毛都不能少，如果出了问题，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闪开闪开。”壮汉一把推开了方舒，半蹲在地上拉着周小唐的胳膊问道，“怎么了，哪儿疼？” “肚子，”周小唐捂着肚子，脸已经痛苦的扭成一团，“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方舒被壮汉推到身后，站起了身，看着壮汉宽阔的后背，又看着沙发边上的暖水瓶，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要抽筋了，这双拿惯了架子鼓鼓槌敲鼓的手，今天要拿起暖水瓶，砸别人的脑袋了。 壮汉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面前这个女孩子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看起来病的不轻，这次自己可不能做主了，就算要挨白眼，也得去找那个吊死鬼了。这就得去。 刚要起身，忽听耳畔传来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觉得脑袋上被重重一击，然后就是滚烫的热流在头上炸开，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暖水瓶的碎片便在耳边四下飞溅开来。 脑袋里一阵晕眩，开水烫伤的疼痛正慢慢的越来越清晰，心中一个念头正在成形，这两个小妮子，设计害自己。半蹲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不行，要站起来，把这两只小蚂蚁捏个粉碎。 身子刚刚起来一半，那原本蹲在地上仿佛转眼间就要断气的女生一下子起了身，眼前一只脚由远到近，重重砸在自己脸上。在晕过去的瞬间，壮汉在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句：这个小女生，脚还真他妈的重。 前后不到十秒钟，对方舒来说就像过了半个世纪。看着碎成一片片的暖瓶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下子是自己砸的。说实话，一水瓶砸下去的时候，壮汉没出声，她倒差点儿叫出声来。 周小唐瘫坐在地上，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壮汉，轻轻伸脚踢了踢壮汉的脑袋，壮汉的脑袋动了动，不过是在周小唐的踢动下的摆动，显然，这个壮汉已经人事不省了。刚才那一记横踢，她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此刻，紧张c疲惫一齐袭来，彻底抽空了她的精力。 “快，快打电话。”周小唐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对方舒说道。 “打电话？”方舒还没有从震惊和紧张中缓过劲儿来，仿佛过了半晌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目光马上落在桌上的电话机上，“对，报警，打电话报警。”说着扑到办公桌边，一下子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将电话拽到面前。 “不能报警，警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周小唐的声音恢复了一丝丝生气。 方舒微微一愣，是啊，从第一次抓走她们的，是警察，第二次抓走她们的，也是警察，就连这处院落，名义上也是警察的地盘，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如果这些人真的和警察是一伙儿的，报警还有什么用？ “那我们该怎么办？”除了警察，方舒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救自己和周小唐。 “我告诉你一个号码，你来拨。”周小唐还是没有力气，这一脚，真的让自己知道了什么是筋疲力尽的感觉。 方舒拿起电话听筒，放到耳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怎么了？”方舒表情的变化，没有逃出周小唐的眼睛。 “电话不通。”方舒拿着听筒，失望的看着周小唐，听筒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这个电话，就是个摆设。费了这么大劲儿，抢到的是个没用的东西。 “不，我不相信就这么算了。”这个消息差点儿打垮了周小唐，面前躺着的这个壮汉转眼就会醒来，到时候迎接自己的，只怕就不是脱衣服搜身那么简单的事儿了。会有什么下场，周小唐想都不敢想。 “手机。”方舒的眼睛落在地上那个壮汉身上，虽说手机对多数人来说还是奢侈品，但地上的这个壮汉，肯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准身上有手机呢？ 对，手机，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周小唐一下子来了精神，手脚并用爬到了壮汉身边，手忙脚乱的翻动着壮汉的衣服口袋，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手机，手机，快出来啊，手机” 手一下子在上衣口袋停住了，谢天谢地，里面乖乖躺着一部手机。冷静，冷静，深深吸一口气之后，周小唐拿出手机，微笑着在向方舒晃了晃。 这是一部黑色的手机，周小唐拿在手中，有些发呆，怎么没有按键，没有按键怎么拨号？ “那个盖子，翻开。”方舒指了指周小唐手中的手机，这种手机她在妈妈的办公室见过，妈妈办公室有个土豪同事，用的正是这种手机。 周小唐将信将疑的掰动着手机前面的盖子，盖子啪的一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按键。还真是这样，心中一阵欢喜，又是一阵慌乱，不会把那个重要的电话忘了吧？ 再次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清楚的浮现出了那个电话号码，现在只能祈祷，那位号称鬼见愁的高叔叔，此刻恰好在电话机旁边。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里面传来那个熟悉的爽朗声音：“特种大队高战天，请讲。” “高叔叔，我是小唐，我被人绑架了”话还没有说完，手中忽然一松，电话已经不翼而飞。周小唐心中一惊，抬头看去，那个吊死鬼一般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边，无神的双眼冷冷瞪着自己，手中拿着那部手机。手机听筒中，依稀传出急切的声音：“小唐，别着急，你在哪儿？” 吊死鬼冷冷的挂断了电话，看着周小唐，一字一句说道：“小姑娘，别瞎折腾了，你都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打电话有什么用呢？” 周小唐一下子呆住了，是啊，折腾了这一把，自己根本连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怎么叫救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章 敌人的留言 1995年9月7日17：1017：20 切诺基警车被停在离南京路两个路口的路上，那两个路口的距离，许正阳是走过来的。 如果说集安市什么地方最是徒有虚名，那当属南京路莫属了。早年曾有一部南京路上好八连的电影，那里的南京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饶是在解放之初也算繁华无比。而集安市的南京路，只有一个个破旧的院落和一处处烂尾的楼房。 当年，集安市决定开发这片区域，特意将一个土的掉渣的名字改成了高端大气的南京路，一时间不少开发商纷纷入驻，哪知这次开发后继乏力，最终成了烂尾工程，南京路一时成为笑柄。 沿着南京路缓缓走了一趟，许正阳已经确定了南京路八号的位置，那时夹在两座烂尾楼之间的一处院落，左右虽然都有建筑，却是空无一人，着实是个偷偷摸摸搞勾当的好所在。 毫无疑问，既然人家已经发了邀请函，这里就是一张大网，一张早已支好了等着自己钻进来的大网，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远远看一看这张网到底有多大，判断一下网上有多少机关。 南京路并不长，走一遭用不了几分钟，院落两侧的烂尾楼上至少有五处绝佳的狙击点，有三处还可以相互照应，处理起来有些棘手，但并不是没有办法。许正阳飞快的回忆着老虎沟中老鹰对付狙击手的战术，由远到近，逐个击破，既要迅速，又要安静。这里不是山林，空荡荡的楼道就是天然的扩音器，自己稍有动静，就会被人发现，所以一定要小心。 许正阳选择的第一个点是院落东侧的五楼，从一楼到五楼，一百多级台阶，就仿佛布满了地雷的雷区。多年废弃的楼房，楼道里到处是垃圾，就算踩到一个破塑料袋，发出的声音也不亚于用高音喇叭宣告自己的到来。 要保证行动的绝对安静，就要保持肌肉的绝对放松，许正阳觉得自己的头脑中一片空明，除了小心移动，没有一丝杂念，这一刻，仿佛连方舒的安危都暂时被自己屏蔽在脑海之外，这里是战场，我要投入战斗了，这一次，是我自己独自战斗，没有老鹰，只有我自己。 这个选择正确吗？许正阳不知道，但老鹰在老虎沟炮楼向岗亭开枪时自己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如果这次方舒真的在这个院落里，他不想出一点点差错。 前面的房间，就是自己要拿下的第一个狙击点，从这里，不仅可以俯瞰八号院院落，还可以看到位于对面楼房三层的一处狙击点，这是第一仗，交手一定要干脆利落，不能有任何闪失。 烂尾楼的房间没有门框，只是个空空的门洞，许正阳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耳朵竖了起来，听着屋内的细小动静。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简直就像没有人一样。许正阳耐着性子，屏住呼吸，看来里面藏着的是一个高手，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看来，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了。 闭上眼睛，仔细想想屋里的摆设，烂尾楼而已，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想想枪手可能在什么位置，窗前，一定是临街的窗前，如果不能观察到院落和对面，在这里设置狙击手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自己该怎么进去呢？一定要快，不能给敌人开枪的机会，又是一次室内近距离格斗，老鹰教的东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好吧，就按照老鹰的办法，选择滚进去。 身子飞快的蜷成一团，连续两个前滚翻进入房间，在翻滚的瞬间完成对屋内的扫视侦查，同时调整方向，直达枪手所在的位置。 身体准确的停在临街窗口，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这里没有人。不仅是临街窗口没有人，整个屋子里都没有人。难道说自己判断错了？ 半蹲在窗前，许正阳悄悄将头探出窗户下沿，从没有窗框的窗口向外看，八号院的一草一木清清楚楚尽收眼底，这里确实是绝佳的观察点。此刻的八号院，安安静静空无一人，一点儿都没有严阵以待的样子，越是平静越不能掉以轻心，静水之下，往往有暗流涌动。 第一个点没有人，那就转向第二个点吧。继续半蹲着身子向后退去，眼睛忽然落在墙根处，那里竟然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在杂乱的垃圾中，这个完好无损的信封，显得有些扎眼。再一定睛，信封上写着两个大字，老鹰。靠，居然能在这里收到给自己的信。这是什么圈套，怎么还要留一封信呢？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那就是一张简单的红格信纸，上面用蓝黑色墨水书写着短短几行字： “老鹰，恭喜你没有让我失望，选择了我认为最好的狙击地点。不过遗憾的是我要让你失望了，这里没有人。不仅是这里没有人，整个院子周围我都没有安排人。既然没有打算要你的性命，何必做这种多此一举的安排呢？更何况就算安排了，最后也只能做你的刀下鬼。 “实话告诉你，这次我们很有诚意，就在你面前的院子里，我等着你。当然，还有你最心爱的女人。别耽误时间了，像个男人一样过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真有些看不懂了，许正阳摸了摸后脑勺，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鸿门宴？这设局的人可真够出格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师永杰大模大样坐在北房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小唐和方舒，这两个小丫头居然还挺能折腾，居然把靳百川口中的精锐力量给打晕了。 那壮汉体力果然惊人，此刻已经苏醒，除了脑袋被烫的发红，鼻子也歪到一边，暖水瓶中的热水固然让自己狼狈不堪，迎面的一脚却是真的让自己受伤不轻，鼻子肯定是骨折了，眼眶只怕也有问题。这两个丫头，壮汉恨恨的看着方舒和周小唐，如果不是这个吊死鬼一样的手术刀小组四爷守在这儿，他一定将这两个丫头先奸后杀。 “厢房里你那两个兄弟，不会也这么废物吧？”师永杰一点儿都没客气，本来，按照师永杰的想法，这里只要留他一个人就可以了，手里握着两个大筹码，在这儿守株待兔，这样的任务，没有一点点难度。但欧阳逸轩一再强调，对手狡猾强悍，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定要增派人手。所以，靳百川把他精挑细选的三个手下派到了自己身边，而这三个精锐力量，师永杰一眼就可以认定，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总结废物。 果然，守在西厢房那两个壮汉，手里一拿到枪就两眼放光，噼里啪啦玩个不停，简直就是两个土包子，看着他们不停拉动套筒的样子，简直让师永杰心惊肉跳，枪里还有子弹，就这么玩，也不怕走火吗？自己板起脸厉声喝止之后，这两人才悻悻的把枪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而这第三个，更是离谱，居然被两个小姑娘收拾了，丢人。 壮汉忍者头上的阵阵剧痛，心中的火一股股往上窜。这个吊死鬼也太过分了，说话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就这么直接的叫自己废物，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刚才是够丢脸的，被两个小丫头收拾成这个样子，传出去可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你到西厢房去吧，等有人进来再出来。”师永杰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壮汉心有不甘的瞪了师永杰一样，气哼哼的出了房门。 “你们觉得真的能逃出去吗？”师永杰饶有兴趣的看着方舒和周小唐，那张吊死鬼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这两个丫头，还真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们？”周小唐已经要绝望了，既然到了绝望的边缘，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为了我们的敌人，现在看来，你们，不对，是你，”师永杰说着指了指方舒，“你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你是说许正阳？”周小唐愣了一下，在那间地下室被审讯的时候，所有的问题几乎都围绕着许正阳，那时她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许正阳来的。可是，现在许正阳已经被警察抓了，怎么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和方舒呢？ “不错，你们管他叫许正阳，在我们这儿，他有另一个名字，我们管他叫老鹰。” “可是，许正阳已经被警察抓走了，你们的人亲眼看到的，你们把我们抓着不放还有什么意义？”管他是许正阳还是老鹰，都已经落在警察手里，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你们这位同学，他的能耐不是一般的大，前一分钟在警察手里，后一分钟可能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加一份保险。恭喜你们二位，你们就是我们的保险。” “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集安一中那个警察，是你们栽的赃。”方舒的声音比周小唐冷静的多，现在仔细想想这一下午的经历，疑点越来越多，好像把自己和周小唐拉出去走一趟，就是为了看一场别人指控许正阳开枪杀人的戏，然后再劝许正阳举手投降，怎么想怎么像是一个圈套。 “说得不错，的确是个圈套。”师永杰倒是毫不回避，爽快的回答着。 “所以说，许正阳根本没有杀人？”想到自己竟然相信了别人，以为那个警察是许正阳杀的，方舒的心都要碎了。 “那倒不是，今天中午，为了救你们俩，他一口气杀了九个人。” “这句话你们已经跟我说过一遍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方舒的脸上闪过深深的伤心，“我好后悔，如果不是我，许正阳就不会束手就擒，他现在一定在你们手里饱受折磨，你们这帮禽兽” “小姑娘，你不用后悔，也不用难过，”师永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老鹰现在已经飞出了警察的笼子，正往我们这里飞来。不过你放心，我这里的笼子，比警察的笼子要牢固的多，要命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寻踪 1995年9月7日17：1017：20 高战天放下电话，心里的感觉像是有一团大火在熊熊燃烧，小唐被人绑架了，打电话给自己来求救，情况紧急，自己必须要抓紧行动了。抓起面前的电话，高战天想都没想，就飞快的拨了一串号码，几乎是拨号音刚刚响起的瞬间，电话便接通了。 “我是刘建设，请讲。” “师长，我是高战天，小唐被绑架了。” “小唐？”电话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对面的刘建设似乎在搜索这个名字的含义，“是老连长的孙女儿吗？”能让高战天心急如焚的人不多，而老连长绝对是其中一个。 “是的。”高战天和刘建设是同年兵，二人同在一个连队，同在一个班，老连长是他们当年初入军旅时的第一任连长。 “她人在哪儿？”身为统帅上万兵力的军事主官，刘建设少有的失去了镇静。 “我接了一个电话，小唐刚说了一句被绑架了，电话就被挂断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需要我怎么做？”高战天是特种大队大队长，麾下兵力虽说只要数百，却个个都是精英型战士，派人营救小唐易如反掌，找到自己，定然是另有所求。 “我需要位置。”短短五个字，提出的要求却是难上加难，“小唐的电话打到了我办公室的座机上，这是唯一的线索。” “我马上办。”刘建设斩钉截铁，身为一个参加过对越战争的老兵，在任务面前，他的习惯历来是先说是，再考虑怎么办。 “我等你消息，最好快一点。”电话挂断了。 刘建设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现在唯一的线索是一通电话，通过电话定位是唯一的方法。他飞快拨通一个号码，拿起钢笔，拧下笔帽，将一张白纸放在桌上，准备记录。 “保卫处丁博海。” “丁处长，我刘建设。” “师长请讲。” “帮我查一下特种大队高战天办公室座机的通话记录。”军区保卫处处长丁博海，是刘建设的老部下，找他办事，不需要多费口舌。 “起止时间？”丁博海还是一如往常的干脆。 “下午五点之后。” “稍等。”一阵清晰的咔哒声之后，话筒被放在了办公桌上，隐隐约约，话筒中传来丁博海的声音，看来丁处长在用另一部电话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漫长的等待结束了，“师长，您记一下。” “你说，我听着呢。”刘建设凝神细听，用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阿拉伯数字。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了，改天一块儿喝酒。”都是生死兄弟，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放下话筒，又拿起另一部电话，拨通了直通了一个总参的军线号码，总参机关和野战部队不一样，一天到晚都是会，希望这位老伙计今天在办公室。 谢天谢地，电话似乎是在瞬间接通的。“你好。”总参的干部和基层不同，没有在电话里自报家门的习惯。 “老肖，我刘建设。” “老刘呀，到北京来了吗？”刘建设历来没有打电话拉家常的习惯，一般来电，十有是到北京开会，而只要老刘到了北京，他肖长远是一定要请喝大酒的。 “有事儿请你帮忙。” “说吧。”刘建设居然开口求人帮忙，这可是破天荒的，肖长远打起精神，这老家伙开口，自己一定要帮，毕竟是在一个战壕里滚过的。 “三部那边有没有熟人？” “你就说吧，什么事儿。”肖长远的习惯就是直来直去，你提要求，我去办，只要我答应了你，别管动用怎样的关系，都能给你办成了。至于中间的环节，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帮我查个手机号码的位置。”刘建设不再客套，一口气念出了那一串数字。 “等我电话。” 将听筒放到电话机上之后，刘建设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六年前，一个侦察小队深入敌后，平安回来的只有他和高战天两个人，如果不是老连长舍命断后，他们俩早就死在南疆战场上了，他们的性命是老连长救的。现在，老连长的孙女遇险了，就算是拼上他和高战天两人的性命，也要把小唐揪出来。但是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三分钟后，高战天在面前的纸上记下了一串经纬度数据，对应着经纬度的，是集安市南京路的一处院落，从特种大队驻地前往，车程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在押嫌疑人脱逃，按理说应该在第一时间向指挥中心通报，但王大鹏鬼使神差的拨通了刘子强的手机，现在想想，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刘子强的命令出乎王大鹏意料，“我马上过来，在我到现场之前，先不要向指挥中心通报。”这是什么道理？要知道，向指挥中心通报之后，指挥中心会在第一时间调集附近的巡逻警力快速反应，围追堵截。众所周知，今天，整个集安市区到处都是巡逻车，为了抓捕东榆树湾的在逃嫌疑人，已经拉起了天罗地网，通报时间晚一分钟，许正阳就多了十倍甚至百倍的脱逃机会啊。但局长已经下令，自己除了执行，还有什么办法吗？ 晕厥的刑警已经苏醒过来，除了颓然无力，没有大碍。眼看着嫌疑人从眼皮底下逃之夭夭，两名刑警都像是憋足了气的皮球，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去抓人。可是现在，竟然接到了就地等待的命令，真是要把人急死的节奏。 王大鹏焦躁的看着手表，时间不会因为他的焦急减慢流逝的速度，秒钟有条不紊的一格格移动着，每一动都像重锤，敲打在王大鹏心头。 三菱越野车终于出现在视野中，王大鹏连忙不住挥手向司机示意，生怕望穿秋水等来的局长大人一个不留神和自己擦肩而过。其实真的没有必要，这空无一人的道路上，三个大男人简直像灯塔一样醒目。 越野车停了下来，副驾驶门打开了，刘子强沉着脸下了车，看着王大鹏问道：“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 王大鹏心凉了半截，说情况什么时候说不行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部署警力展开抓捕，这位老人家倒好，还要详细说。没办法，只能长话短说，尽量详细了。 刘子强听得很认真，说实话，这里有拖延时间的因素，靳百川显然是想让这个许正阳从警察手里逃走，自己已经做完了第一步，简单配合一下做好第二步，无非是顺水人情而已。但拖延时间，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更重要的，自己真的想听听这个学生到底是怎么脱逃的，也好判断一下这个被靳百川如此关注的学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王大鹏描述的很简单，有些细节还需要直接被攻击的两个刑警来补充，刘子强很仔细的询问了许正阳出手的经过，甚至还要求两个刑警比划着演示事发的经过，一边看一边暗暗心惊，这个许正阳，绝对是个劲敌，靳百川和这样的人为敌，只怕要头疼一阵子了。 “刘局，您看是不是抓紧时间通报中心啊，这种事儿拖不得，抓捕时机拖着拖着就没了。”王大鹏终于忍不住了，局长大人愿意看真人秀，完全可以另外挑个时间，现在可真不是时候。 “我还是先给康局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吧。”刘子强想了片刻，似乎想出了解决问题的良策，说出口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办法。王大鹏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给康局打电话，花几分钟说清情况，等康局的指示，再向中心通报，来来回回一番折腾，黄瓜菜都凉了。 打给康剑成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刘子强真心有些失望，如果康局长此刻在市里开会，那就完美了。不过既然电话通了，那就汇报吧。先是一番语气沉痛的自责，然后便是对情况的详细说明，王大鹏一边听一边暗暗佩服，刘局长的汇报功底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几句话就把事情介绍的清清楚楚，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碎嘴子。 电话挂断了，刘子强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王大鹏，说道：“康局指示，立即通知指挥中心，开展抓捕。” 王大鹏如同听到大赦令，拿起手机拨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就这么眼睁睁过去了十分钟，指挥中心布警到大网搭建完毕，至少还需要五分钟，十五分钟，多宝贵的十五分钟啊，就这么浪费了。 欧阳逸轩举着望远镜，看着镜头里的烂尾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老鹰果然是老鹰，战术动作不是一般的流畅，虽说过去了一年多，一点儿都没退步，还是个高手，还是一名劲敌。 “这小子，疑心还挺重，明明留了条，他还是要挨个查一遍。”陆占山也举着望远镜，却感觉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看着老鹰的战术动作，陆占山心中一阵阵后怕，下午在集安一中，自己真的是捡了一条命。 “换了我也不会轻易相信敌人留下的信，尤其是你这位三爷布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走错一步就粉身碎骨，谁敢有一点点大意啊。” 陆占山嘿嘿一笑，在狙击点留条，也是心理战的一招，一大堆线索中，真假掺杂，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老鹰相信，他一心要救的女生，真的在南京路八号院。而那里，除了严阵以待等着他的天罗地网，什么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瓮 1995年9月7日17：2017：25 五个狙击点逐一查看，真的什么都没有，隐隐有些失望，这些地方只要布置一名狙击手，自己就能缴获一支狙击步枪，用狙击镜观察下面的八号院，会比现在的目测清楚的多。 敌人真的没有在外围布置狙击手，许正阳皱了皱眉眉头，坐在自己选定的最后一个狙击点地上，暗自盘算起来。外围没有敌人，意味着大网全都张在院子里，那空空荡荡的院落，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 从烂尾楼上下来，许正阳大摇大摆走在南京路上，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走到院落门口，再次看了一眼门牌号，没错，南京路八号。院子的围墙足有两米高，正面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一定不能选择这里来突破，再观察观察吧。 围着八号院院墙走了一圈，来到北墙墙根下，挨着墙根是一排平房，翻过墙头就是屋顶，从这里进入，应该比较理想，虽说墙头高度超过两米，但只要在墙上蹬一脚，就能轻松上墙。 说干就干，后退两步，助跑，身子跃起，右脚在墙上一蹬，左脚又是一蹬，身子已经稳稳落在房顶，接着卧倒，身子紧贴房顶，一动不动。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看来自己这一跃，没有引起院内的注意。 身体下面的房顶是水泥预制板，并不算厚，移动起来一定要小心，否则屋顶下的人会听到上面的动静。许正阳操控着全身的肌肉，让身体像蛇一样在屋顶游移，从靠近北墙的屋后挪到靠近院内的屋前，向前，向前，再向前，到达屋檐附近，停下，开始仔细观察。 慢慢抬起头，尽量压低脑袋，却又要保证看到院内的情形，这样的姿势可真难把握。不过，这种别扭的动作，自己仿佛已经做过千万次了，轻轻一抬头，就是最最合适的角度，保证暴露部位最小化的前提下，获得最大的视野。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院内依然是一片安静，静的好像根本没有活物一般。这是一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院落，院子里什么陈设都没有，混凝土浇灌的地面上光秃秃的，一马平川，就算是掉下去一个石子儿，都显得异常醒目。 许正阳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用问，敌人都藏在屋子里，身下的正房，两侧的厢房，都有敌人。从自己这个角度，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院子一定经过了处理，没有任何杂物，也就没有任何掩护，自己只要跳到院子里，就会成为秃子头上的虱子，成为一个活靶子。可除了跳进去，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你想好了啊。”每到这种需要决断的关键时刻，老鹰一定会跳出来捣乱，比写的都准。 “我想好了。”明知道这一跳就是跳进了陷阱，许正阳还是决定往前冲，陷阱算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闯定了。 “下面至少有三支枪等着你，而且这次的枪手，和老虎沟里的菜鸟绝不是一个级别。就算你真的神通广大，三支枪指着你，你还能做什么？”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问问你，这值得吗？”老鹰叹了口气，虽说在劝说，但心中已经知道，事情没有转机了。 “当然值得。” “就为了一个女生？你和她认识只有一年多，你真的了解她吗？” “你不懂的，喜欢一个人，有时就是一种感觉，你根本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知道，你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这就足够了。” “你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她的生命中却可以没有你。”老鹰对许正阳这番论调嗤之以鼻，“想想在集安一中办公楼前她对你的态度，你可以为她掏心掏肺，她呢？” 许正阳愣了一下，他不觉得在集安一中办公楼前，方舒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她对我的态度怎么了？” “怎么了？”老鹰冷笑一声，“她看你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她完全相信那个警察就是你杀的，对你连这点儿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还觉得她的态度没问题？” 原来老鹰所说的态度是这个意思，许正阳不由在心中微微一笑，这个要求也太高了，一个未出校门的小姑娘，听到那么多人异口同声指证自己开枪杀人，怎么可能不怀疑？更何况指证自己的人里面，还有身穿制服的警察，方舒怎么可能不怀疑？“那你说说，你认为什么样的态度才算没问题？” “这个人对你要绝对信任，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应该坚决站在你这一头。” “你说的这种状态，太理想化了。听说过曾参杀人的故事吗？饶是亲生母亲，听到别人传言自己的儿子杀人，一次不信，两次不信，三次也信了。更何况，我也不是真的无辜，虽然那个警察不是我杀的，但在老虎沟，那九条人命，确实命丧我手。”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绝对信任，并不是相信你是无辜的。我所说的信任，指的是无论你有没有杀人，她都坚决支持你，你成佛她和你一起成佛，你成魔她陪你一同成魔，在她眼里，你就是她的唯一，不管你是天使，还是魔鬼，永远不离不弃。” 老鹰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听起来像是有感而发，“怎么，你曾经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吗？”好不容易听到老鹰表明心迹，还不趁机摸摸底细？ “我？”老鹰又是嘿嘿一笑，说道，“你想错了，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不顾一切去投入，所有的美好都是过眼云烟，都会离你而去。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是孤身一人，永远一无所有。” 老鹰的话让许正阳打了一个冷战，永远孤身一人，永远一无所有，那是一种怎样绝望的孤独？不，那绝不是自己的生活。“那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我的生活在这儿，这里有和我朝夕相处的朋友，有我倾心爱慕的女孩，有待我如父兄的老师，我的世界绝不是孤身一人。” “许正阳啊许正阳，你真是执迷不悟。”老鹰长长叹了口气，“你的命运早已被写定，从你五岁那年开始，你就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别挣扎了，你说的那种生活只是一个假象，你的生命中，只有冷酷，只有杀戮。”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就更应该跳下去，反正都是杀戮，就让杀戮从这里开始吧。” 起身，将老鹰的喋喋不休抛到脑后，许正阳纵身跃入八号院院内。 戚勇站在正房门口，冷冷观察这院内。一年前那次血战，至今仿佛还历历在目，多少次深夜从梦中惊醒，梦到的都是老鹰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和透着杀气的通红双眼。他清楚的记得老鹰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向着自己直冲过来的那一刹那，当时的自己，在巨大的惊愕中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眼睁睁看着一只铁拳在视野中越来越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而自己，是那天晚上第一个被击倒的手术到小组队员。 这一年来，戚勇觉得自己每天都背负着沉重的羞耻，自己是手术刀小组的老七，竟然第一个被突破，排名第八的巴天寿，排名第九的沈放，还有排名第十的石春雷，都没有像自己这样，一枪未发，一拳未出，就失去了知觉。一想到老十，心中又是一阵刺痛，那一战，老十丢了性命，手术刀小组十兄弟，剩下了九个人。这笔账，一定要在今天算清楚。要一血自己的耻辱，要为十弟报仇。 可惜，大哥有严令，要活的老鹰，否则，自己一定要将这个魔头碎尸万段。碎尸万段，想到这个念头，心中又是一阵发笑，可能吗？凭自己的一己之力，要制服老鹰，那绝无可能。可是，今天，这个小院子里，除了自己，还有躲在东厢房的九弟沈放，躲在西厢房的五哥武天舒，三个人三支枪，进入院子，就是进入了火力网的中央，就算他真的是一只老鹰，长出了翅膀，也叫他插翅难飞。 房顶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那是有人双脚落地的响声，戚勇微微一笑，大哥真是料事如神，早算定了老鹰会从北墙翻上房顶，果然如此。不过这个小子确实了得，如果不是自己刻意凝神听着屋顶的动静，只怕如此细小的声响，早被自己放过去了。端起手中的5冲锋枪，轻轻推开门，站在房门口，瞄准院内。敌人已经来了，开始严阵以待。 “注意，老鹰已经上房，做好准备，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大哥欧阳逸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藏身的地点并不是狙击位置，只能看到正房房顶，看不到院落内部，只要老鹰跃入院内，就跳出了他的视线之外。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跳出了大哥的视线，却跳入了其他兄弟三人的火网，效果是一样的。 戚勇深深吸了口气，东西厢房的房门都打开了，三支冲锋枪枪口指向院内。如果不是非要活口，老鹰将会在第一时间受到密集弹雨的热烈欢迎，可既然要活的，那就需要瞄准，需要避开老鹰的要害，攻击手臂和腿。难度虽然大了些，但也只是大了一点点而已，对于久经沙场的老手而言，这样的瞄准，不会超过两秒钟。 稳住呼吸，轻轻扣动扳机，压下第一道火，准备瞄准，准备射击。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个人影落入院内，老鹰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短兵相接 1995年9月7日17：2517：30 “跳进去了？”陆占山从望远镜里看着的身影消失在屋顶边缘，心中一阵欢喜，却又有一丝隐隐的失望。这么容易就进了陷阱，这个对手，并没有想象中强。 “怎么，有些失望吗？”欧阳逸轩放下了望远镜，既然从望远镜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就干脆放下吧。 “我觉得老鹰好像变了，在学校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他能弃械投降，在这儿，我同样没想到他真的一头闯到陷阱里去了。” “那还不好？”欧阳逸轩微微一笑，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感到一丝轻松，这一个下午，别看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其实那都是硬撑着装出来的。“等老五他们三个把那小子打残了，我们就可以通知老四带着那两个小妞撤退了。” “估计现在已经开火了吧？”部署在院子里的冲锋枪都加装了消音器，就算是在院门口，也听不到枪声。 “应该是吧，”欧阳逸轩举起望远镜，将视线投向另一处院落，那里，与南京路八号院隔着一条宽阔的南京路，从自己的位置看去，那个院落尽收眼底，而方舒和周小唐，就关在那个小院里，那里是南京路九号院。 “希望不用启用老四。”陆占山喃喃的念叨着，如果真的需要启用守在十二号院里的老四师永杰，那就意味着，八号院埋伏的三个兄弟都失败了，而与老鹰对战，失败的下场绝不会简单，输掉的很有可能是性命。 陆占山的一句话让欧阳逸轩刚刚放松了一点点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不会出问题吧？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布置的这么周密，三支枪对一个赤手空拳的人，怎么会出问题？可话又说回来了，一年前，自己一方是十个人，还不算在外围配合的枪手，不是照样一败涂地吗？早知道应该在那个院子里再放一些人，哪怕是安排几个银翼的普通枪手也好，毕竟多一支枪多一分火力。 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慢，欧阳逸轩抬起手腕，从老鹰在屋顶消失到现在，只过了不到一分钟，怎么自己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耳机里一片寂静，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照理说应该通报情况了。看着手表的指针从五点二十五分跳动到五点二十六分，欧阳逸轩终于忍不住了。 “老五，通报情况。”院落里的三人小组，指挥官是老五武天舒，老五办事素来稳重，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问题。 “老鹰进了正房。” 耳机里传来的是坏消息，欧阳逸轩心沉了下去，“老七呢？”守着正房的是戚勇，老鹰进了正房，也就意味着和戚勇短兵相接了。怎么能出现这种情况，布好了网居然没有网住老鹰，进了正房，这张火力网就没用了。 “不知道，应该开火了，有消音器，听不到。” 果然出问题了，欧阳逸轩暗骂了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七，听到了回话。” 耳机中一片寂静，看来是凶多吉少了。“老七，老七，你怎么样？”欧阳逸轩再也无法装出沉稳的样子，语气开始焦躁。 “不用着急，你的老七还活着。”耳机里终于有了回应，不过不是老七，而是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虽说上次听到这个声音是在一年之前，可现在，这个声音听起来，一点儿都不陌生。 戚勇的眼睛透过5的机械瞄具盯着院内，他坚信，以自己的反应速度，完全可以在老鹰落地的刹那完成瞄准，对着他的双腿射出第一个三发点射，那时候的老鹰，就会变成一只瘸腿的老鹰，看你再往哪儿去。 可是正如老话所说，世事不如意者，十有，此刻的戚勇，便清楚的感觉到事情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所带来的惊讶，落地的看起来根本不是个有手有脚的人形，倒像是一个肉球，还是个充足了气的肉球，一触及地面便飞快的向自己的方向弹了过来，快得有些诡异，快得让自己来不及反应。 战斗的本能让戚勇迅速恢复冷静，那不是什么肉球，还是老鹰，不过老鹰选择的方式出乎自己意料罢了。这个老鹰，的确非同一般，双脚落地的瞬间，立即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连续几个前滚翻，向着正房房门而来，等到戚勇反应过来的时候，老鹰已经滚到正房门口。 戚勇迅速后退，同时调整枪口方向，将平端转为向下，眼睛飞快捕捉着老鹰移动的轨迹。妈的，这个小子是怎么做到的，能翻滚的如此快，眼看着就要到自己脚下了，枪口还要往回收，靠，再收就该打到自己的脚了，不行，还得再退，只要再退两步，就可以开枪了。这时候，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留活口，先开枪打中了再说，面对一个缩成球的老鹰，谁能保证只打胳膊腿？ 继续调整着枪口，快速向后跳跃，一步，好，准备开火，两步。 后背一阵猛烈的撞击，不好，戚勇的心沉了下去，撞到墙上了，自己已经从门口退到了墙根。完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出现了那张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的面孔，只是这次的双眼，没有被杀气充斥的血红，只有清澈的冷冽。 戚勇的右手手腕似乎被铁钳牢牢钳住，手中的5被高高举起，枪口指向屋顶。对面的老鹰已经将自己牢牢贴在墙上，双腿被对方巧妙的用腿顶住，根本无法动弹。现在只能做最后的挣扎，开枪示警，告诉五哥和九弟，自己失手了。 撞针击打子弹的底火，弹头飞出枪管，击中房顶的混凝土预制板，有的钻入屋顶，有的被屋顶弹飞在屋内乱窜，耳中却没有传来枪声。该死的消音器，火药爆炸的声响被过滤的干干净净，撞针击打底火的金属敲击声，根本不可能传出屋外。看来，要示警，只能靠吼了。 深深吸了口气，只要从胸膛里发出一声怒吼，就可以将危险的信号向外传递。但真的是世事不如意，颈部像被重锤狠狠击打，随着瞬间到来的晕厥，那一声怒吼被生生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许正阳站起了身子，感觉心脏砰砰砰乱跳，方才那一跳，真的是冒足了风险。幸亏自己还能活学活用，用上了老鹰的“翻滚”战术，把一场来自不同势力的围捕，变成了一对一的室内近距离战斗。而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显然大出伏击者意料之外，自己这才有了可乘之机，一举得手。现在，自己制服了一名枪手，手中有了一支冲锋枪，还有一部带着战术耳机的电台。 刚刚把耳机塞到耳孔里，便听到了呼叫，“老七，老七，听到了回话。” 不知道倒在地上这个家伙是不是老七，许正阳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一边俯身从这个“老七”身上搜索着战利品，手枪一支，冲锋枪弹夹三个，手枪弹夹两个，还有一枚26手雷，收获颇丰啊。接下来三下五除二，解皮带，捆绑，他可不是老鹰，随便杀人的事儿绝不能干。 耳机里再次传来声音，这次的声音明显带着焦急：“老七，老七，你怎么样？” 看来这个家伙就是老七，听起来，耳机另一端的人对这个老七的安危还挺在意，许正阳心念一动，对了，何不来一场交换？按下送话按钮，尽量模仿老鹰的语气回答：“不用着急，你的老七还活着。” 耳机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便是一个挺起来轻松的语气，“老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看来是故人，许正阳有些头疼，上次在龙在天面前装老鹰，就落得了一个失败的下场，自己和老鹰本质上根本不一样，装不像的。既然装不像，为什么还要装呢？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呀，这些人和老鹰有仇怨，所以才会憋足了劲儿对付自己，只要说清楚了，自己不是老鹰，那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对，就这么办。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老鹰。” “是吗？”对讲机里的男人冷笑一声，“这里每一个人都恨你入骨，就算把你烧成灰也认得出来，你不是老鹰，难道我是吗？” “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认错了，那些人也对老鹰恨之入骨，据说也是化成灰都认得出来，看来这个老鹰得罪了不少人。”许正阳在心中苦笑着，自己和老鹰的联系千丝万缕，要撕扯清楚，可真不容易。 “你现在有一个选择，乖乖从屋子里走出来，跪在院子中央，我会饶你不死。”欧阳逸轩没有理会许正阳的解释，直截了当提出要求。 这个男人，看来根本不愿意和自己讨论身份的问题。他不愿意讨论，自己却不能轻易放弃，“老兄，你们和老鹰之间有恩怨，扯到我身上只是个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摆在台上说清楚，一拍两散各回各家，何必在这里剑拔弩张呢？” “你说的轻巧，好不容易把你装到了网里，你一句不是老鹰，就把你放了？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可以被你随随便便哄着玩儿是吗？” 许正阳真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这个世界真是怪，自己拼了命的在别人面前装老鹰，人家一眼就识破了。现在自己拼了命的说自己不是老鹰，别人却偏偏不信，难道所有的事儿都得反着解释才能成功吗？ 听着耳机里的沉默，欧阳逸轩继续开展他的攻势，“我给你三十秒时间，你考虑一下，要不然就按照我的要求，出门下跪，举手投降。要不然就等着我的兄弟把你打成筛子。” 唉，本来想和平解决，人家非不同意，看来，这件事情，只有刀兵相见这一条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方舒的下落 1995年9月7日17：3017：35 “你凭什么以为我只有举手投降一条路？” 欧阳逸轩愣了一下，耳机中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气却像忽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自己的虚张声势失败了。不过面对老鹰这样的对手，本来也没指望这样的虚张声势可以成功。 “我现在有一支5，你的人躲在东西厢房里，我谁敢冒头，我保证先让他变成筛子。你放心，我和你的人不一样，我是不会失手的。”5性能优越，许正阳完全有信心用一支枪锁住一个小院。现在的局面，自己是占优势的，东西厢房里就算藏着十个人，自己都不会犯怵。 “你说的没错，我相信以老鹰的实力，绝不会失手。但是，在你让我的人变成筛子之前，我会在你的女友身上开几个枪眼儿，不过放心，我只是给她放放血，绝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虚张声势失败了，直接使出杀手锏吧。 “说到这儿，我们不妨做个交换，”终于说到正题了，许正阳小心的措着辞，毕竟，自己并不知道这个老七，在敌人那里占多大的分量，不知道这样的筹码，够不够换回方舒，“你放了我的同学，我放了老七，咱们来一场公平交易，怎么样？” 欧阳逸轩差点儿被这个不可思议的提议气得笑出声来，老鹰要不就是傻了，要不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否则怎么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呢？“你有两个同学，而我只有一个老七，两个换一个，我的生意是亏本的。这笔买卖，我不做。”既然老鹰把自己当成傻瓜，那自己也陪他玩玩。 “我也留下，这样就是两个换两个了。”只要方舒能平安，许正阳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落入敌手。 “你？”欧阳逸轩笑了，“你就是一个随时都会响的炸药包，那个女生是你这个炸药包的唯一保险，把她放走了，我们还敢把你留下来吗？” 谈判陷入僵局，看来交易是达不成了。 “既然你这么在意那两个小丫头，那就乖乖出来，跪在地上，举手投降，我保证，只要你不反抗，那两个小丫头就没事儿。” 唉，看似对自己有利，其实还是错觉，只要方舒在他们手里，自己就永远处于被动。算了，别挣扎了，不就是举手投降吗？无非是从警察手里，转到了这帮人手里，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罢了。 “蠢货。”两个字被老鹰骂得咬牙切齿，“你的脑子是不是只能用来生锈？” “你又有什么高见？”反正最差的结果就是投降，不妨听听老鹰想说些什么。 “方舒根本就不在这里，投降不要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可投降之前总要确认一下方舒的安全吧？”老鹰已经摸清了许正阳的思维方式，总结起来就是六个字，一切为了方舒。 “你怎么知道方舒不在这儿？”许正阳愣了，他之所以到这里来，完全是为了方舒，难道这个八号院，又和老虎沟一样，是一场骗局吗？ “如果你是对讲机那头的那个人，现在让你这个呆头鹅举手投降，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许正阳不说话了，细细一想，自己还真是一个呆头鹅，如果方舒在这个院子里，只要有人把方舒拉出来，用枪顶着方舒的头，自己一定束手就擒。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你现在完全可以大胆的把手雷扔出去，随便往东西厢房哪个房间扔都行，可惜只有一枚，要是有两枚，就一边一枚，屋子里有多少人都让他们上西天。”老鹰一边说一边惋惜的啧啧咂嘴。 又是这一套，许正阳反感的皱了皱眉，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让老鹰不想着杀戮，比让狗不啃骨头都难。“我不觉得炸死几个人，就能让我见到方舒。” “别急，你听我慢慢给你分析。方舒虽然不在这里，却一定离这里不远。” “为什么呢？”老鹰一句话便引起了许正阳的兴趣。 “你想啊，如果你同意投降，但是提出的条件是先要看到方舒，他们怎么办？” “他们能怎么办，当然是把方舒拉到这个院子里让我看了。”这个问题水平有些低，许正阳的语气中带出了不屑。 “废话，要是能那么干，他们干嘛不在一开始就把方舒放在这个院子里让你看？” “对呀，为什么？”许正阳再一次成功变形为呆头鹅。 “因为他们怕你，不，是怕我。”老鹰冷冷一笑，“他们认为这个方舒是我的命门所在，所以一定要把她像看宝贝一样看起来。这个院子，只是个猎杀老鹰的陷阱，如果把老鹰的命门也放在这儿，万一老鹰一发飙，有如神助的把方舒救走了，就全完了。所以，方舒不能放在陷阱里，一定要放在另一个地方，确保安全。” “所以说，”许正阳的眼睛亮了，“方舒虽然不在这里，却一定离这里不远，那样的话，我一旦要求见到方舒才投降，他们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方舒带到这里来。” “你只说对了一半，就算你提出要见方舒，他们也不敢把方舒带到这个院子里。” “你是说，方舒被关押的那个地方，能够让她不出门，我也不出门，我们就可以相互看见，而那个距离，又能让他们觉得足够安全。这样的地方”南京路的建筑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回放，一幅院落照片在脑海中定格，“是对面的院子。” “不错，只要将两个院门都打开，你就可以看到对面院子里的方舒，而你们两个，就像被隔在银河两端的牛郎织女，也只能互相看看而已。” “而敌人现在，就等着你同意投降，然后打开两边的院门让你们深情对视一眼。然后你就只能远远看着人家用枪顶着心上人的脑袋，自己跪在地上等着人家收拾。” 许正阳不说话了，老鹰描绘的画面很写实，只要自己投降，一定是这样的场景。 “等你跪在地上，他们会直接敲断你的两条腿，让你再也站不起来。”老鹰的声音简直就像姥姥在吓唬不听话的小外孙，“然后再把你绑成大粽子，看你怎么办。” “无所谓了，”许正阳本来就打算用自己来换方舒，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方舒平安，我怎样都行。” “问题就是方舒能平安吗？”老鹰早就料到许正阳会这么说，“要知道，方舒是你的命门，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我都已经命悬他们之手了，他们还要方舒干什么？”许正阳觉得老鹰是在危言耸听。 “你以为他们就是想要你的性命吗？大错特错。”老鹰大摇其头，“这个院子里，至少有三支5等着你，可是你跳进院子里的时候，却一枪都没响，为什么？别以为是你动作够快，他们来不及反应，开枪扫射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你动作再快，能快过人家的手指头一勾？” 许正阳知道，老鹰说得对，自己滚得再快，敌人要是有心开枪，早就开火了，就算瞄不准，扣着扳机对着院子里胡乱扫射，那纷飞的弹雨，只怕总有一发会打到自己身上。 “所以说，咱们的对头要的不是尸体，要的是活人，就算跟咱们有天大的仇，现在也不能要了咱们的性命。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因为龙头，他们要从自己身上找龙头的下落。 “聪明，”虽然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但依然被老鹰听了个清清楚楚，“第一，你手里根本没有龙头，第二，你也不知道龙头在哪儿。所以，他们的要求，你满足不了。但这些，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他们只会认为你在负隅顽抗，拒不交代，于是，他们就会再度启用你的命门，用折磨方舒来逼你就范。所以说，你举手投降，只能害了方舒。” 老鹰分析的入情入理，许正阳心服口服。“不错，我不能投降。” “对了，你终于明白了。”老鹰从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做通这个犟种的思想工作，真不容易。“既然不能投降，那就要撤离，现在，两边厢房埋伏着敌人，出去就是挨枪子儿，你怎么撤？” 老鹰说得对，只要一支冲锋枪，就能把院门封死，别看从正房到院门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可这十几米，完全可以成为直通鬼门关的捷径。 “所以，我们要把手雷扔出去，制造混乱，才能借机脱身。” “对。”原来扔手雷是为了脱身，许正阳心中不由一喜，脱身之后就可以到对面院子里救方舒了。 许正阳的念头当然逃不过老鹰的眼睛，眼看着自己一番劝说，结果居然是让许正阳决心对九号院发动进攻，老鹰不由暗暗叫苦。“我说，你今天怎么比我还好斗？只要你脱身了，方舒就安全了。现在四周都是敌人，还想着进攻，你也太鲁莽了吧？” “四周没有敌人，我都看过了。” “废话，你看的是狙击八号院的点位，能狙击到九号院的你看过没有？我告诉你，至少那个欧阳逸轩就在能狙击到九号院的位置。” “欧阳逸轩？那是谁？” “就是对讲机那头那个男人，我们是老对头了。” 当然，许正阳暗暗点头，这些人本来就是老鹰的仇家，老鹰当然认识他们。 “就算外围有敌人又怎么样？你刚才也说了，他们不想杀我，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就好像穿着避弹衣一样，这样的条件，一定不能浪费。所以说，现在，是救出方舒的最好时机。” 老鹰彻底气疯了，自己这一番口舌完全白费，最后的结果就是从一个陷阱出来，向另一个陷阱跳去，这个许正阳，真是一块木头，还是朽木，完全不可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讲机中的交锋 1995年9月7日17：3517：45 “考虑的怎么样了？”欧阳逸轩的心里一直有些忐忑，老鹰居然会有方舒这样的软肋，这样的好事简直像是上天的恩赐，但如果这是老鹰的伪装呢？骗得自己掉以轻心，然后用厉害的后招等着自己，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老鹰的语气越来越熟悉，最初那种有些陌生的感觉正在慢慢褪去，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似乎正在自己面前变得一点点清晰起来。 “你最关心的女人在我手上，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最关心的女人，”老鹰冷笑着，“欧阳逸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我最关心的人吗？” 欧阳逸轩的心一沉，老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如果凌朝阳的判断准确，此刻的老鹰，应该已经失去了记忆，只剩下个空空的躯壳，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担心不会成真吧？如果老鹰一直在装，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陆占山的神情也紧张起来，今天这个连环套，是他的得意之作，八号院是陷阱，九号院是保险。如果陷阱能一举成功，当然万事大吉，陷阱如果出了问题，就打开院门，用方舒逼老鹰就范。这样的安排在陆占山看来万无一失。可这个连环套要想成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方舒在老鹰心中的地位，只有老鹰肯为方舒去死，才能大获全胜，否则，这个圈套就一点儿用都没有。老鹰说的如果是真的，无疑对自己的谋略是致命一击。 “老鹰，你还是那么狡猾，一句实话都没有。”欧阳逸轩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尽量把语气放得无比轻松，“当年的你确实无懈可击，没有情感，没有牵挂。可是自从加入了刀锋，你就变了，那些让人肉麻的战友情谊，家国情怀，把你磨钝了。现在更是这样，才一年的时间，你又多了一份儿女私情，老鹰啊老鹰，现在的你，软肋太多了。别撑着了，认栽吧。” “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老鹰叹了口气，仿佛在看着个无可救药但又固执的认为自己身强体健的病人，“好吧，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你就等着给你的好兄弟们挨个收尸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想不想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不能再拖了，欧阳逸轩咬咬牙，必须把方舒搬出来了，这个女孩到底是老鹰的软肋，还是他故意卖的破绽，必须要迅速做一个准确的判断。 “有必要吗？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欧阳逸轩真的要绝望了，不会吧，难道真被耍了？可是为什么，老鹰为什么要卖这么一个破绽呢？“如果真的和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孤身闯老虎沟？为什么独自进八号院？”虽说心里早已没了底，但口中依然是一副洞若观火的轻松语气。 “很简单，无论是老虎沟，还是八号院，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人。”老鹰的腔调，完全是一个猎人在戏弄自己的猎物，“如果不是你们认为抓到了我的软肋，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们这些银翼的精锐？” 原来如此，欧阳逸轩感觉一阵冰冷从头到脚，这才是真正的圈套，让自己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其实人家是要挨个收拾自己的手足，自己怎么会这么蠢，真的相信老鹰这样的恶魔也会有情感，真的相信凌朝阳那个王八蛋纸上谈兵的失忆分析。 “老鹰，你别嚣张，现在那间屋子，就是你的棺材。我就不信，你能走出那间屋子半步。” “无所谓啊，我本来也没打算马上走。你的兄弟老七，已经被我高高的挂起来了，我想玩一个游戏，踢飞他脚下的凳子，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是他先死，还是那些准备冲进来救他的人先死。” “你别乱来” “这怎么能叫乱来呢？围尸打援，这是狙击作战的经典战术，我只不过是换了个用法而已。” 欧阳逸轩的心真的沉到了谷底，围尸打援，战场上的噩梦，狙击手躲在暗处，击伤一名战士，让他流血不止连连惨叫，然后在狙击镜中瞄准一个个前来救援的战友，收割前赴后继的生命。现在的情况和围尸打援如出一辙，老七马上就要像一条风干的腊肠一样被悬挂在墙上，生命一点点流逝，老鹰则守在门口，有条不紊的向出现在院子里的目标射击，如果不想看兄弟们一个个倒在老鹰枪口之下，那就只能任由老七窒息而死。 在战场上，遇到围尸打援的狙击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呼叫炮火支援，对狙击手所在区域实施无差别火力覆盖，但这里是城市，哪里来的炮火支援？欧阳逸轩觉得心已经被提到嗓子眼儿里。 “大哥，怎么办？”耳机里传来老五的声音，情况紧急，武天舒已经顾不得对讲机里的一字一句都会被老鹰听得清清楚楚，急切的开始呼叫老大，老七危在旦夕，到底要不要冲进去杀一场，大哥您倒是抓紧给个话呀。 “无线电静默，等我的电话。”欧阳逸轩干脆的下达了命令，既然电台不安全，那就干脆不要用。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任何泄露到老鹰耳朵里的信息，都有可能导致战局的变化。 戚勇一定要救，可光靠老五和老九两个人是不行的，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投进去，八号院的战斗，不再是一场伏击战，而是一次攻坚。既然那里忽然成为主战场，自己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要赶过去。 不能再犹豫了，欧阳逸轩立即起身向楼下飞奔，一边拿出手机拨打武天舒的号码，一边对身边的陆占山说道：“快给九号院外围的兄弟们打电话，转移阵地，到八号院门口，准备强攻。” 武天舒的电话第一时间接通了，“你们马上集中火力，对正房的门窗射击，记住，不许擅自行动，不许发动进攻，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就到。”这场攻坚一定要打好了，打不好就变成了添油战术，上去一个死一个。只能集中优势兵力，发动突然袭击，在此之前，要把老鹰死死压在正房里，让他没有冒头的机会，唯有如此，外围的力量才能突破大门攻入院落。靠，本来围捕老鹰的铜墙铁壁，竟然成了阻碍自己进攻的最大障碍，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啊。 两只5开始向正房喷吐弹雨，有条不紊的三发点射，精准的覆盖着正房的门窗，院子里只有撞针击打底火和弹壳落地的微弱金属铿锵，消音器成功的消除了火药爆炸的巨响，八号院，成了一处安静的修罗地狱。 一支由五个人组成的小队在八号院门口迅速集结，欧阳逸轩看了一眼，除了自己和陆占山之外，还有刚刚在集安一中被老鹰袭击的六弟彭东，剩下两个是银翼的枪手，老二和老八还没有到。 陆占山看出了欧阳逸轩的疑问，连忙低声说道：“二哥和老八转移到八号院的狙击位置，居高临下控制战场。” 欧阳逸轩点点头，这样的安排很合理。这次行动，手术刀小组九人全员出动，原本的安排是由擅长近距离战斗的老五c老七和老九在八号院设伏，擅长近身搏击的老四在九号院看护方舒和周小唐，擅长远程狙击的老二和老八埋伏在可以观察到九号院的狙击点确保最后防线的稳固。此刻战局突变，除了老四依然固守九号院，所有力量都已集中此地，准备开战攻坚。 “开门。”欧阳逸轩一声令下，陆占山和彭东端起手中的16步枪，贴墙而立，站在大门两侧，两名银翼枪手快步上前，将一片薄薄的塑胶炸药贴在门框铰链处，迅速闪到大门两侧，一声巨响过后，尘土飞扬，大铁门晃了晃，轰然向院内倾倒。 欧阳逸轩将脑袋迅速向门口闪了一下，眼光已经透过漫天的尘土将院内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听不到枪声，但正房门口的砖石碎屑在四处飞溅，老五和老九已经用两支冲锋枪形成了压制火力，此刻的八号院内，是安全的。即将开始的攻坚，只要针对眼前的正房开展就行。 “沿两侧东西厢房向正房靠拢。”没有对讲机，使得战地指挥分外别扭，不过反正战场只有这么大一点儿，靠手语完全可以保持联络，还能保证指令清晰。 五个人分成两队，悄无声息的沿着东西厢房窗户下前行，接着转入正房窗下，随着两支队伍在正房窗下蹲好，射向正房的压制性火力停止了射击。 最难的部分开始了，欧阳逸轩咬咬牙，老鹰就在这间屋子里，无论是谁第一个冲入房间，只有死路一条，而身为指挥官，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决断，指定自己的某几个手下前去送死。 手指了指银翼的两名枪手，转而又指了指正房的房门，指令很清楚，你们两个，破门。放心吧，你们不会白死，只要你们成功的吸引了老鹰的火力，我们就会从窗口突袭，把他打成筛子。眼看无法用方舒要挟老鹰，那就没有必要留活口了。 两名银翼枪手没有半点犹豫，一脚踹开房门。 震天动地的巨响中，正房门窗轰的一声向外飞出，欧阳逸轩本能的卧倒在地，脑子里闪过两个字，诡雷，老鹰用一枚手雷设置了诡雷，该死，自己怎么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 两名银翼枪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欧阳逸轩霍得起身，大步迈入正房，既然在门口设置了诡雷，老鹰就不可能留在正房的厅堂里。正房厅堂旁边，还有一间卧室，老鹰一定在那儿。手雷爆炸一定会对老鹰的感官产生影响，利用这个空挡，冲入卧室，就算遭到攻击也认了。 硝烟中，欧阳逸轩飞快冲进卧室，卧室地上躺着的，是五花大绑的戚勇，除了戚勇之外，空无一人。 老鹰从这个活棺材里消失了，消失的无隐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营救行动 1995年9月7日17：3517：40 许正阳迅速在屋内游走一周，看着没有摆放任何家具的正房，正房旁边是一间卧室，无论是厅堂还是卧室，都没有后门。 脑子飞快的运作，八号院的地形图在脑子里如同三维动画一般展开，院子北侧的围墙并不是正房的北墙，围墙与正房北墙之间有一条不足半米的夹道，自己跳上墙头后跨过夹道才上了屋顶。跨过夹道的瞬间，自己一定看到了些什么，不要急，慢慢想，要细节，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事关成败生死。 “考虑的怎么样了？”耳机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是在催促自己投降。 不要被人干扰，仔细想想，对，有一个气窗，就在厅堂的位置。可是现在看去，厅堂上的墙平平整整一片雪白，根本没有窗户的影子。一定是准备装换气扇，后来没有装，便堵上了。既然从外面能看到，说明只是简单从里面做了封堵，没有用砖石堵死。要试试，不过一定要先把敌人稳住。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一边应付着对讲机另一端的男子，一边举起5，对着估算好的气窗位置，开火。弹头击中墙壁，没有预料中击中砖石的尖利声响，反而是如中破絮的沉闷，弹头穿过的地方，几个碗口大的破洞赫然出现在墙面，看来封堵气窗用的只是石膏板。 “你最关心的女人在我手上，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耳机中的聒噪还在继续。 气窗的位置不算高，只比自己高出一头，许正阳倒转5，敲打着石膏板，三下五除二，将石膏板拆得干干净净，一个二尺建芳的窗户路了出来。找到了撤离通道，就可以展开下一步行动了。 有了通道，离开这间屋子已经不是难事，现在的难点在于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九号院。九号院周边一定有狙击手，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像方才一样来个逐点排查了，在狙击手的枪口下杀入九号院，没有任何意义。人家只要一枪，就能让自己失去反抗能力。所以，一定要把敌人从九号院周边赶走。现在，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让敌人甘心情愿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的计划。 要让敌人听自己的调遣，就要摸准敌人的想法，用老鹰的老办法换位思考。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这个人对老鹰恨之入骨，同时又了如指掌。既然恨之入骨，他自然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方舒，那可是到目前为止，老鹰的唯一命门。既然了如指掌，那他就深知老鹰的手段，深知老鹰的性格 等等，他深知老鹰的性格，老鹰是什么性格？真正的老鹰，根本不在乎方舒的死活，方舒并不是老鹰的命门，而是自己的命门，如果躲在暗处那个人真的了解老鹰的话，在庆幸可以用方舒要挟老鹰的同时，一定有些怀疑，老鹰这样的魔头，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软肋呢？不错，许正阳眼睛一亮，这就是自己的机会，让敌人相信，方舒不是他们猎杀老鹰的诱饵，而是老鹰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幌子。 就这么办，在枪林弹雨的间隙，打一场心理战。方才老鹰说过那个男子的名字，对，第一枪就用这发子弹。“我最关心的女人，欧阳逸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我最关心的人吗？”叫出你的名字，再告诉你，你错了，你认为手中的方舒是杀手锏，那不过是我想让你这么认为罢了。 在战场上开展的心理战，永远是面对面战斗的补充，真正决定生死的，还是真枪实弹。许正阳拿出腰间的手雷，要争取时间，这个玩意儿一定要用好了。脑子里灵光一闪，快步走到被绑成粽子的戚勇身边，把手伸进戚勇的战术背心口袋，摸出一根渔线，刚才自己还觉得奇怪，战术背心里放一根渔线做什么，原来是干这个用的。韧性极佳的渔线，本来就是设置拌发雷的绝佳工具。 将渔线截成两段，用其中一段将手雷捆绑在门框上，把另一段一头捆绑在保险环中，拉着穿过房门的把手，将另一头固定在另一侧门框上，一个拌发诡雷设置完毕，只要房门被推开，渔线就会将拉环拉开，手雷就会爆炸。 “老鹰，你还是那么狡猾，一句实话都没有。当年的你确实无懈可击，没有情感，没有牵挂。可是自从加入了刀锋，你就变了，那些让人肉麻的战友情谊，家国情怀，把你磨钝了。现在更是这样，才一年的时间，你又多了一份儿女私情，老鹰啊老鹰，现在的你，软肋太多了。别撑着了，认栽吧。”听着对讲机里的长篇大论，许正阳笑了，这个欧阳逸轩已经动摇了，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潜意识中强化自己的内心确认罢了。 “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好吧，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你就等着给你的好兄弟们挨个收尸吧。”许正阳看了看地上的戚勇，继续为欧阳逸轩挖着坑，这个大粽子，也是自己心理战的重要筹码。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想不想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许正阳咬了咬牙，欧阳逸轩终于亮出了杀手锏，这一下可真是敲到自己的软肋上，不管怎样，都要咬牙挺住。“有必要吗？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几乎耗尽了许正阳最后一丝力气，这句谎话，撒起来可真他妈难，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如果真的和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孤身闯老虎沟？为什么独自进八号院？” 许正阳松了口气，越是用质疑的语气，越说明对方没有怀疑，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接下去要让敌人一步步越走越深，让他们相信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局。“很简单，无论是老虎沟，还是八号院，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人。如果不是你们认为抓到了我的软肋，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们这些银翼的精锐？”尽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让人听起来真的像是老鹰在说话一样。 “老鹰，你别嚣张，现在那间屋子，就是你的棺材。我就不信，你能走出那间屋子半步。” 敌人慌了，已经开始虚张声势的威胁，计划快要成功了。“无所谓啊，我本来也没打算马上走。你的兄弟老七，已经被我高高的挂起来了，我想玩一个游戏，踢飞他脚下的凳子，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是他先死，还是那些准备冲进来救他的人先死。” 是时候用用这个粽子了，许正阳看了看地上的戚勇，略一思索，便走过去拽着他的衣领拖入旁边的卧室。按照计划，被绑在门框上的手雷是一定会爆炸的，到时候戚勇如果还躺在厅堂里，就会变成一个插满弹片的粽子。 “你别乱来” “这怎么能叫乱来呢？围尸打援，这是狙击作战的经典战术，我只不过是换了个用法而已。”再次回到厅堂，双手拉住气窗下沿，略一使劲，身体已经如水蛇一般钻出气窗之外，双脚分开蹬住夹道两边的墙壁，准备脱身。 现在还不能肯定监视院落的人是不是开始向院门口集结，这时候贸然起身越过墙头，会被敌人发现，那就功亏一篑了。 “大哥，怎么办？”耳机里传来的是另一个声音，太好了，敌人已经乱了阵脚，自己的计划越来越顺利了。 “无线电静默，等我的电话。”机会快要来了，无线电静默开始，敌人要行动了。不过还是要稳住，等等。 当三发一组的5冲锋枪点射开始向空荡荡的正房倾泻出密集的弹雨的时候，许正阳的身子轻飘飘的越过北墙，稳稳落在地上。 师永杰的对讲机大大咧咧的摆在办公桌上，他的耳机早已拔了下来，对讲机中的对话，清清楚楚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么做的目的，原本只是为了戏弄一下这两个女孩子。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敢对负责看押的壮汉动手，还试图打电话求助，要不是大哥严令不许对这两个小丫头动手，师永杰早把她们收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既然不能折磨，那就来一场精神刺激，她们不是关心老鹰的安危吗？那就来一场现场直播，让她们隔着对讲机，听听老鹰是怎么一步步进入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中的。 听着对讲机里有条不紊的情况通报，方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许正阳已经一步步走向那个布满枪手的院落，眼看就要被乱枪打成筛子。 出乎师永杰的意料之外，本来是想翘着二郎腿看两个小丫头脸色越来越凄惨，眼泪越来越充盈，最终来一场梨花带雨。不料事情的转折来的如此迅速。编排好的剧本连一幕都没上演，就换了剧情。一场万无一失的围猎，竟然被猎物轻而易举扭转了局面。 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让师永杰心惊肉跳，听起来似乎方舒的死活根本没有被老鹰放在心上。师永杰坐直了身子，仔细观察着方舒，方舒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方才是担忧，现在是失望，看来老鹰的态度，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当老鹰说出那句“有必要吗？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的时候，方舒的脸一下子白的吓人，身子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双手死死的抓着膝盖上衣服的布料，仿佛马上就会晕倒一般。 方舒是越听越失望，师永杰却是越听越心惊。一年前那场恶战，难道要在这里重演了吗？那一次和这一次是何其相似，都是满心以为十拿九稳，一交手才发现优势根本不在自己这一边。 当欧阳逸轩下令无线电静默的时候，师永杰接到了陆占山打来的电话，留守九号院看守人质，听到这个命令，师永杰竟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远离战场了，不，这么说不准确，自己从来都不怕上战场，自己想要远离的，只是战场上的老鹰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自己开枪 1995年9月7日17：4017：45 从八号院向东，兜了一个大圈子，挑选一条胡同胡同穿过南京路，这一路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终于来到九号院北墙下的时候，许正阳觉得自己的肺有些火烧火燎的疼痛。 一场仗打完了，另一场仗就要开始，这场仗更难打，因为自己的命门，就在这个战场的中心。 会不会还有狙击手在监视着这里呢？许正阳拿不准，按理说，自己在八号院那一番折腾，足以让敌人倾巢而出，监视九号院的狙击手，应该也会被调动。可是，敌人选择了无线电静默，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 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是有十足把握的，许正阳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自己不是不懂，不过一旦涉及方舒，自己就不可避免的去追求百分之百的稳妥。没有选择，只能冒险了。 后退一步，在墙上连蹬两脚，越上正房房顶，俯身卧倒。简直就是十分钟前的翻版。 许正阳知道，此刻的自己，趴在九号院正房的屋顶之上，在狙击镜中，就是一个硕大的靶心，没办法，只能祈祷自己的计划有效，祈祷狙击手的注意力此刻全都集中在八号院。谢天谢地，没有枪声响起，没有狙击步枪子弹不期而至，这一次赌对了，八号院的外围没有敌人。 贴着屋顶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手中的5举过头顶，枪支绝不能碰到屋顶，除了双膝双肘接触屋顶之外，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多余的声音。安全的来到屋檐前，这次可以大着胆子起身了，半蹲在屋顶，看着院落，院落中一片寂静，和方才的八号院如出一辙。 忽然之间，毫无预兆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是塑胶炸药爆炸的声音，敌人已经开始对八号院的房门实施爆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他们发现正房中空无一人，自己的把戏就会被拆穿，大队人马会迅速来到九号院，那时候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在自己设置的诡雷爆炸之前离开这里。 爆炸在院落中掀起了不小的波动，两侧厢房有人跑了出来，在院子中央晕头转向的乱成一团，接着便纷纷跑到门口，隔着门缝向外看。 许正阳暗暗皱了皱眉，出来的人一共三个，各个身强体壮，手里还都大大咧咧拎着贝雷塔手枪，可是从握枪的姿势来看，绝对是新手，看起来像是拎着一块铁疙瘩，根本不是随时准备举枪射击，好像随时准备把枪扔出去砸人一样。 这三个人不足挂齿，许正阳在心中盘算着，就冲着这份乱哄哄的劲儿，足以说明这三个人连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接受过，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充个人数而已。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还有多少人，一定还有高手隐藏在后面，自己绝对不能大意。 “乱什么？”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从正房传了出来，“都进来，记住你们的任务，别一有风吹草动就变成没头苍蝇。外面就算翻了天，你们也只管看好了人就行。”三名壮汉显然对正房里说话的人颇为忌惮，纷纷离开院门，走入正房。 真正的高手藏在正房里，外面就算翻了天，你们也只管看好了人。看来，方舒和周小唐也在正房中，她们身边，现在至少有四名敌人，一对四，还要保证方舒和周小唐的安全，这场仗有难度。 塑胶炸药的爆炸让方舒和周小唐的脸色更加苍白，却没有让师永杰的心因此有一点点波动，那是塑胶炸药破门的声音，是手术刀小组进入室内近距离战场的标准战术动作，以大哥为首的队伍已经开始进攻了，那个战场和自己没有关系。 真正让师永杰不安的是来自头顶的一声轻微声响，如果不是师永杰一直竖起耳朵小心留意来自各个方位的动静，那轻微的声响绝对会顺顺利利的从他的耳边溜走。而此刻，那轻轻的一声“扑通”，却像一阵炸雷在耳边萦绕，有东西落在了屋顶上，难道是老鹰冲着自己来了？ 看着木字门那三个愣头愣脑的壮汉挤在门口看热闹，师永杰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这三个蠢货，是不是真的以为危险离这里很远，如果刚才屋顶那一声不是恰好有一只不知死活的猫经过屋顶，那就是一只索命的老鹰。要对付老鹰，一定要把力量收缩起来，五根手指握成拳，打出去才有劲。虽然那三个差了点儿，但有总比没有强。 三个人一窝蜂的闯了进来，拎着手枪眼巴巴看着师永杰，师永杰又是一阵烦躁，真是菜鸟，一点儿默契都没有，是不是连站位都要自己教？耐着性子发号施令，两个人分别站在门口两侧，一个人跟着自己，而自己，则必须待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方舒和周小唐身边。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师永杰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方舒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身体躲在方舒后面，手中的贝雷塔自动手枪紧紧顶着方舒的后脑。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三名壮汉意识到事情不对，握枪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你干什么？”周小唐发出一声惊呼，师永杰身后的壮汉调转枪口指向周小唐，口中厉声喝道：“闭嘴。” “老鹰，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乖乖从屋顶跳下来投降，否则我一枪打爆她的脑袋。”师永杰扯着方舒的衣领，让方舒面朝房门的方向，自己则小心的挪动着，让身体全部隐藏在方舒身后。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方舒脸上闪过一丝惨淡的笑容，“他是不会来的，我的死活，和他无关。” “闭嘴，你还是乖乖祈祷他真的不会来吧，他要是来了，我第一个打死你。”师永杰恶狠狠的说着。 见到形如吊死鬼的狠角色成了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三名壮汉心中害怕起来，那名跟在师永杰身边的壮汉近水楼台，有样学样，上前一步将周小唐拉了起来，手中的枪口顶上了周小唐的太阳穴。 一阵风从屋门外吹入，伴着微弱的风声，一条黑影从天而降，随着经过消音器的5枪声，门口两名壮汉的脑袋爆出血花，纷飞的血液脑浆中，两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人影如鬼魅一般闯入屋内，手中枪口一动，又是一声闷响，站在周小唐身边，用枪指着周小唐的壮汉翻身倒地。 师永杰的心如坠冰窖，老鹰来了。 方舒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突然了，一眨眼的工夫，三名壮汉就成了尸体，看着许正阳站在门口端着冲锋枪的样子，她终于相信，这些人口中提到的九条人命，不是骗自己，是真的。 师永杰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发干，又一次和老鹰面对面，而且是自己独自和老鹰面对面，那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冷静，一定要冷静，看来老鹰刚才在对讲机里说的全都是假话，自己面前这个女孩，依然是她的软肋，只要把这个女孩牢牢抓住，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来了，放了她们。”听着从许正阳口中说出的这七个字，方舒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原来他刚才说的，是假的。 师永杰冷笑一声，“放了她们？放了她们我还有命吗？” 许正阳心中一阵焦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拖一分钟，就少一分脱身的机会，但面前这个家伙太狡猾了，严严实实躲在方舒身后，自己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他不需要这个吊死鬼一样的男人像方才周小唐身边那个壮汉一样，大大咧咧把身体彻底暴露在自己枪口下，只需要他探出一点儿脑袋，一点儿就行。“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把她们放了？” 果然，师永杰感觉自己的心放了一大半，老鹰啊老鹰，你果然够狠，可只要你还有牵挂，就只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调转枪口，对着自己开一枪。不过别轻易把自己打死，我们留着你还有用。” 许正阳毫不犹豫，反转枪身，5枪口紧紧抵在左肩窝，一声闷响，弹头穿过身体，血雾在后背升腾而起。 “不要”突然的变故让方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心碎了。 “够爽快，是条汉子。”师永杰感觉自己开心的快要笑出声来了，原来这个女生，在老鹰心中竟然如此重要，这次自己真是赚到了。“扔下枪，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5扔在地上，双膝重重跪下，右手举了起来，放在脑后，左手无力的低垂着，肩窝被弹头贯通，手臂哪里还举得起来？ 看着手无寸铁的老鹰，师永杰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开枪，一枪打碎他的脑袋，只要一枪，这些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不行，大哥说得清楚，要向他要龙头，要活的。 “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就算老鹰已经中了一枪，要杀掉自己还是易如反掌。他的右手此刻在自己视线之外，完全可以在颈后藏一支手枪。 伤口的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许正阳艰难的挪动着身体，背对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方舒。 背后除了一个不住冒血的伤口，什么都没有，师永杰松了一口气，看来老鹰真的是甘心束手，任由自己摆布了。 将方舒推到一边，右手持枪指着老鹰，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手铐，缓缓向老鹰逼近，只要给你上了背铐，再把你一脚踹倒在地，看你还怎么翻身。 手铐的钢环搭上了老鹰的右手腕，咔哒一声扣住，接着俯下身子，用另一只钢环去够老鹰低垂的左手腕，只需要一下，就成功了。 一股怪异的力道忽然从手铐上传来，师永杰只觉得左手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的顺着减轻疼痛的方向反转，右手腕紧接着吃了一脚，手中的枪脱手飞出。刚在心中说出“不好”这两个字，老鹰的双腿便缠上了自己的脖颈，一阵无法抵御的扭转之后，师永杰听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声音自己的颈骨被折断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八号院正房门框上的手雷，爆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尾随而至的敌人 1995年9月7日17：4517：50 “蠢货，蠢货，真是蠢货。”老鹰一连说了三个蠢货，可惜自己读书不多，词汇量贫乏，对这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许正阳，竟然只能用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词来谩骂。 “怎么，我干的不漂亮吗？”原来中枪的感觉这么疼，许正阳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意识正在慢慢远离自己。对不起了，老鹰，我没有听你的，不过方舒身在险地，我真的不能袖手旁观，我已经尽力了。 老鹰沉默了，这短短十几分钟，自己从头看到尾，许正阳的表现，真的不是一个“好”字形容得了的。把心理战和特种作战加到一起运用，还成功的骗了欧阳逸轩这样的高手，确实不容易。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离脱险还有十万八千里，要让这个小子振作起来，要转移他对伤痛的注意力，此刻，唯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才能让他撑着走出危局。 “太快了，没来得及感觉。”在没有老鹰干预的情况下，自己瞬间杀了四个人，枪杀三个，格杀一个，却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看来是受伤太重，让自己麻木了。 “好小子，杀了四个人都没感觉。”老鹰啧啧赞叹着，“想当初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是吗？”头脑中的晕眩越来越重，老鹰在脑海中说话，都好像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听起来虚无缥缈。自己终于杀人了，离老鹰又近了一步，离一个普通高中生却是越来越远了。 “千万别睡着啊。”被9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击穿的感觉，老鹰是知道的，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亲眼见过的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无论是多精壮的汉子，被子弹打穿，都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中枪之后还能生龙活虎的拼杀，这样的人，只能活在电影里。可是现在，老天没有给许正阳失去行动能力的机会，必须挺住，不仅不能晕厥，还要突出重围。 “我就是觉得困。”许正阳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住了，眼皮有如城门的千斤闸，不受控制的向下落。全身的精力仿佛已经被抽得干干净净，除了睡觉，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什么。 “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八号院里的手雷已经响了，欧阳逸轩他们很快就会到这儿来，得赶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走不了就走不了吧，大不了当俘虏，我是真的动不了了。”全身上下懒洋洋的，一动都不想动，不就是当俘虏吗？我认了。 “你是不怕当俘虏，反正你皮糙肉厚也不怕打。可是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生怎么办？她们要是逃不掉，那就成了落到狼群里的小绵羊了，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吗？” 对呀，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还有方舒，要救方舒出去。就算此刻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也得先收回来，把这件事办了再回去。 像是一剂强心针推入重症患者的静脉血管，许正阳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身边死死用双手按着自己左肩枪眼儿的方舒，方舒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双手使劲封堵着汨汨流出的鲜血，为什么手指和手指之间会有缝隙，如果没有这些缝儿，就可以把血止住了。 “方舒，许正阳醒了。”周小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件校服，正在手忙脚乱的撕扯，显然是想做一条绷带，看到许正阳眼睛睁开，又惊又喜，连手上的活儿都忘了。 “我们必须马上走，”许正阳轻轻将方舒的手拿开，咬着牙坐了起来，“敌人很快就会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方舒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只说了三个字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没事儿。”好像是在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儿，许正阳一骨碌爬了起来，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不行，不能摔倒，咬着牙睁开眼，努力伸手在地上一撑，触手之处一阵冰凉，原来是被自己扔在地上的5。按着地上的冲锋枪，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枪柄直起身子，仿佛刚才并不是差点晕厥，只不过是非常正常的弯腰捡枪罢了。 “跟着我走，千万别掉队。”许正阳咬着牙，迈开了脚步，周遭的景物在不住晃动，耗尽气力才勉强保持住平衡，努力辨别着方向，门口，门口在哪儿？ 左臂下面忽然多了一双温热的小手，耳畔响起方舒依然带着哽咽的声音，“我来扶你，我们一起走。” 一股暖流一下子充斥心间，对，我们一起走，只为这一句话，死也值得了。 欧阳逸轩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老鹰就这么飞了？就算是飞，也得有个出口吧？两支5，把门口封得死死的，老鹰是从哪儿飞走的呢？ 陆占山冲上前去熟练的解绑在戚勇身上的皮带，欧阳逸轩退出卧室，看着一片狼藉的厅堂。 房屋本来就老旧残破，在手雷的冲击波下，门窗早已变成了黑洞，窗户和门化作残骸散落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墙壁上的白色墙皮早已被啃得七零八落，墙上出现了一道道手指头粗细的裂缝，北墙甚至被炸出一个洞。豆腐渣工程，这院落中的房子，怕是只比水泥预制板搭建的临时板房结实一点点吧。 等等，北墙上怎么会被炸出一个大洞呢？手雷显然是安放在门框上的，不可能把北墙炸坏啊。快步走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扒掉破洞附近的破砖碎石，靠，是个气窗，老鹰就是从这儿逃走的。老鹰果然是老鹰，还是被他给逃走了。 失望之余，竟然有一丝隐隐约约的轻松，是啊，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毕竟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如果真的要和老鹰面对面交锋，不知道会折损多少兄弟。 心情一放松，才发觉这间正房，此刻到处都是刺鼻的硝烟味和尘土味，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看着陆占山已经扶着戚勇除了正房，欧阳逸轩也走了出去。 门口两名银翼枪手已经被彭东拉到了一边，欧阳逸轩看了一眼，两人都是头部重创，手雷的弹片洞穿颅骨，脑浆和着鲜血从伤口涌出，已经回天乏术了。 两侧厢房的伏兵都走了出来，校园内手术刀小组的六名精锐面面相觑，心中不由骇然，这一场凶险万分的仗，从头打到尾，竟然只有最先被制服的戚勇和敌人打了个照面，其他人居然都没有见到敌人的影子。 陆占山最先恢复了冷静，拿出手机飞快拨了一个号码。那是老八巴天寿，手术刀小组最好的狙击手。有他居高临下，应该能看到老鹰的踪迹吧。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老八，老鹰跑了，你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跑了？”从巴天寿的语气就知道，埋伏在最佳狙击位置的老八，什么都没发现。这也难怪，老鹰对几个狙击点都做过侦查，哪里是观察死角一清二楚。 “你们小心点儿，我怀疑这小子还在附近。”陆占山清楚得记得老鹰在对讲机里和欧阳逸轩的对话，老鹰说得很清楚，他的目标是杀人。 挂断了电话，陆占山继续拨号，二哥和老八在一起，不用通知了，老四在九号院，得告诉老四一声。听筒中的拨号音一声声响着，电话无人接听，陆占山的脸上，慢慢变了颜色。“大哥，老四那儿出事儿了。” 靠，欧阳逸轩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老鹰的目标始终没有变，就是那个叫方舒的女生，他把自己耍了，耍得团团转。 “快，到九号院。” 九号院的大门敞开着，六名手术刀小组的精锐杀手，端着5，用标准的战术动作贴着门两侧的墙壁，如临大敌的看着空空的院落。正房，厢房，哪里都有可能是老鹰的藏身之所，迎接他们的，可能是随时从某个窗口射出的子弹。 “准备火力压制。”要强攻，就要形成优势火力，压住对方。 四枚震爆弹被拔去保险，扔进院子，墙外的六人同时捂住了耳朵。 四声巨大的爆炸连成一串，声波将院内房屋的门窗震得粉碎。 “冲。”欧阳逸轩下令，六人分成两队冲入院内，六支冲锋枪分别对着正房和东西厢房倾泻弹雨。 欧阳逸轩选择的进攻方向是正房，向门口开枪的瞬间，欧阳逸轩便看到了门口的两具尸体，看来中心战场在正房。老鹰此刻有可能就躲在那里。 多年战场配合已经形成默契，六支枪，有四支集中火力向正房射击，另外两人飞快的一边射击一边冲向东西厢房，确认房内无人后，在两侧就地卧倒，加入向正房射击的行列。攻坚战开始之前，先要确定威胁全部排除。 欧阳逸轩一边开枪，一边稳稳的向前推进，正房中始终没有还击，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欧阳逸轩心中越来越不安，只怕老鹰已经离开这里了。 终于到了门口，欧阳逸轩心一横，一脚踏入屋内，果然，除了尸体，一无所有。 枪声渐渐停了，众人的目光击中在师永杰身上，师永杰俯身在地，脖子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眼睛依然泛着死鱼一般的白色，不过这一次，真的已经成为一条死鱼了。 “大哥，有血迹。”武天舒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这个老五，素来心细如发，“往外面去了。” “追。”欧阳逸轩要紧牙关，老四就这么去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要报仇，追上老鹰，为四弟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获救 1995年9月7日17：5017：55 许正阳咬紧牙关，克制着从左肩传来的阵阵剧痛，一步步前行着。那辆切诺基警车被自己放在两个路口之外，来的时候那段路自己走的无比轻松，此刻，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困难。方舒的手依然坚定的扶在自己的左臂下，柔弱的身体仿佛忽然有了无尽的力量，脚步迈得异常稳健。 受伤的左臂根本无法抬起，血顺着肩膀上的伤口流下，早已湿透了左边衣袖，再顺着衣袖流过左手，一滴滴滴落在地上。眼前的街道c围墙c楼房都在不停的旋转，靠着正在消失的意志力和方舒的支撑，自己才没有委顿在地，但是许正阳知道，他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已经过了一个路口，还有一个路口就到警车附近了，可就算到了警车旁边又能怎样？自己现在的情况，稍一松懈就会失去知觉，开车逃走，那时想都别想。方舒和周小唐又不会开车，就算上了车，也是干瞪眼。 头脑中的晕眩已经让自己无法准确的判断流逝的时间，耳朵里开始出现脱力休克前才会出现的耳鸣。感官正在逐渐丧失功能，最先失去的将是听觉，整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喧嚣，似乎有无数难以忍受的噪音在耳边同时响起，杂乱无章却又震耳欲聋接下来受影响的一定是视觉，眼睛会越来越花，世界会越来越模糊，等到陷入一片漆黑的时候，自己就会失去知觉，失血太多了，能不能再醒来都是个问题。 脚下越来越重，比负重越野跑时绑的沙袋要重十倍，步子快要迈不开了，过一会儿自己的大部分体重就会都压在方舒那一侧，她会撑不出的。不行，自己绝不能成为方舒的累赘。 从前面的路口拐弯，再过一个路口，就出了这片杂乱的烂尾楼区，那里的街道不像这里这么荒凉，只要冲进一个路边的店铺，或者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车，就算脱险了。可是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走过这条路了。 “你们先走，我断后。”许正阳忽然停住了脚步，用果断而冷漠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虚弱。不能让她们看出来，她们要是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倒下，一定不肯先走的。 “不行，要走一起走。”方舒的拒绝也很果断，这样的态度完全在许正阳意料之中。 “后面马上会有追兵赶过来，我必须在这里阻拦一下。”自己还从来没有对方舒说过“不”字，这次要破例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拦得住谁？”周小唐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傻子都看得出来，许正阳现在，只怕连八岁小孩都挡不住。 许正阳笑了笑，右手举起了5，“有它在，再来十个壮汉都不怕。” “可是”虽说没有学过医学知识，但光凭那些顺着许正阳手臂不断滴落的血迹，方舒也判断得出，他的情况现在不容乐观。 “别可是了，你们两个在这儿只会拖我的后腿，”许正阳狠了狠心，没办法，只能说狠话了，“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方舒的心头如同被刺了一下，是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许正阳不会受伤，毕竟，只一个照面，他就开枪杀了三个人，能杀掉前三个，自然也可以轻易的杀掉那个吊死鬼，可自己，成功的充当了许正阳杀掉那个吊死鬼的绊脚石。 “还不快走？”许正阳的心不由一颤，自己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方舒说过话，这么生硬的语气，自己想想都刺耳。 “那你怎么办？”方舒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就算许正阳现在用再刺耳十倍的语气冲自己嚷嚷，她也不会介意的。 “放心，这些人有求于我，不仅不会把我怎么样，还得尽心尽力的给我疗伤养病。”许正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一定要把话说得风轻云淡。 方舒不是傻瓜，自然之道做俘虏意味着什么，毕竟，她自己刚刚还是敌人的俘虏，“我们该怎么救你出来？” 怎么救？两个小女生，能怎么救自己？看现在的情形，如果不编个营救方案出来，方舒是绝不会离自己而去的。编什么方案呢？报警吗？不行，警察里面显然有靳百川的人，弄不好会让方舒自投罗网。对了，可以利用一下龙在天。 “我的书桌里，有一个电台，用他联系一个叫龙叔的，他会救我的。”幸亏有一部电台，这样听起来足够神秘，应该可以打消方舒的顾虑了吧？至于能不能联系到龙在天，龙在天会不会出手救自己，那就无所谓了，只要能让方舒相信，让她现在赶快逃走，就足够了。 看起来似乎真的有稳妥的营救方案，方舒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再留在这儿确实只能成为累赘，尽快离开似乎是最好的办法。“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他们救你出来。” 这句话已经等同于表白，但此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竟然完全顾不得欢喜，只盼着方舒快点儿离去。“知道了，你们快些走，快” 深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晕眩，看着方舒和周小唐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路口，许正阳颓然坐到地上，后背贴着路边的路灯杆，身子转向九号院的方向，端起手中的5，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来吧，兔崽子们，让老子和你们一决高低。 周小唐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方舒除了机械的迈动脚步，似乎做不出别的动作了，她知道，此刻的方舒，魂又飞走了，飞到了许正阳身边。 一定要加快脚步，许正阳拼了命在后面断后，为自己和方舒争取时间，绝对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周小唐看得很清楚，那些人已经把方舒当成了要挟许正阳的最佳手段，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追赶自己和方舒，看许正阳的伤势，估计也撑不了多久，而自己和方舒如果再度落网，再也不会有人拼了命来营救了。 这条路好荒凉啊，周小唐拖着方舒，拼了命的向前跑着，按照许正阳的要求，在路口转弯，继续向前。不到八百米的距离，感觉跑了好久好久，路边没有一家商铺，甚至没有一个行人，宽宽的马路上，连一辆路过的车都看不见。人都哪儿去了，中国不是有十几亿人吗？怎么现在一个都看不见了呢？ 感觉双腿像是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挪一步都困难万分，想想自己平时，跑八百米像玩儿一样，现在要逃命了，却变成了废物，真不中用。周小唐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不争气的停在路口，扶着一根路灯杆大口大口的喘粗气，身边的方舒则干脆瘫坐在地上，看来是一动都动不了了。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了起来，周小唐心中一惊，警察来了，可谁知道来的警察是不是和坏人一伙的呢？绝望的目光投向警笛响起的方向，地平线尽头出现的，是一抹熟悉的墨绿，是军车。 不管怎样，必须求救了。周小唐用尽力气，从路边跃到马路中央，拼命挥动着手臂，停车，救命啊。 猎豹越野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后面紧紧跟着的是一辆依维柯军车，那接近黑色的防爆膜后面，是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大队战士。 高战天坐在猎豹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眉头紧锁，恨不得车子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那由一串经纬度标定的地点。此刻，作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校军官，他已经严重违犯军法，擅自动用一支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小队，光是这一个罪名，拉到军事法庭上，就足够他脱去心爱的军装，严重些甚至可能要在监狱里待上三年。但此刻，他顾不那么多了，为了营救老连长的孙女调兵，上级能批准才见鬼了，没办法，他只能以城市兵力调动演练为由私自行动了。 路上并不顺利，进城的时候遇到了堵车，城市各个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察在对过往车辆进行盘查，交通流量大的路口，车辆已经排起了长龙，有脾气暴躁的司机早摇下车窗骂骂咧咧起来。高战天充分使用军车的特权，将警报器拉得山响，路口的警察也给足了面子，一见呼啸而来的军车，看都不看便挥手放行。即使如此，路上还是耽误了。 根据经纬度的显示，求救手机信号位于南京路九号院，高战天焦急的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下午五点五十五分，距离周小唐打来求救电话已经快要五十分钟了，五十分钟，能发生多少意外啊，希望自己能赶得上。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路牌，南京路就在前面三个路口开外。 这里已经是集安城郊，路边都是低矮的平房，只有南京路附近那一片烂尾楼显得有些突兀，快要到了。和市区相比，路边的行人都明显少了，这一路上，就没看到几个人，这样冷清的街道，使得远处路口那两个疲惫不堪的女孩子看起来都有些扎眼了。 当其中一个女孩子忽然冲到马路中央的时候，高战天清楚地认出，这个女孩真是自己长途奔袭前来营救的周小唐。 “快停车。”高战天一声令下，急促的刹车声中，猎豹越野车车轮摩擦地面卷起一阵黑烟，车子停在路边路边，依维柯军车不甘示弱的发出更加刺耳的尖利刹车声，车头几乎贴住了猎豹越野车车尾，也停了下来。 高战天不等车子停稳便一把推开副驾驶车门，快步跑向周小唐，周小唐愣了半晌，才看出自己拼了命拦下的军车上，走下的人竟然是高叔叔，顿时痛哭失声，喊道：“高叔叔，快救救我的同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部 黑白道 第一百四十章 老鹰飞走了 1995年9月7日17：5518：00 欧阳逸轩亲自充当小队的尖兵，沿着南京路前行。作为一次城市搜索行动，这次追踪难度不大，地上的血迹就是明显的路标。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老鹰的狡猾，自己刚刚有过亲身体会，任何放松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谁知道地上的血迹是不是把自己引入致命陷阱的诱饵。 六个人组成的队伍沉默着前行，除了粗重的呼吸和轻盈的脚步，没有别的声音，连武器磕碰的声音都没有。战斗之前的沉默让空气都透出压抑的紧张，六名战术高手，此刻已经进入最佳临战状态，只等着和敌人接触，然后就是冷酷的杀戮。 前方路口附近，一个人影清晰的出现在视野中，欧阳逸轩举起左手，在耳边握拳，队伍停下脚步，立即散开，从半蹲前行到匍匐倒地，只用了不到半秒钟，六支枪枪口同时指向路灯灯杆下的人影，不用靠近就能看出来，人影手中拿着的是一支5，枪口指着自己的方向。 欧阳逸轩有些疑惑了，前面的人一定是老鹰，但是老鹰想干什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那儿，端着枪，等着当靶子吗？现在自己只要一声令下，六支冲锋枪组成的火力网就能把老鹰撕成碎片，可这也太容易了，不会有什么圈套吧？自己能开枪，老鹰同样也能开枪，可为什么他没有开火呢？一定有问题。 欧阳逸轩用左手摸出望远镜，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人影。望远镜中的人影异常清晰，那的确是老鹰，可是老鹰像是睡着了一样，头低垂着，眼睛都没有睁开，手中的冲锋枪虽然指向前方，却感觉不到一点点威胁。 望远镜稍稍下移，老鹰受伤了，左臂一休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深深的褐色，这样的出血量，看来老鹰的晕厥不是假的了。 看来老天终于眷顾了自己一次，这次老鹰终于要落到自己手中了。欧阳逸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要老鹰到手，抓那个被他视为心头肉的小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在欧阳逸轩准备下令上前包围老鹰的时候，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欧阳逸轩心一沉，移动望远镜镜头，看向远处，如果真的需要和警察交火，他绝对不会犹豫。 镜头中出现的不是蓝白相间的警车，而是涂装成迷彩的猎豹越野车。来的不是警察，是军人。开枪袭击警车完全在欧阳逸轩心理承受范围之内，但和正规军交火，已经超出了欧阳逸轩的预期，无论如何，决不能招惹解放军。 “进楼。”欧阳逸轩一声令下，六人小队迅速进入最近的一座烂尾楼，不用欧阳逸轩继续指示，武天舒已经带着彭东登上顶楼，那里是绝佳的狙击位置，虽然没有狙击步枪，但居高临下一样可以让火力倍增。 欧阳逸轩继续用望远镜看着远处，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只是一队恰巧路过的军车，希望等他们走了，自己还可以轻轻松松的把老鹰抓走。 杂乱无章的图像在自己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会儿是窗明几净的教室，一会儿是大漠孤烟的戈壁，一会儿是郁郁葱葱的丛林，一会儿又是冰天雪地的高峰，自己到底在哪儿，似乎无处不在，却又仿佛哪里都没有自己。 一些好像从未见过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子弹从头顶破空而过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咻咻声，空投汽油弹掀起的灼人热浪，战士一边开火一边从心底发出的怒吼，濒死的伤员喉咙间艰难的喘息，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眼前的一切，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不，不是地狱，也不是临死前的幻觉，是过去，是自己的过去。那就是老鹰生活的世界，那个被遗忘了一年多的世界，在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正一点点的回到自己脑海中。 可惜自己太累了，累得无法思考，否则，自己一定会问不计其数的问题。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爸爸妈妈是谁，他们又在哪儿，我还有别的亲人吗，我曾经经历过什么，等等等等，每一个问题都困扰了自己一年多，这一年多里，自己拼了命的回忆，却找不到一点点线索。此刻，答案就在摆在眼前，它就像一本书，只要翻开它，你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自己，却连翻开第一页的力气都没有了。 算了吧，就让自己带着美好的高中生回忆到另一个世界去吧，老鹰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过去，他已经不感兴趣了，光是那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碎片图案，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兴趣，那样的生活，他永远都不想要。如果上天能让他选择一次的话，他愿意做许正阳，不愿意做老鹰。 身体似乎被人抬了起来，还是落入敌人之手了。脑子里忽然一闪，不行，现在还不能这么落网，方舒还不安全，自己一定要尽量拖住敌人，要开火。 枪呢，5明明在自己手里的，怎么没了？拼命睁开眼睛，要找到枪，要开火。 眼前是一副两杠三星的上校军衔，军衔上面，是一张涂着油彩的面孔。 “你好啊，老鹰，我们又见面了。”好熟悉的一个声音啊。 连想都没想，一句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原来是天王老子啊，好久不见。” 天王老子，天王老子是谁？带着对自己回答的疑问，许正阳再次失去了知觉。 欧阳逸轩眼看着全副武装的战士将老鹰抬上依维柯轿车，带队的是一个上校，挂着少见的闪电利剑臂章，是陆军特种部队，老鹰落到了军方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军方的人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来的还是特种大队这样的精锐力量，难道他们知道了老鹰的身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会有多少人粉墨登场？集安这个小小舞台，真的要演一场大戏了。 大戏开场之前，要做最后的努力，把老鹰从军方手里抢回来，毕竟，这两辆军车现在还在集安市区，只要没有进入军队营区，就要转机。而要抢回老鹰，当然不能用强，要利用警方的力量，让遍布全市的哨卡拦截这两辆军车，已抓捕命案嫌疑人的名义将老鹰扣留，毕竟，老鹰落到警察手里，比落到军方手中要好处理得多。 必须要再次动用靳百川在集安的力量了。欧阳逸轩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靳百川的电话。 刘子强坐在刑警大队自己办公室里，阴沉着脸，看着离开自己办公室的陈云，差点儿把手中的杯子摔个粉碎。自己刚回到办公室，陈云就迫不及待的来接收，说得冠冕堂皇，什么案情重大不能耽搁，鬼话，人都跑了，你想不耽搁呢，行吗？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接收的理由又充分得很，自己当然没有必要拖拉，叫来王大鹏，把材料交给陈云就是了。 谁知道陈云的胃口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大，除了集安一中枪击案，他还要东榆树湾枪击案c红旗小区伤害案，甚至还有祥子汽车美容中心那宗命案线索，这些案子每一个都有五大门派，甚至靳百川本人的影子，陈云的狼子野心，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小子，摆明了是要对靳百川动手了。 想开口拒绝，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许正阳是红旗小区伤害案的嫌疑人，红旗小区伤害案要随着许正阳移交，许正阳和东榆树湾枪击案的嫌疑人共同实施了红旗小区伤害案，东榆树湾枪击案也要移交，集安一中枪击案被害人张强是祥子汽车美容中心线索的发现人，这条线索可能事关许正阳的杀人动机，也要移交。一个许正阳，竟然把这些要命的案子串了起来，还直接被串到陈云手中，身为副局长的刘子强，只能郁闷的咽下这口气。 再看看沙发上呆若木鸡的王大鹏，刘子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木头，看着手上的案子一个个被陈云拿走，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哪怕他开口说半个不字，自己也有借口已平衡工作量为由留下一两件案子，可现在，搞得自己连一点儿借口都没了。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刘子强平静了一下心情，拿起手机，是靳百川。 “老刘，出了点儿状况，那个小子被军队的人接走了。” 刘子强差点儿要骂娘了，这个靳百川，自己还以为他都安排妥当了，怎么还牵扯上军队了？看看沙发上坐着依然失魂落魄的王大鹏，刘子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知道了，你接着说。” “需要你安排人拦一下。”靳百川熟练的报出了欧阳逸轩通报的车号。 刘子强挂断了手机，又看了一眼王大鹏，王大鹏显然还没有从嫌疑人脱逃的阴影中走出来，照理说，自己接下来给指挥中心打电话的时候，王大鹏是不宜在场的，不过看他那神不守舍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用桌上的座机拨打了指挥中心的内线，电话很快接通了，“刘局请讲。” “通知各个哨卡，重点检查两辆军车，集安一中枪击案嫌疑人很有可能在这两辆车上。”刘子强拿起手中的便签纸，念出了车号。今天整个集安到处都是哨卡，找这两辆车应该不难。 “刘局，您怎么知道许正阳在那两辆军车上？”一直沉默的王大鹏忽然开了口，差点儿吓了刘子强一跳。 “是我的特情告诉我的。”刘子强的借口天衣无缝，刑警带特情都是单线联系，刘子强的特情是谁，王大鹏无权打听。面对这样的回答，他只能沉默。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刘子强拿起听筒，是指挥中心。 “刘局，刚刚接到黑山扈哨卡回报，那两辆军车在您要求查控之前刚刚通过哨卡。” “通过哨卡了？车上没东西吗？” “那是军区特种大队的车，在执行紧急拉动任务，我们没有拦截检查。” 刘子强无奈的叹了口气，出了黑山扈不远，就是军区某师师部驻地，而军区特种大队就在那个大院里，此刻，靳百川要找的人，只怕早已进了特种大队的营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塔克拉玛干（一） 1995年9月7日18：0019：00 自打参加过对越战争之后，除了几年前那次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刘建设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其实紧张的心情，从告诉高战天经纬度之后，就没有平息过，只不过在刚刚接到高战天电话的时候，一下子到了顶点。 电话里的高战天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联系军区总医院，做好急救准备，枪击贯通伤，大量失血，我五分钟后到。”不容刘建设提问，电话就挂断了。急救，谁受伤了，是不是老连长的孙女？伤的重不重？不会有事儿吧？你就这么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是想把人急死啊？这么多年了，从新兵升到上校，脾气一点儿都没变。 “钱院长，我是刘建设，一会儿有一个枪伤伤员，大量失血，需要急救。” “是训练事故吗？”电话另一端的军区总医院钱院长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训练事故常有，但枪伤却少见得很，能让师长刘建设亲自打电话联系急救的，更是少之又少，受伤的至少是营团级军官。 “算是吧，”要安排枪伤急救，也只有训练事故这个借口站得住脚了，“你尽快安排一下，我马上就到。” 刘师长居然要亲自来，看来事情很严重了，一定要安排最好的专家来处理，要找外一科的王主任，他是全国知名的枪伤专家。钱院长拿起电话，拨通了外一科的内线号码。 猎豹越野车还没有在医院门口停稳，刘建设便从车上跳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钱院长，钱院长身后跟着的是飞奔而来的担架车， “老刘，伤员呢？”钱院长和刘建设称得上是莫逆之交，救人又是大事，客套完全没有必要。 “伤员一会儿就到，”刘建设看了看手表，高战天说五分钟之内到，应该快了，“老高和伤员在一起。” “老高？”钱院长愣了一下，原来是特种大队出了训练事故，怪不得刘师长这么紧张，特种大队是刘建设亲手组建的，虽说现在的刘建设已经升任大校师长，离开了特种大队，但那份感情，绝不会随着职务升迁和岗位变动，有一丝一毫淡漠。“是特种大队的战士吗？” “应该不是。”刘建设觉得自己心头一阵乱跳，说实话，他到时宁愿受伤的是战士，而不是那个还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明白了。”原来是老刘和老高的私事，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什么都不用多说，钱院长知道，自己只需要负责救人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了。 发动机的轰鸣远远的传来，一辆依维柯军车从急救通道冲了进来，伴着刹车的尖叫停在门口，车门上喷涂着的，正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的标志闪电利剑。 “来了。”钱院长挥了挥手，担架车已经推到依维柯门口，车门打开，两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大队战士抬着一个浑身血迹的身体快速下车，将那个血人放在担架车上。刘建设按捺着忐忑的性情，将目光投向担架车，车上的血人，既不是老连长的孙女，也不是特种大队的战士，而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那张面孔，竟然是 “快，快通知手术室准备血浆。”担架床边的医生护士都是救治枪伤的高手，一眼就看出担架床上的男子，所受枪伤并不致命，要命的是失血。伤员的嘴唇已经发白，血压正在下降，失血量太大了，已经接近危险边缘。 医护人员跟着担架车在急救通道中飞奔，时间就是生命，对于失血过多的伤员而言，这一点尤其重要。 抢救室的门将随着担架车奔跑而来的刘建设和高战天阻隔在门口，而跑在后面的方舒和周小唐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连许正阳被推进急救室都没看到，只看到“手术中”的灯光由暗变明。 “刘叔叔，”终于又看到一个亲人，周小唐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同学。” “你的同学？”刘建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说” “就是刚刚被推进急救室的。”高战天接过了话头，方才在车上，他已经把事情经过问了个大概，掌握着信息优势。 刘建设疑惑的目光看向高战天，受伤的人他认识，高战天也认识，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周小唐的同学。 “老钱，”高战天一边向刘建设使了个眼色，一边转向了身边的钱院长，“这个姑娘是我们战友的孙女，她和同学今天被人绑架了，刚被我们救出来，麻烦你安排人给她们检查一下，千万别有什么事儿。” “我们没事儿，关键是许正阳。”方舒此刻心里只有许正阳，自己有没有事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不行，必须检查。”钱院长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女生脸上的憔悴，人质被解救之后往往心力交瘁，很容易突发心脏疾病，必须在全面检查后保证充分的休息。作为医生，在治病救人方面，绝不会理会病人的固执。 院长发了话，几个护士带着不情愿的方舒和周小唐离开了急救室门口，门口只剩下刘建设c高战天和钱院长三名校级军官。 沉默了半晌，刘建设开了口，“老钱，受伤的是一位故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人也是一名军人，他的代号叫老鹰。” 钱院长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刘建设的眼睛，那双经过战火考验的双眼，原本坚定的神情荡然无存，这名在老山前线刀山血海中滚过来的战士，此刻已经陷入深深的回忆。而他则坚信，自己即将听到一段精彩的故事。 1993年8月 塔克拉玛干，维吾尔语意为“进去出不来”，又称“死亡之海”，作为世界第二大沙漠，拥有将近4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东西长达1000余公里，虽然有探险队员或是旅行者常常组织穿越，但是选择的往往是易于穿行的地段，还要选择合适的天气，沙漠中真正的死地则无人问津。这里，是特种兵沙漠生存的绝佳训练场所。 刘建设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两年前八月份，当军区政治部主任向自己透露小道消息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政治部主任是自己的老上级，带着欣喜通知自己，军区党委准备提拔为军区某师师长，已经进入考察期，这段时间一定要保稳，千万不要出事，尤其是军事训练，绝对不能出事故。 从正团职上校升任大校师长，居然没有经过副师长或者师参谋长的过渡，这样的越级提拔在军队绝对是凤毛麟角，按理说刘建设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可一想到要离开自己一手组建的特种大队，再也听不到不绝于耳的枪声c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闻不到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硝烟味儿，心中难免有些空荡荡的。 翻着训练计划，根据年初制定的大纲，八月份特种大队将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展开为期一个月的新兵沙漠作战训练的时候，要保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推迟训练，把这次跋山涉水的训练交给下一任大队长，现在的副大队长高战天，但是，刘建设不打算这么做，这次训练，不仅要如期开展，他刘建设，还要亲自带队。去他妈的保稳定，都当缩头乌龟，老子还算是个兵吗？ 参加训练的只有八个人，都是经过军区层层选拔，经过特种大队魔鬼训练之后崭露头角的精英，带着这样的队伍训练，按理说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沙漠作战训练，对军区特种大队而言，是首次，从这个角度来讲，身为特种大队大队长的刘建设，也是这次训练的参训新兵。 踏入沙漠腹地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次训练绝对是一次考验。不说别的，光应对沙漠恶劣的天气，就够他受的。盛夏的沙漠，中午气温高达48度以上，晚上却在0度以下，刚刚还是毒辣的日头让人诅咒，转眼间就变成遮天蔽日的沙暴，让人连开口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个项目是为期十天的野外生存，带队军官在沙漠边缘设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队员的武器装备集中在指挥部内，仅携带一支匕首，一袋水还有一份野战口粮进入沙漠腹地，开始为期一周的生存训练。而他和高战天，需要每日驾车驶入沙漠腹地，在接近训练区域的地方停车，徒步潜入训练区域暗中观察，一身黄色的沙漠迷彩服，一天不到就会结满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盐霜，不到三天，刘建设的体重就下降了三公斤，平均每天要掉两斤肉。 第四天的时候，刘建设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傍晚时分，当他和高战天驱车返回营地的时候，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疲惫不堪。车子驶进营地后，他发现营地中央，多了一辆形状奇特的军用吉普车，这款吉普车，刘建设曾经在军内装备资料介绍中见过图片，这是一款正在研制开发尚未列装的军车，仿制美国悍马，无论是越野能力c防护能力还是攻击能力，都堪称一流。开这样的车来拜访，会是谁呢？ 刘建设和高战天进入帐篷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帐篷中央作战沙盘旁边的两名男子，都穿着沙漠作战迷彩服，一个上校，一个少校，随队的参谋看到刘建设和高战天进来，连忙介绍：“大队长，这两位是兄弟部队的，说是有事。” 上校站起身来，主动向同样是大校的刘建设敬礼，“刀锋特种大队大队长贺东海，”接着指了指身边的少校，“一中队长，马骁。” 话音刚落，刘建设和高战天不由对视了一眼，刀锋，传说中直属于总参特种作战局的特种大队，在特种兵的世界里，刀锋的战士，几乎是绝顶高手的代名词。而这支精锐部队的大队长忽然光临自己的训练营地，绝对不是来串门的。 特种大队的军人历来不喜欢寒暄，贺东海也不例外，一开口便直奔主题，“刘大队长，您的沙漠作战训练，恐怕要中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塔克拉玛干（二） 1993年8月 刘建设心中隐隐有些不快，虽说刀锋是军队特种大队中的传奇，但和军区特种大队并无隶属关系，这么生硬的对自己的训练指手画脚，凭什么，难道就凭他们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直属的部队吗？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刘建设冷冷说道：“贺大队，我们的训练任务是军事机密，仅限军区几位首长之情，不知贺大队从哪儿知道我们有沙漠作战训练的？”各军区特种大队历来有一项重要职责，在对抗性演练中充当蓝军，因此，训练计划在各军区都属保密范畴，而具体的训练任务，更是少有人知。 贺东海笑了笑，说道：“前几天我们的人发现有一支小队在塔克拉玛干腹地活动，判断是军事训练，通过军委核查得知是刘大队在组织特种大队开展沙漠作战训练，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刘建设一边点头一边暗暗心惊，此次训练一项重要内容就是隐蔽潜伏，要求队员在沙漠生存的同时不得暴露行踪。塔克拉玛干沙漠荒无人烟，几个人撒进去简直就是小米进了沙堆，再加上可以隐藏踪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战士潜伏的具体地点，只怕自己和高战天也很难发现踪迹。这样的隐蔽潜伏，竟然在训练之初就被刀锋的人发觉，而且还被迅速追查到来历，这刀锋看来真的是名不虚传。 贺东海看到刘建设点头认可，接着说道：“不瞒刘大队长，我们最近有一个行动，地点就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 “刀锋部队也要在这里训练吗？”刘建设心中更是不快，你也是训练，我也是训练，凭什么要让我们走？塔克拉玛干沙漠难道是你刀锋部队家里开的？ “不是训练，是作战行动。” 刘建设心中又是一惊，和平年代，部队几乎没有作战任务，就连像他们军区特种大队这样的全训连队，最多也只是参加一些地方公安和武警要求协助的反恐任务，在境内，还有什么任务有资格被称为作战呢？ 高战天也满心疑惑，说道：“作战？什么作战？有人打过边境了吗？”不对呀，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处塔里木盆地中心，跟边境也不沾边啊。 贺东海没有回答，向马骁点头示意，马骁疑惑的看了看贺东海，贺东海道：“军委指示，可以将情况向作战区域内的部队通报，刘大队长的战士就在战区，符合军委的要求。” 马骁点点头，朗声说道：“十年之前，新疆在东突之后，出现了一个新的恐怖组织，名称是新疆民族解放阵线联盟，首领卖力但买买提，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拥有一支由美国海豹突击队c俄罗斯信号旗等知名特种部队退役士兵组成的行动分队，相信在阿富汗境内有秘密训练基地，该组织成立于十五年前，经过五年的境外活动，于十年前入境。 “这个组织给我们带来的最大麻烦就是，他们实施各种恐怖活动都以东突的名义，东突为了扩大影响，对此也不否认。而新疆解放联盟则将总部设在美国，号称是民族组织，卖力但买买提更是创设海博公司，进行武器设备研制开发，成为美方固定供货商之一，该组织也取得了美国政府的大力支持，由于没有证据，我们始终无法将它认定为恐怖组织，无法组织力量名正言顺的予以剿灭。” 刘建设点点头：“我知道，这些情况军委曾经通报过，据说安全部已经有人打入他们的内部充当内线。” 马骁继续说道：“不错，安全部派驻美国纽约的特工打入海博公司，并逐步取得了买买提的信任，开始接触到新疆解放联盟的核心机密，终于拿到了该组织资助并组织恐怖活动的证据，打算利用海博公司在国内考察的机会向我们提供，他随公司人员抵达新疆后身份暴露，并被买买提派出的精锐行动小队看押，正在寻机会离境返回美国。” 刘建设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不通过官方途径把我们的人解救出来？”所谓解救，无非就是找借口把人扣留在手中，毕竟是在我们的国土上，这么做难度并不大。 “因为被派驻的特工拥有美国绿卡，从法律角度讲他是一个美国人，且海博公司的此次考察是美国照会我国并获得许可的，完全合法，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扣留我们的特工。”马骁看了看刘建设，接着说道，“而且，如果敌对势力就我们在美方供货商内部安插特工一事打死炒作，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国际影响。所以，我们只能通过秘密手段营救我们的特工此刻。 “根据情报我们断定，这支隶属于恐怖组织的行动小队，驻扎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个营地中，具体地点不清，通过这段时期的外围观察，应该在沙漠腹地方圆十公里范围内，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支人马拥有超强的军事素质，携带大量重火力武器，并配备世界顶级水平的电子设备。” “这些情况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刘建设忍不住发问，当了这么多年的特种大队主官，他深深知道，情报来源，对于特种作战来说至关重要，通过不同源头获取的情报，具有不同的价值和可信度，决定着不同的战略和战术。 “我们有人打入了他们行动小队的内部，所有情况都是他提供的。” “那么，”刘建设扬了扬眉，说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在内线身上安置定位装置，以便更加准确的获取敌人的位置呢？” “对手拥有先进的电子侦测设备，使用定位装置会暴露，为了隐蔽，内线在向我们发出小队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信息后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 刘建设点点头表示明白，说道：“好吧，状况我已经清楚了，那么请问贺大队长，为什么我们的沙漠作战训练需要中止？” 贺东海愣了一下，方才的情况介绍已经很清楚了，怎么这位刘建设大队长还会有疑问呢？“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开展营救行动，这里会成为真正的作战区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您需要带着队伍迅速撤离这里。” “也就是说，贺大队长要求我们这些军人，在战斗打响之前离开战场，当逃兵，是吗？”刘建设感觉自己的血性被点燃了，这根本就是裸的藐视。 “不是这个意思，”贺东海连忙解释道：“刘大队长，通过我们的观察，你带来的八个人应该是刚刚通过特种兵选拔和初步训练的士兵，他们已经掌握了特种兵的部分技能，但是还不能形成一个特种兵应有的战斗力，在我们眼中，他们还是新兵。而我们的对手都是身经百战的国外特种部队退役士兵，他们有多少人，怎样部署，有什么装备，我们都不清楚，这样的战局太危险，如果此次参训的是你们特种大队的老兵，我会毫不犹豫的要求你们协同作战，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但是对于新兵，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参战了吧。” 高战天早已忍不住了，高声说道：“贺大队长，我们特种大队的选拔是极其严格的，这些战士是特种大队的新兵不错，但是他们都是老连队的兵尖子，战斗素质本来就非常过硬。现在还经过了我们的魔鬼式训练，完全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说句冒犯的话，虽然你们刀锋名声在外，我却觉得高战天的兵不在你们之下。” 贺东海愣了一下，看着高战天，说道：“高大队长误会了，天王老子的名号我们早就听说过，你带的兵绝对不会差，我们绝无看不上兄弟部队的意思，只是，二位都是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真正的战场有多残酷二位一定深有体会，要在战场上活命，光有绝佳的军事素质是不够的。”拜访之前，贺东海认真了解过刘建设和高战天的背景，他们是真正打过仗的军官，是军队的财富，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自己对这两位军人保持着尊敬。刀锋对人的态度，从来与职位军衔无关。 “可是没有经过战火洗礼，就好像钢刀没有经过淬火，再好的坯子都没有用。”高战天毫不退让，“而和平时期，军人根本没有机会亲历战火，这次能误打误撞进入你们的作战区域，对我们而言是天赐良机。” 贺东海沉默了，高战天说的有道理，只有见过战火的人，才知道真枪实弹的战争对军人的锤炼有多重要，和平时期能上一次战场，这样的兵回到部队就会成为种子，生根发芽，一个人去带动一片人，每一个特种作战的指挥官，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但高战天的兵是什么素质贺东海完全不清楚，而对手的战斗力他却有清晰的判断，自己和那些恐怖分子打了将近十年的交道，那些人是不可小觑的。该怎么向刘建设解释呢？从语气上看，刘建设和高战天已经带了情绪，带兵的人大多自负，尤其是特种部队指挥官，深信自己的士兵是最优秀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伤害了刘建设和高战天的自尊心的。 “不用说了，”刘建设挥手打断了贺东海，说道，“就这么定了，按照你的计划行动，我们都是你的兵，听你指挥，这么多年远离战火，只盼着我别成了你们的拖累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东海已经无法再拒绝了，其实多一队人加入，肯定是有帮助的，只是如果真的有人牺牲，那他不愿意多想，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人在外面车上。” “什么？”刘建设睁大了眼睛，“你们只有三个人，要在世界第二大沙漠腹地展开搜索，还要面对数量不明的敌人，你们怎么安排的？太草率了。” 马骁上前一步解释道：“这次行动属于绝密，知情范围控制到了最小，参与人数本就不多，还兵分数路。追着这条线索的，就只有两个人，贺大队都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贺东海微笑着，说道：“不过，现在我们不再是三个人了，你说呢，刘大队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塔克拉玛干（三） 1993年8月 当高战天把八名进行沙漠作战训练的特种大队战士召集回营地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沉，天色微微发暗，气温越来越低。原计划进行十天的野外生存忽然结束，似乎没有让这八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八个刚刚在沙漠中度过了三天的小伙子，神情虽然有些疲惫，但依然显得斗志昂扬，一双双眸子闪动着灵动的光芒，整齐的站成一排，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声响。马骁暗自在心中赞叹，高战天的确名不虚传，光是从军姿，就可以看出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刘建设站在队伍前面，偶尔刮起的朔风卷着阵阵黄沙扑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隐隐有些发痛，他看着面前的八名精壮小伙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同志们，把大家叫来是因为临时有一个作战任务，我们需要配合刀锋大队执行一个作战任务，具体情况由刀锋大队贺东海大队长向大家介绍。” 队伍依然纹丝不动，但是队员的眼睛中都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经过了那么多艰苦的训练和考核，每一个人都相信自己的战术能力已经达到了步兵的巅峰，热切期待着能够在实战中一显身手，但是在和平年代，这样的机会凤毛麟角，少得可怜。有生之年能参加作战，已经很难得了，而和自己一同行动的竟然是特种大队中的神话刀锋，那就更加难得了。 贺东海来到队伍前面，敬礼让队伍稍息，开始介绍作战计划：“我们的任务，是寻找位于沙漠腹地的一处恐怖分子营地，找到营地之后解救其中的一名被关押的战友，敌人的数量c火力配置c分布位置均不清楚，但是有情报表明，敌人是一支装备精良c训练有素的由各国退役特种兵组成的队伍，所以我们要有思想准备，面临的将是一场硬仗。” 贺东海停顿了一下，在常规部队中，这样的战前动员，往往会以指挥员“有没有信心”的问话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有”，但是这是特种部队，就是为了执行高度危险的特种作战任务而打造的，贺东海只需要看着面前沉默的战士，看着他们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就知道那样的动员已经不需要了。都是大好的热血男儿，和自己当初是多么相似，贺东海在心中暗自感叹着。 “下面我来介绍具体方案，队伍分两个小组，第一组由高副大队长和我们一中队中队长马骁带战士四名，负责前导搜索。” 马骁自然的上前一步，让大家认识，贺东海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队伍中的战士目光中更是多了一层兴奋，刀锋一中队，号称组，几乎是神秘的代名词，而为什么以作为代号，道上更是众说纷纭，最主流的传言认为，代表的是silence，沉默，在生死关头保持沉默，一旦不再沉默，就将决定生死。今天，居然见到了这支队伍的队长，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能不兴奋吗？ “第二组，由刘大队长带着四名战士，再加上刀锋一中队机枪手牛强，负责后援以及外围掩护。” 队伍依然沉寂，但是已经有人眼中有了疑惑，目光投向了站在贺东海身后的刘建设。中国官场没有秘密，大队长刘建设即将高升，早已在特种大队传得沸沸扬扬，眼看就要成为正师级首长，居然还要冒险随队冲锋陷阵，这位刀锋大队长的安排，似乎有些欠妥。 贺东海看出了众人眼中的疑惑，不由一阵苦笑，当初向军委打听背景的时候，军委的领导一再提出，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刘建设，是其所在军区的重点培养对象，即将被提拔为正师级干部，现在正在考察期，务必要保证此人安全。于是，在商量作战方案的时候，自己要求刘建设和自己固守后方，一旦接到人质获救的信号，便呼叫负责后援的武装直升机前往战斗地点，接应参战人员，剿灭敌人武装力量。 这个方案遭到刘建设的坚决反对，反对的理由很简单，自己的兄弟在一线拼杀，让自己在后面做缩头乌龟，门儿都没有。于是，在最终方案中，刘建设充当了第二组的领队。为了确保刘建设的安全，他特意让刘建设带着的小队负责后援，同时安排了组最为彪悍的战士牛强协助，还一再偷偷吩咐牛强务必保证刘建设的安全，让这种打过仗的军事干部走上正师级岗位，发挥的作用远远比让他在戈壁滩上冲锋陷阵要大得多。 在往常的特种作战中，后援是相对安全的任务，但是今天，敌情不明，作战区域太大，前导搜索很难覆盖整个区域，那么后援随时可能变成前导，和敌人发生正面遭遇，一旦到了那一步，刘建设的小队能不能在接触之后快速解决战斗？他心里没有底。战场，本来就瞬息万变，不可能在事先就策划的面面俱到的。贺东海安慰着自己。 “牛强，到队伍面前让大家认识一下。” 一个声音应了一声，营地角落里走出一个铁塔一般的壮汉，身高足足两米左右，一身钢浇铁铸一般的肌肉，将沙漠作战迷彩服绷得紧紧的，看着队员们眼中的赞叹，高战天不由暗暗发笑，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自己第一眼看到牛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简直就是终结者的翻版，还是一个大号的。 “敌情不明，要求我们的行动务求隐蔽，一旦接触敌人，必须在最短时间解决战斗，脱离战场，要知道，我们此次行动，第一任务是解救战友，第二任务才是剿灭敌人。大家牢记一点，敌人拥有先进的电子侦测设备，在发现人质所在位置之前，保持无线电静默。”贺东海顿了一下，目光扫视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说道，“此次行动，没有增援部队，是秘密行动，一旦进入战区，我们将孤军作战，我们的行动，将决定战友的生死，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低沉而又响亮的回答，从胸膛中迸发。 “现在开始上交所有随身物品，上交所有身份识别标志，到指挥部领取装备，半小时之后进入战区开始行动。解散。”贺东海下令，战士们飞快的跑回营房。 在召回队伍之前，刘建设和贺东海专门就武器问题交换了意见，刘建设的特种大队此次携带的武器是811自动步枪，马骁和牛强则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马骁带的是16突击步枪，牛强抱着的则是60机枪，一次行动，居然使用了两种枪族，连弹药都无法通用，这在军事行动中是大忌。因此，刘建设提出建议，全部使用八一枪族武器，反正此次行动，他们带了足够的武器和弹药，装备给马骁和牛强，绝对够用。 贺东海对刘建设的建议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秘密行动，还是用外军的武器好”，于是，一个电话打完之后不久，一辆军用卡车便开到营地，随车装载的是十支16步枪，和整箱整箱的556毫米步枪弹。 秘密行动，一句话顿时点醒了刘建设。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一支打着美国知名企业到境内考察的队伍，只要露出一点儿我方的影子，便会授人以柄，使用美式武器，确实可以有效的掩饰袭击者的身份。总参直属的特种部队就是不一样，外军的制式武器，说调用就调用，而且一调就是这么多，这对于军区特种大队来说，简直就是土豪行径啊。 作为越战期间崭露头角的自动步枪，16最初并不成功，精细复杂的设计使得枪支在越南战场的恶劣环境中故障频发，一些美军士兵甚至扔掉手中的16，转而使用越军使用的47，这简直成了美军武器制造商的耻辱。经过两代改良，现在美军装备的已经是162步枪，已经是一款颇为成熟的枪械。而作为特种大队战士，熟练使用国外常见武器进行射击，历来是一门必修课。此次刘建设带来的战士，对16步枪并不陌生，只不过可惜的是，整个军区只有二十支16步枪，这些新任特种兵，只用他们打过不到一百发子弹。 没关系，射击本就是一法通万法通的事儿，听着领取武器时这些年轻战士因为拿到16步枪而忍不住发出的欢呼声，刘建设知道，熟练使用16步枪射击，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日头完全没入地平线，夜幕开始笼罩塔克拉玛干。刘建设的心中忽然涌动出一种悲壮的感觉，这种感觉多熟悉啊，这次我们又要孤军作战了，当年在老山前线，自己所在的侦察部队，就是这样一次次在落日时分集结，踏着夜色出发。当时的自己，只是一名战士，跟在老连长身后，感觉连长宽阔的后背可以撑起整片天。今天，自己不仅是战士，还是一名指挥官，自己的职责，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冲锋陷阵，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战友的生死，任务的成败。这样的责任，他真的能够承担得起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塔克拉玛干（四） 1993年8月 化不开的夜色笼罩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天空，气温骤然降到零下，朔风卷着黄沙在地面上翻滚，空旷无人的沙漠漆黑一片。沙漠的白天在作战环境中是最不利于隐蔽的，无遮无拦一览无遗，所以，搜索行动开始于夜间。 夜晚的沙漠，在红外夜视仪中发出一片潜绿的光线，偶尔经过的小生物闪烁着一点点红光从屏幕上一闪而过，只要没有人，永远是单调的颜色，搜索显得如此容易。 前出小分队和后援分队拉开了将近1000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目视的范围，但是可以听到枪声相互照应，集结也只需要不到四分钟的时间，对于小队大面积搜索来说，应当是最为有效的队形了。 刘建设走在队伍中间，前面担任尖兵的是刘建设亲自从某军下属特战旅挖来的步兵尖子，刚刚二十岁，正是体力巅峰的年龄。这个小伙子叫李小兵，已经考上了大学，却要求休学参军，退伍之后再回去完成学业，这在还没有国防生的九十年代，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漆黑的夜色中，李小兵的移动迅捷而又无声，标准的战术动作简直无可挑剔，手中的步枪指着行进的方向，目光敏锐的四处观察，耳朵警惕的收集着四周传来的一切声音，空旷的沙漠上，小队像蛇一样寂静而飞速移动着。刘建设暗自觉得满意，一个大学生，被调教成这样一个战术动作近乎完美的高手，足见自己一手组建的特种大队战斗力有多强悍。 刘建设的身后是组的机枪手牛强，牛强身上缠满了弹链，腰间还斜挎着两个五百发的子弹箱，走起来的脚步却轻的几乎没有声音，呼吸均匀，连粗气都不喘，这样的体力简直是惊人，看来刀锋部队盛名之下，确有过人之处。 一行六人拉开散兵线，如同流水一般在大漠上一泻而过。 风再次卷着黄沙刮过，走在中间的牛强忽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停。”队伍哗的散开，战士迅速卧倒，枪口指向不同的方向，一个疏而不漏的火力网在瞬间构建成功，队伍并没有因为牛强不是指挥官而对他的指令有有丝毫的犹豫，这就是专业素养。 蹲在火力网的中央，牛强微微皱着眉头，鼻子冲着风刮来的方向轻轻抽动。 “怎么回事？”刘建设仔细看了四周的情况，没有发现异常，轻声问道。 “空气中有血腥味。”只有对杀戮习以为常的人才能够从空气中嗅出人的血腥味。 刘建设也抽了抽鼻子，血腥味他闻不出，但是肯定没有硝烟味。硝烟味对于刘建设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你有没有发现？”刘建设向前一步，走到李小兵身边，作为尖兵，应当具备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的能力。李小兵沮丧的摇摇头，说实话，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交换位置，牛强担任尖兵，大家提高警惕。”不得不承认，和刀锋相比，自己的特种大队是嫩了些，既然如此，那就把尖兵的任务交给久经沙场的老兵吧。 牛强飞快移动到队伍前面，带着队伍折向另一个方向。翻过一个不高的沙丘，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这回就连刘建设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的杀戮气息。 继续潜行一段，爬上了一处高地，高地背后是一段缓坡，缓坡下有一个低洼的盆地，牛强举起夜视仪，绿色的屏幕中出现几个微弱的红色光点，红点的位置就在盆地中央。但是从这里看去，盆地中央除了黄沙，什么都没有。牛强的移动开始变得谨慎，不时弯腰蹲在地上探查。当队伍移动到盆地边缘时，牛强举起左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众人迅速蹲下，据枪警戒。 牛强轻轻将手中的60机枪放在地上，伸手在脚边摸索着，抽出随身携带的美制9军刀，在地上小心的撬动着，一个沙坑眨眼间便被挖好，沙坑中央赫然摆放着一枚反步兵地雷。牛强并不急于将地雷拿出，而是继续向下深挖，摸索着地雷的下方，确认上面这枚地雷不是饵雷，这才将地雷取出。 刘建设看着这一整套熟练的排雷手法，不由暗自赞叹，常规步兵部队战士只是掌握一定的排雷知识，只有军区特种大队的战士，才会系统的对地雷的布置和排除进行训练。而牛强的一系列动作，简直可以和专业的工兵相媲美。 牛强站起身，四下看着，缓缓走向另一个位置，直接蹲下，简单探察之后回头说道：“这是我们的人布的雷。” 刘建设一阵惊诧，说道：“不对吧，老高和马骁他们走的不是这条路线，他们应该在咱们刚才那条路上才对。”沙漠中的自己人，只有马骁和高战天一行，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行军路线之外布雷。 牛强笑着站起身来，自信的沿着一条毫无规则可言的无形路径向纵深走去，边走边说：“不是他们，是老鹰干得。” “老鹰？”刘建设一头雾水。 “就是我们的突击手，打入他们内部给我们传递消息的那个。” 众人连忙起身，在雷区之外布置了两个警戒的暗哨，其余人则小心的沿着牛强行进的路线前进，跟着牛强穿越雷区。 “他一定很匆忙，连饵雷都没有布，只是按照我们的常规方式布了一个简单的雷区。”说话间牛强已经进入盆地中央，刘建设和李小兵等人紧紧跟上。 进入盆地中央，这才看到地上的黄沙并不平坦，隐隐约约可见几个鼓起的小沙包，牛强弯下腰用手将沙包上的浮沙拂去，下面是一具尸体。大漠的朔风黄沙，本就是掩盖死亡的绝佳坟场。 几名战士有样学样，七手八脚将一个个小沙包变成了尸体，横七竖八竟然一共有七具，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浓重起来，这里显然就是血腥的来源。 李小兵仔细观察着尸体的情况，七具尸体，三具颈骨骨折，两具胸口塌陷，肋骨全部骨折刺穿心肺，两具动脉被利器割断，尸体下的沙漠几乎被血渗透，沙漠就像一块天然的大海绵，把尸体的鲜血吸得干干净净。全都是一击致命。 七具尸体全部身着沙漠迷彩服，其中五具尸体手握自动武器，清一色的美制162，另外两具尸体双手空空，步枪在尸身不远处扔着。尸体腰间都挂着贝雷塔手枪c闪光震撼弹c杀伤破片手雷，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死者各个身形壮硕，肌肉均匀结实，显然久经训练。 李小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七名全副武装的精壮男子，竟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格杀，杀人者没有使用火器，最多只是用了一把匕首，就让七个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壮年男子，来不及反应就命赴黄泉。 “老鹰只有一个人吗？”刘建设也觉得不可思意，忍不住发问。 牛强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知道吗，我的力气大，队里别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有他一下就能制住我，我琢磨了好久想研究一套和他交手的办法，刚有了一点头绪他就被派出去了。” “可是，”李小兵看了看刘建设，又看了看牛强，问道，“他怎么能够做到呢？” “你看看这七个人倒下的位置，脖子扭断的三个在最内侧，向外是肋骨全断的两个，最外侧是两个动脉割断的，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典型的防守队形，我分析当时这一个八人小队，我的兄弟老鹰也是其中一员，他们应该是在执行周边巡逻的任务途中进行短暂休息，在这个时候，老鹰突然出手。他最先袭击的，是排在队伍最内侧的三个人，而他动手的时候，这三个人没有丝毫的防备。”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小兵问道。 “你看这三个脖子被扭断的人，枪口指向整个队伍的后方，就是我们来的相反方向，而且根据队形排列，这三个人显然是防卫后方的，他们在死去之后，枪口依然指向后方，也就是说，直到他们临死之前，都来不及调转枪口，所以，老鹰一定是用极快的手法连续出手，从三人背后扭断了他们的脖子，由于速度太快，在第三个人脖子被扭断的时候，第一个人倒下。” “这怎么可能？”李小兵惊呆了，他参军的时候在侦察连，近身格斗就是必修课，随后是特战旅，最后是特种大队，这种拗断脖子致人死命的方式，需要对力度和角度的精准把握，如此快速的格杀三个人，自己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我们整个刀锋大队，只有两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一个是老鹰，另一个就是我。”牛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得意。 “你？”李小兵看着牛强手臂上那如同钢铁浇铸一般的肌肉，眼中露出由衷的崇拜。 “不过我是靠蛮力，不像老鹰，拗断敌人的脖子像撕破一张纸一样轻松。所以，我做不到这么快。” 刘建设蹲下身子，查看着那三具被拗断脖子的尸体，三具尸体脖子折断的角度如出一辙，牛强说得对，是出自同一个人的连续攻击，原来杀人也可以流水作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塔克拉玛干（五） 1993年8月 就像一部放映机在回放之前的经过一般，牛强继续着他的分析：“尸体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前面的敌人，于是，有人向后转身，但是很可惜，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允许他们转过半个身子。”牛强用脚踢了踢那两具胸口塌陷肋骨全断的尸体，尸体的枪口指向队伍两侧，既不指向前方，也非指向后方，看来正在由前向后调转，只不过转了一半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牛强移动着脚步，想象着同伴出手的方位和角度，站在场地中央：“就是从这个位置，他腾空而起，双脚左右分踢，正中这两个正在转身的男子胸口，力量恰到好处，直接踢断肋骨刺穿心肺，并将第二节颈椎震碎，让对手在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牛强将机枪放在地上，身子跃起做了一个漂亮的左右分踢动作，稳稳落在地上。 “在踢中对手的时候，最外围的两名尖兵警觉回头，他们的时间最为充裕，所以只有他们有机会打开枪支的保险。那边扔着的两支步枪应该是这两个人的，你可以看看保险是不是开着的。”李小兵连忙跑过去将地上的步枪捡起来查看，果然保险是打开的，不由一阵敬佩。 牛强看着李小兵脸上的敬意，不由有些得意，说道：“在左右飞踢得手之后，老鹰的身体开始下落，下落的同时，将两把匕首射出，两名尖兵刚刚转过身就被匕首划过脖颈，割断动脉，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条件反射的捂住伤口，老鹰乘势上前夺下步枪，扔在一边，至此，七人无一幸免。前后时间不到五秒钟。” 牛强说着，捡起了60机枪，分别这么久，终于快要见到亲如手足的兄弟了，他心中荡漾起难以抑制的喜悦。 “太不可思议了，五秒钟，一对七，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鬼魅。刀锋真是”李小兵已经被彻底震撼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对刀锋的敬仰。 刘建设的震撼不亚于李小兵，和这样的战士比起来，自己就像刚毕业的小学生遇到博士后，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七具尸体清清楚楚摆在面前，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使出这样的手段。 牛强笑着说道：“你们也别把刀锋想得太厉害，整个刀锋大队能做到这样的，也只有老鹰一个人，估计你们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 “这样的高手，我真想马上见到他。”刘建设脑海中想着那疾风暴雨一般的连珠进攻，不由悠然神往。 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之后的搜索就变得简单了，牛强当仁不让的充当了尖兵，搜寻着老鹰留下的标记，队伍一直向沙漠的深处行进。凌晨三时许，队伍到了一个沙丘脚下，牛强发出了停止前进就地警戒的信号，刘建设飞快的移动到牛强身边，牛强向着刘建设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沙丘上面就是营地。” 刘建设做了一个抵近侦查的手势，李小兵匍匐着缓缓向上移送，爬到沙丘边缘，仔细观察了片刻，悄悄滑了下来。 “半开放营地，用铁丝网封闭，位于沙丘中央，方形营地，四边长均为50米左右，内有帐篷十顶左右，可容纳人员三十以上，营地四角设有机枪阵地，每挺机枪有一人把守，没有发现暗哨，红外设备只发现一个热源，在营地最中央的帐篷里，作战人员涂了防红外油彩，热源应该是解救目标。”李小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沙地上画着营地的简图。 刘建设看了一眼牛强，说道：“这样的情况，易守难攻，还有重武器，最好是悄悄潜入。” 牛强点点头，用手指着营地一角，说道：“这个角落在营地背面，突破相对容易，大家检查一下，补一补防红外油彩，准备行动。” 队员立即散开，形成一个扇面，沿着沙丘移动到营地后方，爬到沙丘顶端卧倒。 浓黑的夜色中，巨大的营地如同一头怪兽，静静卧在距离沙丘顶端边缘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营地中显然实施了灯火管制，没有一丝光亮，偶尔看到有人影在帐篷间移动，却没有声音，移动哨都保持着静默，越是安静越不利于行动，牛强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一丝火光忽然划破了黑夜，距离小队潜伏地点最近的机枪阵地上，一名百无聊赖的机枪手点着了一根香烟。夜色中，香烟的烟头一闪一闪发出红亮的火光。太大意了，这样闪烁的火光对于人的夜视力有着巨大的破坏力，人的眼睛要在火光熄灭后十分钟内才能够完全适应夜色。牛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机会来了。 顺着牛强手挥动的方向，李小兵如同蛇一样在沙漠上无声而又迅捷的移动着，牛强的双眼紧紧盯着四周，手中的机枪早已打开了保险，手指稳稳的压在扳机上，一旦发现异常，将会毫不犹豫的在食指上添加适当的力量，让机枪子弹倾泻出去。 刘建设卧在牛强身边，看着身边自己的战士，大战在即，每个人都显得镇定自若，手中稳稳端着武器，静静的伏在地上。“不错，不愧是老子带出来的兵。”刘建设心中感到一阵满意，继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如同平时的训练一样，李小兵无声的匍匐到机枪阵地旁边，冷静的看着周围的情况，营地里面依然安静，来回巡视的游动哨在营地里无规则的游弋着，时远时近，机枪手几乎就在自己的身边，烟头的火光随着机枪手的呼吸微微晃动着，机枪手的身子斜靠在掩体上，目光扫视着四周。 李小兵看着机枪手的姿势，默默计算着角度和距离，对手太警惕了，虽然烟头的光亮让机枪手的夜视力急剧下降，但这样面对面的距离，除非是瞎子，否则不可能看不见，自己要在此人毫不防备的情况下发起进攻，恐怕很难。 沙漠上忽然起了一阵朔风，骤然卷起的黄沙扑面而来，机枪手本能的转过头去，背向风来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李小兵如同鬼魅一般起身，隔着掩体贴到机枪手后，手中的军刀果断刺入机枪手后背，刀刃准确穿过二三肋骨之间的缝隙，刺入机枪手的心脏。双手则顺势向上，捂住了机枪手的嘴，让机枪手渐渐瘫软的尸体顺着掩体滑到地上。 朔风骤起骤停，风停的时候，李小兵已经闪身跃入机枪掩体，摘下头盔，戴上了机枪手的帽子，继续斜靠在机枪掩体上，像那个机枪手一样四下看着。 牛强转头看了看刘建设，悄悄竖起大拇指，这个小子，哪里像是一个新兵，如此冷静，如此迅捷，这就是个天生的特种兵，天生的战地杀手。放下大拇指，接着向刘建设做了一个就地掩护的手势，牛强带着另外两名队员向机枪掩体匍匐而去。刘建设的眼睛紧紧贴在16的机械瞄具上，透过瞄具观察着寂静的营地。 被李小兵拔除钉子之后的机枪掩体，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堡垒，牛强和两名战士轻轻松松便摸了进去，透过掩体上沙袋之间的缝隙，牛强近距离观察着营地里面的情况。 李小兵压低声音，对蹲伏在自己脚边的牛强说道：“热源从中间的帐篷传出，离这里大约二十米左右，十二点方向的第二顶帐篷。”牛强点点头，没有说话，营地中有三个游动哨，看似毫无规则的来回行走，实际上都围绕着那顶目标所在的帐篷，二十米的距离，此刻如同天堑一般将小分队和目标隔开。 “怎么办？”李小兵悄悄问道。 “等换班的时候，发现破绽伺机而动。”牛强压低了声音。 “有人过来了。”一名伏在掩体后观察的战士出声示警。只见一名男子偏离了原来的巡逻路线，漫不经心的向着机枪掩体走了过来。李小兵只觉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将刚刚从死去的机枪手身上搜出的手枪悄悄拿在手中，打开了保险，美制的贝雷塔，带着消音器，希望可以安静的消灭敌人。 “不要开枪，继续观察外围。”牛强感觉到了李小兵的紧张。李小兵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彻底背向营地，如同一个称职的警戒哨一样看着乌黑的夜色，背上的汗毛几乎根根竖起，仿佛能够感觉到敌人越来越近带来的威胁，耳朵似乎比原来灵敏了数百倍，那作战靴踩在细沙上的轻微声响如同耳边的炸雷一样响亮。 “过来了。”掩体中的战士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自动步枪的枪口已经从掩体的缝隙中伸出，手指早已稳稳的放在扳机上，只等着一声令下。 “不要开火。”牛强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静，身子纹丝不动。李小兵背对着敌人，心中更是紧张，手心已经渗满了冷汗，肌肉几乎要僵硬了。“妈的，拼了，不动就不动，大不了报销了这一百多斤。”李小兵在心中暗自骂着，手中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放在掩体上的60机枪，掩饰着心中的紧张。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那里有一个身怀特异功能的人，可以控制别人的行动，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在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转弯转弯”，敌人就会转身离去那该多好。 皮靴的声音停住了，就停在机枪掩体的旁边，就停在李小兵的背后，一阵衣服擦蹭的声音之后，李小兵意识到身后的敌人将身子靠在了机枪掩体上，这个敌人现在应该是背对着自己，面向着营地，可能是巡逻累了过来靠靠伸个懒腰。但是他选择的这个掩体，里面有一具尸体，还有三个藏在掩体下的潜入者。只要他稍加观察就会发现，站在机枪后面与他背对背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空气完全凝固了，战斗一触即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塔克拉玛干（六） 1993年8月 “终于来了。”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在耳语，李小兵的心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怎么办，这个人和自己说话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刚刚到。”不需要自己回答，牛强的声音低低得传了出来。李小兵一愣，随即心头一阵狂喜，来的是自己人，一定就是老鹰。 “情况怎么样？” “突入的可能性不大，沙丘边我们有三个人接应，马队长他们还没有过来。营地里面情况怎么样？” “游动哨包括我在内共三人，机枪手被你们干掉一人，还剩三个，前方有一个暗哨，除了这些人，还有二十一人，全都在营房内待命。” “后面怎么没有安排暗哨？”李小兵有些疑惑，如果不是营地后方空虚，自己这一行人根本不可能摸到营地边上。 “后面的暗哨被我干掉了。”老鹰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说晚上吃了馒头稀饭一样自然。 “他们全副武装待什么命？”牛强关心的问题和李小兵完全不同。 “两个小时之前一个巡逻小队发现了马队长他们的小分队，营地里面派出三组人马搜索，其中一组被我悄悄解决了，另外两组还在沙漠中搜索，营地中剩下的人都在等搜索结果，一有消息就倾巢出动。” “也就是说现在高度戒备了？” “没错。所以我的计划是我把人带出来，你们悄悄的把人带走。” “我们可以呼叫直升机增援。” “不行，营地中有雷达，有重机枪阵地，还有肩射地空导弹，直升机来了会成为靶子的。” 牛强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你多加小心。” 一阵寂静之后，陆战靴踩着细沙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李小兵压低声音问道：“咱们怎么办？” “你和我留在这里，老鹰得手出来你负责把人带走。”牛强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另外两名战士，“你们两个撤到刘大队长那儿，在那里做好接应。”两名战士悄悄的翻出了掩体，匍匐着回到了沙丘边。 营地中依然寂静，马上就是换岗的时间，这个时候正是哨兵最容易懈怠的时候。几个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游动哨开始缓缓向门口的机枪阵地移动，那里是换岗的集合地点，虽然还有几分钟，但是现在慢吞吞的往过走，估计到了之后也就可以下岗了。 李小兵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的身体斜对着营地，眼角余光中只见走在最后的一个游动哨一闪身，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中央的帐篷，是老鹰，行动要开始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前面还有一个穿着沙漠迷彩的男子，那男子也挎着16步枪，只是脚步有些蹒跚，李小兵的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那就是要搭救的目标，离他们只有二十多米，而且这二十多米的距离正在逐渐的缩小。“快点，快点。”李小兵在心中焦急的念叨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异常，否则必然被营地中的敌人发现。 “还有十米。”李小兵的心跳得如同重金属乐曲的鼓点儿，要解救的目标已经过了最后一排帐篷，只需要再走几步就能走到自己面前了。忽然，最后一排帐篷的门打开了，两名男子钻了出来，与紧跟在目标身后的老鹰走了个正对面。要解救的目标就在那两名男子身后，他们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蹒跚而行的目标。太险了，李小兵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面前的老鹰丝毫不动声色，嘴里嘟囔着流利的英语迎了上去，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李小兵耳朵里，语速太快，以李小兵的听力很难准确理解这些语句的含义，只能隐隐约约猜到老鹰这一串英语，说得应该是“你们终于来接班了”这样的废话。 老鹰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手亲热的搂住了两人的脖子。李小兵看到那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身子微微战动了一下，他在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到颈骨断裂的脆响，那两人的身子忽然失去了力气，无声的向下滑着，老鹰并没有松手，依然搂着两人的脖子，让两人站立着，仿佛三人还在热情的拥抱。 要解救的目标显然已经筋疲力尽，却依然咬着牙，一步步走到了机枪掩体前面，牛强闪电般的长身而出，一把拽住男子的衣服，如同拎小鸡一样把男子拖进机枪掩体内。“快走。”牛强压低声音对李小兵下达了命令。 李小兵伸手托住男子的腋下，刚要跃出掩体，融入茫茫的夜色，毫无预兆的，营地东南角的远方，爆发出了密集的枪声，16突击步枪的枪声顿时撕裂了寂静的夜空。“马队长他们和敌人干上了。”牛强焦急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兴奋。 营地里忽然亮起了灯，几盏悬挂在中央旗杆上的巨大探照灯将营地周围照得雪亮，李小兵和那名几乎马上要脱离户口的目标在如同白昼一般的灯光下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醒目而又刺眼。正门口的机枪手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向李小兵调转，那一瞬间，李小兵已经没有时间做出任何防御，呆立在机枪掩体中，只等着自己被60的弹雨撕成碎片。 16步枪清脆的枪声过后，营地门口的机枪手头颅已经被削去了一半，两名聚集在机枪掩体旁边的游动哨捂着鲜血狂喷的颈部摊倒在地。三发一组的短点射，打了两组，六发子弹要了三个敌人的性命。 枪声来自营地中央，探照灯照耀下，老鹰正端着枪口还在冒烟的16步枪，脚下倒着两具被拗断脖子的尸体。 牛强从掩体中挺身站起，一把抄起了摆在掩体上的60，对李小兵厉声喊道：“快撤。” 李小兵如梦方醒，背起目标跳出掩体，没命的向沙丘边上狂奔，在他跃出掩体的刹那，老鹰那张脸清晰的定格在他的脑海中，那张脸竟然如此年轻。 身后，牛强的怒吼伴着60机枪的火舌在夜空中咆哮，营地沸腾了，枪声从营地的各个角落爆响，李小兵一边跑着，一边听着，反击的枪声丝毫不乱，都是短点射，让真正的步兵心惊肉跳的那种短点射，果然是行家。李小兵飞奔着，冲到了沙丘边缘，没入黑夜之中。 刘建设端着手中的望远镜，目不转睛的看着营地中的战况，牛强怀抱机枪，向营地中倾泻着弹雨，目的不是为了杀伤，只是为了阻滞敌人，敌人已经找好了掩体，有条不紊的向着牛强打着短点射，在激烈的机枪火力下，这样的点射也很难造成杀伤。而那名年轻的突击手，代号老鹰的卧底，则如同飞鸟一般在战火中穿插，手中的16只要一抬起，就会有556枪弹准确地飞入一名枪手的脑袋，这不像是在战斗，简直是在跳舞，在战火中舞蹈。 敌人的火力大部分被牛强的机枪吸引，发现老鹰的敌人都在第一时间被老鹰准确的射击索取了性命，原本分散在营地四周的火力点就这样一个个被拔除着，枪声越来越稀疏，经验丰富的枪手已经开始在掩体中隐蔽，不再开枪射击，反击的火力越来越弱，三十人的火力竟然被两个人压了下去，如果不是亲眼所在，刘建设是绝不会相信的。 阵地上渐渐归于沉寂，剩下的枪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懂得什么时候隐蔽，什么时候开火，牛强趴在机枪掩体中，一动不动，营地中没有一个移动的人影，这个时候，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让自己成为枪弹的目标。 巨大的探照灯熄灭了，营地恢复了一片漆黑，此时，对于人数和火力占优势枪手而言，黑暗绝对是有利的。 刘建设打开了夜视仪，营地中依然没有移动的人，仿佛这是一座空营，夜视仪的镜头在缓慢的移动着，从左到右，不放过一个角落。营门口的机枪阵地是最具威胁的一个位置，那里正对牛强所在的掩体，好在那里的敌人在战斗刚刚开始就被老鹰干掉了，在整个战斗的过程中，那里也成为了牛强重点关照的地方，强大的火力完全阻拦了妄图接近那里的枪手。刘建设仔细看着那处掩体，掩体似乎并不严密，沙袋之间有大大小小的缝隙，其中一条缝隙好象是一个圆圆的黑洞，不对，那不是缝隙，那是 肩射导弹，刘建设脑子里刚刚出现这个词的时候，耀眼的火光从那个黑黑的圆洞喷了出来，经过夜视仪的镜头，火光让刘建设的眼睛在瞬间失去了视力，当那枚拖着火焰的导弹扎到牛强所在的掩体中轰然爆炸的时候，刘建设闭上了眼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刘建设觉得天旋地转，冲击波卷起的砂石打在刘建设的脸上和手上，生疼。完了，这样的火力，足以把人炸成碎片。 “往下撤。”刘建设使劲睁开还在流泪的双眼，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战士们悄悄的从沙丘上一次后撤，李小兵卧倒在刘建设的身边，紧张的观察着爆炸火光中的营地，心中却一阵阵的揪扯着，刚刚还并肩战斗的战友，难道就这样被葬送在敌人的阵地上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的消息 1993年8月 刘建设的眼睛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视力，火光中，已经有敌人的枪手跃出掩体，开始在营地里仔细搜索，没有了牛强的机枪火力压制，只有突击步枪的老鹰也无法在敌人的火力中反击了。 “刘队，咱们冲进去把他们救出来。”李小兵急切的看着刘建设，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似乎已经和牛强c老鹰成了生死兄弟，这就是战场的魅力，与我并肩作战者，便是我的生死兄弟。 “不行，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马上撤下去，带着队伍撤出沙漠，我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和他们会合了会追上你们的。”刘建设已经看出来了，李小兵完全具备率领一支小队撤离的能力。 “不行，要等也是我等。”李小兵坚持着。 “这是命令，不要废话。”刘建设果断的说道，又拿起了望远镜，开始看着营地里面的情况。 “或许大家都不需要等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刘建设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一看，牛强早已趴在自己的身边，脸上到处是乌黑的硝烟。 “你怎么出来的？”那样的爆炸是不可能有人生还的，刘建设惊讶的问道。 “灯一灭我就撤出来了，和这帮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撤吧。” “不用断后吗？”李小兵怀着心中的喜悦问道。 “不用，有人断后了。” 只听一阵爆炸声从营地中传出，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刘建设一阵惊异，从望远镜中看去，只见营地里面如同炸了窝一样，边上的一个帐篷发出连串的爆炸，弹片在营地内横飞，枪手们来回躲避着。 “老鹰在他们的弹药库门口做了几个饵雷，他们已经顾不上我们了。” “老鹰呢？”刘建设四下看着，并没有发现那个可以在弹雨中舞蹈的年轻人。 “他去接应马队长他们了，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撤退吧。” 刘建设点点头，三人迅速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1995年9月7日19：0019：05 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整整讲了一个小时，三名校级军官就这么站在急救室门口，谁都没有坐下，尤其是从未上过战场的钱院长，在巨大的震撼下已经目瞪口呆。 “手术室里那个，就是你故事里的老鹰？”钱院长有些不敢相信，那个身受枪伤命悬一线的年轻人，竟然是个英雄。 “是的，”刘建设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那天的行动很成功，人质解救之后，武装直升机随后赶到，营地被夷为平地。第二天晚上，安全部的人在他们的秘密据点宴请参战军官，我们终于有机会和老鹰近距离接触。酒喝了不少，却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出来，只知道这个代号，老鹰。”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高战天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两年前那一场仗，自己走的是另一条路线，刘建设讲的那些，他没有亲眼看到，但其中的细节，他已经听刘建设讲过很多次，每次听都能让自己心驰神往，仿佛再一次闻到了让人热血澎湃的硝烟味儿。 “你不也一样吗？那虽然不是我们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却绝对是最难忘的一次。”刘建设深深吸了一口烟，“只有两个人，却敢于和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敌人放手一搏，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冲杀，完全不顾生死，他们才是真正的战士，相比之下，我们的生活，太安逸了。” 高战天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前几天老康联系我，动员我专业，说给我找了个好岗位，到市公安局当政委，和他一块儿闯天下，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老康？是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吗？你和他还有交情？”钱院长心中一动，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在集安可是风云人物，自己早听人说此人与刘建设c高战天当年同在一个军队服役，只不过当年的康剑成在指挥部任作战参谋，没有上过战场。 “市公安局政委可是个好去处，机会可遇不可求，就这么放过太可惜了。”钱院长的惋惜发自内心，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兵的总有走的那一天，既然早晚要走，那就得早作打算，有好机会一定要抓住。 “我也知道自己总得脱下这身军装，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找个合适的岗位做自己的退路，刚动念头，眼前就会出现那天晚上的事。我觉得自己已经中毒了，我的生活已经打上了烙印，在骨子里我想过的就是那种枪林弹雨的日子，穿军装会让我离那种生活近一点。” “你还好一些，”刘建设羡慕的看了一眼高战天那一身整齐的特战装备，至少你还能和兄弟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你看看我，现在居然只能在办公室里耍笔杆子了。” 钱院长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慨，却全然没有告诉自己，一旦手术结束，里面的战士应当如何处理的意思，忍不住插嘴道：“我说老刘，你是不是抓紧时间通知一下这个老鹰的所属部队，他们说什么也得派个人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个照应。”老鹰伤得不轻，万一要是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有所属部队的人在，解释起来容易得多。 “所属部队？”刘建设苦笑了一下，“老钱，你有所不知，刀锋大队根本就不在军队序列之内，理论上讲，这支部队从未存在过。” “你是说，这是一支影子部队？”今天的意外真是接二连三，那些在军队中广为流传的传言，似乎正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被证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军队中便有了这样一个传言，有这样一群军人，从正规渠道无法查到他们的身份，他们执行的任务也从未在各级军队领导机关备案，也就是说，这些战士一旦落入敌手，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军人身份，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执行的是国家委派的军事任务，这样的军队，便被称为“影子”部队。 对于这样的传言，钱院长历来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军队有一套非常成熟的机制，这种机制之外运行的机体，是不可能生存的。但这样的传言，在基层官兵中颇有市场，一些诸如潜逃境外重要目标离奇暴毙这样的消息，都被果断安在“影子”部队头上，让这些传言更有血有肉，更具可信性。 今天，这支自己死活不相信存在于世的“影子”部队一员，活生生的躺在了自己医院的手术台上，自己不信都不行了。 “严格的来讲，和传言中的影子部队还是有区别的，刀锋的存在，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只不过密级太高，知情范围很少罢了。”“影子”部队的传说，刘建设也听说过，这种没有任何记录的部队，在军中确实是不可能存在的，所谓的影子，只是把知情范围控制在最小而已。但世事就是如此，越是神秘，就越有生命力，传来传去，刀锋就成了特种作战领域的传奇。 “既然你们曾经和刀锋有过合作，联系他们应该不难吧？”钱院长满怀期待的看着刘建设。 钱院长的推测一语中的，战斗中结下的深厚友谊，比官方的联系通道要可靠得多。而对于这些私人联系，高战天显然不打算隐瞒。 “其实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回来之后，我们和刀锋一直都有秘密联系，去年还曾经请刀锋的战士到集安来为我们的特战军官进行了培训，虽说培训只有短短一周，但参训的军官都像是井底之蛙忽然跳出井口一样，一下子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原来一个个牛哄哄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培训完了一下子像换了个人一样，天天在训练场上都不愿意下来。” “这都是你小子私下搞的鬼吧？是不是你偷偷联系的老贺？”刘建设瞪了高战天一眼，刀锋的存在是军中绝密，请他们来授课，一定是高战天和贺东海的私下联系，要是通过官方途径，绝不可能成行。看来塔克拉玛干这一仗，高战天真是收获颇丰，和贺东海结下的深厚友谊当仁不让的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儿不用惊动贺大队，我找了马骁，他带着老鹰来的，背着贺东海，名义上是休假，实际上是当教官。”高战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说作为特种大队主官，和刘建设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但马骁和老鹰都是故人，在自己的营区住了一周，自己都没有约刘建设一起喝一次酒，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可自己有什么办法？马骁和老鹰是背着刀锋偷偷来的，一再要求将知情范围控制到最小，自己总不能擅自做主吧？ “这就好办了，”钱院长兴奋的拍了一下大腿，“老高，你赶快联系一下那个马骁，他的兵命悬一线，他得赶快过来才行。” “如果是一年以前，我还可以试着联系一下。”高战天叹了口气，“但是现在，恐怕连试都没法儿试了。” “试都没法儿试？”钱院长怀疑的看着高战天，都能私下联系这些身负绝密使命的军官，让他们背着组织擅自行动，现在居然想用试都没法儿试来搪塞，谁会相信？ “是的，”高战天看出了老钱的怀疑，苦笑了一下，说道，“根据可靠消息，刀锋大队在一年前被解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寻找 1995年9月7日19：0519：10 “解散了？”钱院长心中更是惊讶，从方才刘建设的讲述来看，那场发生在两年前的营救，刀锋仅仅出动了三名战士，便对一支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小股部队完成了毁灭性打击，这样的战斗力，根本不能用惊人来形容，那是恐怖。能拥有这样一支力量并将其投入敌后战场，绝对是每一个指挥官梦寐以求的事，怎么会解散了呢？这不是暴餮天物吗？“为什么会解散，这样的队伍应该发展壮大才对。” 钱院长一句话说到了高战天的心坎儿里，接任刘建设担任特种大队大队长之后，他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培养一名优秀的特战队员需要付出多少艰辛的努力，而经过战场洗礼的特战队员，更是军队需要精心呵护善加利用的宝贵财富，刀锋大队作为特种兵中的传奇，竟然是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下场，他从心里觉得惋惜。 “那次培训之后没多久，我又联系马骁，死活都联系不上。开始我还以为是执行任务去了，没往心里去。可一连三个月联系不上，我就有些怀疑了，甚至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觉得马骁有可能出事儿了。于是我试着联系贺东海，也是杳无音信，连贺大队都联系不上，我确定一定是出了大事儿。” 钱院长静静听着，没有说话，高战天和马骁c贺东海交情显然匪浅，他口中的联系，绝不仅仅是打一个电话那么简单，刀锋这样的秘密部队，只怕也不会有固定的联系电话供人随时联络。而如果贺东海c马骁留给高战天的私下联络渠道断了，那真的有可能出事儿了。 “我想尽一切办法，找了各个军区特种大队的朋友，始终一筹莫展。最后，我找了刘师长。” 钱院长的目光投向了刘建设，刘建设的性格他清楚得很，这位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有一种天生的人格魅力，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几乎都成了他的莫逆之交，他在军内的关系，可谓星罗棋布，也难怪高战天在一筹莫展之后，会找刘建设帮忙。 看着钱院长热切的目光，刘建设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找了总参特种作战局的朋友，他告诉我说刀锋解散了。” 一句找了总参特种作战局的朋友，听起来简简单单，当时办起来可是破费了一番周折，如果不是当年组建特种大队的时候，自己和总参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处长肖长远打下的交情，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办成的。 “解散，总有个理由吧？”钱院长此刻提的问题，和高战天当年听到这个消息时提的问题一模一样。 “能打听到刀锋解散，已经是破天荒了。要知道，刀锋大队，在能从正规途径查阅的军队档案记录中，根本就不存在。”刘建设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向肖长远提到刀锋的时候，肖长远脸上的表情，那表情没有一丝迷茫，显然肖长远对刀锋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不仅没有迷茫，甚至没有丝毫惊讶，看来这位训练处处长，不仅知道刀锋，还深知自己和刀锋的渊源。 作为总参特种作战局的军官，知道刀锋的存在并不稀奇，毕竟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要做到天衣无缝的封锁消息，把近在咫尺的特种作战局上上下下都瞒个严严实实，实在是天方夜谭。可知道刀锋存在是一回事儿，知道刀锋和刘建设的渊源就是另一回事儿了，那意味着肖长远至少知道塔克拉玛干那场战斗，知道的还是战斗的细节，能知道这些，绝不可能是通过传言。也就是说，在严格控制的对刀锋大队知情的人员之中，有一个位子，属于这位训练处处长。说句实话，直到现在，刘建设还在疑惑，一个小小的上校处长，怎么有资格直到如此核心的机密？ 不过，即使是知道刀锋底细的肖长远，对于刀锋的结局也只有三个字，“解散了。”问到解散的原因，肖长远便一脸的讳莫如深，回答也是三个字，“不知道。” “部队解散了，可人还在，这些战士一定重新安置了，能不能查一下这个老鹰，现在是哪个部队的？”钱院长不愿就这么放弃，部队改编的事儿他遇到过，营盘散了，兵还在，这么优秀的战士，不可能因为刀锋解散离开部队吧。 “你想到的这些，我早就想到了。”高战天拍了拍钱院长的肩膀，“从得知刀锋解散的第一时间起，我就开始查找刀锋的战士，这一年多了，第一个找到的，就是躺在急救室里的老鹰。” 得知刀锋解散的消息后，高战天第一感觉是震惊，第二根绝是遗憾，紧接着感觉到的就是庆幸，庆幸自己有了一个挖墙脚的绝佳机会。虽说偌大一个刀锋大队，除大队长贺东海之外，他只见过马骁c牛强和老鹰，但一叶知秋，这些人的实力，足以说明刀锋的战士，各个都是顶尖高手，能把这样的战士弄到自己的特种大队，那就是挖到一座金山。这种想法，在刀锋解散之前，自己想都不敢想。于是，高战天开始动用所有关系，四处打探刀锋解散后这些战士的下落，但就像这支部队从未在官方文件上存在过一样，这支部队的战士也如同隐形人一般，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直到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老鹰，可此刻的老鹰，竟然莫名其妙被当成了一名高中学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钱院长皱着眉头，努力分析着，“刀锋并没有解散，而是藏得更深了。” “为什么呢？”刘建设愣了一下，做为局外人，老钱这个想法倒是他以前从未想到过的。 “刀锋大队的存在，本来应该是绝密。可是这些年，虽然在官方文件中，他被遮掩的严严实实，但在官兵口中，尤其是在特战官兵中，刀锋的故事广为流传，其中绝大部分只怕不是空穴来风。渐渐地，刀锋大队会成为公开的绝密，而且他的绝密，仅仅存在于文件之中。” 刘建设看了看高战天，不错，老钱说的有道理，刀锋既然和自己的特种大队有过合作，难免也会和别的兄弟部队接触。这些战士又各个都是性情中人，并肩作战之后便能和兄弟部门的战友结下刎颈之交，只要战友有求，甚至可以违反近乎苛刻的保密纪律擅自行动。马骁带着老鹰到高战天的特种大队营地秘密授课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样的队伍，干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早成了特战部队中的传奇，哪里还有密可保呢？这种事，在军队内部传传无伤大雅，若是传到外军耳朵里，就大大不妙了，国外的情报机关绝不是吃素的，揪着一点点线头都能做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别说这么明显的线索了。 所以，为了保密起见，刀锋大队很有可能改头换面，用更为隐蔽的方式继续活跃在秘密战争领域。 “这样说来就解释得通了。”一下子想通了困扰自己一年多的问题，高战天觉得胸口一阵畅快，“我就说，这么优秀的一支特战部队，怎么说解散就解散了呢？那几天我一个劲的骂娘，以为军委这帮官老爷又糊涂了呢，看来是我见识浅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刘建设心里也是难以抑制的高兴，狠狠拍了钱院长的肩膀一巴掌，“我和老高两个笨蛋，想破了头都想不出刀锋解散的原由，结果被你这个大医生一语道破，真有你的。” “我只是随便说说，都是瞎猜的，你们可别当真。”看着刘建设和高战天简直要欢呼雀跃的样子，钱院长担心起来，自己虽然穿着军装，但真的只是个医生，对军事，尤其是特种作战，根本一无所知，这么不知深浅的一句，居然被刘建设他们当真了。 “老钱，你的分析绝对有道理，”高战天一脸兴奋，“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老鹰会在一年前出现在这里了，一定是执行潜伏任务，因为有任务所以化妆成学生，藏在集安一中，整整潜伏了一年。这小子真沉得住气，就在我们身边待了整整一年，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说老高，你千万别太乐观，”钱院长看着高战天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泼泼冷水，“集安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虽然我不懂特种作战，但我总觉得，这里不会有什么目标值得耗时一年，而且潜伏地点还选择在与社会相对隔绝的重点高中。这里面只怕另有隐情。” “高层的事儿咱们不懂，咱们也不需要懂，他们办事从来神神秘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高战天此刻已经认定躺在急救室里的老鹰是执行秘密任务的特战队员，根本听不进去钱院长的疑问，“现在他们的队员躺在手术室里，当务之急是通知他们，让他们快点儿过来，千万别耽误了任务。” “老高，你说得容易，我们现在连联系谁都不知道，怎么让他们过来？”钱院长一边想一边发愁，现在的情况，除了老鹰开口，否则大家只能在这里等。可是看老鹰的样子，只怕短时间内是开不了口的。 “老钱，你放心，我知道该和谁联系。”刘建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肖长远啊肖长远，既然你知道刀锋的过去，当然也知道刀锋的现在。此刻，刀锋的战士身受重伤，躺在集安接受急救。我马上就把这些都告诉你，看你还能用什么借口搪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大鹏的问题清单 1995年9月7日19：0019：10 王大鹏呆呆坐在办公室里，九月的下午七点，太阳已经落山，天空虽然还留着落日的余晖，办公室里已经昏暗下来。王大鹏就这样坐在黑暗中，丝毫没有起身开灯的意思，他已经就这样呆坐了整整一个小时。“知道我要被陈云大队长接手审查之后，刘局长和谁通过电话，说了些什么。”这句许正阳临走前甩下的问题，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一般，在自己的脑海里反复低语，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怀疑就是一颗种子，会在人的心里生根发芽，不知不觉中长成幼苗，慢慢长高，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此刻，这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正在王大鹏心中张牙舞爪。太可疑了，真的，简直是越想越可疑。尤其是那通神秘的电话，接了电话之后，刘副局长就知道许正阳被军队的车接走了，连车牌号都清清楚楚。自己当时追问了一句，刘副局长用特情两个字搪塞了过去，可王大鹏一点儿都不相信。怎么会那么巧，有人恰好目睹了许正阳被带上军车的经过，记下了军车牌号，而这个人，刚好还是刘子强副局长的特情，这种几率，只怕比买彩票中五百万都小，这种鬼话，自己怎么可能信？ 这个电话有问题，如果许正阳说的那个电话真的存在，那围绕着刘局长，就有两个可疑电话了，这两个电话，在今天下午这出大戏中充当了什么角色？而副局长刘子强，又在这出大戏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要查明这一切，就需要把集安一中枪击案重新审视一遍，之前自己的视线完全被杨东的证言引导，现在，需要调整一下，根据许正阳的交代观察一下这个案子，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遗漏。 打开桌上的台灯，屋子里终于有了光明，王大鹏打开笔记本，拿起钢笔。虽然没有对许正阳的供述制作笔录，但他交代的点点滴滴，已经清清楚楚记在自己脑子里，现在要做的，就是认真梳理，找出问题，列一个清单，按照清单一个个去求证，问题求证完毕那一刻，便是真相浮出水面之时。 一个声音在心里悄悄提醒着，“王大鹏，你想干什么？案子已经交给陈云大队长了，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了，插手别人的案子，是大忌，你小子想犯忌吗？”是啊，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自己始终是循规蹈矩的那一个，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对自己的主管副局长起了疑心？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件事和规矩无关，它关系到两个人的清白，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副局长，一个是素不相识的高中生，而自己，既然曾经经手过这宗案件，就有责任把这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开始仔细梳理，从第一个环节开始，根据许正阳供述，他的两名同学方舒和周小唐，被靳百川绑架到了百川集团，这个情节似乎与枪击案无关，但涉及到一起绑架案，要查证。写下问题一，方舒和周小唐是否被绑架。 第二个环节，许正阳在百川集团门口守候，发现一辆黑色丰田皇冠带着方舒和周小唐离开百川集团，他便打车尾随。问题二，看看沿途有没有监控录像，能不能发现这两丰田皇冠。虽说探头现在还是稀罕物，但一些主路路口确实已经加装了，希望许正阳所说的路线沿途能有探头。 第三个环节，一辆三菱越野警车拦截黑色丰田皇冠，警察开枪导致丰田皇冠发生事故，方舒和周小唐获救。要解决两个问题，问题三，现场是否有交通事故痕迹问题四，现场是否有遗留弹壳。 第四个环节，许正阳尾随三菱越野车进入学校，问题五，是否有一辆三菱警车进入学校。 第五个环节，进入学校后，许正阳听到枪声，也就是说，案发时许正阳不在现场。但是根据杨东的证言，许正阳不仅在场，而且开枪杀死了张强，这就需要找同样在现场的另一个生还者，集安一中学生处处长何永胜。问题六，何永胜是否能证明许正阳在现场，并枪杀了张强。 第六个环节，许正阳与守在办公楼门外的两人交手，并将二人制服，期间有人开枪。问题七，是否有人目击这场格斗问题八，现场是否有七九微型冲锋枪弹壳。 第七个环节，大队警察赶到之前，那辆三菱越野警车带着丰田皇冠匆匆离去，问题九，是否有人目击这两辆车离去。 一口气在笔记本上写下九个问题，王大鹏松了一口气，拿起笔记本，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接着闭上眼睛，将这一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好了，只要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事情就大致明白了。 可是，这个工作怎么往下布置呢？案子已经交给大队长陈云了，不管派什么人去开展调查，都是不合适的。所以，这些工作，只能自己独立完成。王大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快要七点十分了，要开展调查就该抓紧了。 拿起车钥匙走出办公室房门的时候，王大鹏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一番调查之后，自己能在这九个问题后面全都画上叉，说心里话，他真的不愿意看到，在这起案件里充当不光彩角色的人之中，有自己的主管副局长。 刘子强走进直通靳百川顶楼办公室电梯的时候，心中不住的后悔，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居然就这么到靳百川办公室来了，简直是鲁莽。可是，心里的疑问已经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向失控的方向发展，有些话，必须当面和靳百川说清楚。 出了电梯正对着的就是靳百川办公室宽大的房门，电梯门口高大的保安恭恭敬敬走在刘子强身边，领着刘子强走到靳百川办公室门口，帮刘子强打开了房门。 “老刘，辛苦了，这一天忙忙叨叨的，真够呛。”靳百川的脸色带着明显的灰暗，眼袋已经凸了出来，眼圈周围有些发青，显然，这一天对他来讲，也不好过。 办公室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了，刘子强听着房门的锁扣发出咔哒一声，这才走到沙发边，刚要坐下，眼睛一下子落在沙发上端坐着的一名男子身上，不由楞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靳百川，说道：“老靳，这位是？” 靳百川看着刘子强眼中的疑惑，听出了刘子强语气中的不满，是啊，既然是商量不能拿到阳光下晒的鬼蜮伎俩，怎么能让第三个人在场呢？ “这是集团派来的高层，全权负责这次行动的指挥工作。”靳百川对刘子强好不掩饰集团的存在，因为加入银翼并受到银翼庇护，一直是刘子强梦寐以求的事。 原来是银翼派来的高层，刘子强的眼睛顿时亮了，靳百川的崛起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凭借银翼的关系网，一个黑道混混成了今天的风云人物，如果换成自己，那前途绝对比靳百川光明何止百倍。几次向靳百川提出希望能把自己引荐给集团的人，靳百川都支支吾吾推脱了，今天，居然见到了集团的高层，这个机会自己可千万不能放过了。 欧阳逸轩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男人眼中的谄媚，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恶心，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对那些在集团面前摇尾乞怜的官员保持着从骨子里泛起来的反感，可有的时候，要想做事，总得依靠这帮道貌岸然的官僚。所以，自己此刻必须压抑着心中的厌恶，对面前这个公安局副局长装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老刘，看来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靳百川有些不好意思，如此混乱的局面，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用小麻烦来形容。 “小麻烦？”刘子强确信，如果不是有自己一心巴结的集团高层在场，他一定会跳起来指着靳百川的鼻子发作一番，“你让我派人到集安一中，派去的人被杀了你让我接手对许正阳的审讯，紧接着还得安排这个许正阳从我手里逃走刚逃走不到半个小时，你又要我把这个人抓回来。老靳啊老靳，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玩我的。” “事情是出了些状况，”靳百川干笑了一声，饶是他脸皮再厚，在被指使的团团转的刘子强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保证，接下来做的事，绝对不会超出你的职责范围。” 刘子强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靠在沙发后背上，“老靳，不瞒你说，你已经很危险了。我有种预感，陈云他们成立的907专案组，是冲着你去的。” “907专案组？”靳百川愣了一下，这个名称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陈云和自己势成水火，自己在集安市局的朋友都心知肚明，陈云针对自己成了了专案组，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这可不正常。 “是的，这个专案组是今天刚刚成立的，名义上是为了老虎沟的枪击案，但查来查去，还不到半天，就把东榆树湾的案子c红旗小区的案子c集安一中的案子，还有你那辆奔驰车的事儿，全都串进去了。这些事儿，除了老虎沟的枪击案，哪一个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靳百川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刘子强不知道，老虎沟枪击案，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做，乖乖待着。” 什么都不做？靳百川看了一眼欧阳逸轩，有集团这尊大神坐在这儿，自己想什么都不做，可能吗？ “老刘，你的忠告我记住了。不过接下来需要你做的事情真的很简单，你只需要想办法把许正阳抓回来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们自然会处理。” 刘子强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靳百川今天是和这个许正阳杠上了，抓了放放了抓，许正阳啊许正阳，你是不是老天派来让靳百川整我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章 地下室的疑点 1995年9月7日19：0019：10 随着一阵轻微的噼叭声，百川集团大厦的电力供应在瞬间中断了，电脑的不间断供电应急电源发出此起彼伏的报警声，提示着将在五分钟之内彻底断电，控制室的工作人员立刻按照标准程序将大厦网络的服务器电源转到备用电路上，却发现备用电路也没有电力供应。工作人员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部门负责人的电话号码。 三分钟后，一辆电力部门的维修专用车开进了百川集团的大院，两名精干的汉子，穿着电力公司的维修工作服，提着工具箱走进了大厦，门口早有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小伙子等着，带着两名电工上了电梯，按下了2的按钮，电梯向地下二层稳稳开去。 电梯上一个高个子电工给保安点了一根烟，说道：“兄弟，你们这百川集团来头可不小呀，刚刚断电不到五分钟，我们领导就受不了了，火急火燎的把我们派过来，到时候我们修完了，兄弟你可得在意见本上给我们哥俩美言几句。” 保安大大咧咧接过香烟，那是当然，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百川集团，董事长靳百川是什么人，市委书记和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们电力部门的头头，还不得紧着巴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们赶快修好，现在整个大楼除了维持电梯和消防设备的动力电没有问题，就连电脑服务器的备用电源都断电了，这一分钟就是好几万的损失呢。”至于一分钟的损失到底是多少，保安当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没有五位数，恐怕不符合百川集团的气度。 电梯在地下二层打开了门，三人前后出来，在楼道内应急灯的微弱灯光下行走着，高个子电工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着：“兄弟，你们这大楼可真够气派的，地上的不说，这地下坚固的像碉堡，地下得有三层吧？” 保安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高个子电工，说道：“没有，地下只有两层，刚才在电梯里你没注意吗，那上面有楼层按钮的。” 高个子电工笑着说道：“我还真是没注意，不过地下修两层也够可以了，在咱们集安，绝对是头一份。”说着一摸口袋，哎呀了一声，“兄弟你可得原谅我，我忘了带万用表了，在车上，我这就去拿。” 保安显然有些不快，“这可不好，得耽误多少功夫，还得带你上去。” “不用不用，”电工连连摆手，“我认得路，你带着我们这位兄弟赶紧过去，我自己去取，下来找你们就是了。” 保安想了想，确实也懒得来回上下，便点头道：“好吧，你要是找不到了，在楼道里喊一声，我过来接你。” 高个子电工说了声放心吧，便急匆匆向电梯方向跑了过去，保安摇摇头，暗自感叹电工的糊涂，带着另一个电工直奔配电室而去。 向电梯方向走了几步，高个电工听到了身后配电室房门关闭的声音，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过道，已经空无一人。好了，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电梯里的按钮只到地下二层，这自己当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可如果这地下有猫腻，一定藏在常人无法到达的角落，如果地下二层之下有一个地下三层，而这个地下三层有无法通过电梯抵达的话，那么这个地下三层绝对是藏污纳垢的绝佳场所。所以，他试探性的向保安提到了地下三层的问题，而保安听到地下三层那一瞬间，眼神中的闪烁，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果然，这里一定有问题。 地下二层的结构看起来很简单，一个“口”字形的四方回廊，回廊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从门外看不出任何异常，这么多房间，自己要是一个个查看过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断电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引起靳百川的怀疑，一定要快。 或许并不需要每个房间都检查，脑子里灵光一闪，电梯无法通到地下三层，楼梯应该可以，试着走走楼梯。加快脚步，快速在走廊中查找着，电梯旁边有一个安全通道的标志，在这儿。 伸手推推安全通道的门，心中不由一喜，门没有锁。推门进了通道，一道楼梯向上通往地下一层，向下的楼梯呢？没有，没有向下的楼梯。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真的没有地下三层？心中不由一阵沮丧，冒险进入百川大厦是自己提的建议，自己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发现了难以解释清楚的疑点，费了这么大的劲，终于进来了却无功而返，真有点儿不甘心。越想越是着急，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重重砸在墙上。 一阵钝钝的疼痛透过右手传了过来，不对，声音不对，一拳打在混凝土构筑的承重墙上，不应该是这种声音，这声音有些空，不像是砸在钢筋水泥上那种闷响。 心中一阵惊喜，脸孔几乎贴上了墙壁，这面墙有问题，双手不住在墙上摸索，在这儿，一个小小的凸起。高个电工打开了手电，明亮的光线中，一道加装了电子锁的门赫然就在眼前。靠，停电之后的一片漆黑，差点儿让这道门从自己眼皮底下滑过去，不用问，穿过这道门，就是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 三条街道之外，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车内，对讲机的声音响了起来：“任务完成，恢复供电。” 断电八分钟之后，百川集团的电力恢复了供应。电工告诉负责后勤部经理，这是一次电路老化引起的短路，并无大碍。经理认为这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问题解决了就好，至于向上汇报嘛，傻子都看得出来，今天一天靳总忙得不可开交，心情也差到了极点，自己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叨扰他老人家的。 康剑成坐在那辆经过改装的丰田面包车上，看着刚刚上车还穿着电工维修服的两名警察，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竟然是在集安一中遇到过的那名桥西派出所民警，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叫李文利。陈云这小子，出手真够快的，下午刚刚向自己提出要把这个李文利纳入麾下，晚上就派出去工作了。 “情况怎么样？”工作的时候康剑成历来不喜欢寒暄，看着李文利，单刀直入的提问。 李文利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厦肯定有问题，地下有三层，我在地下二层观察的时候发现了通向地下三层的入口，但是是用电子门锁封闭的，进不去。” “有地下三层也不能说明问题吧？”康剑成皱了皱眉，在对待靳百川的问题上，必须要万分慎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但也不能盲目出击，要有绝对的把握，不然结果必然是引火烧身。 “不错，可是如果连保安都在隐瞒地下三层的存在，就会非常可疑。我们查了百川集团的用电记录，耗电量不小，但是如果仅仅是维持大厦的运转，甚至加上24小时中央空调的运行，都不会达到那样的用电量，所以，百川集团大厦里面，一定有名堂。” “有一个非常耗电的设备，对吗？”康剑成有些费解了。 “康局，根据我的经验，那样的耗电量，至少是一个中型冷库。”陈云接过了话头，“我们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发现，断定百川大厦有名堂，这才冒险用了断电之后进入侦查这一招。”陈云一边说一边拍了李文利一巴掌，“这条线索，还是小李发现的。”适时在领导面前展现下属工作出色的一面，是陈云的习惯。 “冷库？写字楼要冷库干什么？”康剑成没有理会陈云对李文利的赞扬，把表现出色的下属暗暗记在心里，而不是把赞扬挂在嘴上，则是康剑成的习惯。 “局长，我想开一个搜查证去光明正大的搜查一下。”李文利有些迫不及待了，自从下午被陈云抽调成为907专案组的一员之后，他就难以抑制的保持着亢奋的状态。 “以什么理由？我们要查什么案件需要搜查百川集团的写字楼？”康剑成看着李文利，这个年轻人思路很清楚，是个当刑警的好料子，陈云没有看走眼。 李文利看着康剑成，作为科班出身的大学生，他非常清楚开搜查证的条件，只有对犯罪嫌疑人的住所或者可能隐藏犯罪证据的地方才可以搜查，现在的百川集团，明显和这两个条件不沾边。可是他也知道，开一张搜查证，只要局长签个字就可以，而在实际办案之中，这样的违规并不罕见。 “康局，我知道现在不合规定，但是为了找到线索，是不是可以破例？” 康剑成看着李文利，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温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种为了破案火急火燎的心情，和刚刚参加公安工作的自己是多么相像，但是现在不行，对手是靳百川，是有能力只手遮天的省人大代表，这个人背后的关系网，庞大到让人触目惊心。一旦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授人以柄，结局必将是前功尽弃，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始亮剑，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把剑再次收入鞘中。 “不行，”康剑成摇摇头，果断的说道，“必须严格依法办。” “那我们该怎么入手？光是混进大厦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怎么查？一点抓手都没有。”李文利的语气带着难以控制的急迫，言语中甚至忘了对面坐着的，是堂堂公安局长。 “小李，注意你的态度。”陈云瞪了一眼李文利，提醒着这个毛头小伙子，你是在和统领数千警察的市公安局局长说话。 康剑成挥了挥手，似乎要打消这种没有必要的顾虑，微笑着说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有的时候我真的相信一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有的时候是帮我们的。” 顺着康剑成的目光，陈云清楚的看到，副局长刘子强的车子，从白色面包车旁经过，前往的方向，正是百川大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总参来人 1995年9月7日19：0019：10 肖长远从满桌的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七点十分了，从早晨八点半上班，一直到现在，除了中间吃了顿午饭，自己好像就没有把头从桌子上抬起来过。哦，不对，中间还替刘建设定位了一部手机，幸亏还干了这么一件正事，否则自己这一天，尽剩下和数不清的报表报告打交道了。 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啊，以前自己这个训练处处长只是兼职，自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训练场上，投入到作战计划中，一头扎进亲如兄弟的战友当中，同生死，共患难，那样的日子，过得何等快意。可是现在，训练处长成了专职，自己的生活就成了整天围着领导，开不计其数的会，听言之无物的讲话，写废话连篇的报告。这个鸟笼子一样的机关大楼，连说话都要细声细气，走路都要蹑手蹑脚，这才短短一年，自己都快连口令都不会喊了，真他妈的憋闷。 目光又投向了乱七八糟的桌面，他就纳闷了，一个小小的特种作战局，一天到晚怎么会有这么多文件，几乎各个都和训练处有关。上级开个会，来一份文件，要求各军区特种大队强化特战训练，确保打造一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队伍，领导提出来的是原则性要求，训练处要拿出具体方案，怎么训练才算能打硬仗能打胜仗。刚刚拿出一个方案，又来了一份文件，上级又开会了，要注意训练安全，马上把方案重新审视一边，增加安全教育c安全保障的内容。还没弄完，又来一份文件，要注意和驻地百姓的军民关系，得，还得加上不得扰民的内容。这一个方案改了又改，弄了三天都没弄完，肖长远已经彻底烦了。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股怒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上，又怎么了，是不是又要主意训练经费支出？这帮官老爷，你们能不能一气儿把要求提完？而且这种破方案，传达到下面有什么用？一点儿实际内容都没有，纯粹是为了传达而传达，有多少精力都耗费在这样的公文旅行上了，能不能把时间都用在正事儿上啊？ 电话执着的响着，肖长远叹了口气，抓起了电话。 “老肖，谢天谢地，你还没下班。”电话里是刘建设的声音，肖长远顿时感到一阵轻松，接到老朋友的电话，总能让自己心情愉快，虽然这个刘建设，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给自己打电话了。 “看来刘师长今天不用日理万机了，这一个下午，已经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了。”好容易遇到个熟人，肖长远抓紧时间调侃着，在这种能把人闷死的机关，连个说笑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个基层部队的小军官，哪儿敢在总参领导面前谈日理万机啊。”一听肖长远的声音，刘建设就知道这位老朋友，此刻心情不错，这种好的开始，希望能对接下来的事儿有帮助。 “正师级干部，在你眼中只是个小军官，刘建设啊刘建设，你野心不小啊。”肖长远哈哈大笑着，继续和刘建设打趣。娘的，白天上班连哈哈大笑都不敢，自己都快忘了大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这么晚还叨扰你，是跟你说正事儿，别嘻嘻哈哈了。”玩笑归玩笑，该说正事儿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肖长远的心情依然很愉快，和刘建设说话，就算是说正事儿，也能让自己很放松。 “是刀锋大队的事儿。” 阴云一下子笼罩在肖长远心头，这个问题刘建设不是第一次问了，如果换了别人，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但上次，自己对刘建设说了三个字，解散了。怎么这个家伙，今天又要提这个问题？“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怎么还问？” “我知道，你上次说了，刀锋解散了。但是，队伍解散了，战士总在吧？刀锋里面有我的故人，我想知道他们的下落。”这个肖长远，嘴还挺牢，刘建设已经认定刀锋解散只是个幌子，既然手中握着刀锋的王牌，不妨痘痘这个特种作战局的老朋友。 “这支部队本来就没有官方记录，我也是从小道消息知道他们解散了，要找他们的战士，我可无能为力。” 刘建设拿着话筒，对面前的高战天和钱院长挤了挤眼睛，似乎在嘲笑着依然坚守保密纪律的肖长远，等自己把王牌打出来，看这个家伙怎么接。 “你找不到他们，我却找到一个。” 如同晴天一个响雷，肖长远差点儿觉得耳朵都嗡嗡作响起来，什么，刘建设找到了一名刀锋的战士，刘建设和刀锋的渊源他是知道的，这小子和刀锋大队的大队长贺东海合作了一次，就好得像是能穿一条裤子一样，他认识刀锋的战士，那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居然见到了刀锋的战士，这怎么可能？ 深深吸了口气，肖长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异常平静，“你小子别蒙我了，我这个特种作战局的训练处处长都不知道刀锋大队有什么人，你能找到他们？” “准确地讲，这个人不是我找到的，是我救下来的，他受了重伤，现在躺在我们军区医院的急救室里，已经抢救了一个小时了。” 肖长远觉得胸口碰碰乱跳，看来是真的，刀锋的战士受伤了，会是谁呢？“我不信，你说你救了一个，那你能告诉我救的是谁吗？”肖长远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因为连他自己，都能听出声音中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代号，刀锋的人都叫他老鹰。” 肖长远手中的电话差点儿掉到地上，老鹰，老鹰出现在集安了，一年多了，他终于露面了。 “老肖，老肖，你说话呀。”电话中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刘建设心里有些没底了，肖长远不会真的不知道刀锋的事儿吧？ “他伤得怎么样？” 刘建设松了口气，这家伙，把自己吓得够呛，听肖长远那焦急的声音，看来这小子不仅知道老鹰，恐怕关系还不错呢。“中枪了，被5在左肩开了个口子贯通伤。伤口倒是不碍事，主要是失血过多，有些危险。” “枪伤？怎么回事儿？”肖长远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一年多没有音信，怎么一出现就带着枪伤？这个老鹰，真不让人省心。 “这小子好像招惹了不少仇家，听起来集安的黑白两道都在对他下手，情况不乐观啊。”高战天已经把从方舒和周小唐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向刘建设说了一便，刘建设告诉肖长远的，正是自己听高战天说完之后的第一感觉。 “老刘，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肖长远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像是换了一个人。 “还有老高，和我们军区医院的院长老钱，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认识肖长远这么久，刘建设头一次听到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 肖长远用肩膀把电话夹在耳边，一把把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推到一边，将远处一个蓝色夹子拿了过来，迅速翻动着，“晚上八点半有一般运送物资的军机到集安，我搭那一班飞机过去，我到那儿之前，千万封锁消息，这件事不能再扩散，切记。” 刘建设脸上露出了笑容，兴高采烈的看着高战天和钱院长，看来老钱的分析是对的，一定有绝密任务，否则肖长远不会这么紧张。本来嘛，刀锋这样的精锐部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解散了呢？这个肖长远，把自己瞒得好苦，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调侃他一下，“这算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的命令呢，还是你肖处长的私人请托？”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老刘，实话实说，这是我对你的私人请求，和特种作战局无关。” “好你个肖长远，这时候还在骗我，你都骗了我一年多了，”刘建设嘿嘿笑着，“别以为我猜不到，老鹰是不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刀锋是不是根本没有解散？” “不，你猜错了，老鹰并不是在执行秘密任务，他已经失踪了一年多，我们找了他一年多。现在的老鹰，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秘密通缉的逃兵。” “我不相信。”高战天听刘建设转达完肖长远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高，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得向保卫处通报一下。”钱院长皱着眉头，自己医院的急救室，躺着一个总参缉拿的逃兵，受的还是枪伤，这样的事儿，自己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别说自己没有遇到过，恐怕军区医院建院以来的历任院长，都没有遇到过。 “我也不相信。”刘建设看着钱院长，缓缓说道，“老钱，谁都有可能是逃兵，唯有老鹰，绝不可能，这个小伙子，是天生的战士，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逃离战场。” “但你也听到了，总参特种作战局已经认定他是逃兵了。老刘，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人还是会变的，没准儿这个老鹰，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老鹰了。”是啊，世事变化无常，人心最是难测。 “其实不仅仅是我和老高不信，肖长远这个家伙，只怕也不相信。” “为什么呢？”钱院长愣了一下，这个结论刘建设是怎么得出来的？总不能靠猜吧？ “如果他相信老鹰是逃兵，只要通报军区保卫处，把他扣下就是了，有什么必要大半夜搭乘送物资的军机亲自赶来呢？” 对啊，钱院长不由点了点头，老刘说的有些道理。 “我有一种预感，”刘建设回忆着肖长远那焦急到发颤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这件事非比寻常，围绕着老鹰，只怕会掀起一场风暴，而集安市，即将成为风暴的中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妈妈 1995年9月7日19：0019：10 许正阳站在手术台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忙碌的手术室此刻如同被冻结一般凝固了，身穿蓝色手术服的主刀医生在无影灯下拿着手术刀，如同雕塑一样凝视着手术台，身边一圈医生护士有的递送器械，有的观测仪器，大口罩遮挡的脸庞看不出表情，早已见惯了病痛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一幅记录了手术抢救画面的照片。 目光投向画面中央的手术台，台上躺着的年轻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那张脸孔看起来熟悉得很，却又有些陌生，原来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样子，是这样一种感觉。 “感觉很奇怪吧？”身边响起了老鹰的声音，许正阳转过头，一个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美军制式的沙漠迷彩，没有悬挂军衔标志，脸上宽大的墨镜下，带着一丝笑容，那笑容没有欢愉，只有不屑，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原来这就是老鹰，终于见面了。 “这一年多，我就像你一样，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呆头呆脑的瞎折腾，怎么样，是不是有种精神分裂的感觉？”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许正阳呆呆的将目光转向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面的心电图还没有成为一条直线，显然，自己还活着。但现在的感觉，就像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就算没死，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怎么，怕了？”老鹰冷笑了一声，“对自己开枪的时候不是挺猛的吗？我还以为你天生不怕死呢。” 死，谁能真正做到不怕死呢？只不过有些事情，值得自己舍弃生命去保全罢了。 “靠，又来了，”和老鹰交流，根本不用开口，心中想的是什么，他都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所有你认为美好的东西，或者背叛你离你而去，或者因为你的存在而毁于一旦。最终只剩你孤身一人，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唯有冷酷无情，才能生存下去。” 人世间最可珍惜的就是情感，生而为人，怎能做到无情？ “是啊，你说的对，人世间最值得珍惜的就是情感，可是你再想想，回首我们经过的岁月，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我们珍惜的人，全都因为我们而离开人世，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重要的人全都因为自己的原因离开人世了吗？仔细想想，自己生命中都有哪些重要的人呢？排在第一位的，那一定是自己的妈妈吧。 是啊，妈妈，那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和妈妈相关的印象大多都已经模糊了，有没有清晰的呢？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妈妈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不过对于子女来说，又有几个母亲不是漂亮的呢？ 从小爸爸就很少回家，在年幼的记忆中，五岁之前很少有爸爸的影子，都是妈妈和自己，多少次在自己闹着要爸爸的时候，妈妈都在喃喃地说，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小东西，妈妈就和爸爸一样，忙得根本顾不得回家了。在幼小的心中，自己认定，忙是一个坏东西，让自己见不到爸爸。 和妈妈在一起最清晰的记忆在什么时候呢？大约是在五岁那年吧，不过最清晰的记忆，却一点儿都不美好。 那天似乎下着小雨，天空阴沉得吓人，或者那天根本就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只不过因为那不堪回首的遭遇，才让它在自己心中，成了阴雨连绵的灰色。 记忆中的有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妈妈和自己两个人，街道两侧的房屋没有鲜艳的色彩，全都是灰色，那幅自己寻找了许久，此刻终于回到脑海中的画面，只有一处带着颜色，那就是妈妈手中的一幅画，画上用稚嫩的线条和明亮的水彩，描绘着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小小的房屋，还有房屋前面的三个人，两边两个大人，是爸爸和妈妈，中间一个小孩，是自己。那是自己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的画，画的名字叫我的一家。 灰色的回忆中，隐隐约约飘荡着一丝温馨，那是妈妈欢快的笑声，那张幼稚的不能再幼稚的画，被妈妈当成了宝贝，紧紧捏在手里，说一定要把这幅画好好保存着，等爸爸回来给爸爸看。自己当时感到无比骄傲，仿佛自己完成的是一幅世界名著。那仅有的一丝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持续到转过街角的时候。 有一个穿着长长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拐角处，雨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几乎看不见脸，妈妈一看到那个人就放慢了脚步，自己奇怪的看着妈妈，感觉到妈妈把自己拉到了身后，自己只能从旁边偷偷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似乎毫无目的地踱着步走了过来，自己微微感到妈妈有些发抖，空气忽然有些冰冷，有些让人窒息，那时自己还不知道，在多年以后，自己明白了，那种感觉是直觉在告诉自己，有危险。在颈今后的岁月中，多少次靠着这种直觉死里逃生，已经记不清了。 “百灵鸟，我们又见面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干，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一台机器发出的噪音。 百灵鸟是谁？是妈妈吗？这不是妈妈的名字。当自己好奇的从妈妈身后偷看过去的时候，男人的手里忽然冒出一股火焰，妈妈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把自己抱在怀里。 后来自己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都震撼不已，九毫米的手枪弹打入人的身体，在体内翻滚着消耗高速运动带来的巨大动能，造成的痛苦是无以复加的，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中枪之后在地上翻滚高声惨叫痛不欲生，而自己的妈妈，竟然能够忍受住这样的痛苦，或许这就是母亲的伟大之处。 那个穿雨衣的男人缓缓走到母亲的身后，这次自己的目光可以从母亲的肩头越过，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男人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上面还有一副黑色的墨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妈妈的声音里面有一丝压抑的痛楚：“和孩子没有关系，放过他。” 口罩后面的声音依然干涩：“你害得我们兄弟死伤过半，我要让你在临死之前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说着右手抬起，手中一个黑洞洞的东西指着自己小小的脑袋。 伯莱塔92手枪，俗称9，大批装备于美警的制式武器，几年之后自己学习武器识别的时候，自己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 妈妈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那种笑声和妈妈平时的声音完全不同，没有欢愉，只有嘲弄：“除了我之外，还有我们的人在你们的组织里，你想不想知道？” “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不要再和我耍这样的花样。” “他的代号叫老鹰。” 男子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枪，声音已经有些慌乱：“你说什么？” 后来自己知道，老鹰，是刀锋大队组第一突击手的代号，对于恐怖组织而言，刀锋大队组的第一突击手潜伏在身侧，意味着末日将至。在知道这些之后，自己立志成为新的老鹰，他成功了。 妈妈的声音压低了，仿佛是枪伤带来的痛苦越来越难以忍受：“我告诉你老鹰是谁，你放了我的孩子。” 男子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答应你。” 妈妈长长呼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接着身子一软，撑了许久的身体一下子滑倒在地，自己被妈妈的肩膀撞出怀抱，坐在地上。幼小的心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妈妈很痛苦，而自己只能默默的哭泣。 妈妈的样子显然异常虚弱，看起来似乎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男子有些慌乱，他明白枪的威力，也知道击中部位造成的致命后果，但是现在这个女人还不能死，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膀，说道：“快告诉我” 忽然的，妈妈的身子飞快的转了过去，手中一个白晃晃的东西从男子的左颈划过，男子愣住了，本能的伸左手去按，却被母亲将左手牢牢抓住，动脉血如井喷一般冲出。母亲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告诉你，老鹰是我的丈夫，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 一阵风卷起雨丝席卷而来，那张五颜六色的图画被风雨吹起，随风飘落，稚嫩的画面上，只剩下红色，被血迹染成的红色。 许正阳五岁那年，一处小小的陵园增加了一个安放骨灰盒的坟茔，上面除了母亲带着微笑的一张黑白照片，一个字都没有。 刀锋大队的战士，留在世间的痕迹，或许只能有这么多。 “看来不用我提醒了，你都记得。” 是啊，这些自己寻找了许久的记忆，好像正在慢慢回到脑海中。“我不觉得妈妈的事会让你觉得生命中没有值得珍惜的东西。” “后来我查过妈妈的资料，虽然只有那么可怜的只言片语，我依然能感觉到，她是一名多么优秀的战士。” 大脑像是安装了有自动搜索功能的雷达，飞快的检索着，找到了老鹰提到的只言片语。那是一张清单，列着一个个莫名其妙的代号，每一个代号后面都有一串表示时间的数字，数字上面加盖着红色的印章，印文只有两个字完成。 “她是刀锋大队历史上唯一的女兵，却有比男兵还要长的功绩单，百灵鸟这个代号，和老鹰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她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丢了性命。” 老鹰说得对，面对敌人的枪口，妈妈没有选择进攻，也没有选择闪避，她唯一的选择是站在自己和危险之间。 “所以说，真正伤害到妈妈的，不是别的，是她对我们的情感。”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妈妈根本不会死。正是对自己的爱，让妈妈选择了牺牲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刘子强出击 1995年9月7日19：1019：20 军区保卫处处长丁博海再一次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搬出军区宿舍，哪怕在外面租个房子住呢。住在这军区宿舍里面，根本没有下班之说，只要有事，别管大事小事，值班干事轻而易举就能找到自己。现在更简单，直接在自己宿舍装了一部电话，连跑几步路上门都免了。 于是，今天，在自己决定好好放松一下，缓解一下连日感冒带来的头痛时，宿舍床头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要说现在时间并不算晚，刚刚七点多，可自己刚刚躺下，脑袋还疼得要命，这时候被人打扰，心情能好得了吗？ 心情差归差，电话还得接，不过接起来之后态度如何，就无法保证了。“谁呀？”伸手从床头拿起电话，连爬都懒得爬起来。 “丁处长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我们以前一起吃过饭的。” 电话里的声音很陌生，丁博海不情愿的从床上起身，背靠在床头，脑子里努力回忆着刘子强这个名字。军区保卫处和集安市公安局是打过交道的，毕竟军区驻地在集安地头上，一些战士惹了事被地方公安扣留，需要保卫处交涉，交涉之前总得自己这个保卫处长打个招呼，不过自己联系比较多的是市局的局长康剑成，那位康局长还是刘建设介绍自己认识的。和电话中这位副局长刘子强，接触应该不多。说实话，现在他连是否和这位副局长一起吃过饭都没什么印象了。 “刘局长您好。”别管印象深不深，这时候打来电话，准是有事儿，副局长亲自打电话，只怕事儿还不小，不知道又是哪个部队的战士闯祸了。 “这么晚还要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事情紧急，我只好先陪个不是了。”刘子强寒暄了一句就进入正题，“今天下午，集安一中发生了一起命案，我们的一名民警被人枪杀。” 丁博海的心一阵抽搐，不会是军区的战士开枪把民警杀了吧？那可是要惊动军委的大事。 “嫌疑人被我们当场抓获，是集安一中的一名学生。”电话那端的刘子强看不到丁博海的表情，此刻的丁博海，脸上明显轻松了下来。原来嫌疑人是一个学生，和军区没有关系，这就好办了。不过既然嫌疑人是个学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怎么给自己这个军区保卫处处长打电话干什么呢？ “押解过程中，嫌疑人抢枪脱逃，我们设卡缉拿，最后却发现这个人上了一辆军车，被咱们军区的人接走了。” 怎么可能，丁博海皱起了眉头，对刘子强提供的情报深表怀疑，就算嫌疑人上了军车，怎么就能说是被我们军区的人接走了呢？现在的军车牌子，管理那么混乱，满大街都是，好多横冲直撞的车子，别看挂着军车的牌子，恐怕和军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刘局，这么说有些武断吧？你怎么肯定接走嫌疑人的就是我们军区的人呢？” “我们有那辆军车的车牌号，丁处长可以查一下，从号段上判断，应该是咱们军区的车。” 丁博海拿起电话机，下了床走到书桌边，放下电话，打开桌上的笔记本，拿起钢笔准备记录，“您说。” 刘子强熟练的报出两个车号。 丁博海的心一沉，根本不用查，其中一个车号他熟悉的很，那是特种大队大队长高战天的车。“您说吧，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很简单，这件事里面一定有误会，为什么把我们的嫌疑人接走，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愿意追究。您只要把我们的嫌疑人还回来就好。”刘子强提的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给足了军区面子，丁博海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您放心，人只要在我们军区，我保证原封不动给您送过去。” “手术还没做完吗？”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战天有些坐不住了，时间拖得越长，说明病人病情越严重，老鹰不会在手术台上下不来吧？ “你着什么急？要不你到手术室，替医生们操手术刀去。”刘建设没好气的瞪了高战天一眼，现在这个屋子里，大家都心急如焚，偏偏高战天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把焦躁说出来才罢休。 “老钱，要不你给手术室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高战天不愿意坐在这儿干等，满怀希望的看着钱院长。 “糊涂，”不用钱院长拒绝，刘建设便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你的兵在前线打仗，你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问进展，人家还怎么作战？我告诉你高战天，医生在急救室救人，和咱们在战场上冲杀是一个道理。” 高战天沮丧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道理他都懂，但爹娘偏偏给了他一个急性子，改不了了。 “老高，你别着急，”钱院长看着像热锅上蚂蚁一样的高战天，心中有些不忍，“手术一结束，他们就会给我打电话的，你放心吧。” 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钱院长一把抓起听筒，急切的问道：“手术怎么样？” 听筒里传来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声音，“手术，什么手术？” 钱院长愣了一下，不是手术室打来的电话，“找哪位？”长话短说，这个电话还等着接收来自手术室的消息呢。 “我是保卫处丁博海，钱院长，特种大队高战天大队长在您那儿吗？” 钱院长看了一眼高战天，捂住了话筒，压低了声音说道：“保卫处处长丁博海，找你的，居然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丁博海是老熟人，这么急着找自己，一定是有急事儿，不会是特种大队的战士出事儿了吧？高战天腾地一下站起身，接过电话，“好你个老丁，居然能侦查到我的行踪，说实话，你是不是派人盯着我来着？” “你滚吧，派人盯着你，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你一个堂堂特种大队大队长，不好好在营区待着，跑到军区医院干什么去了？”丁博海的话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为了找到高战天，他费了好大的周折，特种大队上上下下问了个遍都没问出来，最后要求营区各警卫班排排查辖区车辆，才在军区医院门口找到了高战天这辆车。 “好了，你别说我，你这个保卫处大处长，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追在屁股后面找我这个武夫干什么？”高战天的心情有些不安，他真怕听到特种大队战士闯祸的消息。 “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丁博海不愿意兜圈子，直接抛出问题。 “干什么，丁处长在查问我的行程吗？”高战天表面上不动声色，口中似乎还在调侃，心中的警铃却响个不停，擅自调动部队，绝对是上军事法庭的罪过。 “刚才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的一个嫌疑人被咱们军区的车接走了，那辆车是你高大队长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问问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高战天看了一眼刘建设，刚刚肖长远还叮嘱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丁博海就找上门来了，这种事儿，哪有保密的可能？ 刘建设向高战天打了个手势，接过了电话，“小丁，我是刘建设。” 电话另一端的丁博海沉默了片刻，高战天和刘建设居然都在军区医院，这绝不是偶然，一定和刘子强说的那个嫌疑人有关。“刘师长，您也在军区医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丁博海只能说一句废话了。 “小丁，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你能不能来一趟，这件事有些复杂，你说的那个嫌疑人，现在就在军区医院的抢救室，这个人你也知道，是老鹰。” 丁博海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刘师长，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看来那位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提的要求，恐怕没那么容易满足了。 王大鹏驾驶着切诺基轿车，围着百川集团转了一圈，周边没有交通探头，倒是百川集团后门有一处集团内部的监控，查找监控录像的工作看来要往后放放了。如果许正阳说得是真的，他的两个同学被百川集团绑架了，自己这时候冒冒失失去百川集团调取监控，那些有价值的录像只怕会被瞬间清理的一干二净。清单上的第二个问题，需要放到后面去做。 驾车在路上飞驰，开向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桥西区路口，根据许正阳的描述，那里曾发生过一起警匪追击，只不过那次追击，是彻头彻尾在演戏罢了。 切诺基轿车停在桥西区路口路边，雪亮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王大鹏下了车，四处查看着。路边真的有明显的撞击痕迹，排水沟的几块方砖已经偏离了位置，沟渠附近，散落着几块玻璃碎片，是车灯的碎片。果然有发生过事故，王大鹏叹了口气，清单上的第三个问题，没有画叉，打了个勾。 先不要忙着下结论，或许这只是个巧合，现在的司机，手艺差的有的是，谁知道是哪个冒失鬼把车开到了水沟里？还得继续找别的线索。 手中举着强光手电，王大鹏仔细搜索着附近的地面，大晚上的在路上找弹壳，还真不容易。 如果真的有弹壳，是不可能乖乖留在马路路面上的，路面上的车来来回回，刮起的风都能把那小小的黄铜壳子吹得不知所踪。按照经验，在这种光线条件下，过了这么久，再来找弹壳，成功的可能性为零。饶是如此，王大鹏依然认真的沿着路边的草地搜索，如果弹壳被风吹到路边，乱七八糟的杂草倒是阻挡它们随处移动的有效障碍。 手电灯光下，黄色的金属显得格外刺眼，王大鹏弯腰捡起弹壳，苦笑了一下，762毫米手枪弹弹壳，自己的五四手枪用的就是这种子弹，而七九式冲锋枪，用的同样也是这种子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夺权 1995年9月7日19：1019：20 鬼王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十分了，乐天歌厅最大的包间烟雾缭绕，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吵闹之后，终于出现了难得的安静。而安静的原因，竟然简单到让人发笑晚饭时间到了。等到屋内众人把面前的盒饭一扫而光的时候，就是吵闹继续开始的时候。 看着饭盒里鲜红油亮的鱼香肉丝，鬼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下午四点接到靳百川的电话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接管土字门的地盘，虽说土字门经营的领域和他的金龙商贸公司毫不搭界，但鬼王并不介意来一次跨界尝试。 接到靳百川的指示之初，鬼王曾经犹豫过，土字门掌舵人刚死，靳百川就要重新划定势力范围，那金字门会不会也重蹈覆辙呢？但一转念，就算今后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金字门身上，自己有能力阻拦吗？没有。既然无力阻止，何不踏踏实实的做个坐收利益的渔翁，先把土字门的一半地盘拿到手再说。 将靳百川的指示向杜乐天传达的时候，杜乐天显然没有鬼王的顾虑，火字门一直在经营娱乐行业，和土字门的势力范围颇为接近，一旦结果土字门的生意，那绝对是如虎添翼。这世上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杜乐天还没有放下电话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既然靳百川连地盘划分的原则都确定的清清楚楚，鬼王和杜乐天的瓜分方案商议的异常简单，以红旗广场中心为界，北城的地盘归金字门，南城的地盘归火字门，两人都是凭空发了一笔横财，心情自然好得很。 既然靳百川已经说了，这件事不能拖，要尽快办，绝不能让土字门内部闹起来。有了靳百川的话，鬼王和杜乐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快瓜分工作的进度，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土字门的中层头目便齐集乐天歌厅，谈判正式开始。 从别人手里抢地盘，可不是在菜市场买萝卜白菜，可以讨价还价。土字门虽然式微，但这些中层头目，也都是在江湖上打拼多年，从小混混一点点爬上来的，哪一个不是见惯了刀光剑影，从这些人手里抢东西，难度不亚于从饿狗嘴里抢骨头，要想成功，一定要讲技巧。 虽说是头一次搞兼并，鬼王和杜乐天还是无师自通的制定了一套策略，以出面解决土字门遗留问题为由，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打着为土字门下一步发展指明方向的旗号，要求各头目来一次友好的会商。在两位江湖老大的主持下，各头目自行协商，推举老大，推举不成，再由鬼王和杜乐天出面协调。而根据前期土字门各头目的争斗情形来看，这样的推举只能激起更剧烈的争斗，到时候鬼王和杜乐天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 土字门正副帮主先后殒命，中层头目各个觊觎帮主宝座，但都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想一家独大，只怕最终结果是树大招风，被其他兄弟联手灭掉。此次金字门和火字门两位老大召集会议，不少头目都暗自欢喜，期待着通过一番努力得到鬼王和杜乐天的支持，坐上头把交椅。因此，这一个多小时以来，坐在乐天歌厅大包间内的众位头领，虽说早已争的面红耳赤，但对端坐上首的鬼王和杜乐天，则始终恭恭敬敬。 这一个多小时的争论，搞得鬼王脑袋嗡嗡作响，看来土字门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土字门自副帮主何坤之下，共有十三名头目，自称“十三太保”，掌管着土字门旗下十三家大小影视厅。同时，以这十三家影视厅为中心，划出十三个片区，各片区内其他录像厅，均需定期向十三太保缴纳“放映许可费”，未经十三太保许可擅自开张的录像厅，保证开不到第二天。 鬼王一边听一边皱眉，这种方式太低级了，这不就是裸的收保护费吗？现在走江湖，这一套早就过时了。想当初他的金字门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在鬼王的地头上，谁敢擅自开肉铺，他只有一个处置方式，砸。现在呢？现在讲究的是连锁经营，多高大上，成立一个集团公司，各个商铺点位缴纳加盟费，换个方式，就从欺行霸市变成了高端大气的企业经营理念。也就是土字门势单力薄，要是一天天壮大了，还这么胡来蛮干，早被公安局打得人仰马翻了。 鬼王一边想一边看了看杜乐天，杜乐天也是一脸不屑，都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也难怪土字门这些年一直没什么起色，看来根子不在别处，完全是陈飞和何坤的原因，不能把现在企业经营理念引入黑道，最终结果就是一步步走向没落。 复杂归复杂，一眼看到底，面前横七竖八的十三太保，个个都是平庸之辈，这也难怪，有陈飞和何坤这样的老大，下面也带不出什么出色的小弟。这样也好，接下来的接管会容易得多。 七点钟开始的晚饭，到现在已经十多分钟了，眼看着一个个空饭盒被扔进泡沫塑料箱，屋内的众人开始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剔着牙，养足精神，准备开始新一轮口水战。谈判之初，鬼王一句“毛遂自荐”，瞬间引爆了第一轮口水战，十三太保刚开始还故作谦让，直到第一位太保按捺不住，跳出来表示自己有能力统领土字门，口水战便正式开打，并且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各位太保互相攻讦，恨不得把对方小时候向老师打小报告的丑事都揭出来狠狠批斗，成功上演着兄弟阋墙的大戏，一时把鬼王和杜乐天看得目瞪口呆。此刻，战火终于告一段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鬼王，等着这位老大再抛出一个建议，便于他们进入混战的第二阶段。 是时候了，鬼王清了清嗓子，现在是自己的表演时间。 “各位土字门的同仁，咱们已经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各位能不能推举出一位可以服众的兄弟，来接管陈飞兄弟的大业？” 包间里陷入一片沉寂，十三太保各个双目低垂，眼睛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块地毯，谁都不说话。众人心中竟然都是一个念头，推举能服众的兄弟，哼，土字门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当老大？ “各位都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目前还没有一位兄弟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可，挑起土字门这面大旗？”鬼王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众位太保还是默不作声，虽说有几个人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却说不清不妥在什么地方，只是张了张嘴，都没有说话。 “各位，我们五大门派今天遭遇了奇耻大辱，正面临生死关头，不知各位是否心里有数？”鬼王话锋一转，开始了时事教育。 十三太保这次有了反应，大家争先恐后点着头。昨天晚上，乐天歌厅一声爆炸，火字门吃了大亏今天凌晨，东榆树湾一场枪击，金字门c木字门c火字门铩羽而归今天中午，四海影城一声枪响，土字门的老大一命归西，这一桩桩一件件，用奇耻大辱来形容，毫不过分。至于生死关头，看看现在的土字门，转眼就要分崩离析，难道不是到了生死关头吗？ “不瞒各位，集安现在有一小伙身怀绝技的雇佣兵，他们装备精良，身手了得，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到集安的目的只有一个，剿灭五大门派。今天这一笔笔血债，都是他们所为，这些人，是我们五大门派遭遇的前所未有的劲敌，面对这样的劲敌，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 土字门的十三太保和众随从暗暗点头，看着慷慨激昂的鬼王，心中不由赞叹金字门老大的气魄，同时却又有些疑惑，好端端说着土字门的接班人人选，怎么凭空转到五大门派的对头这个话题上了？ “面对这样的劲敌，我们只有一个选择，要团结起来。一个手指头戳出去，你打不疼敌人，反而会把自己的指头戳断。把五根手指头收拢到一起，攥成拳头，打出去才有力气，才有可能赢。”这么多年在商界打滚，和政界人士结交，鬼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屠宰场动刀子的混混，那口才，的确非同一般。 “面对强敌，如果是一盘散沙，最后只能被狂风吹得无隐无踪，土字门如果不能尽快调整状态，只怕最终结果就是在集安黑道上烟消云散。” 鬼王说得有道理，十三太保们面面相觑，团结确实需要，可是要听从其他任何一名太保的指挥，所有人都是一万个不情愿，不服，不甘心，凭什么听别人的，大家都是肩膀上扛着个脑袋，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当然，我知道，各位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不愿轻易居人之下，但现在的形势，继续内斗只能让人趁虚而入，最终一败涂地啊。” “鬼王，您老说得有理，”十三太保中终于有人开了口，“可明人不说暗话，土字门上下，我只服大哥陈飞和二哥何坤，除了他们两位，别人当老大，我还真不服。这个坎儿，我们过不去。”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终于，谈判一个多小时，土字门的十三太保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好了，机会来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鬼王差点儿从心里乐出来。脸上却继续诚恳而又严肃，“各位，我有个建议，大家看行不行。” 屋内刚刚想起的嗡嗡声消失了，目光继续集中到鬼王脸上。 “当此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各位都看过水浒传吧，我们借用其中一个桥段，哪位兄弟能为陈飞大哥报仇，就做土字门的头领，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这个提议听起来冠冕堂皇，透着浓浓的江湖气，却总是感觉有些遥远，显得那么不真实，可是还无法反驳，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在此之前呢，由我和乐天兄弟自不量力，带领各位为陈飞兄弟报仇雪恨。” 屋内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谁都不是傻子，这哪里是主持谈判，分明是裸的抢班夺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噩梦开始 1995年9月7日19：1019：20 心好痛，忽然如此清晰的回忆起那早已被深深埋藏起来的往事，就好像把刚刚结痂的伤疤扒开来一样，痛彻心扉。 “难受吧？”老鹰看着许正阳扭曲的面孔，声音依然没有波澜，“因为我们的存在，妈妈有了牵绊，有了牵绊，就有了软肋，如果没有我们，妈妈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这一点你同意吗？” 我同意，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许正阳都知道，老鹰说得对。“你怎么能这么冷酷的面对这段往事？那是我们的妈妈，她就那么死在我们面前，你就不心痛吗？”自己已经心痛的无法呼吸，老鹰却依然无动于衷，他怎么能这样，难道他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心痛？我的心早就死了。”老鹰冷笑了一声，“要知道，当年眼睁睁看着妈妈离开人世的，是我，不是你。你说我现在的态度冷酷，那是因为我的眼泪，早已在一次次摧残中流光了。” 一次次摧残，是啊，回忆的画面继续在脑海中流淌，真的是一次次摧残，如果妈妈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贺爷爷。 贺爷爷，他的名字到底叫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在自己心中，他就是自己的亲爷爷。 贺爷爷一直像是自己的爷爷一样，从自己记事以来就是这样。自己小小的回忆里，爸爸的影子一直很模糊，清晰的反而是这位腰杆笔直头发花白的贺爷爷。 在自己印象中，贺爷爷总是很严肃，妈妈似乎对他特别尊敬，在他面前从来都站得笔直。不过贺爷爷的严肃只是对别人，只要一看到自己，那张严肃的黑脸马上就绽放成一朵花。 小的时候，贺爷爷就是自己的保护伞，一旦闯了祸惹妈妈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跑到贺爷爷家，贺爷爷家离自己家不远，只隔了一条马路，不过贺爷爷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小楼，自己家则只是一个单元门里的小公寓。 妈妈就这么去了，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慢慢崩塌，在妈妈的葬礼上，自己呆呆做着，只有五岁的自己，已经体会到了锥心刺骨的痛，却不知道这样大的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时，生活还怎么继续。 幸好还有贺爷爷，从得知妈妈出事儿的那一刻开始，贺爷爷就站在了自己身边，像是一棵大树，为自己遮挡着头顶的风雨。可是这样的遮风挡雨，只有不到半年时间。 那一天是个晴朗少云的好天气，但在许正阳的记忆中，天空的颜色不是湛蓝，而是灰色。或许，所有悲伤的记忆，在心中都会变成暗淡的灰色吧。 那是自己第一次逛游乐园，在贺爷爷身边，自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快乐，整整一天，他几乎玩遍了游乐场的所有项目，如果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自己一定会把这些项目再玩一遍。 破天荒的，贺爷爷竟然答应带着自己去吃一向被他称为垃圾食品的麦当劳，不管有多么垃圾，它的味道确实诱人，当时自己的心情，简直是欢欣鼓舞。 在拥挤的麦当劳餐厅，自己点了能想到的所有美味，和贺爷爷端着大盘子找地方。餐厅里面几乎坐满了，自己一眼就看到一个四人桌，那里只有一个男子坐着吃东西，旁边三个座位是空的。发挥自己人小灵活的优势，从人缝中钻到那里，飞快的坐下，得意的招手让贺爷爷过来。 贺爷爷托着大盘子走过来的时候笑着说：“小鬼，你还没有问问叔叔愿不愿意让咱们坐在这里呢。”自己当时听了之后连忙看着那个高大的叔叔，问道：“叔叔这里没有人吧？” 那个叔叔的样子差点儿吓了自己一跳，他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眼光中竟然有泪光闪动着，那种眼光是那样的亲切，是那样的温暖，就如同妈妈看到自己的眼光一样。但那种温柔的目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消失的无隐无踪，接下来是无声的点头，叔叔同意他们坐在这儿了。 贺爷爷嘴里说着谢谢，轻轻将叔叔放在椅子上的包递给了叔叔，那叔叔平静的接过包，斜挎在身上，继续吃着薯条。多年以后许正阳明白，就在接包的刹那，一份决定数十恐怖分子命运的情报已经转递到将军爷爷的手中。 叔叔吃得很快，好像饿了很久。而五岁的许正阳，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面前这个陌生的叔叔，总是让自己感觉有些熟悉，一看到他的样子，自己就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鼓荡而出，包裹全身，最终似乎要化作泪水冲出眼眶。 叔叔飞快的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站起了身，就在起身的同时，用压得低低的声音说道：“照顾好我儿子。”话音未落，人已经匆匆离开。 许正阳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贺爷爷静静的擦去许正阳的眼泪，缓缓说道：“记住你的父亲，他是一个好战士，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那一次，是许正阳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从麦当劳餐厅出来，天色已经黑了，许正阳清楚的记得，自己跟在贺爷爷身边，小手被贺爷爷温暖的大手牢牢握着，心里却没有五岁小孩经过一天疯玩之后的欢喜，相反，他的心中全是疑问，关于爸爸的疑问。 “你的小脑袋里是不是都是问题啊？”走到黑色的奥迪轿车旁边，贺爷爷一边拉开后座的车门让自己上车，一边和自己开着玩笑，“都快要变成一个问题宝宝了吧？” 自己乖乖爬上轿车后座的儿童座椅，系上安全带，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自己曾经坚决拒绝坐儿童座椅，拒绝系安全带，但在这样的问题上，贺爷爷从来不给自己争执的机会，既然争取没有用，那就只好乖乖就范了。 贺爷爷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一侧，上车发动了车子。平时出来都是贺爷爷的司机开车，今天，贺爷爷给司机放了假，既然要做秘密的事，就不能有无关的人在场。 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自己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真的是我爸爸吗？”这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也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是的。” “那他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为什么从来不管我和妈妈？”对于这个在自己五岁生命中缺席了四年多的男人，自己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管自己和妈妈。 “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很重要的事情，重要连妈妈的葬礼都不能参加吗？”当初在妈妈的葬礼上，自己满心期待爸爸会忽然出现，抱着自己对自己说，没事儿，一切都有爸爸，但他失望了，这一幕没有发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贺爷爷叹了口气，“为了你的安全，他不能让人知道你是他的儿子。” “这是为什么？”许正阳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不解，难道做爸爸的儿子，是一件危险的事吗？但是现在，他明白了，爸爸当时的心情，和老鹰是何其相似，为了不让珍惜的人有事，只能选择逃避，选择远离。 没有听到贺爷爷的回答，却明显感觉到了车速的提升。当一幕幕往事展现在眼前时，许正阳清楚的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而那时那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除了害怕，什么都做不了。 奥迪车后面，有一辆车在紧紧尾随。贺爷爷不断加速，变道，拐弯，甚至调头，那辆车始终阴魂不散，牢牢咬着奥迪车的车尾，那两盏雪亮的车灯，如鬼火一般越来越近。 一声刺耳的巨响，奥迪车车身猛地向前一冲，自己小小的身子狠狠向后撞去，被儿童座椅紧紧包住。贺爷爷迅速调整着方向盘，奥迪车只是左右摇摆了一下，便继续在道路上飞驰。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出现了，和那天妈妈遇害时一样，五岁的自己，已经忘了哭泣，只能用双手死死抓住胸前的安全带，无助的等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车子继续摇摆，这次摇摆的幅度明显增大，眼看着就要朝对面飞驰而来的卡车直冲过去，贺爷爷使劲打了一把方向，车子如同一个被绊倒的醉汉，腾空而起，打着滚落在地上，车顶着地，在地上继续翻滚着滑行。 在失去知觉之前，自己听到了贺爷爷的最后一句话，“孩子，别怕，刀锋的人会找到你的。” “你还记得贺爷爷是谁吗？” 许正阳点点头，他记得，成为刀锋大队的一员之后，他才知道，贺爷爷是刀锋大队的创始人，是爸爸妈妈的老上级，是退休的少将军官，也是后来刀锋大队大队长贺东海的父亲。那天撞车之后，守着人事不知的自己，贺爷爷用五四手枪打光了随身携带的三个弹夹，最终身中数枪而死。 “我曾经以为那些人袭击贺爷爷的车，是冲着他去的。后来我详细翻看了那次事故的档案，贺爷爷的随身物品片纸不少，甚至那份从爸爸那里拿到的情报都安然无恙的留在他的口袋里，整个车上只少了一件东西，那就是我们。” 是的，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生活彻底变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当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的爸爸。他的代号也是老鹰，也一样让黑道闻风丧胆，而我们，恰恰是他的软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大鹏的进展 1995年9月7日19：2019：30 丁博海风风火火推开军区医院院长办公室的门，军区医院就在军区机关大院隔壁，五分钟不到的车程，他只开了三分钟。 匆匆向刘建设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丁博海直奔主题，“刘师长，你确定那个人就是老鹰吗？” 刘建设点点头，说道：“今天战天从集安市接回来的人，就是老鹰。至于他是不是那个副局长嘴里开枪杀警的嫌疑人，我不敢肯定。” “应该不会错，”丁博海看了一眼高战天，“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报出了接走嫌疑人的军车牌号，就是你的那辆猎豹。” “他想怎么样？”高战天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地方公安局副局长，他还真没放在眼里，“是要到军区告我拉走了他们的嫌疑人吗？” “老丁，咱们实事求是的讲，在接到你的电话之前，谁都不知道老鹰是地方公安通缉的刑事案件嫌疑人，你是研究法律的，不知者不罪，应该是这么个道理吧？老高的做法，我觉得没什么不妥。”钱院长的心里多了几个弯弯绕，一个不知者不罪，表面上是为高战天开脱，实际上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到目前为止，刘子强还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只是要人。照刘子强的说法，只要把人交给他，他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言外之意呢？”高战天不屑的冷笑一声，“是不是我要是不交人，他就把事情闹大？” 丁博海点点头，这句话虽然刘子强没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我偏偏不交人。他说是嫌疑人就是嫌疑人吗？”高战天眼珠子瞪得溜圆，差点儿拍了桌子，“老丁，你告诉那个姓刘的，老子从小打到不忌口，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吓唬老子？老子的绰号为什么叫天王老子，那是因为天王老子在老子面前咆哮，老子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高战天，收起你的狗怂脾气。”刘建设厉声喝了一句，作为和高战天同生共死的老战友，老上级，他是为数不多敢当中呵斥高战天的人，“别以为你没把柄，这一状告到军区，你以为没有人下来查你？就你那个人缘，军区里有多少人恨你不死你比我清楚，到时候各路人马组团把你小子查个底儿掉，看你这身军装还能穿多久。” 高战天的头低下去了，这些年自己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说别的，光是军区政治部上上下下，就被自己得罪了个遍。政治部下发的各种思想政治学习文件，都被自己当成废纸不说，连政治部派到大队督导学习的专员，他都敢撂到一边不理不睬，搞得人家待了好几天，最后只能灰溜溜回去复命。放眼整个军区，敢这么无视政治部的，恐怕只有高战天一人了。要查自己的问题，政治部恰好又是主责，到时候哪儿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光是擅自调兵一项，就能把自己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小丁，我和老鹰的渊源，你是知道的，不瞒你说，我不相信老鹰是那个公安局副局长嘴里的杀警嫌疑人。”刘建设和丁博海交情匪浅，当年从塔克拉玛干回来之后，丁博海设宴为他接风，酒酣耳热之际，刘建设把那一番血战添油加醋给丁博海讲了一遍，当时，对老鹰的风范，丁博海也是颇为心折。 “我知道。”丁博海对老鹰的了解，还不止于此。两年前高战天秘密请老鹰到特种大队授课，可以瞒天瞒地，但要出入设在军区大院内的特种大队，不经过军区保卫处却是大大不妥。因此，丁博海有幸成为知道刀锋组向军区特种大队授课的军官之一，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还有幸旁听了所有科目，说实话，直到现在，丁博海都坚信，自己心目中的军人，就是老鹰和马骁的样子。只可惜，除了他们两个，丁博海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纯粹的军人。要说这样的人会沦为杀人犯，他也不愿意相信。 “但是现在市公安局的人咬得很死，要拒绝他们总得找点儿理由吧。”眼前这种形势，只要市公安局派人拿着刑事拘留手续要人，他丁博海就算说破了大天，也没法儿拦着，否则官司打到军区，自己头一个倒霉。 “我看是不是这样，咱们好好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从里面找找疑点，然后再和公安局的同志好好研究一下，这里面如果真的有误会，大家一块儿搞清楚，问题不就解决了吗？”钱院长小心的提着建议，说实话，对于老鹰是不是杀人嫌犯，他不像高战天他们那么坚定，好好听听事情经过，对自己认清情况是有帮助的，要是莫名其妙卷到一滩浑水中，那就太冤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报告”，钱院长看了一眼门口，说了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门，站在门口说道：“院长，高大队带来的那两个女孩体检完了，您看怎么安排？” 钱院长眼睛一亮，说道：“把她们带到我办公室来。”虽说方才高战天已经转述了这两个女生对事情经过的描述，但要甄别老鹰是不是杀人犯，只怕还得好好问问细节。 王大鹏向集安一中门口的保安晃动了一下工作证，便将切诺基轿车顺利的开进了校园，车子停在办公楼前，正是下午自己停车的地方。 正是晚自习时间，校园大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孤孤单单站在路边。王大鹏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车门口，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许正阳供述的细节，一边缓缓挪动脚步。 走到办公楼正门门口路边，王大鹏停了下来，根据许正阳的描述，就在这里，他先后与两名男子短兵相接，其中一人还用七九式冲锋枪向他持续开火，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没有人发现的。 站在路边，王大鹏四下看着，从这里看去，校门口的岗亭一览无遗。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门口岗亭里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快步走到岗亭门口，一个年轻的保安正紧张的看着自己，今天下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儿，警察忙了整整一下午，刚刚撤走不久，居然又来了一个，现在这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往自己的方向来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王大鹏推开岗亭的门，站在门口，举起了工作证，“我是市局刑警大队的。” 保安点点头，刚才放那辆切诺基进门之前，这个人就给自己看过工作证了，反正是警察，至于是哪个单位的，对保安来说区别不大。 “我想找下午两点之后执勤的保安了解一下情况，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保安继续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别光顾着点头，你倒是帮我联系一下呀。”王大鹏指了指保安手中的对讲机。 “那个执勤的人就是，就是我。”保安有些结巴，看起来紧张得很。 “你？”王大鹏怀疑的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要七点半了，从下午两点执勤到现在，五个多小时，哪儿有这么安排上岗的？这个小保安，不会是在瞎说吧？ “对，就是我。”小保安像是得了点头综合症，还是在一个劲儿的点头，“今天事情太多，所有人都在配合你们工作，我们处长就安排我一直盯着大门，反正大门上也没有什么事儿。” 原来如此，下午那一番手忙脚乱王大鹏亲身经历，相比之下，守着门口确实比较轻松。 “那我问问你，今天中午两点之后，一共有几辆车进了学校？” “那可多了。”保安顿时蒙了，来的警车接二连三，自己哪儿数的过来？ “我说的是枪响之前。” 小保安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皮夹子，飞快翻动着，翻到一页之后停下，手指从上到下滑动着，“让我数数，一共是一辆，两辆，三辆。” 三辆，王大鹏的心一沉，一把夺过了皮夹子，上面是一张表格，列着车牌号c车型c来访人c访问单位c进入校园时间c离开时间几个项目。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项目却填写得齐齐整整，几乎没有空白。 第一辆是一辆桑塔纳警车，第二辆是皇冠，第三辆是三菱越野警车，许正阳没有撒谎，那两辆车真的存在。 “这个本子我可以拿走吗？” 保安略一犹豫，说道：“我们有规定要交接的，我不敢做主，得请示一下我们处长。” “好吧，我这就去和你们处长说。”王大鹏的目光继续向下扫着，那辆三菱越野车之后登记着两辆桑塔纳警车的牌号，之后就是空白了。 “后面怎么没有了？”今天来的车绝不止这几辆。 “后面来的警车太多了，我实在登不过来，处长说算了，不用登记了。”小保安连忙解释着，生怕面前这位警官认为这么明显的漏登是自己的工作失误。 “行，你干的不错。”王大鹏看了一眼紧张的脸色发白的保安，露出一丝微笑，给了一个鼓励。 被鼓励的保安精神顿时振奋起来，这一下午，看着警察们忙忙碌碌，自己却只能一个人待在岗亭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都快要憋坏了，“警官，说实话，我以前都没听见过枪响，今天是第一次。和电影上不一样，没有那么响，像是放炮。” “是啊，”汽车的信息已经得到了，王大鹏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在办公楼里面响枪，你在这儿听起来声音是不大。” “办公楼外面那几枪声音也不大，那个冲锋枪，打起来哒哒哒哒哒的，像是一串小鞭炮连着放呢。”小保安脸上闪烁着兴奋。 冲锋枪，王大鹏在心里苦笑着，又一个问题被画上了对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唇枪舌剑 1995年9月7日19：2019：30 乐天歌厅里的沉默完全在鬼王的意料之中，这么明显的吞并，没有遇到阻碍反而不正常了。还好，最先出现的只是沉默，这帮小子，心中虽然不满，终究还是忌惮自己，没有一下子发作。鬼王大模大样靠在沙发靠背上，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此刻，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不知道乐天大哥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十三太保中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话锋指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杜乐天。鬼王抬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这个人是方才第一个跳出来毛遂自荐的，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是听别人叫他锤子，不知道是说这小子像锤子一样结实，还是说他像锤子一样蠢笨。 “不错，这不仅是我和鬼王的意思，也是木字门靳总的意思。”杜乐天不像鬼王一样巧舌如簧，他习惯直奔主题，向这帮小混混挑明了，这件事，是金字门c木字门和火字门三家合力推动的，任何妄图阻碍此事的人，都是在螳臂当车。 “两位大哥，兄弟我觉得挑选接班人也好，为陈飞大哥c何坤大哥报仇也好，都是土字门自己的事儿，是不是就不给两位大哥添麻烦了。”锤子的话说得软中带硬，看来锤子这个名字，指的并不是这个汉子的智商。 “真的吗？”杜乐天冷笑了一声，白脸的角色已经被鬼王唱了，自己就来唱黑脸吧，“这一个多小时，我没看出你们土字门能自己搞定这件事。”其实从陈飞丧命之后，土字门便开始了明里暗里的争斗，要他们自行推举接班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恐怕要经过一次次血雨腥风了。 “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怀疑土字门有解决问题的能力，”鬼王适时跳出来，缓解有些紧张的空气，“问题就是我们现在没有解决问题的时间。强敌环伺，人家虎视眈眈的要把我们置于死地，我们还在为了争夺第一把交椅闹得不可开交，这样是肯定不行的。” “两位大哥，小弟我性子直，说的话要是不中听，还请两位见谅。”锤子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接下来的话，不管两位老大愿不愿意听，他反正是准备好说个痛快了。 “这位兄弟尽管说，都是江湖中人，心眼儿没那么小。”鬼王嘴角挂着微笑，心中却暗自咬牙，土字门这么多废物里面，看来只有这把锤子不太好搞。 “土字门在五大门派中本来就无足轻重，陈飞大哥在世的时候，曾经和我们多次说过，咱们土字门能在五大门派混出一席之地，不是说实力有多强，实在是因为集安黑道历史上五大门派的名头太响亮，要是只搞四个门派，听起来总是不那么霸气。所以，我们这个小小的帮派，才得了土字门的名头，成了五大门派之一，说白了，做五大门派的一员，我们是凑数而已。”锤子说的都是实情，实话实说，金字门c木字门c火字门和水字门，确实没把土字门放在眼里，这一点，土字门上上下下清楚得很。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五大门派从来都是互相照应，谁强谁弱的，那只是暂时的。当初木字门的靳总打打杀杀的时候，谁能想到他能有今天？所以，强弱之势，最是易变，土字门现在是实力稍弱，但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定然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鬼王一边微笑一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不过想让人家诚心诚意跟着自己，总得描绘一幅美好的画卷吧。 “鬼王大哥没明白我的意思，”锤子的脸上露出了欠揍的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土字门本来就名不副实，腆着脸在五大门派混了这么多日子，给各位老大添了不少麻烦。从今天开始，我们这几个不争气的小弟，就不劳各位老大费心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杜乐天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眼中冒着凶光，直直盯着面前这个锤子。 “乐天大哥，我的意思是，我锤子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土字门的一员，我和自己的一票兄弟，从今往后就自生自灭了。” 鬼王和杜乐天对视了一眼，脸沉了下来，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还没把土字门弄到手里，这帮不争气的东西就要散摊子了。再看屋内其他人，听了锤子的话，似乎都有些触动，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在包间里嗡嗡响了起来，这番话如同一剂毒药，让众人心中如同长了草一般，是啊，既然谁都不服谁，何必非要选出一个老大，把大家捏到一起呢？强扭的瓜不甜，大家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自己给自己做主不就好了吗？ “哼，”杜乐天冷笑一声，看着大言不惭的锤子，说道，“你们土字门一直在搞影城，我杜乐天是玩儿歌厅的，看起来没什么交集，但我总觉得，这两个行当，是相通的。就拿我开歌厅来说，咱们集安并不大，好地段不多，我挑准了地方，开个歌厅去赚钱。生意好了，就有别人也看中了，到我歌厅隔壁来开场子，和我抢生意，我怎么办？” “当然是打了，开一家打一家，打到他们服，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知道，在集安开歌厅，不经过乐天大哥是行不通的。”锤子脑子一点儿都不像棒槌，看出了鬼王的不快，也看出了杜乐天的咄咄逼人，此刻，正是拍杜乐天马屁的好机会，说得虽然是实话，但透着对杜乐天的吹捧。 “你说得不错，不过如果我杜乐天不是有火字门众兄弟撑腰，拿什么去跟人家打？如果我杜乐天只是一个歌厅小老板，要在这儿，”杜乐天一边说一边狠狠用手指指着脚下的地面，“在这个地段开歌厅，只怕第一天就该被人砸了。” 锤子沉默了，他已经明白了杜乐天的意思。 “开歌厅还需要大投入，相比之下能和我竞争的人不多。搞影城就不一样了，弄点儿钱就能支起个录像厅。”杜乐天指了指锤子，“你今天开一个，只要生意好了，旁边马上会冒出十个，像雨后春笋一样，一块蛋糕一个人吃，是够的，一百个人吃，你只能吃到蛋糕渣。” 屋子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众位太保低下头，陷入了沉思。杜乐天说的是大实话，这些年土字门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不是靠着强硬手段把竞争对手一个个灭掉，哪里有钱赚啊。 “你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的。”杜乐天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看都不看锤子一眼，“我保证，你那个录像厅旁边，很快会有好几家新的影城开张，条件比你那家好，片子比你那家新，你还别想强出头把人家赶走，因为那些新影城，属于五大门派，背后有我们支持。至于你，看在你是土字门老人的份儿上，我们可以放你一马，让你的影城继续开张。至于能不能赚到钱，就看你的造化了。” 锤子头上渗出了汗珠，细细一想，没有土字门的势力在背后支撑，要凭自己单枪匹马闯江湖，自己还真没这个信心，当然也没有这份实力。 杜乐天站起了身，缓缓走到歌厅中央，目光如电，在十三太保脸上来回扫视，目光所及之处，太保们无不如触电般低下头，纷纷做沉思状，不敢说一句话。杜乐天嘴角动了动，鄙夷的看着这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土字门头目，怪不得土字门会走到今天，原来这些中层废物到这种地步，身为江湖中人，连一点血性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自己，此刻让自己从头再来，自己也不见得能狠得下心。人就是这样，在高位待得久了，便没有勇气放下身段重新来过了。 “扯远了扯远了。”看到杜乐天一通大棒成功收拾了局面，鬼王打着哈哈站了起来，大棒抡完了，该给胡萝卜了，“咱们江湖人，最是讲道义。锤子兄弟在土字门效力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方才不过是一时误会说的气话，等咱们把一切都说开了，自然就没事儿了。” 锤子心中一动，自己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鬼王居然说出了自己的绰号，很明显是在给自己面子。再听鬼王话里话外，都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如果还不识趣，恐怕就要碰一鼻子灰了。但要是就这么认了输，今后的面子可就 鬼王是从小混混一刀一刀拼上位的，对混混的心态拿捏的极准，一看锤子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知道这小子这次爬得太高，光给一个台阶，只怕还下不来，便接着说道：“我鬼王在这里保证，在土字门新一任老大产生之前，我和乐天只是代管，土字门原有模式保持不变，各位太保势力范围不变，我们两人的作用只有一个，当好你们的后台，全力扶持各位发展，帮助各位为陈飞兄弟c何坤兄弟报仇雪恨。” 鬼王说得诚恳，杜乐天也来趁热打铁，“陈飞兄弟c何坤兄弟大仇得报那一天，我们两个老家伙一定马上交出土字门所有事务，由为陈飞c何坤报仇的兄弟接管土字门。” 好，台阶给的足够了，完全可以让自己顺顺利利走下来。锤子顿时满脸感激，朗声道：“不愧是鬼王大哥和乐天大哥，果然够义气，我土字门上上下下，唯两位大哥马首是瞻。”锤子果然不同凡响，一句话便把自己变成了土字门的代表，摆在了鬼王和乐天二人之下，土字门其他太保之上的位置。 众太保心情明显不爽，但此刻接受鬼王和杜乐天的已成定局，就算再不快也不能说什么了。 眼看局势都在掌握，鬼王心情大好，刚要再来一段煽情，忽听角落里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陈飞啊陈飞，你睁开眼看看吧，你死了还不到半天，你这帮子不成器的小弟，就把你的土字门拱手让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五十八掌 爸爸的同事 1995年9月7日19：2019：30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老鹰发出一声长叹，那声音就像一个看破红尘的老人，无奈而又悲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关心我们的人，爱护我们的人，都因为我们而遭受苦难，甚至失去生命。所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注定孤身一人。” “不能这么悲观。”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许正阳转头看着，那是刀锋，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身上穿着笔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长，肩膀上是金黄色的军衔，一杠一星，一个年轻的少尉。这下齐了，三个人终于见面了，同样的面孔，不同的装束，迥异的性格，怎么说都透着怪异。 “悲观？”老鹰冷冷看了一眼刀锋，“我从来都不知道悲观这两个字怎么写。”自己杀伐决断所向披靡，一出手就知道势必成功，悲观，这两个字和自己根本就不沾边。 “我说的不是你杀人的手段，是你对身边人的态度。”刀锋对老鹰表露出来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你觉得凡是和你亲近的人都会横遭不测，所以才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对所有的人都漠不关心。这不是悲观是什么？” “你又在自以为是，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你怎么知道冷酷无情是装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漠不关心是假的？我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吗？有过那样的经历，还能热情洋溢，对生活充满希望，你以为我是你呀，那么没心没肺的。”老鹰翻着白眼，瞪了刀锋一眼，这个家伙，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像世界上的坎儿都能咬咬牙就挺过去一样。 往事像拍在老胶片上的影像，泛着岁月沧桑的微黄，在眼前一幕幕流淌，一个五岁的孩子，忽然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庇护，会面临怎样的遭遇呢？ 眼前是一片漆黑，双手双脚都能动，轻轻的伸开双手，四处摸着，触手之处是一片滑溜溜的冰凉，自己竟然被装在一个编织袋里面。 身子随着一阵阵剧烈的颠簸不住晃动，巨大的恐惧紧紧的抓住了，天地之间，真的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自己，而且还在一片漆黑之中，等着未知的命运。 自己当时哭了吗？记不清了，或许没有吧。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面对那样绝望的处境，心中是如此巨大的恐惧，已经惊吓到连哭泣都不敢了。 身体慢慢适应了惊恐，随着视觉的恢复，听觉渐渐开始工作，耳中传来的是汽车的马达声。这个声音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毕竟，贺爷爷的汽车，自己几乎天天都坐，不过这辆汽车的马达，比贺爷爷那辆车声音大多了。一年之后，当自己可以熟练的根据汽车马达声判断出数百种汽车型号的时候，他可以清楚的记起，那绝望的黑暗中，萦绕耳边的马达，属于北京212型吉普车的发动机。 “这小子动了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自己顿时像雕塑一样凝固了，再也不敢动一下。原来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自己刚伸了伸手就被发现了。 “别管他，一个五岁的小崽子，愿意动就让他随便动，还能翻了天不成？”这个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听起来自己是被放在后座上，第一个说话的人坐在自己身边，而刚刚说话这个人，应该是司机。 “我真搞不懂，费这么大劲抓这么个小崽子干什么，就为了这个小子，死了两个人，那个老头子可真够难对付的。” “老东西不简单，他只有一支五四式手枪，我们有三支贝雷塔，要不是他一心护着小崽子，我们恐怕占不了便宜。” “我不觉得我们现在占便宜了，”身边的男子气鼓鼓的说了一句，“我们死了两个，二对一，赔了一个。” 自己小小的心脏砰砰乱跳，二对一，贺爷爷一定出事儿了，眼泪忍不住哗哗的往下流，却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也不能算是吃亏，”司机对二对一的战局似乎并无太多不满，“毕竟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小崽子到手了。” “大哥，你说上面非要这个小崽子干什么？还一再叮嘱不能少了一根毫毛，搞什么名堂？” “上头自然有他们的考虑，”司机对后座上的男子居然质疑来自上层的指示有些不满，“咱们只负责领活儿，干活儿，哪儿那么多问题？” “嘿嘿，”后座上的男子讪讪的笑着，知道自己的口无遮拦再一次惹得大哥不高兴了，便开始没话找话，“大哥，说实话，这小崽子还真有点儿怪，被咱们装在袋子里，居然哭都不哭一声。” “那还不好？真要是哇哇哭个没完，看你怎么办。” “那还不容易？他要是敢哭，我就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怎么哭。”后座上的男子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显然是故意吓唬被装在编织袋里的孩子。 割舌头，自己仿佛现在还能感到当时那种恐惧的颤抖，一个五岁的孩子，忽然被扔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而从今往后，面对这世界对面黑暗的，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车子继续颠簸，那时的自己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孤舟，除了飘荡还是飘荡，没有方向，不知道终点，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 无休无止的颠簸终于停了，心中的跌宕起伏却始终在继续。漆黑的旅途结束了，是不是就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了呢？ 世界晃动起来，接着就是天旋地转，身子重重落在地上，有人把装着自己的编织袋扔到地上，那重重的撞击差点儿让自己晕厥过去，嘴一扁，差点儿又要哭出声来，随即便意识到，在没有妈妈和贺爷爷的世界，是不会有人在乎自己的眼泪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到手了吗？” “那还用问，我们办事儿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是司机的声音。 头顶响起拉链拉开的声音，一道刺眼的手电光亮从头顶照射下来，自己就像是一堆货物，有人正在验货。 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脑袋被拉了起来，脸不由自主仰起，手电的强光后，是一个巨大的身影，光线中，自己看不见他的面孔。 “你们确定没搞错吧？”高大的男子松开了手，把脸转向一边，“上头说了，这个小子很重要，要用来干大事儿的。” “没搞错，我们跟了好几天，绝对不会搞错的。” “好了，把他弄睡着，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一股刺鼻的气味传入鼻孔的瞬间，自己再次失去了知觉。半年以后，他知道了那种气味的名称乙醚。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似乎已经麻木了，此刻就算置身暗无天日的冰冷地牢，自己也不会觉得意外。当发现自己竟然被松软洁白的被子环绕，鼻孔中是淡淡的清香，耳边响着轻柔的音乐时，自己反而有些迷茫，这简直不像是真的。 一张漂亮的面孔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是一个阿姨，长长的头发，温柔的微笑，居然有一点像妈妈。“醒了？”阿姨的声音很甜，听起来那么舒服。自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的，醒了。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肚子确实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继续点点头，自己当时相信，如果对面是那个高大的男人，打死他都不敢点头的。 阿姨转身走了，很快又回来，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闻闻就让自己流口水的炸鸡块。看着盘子里焦黄酥脆的炸鸡，自己差点儿怀疑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吗？ “饿了就吃，看着它们能止住流口水吗？”阿姨的声音真好听，从天上来的仙女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吧。 小心翼翼拿起一个鸡块，指尖感觉到了让自己无比舒服的温热，一边偷偷看着漂亮的阿姨，一边像一个正在偷吃的小孩一样，飞快的把鸡块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舌头都要化掉了，真好吃啊。酥脆的表皮下喷香的油脂，瞬间激活了早已蠢蠢欲动的馋虫，自己再也顾不得身在何处，顾不得接下来可能有怎样的遭遇，吃吧，痛痛快快吃个够再说。 风卷残云一般把整盘的鸡块消灭的干干净净，随着饥饿感觉的消失，无边无际的恐惧仿佛也在慢慢消退，或者说，自己已经渐渐适应了那孤苦伶仃的恐惧。 “吃饱了吗？”阿姨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让自己从心里感觉到亲切。 “吃饱了。”终于，怯生生的说出了成为孤身一人之后的第一句话。 “哎哟，原来你会说话呀。”阿姨一边笑着，一边摸着自己脑袋上有些纷乱的头发，“阿姨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是不是要是吃不到鸡块，你就一辈子不和阿姨说话了？” 这个阿姨真有趣，自己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可怕，在这个阿姨身边，自己没有了那种孤零零的感觉。 “阿姨，这是哪儿啊？我为什么在这儿？”转动小脑袋看看四周，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屋子，靠墙是一张大大的床，床上有软软的垫子和雪白的被褥，自己正躺在这张床上，钻在温暖的被子里。对面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从窗户看出去，是连绵不断的山坡。这里到处都是山，绝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城市。 “这里是你爸爸的单位，我是你爸爸的同事。孩子，放心吧，你回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第一百五十九章 疑点重重 1995年9月7日19：3019：40 问题清单上一共有九个问题，现在已经划了四个对勾。桥西区路口有交通事故痕迹，有弹壳，集安一中有人目睹三菱警车进入学校，有人听到冲锋枪枪响。许正阳说的越来越像是真的，王大鹏虽说不愿意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接下来的问题至关重要，现场还有一名目击证人，学生处处长何永胜，这个人和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一道，见证了张强遇害的整个过程，他的证言至关重要。本来下午就应该对此人取证的，但是直到王大鹏他们离开学校，这位处长大人都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神智都不清楚，别说作证了。 王大鹏快步走到办公楼门前，直奔一层的学生处处长办公室而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横亘在门前的警戒线。不由拍了一下脑门，自嘲的笑了笑。如此重要的命案现场，是不可能一次勘查完毕的。初次勘查之后，技术队会对勘查结果进行详细研究，分析可能疏漏的角落，然后再来二次c三次勘查，直到确信没有遗漏为止。在此之前，现场只能封闭。自己真是忙晕了，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从何永胜办公室门前离开，王大鹏直奔保卫处而去，保卫处在办公楼后面一个小院子里，靠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找一个学生处处长，远远不如发动保卫处找有效。 身为保卫处处长，和警察打交道对秦俊毅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可是当一个警察死在自己的校园里，而且嫌疑人居然是学校学生的时候，这顿家常便饭，自然变了味儿。这一下午，秦俊毅觉得警察看着自己的眼光，都透着发自内心的不友好。这也难怪，警察这个群体，抱团儿程度仅次于军人，死了一个同事，很容易燃起敌忾之心。恨屋及乌，因为一个许正阳而对整个集安一中产生反感也属正常。没关系，这种负面都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总会恢复理智，该把账算到谁头上就算到谁头上，生活总会回到正轨。 整整忙了一个下午，秦俊毅躺在办公室沙发上，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多要命的一个下午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校长王宏还到省城开会去了，几位副校长一句“这件事交给老秦你负责，我们放心”，便消失的无隐无踪。剩下秦俊毅一个人，跑前跑后，还要遭人白眼，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现在总算消停了，半个小时之前，他成功的把最后一批警察送出校门，让食堂给到现在都水米未进的保安们加餐，他自己则像瘫了一样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房门上传来清晰有力的敲门声，秦俊毅有气无力说了声“进来”，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定是手下的小保安，帮自己从食堂带饭来了，不过自己此刻，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秦处长，我们又见面了。”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秦俊毅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这个人自己下午见过，是刑警大队的王大鹏副大队长。 “啊呀，是王队，我还以为是那帮不争气的小的们吃饭回来了呢。”秦俊毅一骨碌翻身坐起，站起身把王大鹏让到沙发上，一边手忙脚乱的给王大鹏泡茶一边问道，“王队，吃过饭了吗？”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王大鹏，从下午到现在，自己居然连口水都没喝，别说吃饭了，不争气的肚子一经提醒，顿时发出排山倒海的咕噜声。 秦俊毅微微一愣，接着便是一阵微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吩咐食堂加餐，咱们这就到食堂去吧，边吃边聊，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都别耽误吃饭。走。” 王大鹏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来，说道：“走，还真是饿了。” 保卫处处长亲临，教工食堂被留下来加班的厨师，刚才还怨气冲天，此刻便换上了笑脸，厨师长亲自出马，把保卫处长迎到教工餐厅唯一的包间内，然后立即操刀炒了几个小菜，心满意足的看着服务员把菜端到包间，由衷的感觉今天的班没有白加，就冲着自己这份热情，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到保卫处工作的事儿，一定能多一分把握。 一边埋头狼吞虎咽，王大鹏一边说了来意，需要秦俊毅做的事情很简单，帮忙找到学生处长何永胜，王大鹏需要向何处长核实一些情况。 “没问题。”秦俊毅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这种要求太简单了，“老何下午受了惊吓，现在在医务室，医生给用了些镇静的要，有挂了一瓶葡萄糖。刚刚我还去看了看，睡得正香，吃了饭我们就过去。” 这个保卫处长是个热心肠，王大鹏心念一动，对啊，可以顺便向秦俊毅了解一下许正阳的情况，如果许正阳说的都是真的，那说明有人正在处心积虑陷害于他，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至于花这么大力气，设这么阴毒的圈套吗？ “这个许正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学生？秦处长对这个人有了解吗？”王大鹏看起来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后一问，心里却早已加了留意。 “这个小子，我早就知道他要惹事，不过他一下子惹这么大的事，我倒是没想到。”秦俊毅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仿佛在一边得意于自己的先知先觉，一边遗憾先知先觉的还不够彻底。 “详细说说吧。”王大鹏不为所动，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忽然听到自己身边熟悉的人成为杀人凶手，人们在惊讶之余会马上搜索关于这个凶手点点滴滴的负面回忆，这些负面的回忆组合在一起，便会自然而然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平时不是偷东家一棵葱，就是拿西家一头蒜，走到今天这一步，根本就是顺理成章。至于这个凶手曾经热心帮邻居大妈挑过水，扶隔壁老奶奶上过楼，这样的事就被自动忽略了。所以，对于这些来自熟人的所谓品格证言，公安机关历来是不会偏听偏信的。 “这小子经常打架斗殴，前几天和我们学校一个学生打起来了，那个学生是省教委赵副书记的儿子，这个许正阳一个人对五个人，结果居然打赢了，赵副书记的儿子胳膊差点儿脱臼，许正阳却只受了些皮外伤，你说狠不狠？” “许正阳受伤了？”王大鹏眉头皱了起来，许正阳的身手他见识过，和五个学生打架居然会受伤？ “就是点儿皮外伤，”秦俊毅说得口沫横飞，兴高采烈，“我听他们说，当时赵彦斌他们五个人，围着许正阳连踢带打，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形势就逆转了，前一分钟还占尽了便宜的一方，一下子变成了吃亏的一方，那个赵彦斌当时都吓傻了。” “就这些吗？”许正阳的实力和校园混混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看来这个姓赵的公子哥惹错了人，许正阳又不愿和他一般见识，挨打就挨打吧，也没打算怎么着。结果这帮小子得寸进尺，惹恼了许正阳，结果被收拾了一顿。看起来这个许正阳倒是很有分寸，就算出手也点到为止，受伤最重的也只是差点儿脱臼而已。 “还有呢，还是前几天，金字门几个家伙到学校来捣乱，听说也是和许正阳打了一架，也被打跑了。” 金字门的人，王大鹏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响，自己怎么会把这件事忽略了呢？邓志远是自己接待的，就是他一手指认红旗小区故意伤害案的嫌疑人是许正阳，而张强，也正是因此被派到集安一中抓捕许正阳。当时邓志远说得很清楚，之所以认识许正阳，是因为前几天在集安一中有过冲突，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情况给漏掉了呢？ 五大门派的人和许正阳有过节，而正是直接与许正阳冲突过的五大门派头面人物出面指控许正阳涉嫌犯罪，这个指控成了集安一中枪击案的导火索。如果没有这一条指控，就不会有抓捕，当然不会有枪杀。如果许正阳真的是被人陷害，从根子上要查的不是别的，真是红旗小区那宗伤害案。 看到王大鹏脸上神色有变，秦俊毅心中不由满意，看来自己反应的这个情况，王大队长不知道。可惜许正阳和邓志远等人的争斗，自己只是听校长王宏说了只言片语，不过这难不倒他秦俊毅，他完全有能力以那三言两语为基础，充分发挥想象力，改编一个圆满的故事出来。 清了清嗓子，放下筷子，刚要来一段评书演义，却听到王大鹏不冷不热的又说了一句：“还有别的吗？” 别的？秦俊毅愣了一下，自己还没开始发挥呢，这段故事就揭过去了？没关系，当然还有别的了。“有，有，有，相比之下，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最过分的是这件，这个许正阳，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女生耍流氓，还拿刀威胁人家。拿的还不是一般的刀，王队，你猜猜，这小子用的是什么刀？” “什么刀？”王大鹏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对于这样的问题，提问者并不是真的希望你能给他一个答案，反问一句，往往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果然，秦俊毅一脸兴奋，将身子尽量凑到王大鹏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是一把9军刀，正宗美国货，你说这小子，从哪儿搞到的这种东西？” 王大鹏在心中无奈的一笑，9军刀，那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我们在这小子身上发现了l一ck手枪，军刀和那玩意儿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以许正阳的手段，对一个女生下手，怎么还要用刀？王大鹏亲眼见过，许正阳轻轻一下，就把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刑警制服了，对付个女生，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这件事有问题。 “那个女生，是集安一中的吗？” “那倒不是，”一说起指控许正阳耍流氓的母女，秦俊毅便一脑门子官司，“那个女生是二中的，早辍学了，现在整天和火字门的韩剑厮混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有问题，这不，火字门跳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章 把老鹰留住 1995年9月7日19：3019：40 方舒实在没有心情把发生的一切再讲一遍，此刻，她的心里，除了许正阳的安危，什么都装不下了。于是，讲故事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周小唐的肩上。 对于讲故事这件事，周小唐并不排斥，这一天的遭遇，早就把她憋坏了，先后两次被绑架，看着同学成为杀人嫌疑人，然后被成为杀人嫌疑犯的同学相救，每一幕都像是在梦里，离自己平时的生活，远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再想想解救的过程，短短一分多钟，四个人便上了西天，自己的同学为了保全方舒，还开枪自伤，这些完全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居然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热腾腾的上演了，直到此刻，那带着热气的血腥味似乎还在自己鼻孔周围没有散去。 周小唐本来就性格外向，喜欢和人聊天，现在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有了机会开说，哪里收得住，连说带比划，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活灵活现。 “你们觉得，许正阳是不是那个杀死警察的嫌疑人呢？”丁博海单刀直入，目前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怎样应对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如果枪杀警察的事儿铁证如山，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鹰被公安的人带走。 “他绝不会杀人杀那个警察的。”方舒刚说出杀人两个字便愣了一下，许正阳在自己面前杀掉了四个人，说他绝不会杀人，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要说他杀了那个警察，下午在学校方舒曾经相信过，现在，打死她都不信。 “为什么这么肯定？”丁博海知道，意气用事的推测于事无补。 “因为那个假警察想法设防把我们弄出来，演一场解救的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相信，许正阳就是凶手。” 从周小唐的讲述，大家都能得出结论，那个自称陆警官的胖子如果不是个假警察，就是个和绑匪沆瀣一气的黑警，这样的人费尽心机要促成的事，十有是有问题的。 “方舒说得对，我们两个谁都没有看到许正阳开枪杀人，只是听那个派出所所长说了一遍，依我看，那个派出所所长也不是好人。”周小唐小嘴吧啦吧啦像机关枪一样，一下子就把派出所所长杨东判定成了坏人。 “是的，”周小唐讲述的同时，方舒把事情经过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那个派出所所长杨东一定有问题，“那个派出所所长，和那个姓陆的胖子是一伙的，要不然那个杨所长不会在大队警察来之前迫不及待的安排那个姓陆的逃走。” “不错，”周小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咱们两当时怎么没看出来，眼看着大队警察要来了，那个姓陆的胖子把咱们带走了，现在想来，他是生怕警察一来他的身份就败露了，也怕咱们真的被警察救出来。” “老丁，我觉得两个孩子分析的很有道理。”高战天看着丁博海，目光里都是热切，“这个枪击案背后有名堂，老鹰一定是被冤枉的。” 听到这里，丁博海已经可以肯定事有蹊跷，但能拿得出手的理由却是没有，方舒和周小唐也是推测，她们都没有看到枪击案的经过，自己总不能告诉刘子强，刘局长，因为案发现场有一个可能是假警察的胖子，所以我们觉得案子有些问题，这个许正阳，暂时不能交给你们。 看着丁博海脸上的神色，高战天的火腾的上来了，这帮坐在机关的干部老爷，办事情从来都不会痛痛快快，这么明显的事儿，还在那儿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还是不是个当兵的了？心中不快，嘴上自然也不客气，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刺儿，“丁处长，您是不是觉得除非把真凶揪出来扔到那个公安局副局长面前，否则咱们终归还是没有把老鹰留在手里的借口？” 丁博海瞪了一眼高战天，他和高战天熟得很，一听这小子的语气，就知道他又要犯浑了，要放到平时，一看高战天这副混蛋样子，他早就转身走了，要知道，犯起混来的高战天，真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想讲道理，得等他的混蛋劲儿过去再说。可是今天不行，今天自己面临着一个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怎么才能把老鹰留在自己手里，这个问题解决之前，自己是不能撒手不管的。 “战天，你小子又管不住自己了吧？”和高战天相比，刘建设当师长这一年，和军区各大衙门没少打交道，衙门里的弯弯绕是招人烦，可要是不按照那些弯弯绕出牌，最后结果就是处处碰壁。 眼前的高战天和丁博海，就是典型的两种思维方式，一个是制定作战目标，拎起刀枪冲杀，另一个是看着自己的目标，明明想要的是一，嘴里说的却是二，手上做的是三，总之是要反复兜圈子，按照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规则，不断迂回，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两种思维方式碰撞的结果，就是激烈的冲突。按照高战天的逻辑，留住老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一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们这个人我们认为没问题，想从我们手里把人带走，没门儿。可按照丁博海的方式，一定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仅让地方公安挑不出毛病，还要让军区政治部无话可说，这样操作，难度自然不小。 平心而论，如果在两年以前，自己还是特种大队大队长的时候，刘建设绝对会选择高战天的方式，简单，直接，痛快。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只能痛快一时，却解决不了长远问题。现在痛快了，把刘子强打了回去，等到军区政治部来人，你还能再痛快一把吗？ “刘师长，您是明白人，我们现在都相信老鹰不是凶手，可这个结论完全是基于推测，拿不到台面上的。用这些说辞搪塞刘子强，肯定没戏。”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行？”高战天并不是个莽夫，只不过脾气急了些罢了，被刘建设瞪了一眼后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的方式是行不通的，这件事要想做成，还得用丁博海的方式。 “很难，”丁博海挠着头，这件事情的解决真的不仅仅是有没有真凭实据的问题，而是一个法律上管辖的问题，“不管凶手是不是老鹰，现实情况是确实有一起刑事案件，一起发生在集安市公安局辖区内的刑事案件。” “那又怎么样？”除了丁博海之外，在座的诸位都是半法盲，客观上确实发生了刑事案件，但大家都不觉得这样的客观事实和老鹰能不能留在手中有直接的关系。 “那就意味着集安市公安局有权也有责任对这起刑事案件展开侦查，如果老鹰确实是犯罪嫌疑人，他们必须将老鹰绳之以法，如果老鹰是清白的，帮老鹰洗刷冤情，也是他们的职责。”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无论老鹰是不是清白，我们都无权插手。” 丁博海看着刘建设，重重点了点头，虽说这不是大家希望的答案，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有没有例外？”钱院长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能不能通过一些非正式的渠道来疏通一下，案子还是地方公安管辖，这个人暂时由我们帮忙看押。就以安全的名义，毕竟这个老鹰以前是一名特种部队军人，而事实上他已经从地方公安手里逃了一次，能逃走一次，就有可能逃走两次，三次，如果有我们的特种大队看押，出问题的概率会小很多。” 刘建设心中一动，满怀期待的看着丁博海，让他欣慰的是，丁博海的眼睛也是一亮，“小丁，老钱这个办法是不是可行？”只要能把老鹰留在手里，随便找什么借口都可以。 “老钱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连看押一个嫌疑人都做不好，还要请军方出面协助，那公安的脸恐怕就要摔到地上了。从面子角度出发，他们也不会同意的。不过老钱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或许可以走另一条路。” 众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丁博海，如果这些眼睛是聚光灯的话，丁博海只怕早已被灯泡的热量烤化了。 “老钱说了，老鹰以前是特种部队的军人，那现在呢？我们谁听到过老鹰退役的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老鹰有没有退役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看到众人脸上的迷茫，丁博海急切的说道：“我是说，老鹰现在还算不算是一名军人？” 一句话顿时点醒了刘建设，是啊，军人犯罪是要由军队管辖的，就算是他在部队营区之外犯罪，也要由军队保卫部门处理。今年年初刘建设他们师有几个小子休假回老家和人打了起来，把人打成重伤，还是丁博海出面到当地把人接回来，由军队的检察院和法院办的。老鹰如果还是一名军人，地方公安是无权管辖的，就算他真的实施了枪杀警察的恶行也不例外。 “当然算是了，”刘建设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他不仅依然是一名军人，只怕还是总参通缉的犯罪嫌疑人。”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老鹰被总参通缉，这时候居然成了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课——易容术 1995年9月7日19：3019：40 回忆依然在眼前继续放映，画面的颜色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不同灰度的灰暗，而是或明或暗的五色光影，虽然有了颜色，却一点儿都不温暖。 这里居然是爸爸的单位，也就是说，自己要见到爸爸了，没有了妈妈，没有了贺爷爷，还有爸爸。这天地之间，自己还有依靠，不是孤苦一人。 “你知道爸爸是什么单位的吗？”阿姨轻轻坐到了床上，随手帮自己掖了掖被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温柔的看着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说实话，自己对爸爸最清楚的记忆，就是被抓走之前在餐厅里那一面。那一面，自己唯一的收获就是记住了爸爸的样子和声音。 “那你有没有见过爸爸的同事呢？” “见过。” “都见过谁呢？”阿姨脸上有一丝欢喜，熟人越多，就越容易让自己尽快的融入这里，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见过阿姨。”爸爸的同事，自己只见过一个人，就是面前这位阿姨。 “其他人呢？”阿姨有些失望，不过依然保持着微笑。 自己只能摇头，没有了，自己连爸爸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会见过爸爸的同事呢？ “我想见爸爸。”好不容易到了爸爸的单位，终于能见到爸爸了，自己当时的迫不及待，仿佛此刻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好孩子，你爸爸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这几天由阿姨负责照顾你。你就叫我梅姨吧。” 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但还是高兴的点点头，梅姨，真好听，像花儿一样。 “梅姨，”老鹰嘿嘿笑了一声，“梅姨，她不错，教了我们很多东西。” “是吗？”放映的画面忽然被老鹰的声音打断，那张素面朝天却又清秀绝伦的面孔，在面前定格了，连老鹰都夸奖，这阿姨看来真的不错。 “那当然，”老鹰说得非常肯定，“梅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的。” “她还活着吗？”这问题提得小心翼翼，许正阳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凡是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凡是关心自己的人，爱着自己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先是妈妈，又是贺爷爷，梅姨不会也走上这条路吧？ “你的感觉很准，她早已不在人世了。”老鹰看了看许正阳，脸上一副你又猜对了的表情，“当然，也是因为你。” 爸爸的单位好大，不过似乎有些空旷，没什么人。从自己屋子的窗户看出去，是一个大大的操场，操场上总是有人，尤其是一个瘦瘦的男子，他好像总是在操场上跑圈，从早到晚，跑得没完没了。还有那千奇百怪的障碍，在那一队队男女脚下如履平地。他们都好厉害，不知道爸爸是不是也这么棒。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梅姨就开始领着自己在爸爸单位到处走了。梅姨说这个地方叫基地，是爸爸和同事们平时生活训练的地方，可是大多数时间，爸爸和他的同事们不会待在这里，他们要到世界各地去执行任务。那些任务都很危险，只有特别厉害的人才能完成任务，所以大家都会拼命训练，这就是为什么操场上总有人的原因。 “那我爸爸厉害吗？”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叔叔们像风一样卷过高高的板障，跨过乱七八糟的轮胎，爬上绳子编制的大网，自己觉得心驰神往。 “当然厉害了，”梅姨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自己感到了暖暖的爱怜，“你爸爸是我们中最厉害的。” “我也想和你们一样。”自己抬起小脸，热切的看着梅姨，这个世界上自己连一处容身之所都没有，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喜欢这里，要真正融入这里，就要和这些叔叔阿姨们一样。 “你？”阿姨的笑容更灿烂了，像是听到了经常从孩子们嘴里说出的天真笑话，妈妈，我要飞到月亮上去，爸爸，我要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你，等等等等，“宝贝儿，你还太小了。来，跟着梅姨。” 跟着梅姨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障碍区，热火朝天的障碍区域慢慢安静下来，看着走过来的自己，好像自己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而是一个怪物。说实话，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训练场上，还真是怪得很。 “梅姐，这是”是那个不停跑圈的瘦瘦的男子，此刻停止了无休无止的跑步，走到了障碍区。 “是老鹰的孩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一块石头扔进了池塘，刚刚安静下来的训练场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瘦瘦的男子连忙转过身向身边正在围拢过来的学员挥了挥手，说道：“都别在这儿看了，继续去训练。” 瘦瘦的男子说话很管用，话音未落，人群就轰然散去了，障碍区只剩下自己和身边的梅姨，连那个瘦瘦的男子自己，也回到了跑道，开始了他漫长的跑步。 “来，到这里看看。”梅姨走到板障前面，说道，“这个东西叫板障，有两米多那么高，你看看，它比梅姨都高。” 自己小跑着到了梅姨身边，仰头看着板障的顶端，真高啊，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那顶端的边缘，好像在天上一样。 “你再看看这儿，”梅姨拍了拍板障中央偏下被无数次蹬踏变成白色的部位，“想要翻过这个板障，要助跑，跑到附近，跳起来一脚踏在这个地方，使劲一蹬，身子向上一窜，就过去了，难吗？” 梅姨说得那些动作，自己早已见过了，刚才就有好几个叔叔这么翻了过去，看起来好轻松。但此刻自己站在板障下面，那变成白色的蹬踏部位，都比自己要高，想翻过这堵高墙，那是不可能的。 “再看看这个障碍区，宝贝儿，这四百米障碍，对我们而言，是基本训练。就好像你们的幼儿园小班一样。我们还有很多科目，比这个难一千倍，一万倍。孩子，你现在还小，根本做不到像我们一样。” 自己看着梅姨脸上认真的表情，心里真的好暖，她真像妈妈，自己无论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妈妈都不会用简单的“你还小，不懂”来搪塞，她也会像梅姨现在一样，告诉自己那虚无缥缈的理想，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实现。妈妈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梅姨好像也是这样。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一样？”看着高高的板障，自己有些沮丧。 “别沮丧啊，宝贝儿，有的项目不需要跑跑跳跳，梅姨现在就可以教你。” “是什么？”自己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真的可以现在就开始吗？ “跟我来。”梅姨对自己挤了挤眼睛，那调皮的样子，好像马上要开始一场有趣的游戏一样。 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前面的房门，梅姨进去才几分钟，可自己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如果不是梅姨一再说过，要乖乖在这里等她，自己一定早冲进去了。 小屋子的门开了三次，第一次开门的时候自己以为梅姨出来了，刚想跳起来冲过去，却发现出来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看来这扇房门背后，不仅仅只有梅姨一个人，怪不得梅姨要自己在外面等。 老爷爷看了一眼自己，什么都没说，又回去了。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小伙子围着自己转了一圈，也回去了。好奇怪，他们好像是专门出来看自己的。自己有那么好看吗？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老奶奶出来了，老奶奶好像走路都走不稳，颤颤巍巍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呼呼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累坏了一样。 “老奶奶，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自己忍不住开了口，老奶奶真的好像生了病。 “老奶奶？梅姨有那么老吗？”老奶奶一开口，自己真的吓了一跳，从那干瘪的嘴里发出的，竟然是梅姨的声音。 “你，你”震惊之余，自己只能指着发出梅姨声音的老奶奶，仿佛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妖怪，她怎么会发出梅姨的声音，难道她把梅姨吃掉了？ “你你你什么，我就是你梅姨。”老奶奶使劲在自己脸上揉搓着，奇迹般的，梅姨的脸出现了，那秀美的脸在苍白的头下面，显得无比怪异。 “梅姨，你，你”还是真会说你你你。 “我都换了三个样子，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那个老爷爷和那个叔叔，也是”自己是在太惊讶了，居然能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这简直就是魔术。 “想不想学？” 这个自己居然能学？惊喜之余，自己已经忘了点头。 “这个东西其实可简单了，只要你开了窍，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完全可以很轻松的变成另一副样子。” “我想学，我想现在就学。”太有意思了，变成不同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游戏一样。 “那你可得认真了，易容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学起来可真是个技术活儿。学会扮成不同的样子只是个开始，你还得学会分辨各种脸型，各种眉毛的样子，眼睛的形状。要能从千万张脸里面一眼就看出哪一张是经过易容的。至于那些你认识的人，或者是你见过的人，他们就算是化成灰，你也要一眼认出来。只有学成那样，才算是真正掌握了易容技术，才算是梅姨的学生。” “我一定能行。”一股豪气在心中陡然升起，我一定要当一个好学生，不能给梅姨丢脸。 当然，自己做到了，用连梅姨都惊讶的速度做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1995年9月7日19：4019：50 “是谁在装疯卖傻？”杜乐天大喝一声，如刀一般的眼神在屋内四处扫视。屋子里除了十三太保和他们带来的土字门帮众，还有几名跟着鬼王和自己来的随从，杜乐天目光所及之处，众人都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惊讶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还是有人对我和乐天信不过啊。”鬼王一脸无奈，不住摇头叹息，“其实我早就和靳总说过，土字门的事儿，我不想掺和，我是操杀猪刀的，你们是摆弄录像机的，我一个粗人，整不了你们那些高端玩意儿。可靳总就是不同意，非让我出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鬼王语气依然和善，目光中却已经有了狠厉，身子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包间内踱着步子，一边说话一边从十三太保面前经过，每路过一个太保，眼神就直盯着对方的眼睛，那目光仿佛可以穿透灵魂，索取性命一般。 “可结果呢？还没开始，就受到你们的质疑，认为我别有用心，认为我要抢你们土字门的地盘，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我鬼王会被你们埋汰成什么样子。”鬼王的脚步最终停在锤子面前，眼睛盯着锤子，脸上似乎带着微笑，目光中却没有一丝丝笑意，他已经断定，捣乱的人一定和这个锤子有关。 锤子显然感觉到了鬼王的敌意，这浓浓的敌意把众人的目光成功吸引到了锤子身上，而且成功将众人的疑虑调动了起来，的确，方才敢于和鬼王面对面抗争的，只有锤子一个人。一下子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居然是用这样的方式，锤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茫然的看着鬼王，又转头看着众位太保，喃喃说道：“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 “是哪个兔崽子，敢做不敢当，有种放屁没种承认是不是？”杜乐天提高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杀气腾腾，本来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忽然却生了变故，不知道这样的变故会不会让土字门的人同仇敌忾，因此，现在一定要保持绝对强势，把不同声音彻底打压下去。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敢做不敢当，明明要抢人家的地盘，却不敢明说，还摆出一副江湖大哥的面孔，真恶心。也不知道是谁有种放屁没种承认。” 这次声音响起的时候，大家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道道目光立即齐刷刷投向包间角落的吧台，吧台附近的人，更是像躲避瘟疫一般，飞快向两旁闪开，一个坐在椅子上背对众人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中年男子伏身在吧台上，不理会那一道道锥子一般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端详着手中的酒杯。 “这个人是谁带来的？”杜乐天虽然脾气火爆，但脑子并不迟钝。今天这次聚会鱼龙混杂，金字门c火字门和土字门都来了不少人，这个捣乱的中年男子不是火字门的人，在摸清此人来历之前，不能急于发作，这人既然敢在这样的场合大放厥词，只怕来头不小。 “锤子兄弟，这位爷是土字门的吗？不知道是哪位太保的门下，怎么也不引荐一下？”鬼王的眼睛向那中年男子瞟了一下，此人不是金字门手下，也不是十三太保之一，看来是随十三太保前来参会的。这就好办了，一个小小喽啰，怎么着都翻不起波浪的。 “这是谁带的狗？快点儿领走，别他妈的在这儿乱咬。”锤子方才险些被当成重要嫌疑人，此刻终于有了洗刷冤情的机会，精神为之一振，若不是顾着各位太保的面子，只怕他早就上去大耳光子有赏了。 屋内众人又是一番嗡嗡，嗡嗡之后恢复安静，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鬼王心中奇怪，看着众位太保，众位太保各个一脸无辜，纷纷摇头耸肩，表示自己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有关系。鬼王心中一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杀出个程咬金来，难道说 脑子一转，鬼王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靳百川。从听到靳百川提议由金字门和火字门瓜分土字门那一刻起，鬼王便存了警惕，生怕今后的金字门，走上和土字门同样的道路。既是对靳百川存了戒备，一有异样，自然最先对靳百川生疑。 可再一转念，鬼王便知道自己的疑虑没有道理，瓜分土字门，是靳百川提议的，他靳百川自己提出方案，再派人捣乱破坏这个方案，世上哪有这样奇怪的事？不会的，此人和靳百川无关。 怀疑的焦点再次集中在锤子身上，不是靳百川派来的，那就应该是土字门的人，看十三太保各个脑满肠肥的样子，有这样头脑的，估计也只有锤子一个人了。可是自己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任何一个跑江湖的人都能掂量出其中的分量，和五大门派为敌，在集安绝对是自寻死路。锤子就算再觊觎老大的位子，也得考虑好后路，连生计维持都成了困难，还怎么当老大啊。不对，不应该是土字门的人。 如果不是五大门派的人，那就是五大门派的仇家了。在集安地面上，五大门派的仇家有的是，可敢于直接上门挑战同时挑战鬼王和杜乐天的，绝对是凤毛麟角。看着那个镇定自若的背影，鬼王觉得一阵凉意从头到脚，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个人应该是地狱鸟的人。 一想到地狱鸟，鬼王就被无边无际的恐惧瞬间包围了，红旗小区那一幕，已经成了鬼王永远的噩梦，李休捂着脖子鲜血直流的样子，黑色的手雷在地上滴溜溜滚动时自己那种末日临头的绝望，一下子涌上心头，要离开这里，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该怎么撤呢？当着这么多江湖后辈，自己总不能屁滚尿流的逃出去吧？老大的体面还是要的。 鬼王心中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屋内其他人却是一无所知。这中年人出言不逊，先是指责土字门十三太保把好好的家业拱手让人，接着又痛斥金字门和火字门居心叵测志在夺权，几句话间便已得罪了满屋的人，此刻，除了已经害怕得肝胆俱裂的鬼王，其他人都已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把这个中年人撕成碎片。 “小子，识相点儿就赶紧滚，别等着爷爷出手收拾你。”杜乐天缓缓走到中年人身后站下，冷冷看着中年人的后背。这要是放在平时，这个中年人绝不可能站着走出乐天歌厅，自己一声令下，小弟们乱刀齐上，至少得卸掉他一个大件儿。可是今天，是瓜分土字门的日子，最好还是少生枝节，把这小子轰走完事儿。反正今后有的是时间，回头再把他找出来收拾一顿，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中年男子嘿嘿笑着，慢慢转过了身子，顺手将酒杯放在吧台上。看着杜乐天说道：“刚才两位老大说得清楚，谁能给陈飞c何坤两位报仇雪恨，谁就做土字门的老大，不知道这话算数不算数？” 杜乐天不由一愣，眼睛看向了鬼王，所谓报仇雪恨者做老大，无非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就是一张画在墙上的大饼，把十三太保们暂时稳住，让金字门和火字门顺利进驻，平稳开展抢班夺权。等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地盘稳固，还有谁敢提出当老大？这件事已经顺理成章的翻过去，成为被大家慢慢遗忘的一段历史。现在，这中年人当场把这一条翻出来现蒸热卖，着实打乱了鬼王和杜乐天的计划。 再看鬼王的脸色，杜乐天不由吃了一惊，方才还侃侃而谈慷慨激昂的鬼王，此刻面如土色冷汗直冒，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堂堂鬼王，怎么会被一个不知死活的怪人说几句不知死活的怪话，就吓成这个样子。看来金字门鬼王，也只是徒有其表名不副实而已，或者说这些年，鬼王已经离江湖打打杀杀越来越远，不再是过去那个鬼王了。 既然鬼王不济事了，那就靠自己的火字门独当一面吧。不过事成之后，鬼王要想和自己平分土字门，那就得商量商量了。江湖规矩，历来是多劳多得，您老人家都吓傻了，还想多分一杯羹，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报仇雪恨者做老大，那也是有前提的。”杜乐天的情绪调整的异常迅速，马上便换上了镇定自若的语气，“那得是五大门派的弟兄才行。否则如果警察抢在我们前面破案，把杀害陈飞兄弟和何坤兄弟的凶手绳之以法，难道我们要让警察来执掌土字门不成？” 一贯凶巴巴的杜乐天都转性开始说笑话了，包间里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个笑话有多好笑，只是此刻包间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大家不由自主的选择大笑几声，至少可以让紧张心情稍稍放松一下。 “杜老大多虑了，”中年人也是哈哈大笑，“各位是不是担心我替陈飞c何坤报仇，然后抢老大的位子？放心，土字门老大不是什么好归宿，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再说了，要为陈飞c何坤报仇，只怕就得先要我的性命，因为你们土字门的两位大哥，就是在我们手上上的西天。” 屋内顿时弥漫起呛人的火药味儿，原来是仇家上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为什么只开一枪 1995年9月7日19：4019：50 王大鹏吞下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直接用手把嘴边的饭菜汤汁抹了个干干净净，对秦俊毅说道：“秦处长，我们走吧。” 秦俊毅看了一眼自己碗里剩下的半碗饭，一边惊讶于王大鹏的吃饭速度，一边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东西扒拉干净，当了多年的兵，秦俊毅早已养成了坚决不剩饭菜的习惯。“走，我们这就去医务室，医务室就在办公楼，近的很。” 走在校园幽静的大道上，秦俊毅的嘴巴一刻都不停，主动承担起导游的职责，口若悬河的介绍着途经的每一处房屋，哪里是库房，哪里是超市，哪里是废弃不用的教室，哪里是单身教师宿舍。走过一排平房的时候，秦俊毅特意说道：“王队，这排平房就是刘秀兰开的小食堂。” 王大鹏记得这个名字，刚才秦俊毅讲的那个故事里，这个女人扮演的是集安一中著名的泼妇，而她的女儿，则是与火字门小头目交往颇多的不良少女。要不要去找这个刘秀兰聊聊呢？王大鹏想了想，暗暗摇了摇头，自己问题清单上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在清单上的问题解决完之前，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在这母女俩身上消耗时间。 走过平房，在大道上拐一个弯，就可以看到办公楼的大门了，夜色中办公楼的窗户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下午发生的枪击案，对集安一中的师生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平日里的教学和生活，在稍稍起了波澜之后，很快就平复了。 办公楼的楼道静悄悄的，大嗓门的秦俊毅一进入楼道便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了里面的老师，“王队，我这种大老粗，最怕进学校的办公楼和教学楼，总觉得这里书卷味儿太重，生怕冲撞了斯文。”秦俊毅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快步经过何永胜办公室，在那拉着警戒线的房门隔壁站定，说道，“王队，医务室就在这儿。” 早知道医务室就在何永胜办公室隔壁，自己方才就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弯，直接进医务室找何永胜不就完了吗？王大鹏刚动了这个念头，便讪讪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去找秦俊毅，自己怎么可能知道何永胜在医务室呢？看来这一下午真是够呛，把自己折腾的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使劲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出去，推开医务室房门，一眼就看到正对房门的病床，床上一个男子倚靠床头坐着，正在呆呆的出神，对于推门进来的王大鹏和秦俊毅，根本视而不见。 “老何，好点了吗？”秦俊毅上前几步，来到床头，关切的摸了摸床上病人的额头。看来这个病人就是何永胜了，王大鹏看着秦俊毅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何永胜是惊吓过度，又不是感冒发烧，你摸他的脑门有什么用？ 何永胜目光有些呆滞，看了秦俊毅半晌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同事，保卫处处长，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秦处长啊，我没事儿了。” “老何，你受惊了。”秦俊毅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真切的同情，让何永胜这个斯文人，亲眼目睹一场血案，确实够他一呛。 “你可不知道，”何永胜可算找到能说话的人了，一把抓住秦俊毅的胳膊之后，话匣子便要打开，“太吓人了，我从来都没见过。电影里那些开枪杀人，全都是小儿科，是假的，真的比那个吓人多了。” “你先别急，”秦俊毅一屁股坐在病床边，顺手把何永胜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拿起来放在一边，指了指身后的王大鹏，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王大鹏同志，他有些情况要问问你。” 何永胜目光还是呆呆的，脑袋缓缓转向王大鹏，大脑像是一台老旧计算机的，想要努力让运算的速度快一些，却终究还是无能为力，过了半晌才眨了眨眼，似乎终于明白这个王大鹏是谁，要找自己干些什么。 “何处长，你觉得自己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回答问题？”王大鹏看着何永胜的状态，心中有些着急。这个人真的是吓坏了，连反应速度都明显慢了半拍，自己提的问题，他能准确的回答吗？ “能，能，我当然能回答了。”何永胜倒是没觉得自己状态有多差，经过一番惊吓，他急于找一个人倾诉一番，向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好好讲一遍事情经过，绝对有助于缓解自己的压力。 “那就麻烦您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和我说说？”王大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笔录纸和钢笔，拉开架势准备记录。 “今天下午刚上班不久，桥西派出所的所长杨东带着一个警察来找我，说是要找高三六班的学生许正阳。”何永胜一开始讲述，便滔滔不绝，方才的迟钝委顿荡然无存，看来受惊之后来一次畅快淋漓的倾诉，对精神的恢复有极大的帮助。 “说实话，我当时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许正阳这个学生，我是了解的，那时典型的坏孩子。惹事打架不说，还曾经因为耍流氓被人告上门来，这小子，早晚捅大篓子，现在，警察都找上门来了，指名道姓要找他。 “我和你们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是打过交道的，我当时就问他，许正阳是不是惹事了，杨东很严肃，让我不要多问，只管把许正阳叫来就行。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小不了。 “我当时不敢怠慢，拿起电话就要给高三年级组打电话，许正阳的班主任把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带过来。刚拿起电话，杨东便阻止了我，说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还是辛苦我一趟，由我亲自到高三六班把许正阳带来，免得人多嘴杂，再生了变故。 “我一听就觉得杨东说得有道理，这个许正阳，人缘确实不错，他们班主任老师李常青，和他关系铁的很，因为他的事儿，还跟我翻过脸。还有他们班那些同学，各个跟他关系都不错，多亏杨东提醒，要是不注意点儿，还真有可能出问题。于是我就按照杨东的要求，去找到了许正阳，把他带到了我的办公室。这小子，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儿就敢抢枪杀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何永胜说到这儿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显然是想到了那血腥的一幕，略略停顿振作了一下精神，便梗了梗脖子吞了吞口水，打算开始讲述那精彩而又惊险的段落。 “何处长，你去找许正阳的时候，他在教室里吗？” 何永胜愣了一下，似乎对王大鹏忽然提到这个与关键剧情无关的情节有些不解，眼睛翻了翻，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刚出办公楼就遇到了许正阳，当时他正往办公楼走过来，我就叫了他一块到办公室了。” “当时是几点钟，您还记得吗？”王大鹏回忆着案发时间，案发是下午两点三十分，照理说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如果何永胜从教室叫走许正阳，那时间会简单得多，整个高三六班的学生都是目击证人，可是现在，何永胜偏偏是在半途遇到了许正阳，事情就复杂了，这一段的目击证人就只有一个何永胜了。 “当时是下午两点半不到。”何永胜对这个时间记忆很深刻。 “这个时间，难道不是上课时间吗？为什么许正阳不在教室上课？” “这个许正阳，最是不守规矩，校规校纪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屁，从来不放在眼里。就这几天，打了好几次架。”一谈到许正阳的斑斑劣迹，何永胜顿时来了精神，差一点儿就口沫横飞，指手画脚了。“这样的学生，逃个把课再正常不过了。” 王大鹏皱了皱眉，看来许正阳这个孩子在学生处长眼中是个十足的问题少年，如此重要的证人，如果戴着有色眼镜，证言的客观性是要打折扣的。可要说就是因为对学生印象不佳便血口喷人，肆意诬陷，可能性确实不太大。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个矛盾点，如果许正阳说的是真的，那枪杀张强便另有其人，如果何永胜说的是真的，枪杀张强的那就是许正阳。自己最初确实曾经认为许正阳是在信口雌黄，但随着问题清单上多出来的一个个对勾，王大鹏已经渐渐相信，许正阳所述极有可能不假。但从何永胜的神色来推断，这位学生处处长说的也不像是假话。明明两个人说的截然相反，自己却觉得两个人说的都是实话，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可不知道这个许正阳有多可怕，”何永胜完全没有意识到王大鹏的疑虑，自顾自的继续着自己的滔滔不绝，“那个被打死的警察，已经把他的手拉到背后，眼看就要戴上手铐了，这个小子不知道搞了什么鬼，一下子就跑到了那个警察身后，还把警察的手反拧了过去，这经常打架的人，确实不一样，出手太快，我连看都没看清楚局势就变了。” 王大鹏一边敷衍的点着头，一边心不在焉的思索着，这场夺枪杀人的惨案，细节已经被杨东讲得清清楚楚，这个被吓破了胆的学生处长再怎么描述，也不会比身经百战的派出所所长讲得清楚。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的一闪，一个问题顿时冒了出来，“何处长，当时许正阳开枪杀人的时候，你和杨所长在干什么？” 何永胜愣了一下，紧锁着眉头努力回忆，“我当时就坐在办公桌后面，警察抓人这种事我也不是经常见，难免要看看热闹。至于杨所长，他站在沙发附近，应该是在指挥吧，说实话我真没怎么注意。” 这就是问题，王大鹏的心不由一紧，为什么只杀了一个张强？既然已经开枪杀人，为什么偏偏留下了何永胜和杨东？而且杨东也是一名携带枪支的警察，威胁并不亚于张强，如果是为了脱身而出手，没有留下后患的道理。 这里面真的有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丁博海VS刘子强 1995年9月7日19：4019：50 丁博海在脑子里细细将自己熟悉的法律规条想了一遍，一边想一边得意于自己对法律规定的灵活运用，没想到，一个如此棘手的问题，换一个角度，就能如此顺利的解决。 认真想过一遍之后，丁博海确定自己的说辞不会有问题，看了一眼刘建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怎么样，这么说真的没有问题吗？”刘建设基本上是半个法盲，在他听来，用现役军人犯罪应当由军队管辖来搪塞地方公安机关的要求，简直和穿着纸片制成的防弹衣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有用。这种书上的条文，太容易被践踏了。 “没问题。”丁博海信心十足，“咱们要的就是一个借口，只要有借口，咱们把人留住就站得住脚。我不相信集安市公安局的人敢到军队营区来抢人。” “对，我坚决支持老丁，”高战天历来是不怕事的主儿，一听丁博海找到了解决问题的良策，瞬间就忘记了自己方才和丁博海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重重在丁博海肩膀上拍了一把，透着股子亲热劲，“我这就叫一个班过来，轮流守着这儿，看谁敢来。” 丁博海向高战天翻了个白眼，看着和方才判若两人的天王老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还是消停点儿吧，是不是想要坐实了擅自调兵的罪名？看押嫌疑人，与你们特种大队有什么关系？” 如果按照丁博海的策略，把老鹰以涉嫌犯罪的现役军人为由进行扣留，自然要由军队保卫部门负责看押，和特种大队确实是没有关系。 “老钱刚才不是说了嘛，这个老鹰身手了得，我们特种大队看押才能确保安全的。”自从刚才看到老鹰第一眼之后，高战天就下定决心，拼了性命也要保护这位老友的周全。这么把他交到军区保卫处手上，他真不放心。 “行了行了，别搞歪理邪说了。他以前是特种兵不假，可看看他现在，躺在急救室里，就算抢救过来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有什么危险，还需要你们特种大队看着？是不是以为我们保卫处的战士都是吃素的？”丁博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打趣，拒绝的意思却是不容质疑。 一番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有不一样的反应。高战天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理，乖乖打消了看护老鹰的念头。方舒则脸上煞白，一句“就算抢救过来也只剩下半条命”让她顿时心乱如麻，手心一下子被冷汗湿透了。 “高叔叔，我同学到底要不要紧？”周小唐听了丁博海的话，心中也是砰砰乱跳，许正阳晕过去之前的样子，她和方舒都看在眼里，说实话，真的很吓人。听丁博海这么一说，就更吓人了。 “对啊，老钱，”高战天也反应过来，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都没有抢救室的消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老高，那不是被小刀拉了一道口子，那是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头的贯通伤，是5打出来的。枪伤是什么样子的，你们比我清楚，弹头打进去之后失稳，把你身体里搅得乱七八糟，再钻出来。进去的时候一个指头粗细的小口子，出来的时候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你们说抢救难度有多大？” 方舒的脸色越来越白，周小唐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再看看高战天郑重的脸色，知道钱院长没有夸张，便乖乖住了口，看着钱院长，不知道这位医生还会说出什么糟糕的消息。 看到众人脸上都是愁云密布，钱院长接着说道：“刚才你们把人送过来的时候我看伤口了，这个老鹰看来是个行家，子弹射入的位置和角度都巧的很，避开了骨骼和大血管，而且射击的时候特意用力把枪口压到肩窝，子弹射出之后没有来得及失稳，就从后背穿出去了，所以伤口处理起来难度还不算太大。” 众人早已忧心忡忡，钱院长却还在摆医生向病人家属通报情况那一套，先说坏的，再说好的，听得众人先是把心揪到嗓子眼儿，紧接着又往下落一截，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着钱院长说结果。 “不过难度虽然小，也不是说这就是个小手术，伤口要消毒，要处理，要缝合，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高战天终于受不了了，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钱院长的话，“老钱你个书呆子，别跟我在这儿说你那些医学术语，我听不懂，你就告诉我，老鹰活得了活不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钱院长微微一笑，说道：“让你们别急嘛，这一定是手术室来电话了。”说着拿起电话，用透着院长权威的声音问道：“手术怎么样？” 众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钱院长的嘴，仿佛这张嘴接下来说出来的，将是下一期福利彩票的中奖号码一般。 看着钱院长的眉头皱到一起，众人的心都是一阵乱跳，看钱院长的表情，不像是有好消息。 随着紧皱的眉头之后，是钱院长一脸的诧异，他把电话听筒从耳边拿了下来，看了一眼丁博海，说道：“这位市公安局副局长看来是个急脾气，电话都追到我这里来了。” 丁博海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自己出门前告诉了值班室，说有事可以打电话到军区医院找他，看来还真灵，电话果然跟着就来了。 刘子强握着电话，听着丁博海平静的声音，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刘局长，刘局长，您在听吗？”丁博海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刘子强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他真的怀疑，方才自己在听筒里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听。 “丁处长，不好意思，我没太挺清楚，您能不能再重复一遍？”刘子强深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准备捕捉从听筒里传来的每一个音节。 “你要的那个嫌疑人，是一名现役军人，现在已经被我们军区保卫处控制了。”对于刘子强要求重复一遍的要求，丁博海丝毫没有不快，依然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语调中全是公事公办，没有一丝丝感情。 “丁处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个嫌疑人，是集安一中高三六班的学生，名字叫许正阳。”看来自己方才没有听错，那就怪了，一个高中生怎么变成现役军人了呢？一定是军方搞错了，刘建设在心中祈祷着，这个许正阳要真是军人，那靳百川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算是打死自己都完成不了了。 “我确信此人为现役军人，但该人所属部队番号属于军事秘密，恕我不能向刘局长透露。”军事秘密，是军方人士拒绝透露情况的绝佳借口，更何况老鹰所属的部队，真的是军事秘密，这样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可是，可是，”刘子强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一连说了两个可是，却又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如果许正阳真的是现役军人，自己真的没有任何理由把他接到手中审查，这是法律规定，铁规，没得商量，“丁处长，你看能不能这样，毕竟受害的是我们集安市局的民警，整个市局上下群情激奋，我们也要照顾民警的情绪，能不能先把许正阳交给我们来审，等审清楚了，证据确凿了，再交给军队法办，您那里也省事儿，我们对上对下也好有个交代。” “听刘局长的意思，是担心我们军队包庇这个嫌疑人了？”虽说是在质疑，丁博海的语气还是没有变化。 “不不不，丁处长误会了。”刘子强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自己真是慌不择言，按自己的说法，等公安的人查到证据确凿再交给军队，言外之意不就是担心军队做手脚吗？我们把案子做实了，看你们还怎么做手脚。话要是说到这个份儿上，就算军队的人能通融，只怕也不会通融了。 “刘局长放心，我们军队历来不容害群之马，任何军人触犯法律，在军队只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处。我们一定把嫌疑人绳之以法，告慰遇害民警的在天之灵。”就算是在表态，丁博海的语气中也没有一点点慷慨激昂的意思，而是一如平时的冷静冷淡。 “对对对，”刘子强无奈的附和着，看来是没希望了，“丁处长说得在理，回头我向康局汇报一下，看看这个案子接下去我们该怎么配合，毕竟案子的前期侦查都是我们负责的，如果有必要，我找个机会亲自登门，向丁处长介绍一下案情吧。” “那就多谢刘局长了，”丁博海客客气气的收场，“刘局长有事可以随时打保卫处值班电话，我的人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我，就像方才一样。” 电话挂断了，刘子强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失神的看着还拿在手中的话筒，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忙音。军队的态度很明确，许正阳确实在他们手中，而且他们没有把许正阳交给地方的意思。这件事不正常，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和军队保卫处的人打交道，这些人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会多此一举的去核实一名公安通缉的在逃嫌犯身份呢？而且这一核实居然还核实出一个现役军人的身份，高中生到现役军人，这反转也太突然了吧？ 刘子强一边想，一边拨通了靳百川的电话，这件事，自己是搞不定了，靳百川有能耐，就让他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放长线钓大鱼 1995年9月7日19：4019：50 杜凯打了一个哈欠，在桑塔纳轿车狭窄的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眼神顺便瞟向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端着望远镜，死死盯着百川集团后门的李文利。这个小伙子，是有股子干劲，是个当刑警的好苗子，陈云有眼力，这件事办完之后，自己一定要把这小子弄到重案队，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种调教调教就是干将的年轻人，不搞大案真是可惜了。 “杜队，你不觉得有些异常吗？”李文利忽然开了口。 “有什么异常，说来听听。”杜凯饶有兴味的看着李文利，微笑着准备倾听，同时准备对这个年轻人的分析判断能力来个进一步评价。 “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怎么始终没有见到靳百川的影子？”晚上七点之后，陈云便将刚刚组建的907专案组兵分数路，一路在百川集团正门，一路在百川集团后门，还有一路居然是跟着副局长刘子强，任务只有一个监控。没有像样的线索，只能通过监控去发现疑点了。从监控开始到现在，四十分钟过去，百川集团竟然没有人员出入。 “这并不奇怪，”杜凯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蹲守是个苦差事，设个监控点，一蹲好几天，对刑警来说那是常有的事儿，刚四十分钟就想有发现，那得靠绝佳的好运气。“谁也没说靳百川一定要在晚上七点多露个面啊。” “靳百川是集安的名人，整天和政商两界的人厮混，这样的人，一定是应酬不断，甚至可以说是生在饭局中，泡在酒缸里，晚上七点多，正是灯红酒绿开始的时候，靳百川怎么会这么消停呢？”李文利参加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眼见自己所在的桥西派出所所长杨东，每天晚上六点半之后便大摇大摆去赴形形色色的饭局，连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都如此忙于交际，别说大名鼎鼎的百川集团董事长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杜凯赞许的点点头，“那你分析一下，为什么靳百川今天会窝在百川大厦，蛰伏不出呢？” “看来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真的和靳百川有关，而且已经让靳百川焦头烂额，他需要守在这里运筹帷幄。”李文利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当前的形势，陈云已经原原本本和大家讲过了，种种迹象表明，靳百川极有可能和今天发生的一桩桩恶性案件有关联，但分析毕竟是分析，到底是不是这样，大家心中谁都没底。此刻，靳百川的表现，又在分析结果上加了一个砝码，这样的砝码，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或许坐镇指挥并不需要一定待在办公室里。”杜凯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这玩意儿现在方便得很，市局为了让我们这几个刑警大队的队长随叫随到，从市政府申请了一大笔经费给我们配了手机。否则以我的工资，打死我都买不起。但靳百川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东西，运筹帷幄根本不用在办公室里。” 杜凯说得有道理，李文利的神色有些沮丧。 “不过你说得没错，今天这些事一定让靳百川焦头烂额，此刻的靳百川，待在办公室里确实是在运筹帷幄。” 李文利听得一头雾水，这位重案队队长，说话怎么云山雾罩，刚刚否定了自己的推断，接着又说靳百川待在办公室确实是在运筹帷幄，到底有没有准儿？“杜队，你这话怎么来会说？”既然是分析情况，李文利就不会藏着掖着，有话当面直说，不会因为对面的人官职比自己高而三缄其口。 探讨问题不分上下级，这是杜凯素来的习惯，李文利近乎指责的疑问没有让他有丝毫不快，“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为了运筹帷幄，没有必要非要待在办公室里。之所以待在办公室，指挥发令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其中一个原因？”李文利一下子来了兴趣，“你是说有什么事儿让靳百川不得不留在办公室里，那会是什么呢？” “可能性很多，比如说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使得靳百川不得不坐镇看守，或者这里有很重要的人，让靳百川只能在这里接待陪伴。”杜凯将驾驶座的后背靠椅向后调了调，为自己找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又或者说，靳百川靳总，今天身体不适，没法儿参加各类应酬，只能足不出户了。” 听着杜凯带着调侃的语气，李文利眼睛一亮，“对，一定是这样，这里有很重要的人，靳百川没办法抽身离开，只能陪着他。” “这么多可能性，你怎么单单选择这一条呢？”听到李文利的判断和自己不谋而合，杜凯心中一阵欣喜，先不忙高兴，听听这小子得出结论的依据，看看是分析出来的结果，还是瞎猫碰死耗子的猜测。 “刚才刘局上门来找靳百川，就是证据。”李文利兴奋的语气都急促起来，“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虽说级别不算高，但在集安绝对算得上是跺一脚地皮颤三下的实权人物。靳百川就算再大牌，也没到对这样的厉害角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程度。他和刘局见面，应该是约好了地点，订好了饭局，边吃边聊才对。” “所以呢？”杜凯心中越来越欢喜，这小子，看来还真有灵性。 “刘局肯放下架子过来，不仅是为了见靳百川，这座大厦里面，一定还有重要的人，这个人的来头，比靳百川大多了。”李文利越说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靳百川是省人大代表，什么人的来头会比靳百川还大呢？ 李文利脸上的疑惑神色没有逃过杜凯的眼睛，“怎么，觉得自己的分析问题吗？” “比靳百川的来头还大，那得是多大的官儿啊？”能让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在嫌疑人脱逃之后离开抓捕指挥岗位，亲自来到百川集团觐见的，不会比集安市市长级别低，如果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干部都亲自在百川集团为靳百川撑腰，那这场仗的胜算真没有几分。 “或许这个来头很大的角色，并不是官儿。”杜凯也是忧心忡忡，他也不希望靳百川背后那尊佛在这个时候现身，案子刚刚开始，这时候遇到阻力，这次打黑十有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您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呢？”现在轮到李文利向杜凯要依据了。 “今天发生在集安的这些恶性案件，已经让我有了一种感觉，至少有一批不属于集安本地的势力进入集安，这些人各个都是狠角色。”这个念头在杜凯心中已经翻腾了一天，从凌晨赶到东榆树湾现场便隐隐约约冒了头，到老虎沟枪击案的现场终于确认，集安，正在成为一场风暴的中心。 李文利默默回想着这一天的经过，东榆树湾的枪手，老虎沟的枪手，集安一中的枪手，四海影城的枪手，用的全都是外军武器，装备精良。再看集安一中的那个枪手，居然能在刑警控制下夺枪脱身，绝不是易与之辈。虽说他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对集安本地帮派的实力还是有了解的，这种专业化的军事力量，不可能是五大门派所能够拥有的。 “这些势力至少分属对立的两方，这一点不难判断，东榆树湾和老虎沟两起案件，就是双方火拼的结果。五大门派显然支持其中一方，而且他们支持的这一方在东榆树湾吃了亏。”杜凯继续分析着，五大门派在东榆树湾铩羽而归，是不争的事实，那中枪的伤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至于老虎沟的火拼，死的是哪一方的人，现在我们还无从判断。不过从靳百川他们近乎疯狂的反扑来看，吃亏的只怕还是五大门派这一方。” 李文利点了点头，杜凯用“近乎疯狂的反扑”来形容五大门派的举动，一点儿都不夸张。方才杜凯已经通报了四海影城案件的来龙去脉，那个影城服务员将知道的所有情形交代的彻彻底底。为了抓到对手，靳百川通令五大门派上下，发现线索立即向木字门通报，在此之前不得告知警方，正是在这样的通报之下，他们擒获了几名东榆树湾枪手，却搭上了陈飞和何坤的性命。如果不是近乎疯狂，不会采用如此冒进的手段。 “这一支得到靳百川支持的外来势力，来头一定小不了，不仅人数不会少，武器也不会少。我如果估计的不错，这批人根本就是一支小小的军队。” 杜凯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而这支小小军队的指挥部，正设在百川大厦之中，那位军队指挥官，正是靳百川不得不陪，刘副局长不得不来见的大人物。” “如果我们推测的是真的，那百川大厦中一定有大量枪械，我们只要来一次彻底的搜查，就可以顺利的把靳百川拉下马。”杜凯分析的越来越有道理，李文利忍不住兴奋起来，只要搜到枪，案子便不攻自破。 “理想化，”杜凯指了指李文利的脑门，“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是什么身份，那是省人大代表，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搜查证批下来容易，康局签个字就能拿到。但拿着搜查证就能顺利进入百川大厦吗？人家在门口拦一下，拖延拖延，市里大脑袋的电话就该打来了，随便对一家知名企业开展搜查，破坏经济发展的帽子分分钟扣死你。 “再说，就算我们搜到了枪，就能把靳百川扳倒？我告诉你小李，替死鬼有的是，随便跳出个人来把事儿揽下来，靳百川就能推个干干净净。” “那我们该怎么办？”眼看着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有这么多困难，李文利有些沮丧。 “六个字，放长线，钓大鱼。”杜凯舒舒服服的躺在放到的座椅上，大大打了个哈欠，“办案子，从来都不是一件可以着急的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考试 1995年9月7日19：4019：50 易容术，听起来很神秘的样子。许正阳在心中暗暗笑了，在今天之前，易容术在自己脑子里，只是存在于金庸武侠那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世界之中的神奇手段，和自己没有一点点关系。可是此刻，对自己来说，易容术原来如此简单，简单得像是走路一样平常。 “简单？”老鹰哼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当时学的时候有多费劲吗？” “费劲吗？”作为同是过来人的刀锋，显然不会任由老鹰在许正阳面前故弄玄虚，“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当年我只花了一周的时间，就学会了。” “注意你的用词，”老鹰狠狠白了刀锋一眼，对于许正阳的过去，自己原本是绝对的权威，现在居然多了个刀锋和自己抢风头，感觉自然不爽得很，“当年在那里学易容术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学得辛苦不辛苦？” 刀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刀锋，老鹰，本就是一个人，搞得这么分裂，无非是老鹰在拿自己撒气而已，算了，就让老鹰耍耍小脾气吧，这个家伙，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魔头的时间太长了。 听着两个人孩子一般的斗嘴，许正阳只是一味的微笑，回忆正在慢慢回来，自己脑海中，不再有一个讲故事的权威，有的将是一点点清晰的往事。 说实话，刀锋说得对，当年学习易容术，对自己而言，确实不难。 眼前站着一排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自己站在梅姨身边，小手体会着梅姨掌心的温暖，心里感觉无比的踏实。 一个男子迎面走了过来，是那个经常在跑道上跑步的瘦瘦的叔叔。 “叫贺叔叔。”梅姨的手微微使了使劲，自己感觉到了梅姨手心传来的压力，乖乖叫了一声贺叔叔。 贺叔叔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便看着梅姨，疑惑的问道：“这么快吗？” “那当然，”梅姨的声音中有一丝骄傲，“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学生。” 贺叔叔瞪了梅姨一眼，嘴角撇了撇，“你还不是我教出来的？当年至少用了我一个月的心血才把你勉强调教出一点样子，这才多久？一周，开什么玩笑？” “你老是这样，喜欢小看人。”梅姨将头转向自己，俯下身子，对自己说道：“宝贝儿，咱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好。”不用梅姨说，自己就知道梅姨想要干什么，因为这几天自己一直在学这些东西，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前几天有一个叔叔，曾经带着你去食堂吃饭，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自己点点头，这个基地里人并不少，来来往往自己遇到很多，但和自己说过话的，只有梅姨和那个叔叔，自己当然有印象。 “好，你看看面前这几个叔叔，他们看起来长得像吗？”梅姨指了指面前那一排叔叔，他们看起来真的好像一模一样。如果放在一周之前，自己或许会觉得神奇，但此刻，自己一点儿惊讶都没有，易容术，把身材相近的人化妆成相貌相近的样子，很容易的。 “贺大队，您也看看，这几个兄弟妆画得还过得去吗？” 贺叔叔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尖厉起来，锥子一样的眼神从队首扫到队尾，淡淡说了一句：“马马虎虎吧，六十分。” “你呀，”梅姨笑了笑，“总是对表扬那么吝啬。不过没办法，谁让你是鼎鼎大名的贺大队长呢？”梅姨一边说一边摇摇头，不再理会旁边的贺叔叔，而是温柔的转向自己，“宝贝儿，你看看这几个叔叔里面，有没有那天陪你到食堂的那个叔叔？” 贺叔叔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终于流露出意思兴趣，饶有兴味的看着面前这个五岁的小孩子，似乎等着看一场好戏。 前面一排叔叔，从头看到尾，看贺叔叔的眼神，再听梅姨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真的很难吗？不管那么多，只管回答梅姨的问题就好。有没有陪自己到食堂的叔叔呢？当然有，自己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他用胶泥垫高了鼻梁，用隐形眼镜改变了眼睛的颜色，甚至用加高鞋跟的鞋子提高了身高，但自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着梅姨期待的目光，自己轻轻点点头，是的，里面有那个叔叔。 贺叔叔眼里有了一丝惊讶，也弯下腰看着自己，问道：“孩子，那你说说哪一个是带你到食堂的叔叔？” 自己不假思索的伸手指了指左手第三个男子，说道：“就是这个叔叔。” 贺叔叔站直了身子，眼睛盯着那被指出来的男子，男子无奈的微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这么厉害？”贺叔叔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看着梅姨，眼神里的惊讶多于疑惑。 “反正我是难不倒他了，”梅姨夸张的耸了耸肩，“现在不管我化妆成什么样子，都能被他认出来，你这么多年教我的易容术，算是彻底没用了。” “既然这么厉害，我也出个题来考一下，怎么样，敢接吗？”贺叔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啊。”对于年仅五岁的自己来说，这样的考试，简直就像是在做游戏。 “梅姨是让你从一群人里认出易容的熟人，贺叔叔的考试就难多了。我只给你照片，你要从一群人里找出照片上的人，当然，这一群人和现在的人一样，都是化过妆的。” “我抗议。”梅姨跳出来反对了，“没有你这么干的，你问问他们几个，谁能做到这一点？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完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亏你想得出来。” “怎么，我高估你的学生了？”贺叔叔嘴角挂着微笑，看着气鼓鼓的梅姨。 “当然没有，我的学生实力强劲，水平比你估计的要高得多。”梅姨不甘示弱。 “那你干嘛低估他？” 梅姨愣了一下，真是的，不知不觉中竟然掉进了这个老狐狸的陷阱。 “先说说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吧？”贺叔叔没有继续纠缠高估低估的问题，开始了对梅姨的追问。 “当然可以，那都是你教的，你忘了吗？” “那就把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教给他，看看他学得会学不会。” “你说学就学吗？那得看我们宝贝儿愿意不愿意。”梅姨此刻已经把贺叔叔当成了不讲理的暴君，说话都带着火药味儿。 “孩子，你的梅姨觉得你完不成我出的题，不敢教你，你敢不敢学呢？”贺叔叔调转矛头，换上了激将的语气。 “敢。”干脆的回答，恰恰印证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格言。 “好吧，我们一言为定，一周之后，还是在这儿，我们看看你能不能答对这道题。” “看照片认人，还是认易容之后的人，怎么样，这难度够大吧？”老鹰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得意，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当年之勇，永远在好汉心中占据一块最为险要的荣耀之地。 “我没觉得有多难啊。”满脑子都是五岁的回忆，许正阳忽然起了童心，决定逗逗老鹰。 “没觉得多难？”老鹰顿时觉得自己被人低估了，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反驳，“照片是平面的，平面的你懂吗？你得把二维的图案在脑子里转换成三维的。你要学会通过看照片里人和背景的比较，推测他的身高。看着五官的比例想象他鼻梁的高度，嘴唇的厚薄。难死了。” 老鹰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许正阳不以为然的表情，恨恨说道：“反正你现在都学会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我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费劲。要知道，那时候我才只有五岁。真是的，就知道捡现成的。” “说实话，你还真是挺厉害的，这么难的东西，只用了三天就学会了。”刀锋忍着笑，夸奖着老鹰。这一番儿时回忆，特别是那一段仅存的温馨，似乎不知不觉中打磨着老鹰的戾气，竟然让这个魔头，带出了几分孩子气。 自己学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贺叔叔出的题，也比想象中难。照片是提前一天给到自己手里的，给的照片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贺叔叔说得很清楚，明天会准备十一个易容的叔叔，这次他们不再化装成几乎一模一样的样子，而是容貌各不相同。这十一个叔叔中，有这五张照片上的叔叔，可能有一个，可能有两个，也可能有五个。看自己能不能全部找出来。听了贺叔叔的要求，梅姨气得转过了身，直到贺叔叔离开，都没有和贺叔叔说一句话。 贺叔叔走了许久，梅姨看起来依然在生气，对自己说道：“宝贝儿，要是觉得难咱们就不去，明天把他们晾在操场上，看他们怎么收场。给一个孩子出这么难的题，根本就是欺负人。” 不去，为什么不去呢？不就是一场游戏吗？认出了了算赢，认不出来算输，游戏就是输输赢赢，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第二天，在操场上，自己和梅姨再次手牵着手走上了跑道，这一次，自己再次顺顺利利的取得了胜利。 或许，在易容方面，自己真的很有天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先声夺人 1995年9月7日19：5020：00 乐天歌厅包间中的安静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第一个打破沉寂的是火字门的二当家雷天彪。这次会谈旨在夺权，稍有不慎就会爆发冲突，鬼王和杜乐天自然不会孤身前来单刀赴会，随同鬼王前来的是以狠辣著称的铁蝎子邓志远，陪着杜乐天的则是火字门二当家雷天彪。 中年男子的身子刚一转过来，雷天彪就觉得有些眼熟，等到男子出声，那熟悉的感觉更是挥之不去。自己一定见过这个人，可是在哪里见过呢？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鼻孔里似乎正在充斥着无处不在的火药味儿，雷天彪使劲吸了吸鼻子，脑子仿佛一下被大口吸入的空气冲开了一条血路，原来是他。 “操，一个卖书的，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个神神秘秘的不速之客，不就是集安一中对面那个小书店里卖书的收银员吗？前几天自己还应韩剑的要求吓唬了一下这个小子，当时这龟孙脸都吓白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倒好，一副牛哄哄的样子，居然把这么多道上行走多年的老大都镇住了。 “你认识他？”杜乐天看了一眼雷天彪，又看了一眼中年人，雷天彪说得清楚，这是个卖书的，可是看他现在的气场，哪里像是个卖书的，根本就是个索命的。雷天彪这个家伙，不会认错人了吧？ “天哥，这小子是集安一中对面书店的收银员，错不了，把他交给我修理，待会儿就算他老娘来了，都认不出他来。”雷天彪咬牙切齿跃跃欲试，以他的脾气，如果不是老大在场，他早就冲上去大打出手了。 “去吧。”虽然雷天彪说得肯定，杜乐天还是将信将疑，行走江湖多年，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他清楚得很。 得了老大的许可，雷天彪精神百倍，大步走到中年人面前，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狠狠说道：“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就敢到这里来撒野，不给你点儿教训，恐怕你连天有多高都不知道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天有多高，我还真不知道，不知道雷当家的愿不愿意告诉我一下，天到底有多高？” 雷天彪的火一下子撞了上来，这个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前几天那副怂样好像完全是另一个人一般。好啊，够能装的，本来以为自己凶相一露，这小子就能乖乖收场，现在看来，必须要动手了。 手随心动，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一按侧面的绷簧，十多公分长的利刃闪着寒光跳了出来，利刃破风，直刺中年人面颊。雷天彪出手就是狠招，这是奔着给中年人毁容去的。 一声长声惨呼之后，众人期待的血溅当场没有如期上演，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单膝跪地的雷天彪，雷天彪那原本握刀的右手被反扭在身后，牢牢按在吧台桌面上。反关节造成的韧带剧痛使得雷天彪不得不单膝跪地，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雷当家的性子好急，上来就要见血，”中年人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一丝无奈，“既然远来是客，我就只好客随主便了。”话音刚落，刀光一闪，雷天彪的惨叫凄厉的在包间中回荡，那柄闪着寒光的弹簧刀，已经不偏不倚插在雷天彪手背上，生生将雷天彪的右手钉在桌面上。 “操。”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屋内一阵金属铿锵之声，众人手中都是一片寒光，匕首c弹簧刀c三棱刮刀各式各样，包间内瞬间成了帮派火拼用具展览会会场。 受伤的是火字门的二当家，最着急的人自然是杜乐天，身为老大，动刀动枪的事自然有小的们代劳，杜乐天手中倒是空空如也。眼看着只需一声令下，众人便会一拥而上，将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剁成肉酱，但二当家雷天彪此刻落入敌手，这个中年人方才一招制服雷天彪，显然实力不弱，自己一方只要稍有差池，只怕雷天彪便会死在此人手上。此时此刻，救出雷天彪才是首要任务。 “孙子，我警告你，马上放了雷二当家的，否则，我保证你没法儿活着走出这个包间。”杜乐天让自己的声音尽量透着凶悍，要是能用言语唬住这小子，那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上之策。 “我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现在还不一定，”中年男子还是微笑着，手指轻轻在弹簧刀依然有些颤动的刀柄上滑动，“不过你们火字门的雷二当家，肯定是没法儿活着出去了。” 又是刀光一闪，随着刀光在众人眼前跳动的，是喷溅的动脉血。雷天彪右手的弹簧刀终于被拔了出来，重获自由的右手，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拼命捂住右侧脖颈，手指又不是固若金汤，动脉血在心脏的泵压下顺着指缝喷涌。 “一，二，三”中年男子似乎连坐姿都没有变，一边将弹簧刀上的血迹在吧台的桌布上擦拭着，一边悠闲的读着秒。 还没有数到七，雷天彪便一头栽倒在地，动脉被锋利的刀刃割断，瞬间大量失血，会在极端的时间内夺去人的性命。 如果说方才剑拔弩张的硝烟味只是人们脑海中的紧张带来的感觉的话，此刻刺鼻的血腥，则实实在在在空气中飘荡起来。 老张满意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虽说有些侥幸，但行动第一步，终究还是成功了。 这么多年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孤身犯险对老张来说是常事，但像今天这样置身于十几倍于自己的敌人之中，确实是头一次。看看眼前这一个个凶神恶煞，哪一个不是在打打杀杀中讨生活的主儿，这些人要是一拥而上，自己除非有通天彻地的神功，否则只可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尸横当场。而自己要想成功，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在众人动手之前先声夺人，攻占心理高地。 真是天助我也，居然真的有人在众人一拥而上之前跳了出来，而且跳出来这个还不是小角色，而是火字门的实权人物，二当家雷天彪。这就好办了，这发当头炮要是打不到一个有足够分量的目标，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雷天彪二当家，分量够了。 前一半靠运气，老天爷对自己足够眷顾。剩下的靠实力，杀一只菜鸟，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驾轻就熟，只不过需要让这场屠杀更触目惊心，让自己在众人心中，更穷凶极恶。现在看来，自己做到了。 “谁来做第二个？”老张轻松的翘着二郎腿，手中的弹簧刀指着周围的众人，人群随着刀尖所指荡起一阵阵小小涟漪，仿佛那刀尖即使隔着几米的距离，也能取人性命一般。 虽然没有主动上前的亡命之徒，却也没有落荒而逃的无胆之辈，老张脸上虽然轻松，心中却不敢有一点点大意。这些混混，心思最难琢磨，根本就是一个个不稳定因素。自己确实先声夺人，攻占了心理高地，但他心中清楚，自己凭借的无非是四个字，出其不意。 江湖恩怨不断，尤其是八十年代之前，械斗天天都有，屋内众人都是从那个时代打打杀杀过来的，都是不怕血的恶人。但江湖械斗，很少有出手就要人性命的，那就不是帮派刀手，而是嗜血屠夫。而老张，成功的用没有任何预兆，直奔要害的一刀，塑造了这个屠夫的形象，这个屠夫形象，顺利的得了先机，让这帮不惧打打杀杀的汉子，在心里掠过一丝恐惧，毕竟，无视生命的人，总能让人心生寒意。 但这种恐惧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这些混江湖的就会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中年人再怎么狠，毕竟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凡是打过群架的人，都有深刻的体会。老张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要乘胜追击，巩固优势，争取更大的胜利。 “我们有两个兄弟死在五大门派手上，按地狱鸟的风格，五大门派每一个人，都要为我们的兄弟偿命。”老张的话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杀尽五大门派对他而言，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一样微不足道。“不过我今天到这里来，并没有打算把所有人都杀光，如果有人愿意听话，就可以活命。” 这一番话声音不大，却透着逼人的杀气，而这一股子杀气，竟激起了鬼王和杜乐天的敌忾之心。二人身为五大门派掌舵人，风风雨雨经历无数，身陷绝境也曾有数度，今天被人逼上门来，最初确实被镇住了，但若是一味退让，那就不是鬼王和杜乐天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这么多人，会像待宰羔羊一样，在这里等着你杀？”鬼王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杀机，他相信，只要自己和杜乐天稳下心神，包间内的众人自然会同仇敌忾。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只是一个人呢？”看着逐渐燃起杀气的鬼王，老张嘴角的微笑，变得有些让人难以捉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以为我已经被你们团团围住，但真正被包围的，其实是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警察和老师 1995年9月7日19：5020：00 王大鹏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站在路边的路灯下，任由清凉的晚风拂过面颊。身后的办公楼如同一个张着大嘴的怪兽，那里刚刚吞噬了自己一名同事的生命，那里隐藏着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从那里出来，自己收获的只有更多的疑惑，没有答案。 保卫处处长秦俊毅表面上是个粗人，实际上是个人精。自己的心神不宁没有逃过秦处长的眼睛。从医务室出来之后，秦处长就不离自己左右，一个劲的问自己要不要休息一下。自己一再表示不需要，连说了几遍自己的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事儿就不需要秦处长帮忙了，这才把围着自己团团打转的秦俊毅赶走了。 安静的校园成了自己思考的好地方，那个自己始终不愿相信的答案正在悄悄冒头，许正阳真的可能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既然这样，那几个来自许正阳的问题，便显得更为意味深长，刘局长，自己的主管副局长刘子强，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那个登记车号的登记薄已经放在了自己皮包里，秦俊毅出面索要，保安毫不犹豫的把登记薄交了出来，自己在学校里的工作，其实已经完成了。 不对，还有一个清单上的问题要解决，方舒和周小唐，许正阳的两个同学，按照许正阳的描述，这两个同学，被百川集团的人绑架了。其实不用看，王大鹏也能猜到，这个问题后面，一定是一个对勾。 既然来了，还是看一眼吧。王大鹏信步走向教学楼，许正阳的教室，下午他已经搜过一次了，路线熟悉得很，重走一遍用不了几分钟。 刚走上楼梯，就听到楼道里的嘈杂，王大鹏愣了一下，真是不巧，居然赶上学生们第一节晚自习和第二节晚自习的课间，自己不是学校的人，待在学生中间难免有些别扭，还是走吧。正要转身，迎面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中年人看到王大鹏，不由停住了脚步，王大鹏看得清楚，来的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李常青。 “李老师，我们又见面了。”王大鹏有些尴尬，今天下午，因为搜查的事儿，自己和李常青闹得不是很愉快。 “原来是王队长，这么晚了还到学校来，不知道这次是要搜搜宿舍呢还是搜搜教室呢？看来搜一遍不放心，需要来个二进宫了。”李常青显然对下午的搜查耿耿于怀，语气自然不会友善。 王大鹏心念一动，对啊，要了解许正阳，还有谁比他的班主任更合适呢？“李老师，下午的事儿，实在是不好意思，职责所在身不由己，今天晚上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许正阳这个学生” 还不等王大鹏说完，李常青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们都是一个样子的。关于许正阳的情况，我已经和你们那个姓陈的大队长说得很清楚了，我知道，他不愿意听，觉得和案情没什么关系。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什么好补充的，你要是有兴趣，去问姓陈的去吧。” 李常青带着一股怨气，从内心深处，他根本不相信许正阳会干出开枪杀人的事儿，他也坚信，对这个失去记忆的孩子而言，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问题。所以，案发第一时间，他就找到了在现场指挥的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准备把自己的怀疑和他好好聊聊。 陈云对自己的态度很客气，听得也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可李常青并不迟钝，当了这么多年教书匠，天天和学生打交道，揣摩学生心理，学生们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些孩子想的是什么。放到陈云身上，差别并不大，这位刑警大队大队长看起来是在认真的聆听，可不断溜向腕上手表的眼神，暴露了这位大队长急于结束这次谈话的真实心情。那一刻，李常青觉得心凉了，他明白了，警察已经认定许正阳就是凶手，自己这样的不同声音，已经被警察自动屏蔽了。 既然警察不愿意查，那就自己查。这一晚上，李常青就没闲着，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打听来打听去，传闻的版本各种各样，但有一条是一样的，那就是证据确凿，除了物证还有人证，有人亲眼看到许正阳开枪，其中一个目击证人还是学生处处长何永胜。本来想找何永胜好好问问情况，可受了惊吓的何处长一直在医务室昏昏欲睡，根本没法儿交流。这一番东奔西走，除了收获了一大堆传说之外，什么进展都没有。 事情不顺，自然心情不佳，本来想趁着第一节自习课结束到医务室看看何处长醒过来没有，结果在楼道里遇到了那个带队搜查的刑警大队王队长，对这个人，自己是没有好印象的，当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一开口就碰钉子，王大鹏在心中暗暗苦笑，看来这位班主任老师，对许正阳的感情还真是不浅，找他了解许正阳，算是找对人了，不过看这位老师今天的情绪，要谈话，恐怕得改一天了。不过，不谈许正阳，顺便问问方舒和周小唐的情况也好。 “李老师，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两个女生，一个叫方舒，一个叫周小唐？” 李常青的心咯噔了一下，今天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警察上门来问方舒和周小唐，不会又带来什么噩耗吧？“是的，她们又怎么了？” “她们两今天来上课了吗？”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看来真的有事儿，这两个孩子从来不缺课，今天一整天却不见踪影，也没有请假，难道真的出事儿了？“没有，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们，怎么，她们出事儿了吗？”李常青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没有，”看着李常青一下子变得苍白的脸色，王大鹏觉得心中一暖，这个老师，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学生，“我只是随便问问。”方舒和周小唐凶多吉少，许正阳的话再一次被印证，不过，在有确凿证据之前，绑架只是一面之词，或者说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瞎扯，一定是出事儿了，无缘无故的警察怎么会提到这两个孩子呢？还是指名道姓的，还直接问她们今天有没有上课？李常青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眼前一阵阵发黑，使劲缓了缓才站稳。“王队长，我的学生要是出了事儿，你一定要告诉我，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 一阵不忍一下子充斥了王大鹏的心房，关于方舒和周小唐，自己没有什么好消息，也不能多说什么，否则要是让这位班主任知道，这两个女孩很有可能被人绑架，只怕他当场就得瘫坐在地。倒是关于许正阳的事儿，可以和他说说，或许对这位班主任而言，从警察手里边逃走，不算是坏消息。 “李老师，今天下午，您的学生许正阳，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伤了我的两个同事，抢了一支枪，逃走了。” 李常青的脸色更白了，许正阳啊许正阳，你可真不省心，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背着抢枪脱逃的罪名，抓捕的警察完全可以直接把你开枪击毙，你真的不要命了？ “或许有一个消息能让您好受一点儿，”王大鹏看着李常青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我现在怀疑，发生在校园里那起枪击案，不是许正阳干的。” “真的吗？”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李常青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那你们还会不会通缉他了？”如果许正阳是清白的，应该可以免去被缉拿之虞，只要不是警察全力通缉的对象，性命之忧就不会有了。 “到现在为止，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要真正查清事实真相，还是要先找到许正阳的。”不知道为什么，王大鹏此刻很想给李常青一个肯定的答复，但真的很遗憾，不仅许正阳头上杀人嫌疑人的帽子摘不掉，而且还要戴着在逃嫌疑人的帽子，作为一名持枪的危险分子被全市通缉，而对这样的危险人物，通行的做法是一旦发现，可以开枪击毙。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下达这样的指令。 李常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既然有人开始怀疑，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警察愿意往为许正阳洗冤的方向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提供帮助，“王队，对不起，刚才我情绪有些激动，您要是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到我宿舍，我向您好好介绍一下许正阳的情况。” “宿舍？”王大鹏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自己离开刑警大队已经接近一个小时。对集安市公安局而言，今天绝对是多事之秋，作为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应该坚守岗位随时候命，脱岗一个小时已经够过分的了，再去李常青宿舍，那得耽误多长时间啊。 “我的宿舍很近，连校门都不用出，”李常青看出了王大鹏的犹豫，解释道，“下午的事儿已经在学校传开了，老师学生们都把许正阳当成了杀人魔头，办公室里人多嘴杂，念念叨叨的全都是这件事，咱们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好吧。”王大鹏咬咬牙，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在这条路上走到底，对许正阳的了解越多，越有助于自己做出准确的判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军方关系 1995年9月7日19：5020：00 挂断刘子强的电话，靳百川有些失神，没有一件顺心事，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泥潭，举步维艰，处处碰壁。就连由公安局出面找军队要一个在逃嫌疑人，这么正大光明又公事公办的事，都会遇到阻碍，真是邪门儿了。 “又是坏消息吗？”欧阳逸轩心中也酝酿着一阵阵烦躁，手术刀小组倾巢而出与老鹰对战，原本也没指望一帆风顺，立竿见影的看到成效，但像现在这样一个挫折接着另一个挫折，还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军队不同意移交老鹰。” 还有这样的事儿，欧阳逸轩在心中骂了娘，“地方公安通缉的杀人在逃犯，军队敢公然包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包庇，”靳百川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在集安顺风顺水惯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少有，“人家说了，老鹰是现役军人，军人涉嫌犯罪应当由军队管辖。”虽然靳百川本人对法律的理解仅限于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方才刘子强在电话中已经详细解释了一遍，此刻的靳百川对于案件管辖有了深刻的了解，只要老鹰真的是军人，刘子强他们确实没有办法。 “也就是说，他们军区保卫处要办集安一中枪击这起案子？”相比之下，欧阳逸轩的法律功底比靳百川要深厚不少，还知道军队主责案件侦查的是保卫部门。 “是的。” “能不能在军区保卫处做做手脚？”既然接人回来有困难，不如把战场转移到军队，只要能把手伸进军区保卫处，就没有必要把人接回来了，反正效果是一样的。 “刘子强说了，那个军区保卫处处长很难搞，他们以前吃过饭，没什么交情。这次打电话能感觉出来，是那种典型的油盐不进的人物。”其实，靳百川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油盐不进的人，所谓的油盐不进，无非是你没有真正投其所好罢了。但要想真正投其所好，是需要时间的，眼下自己一方缺的，正是时间。 “集安一中那起案子，我们做的并不是天衣无缝，”晚饭前后，靳百川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把事情的经过又前前后后想了几遍，陆占山一行在集安一中和老鹰的交手，绝对是这个圈套中的大漏洞，极有可能成为导致千里大堤崩溃的那个小小洞穴，“案子如果在地方公安手里，我们还能控制一下节奏，如果被军队接走了，我就只能干瞪眼了。”这些年靳百川经营关系网的着力点始终在地方，触角还真没往军队方向伸。 “枪击案真相并不重要，就算查出来老鹰是清白的，也无所谓。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凶的身份，大不了还老鹰自由就是了。我担心的是龙头，龙头决不能落在军方手里。”欧阳逸轩的担心显然比靳百川高一个层次，“龙头虽然不在老鹰身上，可万一他要是知道龙头下落，告诉了军方，那就麻烦了。” 抢夺龙头是欧阳逸轩此次前往集安的首要任务，为了龙头，集团不惜终止手术刀小组的所有任务，将整组人马派到集安，要知道，其中几桩任务已经由组里的兄弟跟了好几年，眼看着到了收获的时节，集团居然舍得说放就放，足见龙头的地位。对于龙头的由来，欧阳逸轩虽说只是略有耳闻，但仅仅这些耳闻，便足以让他认定，对于此物，集团是志在必得。可到现在为止，自己这个手术刀小组的老大，眼睁睁看着夺回龙头的计划一步步离成功越来越远，事态一步步走向失控，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根本无法判断。 按照他的计划，能不动声色的通过交易取得龙头，那是上策，于是，当银狐出马与水字门交易的时候，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不料事情忽然间除了差错，而且局势恶化的速度远超他的意料之外，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龙头落入地狱鸟手中，更糟糕的是，地狱鸟居然和老鹰结盟了。 原本自己以为最糟糕的结果是老鹰拿到龙头，费尽心机设下圈套对付老鹰，就是要确认龙头在不在老鹰手上，若能顺便除掉老鹰，更是锦上添花。现在看来，老鹰手上没有龙头，那么龙头就只能是在地狱鸟手中。地狱鸟，那就可以松口气了，这帮被打残的傻鸟，没什么好怕的。 再仔细想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不是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老鹰手上没有龙头，并不等于龙头在地狱鸟手里。也有可能龙头被老鹰藏到一个稳妥的所在，毕竟，这件东西干系重大，自己要是老鹰，也不可能带着那玩意儿到处跑的。 这样一来，问题就复杂了，弄死老鹰本来就难于登天，要在弄死老鹰之前问出龙头的下落，就比登天还要难了。最要命的是，如果老鹰把龙头的下落向他人透露，导致龙头落入对头之手，事情就更麻烦了。要是对方的对头拿到龙头，大不了动刀动枪硬抢。可要是军方的对头拿到龙头，集团总不能向用惯了枪炮的军人动手吧？ 所以说，现在的局势，才是最糟糕的，老鹰随时可能把龙头的下落告诉军方，要知道，老鹰和军方的瓜葛，比想象中要深得多。这种结果，决不能发生。 “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军方势力不在靳百川的关系网之内，他真的无能为力。 “或许我可以试试。”欧阳逸轩思索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到了如此紧急的关头，有的暗桩，该用还是要用的。不过要启用这样的暗桩，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需要向集团请示。但他坚信，集团会同意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人吃了集团多少好处，是时候出出力了。 桌上的电话铃响起的瞬间，陈云便一把抄起了话筒，听筒里传来康剑成熟悉的声音，“情况怎么样？” “刘局从百川大厦回来后就没出门，一直在办公室里。”从百川大厦回来后，陈云便担负了当前907专案组最为艰巨的任务，对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上外线。这个外线任务之所以艰巨，根本原因就在于监控的对象是干了多年刑警的公安局副局长，而监控一定要秘密又秘密，决不能被刘子强副局长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既然要绝对保密，自然要缩小范围，因此，执行外线任务的人被控制到最少，只有陈云一个。 “一直在办公室里没出去？”康剑成有些失望，既然选择外线跟踪，自然是希望被跟踪对象有所作为，那样才会有收获。 “是的。”对于刘子强在办公室内蛰伏这件事，陈云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刘子强能有所动作，好让自己能发现些什么，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刘子强外出，毕竟，以自己一己之力，对一个老刑警挂外线，难度太大了。 “他窝在办公室里做什么？”康剑成有些不快了，许正阳脱逃后，自己详细听了刘子强的汇报，随即便将指挥抓捕许正阳的任务交给了他，毕竟他刘子强是主管巡警和刑警的副局长，人又是在他负责押解的时候逃走的，由他来抓顺理成章。但这位副局长，领受任务之后似乎只干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前往百川大厦和靳百川见面，第二件就是窝在办公室里闭门不出，这哪里是抓捕在逃重犯的工作态度？ “我试着往刘局办公室座机拨了两次电话，一直在占线，应该是在打电话。”一个建议就在嘴边，但陈云也知道实施起来难度太大，终于没有出口。唉，如果能给刘局的电话上手段，问题就简单了。 “用座机打的？” “是的。” “查一下通话记录，看看是打给谁的。” “我查过了，对方的号码是总机号码，是军区的。” 康剑成愣了一下，查通话记录的流程他是知道的，要填写表格，找主管副局长签批，开出市局的介绍信，然后到电信部门递交材料，人家才会调取数据，这一趟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两天，陈云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你什么时候查的？” “我找了电话局的朋友，他帮我看了一眼，把结果告诉我了。”陈云说得轻描淡写，但康剑成知道，能帮忙干这样的事，一定是近得不能再近的关系，都说陈云为了办案子有时不择手段，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违反程序规定动用私人关系，擅自查询他人的通话记录，这些事儿，往大了说，绝对能变成一顶滥用职权的帽子。 “知道是军区哪个部门吗？”对于陈云这种明目张胆的违规办案，康剑成不打算追究，甚至不打算往深了过问，说实话，这样的事，当年他在省厅刑侦处的时候，干得不比陈云少。 “不知道。总机转分机是不会在电话局留下记录的，除非找军区通信部门查。” “告诉我通话时间。” “刘局和军区的通话共有两次，第一次是19时10分，通话时长三分钟，第二次是19时45分，通话时长也是三分钟。”陈云翻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用钢笔记着两行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潦草字迹，那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偷偷从电话局查来的通话记录。 “好了，等我的消息。”康剑成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通讯录，一边翻一边想着，不知道那个号称天王老子的高战天，什么时候能同意自己的建议，转业到集安市局，和自己一起成就一番事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章 第二课——潜伏 1995年9月7日19：5020：00 “怪不得在乐天歌厅的时候，我那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让自己好像变了副样子。”在那段遥远的回忆中，看着年仅五岁的自己，一举震惊了整个基地，许正阳难以抑制心中的得意。 “别美了，”老鹰冷笑了一声，“易容这种事，本来就是旁枝末节的玩意儿，真刀真枪上了战场，什么用都没有。” “是吗？”许正阳半信半疑，这不到二十四小时，自己先后经历了几场大战，至少两次用上了化妆的手段。尤其是在东榆树湾，若不是化装成包围村庄的枪手，根本不可能顺利脱身。或许在正面战场易容没什么用，但在敌后作战，掌握易容手段，成为一条随时改变容貌的变色龙，绝对可以让一名战士如虎添翼。 “别听他胡说，”刀锋的态度和老鹰明显对立，“你问问他，凭什么能成为黑道闻名丧胆的大魔头？” 许正阳的目光投向老鹰，显然，老鹰对刀锋给出的评价颇为满意，黑道闻名丧胆的大魔头，这个评语他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可从刀锋嘴里听到，感觉还是不一样，似乎听起来分外舒服。 “名声这个东西，你只要做到那儿，自然就会跟着来，你推都推不掉。”看起来，老鹰也是那种说你胖你就喘的脾气，得着机会就要使劲翘翘尾巴。 “客观的评价一下，我们在江湖上混出的名堂不算小，不少人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曾经一度，我们的脑袋在道上被标出了一百万元的天价，那还是三年前，出个万元户都是新鲜，我们就顶着个价值一百万的东西天天招摇过市，算是很富有了。”在许正阳印象中，刀锋连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能像现在这样心情愉快的开玩笑，而且是拿自己打趣，真是少有。 “行了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我们的，黑道上的人怕的是我，那名头都是我闯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老鹰坚决拒绝和刀锋同流合污。 “好好好，就算和我没关系，那你说说，人家凭什么那么怕你？” “凭什么？”老鹰哼了一声，“就凭我手段狠辣，身手不凡，神出鬼没”神出鬼没四个字一出口，老鹰忽然愣住了，这四个字仿佛忽然隆起的三峡大坝，将后面的话严严实实堵了回去。 “对，就是这个神出鬼没。”刀锋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仿佛看到老鹰一不留神掉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江湖上如果有一万个关于老鹰的传说，传说中就有一万张不同的面孔。有人说老鹰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可惜长坏了，鼻子是歪的，还瞎了一只眼也有人说老鹰是个中年人，脸上全是，麻子，还喜欢留络腮胡甚至有人说老鹰是个妙龄少女，妙龄不假，样子却恶心的要命。总而言之一句话，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老鹰。一旦老鹰成为你的对手，在他动手索命之前，你根本没有防守的机会。” 许正阳一边听，一边暗暗点头，刀锋说得不错，明知道自己有个极厉害的对头，想要严加防备，偏偏这个对头似乎无处不在，他可能是你身边的扫地大叔，可能是为你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小妹，或许是街边伸手向你乞讨的乞丐，那种感觉，根本就是身陷重围。老鹰之所以让人闻名丧胆，这一点恐怕才是根本所在。 “你想先，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的那些仇家，还不早把我们千刀万剐了？你还说易容没有用？” 老鹰不说话了，易容当然有用，而且有大用，自己不肯承认，无非是不愿面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 “其实所有的特种作战手段都是一柄双刃剑，比如狙击和反狙击，跟踪与反跟踪，审讯和反审讯等等，易容术也不例外。”自从成功完成贺叔叔布置的高难考题之后，自己就受到了特殊关照，基地里一间教室被特意留给自己专用，梅姨就成了自己专门的指导教师。如果在此之前，自己还能把易容当成和梅姨的游戏，那从踏入教室那一天之后，游戏便不再是游戏，而是系统的教学。学习比玩枯燥多了，如果不是梅姨当老师，学的如果不是自己觉得还算有趣的易容，恐怕在这间小教室里，自己一天都待不下去。 “学会易容术，不仅要让别人认不出来，而且还要让别人骗不了我们，在我们眼中，任何伪装手段，都一目了然，就算你换成一副面目全非的样子，我们也要做到愁思剥茧，让他在我们眼中，暴露出真实面目。” “这我现在能做到。”自己忍不住插嘴了。不错，从化过妆的人当中找出自己见过的人，不就是剥去他们的伪装，暴露他们的本来面目吗？自己连只见过照片的人都能找出来，识别一些伪装手段，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小儿科。“梅姨，我觉得易容术我已经都学会了，没什么可学的了，我们换点儿别的吧。” “所谓学无止境，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了。”梅姨皱了皱眉，漂亮的脸上有了一丝不快，对一个战士而言，不能没有傲骨，但绝不可以骄傲到目中无人。 “可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学的。”对于五岁的自己来说，新鲜劲这种东西，最容易被耗尽。此刻，自己已经成功的耗尽了对易容的新鲜感。 “把一个人放在你面前，分辨出他用了什么易容手段，这一点你确实已经做到了，而且做得足够好，至少梅姨已经教不了你了，因为在这方面，你比我还要强。” 听着梅姨的夸奖，自己心中的得意汹涌澎湃。 “可如果只给你一张照片，你能看出照片上的人有没有易容吗？” 自己愣住了，这个问题，自己没有考虑过。拿着一张照片，把平面的图案看出三维的效果，已经有些费劲。还要看出那张自己想象出来的三维的脸孔，上面有没有动过手脚，难度还真不是一般大。既然做不到，那就老老实实摇头。 “做不到了吧？”这次轮到梅姨得意了，“刚刚还说没什么可学的了，现在看来，学得还不够多啊。” “我是做不到，可梅姨你能做到吗？”梅姨的得意激起了自己的不服气，他不相信这种高难度的科目，真的有人能做到。 “实话实说，梅姨现在做不到。” “就是啊，”小小的心中顿时高兴起来，连自己的老师都做不到的事儿，自己做不到简直太正常了。 “注意我的用词，我说的是现在我做不到。现在做不到，不等于永远做不到。因为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一起学习，而且要和你比赛，看看谁先掌握这门高难度的技术。”梅姨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自己一下子来了兴致，比赛，好啊，听起来又像是一场游戏了。“比就比，谁来教我们呢？” “没有人教。” “没有人教？”自己又懵了，没有人教，怎么学，又怎么比呢？ “是的，没有人教。因为这个基地里，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我们要自学，要自己一点点摸索。等我们成功了，就到贺叔叔面前好好展示一下，结结实实吓他一跳。” “没问题。”听起来越来越好玩儿了。 “不过为了给他一个意外，我们的比赛要偷偷进行。”梅姨说话的时候，脸上神神秘秘的表情，真的好像一个小孩。 “对，偷偷进行，我一定会保密的。” 保密？梅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能让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保密，那简直就是让母猪上树。“对，为了保密，我们接下来要正常上别的课，学别的东西，这样才不会让贺叔叔起疑心。” 还要同时学别的东西，自己的兴趣更浓了，不知道新学的东西会不会像易容这么有趣。 “接下来要学的东西，也好玩得很。”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安排课程是一门学问，决不能枯燥，否则他会很快失去兴趣的。 好玩得很，不知道会是什么好玩的游戏，自己兴奋的盯着梅姨，眼睛都不眨一下，等着梅姨公布答案。 “我们要学潜伏。” 潜伏？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很有趣的样子，“潜伏是什么游戏？” “玩过捉迷藏吗？” 当然玩过，心头一下子掠过一团阴云，捉迷藏，是自己和妈妈经常玩的游戏，可是，妈妈不在了。 “潜伏就是捉迷藏，”梅姨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难过，她也不可能发现深藏在自己心中的那一点难过，“要把自己藏起来，想办法不让别人找到你。” “好啊好啊。”这哪里是上课，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游戏嘛，果然好玩得很。 “其实潜伏和易容有相通之处，”梅姨欣慰的看着自己的欢呼雀跃，那目光像极了妈妈，“易容是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潜伏则是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片草地，一株小树，像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样，不仅能变成别人的样子，还要变成各种东西。”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等到潜伏真正开始，自己才知道，课程就是课程，游戏就是游戏，听起来好玩的课程，只是听起来很美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螳螂与黄雀 1995年9月7日20：0020：10 鬼王看了一眼杜乐天，这里是火字门的地盘，昨天晚上这里已经经历了一场全面警戒，五大门派的人几乎把这里团团围住，最终还是出了纰漏。今天晚上这次会议，虽说容易出现变数，终究没有昨天晚上那场交易重要，外围安插人手的事儿，自己没有过问，全都由杜乐天安排，不知道杜乐天到底是怎么部署的，难道真的如这名男子所言，此刻已经将包间内的众人包围了吗？ 杜乐天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乐天歌厅是自己的老根据地，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曾经一度，自己坚信这里固若金汤，但昨天晚上那一番折腾，那么多人都出了问题，已经让他的信心大打折扣。今天虽说也安排了人手，可事实摆在眼前，这么一个危险分子，此刻正大大咧咧坐在包间里，还一举杀掉了自己的二当家，固若金汤，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老东西，”虽然心虚，但架子不能倒，就算硬撑，也要把场子撑下来，杜乐天咬着牙，恶狠狠说道，“虚张声势是吗？跟老子唱空城计？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看来两位老大不相信在下，这世上总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难道非要死到临头了才知道后悔吗？”老张惋惜的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被严严实实拉上的窗帘，“各位，哪位受累把窗帘拉开一下，不相信的，往窗外看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杜乐天看了一眼墙壁上厚重的窗帘，常规的歌厅包间，都是不开窗户的，但乐天歌厅这间大包间不同，临街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华灯初上之时，拉开窗帘，品着美酒，坐拥美女，听着耳畔的吴侬软语，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必有一番意境。此刻，那用来制造意境的大窗户，仿佛成了一个足以无情吞噬一切的黑洞，躲在厚厚的窗帘后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从自己站着的位置到窗帘，只有短短两三步，但就这么短短几步，愣是迈不开腿，仿佛一旦走到窗帘附近，就会被黑洞吸进去，陷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 看着杜乐天举棋不定的样子，鬼王在心中哀叹一声，杜乐天已经完了，雷天彪的死对火字门大当家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此刻，不管这位老大面上多嚣张，嚷嚷的多凶，都没有用，他还说别人虚张声势，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虚张声势。 “志远，拉开窗帘。”既然没法儿指望杜乐天，那就靠自己吧。鬼王向邓志远下达了指令，关键时刻，还是要金字门的人力挽狂澜。毕竟，只是拉开个窗帘而已，再厚重的窗帘也不会改变眼前的局势，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如果拉开窗帘就能见分晓的话，那就拉开吧。 滑轮在导轨上滑过，发出清脆的声响，厚厚的窗帘刷的一声分向两边，城市主干道的路灯和往来车辆的灯光，组成一道闪烁的光芒之网，在落地玻璃外闪烁。即使是隔着停车场那一座低矮的楼房，也被安上了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对着乐天歌厅这扇独特的落地窗户，上演着城市的灯红酒绿。 窗外没有任何异常。邓志远仔细看了一遍，再次在心中确认着，的确，没有任何异常。从落地长看出去，停车场的保安都清晰可见，这些保安都是火字门的人，如果有异常，绝不可能还在停车场无所事事的溜达来溜达去。 “怎么样？”鬼王主动挑起了指挥重任。 “大哥，没异常。” “靠。”杜乐天一下子爆发了，打了多年的鹰，被麻雀啄了眼，当着鬼王的面，当着土字门这帮兔崽子的面，自己居然被彻头彻尾当成菜涮了一把，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顺手从身边一名混混手中夺过一把尺余长的大砍刀，今天要不亲手把这个老家伙砍成两段，自己就不姓杜了。 对手身手不凡，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动手，那就不会犹豫。杜乐天一声不响，快步上前，手中砍刀挟着风声向老张头顶劈了过去，你个龟孙，让你吓唬老子，先把你脑袋开了飘再说。 预料之中利刃砍入头骨发出的骨骼断裂声没有响起，脑浆和着鲜血c碎骨飞溅的惨象也没有看到，甚至连曾经习惯了的刀入肌肤的阻力都没有感觉到。相反，耳中听到的是一声金铁交鸣的铿锵，手中感觉到的却是巨大的震动，若不是使劲握住了刀柄，只怕砍刀早已脱手而飞。随着震动而来的是重量忽然减轻，那尺余长的锋刃诡异的离开刀柄，直飞了出去，撞到墙上掉落在地。 杜乐天愣住了，手中的刀在刀柄之后只剩下不到两公分的刀身，长长的砍刀居然折断了。再看那中年男人，竟然连动都没动，任凭杜乐天手中的断刀在惯性作用下从自己面前划过，仿佛他早已料到，那本来毫无悬念能把自己脑袋劈成两半的砍刀，会在最后关头断为两截，而砍向自己脑袋的那一截，则会毫无预兆的转向，飞向另一个对自己完全无害的方向。 “搞什么鬼？”杜乐天难掩心中的惊愕，嘴里发出了低声的嘟囔。屋内众人本来已经打定主意，紧随杜乐天之后一拥而上乱刀齐下，此刻，各个停住脚步，看着孤零零躺在墙角的断刃，费力的思索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寂静中，一声巨响响起，大包间的落地窗玻璃，忽然之间变得粉碎，微凉的夜风席卷而入，涤荡着屋内充斥血腥的浑浊空气。 “搞什么鬼？”同样是这四个字，从杜乐天嘴里说出来是莫名其妙的嘟囔，从鬼王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厉声的喝问。不过这厉声喝问的背后，有没有色厉内荏的成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啊，两位老大提了同一个问题。”老张夸张的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那我就给大家解答一下吧，各位，请看鬼王的胸口。”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鬼王胸口，那雪白的衬衫上，有一个刺目的红点，稳稳停在胸口偏左的位置。 “看过香港的枪战片，对这个红点不会陌生吧？这个东西，我们管它叫激光瞄准器，它装在枪口下方的皮卡汀尼导轨上，它发射出的激光照射的位置，和枪口射出的弹着点会有一些偏差，所以我们一般都不怎么用它。今天之所以用了这个家伙，无非是想告诉各位，我们的14步枪，正在瞄准什么位置。” 鬼王的脸色煞白，不用问，这支14，刚才一枪打断了杜乐天手中的长刀，子弹穿透玻璃的时候，顺便击碎了落地窗。此刻，那要命的14枪口，正瞄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只要瞄准镜后面的食指轻轻一动，762毫米北约标准步枪弹弹头就会撕裂自己的胸膛，炸碎自己的心脏。 “现在，各位，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东西你别得意，”鬼王已经被瞄准器发出的激光吓破了胆，现在轮到杜乐天主持大局了，“你只有一支枪，我们这么多人，在死光之前，足够把你剁成肉酱了。” “杜老大说得对，其实从踏进这个屋子那一分钟开始，我就做好了送命的准备，不知道各位是不是真的准备好和我一起死了呢？”老张伸出右手，手指在众人面前欢快的跳动，好像在水果摊前面挑苹果一样，“就算是和我一起死，我也得分个先后吧，我们该从谁开始呢？”随着戏谑的语气，那红色小点像是活了一般，跟着老张晃动的手指，手指指向谁，小点便停在谁的身上，就好像发射出激光的，不是那支不知藏在哪里的14步枪，而是面前这个中年人的右手食指。 无形的光点仿佛有千钧之力，哪怕在胸前停留不到一秒，就好像足以让人感受到胸口碎大石的重击，包间内一张张面孔先后变得煞白，凡是被光点点过名的刀手，无一例外大汗淋漓。几名胆子小的刀手看到像触电一般躲避着光点，那光点却如同附骨之蛆，无论你怎么闪避，它都阴魂不散的稳稳停在心口的位置，直到老张的手指指向下一个倒霉蛋，它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不到一分钟，屋内的每一个人都被点了名，除了倒在地上的尸体，无一例外。 “14步枪，弹容量20发，我保证，一分钟之内，屋里剩不下一个活人。而我，则会毫发无伤。因为你们毫无例外的会在离我半米开外的地方中弹，倒地，死去。” 光点转了一圈，再度回到鬼王胸口，屋内弥漫着恐惧带来的难闻气息。 “你到底想怎么样？”局势完全被别人掌控，根本无力回天，鬼王本想说一句要杀要剐随便，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豪言壮语，却实在说不出来，现在的他，能让自己的上下牙齿不打战，就已经不容易了。 “冤有头，债有主。”老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气变得冰冷起来，“五大门派杀了我们两个兄弟，我们要你们血债血偿。” “五大门派的人遍布集安，你杀得干净吗？”鬼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自若。 “我们还没冷血到那个地步，不打算把所有人都除掉。我们要杀的，只是你们几个当头的而已。”老张冷冷看着鬼王和杜乐天，似乎在向众人宣告，这两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大，下一分钟将成为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狐狸 1995年9月7日20：0020：10 就像打了一场小小的胜仗，成功将集安市公安局移交嫌疑人的要求一脚踢开后，军区医院院长办公室里的空气有了一丝丝欢愉，等待急救室消息的紧张被冲淡了一些。 “这么简单就搞定了？”高战天有些不敢相信，不用刀兵相见就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在他的戎马生涯中，这样的事不常见。 “那你想怎么样，派人全副武装守在医院门口，把所有来执行公务的警察都打回去，是吗？”打了胜仗的丁博海心情显然不错，“老高，现在是和平时期，别老想着刀枪炮，要学会和人打交道。” “算了吧，”高战天撇了撇嘴，“我不是那块儿料，掉书本的事儿你们干吧，我还是守着我的那帮子大兵，耍耍枪杆子，我也只能干干这个了。” “小丁，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事情解决的这么简单，刘建设也觉得有些不踏实。 “放心吧刘师长，法律规定，谁也突破不了。”丁博海自信得很。 “你小子别把话说满了，看老鹰的伤势，再听听小唐她们的遭遇，那帮人对老鹰是志在必得，条条框框这些东西，有时候是不管用的。”当了这么多年军事主官，刘建设接触了不少军方和地方的高层，深知中国官场的奥妙，规条框架之下，有太多的操作余地了。 丁博海笑了笑，没有说话。身为保卫干部，他历来相信法律，有法律撑腰，谁也别想乱来。 钱院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应该是抢救室来消息了吧？ “您好。”吸取上次的教训，钱院长没有上来就问手术怎么样了，万一要不是抢救室的电话呢？ 果然不是抢救室的电话，钱院长脸上的神色又是一阵阵诧异，眼神又看向了丁博海，嘴里却恭恭敬敬说道：“是，首长，我是钱建平。对，丁处长在我这儿，好的，我让他接电话。”说着伸手捂住话筒，轻声对丁博海说道：“是向主任。” 向主任，军区只有一个向主任，那就是政治部主任向飞，军区最年轻的中将军官，正军级高级将领。 “向主任。”丁博海接过电话，不由自主的立正站好，军区政治部主任，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军旅生活已经将对上级的绝对服从，深深融入军人的血液之中。 “小丁，听说你们那里有一个地方公安通缉的在逃犯？”向飞声音浑厚，没有一丝中将军官对下级说话的架子，向主任历来都是这样，平易近人得很。 “是的。”丁博海心中一紧，好快的动作，好厉害的手段，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向飞主任。 “我听说地方公安找你要人，被你给撅回去了？” “是的，嫌疑人是现役军人，依照法律规定应当由咱们军队保卫部门管辖。” “原来是军人犯罪，是哪个部队的？有没有通知他们主官？杀人可是重罪，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分析原因，查漏补缺。”就算是在打官腔，向飞说话的方式也让人觉得很容易接受。 “这个，”丁博海犹豫了一下，“嫌疑人不是咱们军区的。” “是兄弟部队的？”向飞似乎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这些年上上下下强调队伍建设，强调安全，如果是自己军区的战士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上面一溜追责是免不了的，作为政治部的主要领导，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那要及时通报兄弟部队，让他们接手。是哪个部队的，我安排政治部发文联系。” 丁博海咬了咬牙，上级询问，自己无法回避，“是刀锋大队的。” “刀锋大队？”向飞的声音中有一丝疑惑，“是哪个军区的？” “据说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的直属大队。” “据说？”向飞的声音提高了，“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据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丁博海一时语塞，怎么向首长解释呢，难道要告诉这位中将军官，刀锋大队，是军中广为流传的影子军队，大家都说它隶属于总参，但所有传言从未被总参肯定过，这样的说辞，在首长耳朵里，简直就是儿戏。 “有没有通过正规程序向总参核实？” “没有。”丁博海实话实说，所谓的通过正规程序，是由保卫处向军区政治部呈文，通过军区政治部向总参保卫部门联系，要求确认涉案人员军人身份，这个程序当然没有履行。 “既然没有核实，为什么断定这个嫌疑人是现役军人？”向飞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已经透出了质问的意味。 丁博海有些扛不住了，目光求救一般看向了刘建设，和总参联系的人是刘建设，但刘建设方才已经说过了，总参的肖长远要求对联络过程保密，自己能不能把这个情况向向飞主任汇报呢？ 刘建设一眼便明白了丁博海眼神中的意味，坚决的摇了摇头。丁博海刚刚拒绝了集安市局的要求，向飞就打电话来过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些情况，恐怕不能向这位高级将领透露了。 丁博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首长，对于这支部队的存在，总参向来讳莫如深，公对公的联系是不会有结果的。” “也就是说，你既没有核实，也没有打算去核实，就敢告诉地方公安说这个人是现役军人，并且拒绝了人家正当的移交要求？” 丁博海沉默了，向飞这么下结论，他无话可说。 电话另一端的向飞一下子爆发了，“丁博海我告诉你，做事情要按规矩来，确定不了嫌疑人的军人身份，就马上把人还给地方。”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丁博海呆呆举着话筒，听着里面的忙音。看来被刘建设说中了，条条框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管用。 “向主任怎么说？”看丁博海的表情，大家就知道事情糟透了，但毕竟没有亲耳听到向飞的指示，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向主任要求马上把人交给地方。”丁博海有些沮丧。 “什么？”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没料到结果这么糟糕，高战天第一个忍不住跳了起来，“老丁，你不是说现役军人犯罪应该由部队负责办吗？怎么到了向主任那儿就变了？” “向主任说的有道理，老鹰是不是现役军人，需要进一步核实。” “还核实个屁，”高战天的脾气，向来是该爆粗口就爆粗口，他才不会理会自己骂的是中校还是中将，“老子和他一起打过仗，总参有人要来过问他的事儿，不是现役军人才有鬼了。” “人家要的是证据，懂吗，证据。”丁博海心中一阵烦乱，其实并不是法律的条条框框对向飞主任不管用，而是人家向飞主任用条条框框用的更高明，反过来把他框到里面去罢了。 “证据？要什么证据？我出面证明行不行？”高战天把胸脯拍的山响，又指了指刘建设，“还有刘师长，我们两个都能证明，老鹰是刀锋大队的战士。” “不行，光靠嘴说是没用的。”丁博海被高战天那朴素的证据观念打败了，“要的是他所在部队出具的书面证明。” “书面证明？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我们两个人的话，还比不上那一张盖着红坨坨的纸吗？”所在部队出具书面证明，这怎么可能？刀锋大队已经解散了，总不能让总参直接出证明吧？ “战天，别说那些没用的。”眼看着高战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要开口骂娘，刘建设断喝了一声。现在是要解决问题，不是抱怨的时候。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对刘建设的话，高战天还真是言听计从，一句话像一盆凉水，把高战天的邪火顿时压了下去。 “小丁，再想想招，看有没有办法拖一拖。”刘建设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和肖长远通电话是一个小时之前，现在他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吧？北京到集安，直飞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要是拖一拖，等肖长远来了，没准儿能有解决的办法。 “向主任的命令很清楚，马上把人交给地方。”当了这么多年军队保卫干部，丁博海已经养成了不折不扣立即执行命令的好习惯。 “是，我们是要把人交给地方，但这个马上，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叫马上呢？”相比之下，刘建设经历丰富得多，上过前线，组建过特种大队，参加过境内作战，这些年又身为军事主官在各级领导之间周旋，深谙执行命令中的种种玄妙。 丁博海有些迷茫，马上，马上不是立即的意思吗？ 看着丁博海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刘建设开始了循循善诱，“你看，既然是要把人交给地方公安，我们得和他们联系吧？这件事从开始就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刘子强联系你，可你又没有刘子强的电话，只能等他继续和你联系，如果他一时联系不到你呢？总不能硬生生到军区医院来抢人吧？” 丁博海犹豫了一下，刘建设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从方才刘子强急迫的情绪来看，只怕几分钟之内，要人的电话就会追到这里来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丁处长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把电话拔了，天大的事都等明天一早再说。”高战天一拍大腿，由衷的在心里竖起大拇指，高，不愧是老领导，实在是高。 丁博海看了一眼高战天，这么做和直接抗命有什么区别？ “别听他出馊主意，”刘建设胸有成竹，“你这几天工作压力太大，精神本来就高度紧张，向主任在电话里发了脾气之后，你着急落实领导指示，急火攻心，晕倒在老钱办公室，要到明天上午才能醒来。” 高战天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型，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自己的老领导，这才一年多，就变成了一条老狐狸，真是不服都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特种大队政委刘鹏 1995年9月7日20：0020：10 康剑成第六次拨打特种大队值班室电话的时候，值班战士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大队长外出不在。”短短七个字，第六次被重复，而且是在五分钟之内，确实挺招人烦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康剑成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像话，平均一分钟打一个电话，就好像高战天这一分钟不在，下一分钟就能回来一样。 “我不知道。”前几次只要自己说出大队长外出不在，这个锲而不舍的男人就会客客气气的说一声谢谢，然后挂断电话。这次破例了，多问了一句。不过多问也没什么用，大队长去了哪里，自己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随随便便告诉外人。 “我是你们大队长的战友，有急事找他，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他一下。” “这”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自己值班执勤的工作范围，但战友这种特殊的感情，当过兵的都知道，有时候想不通融都狠不下心。 趁着战士的犹豫，康剑成趁热打铁，说了一串阿拉伯数字，“这是我的电话，麻烦你让你们大队长给我回一下就好。” 战士无奈的拿起面前的笔，翻开值班记录，“说一下您的单位和姓名。”既然要记，就要记得正规些，总不能在记录本上只抄下一行阿拉伯数字吧。 特种大队政委刘鹏的眼皮子一直在不停的跳，已经快一下午了，尤其是大队长高战天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风风火火处罚之后，自己的右眼皮，就像装了马达一样跳个没完。这不就是典型的擅自用兵吗？眼皮子不跳才怪了。 刘鹏到特种大队任政委不到半年，是从军区政治部平调过来的。参军以来，刘鹏就在军区政治部工作，从一名小小的干事一步步成为正团级上校，摸笔杆子的时间远远多于摸枪把子的时间。和同期入伍的战友相比，刘鹏的攫升速度如同搭乘三级火箭，自己的同龄人现在大多在少校军衔徘徊，混到正营c副团的都凤毛麟角，而他，已经戴上了两杠三星的牌牌，响当当的正团职，再往上就是师级干部了，看起来确实让人眼热。 风光背后，总伴着风言风语，中国国情就是这样，国民的劣根性，这么多年都改不了。眼看着刘鹏肩膀上的豆豆一个接着一个往上加，一些传言便开始四处冒头，发芽开花，传言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这年月要升官，靠的不是训练场上流血流汗，靠的是格子纸上吹吹拍拍。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一个月，比不上空调房里泼墨挥毫一行字。看看刘鹏，没带过一天兵，就混到了正团，相比之下，基层的军事干部简直没活路了。 传言多了，难免会到刘鹏耳朵里，对这样的传言，刘鹏只能苦笑，因为这些传言传的并非流言，而是事实。舞枪弄棒的干不过舞文弄墨的，已经成为时下中界的怪现象。看看那些机关干部，各个白白净净文质彬彬，都没有被训练场上的太阳晒黑，更别说和战士摸爬滚打到一处建立深厚情谊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基层官兵的真实状况，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和需求，这样的干部如果在基层带兵，一天都待不下去。但现在，在机关的大办公室里，他们只需要盯着军委领导的讲话精神，摸清军区领导的喜好秉性，闭门造车的在稿纸上唱唱高调，表表忠心，颂颂功绩，用一篇篇花团锦簇的空洞文章博取领导的关注，在乘着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东风，扶摇直上，加官进爵。这种现象，不是他刘鹏造就的，他只不过是这个大环境中的一员，而且是其中的受益者罢了。 放眼军区，这样的机关干部多如牛毛，其中不乏抱着铁血报国之心穿上军装，梦想着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现在竟然只能终日伏案挥毫，心中难免郁郁。但随着岁月推移，热血雄心在案头文牍中一天天消退。再看看自己那些身在基层的战友，没日没夜的操心受累，却只能在暗淡无光的前途上奔命，和自己的处境判若云泥，一来二去也就看开了，对这样的现状处之泰然。或许在夜深人静之时，心中那一丝未曾死去的热血骤然爆发，决意明日上班就递交报告，到基层连队一展身手，可等到第二天踩着上班的钟点进入机关大楼，那份壮志便瞬间躲入内心深处的角落，昏昏睡去，留下清醒的自己，继续享受这份身在军旅却又远离军旅的安乐。 刘鹏心中，也有这样的热血，而且他心中那份豪情，似乎从来都不曾沉睡。随着职务的提升，那热情在不断萌动，深入连队和战士摸爬滚打的期盼，一天比一天强烈。甚至有几次，他都已经写好了请调报告，可那一份份报告，无一例外的成了碎片，进了废纸篓，并不是他刘鹏贪图安逸，而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向自己的上级，政治部主任向飞，提出调离的申请。 向飞是刘鹏的老上级，两个人是同一天到军区政治部工作的，只不过那时刘鹏是刚从军校毕业的新兵蛋子，向飞则是从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升任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的高级军官，而新任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的向飞少将，一眼便选中了刘鹏这个新兵蛋子，做他的秘书。此后，刘鹏的命运和向飞便牢牢绑在了一起，在向飞的赏识下，刘鹏步步高升，从一名副连职中尉，升为正团职上校。面对这样一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将军，自己命运中的贵人，刘鹏实在无法提出调离的请求，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欠向主任的太多，转身离去这个动作，总透着忘恩负义的意味。 直到以年前，向飞接任军区政治部主任，肩上金色的将军牌扛上了两颗金星，刘鹏才迎来了圆梦沙场的机会。从那一天开始，刘鹏就直到，自己外放的机会不远了。 都说秘书是领导的附庸，在当代中国官场，一点儿都不夸张。当了领导的秘书，你的领导飞黄腾达，你就跟着鸡犬升天，你的领导攫升无望，你就只能闷头苦干，若是你的领导不幸失足落马，放心，你肯定逃不掉，乖乖跟着身陷囹圄吧。刘鹏是幸运的，他的领导高升了，毋庸置疑，高升后的向飞一定会为刘鹏谋一个不错的前程。 在军队任职，有几道要命的门槛儿，从团职到师职，就是一道分水岭。步入师职，就是职业军人，不用转业，到年龄退休就好，可多少团级军官在正团岗位上止步不前，眼睁睁看着任职年限一天天临近，最终脱下军装转业地方。刘鹏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待在军区机关，别管自己之前的提升有多快，到了正团，也迈不过这道坎儿，没有基层连队带兵的经验，要步入师级干部行列，那是难于登天。所以，做秘书做到自己这个级别，只要自己的领导还在上升曲线上，自己就会面临一次转型的机遇外放。 对机关干部而言，外放既是机会，也是挑战。在基层滚一圈，就是镀了一层金，今后的职业生涯，那就是一片坦途。可如果在基层没有混好，摔了个大跟头，恐怕今后就只能窝在原地，等着转业了。当然，身为领导秘书，庞大的关系网自然是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就冲着自己背后那尊佛，到了部队人家就会自然而然的高看一眼。再加上外放干部，担任的一般都是正团职政委，训练的事儿有军事主官负责，只要自己愿意放下身段，甘心做好本职工作，军事主官当然不会为难自己，日子过得绝对不会如想象中艰难。当然，前提条件是遇到一个好相处的搭档，而特种大队大队长高战天，绝对不属于这一范畴。 所以，当向飞向刘鹏询问愿意到哪个部队任职，刘鹏毫不犹豫说出特种大队名字的时候，向飞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特种大队大队长高战天，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犯起混来连天王老子也敢顶，这才得了个天王老子的绰号。这样的部队，绝对是外放干部的噩梦，但刘鹏自己清楚，那里就是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和平时代离真枪实弹最近的地方，在那里才能嗅到铁与火的气息，才能真正唤醒自己内心深处的铁血梦想。 这半年来，刘鹏的政委之路走得并不顺利，高战天根本不是传说中的不好相处，而是干脆不愿意和你相处。最初的一个星期，刘鹏根本见不到高战天的影子，这位大队长，整天泡在训练场上，直接把刘鹏当成了摆设，连话都不愿意和刘鹏多说一句。直到刘鹏换上了迷彩服，开始在训练场上和战士们摸爬滚打，高战天那紧绷的黑脸才略略放松了些，当刘鹏终于可以完成特种大队的基本体能项目当然成绩是整个大队的最后一名之后，高战天脸上才有了些许笑容，两人才开始有了交流。 对这种来之不易的局面，刘鹏是珍惜的，自己已经从一个外人，慢慢走进特种大队的生活，这是个良好的开端，虽说开始的有些艰难吧。可就在这刚刚打开局面的关键时刻，出了这样的事儿，高战天居然胆大包天，敢擅自调动军队，调兵去干什么，去了哪里，他这个政委一无所知。这是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按照规定，自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向军区政治部报告。可一旦拿起电话，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可怜情谊，就毁得一干二净了。 就这么忧心忡忡的，刘鹏一次次踱步到值班室，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外，希望看到高战天返程的车队，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失望。而当刘鹏再一次出现在值班室门口时，他清楚的听到值班战士在电话中向对方核对这记录的信息。 “康剑成，集安市公安局局长，电话号码是” “等一下，把电话给我。”刘鹏心中一动，老康来电话了，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军方背景 1995年9月7日20：0020：10 王大鹏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真是匪夷所思，失去记忆，来历不明，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故事。“这些情况都告诉陈大队了吗？” “告诉了，”李常青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全都和他说了，他也记在了本子上，但我感觉，他好像没怎么重视这件事儿。” 情理之中，王大鹏知道，换成是自己，在两个小时之前，也不会在乎这些。一个板上钉钉的铁案，证据确凿的杀人嫌疑人，谁会关注他的过去呢？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自己怀疑许正阳是被人陷害，就要找到别人陷害他的原因，一个学生不会找来这么大的仇怨，那这份原因，恐怕深深隐藏在这个学生已经失去的记忆中。 “照你的说法，这一年多，许正阳几乎是和你一起生活，对吧？”面前这位班主任老师，看来就好像是许正阳的监护人一样，要挖掘许正阳的过去，这里应该是下第一铲的最好位置。 “不错，只要学校放了假，他就会住在我这里。平时有节假日也会过来。要说我是许正阳在集安唯一的亲人，一点儿都不算过。” “那这一年多以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助于我们帮他回忆往事的那种异常。”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一年多，我们一直把找回记忆当成首要大事，哪怕有一点点蛛丝马迹，我们都不会放过。但遗憾得很，过去的那段岁月，好像彻底对许正阳关了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除了回忆过去，从他平时的行为举止上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一些过往生活的习惯会固化在脑海深处，成为本能，在你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回忆是失去了，本能的东西应该还在吧。 “要说行为举止的奇怪之处，也不是没有，我发现许正阳有的时候会自言自语，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而且持续的时间短得很，不加留意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情节，前几天刘秀兰事件之后，李常青曾经在王宏校长面前仔细解释过，此刻在王大鹏面前，再详细讲一遍并不困难。 “你是说他自言自语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是谁出卖我们？”王大鹏暗暗将这句话牢牢记住，既然有出卖，那就有恩怨，这里面说不定就隐藏着破案的关键线索。 “不错。”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曾经侧面问过许正阳，可他对自己自言自语的情况一点儿都不知道，问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更是一头雾水了。” 忽然之间会自言自语，自言自语的时候又完全没有意识，一旦恢复意识，又会把自言自语这一段彻底忘掉，怎么听怎么像是癫痫病发作。王大鹏觉得脑袋有些大，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破案的线索隐藏在消失的记忆中，想想就头疼。 “那你们发现许正阳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本人随身携带的物品，有时是查明身份的最好线索，这些年王大鹏经手的很多命案，都是通过死者随身物品确定身份的。 “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这个道理李常青显然也是明白的，“我们发现许正阳的时候，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口袋比脸还干净。” “那他当时穿的那件衣服，你还留着吗？”刚才李常青说了，那件衣服上有一个小小的姓名牌，许正阳这三个字，正是来自那个姓名牌。 “当然留着呢，在记忆恢复之前，那件衣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许正阳自己的东西。” “快拿来让我看看。”王大鹏眼睛一亮，平常人眼中的平常之物，在刑警眼里就有可能是突破性的线索，希望许正阳这件衣服也是这样。 那是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衣有几个明显的破洞，看起来像是撞击摔倒后在地上翻滚的时候蹭破的，李常青保留了破洞的原貌，没有修补。 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叠好，摆在小茶几上。 “衣服是谁叠的？”王大鹏一眼就看出，这套衣服叠的不仅是整齐，而且很规范，那种一看就有章法的规范，绝不是随随便便叠的，每一道折痕都像刀砍斧凿一样笔直坚挺。 “是许正阳叠的。” 果然，自己猜的不错，这样的叠衣服手法，不是李常青这个当老师的惯用的。“许正阳还有别的衣服在你这儿吗？” “有，许正阳衣服不多，应季的衣服在宿舍，不应季的衣服放在我这儿，就一个小箱子。”这次不用王大鹏提醒，李常青便主动从里屋拿出一个小皮箱，放在茶几上打开。 王大鹏探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里面的衣服一件件都叠的整整齐齐，而且折叠的方式一模一样。 “许正阳这个孩子，什么东西都喜欢弄得整整齐齐的。这些衣服，虽说旧了些，但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箱子里的衣服确实没有新的，都是李常青穿过的衣服，送给了许正阳。他曾经提出给许正阳买新衣服，都被许正阳拒绝了，在许正阳心中，吃住在李老师家里，已经够给人家添麻烦的了，再让老师给自己买新衣服，那是万万不行的。 王大鹏点点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样的习惯，这样折叠衣服的手法，他不是没有见过，刑警大队有不少转业军人，这些军人宿舍里的衣服，叠的和面前这几件一模一样。 箱子里的衣服，王大鹏没有碰，探查许正阳的过去，重点是那件最初穿在他身上的黑色衣服。王大鹏将那件有破洞的上衣拿了起来，捧在面前仔细看着。 李常青提到的姓名牌在左胸口，是一个长方形的布条，黑色的布料上用金色细线绣着“许正阳”三个字，是仿宋体的。王大鹏有些诧异，国外军队有在胸口绣上战士姓名的做法，国内的军装却没有这样的设置，从许正阳叠衣服的手法来看，他十有有军方背景，可这身衣服和常见的军装差距也太大了。 再看衣服的布料，衣服是黑色的，膝盖和肘部打着结实的补丁，样子和军队的迷彩服有些相似，但布料却明显不同，摸起来很粗糙，似乎比冬季训练的迷彩服还要厚，这绝不是军队的制服，至少不是常规的。 为什么会这么粗糙呢？王大鹏一边用手摩挲着布料，一边凝神细细观察，布料并不是平整顺滑的，而是凹凸不平，仿佛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王大鹏心中一动，是防割布料。 王大鹏爱好不多，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唱歌，算是一个沉闷的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军事，整个刑警大队都知道，副大队长王大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发烧友。也就是这样的资深军迷，才会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件衣服的布料，用的是国内根本没有的防割布料。所谓防割布料，并不是真的可以抵御利刃的进攻，只不过是用纵横交错的加强筋构成一个个小格子，增加布料韧性罢了。能把这样的布料蹭出破洞，看来许正阳在昏迷之前经受的撞击，力度小不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看王大鹏认真的样子，李常青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所谓旁观者清，或许作为外人的王大鹏，真的能在自己和许正阳翻查过无数遍的衣服上找到线索。 “一定有军方背景。”王大鹏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虽说这件衣服和常规的军装差异很大，但这种布料，这种造型，除了军队，没有什么地方会用。再看那种整齐划一的折叠方式，除了深受多年军旅生活锤炼的老兵，谁会那么叠衣服？不用怀疑，一定和军队脱不了干系。 “军方背景？”说实话，对于许正阳的身份，李常青做过不少猜测，和军队有关，倒是从未想过，“不会吧，他只有十岁。” “你怎么知道他到底多大？”王大鹏一语中的，的确，许正阳的身份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能说得准他的年龄呢？“就算十岁，这个年龄本来就是参军的年纪，军队里十岁的小战士有的是。而且，二十出头和十岁，从相貌上有多大的差别呢？” 是啊，李常青点了点头，王大鹏说的有道理，只是因为许正阳在高三六班上课，自己就想当然的在潜意识里面把他当成个十岁的大男孩，但二十多岁和十岁，其实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区别。 “既然是和军队有关，有些事情恐怕就能解释得通了。”王大鹏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许正阳在车上瞬间制服两名刑警，并夺枪脱身的场景，那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一招制敌的狠辣，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绝对做不到。 是啊，李常青想到的则是那把放在自己脖颈上的弹簧刀，当时给自己的感觉，那把刀像是长在许正阳手上一样，握得那么自然，就好像手中拿的不是夺人性命的利器，而是平时用来吃饭的筷子一样。军方背景，只有这四个字，能解释那种样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和军队联系？”李常青话已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蠢话，军队是一个泛泛的概念，要和军队的什么部门联系，怎么联系，自己根本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是要联系，只有搞清楚许正阳的来历，才能把事情弄清楚。”王大鹏已经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事，决不能找刘子强副局长，要找陈大队，要把自己的所有猜测向陈云和盘托出，包括自己对副局长刘子强的怀疑，也要说得清清楚楚，绝不隐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讨厌的潜伏课 1995年9月7日20：0020：10 真没想到，同时进行的两门课程，竟然一门比一门枯燥。带着微笑看着眼前飘过的回忆，许正阳暗暗同情画面中只有五岁的自己，这么小一个孩子，被摁倒桌子边上认真学习，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对于潜伏，自己刚开始是热切期盼的，捉迷藏的游戏，听起来多有人啊。漫山遍野的跑，找一个草丛藏进去，把自己弄得像一团草一样，然后一动不动等着人来找，听起来就好玩的要命。可听起来好玩的东西，真的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梅姨说了，学会了潜伏，就等于学会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可以变成石头，可以变成草堆，可以变成树枝，听起来有些夸张，可等自己亲眼见到了，才知道一点儿都不夸张。 第一天，梅姨把自己领到操场附近的山坡上，那里杂草丛生，乱木纵横，但从山脚下看去，却一目了然，没有密林，没有高山，几个矮树丛稀稀疏疏，根本藏不了人。梅姨却说，这里面至少藏了十个人，还让自己找。 “可以走过去找吗？”自己远远看了半天，终于承认别说十个人了，自己连半个人影都没发现，要把藏着的人找出来，必须要走到上坡上去了。 “当然可以，你随便怎么找都行。就像你们玩捉迷藏一样，没有规则的。” 既然规则如此宽松，那就不客气了，要知道，以前和妈妈玩捉迷藏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没有输过。 真是见了鬼，东一头西一头折腾了半天，居然还是一个人都没发现，这片山坡能藏人的地方就不多，也就那几株小树下面和那几块石头背后可能藏人，自己挨个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要是不算自己找过的这些地方，整个山坡那就是一马平川，怎么可能藏人呢？梅姨不会在逗自己玩儿吧？ 看着自己疑惑的目光，梅姨脸上露出了狡猾的微笑，“要不要梅姨叫出一个来让你看看？” “好啊。”只能沮丧的点点头，没办法，找不到就只能认输。好在只是叫一个出来，还给自己留了九个。 梅姨拍了三下手，清脆的掌声山坡上回荡，自己瞪大了眼睛，使劲看着眼前的山坡，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家伙藏到了什么地方。 脚下忽然觉得有些一样，连忙后退一步，地面上枯黄的草叶竟然在悉悉索索乱动，紧接着居然隆起了一个大包，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一个高大的叔叔便坐在了地上，微笑着看着自己。叔叔脸上涂着又黑又黄的油彩，身上插满了枯草，轻轻对自己摆着手，看起来好像很得意的样子。自己刚才就踩在他身上，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这也太神奇了吧？ “继续找吗？” 当然要继续了，原来他们把自己埋在土里了，怪不得自己找不到。现在自己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样要是再找不到，那就该变成笨蛋了。 “梅姨，我可以用树棍吗？”不是藏在地面下面吗？我就用树棍子捅来捅去，我就不信找不到。 “当然可以，随便用什么都行。” 好嘞，自己兴奋的跑到一株小树下，七手八脚折了一个小树枝，那就是自己的武器。 拿着小树枝，仔仔细细在草地上敲打着，时不时对着杂乱的草丛捅几下，只用捅上去软软的，就马上开始拔草，挖泥。这么一番折腾，草拔了不少，自己也变成了泥人，却还是没有发现。 “好了好了，别瞎折腾了，你把草都拔光了都没有用，你是找不到他们的。” 真是沮丧，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自己确实找不到。 “好了，都出来吧。” 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树丛里，石头缝儿里，小土包上，一下子钻出了好几个人，一，二，三一共九个，加上最开始出现的那一个，一共十个。 “好玩儿吗？” 好玩，真的像是七十二变，人真的可以变得和石头c树枝一模一样，梅姨没有夸张。 “那我们就开始学吧？” 开始，当然要开始，说实话，自己恨不得马上开始。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梅姨为什么要让咱们学潜伏。”刀锋的话打断了缓缓放映的回忆，画面定格了，脑海中都是梅姨那带着欣慰微笑的面孔。 “为什么？”老鹰冷冷笑了一声，“还不是怕我觉得没劲，不愿意钻研那几张破照片。” 钻研照片？许正阳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老鹰说的是梅姨和自己开展的秘密项目，找出照片上易过容的人。他说的有道理，让一个小孩子天天坐在桌边死死盯着一张张照片看，是容易让人觉得无聊。 “是因为看照片很枯燥吗？”刀锋摇了摇头，“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潜伏这个活儿更枯燥。” 刀锋说得对，七十二变只是个神话，潜伏这个东西，真的枯燥的要命。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死记硬背。 当梅姨把一个大大的箱子在自己面前打开的时候，自己差点儿觉得眼睛都花了，密密麻麻的一支支药膏，五颜六色，花花绿绿。 “这些东西是化妆用的油彩，能把你的皮肤变成和周围环境一样的颜色，有了它，你就能变成一天变色龙。” 有趣，变成变色龙，真的只需要涂涂油彩这么简单吗？ “现在，我们要学会认识油彩，那种牌子的油彩，它有什么性能，防不防水，防不防热，能不能反红外，这些参数都要背会。” “啊？都要背会？”脑袋一下子大了，要背这么多东西吗？ “是的。”梅姨的脸色很严肃，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课程就是课程，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学习生活终于进入了枯燥的阶段，真的是非常枯燥。 “你觉得有用吗？”刀锋看了一眼老鹰，当初死记硬背的是老鹰，对那一段接近磨难的经历，他应该最有发言权。 “你说有用吗？天天翻来覆去背数据倒在其次，涂涂抹抹配颜色才要命。”这个世界本就五彩缤纷，没有任何一种颜色是随随便便一抹，就能让自己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一样。要成为变色龙，配色是最基本的要求。把几种不同的颜色，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最终调成自己想要的颜色，这个活儿，不仅需要巨大的耐心，还需要千万次的尝试。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刀锋对老鹰的抱怨不以为然，“就像画画儿一样，涂涂抹抹变出自己想要的颜色，多好玩儿啊。” “你可不知道，梅姨这个老师有多严格，根本就是变态，颜色差一点儿都不行，天天拿个色板来，甩下一句调成这个颜色，然后我就得折腾整整多半天，别的不说，那个味儿就让人受不了。” “味儿？军用油彩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怎么会有味儿呢？”刀锋纳闷的看着老鹰，如果潜伏用的油彩有味儿，那找目标就不用带眼睛了，带着鼻子就行。 “我知道那玩意儿是无味的，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到了后来，那油彩一挤出来我就觉得难受，恶心，得过一会儿才能适应。” “怪不得你从来不用油彩。”刀锋无奈的摇摇头，“要不然，咱们就会成为组最好的狙击手了。” “我无所谓啊，”老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实话，我还真不喜欢狙击手的感觉，不仅是受不了那个油彩，还有一动不动趴在那儿好几天，更让我受不了。” “都是那时候做下的病吧？”学习潜伏，除了使用油彩涂涂抹抹，最要紧的就是待在隐藏地点一动不动，是啊，要变成一堆枯草，一块石头，怎么可能有动作呢？ 是啊，老鹰点点头，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趴在草丛里面，身上插满了草，嘴边c鼻孔边全都是泥，还一动都不能动，任凭形形色色的虫子在身体旁边爬来爬去，就算钻到鼻孔里都不能动，那简直就是噩梦。这么干，不形成心理阴影才怪了。 许正阳心中一阵乱跳，“看来梅姨的第二堂课失败了？” “失败了吗？其实也不算失败。”老鹰摇了摇头，“只是让我对隐藏潜伏有了阴影，如果逼到没办法的地步，我还是能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是啊，当然不能算失败，”刀锋笑嘻嘻看着老鹰，“不仅不算失败，而且还有了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许正阳纳闷了，都形成心理阴影了，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老虎沟的事儿，还记得吧？” 许正阳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是自己和老鹰一起打的第一仗。 “那些潜伏在山上的狙击手，哪一个能瞒过老鹰的眼睛？” 不错，那些狙击手，被老鹰一个个揪了出来，置于死地。 “不光是眼睛，还有鼻子。”老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在很多时候，只要你工作做得足够细，真的能把自己藏得天衣无缝。老虎沟那些家伙，都是菜鸟，很容易发现，如果遇到高手，就很难看出来了。” “对，确实如此，”刀锋拍了拍老鹰的肩膀，“可谁能想到，那没有气味的油彩，偏偏会让鼎鼎大名的老鹰恶心的想吐呢？” 许正阳也笑了，看来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难说，有时候对一件事情讨厌到了极点，也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冤有头债有主 1995年9月7日20：1020：20 包间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低垂下去，但一双双眼睛都偷偷瞟向鬼王和杜乐天，既然杀上门来的煞星不打算把大家一网打尽，那不在屠杀目标之列的众人，便没有必要与人家拼个鱼死网破了。中年人说得很清楚，目标就是几个当头的，这个包间里，能称得上头儿的，也只有鬼王和杜乐天了。 鬼王的豪气已经散的干干净净了。拿着砍刀棍棒和敌人面对面厮杀，他是不怵的，那种日子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陌生，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今天重操旧业，拿起刀和这个恶鬼拼个你死我活，最多掉胳膊掉腿，以他的身手，再加上人多势众的优势，性命是无虞的。可当下的形势，那化作红色光点的索命符，分分钟就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死鬼，自己的豪气，还每到可以不要命的地步，今天这一仗，铁定是要败了。 杜乐天心中的恐惧比鬼王更胜一筹，雷天彪和自己情同手足，就这么活生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那种被死亡牢牢抓住的感觉，他感同身受，血液喷出动脉那种恐惧和绝望，好像同时降临到自己脑袋上，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真正体会一遍。 “两位老大，有没有话要说？珍惜机会，这可是临终遗言。”老张看着屋内的众人，心里越来越踏实，来自未知世界的危险果然最具有威胁性，更何况这种威胁还是致命的。真是有意思，一支远远设在对面的14步枪，居然可以把屋里这么多在刀头讨生活的恶棍震慑的服服帖帖，五大门派，真是徒有其名而已。 杜乐天看了一眼鬼王，鬼王果然是鬼王，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端着架子，没有抖成一团，没有吓得屁滚尿流。相比之下，自己的两条腿，现在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简直就是在筛糠。 “老祖宗有一句老话，叫冤有头债有主，这位老兄，今时今日，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鬼王的脑子紧张的运转着，但恐惧实在太过巨大，脑子怎么转都是一片空白，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但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语无伦次莫名其妙。 “对对对，冤有头债有主，”杜乐天生怕好印象被鬼王抢光，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话，只能重复着鬼王的话。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说得很对，我们确实打算这么做。”老张很认真的点着头，赞同着鬼王和杜乐天的话。 “对吧，我就说，冤有头债有主，凡事都要讲道理的。”杜乐天这次抢先了，语气中有了轻松。 老张似乎觉得有些稀奇，看向杜乐天的目光多了些怜悯，“杜老大，听你的语气，按照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你好像认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了？” “当然了。”杜乐天睁圆了眼睛，仿佛自己说的是一件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众所周知的事。 “真是好笑，”老张差点儿笑出声来，似乎在嘲笑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杜老大，你是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堂堂火字门的老大，你的二当家都被我们除了，你怎么能觉得自己和这场恩怨没关系呢？” “老兄，难道我的二当家雷天彪不是因为冒犯了阁下才丧命的吗？”杜乐天此刻已经渐渐进入佳境，演员的气质正在慢慢显现。 “如果冒犯我的人都得死的话，那方才对我恶语相加那几位兄弟，此刻早已成了死人了。”老张凌厉的眼神从锤子脸上扫过，锤子感觉被锥子扎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难道老兄杀掉我的二当家，是为了清算五大门派和地狱鸟的恩怨吗？”杜乐天好像刚刚才发觉事情的真相。 “当然了，地狱鸟和五大门派的恩怨，难道不应该找你们这些大佬去清算吗？” “老兄，你真的误会了。”杜乐天一脸苦笑，连连摇头，“可怜我的二当家，竟然因为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就白白送了性命。” 老张看着杜乐天，在心中确信，此人若是步入影坛，定然有冲击奥斯卡影帝的实力，“杜老大说说，我哪里误会了？” “我们五大门派，说起来很风光，什么鼎足而五，各擅胜场，实际上我们的地位，有云泥之别。堂堂一个五大门派，其实是一个人的天下。”杜乐天的表情越来越到位，简直要声泪俱下了。 鬼王呆呆看着杜乐天，说实话，认识杜乐天这么多年，他还真不知道这位火字门头子，居然有这本事，瞎话张嘴就来倒在其次，能把语气c表情c神态调动的如此到位，嘴巴c眼睛以及脸上的肌肉都配合的极其到位，做到这一天，绝对需要天赋。 “五大门派是一个人的天下？”老张似乎没有听清杜乐天的话，“怎么可能呢？集安人人都知道，金木水火土，鬼王赵满堂，铁树靳百川，火鸟杜乐天，白龙江清泉，土狼陈飞，五个人哪一个不是鼎鼎大名，哪一个不是跺跺脚都能让集安地面颤三下的狠角色呢？” 五大门派的掌舵人，每人都有一个响当当的诨号，到了今天，大家能记住的，只有鬼王一个，老张居然能把五位老大的名号叫全了，看来真的是做了不少功课。 “那只是表面。”杜乐天使劲叹了口气，顺便狠狠瞪了鬼王一样，这半天，自己一个劲儿的唱独角戏，鬼王傻呆呆的在一边，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这不是累傻小子吗？而且戏唱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时绝对需要鬼王帮忙了。 鬼王不是傻瓜，此刻早已明白杜乐天的用意，再看到杜乐天使劲用眼神向自己放电，马上心领神会，好，凝神静气，收摄心神，开始接棒。 首先酝酿一个极度无可奈何的叹气，然后在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悔恨表情，顺着杜乐天画好的道道开始发挥：“谁说不是呢，老兄，你看看我，在集安好像也算是个人物了吧？可实际上呢，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驴粪蛋儿，表面光。看起来风光无限，心里面苦的很。” 好啊，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老张有些大跌眼镜了，五大门派两位老大，居然瞬间化身为对口相声演员，还是子母哏的，没有明显的捧逗之分。“鬼王赵满堂，掌控着集安所有的屠宰场，还是集安市的政协委员，如果这样的身份都是驴粪蛋儿，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才算是真正的风光。” “能在集安只手遮天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多年前号称铁树的混混，如今跻身省人大代表行列，在商界政界都如鱼得水的靳百川。”靳百川这个名字，从鬼王嘴里说出来，显得恨之入骨，说得咬牙切齿。 “你是说，你们五大门派，都是靳百川的附庸，是吗？”老张冷笑着，看着两位老大为了保命，在面前上演小丑跳梁的把戏。 “对啊，”杜乐天成功的把语气调整为终于找到知音的兴奋，“老兄，你可不知道，我们这几个老大，有名无实了好多年了，时时处处都得仰人鼻息，只要敢不听靳百川的，下场就是比死还难看。” “大家都是自己打下的江山，各自有一票兄弟，凭什么靳百川可以对你们指手画脚？”老张不动声色，在座的除了金字门和火字门的头面人物，还有土字门的一众小头目，这里的话，到了明天就有可能传遍集安黑道，五大门派就算原来是铁板一块，也会因此出现裂痕。这一点，倒是自己行动之前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 “靳百川是什么人？黑白两道通吃，看看集安白道，哪个部门没有靳百川的狗腿子？别的不说，集安市公安局，上至大局长，下到小民警，谁不买靳百川的面子？我们这些吃偏门的，敢和靳百川作对，靳总一句话，人家来一次打黑，对我们就是灭顶之灾，我们敢不听话吗？”杜乐天迅速打出悲情牌。 鬼王立即补位，在悲情上再加点儿作料，“就拿昨天晚上的事儿来说吧，靳百川要和人交易，偏偏要选在老杜的乐天歌厅，还让我们金字门出人帮忙，我连儿子都派来了，为什么？不就是讨好一下靳总吗？我们的日子，过得憋屈极了。” “还有东榆树湾，”鬼王话音刚落，杜乐天便接了过来，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大晚上的，让我们找一百多人到东榆树湾，这种无理要求，我们都不敢拒绝，真的是不敢啊。” “你们两位的意思是，从昨天到现在，你们干的所有事，都是被逼的？”老张看着面前这两位大佬无耻的嘴脸，从心里觉得和这样的人做对手，对自己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对对对。”鬼王和杜乐天异口同声，对老张的结论表达着迫不及待的支持。 “那两位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冤有头债有主，我应该找的是靳百川，而不是五大门派的其他任何一位？”这句话颇具杀伤力，混江湖的，义气为先，先前的一番对话，已经把鬼王和杜乐天的嘴脸画了个大概，若是再对这个问题给个肯定答案，那这两人卖友求荣的名声就算坐实了。 对视一眼之后，使劲咬了咬牙，鬼王和杜乐天终于做出了回答：“是的，这件事，根子在靳百川。老兄你要报仇，只管找靳百川就对了。” 老张一阵冷笑，什么五大门派，垃圾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康剑成的发现 1995年9月7日20：1020：20 “老康啊，我是刘鹏，好久不见了。”刘鹏的声音热情洋溢，当年在军区政治部的时候，下面连队一个战士休假外出，到市区购物，在公交车上发现一个小偷，见义勇为出手，却被那小偷的同伙一拥而上，捅了七刀，所幸都不致命。事发后当时还是政治部副主任的向飞让他处理此事，他便与军区保卫处处长丁博海一起拜访了康剑成。康剑成虽然离开军旅多年，身上依然带着浓浓的军人气息，心中还有挥之不去的军人情结，听了情况介绍，二话不说，要求刑警大队集中精锐力量破案，不到五天，三名在逃凶犯悉数落网。这一次交道打下来，刘鹏和康剑成成了莫逆之交，时常聚在一处小酌。近半年由于刚到特种大队任职，刘鹏全身心投入工作，各种社交几乎都断了，这才和康剑成少了联络。 “哎呀，原来是你小子。”本来要找的人是高战天，不料却误打误撞找到了刘鹏，康剑成心中一阵高兴，高战天和自己关系虽然没的说，可毕竟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长，想查军区电话的通话记录，还得绕着弯儿的托关系。自己也是一时情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老战友，现在仔细想想，这位老战友帮忙干这件事，并不是特别便利。相比之下，自己后来认识的那些军区政治部的关系，做这件事更容易一些。真是天助我也，居然让自己和刘鹏通上了电话，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这件事交给刘鹏落实就好。 “你小子，听说到特种大队当政委去了，怎么也不庆祝一下，怕老哥我让你请客吗？” “就是平调，有什么好说的。”刘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调任特种大队政委，说起来是平调，但从一个有职无权的秘书，变成了掌权带兵的团级实权派，地位绝对不一样。而且这样的调动摆明了就是为下一步升迁做铺垫，意义绝对不止于简单的职务调动。不过他自己存了点儿小心思，打算凭自己的实力混出一番名堂，在此之前，他是决心要低调行事的。 “怎么样，和老高这个家伙搭班子习惯吗？”康剑成和高战天是同年兵，对高战天的臭脾气，了解的一清二楚。 “还好吧，在老高这儿，我就是个新兵，现在刚过新兵培训的阶段，快要渐入佳境了。”刘鹏微笑着调侃，高战天和康剑成的关系，他是清楚的。上任之前，他曾仔细打听了一下高战天的背景，而刘建设c高战天和康剑成，都是当年的风云人物，三个人都是军事尖子，都上了老山前线，只不过康剑成待在指挥部中做他的参谋，刘建设和高战天冲到了前方充当了侦察尖兵。战后，三个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一个转业到地方穿上了警服，另外两个则一头扎进深山，组建了一支响当当的特种大队。不过不管走的路有多大的差别，三个人的情谊却从没有淡过。 “老高这个人，脾气坏得很，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刘鹏的年龄比康剑成要小得多，在康剑成眼中，刘鹏始终像是一个小兄弟，小兄弟总是需要老大哥照顾的。 “高大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我们相处融洽得很。”刘鹏笑了笑，说实话，来上任之前，有人曾经和自己提过，可以利用一下与康剑成的关系，让老康出面约约高战天，提前见个面，套套近乎。高战天这个人，最重战友情谊，今后一起共事，就算是冲着康剑成的面子，都不会难为自己的。可刘鹏当时只是微微一笑，这种做法，他连考虑都不会考虑，靠这种方式去拉关系，只会被高战天这样的人鄙视。所以，到特种大队半年多了，在高战天面前，刘鹏连个康字都没有提过，至于高战天知不知道他和康剑成之间的关系，那就不是刘鹏关心的问题了。 “对了，老高这个家伙，不好好在营区待着，跑到哪儿去了？我这一晚上的找他，死活都找不到。”寒暄完毕，进入正题。 “他出去办事儿去了，你找他有事吗？”高战天确实是出去办事儿去了，而且办的事儿只怕还小不了，否则也不会到了擅自动用特种大队战士的地步。不过办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去了哪儿，他刘鹏一无所知。 “本来想找他帮个忙的，现在看起来找你更合适。”既然是和小兄弟说话，康剑成没打算客气。 刘鹏感觉自己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到肚子里，刚拿起康剑成电话的时候，他真担心公安局长来电是因为高战天带着人大闹集安而兴师问罪的。原来是找老高帮忙，那就好办了。 “能为大局长提供帮助，是我的荣幸。”最大的担心化为无形，刘鹏的语气轻松多了。 “我们一个案子里面涉及到的电话号码刚刚和军区总机通了话，我想查一下这个号码是打给哪个部门的。” “就这些？”刘鹏追问了一句，这个要求也太简单了吧。 “是啊，就这些。” “好吧，把通话时段告诉我。”这种忙帮起来真是没有难度，给军区通讯连打个电话就能查个清清楚楚。 无论是地方还是军队，有熟人就好办事，那是典型的中国特色。三分钟后，刘鹏坐在了自己办公室里，拨通康剑成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面前的笔记本上，是刘鹏用钢笔工工整整抄下来的电话号码以及隶属单位，通讯连连长是他的好友，办这点儿事好一点儿困难都没有。 几乎是电话拨通的瞬间，听筒里便传来康剑成的声音，看来这位局长大人，一直坐在桌边等着消息，也不知道这个信息涉及到什么惊天大案，能把堂堂集安市公安局局长牢牢拴在办公室里。 “查完了，两个电话都是打给保卫处值班室的，第一个电话被转到了保卫处处长丁博海宿舍，第二个电话被转到军区医院院长办公室。” “怎么还转来转去的？”康剑成有些不明白了，从总机转到保卫处值班室，再从保卫处值班室往外转，这是什么路子？ “嗨，这还不好想？比如说你要找我，电话打到特种大队值班室，而我刚好在军区政治部开会，如果事情紧急，值班室就会把电话直接转到军区政治部去，就这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挺简单的，康剑成一边恍然大悟一边嘲笑着自己，手机和直拨电话用惯了，都不知道通过总计转接电话是怎么回事儿了，亏了自己也是从这个军区转业出来的。 “看来你要查的人和老丁关系不错啊。”既然事情和特种大队没关系，刘鹏便轻轻松松开起了玩笑。 “此话怎讲？”话一问出口，康剑成便笑了，这还用问吗，能让保卫处值班室在下班之后把电话转到处长宿舍里，这个人和保卫处处长丁博海的关系，肯定远不了。刘子强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和丁博海成了朋友了？自己和丁博海交情不算浅，怎么从里没听丁博海和自己说过？ “何止是和老丁关系好，只怕和你们军区医院院长关系也不错。”康剑成的目光滑过面前的便签纸，上面是自己刚刚写下的两行字，军区保卫处，军区医院，刘子强还和军区医院的院长通了电话，他找这个院长干什么呢？ “我看未必，电话打到军区医院，恐怕也是找老丁。”刘鹏对军区内部电话的转接熟悉得很，一下子便抓到了康剑成没有看到的灯下阴影，“打到军区医院院长办公室的电话，也是保卫处值班室转过去的。” 对啊，康剑成觉得心中一阵豁亮，两个电话都是找丁博海的，第一个电话打来，丁博海在宿舍，而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丁博海在军区医院，就是这么回事儿。 “怎么样康局长，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思绪一下子被丁博海拉了回来，康剑成连忙说道：“有，当然有了，你小子别忘了正事儿，当了封疆大吏还没请客呢，记住，必须用茅台，还得是真的。” 电话挂断了，康剑成的笑容还没有从脸上散去，脑海中便开始翻江倒海，刘子强这么着急给丁博海打电话，到底所为何事呢？康剑成紧皱双眉，仔细回想着，军队，军区，今天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几个词了，还有什么事情涉及到军队了呢？隐隐约约就在脑子里，却又记不清了。 对了，是杜重阳，吃完饭的时候听杜重阳说过，说刘局长要求拦截两辆军区的车，好像和抓捕许正阳有关，杜重阳还抱怨刘子强，说什么也不知道线索来源准不准，就让拦军车，刘局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想起来了，自己真是老了，这么重要的情节，当时怎么会从自己脑子里滑过去了呢？ 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指挥中心的内线。 “康局您好。” “抓捕许正阳的工作，有没有进展？”康剑成不动声色，放眼集安市局，有多少人是刘子强和靳百川的眼线，他根本就不清楚，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各个哨卡都没有反馈信息。”指挥中心值班员的答复非常严谨，指挥中心，说好听了是警力调动部署的首脑机关，实际上却只是上传下达的传声筒罢了，前方工作进展到什么地步，指挥中心无从得知，它能向局长汇报的，只是各个哨卡的反馈情况而已。 “我记得下午有一条重要线索，跟进的怎么样了？” 电话中传来了急促的纸张翻动声，“康局，您说的是刘局要求查控的那两辆军车吗？” “对。” “已经反馈了，那两辆军车已经在刘局布控之前驶离黑山扈哨卡。” 出了黑山扈，就是军区某师师部驻地，驻扎在那里的师长，是康剑成的老战友刘建设。“那两辆军车是哪个部队的？” “是军区特种大队的。” 特种大队的车？不错，特种大队就驻扎在刘建设师部营区。高战天啊高战天，你小子怎么会卷到这件事情里来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刚刚萌芽的危险因素 1995年9月7日20：1020：20 靳百川握着手机，听着听筒中何永胜的絮絮叨叨，脸上难以掩饰不耐烦的嫌恶，要说也是一方大员，堂堂集安一中学生处长，怎么像个娘们一样，遇到点儿事就哭哭啼啼？还不是一般的娘们，简直就是个祥林嫂，就下午这点儿破事儿，跟自己说个没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老何，你受惊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虽然厌烦的要命，必要的安慰还是要给的。这些年，靳百川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到，官场的各种关系，都要悉心维护。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情，用上庞大官僚机构中的哪一个环节。 “靳总，你可不知道，兄弟我差点儿就见不到你老人家了。”何永胜简直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要不是隔着电话线，这位大老爷们真能扑在靳百川脚下抱着靳总的大腿嚎啕大哭。 靳百川真的有些纳闷，集安一中枪击案的原委，何永胜应该是一无所知的，在陆占山的计划里面，何永胜是始终没蒙在鼓里的一枚棋子，舞台设在他的办公室，他只负责目击，作证，在他眼里，凶手就是那个高三六班的学生，那个他本来就恨之入骨的许正阳。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打电话来抱怨呢？最初接到电话的时候，靳百川还以为何永胜洞悉了事情真相，来兴师问罪的，几句话下来，他终于明白了，这个电话，纯粹是为了抱怨，是为了诉苦。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一条狗在外面被别的狗咬了，跑到主人面前摆出一副可怜相，期待着主人能扔一块骨头安慰自己一下，除了这种解释，没有别的原因。 靳百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官。其实看看与自己交往的官员，十个倒有九个是这样，从骨子里把自己当成领导的狗，抛却尊严却乐此不疲，觉得能在领导面前摇尾乞怜是自己三生有幸。悲哀啊，权力这个东西，真有魔力，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这副龌龊的样子。 “老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经过这一场劫难，你老兄能在官场上扶摇直上，副校长的位子，可能手到擒来。”这些年官场商场来回钻营，靳百川已经把这些官员们看透了，凡是甘心当狗的，一定是把头顶的乌纱帽看得比命还重。 “靳总，借你吉言，要更进一步，还得靠您老人家贵人相助啊。” 可怜装完了，开始要骨头了，靳百川心中一阵腻歪，自己要是真能做的了主，早把这种癞皮狗一脚踹开了。可如果不是这个官场有那么多癞皮狗，自己这个帮派老大，怎么可能混成今天这副风光模样？“好了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出了这样的事儿，警察少不了要找你了解情况，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配合人家工作。” “警察已经来找过我了，刚刚谈完。” 靳百川微微一愣，这么快吗？没听刘子强提起找何永胜了解情况的事儿啊？如果不是刘子强安排的，那一定是陈云他们那边的人，陈云这小子动作够快的呀，刚刚接手案子，就找了何永胜，还是连夜找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作为集安一中枪击案的重要目击证人，何永胜接受警方询问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陆占山的计划中，也没有打算让何永胜回避警方的询问。在这个计划中，何永胜本来就是指证许正阳开枪杀人的重要证人。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许正阳刚刚从警察手上脱逃，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找旁证完善证据，而是抓捕在逃嫌疑人，陈云这么急切的找何永胜取证，绝对是本末倒置。 陈云的手段，靳百川是了解的，这个人的调查功夫，简直就是炉火纯青，这些年靳百川有好几次差点儿栽在他的手上，这是个劲敌，靳百川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对手会犯下本末倒置的错误，那么眼前这场看似本末倒置的取证，一定另有隐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陈云嗅出了案子里的疑点。 “这帮警察性子还真急，也不说让你休息一下。”靳百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缓和，“是哪儿的警察找你了解的情况，是杨东他们吗？”先把杨东抛出来，做出自己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 “不是杨所长，是刑警大队的一个副大队长，姓王。” 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姓王，除了王大鹏还能有谁？靳百川有些不明白了，方才刘子强说的很清楚，这个案子最开始是他带着王大鹏从康剑成手里要来的，结果被陈云给抢回去了。也就是说，王大鹏应该是刘子强一伙的。既然是刘子强一伙的，现在案子归了陈云，他就不应该再插手了，现在这位爷大晚上的特意找何永胜了解情况，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都问你什么了？” “也没什么，主要问了问事情经过，我就一五一十的说呗。这个王大队长还挺有意思，老是纠缠于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看来水平不咋地。” “细枝末节的问题，都是些什么？”靳百川一下子警惕起来，越是细枝末节的问题，越容易露马脚。 “他好像对我一出门就遇到许正阳很感兴趣，还问我当时许正阳为什么不在教室上课，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这和案子根本就没关系嘛。许正阳这样的刺儿头，逃课还不是常有的事儿？谁说他上课的时候就一定会乖乖待在教室里？” 靳百川心中一沉，这是案子的又一个漏洞，相比没有及时撤离的陆占山和那辆警车来说，这个漏洞不算大。但在有经验的猎手眼中，任何巧合都是蛛丝马迹，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死死揪住，由一个线头变成一条线索，最终揪出真相。就在警察要来抓许正阳的时候，许正阳恰恰就逃了课，还直奔办公楼而来，在何永胜眼里，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巧合，在刑警眼里，这就可能是个致命的漏洞。 “还有别的吗？” “没了。别的事儿问我我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在我办公室里发生的事儿，在办公楼外面的事儿我可说不清。” “办公楼外面的事儿？”靳百川心里一惊，办公楼外面能有什么事儿？不会是那辆没有及时撤走的警车，陆占山说了，警察的大队人马冲来之前，那辆警车就停在办公楼外面，“他还问了你办公楼外面的事儿？” “那倒没有，我是看到他和老秦在一起，所以才这么猜的。” “老秦？老秦是谁？”怎么又跳出个老秦来，自己没听刘子强提过有个姓秦的和王大鹏一起查事儿啊。 “老秦是我们学校的保卫处处长。”何永胜一点儿都没察觉到靳百川语气的变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今天晚上就是老秦带着那个王大队长来找我的，看样子他们两个熟络得很，我就猜是不是在找我之前，他们已经谈过话了。” 保卫处处长，这个人应该不会出现在今天下午的大戏中呀，靳百川细细回忆着陆占山的描述，不错，下午在集安一中，现场除了何永胜，没有别的外人，这个姓秦的保卫处处长，肯定不在现场。 不对，不能那么绝对，所谓的现场没有外人，只是陆占山的感觉而已，如果有一个老师，偷偷从办公室窗户往外看，恰好看到了些什么，陆占山是不会知道的。一想到这儿，靳百川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什么天衣无缝，狗屁，只要有人看到枪响的时候许正阳还在校园里晃悠，什么把戏都会被戳穿的。这个陆占山，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一点，他怎么就没想到，老鹰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回到学校呢？他以为在老鹰面前演一场警察救人的戏，就能让老鹰放心的以为方舒平安脱身吗？真是愚蠢，就算换了是自己，也得跟着确认一下，别说是老鹰这种恨不得怀疑一切的老狐狸呢？ “依你看，你们这位秦处长能给警察提供什么帮助呢？”靳百川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轻描淡写的问着，真希望这个何永胜不至于太草包，但愿能提供点儿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他能提供什么帮助？”何永胜嗤笑了一声，在今天下午的惊天大案中，他何永胜才是在风暴漩涡中心的人物，这件事情，还有谁比他看得更清楚？还有谁比他能提供的帮助更大？“无非就是让他手下那些废物保安做个证，证明一下我是不是在办公楼门口遇到了许正阳罢了。” “是吗？”靳百川的心沉得更低，“办公楼门口有保安站岗吗？”要是有保安在办公楼门口站岗，那就麻烦大了，不仅陆占山一行无所遁形，就连老鹰的作案时间，都能被排除的干干净净。 “没有，学校里一共也没有几个保安，哪儿轮得到在办公楼门口站岗。” “那怎么还可能有人证明你在办公楼门口遇到许正阳呢？” “办公楼门口是没人站岗，可那里离校门不远，校门口的岗亭里是有保安的。” “校门口的保安能看到办公楼门口吗？”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岗亭里的保安能看到办公楼门口，那就和在办公楼设岗哨没什么区别了。 “照理说是看不到的，那个岗亭朝向办公楼那一侧没有窗户，要从里面出来才能看到的，不过也不排除有的保安闲的没事儿干，不好好守大门，到处乱走，左顾右盼的到处看。” 靳百川松了口气，陆占山说得明白，现场没有别的人，那就是说，岗亭里的保安乖乖待在亭子里，没有到现场附近乱转，潜在的目击证人并不存在。可略一转念，心中又是一动，“大门口的保安，他们有什么职责呢？” “那个活儿轻松得很，就是对来访宾客和车辆做个登记，闭着眼睛都能干。” 登记来访车辆，靳百川在心中骂了声娘，陆占山他们那辆假警车一定被门口的保安登记下来了，这个情况，十有已经被那个王大鹏摸得清清楚楚。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告诉欧阳逸轩，这个王大鹏是危险因素，必须想办法把可能存在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鹰的病情 1995年9月7日20：1020：20 丁博海坐在高干病房的病床上，捧着病号服，有些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成了病号，还像模像样的要住一次医院。 “有这个必要吗？”丁博海抬头看着钱院长，无奈的苦笑着，不就是装病吗，真的需要换上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吗？ “绝对有必要。”钱院长的表情严肃的很，“老丁，这里可是高干病房，给军级以上干部住的，你一个副师级，能住进来就不错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没有不满意，可大家都在出力，我却躲起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丁博海把病号服放在床上，装病躲清闲的确是个好主意，但地方公安和军区政治部都死死盯住了老鹰，靠刘建设和高战天两个人在前面苦苦支撑，能顶得住吗？毕竟，和军区政治部c地方公安打交道，自己是熟门熟路，就这么躲在后面，总有一种临阵脱逃的感觉。 “你这可不是躲清闲，”钱院长拍了拍丁博海的肩膀，“老刘说得对，对手现在步步紧逼，我们最好的应对策略就是拖。而你是地方公安和我们之间的唯一通道，只有把这条通道关闭，才能把对手关在外面，才能真正拖延时间。” 丁博海叹了口气，开始换病号服，既然是这样，那就安心休息吧。在高干病房踏踏实实睡个好觉，那也不错。 从高干病房出来之后，钱建平匆匆向急救室走去。作为军区医院院长，他已经有日子没有走进急救室了，这些年行政事务缠身，离开临床岗位太久了，而抢救这样的医疗火线，对自己而言已经像是另一个世界。惭愧啊惭愧，想当初自己也是穿着白大褂整天在手术台边，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的名刀，现在，这把名刀已经要废了。 就算远离医疗一线，他也知道，像老鹰这样的伤势，抢救一个多小时，时间有些长了。一个枪击贯通伤，弹头没有留在体内，主要血管和骨骼都没有受伤，处理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急救室都没有给一点儿消息，只有一种可能，抢救出现了问题。 其实钱建平完全可以用院长办公室的电话拨通急救室的号码问问情况，可他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屋里的人，显然和老鹰感情不一般，个个牵挂着老鹰的伤势，一个电话打过去，免不了要向大家通报抢救的情况。 医疗工作面对的局势瞬息万变，自己一旦问及，负责抢救的医生一定会将情况向自己全面c细致的汇报一番，里面少不了各种听起来高大上的医疗术语，也少不了听起来吓人的可能危及生命的情形，这些东西，在医生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关系，在外人听起来，那就有些吓人了，与其让刘建设一行人提心吊胆，不如让他们踏踏实实等着。不过，他们可以等，自己却不行，抢救了一个多小时，自己怎么着也得去看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当着众人的面抽身出来，确实是个难题，好在刘建设出了个安排丁博海住院的高明主意，自己顺便提出带丁博海到病房，然后便可以偷偷溜到急救室了。 急救室门口，手术中的灯依然亮着，钱建平皱了皱眉，果然，手术还在继续，看来真出问题了。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上的玻璃，一张带着口罩的脸孔出现在玻璃另一侧，房门马上打开了。 “院长，您来了？”开门的护士恭恭敬敬和钱建平打了个招呼，钱建平点点头，脱下脚上的鞋子，摘下挂在门口墙上的手术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手术倒是挺顺利，就是出了些棘手的问题，以前从来没遇到过。”护士的语气有些忐忑，大家都知道，这个病人是院长亲自安排抢救的，现在抢救工作并不顺利，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果然出问题了。钱建平心里咯噔了一下，和自己预测的一样，手术本身没什么难度，出问题的是别的环节。心里担心，手上更是加快速度，一会儿工夫，全套的手术室装备已经穿戴齐全，大踏步向后面的手术室走去。 掀开蓝色的门帘，面前的无影灯下，几名装束一模一样的医生护士正围在手术台周围，一边观察一边激烈讨论着。钱建平走上前去，手术台上，老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显然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再看受伤的左肩，已经处理完毕，伤口缝合的整整齐齐，血迹擦拭的干干净净，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副手术顺利完成的样子。 “出什么问题了？” “麻醉时间过了，患者没有醒。” “苏醒延迟？”钱建平看了看说话的医生，不对呀，手术两小时后无法唤醒才有可能是苏醒延迟，这个时候就提出苏醒延迟的问题，完全没有必要嘛。再说了，就算有苏醒延迟，那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怎么会让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医生护士觉得棘手呢？ “院长，不是苏醒延迟。该怎么说呢？”戴着大口罩的医生眼中闪动着迷茫，努力搜寻着准确的词汇来描述自己遇到的症状，但总是找不到，算了，还是用大白话吧，“我们觉得，病人现在已经苏醒了，只是没有醒过来而已。” 这是什么话，钱建平的眉头皱了起来，已经苏醒了，却没有醒过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看到院长皱起了眉头，医生连忙梳理了一下思路，从头讲起：“枪伤处置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我们又观察了半个小时，觉得生命体征都平稳了，才决定撤掉仪器，唤醒患者。” 钱建平点点头，这样的处置算是稳妥，枪伤病人的救治，伤口处理只是第一步，关键在于观察是否有因大量失血造成的潜在危险，观察半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麻醉唤醒也比较顺利，患者失血过多，本来就没敢给太多麻药，只叫了一声，患者就有了反应，虽然没有睁眼，但眼皮下可见明显的眼球活动，医生要求握拳，患者也可以做出相应动作，看起来应该是很顺利的。” 钱建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鹰，此刻的老鹰，还是双目紧闭，不过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眼皮下的眼珠在骨碌碌乱动，眼球运动，说明大脑已经开始活动，这种情况，照理说一叫就能睁眼的。 “问题出现在接下来的阶段，继续唤醒的时候，患者始终不睁眼，观察心跳血压，都平稳正常，好像没什么问题一样。” “有没有做个脑电图看看？”一个普通的枪伤处理手术，照理说是不需要做脑电图的，但老鹰目前的反应，钱建平很怀疑是大脑创伤导致。 “做了，”负责抢救的医生显然也和钱院长有相同的想法，“脑电图波形不正常，您看看。”医生一边说一边把一叠答应的图表递给钱建平，钱建平接过来仔细看着，原本应该平稳起伏的稳定波形，不时出现大幅的跳动，这种高度失律的波形，已经属于重度异常了。 “患者现在的状况，好像是在深度昏迷，如果脑电图异常，应该出现持续的扁平波形才对。可现在出现的，是大幅度的棘波和尖波，看起来倒像是一名急性发作的癫痫患者。” “也不一定是癫痫患者，严重的颅脑外伤也可能引发这样的异常波形。”虽然离开临床的日子就了些，毕竟功底扎实，此刻穿上手术服，钱建平迅速找到了在生死线上和死神争分夺秒的感觉。 “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仔细查看过患者头部，头部没有外伤，连轻微的血肿都没有。” “光看皮外伤是不够的，”钱建平心中有些焦急了，如果老鹰真的是颅脑受损导致脑电波异常，现在最坏的情况只怕是颅内出血，颅内出血的危险程度与贯通枪伤绝不可同日而语，出血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得到有效的救治，很可能对大脑造成永久伤害，到时候就算把命抢回来，人也废了。 “马上把人推到室做颅脑扫描，别耽误。” 主刀医生应了一声，匆匆指挥众人开始忙乱。老天保佑，千万别是颅内出血，如果真有颅内出血，这一个小时针对枪伤的治疗，就是生生在耽误抢救时间。如果患者因为颅内出血有了不测，那这个后果，有很大因素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判明病情导致的。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和死神赛跑。 院长安排的，自然有最高优先级，从抢救室到室，老鹰的病床一路绿灯，军区医院最先进的设备，对老鹰的脑袋进行了细致全面的扫描，片子还没有出来，军区医院神经外科的专家们便被钱建平叫到了室，直接在电脑显示器上看着扫描的结果。 “怎么样？”钱建平不是神经外科专家，这种高精尖的医疗问题，还是交给专家判断吧。 “有出血，很明显。”神经外科专家的六个字，把钱建平的心狠狠按到谷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章 再次孤独 1995年9月7日20：1020：20 “怎么样，感觉如何？”刀锋同情的看着许正阳，此刻的回忆好像按动了加速按钮快速放映的影像，在四面八方飞快流动着。一遍遍涂抹油彩，一次次钻进草丛，千万次重复调试和数百个小时一动不动的枯燥，化作无休无止的痛苦，集中在这么短的时间，瞬间爆发，真够许正阳一呛的。 “确实很烦。”许正阳体会着漫无边际的枯燥，真心佩服年仅五岁的自己，这都能坚持下来，真不是一般小孩。 “佩服我了吧？”老鹰得意洋洋的晃动着，“我告诉你们，那段日子，真是痛苦死了。每天除了调颜色就是趴草窝，搞得晚上看照片，都像是在玩游戏了。” 许正阳赞同老鹰的说法，辨认照片里的人有没有易容，先要知道那些易容手段在照片中看起来有什么不同。所以，第一步就是观察，给一大堆照片，全都是经过易容的男男女女，别说从海量的照片中找出共同点，光是看就能把人看吐了。按许正阳的预测，五岁的自己，对这项活动的兴趣不会超过两天。可谁能想到，自己本来以为像捉迷藏一样的潜伏，会是那样的枯燥，导致每天的看照片，反而成了自己期盼的游戏。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要在辨认易容照片的同时学潜伏了。”刀锋若有所思。 “我也明白了，”当往事集中在眼前快速闪回的时候，当时的种种感觉清晰再现，而那一段时间的体会在那么短的时间爆发，弥漫四周的感觉更加强烈，“用一件更加枯燥的事情把我们打败，让我们喜欢一件本来不可能喜欢的事儿。” “好巧妙的安排。”刀锋苦笑了一下，“其实他们根本不用这么急，慢慢来，循序渐进的来，这两样，哪一样都能学好的。” “慢慢来？”老鹰冷冷的哼了一声，“他们哪儿有时间慢慢来啊。” 这半个月过得，简直像一年那么久。每天天不亮就被从床上揪起来，捏着鼻子去弄那些花花绿绿的油彩。一吃过早饭就被带到山坡上，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小草窝，把自己装成一团草，等着有人从远处用望远镜找到自己。刚开始自己是希望被人找到的，只要有人找到自己，就可以离开那无聊的草窝。可后来，规则变了，被找到之后就要重新来过，再弄一次油彩，再换一个地方，藏起来，继续被找。唉，还是好好的一次藏好吧，省的再费劲了。 终于，两次被找到之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终于，一天之内被找到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后来，整整趴上一天，都听不到大喇叭里报出自己位置的喊声。就捉迷藏而言，自己已经是赢多输少，可是，却一点儿都没有在游戏中取胜的喜悦。没办法，这个游戏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样藏了找找了藏的游戏，会从早饭后持续到晚饭前。中间的午饭，自己需要提前准备好，在隐藏的过程中悄悄解决。好在自己人小，吃得少，带一块蛋糕就够了。至于喝水，倒是不成问题，衣服里面帮着水带，透明的塑料水管就在嘴边，想喝的时候吸一口就行。经过这半个月，自己已经认定，捉迷藏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惹人讨厌的游戏。 相比之下，看照片的游戏就舒服多了。晚饭之后，在自己舒服的小屋里，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把一张张照片摆在床上，看看里面哪里有异常。这个游戏，有点儿像寻宝，发现一个异常，就用笔记下来，等梅姨来给自己送夜宵的时候交给她，让她来做评判。最初自己交的，要么是白卷，要么是错误答案，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终于，当自己答对第一个的时候，事情开始有了转机。 易容的手段或许有高低，但那张脸毕竟只有那么大一点点，能做手脚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一张照片，需要观察的也就指头肚那么大的方寸间。这么小的地方，要看的无非就是眼睛颜色自然不自然，头发颜色有没有染过，鼻梁高度是不是正常，面颊颜色均匀不均匀，等等等等，可观察的点少得可怜。就这么些点，只要找到了规律，那就是一法通万法通，剩下的就是举一反三了。 渐渐地，进展越来越顺利，照片上的易容点，已经可以找个七七八八了。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游戏就进入了第二阶段。又是一大堆照片，梅姨说这次的照片全都是第一批照片里面那些人没有易容时的样子，自己要做的就是一次连线，把易容的和没有易容的对应起来。听起来好像有些意思，比在树林里石头下草窝中待一整天强多了。 按照梅姨的安排，今天是休息的日子，连连看的游戏，可以放在明天玩。拿来照片之后，梅姨和自己说笑了一会儿，下了几盘军棋，看到自己已经哈欠连天，就笑嘻嘻的告辞走了。自己一头栽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拉开就睡着了。这半个月，真的把自己累坏了，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叫醒自己的是肚子里咕噜咕噜的肠鸣声，自己居然被饿醒了。这几天天天都有梅姨来送夜宵，今天给自己放了假，夜宵也没了，而自己可怜的胃，看来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候填点儿东西了。 看了看床头的闪动着夜光的闹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离早饭还有一段时间。听着肚子里越来越大的声响，自己知道，要忍到早饭时候，恐怕是不可能的了。翻身起床，既然饿了，就要找吃的，屋子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要找吃的，还得去找梅姨。 梅姨住的地方离自己住处并不远，出了自己住的小楼，绕过楼边的小操场，后面有一座三层的楼房，梅姨就住在二层。距离虽然不远，大摇大摆走过去却是不行的。那个三层小楼，周围有好多岗哨，有的是明哨，有的是暗哨，自己曾经又一次想要去找梅姨，刚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后来梅姨告诉自己，那座三层楼，需要梅姨带着自己才能进去。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摸了摸自己那瘪瘪的小肚皮，感觉馋虫正在蠢蠢欲动，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像恶作剧一样的念头，如果能绕过那些岗哨，忽然出现在梅姨面前，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吓一跳。 要绕过那些岗哨，自己能做到吗？如果在半个月之前，这样的念头，自己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整整半个月，自己一直在学怎么把自己藏起来，在那一览无遗的大荒地上，自己都能藏得不漏痕迹，这大晚上的，在楼群之间，到处是障碍物，要藏还不是容易得很。 闭上眼睛，在心里暗暗回忆着三层小楼周边的地形和那些岗哨，这些天天天想方设法把自己藏起来，已经搞出职业病了，别管到哪儿，第一反应就是找找这里有没有能藏起来的地方，而要找能藏起来的地方，首先要观察的就是附近有什么人可能发现自己，本来就是，如果附近空无一人，自己就算大摇大摆跳来跳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于是，这个基地的各个角落，只要自己去过的地方，有意无意间，都被自己在脑子里勘察了一遍，哪里有岗哨，哪里能藏身。这样的勘察几乎成了本能，最初的勘察，自己只能看到走来走去巡逻的明哨，随着潜伏课程越来越深入，那些暗哨渐渐在自己眼中开始显现。整个基地里，戒备最森严的，确实是梅姨住的三层小楼，明哨暗哨排布的错落有致，不过绝对算不上天衣无缝。 仔细回忆了小楼前的每一个哨位，自己心中有了底，趁着夜色，仗着自己身材矮小，摸进去没有问题。潜伏课要这么上才有趣，这才是真正的捉迷藏，而且不用涂讨厌的油彩。 潜入三层小楼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威胁最大的那两个设在门口的岗哨，居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聊天，自己贴着墙，哧溜一声就进了楼门。 楼道里空荡荡的，静的有些吓人，好像这是一座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死楼一样。自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连忙小跑着上了二楼，蹑手蹑脚往梅姨住的房间走过去。心中不由一阵兴奋，不知道梅姨看到自己忽然出现在面前，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轻轻走到梅姨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要趁梅姨不备，忽然推门进去才有效果，这时候一定要有耐心，千万别在最后关头搞砸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你那儿进展的怎么样了？”这个声音自己认识，是贺叔叔。 “快了，已经能找出照片上那些兄弟们化过妆的地方了。”是梅姨的声音，但听起来冷冰冰的，一点儿都不像和自己说话那样温柔。 “真能认出来？” “认不全，能认出百分之九十左右吧。” “百分之九十？”贺叔叔似乎有些惊讶，“这小崽子，还真有些神。” 小崽子？自己心中不由有些不舒服，这三个字听起来好刺耳，贺叔叔怎么这么称呼自己，听起来像是骂人一样。 “是有些神，而且这小子潜伏也学得不错，我们得抓紧了，要不然会培养一个小特种兵出来的。” 贺叔叔叹了口气，“小崽子没起疑心吧？” “起疑心？起什么疑心？老娘我掏心掏肺对他好，恨不得快成了他妈了，他有什么可起疑心的？” 自己彻底惊呆了，这是自己熟悉的梅姨吗？声音没错，可是那语气，还有对自己的那种态度，怎么会是这样？一种天旋地转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笼罩了自己。 “小崽子现在在干嘛？” “还能干嘛，睡觉呗。” “待会儿你再去看看他，现在是关键时期，千万不能出错。” 懵懵懂懂中，这几句话清晰的传到了耳朵里。不好，梅姨要到自己房间去看自己，不行，一定要回去。直觉在心中一个劲的敲着警钟，梅姨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慈爱的阿姨，这里面有问题。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漆黑的夜色中，天地间再一次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谈判 1995年9月7日20：2020：30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冤有头债有主，这话算数吗？”包间里忽然响起一个愣头愣脑的声音，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锤子身上。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个小子，看来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一时间，看向锤子的目光，倒像大家看着的是一个死人，眼光中除了怜悯，就是幸灾乐祸。 “当然算数。”老张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锤子，这个包间里面，鬼王和杜乐天这样的老大，或许曾经是亡命之徒，但现在有了身家，亡命江湖的心早已死了，只要怕死，就好控制。反而是剩下这一个个混混，还习惯于打打杀杀，要唬住他们，有些困难。这个叫锤子的家伙，看来就是其中一个，不知道他现在跳出来到底想干些什么，自己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任何变故都可能让自己置身危局之中，一定要多加小心。 “既然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这些只知道听老大指使的，不知道要还多少债？” 锤子一开口，老张便放了一半的心，他最担心的是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愣头青作势给他的老大陈飞和何坤讨公道，现在看来，这小子看起来傻，实际上却一点儿都不愣，老大死了就死了吧，重要的是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 “你自己觉得应该还多少债呢？”既然知道了这个壮汉的想法，那就有应对之策。老张不动声色，有些话，让别人说出来，远比自己说效果好得多。 “老兄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们土字门在五大门派中的地位。可以说就是个摆设，有我们不多，没我们不少，就是占了个名分罢了。这不，我们的老大一死，人家就上门瓜分地盘，我们连个屁都不敢放。如果说连金字门c火字门这样的大帮派都算不上罪魁祸首，我们这小小的土字门，在这件事里面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这个黑汉子，名字叫锤子，说起话来却一点儿都不棒槌，简直就是伶牙俐齿。老张点点头，做了个赞同的姿势，示意锤子继续。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在你们和五大门派的恩怨中，我们土字门只参与了小小一部分，那就是我们二当家给靳百川报了信，可为此，二当家和大哥都付出了代价，被你们拿走了性命，这样还债还不够吗？” 锤子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老张，老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知道这一番说辞有没有效果，但想脱身保命，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至于你们之间的其他恩怨，什么乐天歌厅交易，什么东榆树湾，我们土字门从上到下，连边儿都没碰。老兄，你说句公道话，我们卷到你们之间的恩怨之中，是不是一个错误？” 一番话被锤子说得诚挚恳切，末尾成功的用“我们”和“你们”在土字门和五大门派之间划了一道界限，确实巧妙得很。 老张很清楚眼下的状况，自己看似掌控局势，实际上这种凭借一支设在远端的14形成的控制极不稳定，局势一旦失控，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而屠杀，绝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要达到目的，就要把眼前的各种不安定因素统统除去，自己需要一个干干净净万无一失的环境来布局。现在，良机就在眼前，就坡下驴，把这帮危险分子赶出包间，才能顺利的把行动推进到第二阶段。 “那么老弟你的建议是”老张的语气和缓，紧绷的脸也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被锤子的游说深深打动。 “兄弟我斗胆，请老兄高抬贵手，土字门上下从今日起再不涉足老兄和五大门派的恩怨。” “但你们的老大和二当家都是死在我们手上的，你们不打算报仇吗？” 锤子叹了口气，脸上混杂着悲伤和惋惜，“陈飞和何坤两位大哥，和兄弟们情同手足，他们死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出来混就是这样，做了的事，早晚要还。说句不好听的，走到这一步，是两位大哥咎由自取，兄弟们难过对难过，道理总还是懂的。” 鬼王惊讶的看着锤子，这个小子，真是个人才，明明是个混黑道的，偏偏像个混官场的，这一番冠冕堂皇的套话，比拿着秘书的稿子在台上表演的官员都专业。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土字门，竟然有这么明事理的小弟。”老张啧啧连声，对锤子给出高度评价，“不知道这是小兄弟你一个人的意见呢，还是你们土字门兄弟都是这么想的？” “锤子哥说得对，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土字门的人群中差点儿发出异口同声的声音，此刻，如果有人提议锤子哥接任陈飞当老大，只怕都没有人说半个“不”字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送了。” 土字门众人顿时愣了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喜悦带来的震惊转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众人连道别都免了，轰的一声拥到门口，逃一般的散去了。 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包间，此刻空荡荡的，老张对面除了呆若木鸡的鬼王和杜乐天，就只剩下铁蝎子邓志远和金字门c火字门的几个打手，众人无不面如土色，在心中不住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投身土字门。 不能让沉默继续下去，鬼王清了清嗓子，刚才是杜乐天一直在抢风头，现在轮到自己了。“我说老兄，我应该怎么称呼阁下呢？”既然要开谈，总不能总是老兄老兄的叫吧，那样显得多没诚意啊。 “叫我老张就行。”谈判本就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只有通过谈判，才可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张兄，一看你就是敞亮人，讲道理，土字门上下，一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老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我们和土字门是一样的，现在屋子里也没外人，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屋子里没外人了吗？”老张的目光瞄向了鬼王身后的邓志远。鬼王愣了一下，看了看身后，屋里的确还有别人，还有金字门和火字门跟着老大来的随从。 “你们几个，到外面等着。”鬼王拉下脸喝了一声。这一声断喝，在邓志远等人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好勒，这鬼地方，傻子才愿意多待一分钟呢。 大包间里显得更空旷了，老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吧台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笑着对肃立在面前的鬼王和杜乐天说道：“两位，请坐吧，总这么站着，累不累啊。” 鬼王和杜乐天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这老东西开始开玩笑了，有门儿，看来保住性命不算是奢望了。 看到乖乖坐到沙发上的鬼王和杜乐天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用半个屁股接触着沙发，像是等着聆听老师教诲的幼儿园小朋友。不错，看来14步枪还是很有威力的。 “刚才那位兄弟说得有道理，土字门的老大鬼迷心窍，非要掺和到你我之间的恩怨中，除了打电话高密之外，土字门确实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对对对，”杜乐天连连点头，“陈飞这个家伙，确实有些糊涂”话刚说一半，便乖乖住了嘴，土字门没干什么出格的事，火字门可不一样，围攻东榆树湾的时候，他的人可是积极参与，冲锋在前的。 “说实在话，我们金字门和火字门，也只是比土字门多错了那么一点点。”鬼王连忙往回找了一句，这个问题无法回避，无论是金字门还是火字门，都上蹿下跳的疯了一把，想说几句话就抹得干干净净，恐怕是不行的。 “鬼王真幽默，不知道这一点点是多大的一点点？” “老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前面的事是我们错了，可说到底都是靳百川在背后指使，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后悔了，知道错了，你说吧，需要我们怎么补偿。”鬼王横下心，摆出生意场上那一套。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死去的鬼王和杜乐天半毛钱都不值，两具发臭的尸体和金山银山，只要有些理智，就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吧。 “看来在鬼王的眼里，什么事情都能用钱买来，包括我兄弟的性命，是吗？”老张的声音开始冰冷，钱，钱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为了钱，地狱鸟怎么会陷到这个破泥潭里，胡子明和崔二虎也不会丢了性命。 “桥归桥路归路，该还的人命债欠不下，该补的经济账也少不了。”鬼王哈哈笑着，说到谈判，他这个商场老手可不怵，“经济账我们补，人命债，还得找靳百川。” “说的轻巧，找靳百川。”老张冷哼一声，“找你们几个，就费了我的牛劲，找靳百川，哪儿有那么容易。”老张没有骗人，靳百川始终是地狱鸟的首选目标，不过今天这一天，先是为了靳百川折损了一名兄弟，接着又在百川大厦门口遇到了许正阳，还帮了他一个忙。忙碌了半天，就是在抓靳百川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进展。 “找靳百川的事儿，包在我们兄弟身上。”杜乐天一下子看到了曙光，恨不得马上把这棘手的活儿揽下来。 好，老张眼光一跳，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谎言 1995年9月7日20：2020：30 刘子强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坏消息接二连三，而方才靳百川电话里说的这个消息，算是最坏的了。王大鹏居然跑回集安一中去开展调查了，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今天之前，刘子强和王大鹏的接触并不算多，在他印象中，王大鹏始终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警察，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出格。尤其是对领导的指示，执行起来向来不大折扣。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死板，这个人，就连放松了脸皮子开个玩笑都很难得。通过今天一天的接触，在这个印象上，刘子强又加了一个字，笨。搜查个学生宿舍都差点儿搞不定，除了笨，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这么一个又死板又蠢笨的人，怎么会干出偷偷开展调查的事儿呢？这根本不可能啊。 不行，要马上核实一下，万一靳百川的消息不准呢？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王大鹏的手机号，你这个不安分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切诺基警车在街道上飞驰，王大鹏抬手看着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二十，从刑警大队出来一个多小时了，这种关键时刻脱岗这么长时间，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尚属首次，好在没有人给自己打电话，否则人家问起自己在哪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王大鹏心中一紧，完，眼看就要到了，就有电话打来。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座机号码，号码熟悉得很，那是刘局的办公室电话。怕什么来什么，别人打来电话还好，刘局打来电话，自己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车子拐过一个路口，继续飞驰。不接领导电话，这根本就是与自己的本能相悖的事儿，不管有多难，电话一定还是要接的。 长叹一口气之后，按下绿色的接听按钮。“刘局。” “大鹏啊，在哪儿呢？”刘子强的语气一如往常，听起来和以前找下属布置工作没什么两样，正常得很。 刘局问自己在哪儿，该怎么回答呢？王大鹏觉得自己的脑子在以前所未有的快速转动，不能说实话，绝对不能。自己只要说在外面，接下来的问题一定是“出去干什么去了”，那时候怎么办？总不能告诉刘局，“我到集安一中去了，去调查枪击案，因为我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准确的说，是觉得您有些可疑。”所以，必须撒谎。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王大鹏从来没有对领导撒过谎，而且还是自己的直接主管领导，要破除这个心理障碍，恐怕真的不容易。深深吸了口气，让怦怦乱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刘局，我在厕所，有些闹肚子。” 看来撒谎没那么难，闹肚子，真是百试不爽的好借口。王大鹏觉得自己手心的汗都把手机湿透了，好在声音没颤抖，不至于被刘局听出来。 “怎么了，吃坏了？”刘局的声音显得很关切，关切的让王大鹏有些惭愧，领导这么关心自己，自己居然撒谎骗人，真是不像话。 “应该没什么事儿，已经吃过药了。”没办法，既然开了头，就得继续往下编，谎言就是这样，有了第一个，就需要用第二个，第三个来圆。 “等会儿到办公室找我一趟吧。” “好，我一会儿就去。” 电话挂断了，王大鹏把手机在裤子上蹭了蹭，上面真的沾了满满一层汗水，老实人撒谎，还真是不容易。小心脏现在还在胸腔里通通通乱砸，砸得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了。还好还好，第一关应付过去了。刚才刘局说什么来着，太紧张了，连刘局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 静下心仔细回忆回忆，“等会儿到办公室找我一趟”，我的天，刘局让自己去办公室找他，可自己现在还在路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路牌，还有两个路口，只要快一点，三分钟之内就能到，真是侥幸，幸亏刘局打电话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快到了。如果是在集安一中接的电话，那谎话还不分分钟被戳穿？ 可是，下一个问题又接着来了，刘局找自己干什么呢？校园枪击案已经交出去了，应该不会和这案子有关了，这要不是关于这个案子，别的问题怎么都好说。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加快速度开完剩下的两个路口，快点儿回到刘局办公室才是正事。 王大鹏说在厕所，刘子强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这是真的吗？方才电话里，他分明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听起来像是在路上。不过刑警大队外面就是街道，汽车喇叭声或许是从窗外传进来的呢？卫生间在大楼临街的一边，街道上的喧闹听起来清晰得很，仅仅凭借听筒里传来的几声汽车喇叭就断定王大鹏撒谎，是不是太武断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等，要有所动作。刘子强站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向二楼。王大鹏的办公室在二楼，他要上厕所，一定是用二楼的洗手间，是不是在撒谎，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洗手间在楼梯口不远处，下了二楼一拐弯就是。刘子强掀开挂在门口的蓝色布帘走了进去，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刘子强皱了皱眉，作为副局长，他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里面有独立卫生间，说实话，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进过刑警大队的公共卫生间了。 卫生间有三个小隔间，只有一个隔间关着门，另外两个都是空的。刘子强转身走了出去，点上一支烟，静静站在楼梯口的窗户边，做出一副看着窗外的样子，一边吸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洗手间的门。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年轻男子匆匆走出洗手间，一抬头便看到了刘子强，连忙恭恭敬敬喊了声“刘局”，刘子强微笑着点点头，目送着年轻男子离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开来，王大鹏不在里面，他在撒谎。 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刘子强将目光投了过去，一辆切诺基警车正停在门口，按着喇叭，催促门口的门外快些开门。刘子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门口的灯光将切诺基警车的驾驶座照得雪亮，端坐在里面的人，正是王大鹏。 靳百川说对了，这个王大鹏，正在搞小动作。狠狠将香烟摔在地上一脚踩灭，刘子强快步上楼，刚一转身，便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陈云，心里顿时一阵腻歪，如果不是有这个绊脚石，刑警大队还不是都是自己的天下？ “刘局。”陈云的态度很恭敬，标准的下级对上级打招呼的语气。 “陈云啊，”刘子强点点头，摆出的也是上级对下级的标准姿势，“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 陈云扬了扬手中的一个蓝色皮夹子，笑着说道：“这帮内勤糊涂蛋，把值班室的接报登记拿到楼上了，我给他们送下去。” “这种小事还要你这个大队长亲自动手？”刘子强笑了笑，开了个玩笑。 “今天大家都忙得够呛，就我这个大队长像是个闲人，能帮忙就帮一把呗。”局长开个玩笑，陈云也回一个玩笑，大家礼尚往来。玩笑间，二人在楼梯上错身而过。 从楼梯口走进办公室，刘子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忽然遇到的陈云似乎在给他敲响警钟，王大鹏的举动太反常了，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陈云的影子呢？难道说陈云已经拉拢了王大鹏，而王大鹏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倒戈投向陈云，两人联手来对付自己吗？不妙，太不妙了，危险正在萌芽，而且马上就要逼近了。 刘子强快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陈云正装模作样的在局长办公室对面的内勤办公室翻阅接报案登记，看着刘子强快步走下楼梯，陈云心中不由一动，刘局长终于要有动作了。 跟踪刘子强不是好差事，宁可错过，也不能被发现。陈云沉住气，继续翻动着接报案登记，耳朵却高高竖了起来，听着皮鞋敲打地面的脆响，哒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后，声音居然消失了，听起来，刘局长只是从三楼到了二楼，这么匆匆忙忙的到二楼做什么呢？ 拿起手中的接报登记，蹑手蹑脚出了内勤办公室，轻轻走到楼梯口向下看去，楼梯上没有刘局的影子。哪儿去了？听脚步声没走多远啊。 楼下卫生间的蓝色布帘闪了一下，刘子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怪了，陈云在心中暗暗奇怪，局长办公室里面有独立卫生间，局长大人怎么跑到楼下用卫生间去了？刑警大队的卫生间虽说打扫的很干净，但毕竟是公用的，条件比局长专用的差多了，难道局长办公室的卫生间坏了？ 正在换乱猜测，却看到刘子强并不上楼，而是站在楼梯口抽起了烟，这是什么意思，跑到这里来抽烟，看不懂，刘局的行为有些怪。 一支烟抽了不到一半，刘子强忽然做了个把烟摔到地上的动作，扭头便往楼上走。陈云心头一跳，不好，自己偷偷摸摸躲在后面观察，岂不是要被撞个正着？心中紧张，反应却快得很，顺势下楼，就好像自己本来就准备下楼一样。 和刘子强擦身而过之后，陈云站在了楼梯口，刘局刚才就站在这里，从这里看出去，正好是刑警大队的大门。门口的灯光下，看门的门卫正在努力将大铁门拉开，在门外等着进来的切诺基警车上，坐着的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 刘局长在等人，等的一定是王大鹏。陈云在心中嘀咕着，有什么事儿让刘局长这么迫不及待，一定要在这里眼巴巴等着王大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百川集团地下三层 1995年9月7日20：2020：30 欧阳逸轩推开靳百川办公室的房门，走出了已经飘满了厌恶的办公室，深深吸了一口走廊里的空气，感觉着太阳穴下突突突的跳动。走到电梯门口，两名木字门的壮汉恭恭敬敬点头示意，帮忙按开了电梯，百川大厦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看起来有些像老师一样的斯文男子，是靳总的贵宾，对这个人的话，靳总言听计从，作为木字门的底层混混，决不能对此人有丝毫怠慢。 欧阳逸轩微笑着点头回礼，走入电梯轿厢，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深深的倦意铺天盖地袭来，身子无力的靠在轿厢墙壁上，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在没人的地方卸下沉重的面具了。 又少了一个兄弟，欧阳逸轩在心中哀叹一声，师永杰，老四，居然就这么死了。手术刀的兄弟中，老四是跟着自己时间最长的，当他还是个刚刚加入集团的毛头小伙字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自己了，这一跟就到了现在，这一跟就到了死。 如果说手术刀小组里有谁最能让人过目不忘，那这个人只能是师永杰。那张吊死鬼一样的面孔，再配上仿佛从来都不会笑的尊容，不用开口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安排他看守方舒和周小唐的原因。师永杰出马，根本就不用多说一句话，就足以把那两个小丫头震慑的服服帖帖。没想到，正是这个安排要了师永杰的性命。 方才在靳百川办公室，他已经仔仔细细把发生在南京路的一切回想了一遍，发生在八号院和九号院的两场战斗，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反差，真的不像是老鹰的风格。 说实话，八号院的火力配备要比九号院强得多，那里本来就是猎杀老鹰的主战场，手术刀小组三名弟兄，三支5冲锋枪，足以把闯入其中的一切撕成碎片。而在老鹰一击得手之后，迅速集结在门口的重兵和暴雨般倾泻的火力，拉开的绝对是一场小规模战斗的序幕。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院子里，手术刀小组一个人都没死，死的只是两个集团的枪手。 其实仔细想想，那两个枪手本来也不用死的，以自己的特种作战经验，怎么可能想不到在门口设置诡雷这样的常规招数？老鹰在门口埋雷，恐怕更多是为了阻滞自己的前进，杀伤目的倒在其次。但当时时间紧迫，排雷是需要时间的，牺牲掉集团的两个小角色，换取进攻的时机，在自己潜意识中，这是可以接受的损失。所以，自己的大脑本能的越过了查雷排雷这个阶段，直接跳入进攻模式，从这个角度来说，死去的那两名枪手，并非死于老鹰之手，而是被自己派出送死的。 难道说这么多年不见，老鹰转了性，一心向善了？否则，以他嗜杀冷血的性格，守在八号院正房的戚勇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就算老鹰没有亲手杀掉他，只要把他扔到正房厅堂不加理会，让他暴露在手雷爆炸的弹片中，就自然而然的夺了戚勇的性命。可老鹰没有这么做，他居然在逃命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把戚勇弄到了卧室，这样的举动，根本就是救人一命。太怪了，这绝不是老鹰的风格。 相比之下，九号院那一场战斗，确实像是老鹰的手法，出手凌厉，毫不犹豫。 老鹰被军队的车接走之后，欧阳逸轩回到了九号院，细细看了看现场。三名木字门的打手全都是一枪毙命，这样的打法完全在欧阳逸轩意料之中，可老四的死法，有些蹊跷。 老四没有中枪，是近身格斗而死，本来可以一枪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搞一场耗时费力的近身格斗呢？欧阳逸轩想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师永杰在老鹰开枪击杀三名木字门打手之后贴身上前，使得老鹰无法开枪，只能陷入缠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和老鹰拉近距离，进入开枪射击的死角之内，以自己对老四的了解，他还没有这样的实力。最奇怪的是，从事后追踪的情况来看，老鹰居然受了伤，老四在手术刀小组中排名虽然靠前，位居第四，但要做到把老鹰打伤，还差那么一大截子，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想那么多已经没有用了，行动失败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的手术刀小组，只剩八个人了，不祥的预感正在笼罩着欧阳逸轩，希望这支凝聚了自己心血的队伍，不会一损再损，越来越小。 电梯在地下二层停下，欧阳逸轩出了电梯，推开旁边的安全门，安全门内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名身着保安制服的男子，男子起身向欧阳逸轩点头行礼，顺便按动身后墙壁上的电子锁按钮，输入一组数字。一声清脆的滴声响过，墙上出现一道窄窄的缝隙，通向地下三层的暗门打开了，一股潮湿的阴冷扑面而来。 走入暗门，是一道窄窄的楼梯，楼梯的宽度仅能容三名成年男子并排，楼梯到了一半是一个拐角，要拐过拐角才能进入后半段楼梯。早晨自己第一次进入这间暗门的时候，就认定这段楼梯的设计出自战术高手之手。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拐角，就是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屏障，只要在拐角后面的楼梯上设置岗哨，一支自动步枪就能把这里死死封住，面对如此狭窄的楼梯，进攻方只能使用添油战术，一个个往上派人，然后再看着派上去的人一个个死在枪口之下。 转过拐角，下半段楼梯中央，一堆防洪沙包高高堆砌，挡住了半条楼道。这个伪装成防洪沙袋堆积处的所在，正是哨兵的掩体，掩体后面不远，就是楼梯尽头的过道门，持枪的卫兵从过道门冲到掩体，用时不会超过十秒钟，只要楼上的岗哨示警，这里马上就会建起一道易守难攻的马奇诺防线。战术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小小的拐角，就能起到千军万马扼守的作用。 绕过半人多高的沙袋，欧阳逸轩推开过道门，眼前又是一个拐角，这里是第二道防线。 如果来袭之敌足够强悍，居然能突破第一道防线，这里就要发挥作用了。这个拐角只是一个普通的楼道拐弯，正对着过道门是一个“”型的走道，右手和前方都是墙壁，需要转向左手，才能见到地下三层的长长走廊，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随便选一处就能够作为第二道防线的阵地，因为从这里构筑阵地，开火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型走廊的拐角，只要形成持续火力，完全可以把每一个冲入拐角的敌人当场格杀。 和靳百川接触了不到一天，欧阳逸轩已经对这个人有了初步判断，和五大门派的其他老大相比，靳百川的确有过人之处，但再怎么过人，也只是个地方土豪而已，能混到今天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金钱开道搭起的关系网。这一套，处置常规事务还行，遇到今天这样的棘手情况，就难办了。从凌晨到现在，无论对手是地狱鸟还是老鹰，自己这一方都没有占上风。尤其是对老鹰的几仗，那就是损兵折将一败涂地，根本称不上对战，简直就是被屠杀。要翻身只能靠自己了。 转过“”型走道的拐角，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小屋，靠近拐角的是审讯室，靠近尽头的是关押室，这些房间的设置全都专业得很，尤其是其中一间特讯室，竟然设置了加装单向玻璃的观察室，就算集团本部的审讯室，也不过如此。 走廊尽头正对着走道的是两扇宽大的铁门，那扇铁门之后，是这间地下室占地面积最大的房间，那里竟然是一间停尸房。停尸房，靠，这一点还真让自己佩服，一个当地土豪，居然在自己办公楼的地下，建了一个专业化堪比医院太平间的停尸房。 中午刚到百川集团，看着靳百川的手下把老虎沟殒命的枪手一个个抬入停尸房的时候，自己居然对靳百川有了一丝敬佩，这老小子，难道真能未卜先知，事先弄了这么专业的停尸房，如果不是这个所在，这么多尸体怎么处理，还真是个问题。 当时自己特意向靳百川问起修建停尸房的缘由，面对头顶集团特使光环的自己，靳百川自然毫不隐瞒。这些年混迹江湖，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往年的靳百川，手上有不少人命。想想当年，要掩盖一起人命官司，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手下的小弟顶罪。但这种做法终究还是有风险，一旦小弟不给力，在里面把自己咬出来，就会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动用各种各样的关系。想想当年，被陈云死死咬住不放时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简直就是噩梦。 想来想去，掩盖命案的最好办法，不是找人顶罪，而是让这起命案从根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要让命案消失，只有一个方法，让尸体消失。于是，这间停尸房应运而生，尸体放入停尸房，就有时间耐心细致的处理，在这地下三层的封闭空间中，哪怕把它们剁成肉馅儿，都不会有人发觉。 不过停尸房落成之后，靳百川早已步入上流，手上沾血的勾当，再也不用干了。想不到到了今天，这间停尸房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启用，而此刻，自己正要前往停尸房，去凭吊自己的好兄弟。 听着回荡在走廊中的脚步声，欧阳逸轩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天然的地下堡垒，或许会成为猎杀老鹰的下一个战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奇怪的颅内出血 1995年9月7日20：2020：30 “出血的情况严重吗？”居然真的有颅内出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要做开颅手术，凭军区医院的实力，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起来是很严重，不过是陈旧性的。” “陈旧性的？”钱院长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神经外科主任，这个家伙，说话大喘气，既然是陈旧性的出血，就意味着没有刚刚形成的出血点，也就是说，不存在正在慢慢渗入大脑的血液，危险性接近于零。 “这应该是一处陈旧外伤，”神经外科主任用手中的圆珠笔敲击着电脑显示屏上的一处阴影，“看起来已经是淤血了。” 钱院长看着屏幕上那鸡蛋大小的一坨乌黑，不由有些担忧，“怎么这么大一块？”他不是主攻神经外科的，也知道这么大一块淤血堆积在脑子里，对人的危害有多大。 “出血量确实不小。”神经外科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淤血的密度，这个出血点形成的时间不短，极有可能超过一年。” 一年，刚才那两个女生的讲述钱院长都听在耳朵里，一年前，真是老鹰被捡到集安一中的日子，一定是那个时候的旧伤。“颅内出血难道不会被慢慢吸收吗？”对于颅内出血的处置，只要出血量不大，医生会尽量保守治疗，不开颅，让出血被大脑组织渐渐吸收，但从面前的结果看起来，这块淤血在老鹰的脑子里待了一年多，显然没有被吸收。 “确实有些奇怪，”神经外科主任也觉得不解，“这么大面积的渗出血液，一般会导致大脑水肿，患者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甚至影响生命。患者没有异常反应，而渗出的血液形成淤血，这种情况我没有见过。” 没有异常反应？恐怕未必。“我听患者的朋友介绍，说患者出现早期记忆丧失的症状，会不会和在这里淤积的淤血有关？” “有可能。”神经外科主任点了点头，“人的大脑非常复杂，有人认为大脑颞叶是重要的记忆中枢，也有人认为大脑边缘系统的许多区域也与记忆有关，例如有的病患在进行脑外科手术的时候损伤大脑海马体，导致近期记忆丧失，还有的病患”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神经外科主任就来了精神，手舞足蹈的开始指点着屏幕上不同的大脑区域。 “高主任，不用说的那么细，你就告诉我，眼前这个病患是什么情况就好。”钱院长打断了神经外科主任的话，他没有时间听这位医生学者做报告。 “这片淤血的位置恰好在大脑颞叶附近，病患的远期记忆丧失，一定是受到了这处外伤的影响。”神经外科主任手中的圆珠笔有力的敲打在屏幕上，“这处淤血压迫了大脑颞叶区域，影响力记忆功能。” “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不好说，”神经外科主任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摆出研讨病情时常用的姿势，“如果出血时间不长，淤血被吸收之后，应该不会对记忆造成影响。可现在，淤血留存时间太长，大脑长期受到淤血压迫，可能会造成永久损害，记忆能不能恢复就难说了。” “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医学界对大脑的研究现在还只是在起步阶段，神经外科主任口中的永久损害，如果只是影响到老鹰的记忆，那还好一些，要是还有别的危害，那就要想想对策，可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案了。 “肯定会有一些关联影响。” “什么样的关联影响？” “最常见的影响是性格情绪变化，病患可能性情大变，成为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性情大变，成为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从一个传奇特战精英，变成规规矩矩的高三学生，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过从的情况来看，淤血的情况应该有了些变化。”神经外科主任使劲将脸贴近屏幕，仔细观察着，“这些淤血内部，出现了密度不均匀的情况，我要是推测的没错，一些淤血正在被吸收，而且这个吸收，开始出现的时间应该很近。” 一些淤血正在被吸收？钱院长有些纳闷了，一年多都没有变化的颅内出血，居然在最近开始被重新吸收，这是什么现象？“这种情况正常吗？” “不算正常，至少我没见过。”神经外科主任看着影像，像是发现了宝藏，“以前我听我的老师讲过这样的病例，他曾经遇到一个病人，多年的癫痫，实际上是年轻时颅脑外伤导致淤血淤积压迫大脑。结果家中忽然遭逢变故，妻子遭遇车祸离世，悲痛之下大脑皮层活动频繁，竟然促使淤血再度被吸收，多年的癫痫竟然痊愈。这个病人看来就是这种情况，真是罕见，可遇而不可求，可遇而不可求啊。” 看着神经外科主任一脸兴奋的样子，钱院长真有些无奈。这个老高，遇到疑难病症就兴奋，已经当了主任，还改不了这个脾气，这样也好，多一份钻研精神总比多一份官僚习气要好得多。 “院长，我有个要求。”神经外科主任忽然站起身，眼睛里似乎要放出光来。 “你说。”钱院长差点儿被吓一跳。 “把这个病人转到我们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由我亲自负责。这种陈旧淤血的吸收，随时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放到我那里监控，效果会好很多。”神经外科主任老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双手不由自主的来回搓动着。 “枪伤处理的怎么样了？”钱院长看了一眼负责抢救的外科主任。外科主任点点头说道：“枪伤没有问题，一周之后拆线就没事儿了。” “好吧，这个病人就交给你了。”钱院长拍了拍高主任的肩膀，说道，“老高，这个病患情况特殊，总参c军区甚至地方的人都盯他盯得很死，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只是个医生，只管治病救人，别的事，就算是天塌下来，跟我也没关系。”高主任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回答着。 钱建平苦笑了一下，是啊，医生只管治病救人，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呢，自己是医院院长，和方方面面打交道的事儿，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小丁已经藏起来了，你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吧？”刘建设看了一眼高战天，这位特种大队大队长，此刻还穿着一身特种大队定制的迷彩服，身上套着作战背心，背心前面插着突击步枪弹夹，背后背着八一杠，大腿上绑着五四式，一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 “我回去干什么？”对争夺老鹰的战斗而言，军区医院就是一线，让他这个特种大队大队长下火线，门儿都没有。 “你留在这儿干什么？”刘建设瞪着眼睛反问道。 “我”高战天只说了一个“我”字，便老老实实住了口，自己留在这里能干什么呢？身为特种大队军事主官，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冲锋陷阵，开枪杀敌，可要留住老鹰，最不可能使用的，就是这些手段。 “人家真要来把人带走，你难道能端着枪突突吗？你是打算向军区政治部向主任开枪，还是打算向地方公安民警开枪？”刘建设一点儿都不客气，这么多年，他对高战天从来就是该敲打就敲打，绝不会哄着惯着。 “那倒不会，”高战天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就吃刘建设这一套，面对刘建设的质问，高战天也有应对之策，涂着油彩的脸马上变成了赖兮兮的坏笑，就像淘气的孩子翻墙逃课被班主任老师发现一样，“我只是起个威慑作用，让那些打老鹰主意的小子们看看，军区特种大队已经全副武装对老鹰实施了二十四小时保卫，看看谁敢轻举妄动。” “收起你那一套，这里不是老山前线，也不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官场的规则和战场规则完全不同，这里的战斗从来都不是明刀明抢，那每一仗都是在后面打的，你连对手都看不见，仗就打完了。这里不需要你。” “那也不用着急把我赶走嘛，老鹰现在生死未卜，对手又步步紧逼，万一要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呢？”刚才看到了丁博海先后和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c军区政治部主任交锋，两场仗都是隔着电话，却步步惊心。最后的结果一胜一败，胜的酣畅淋漓，败的一败涂地，无论胜败，都在转眼间，决定胜败的，也只是权势而已，自己确实没有用武之地。可就算做一个在冷板凳上的旁观者，也好过做转头撤下火线的逃兵。 “你现在最大的作用就是不要节外生枝，别添乱。” “我怎么会添乱呢？”高战天有些委屈，帮不上忙是不争的事实，但也不至于添乱吧？ “你小子是个直肠子，不了解官场的弯弯绕。这些混官场的，最擅长抓人把柄迂回出击，一旦我们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局势马上就会变化。原本占优的局面可能在瞬间逆转，更何况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优势。” “我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家抓住把柄？”高战天还是不服气，这么多人在这儿，凭什么自己就是那个容易被抓到把柄的。 “废话，你带着一个小队的特种兵全副武装待在这儿，这不是把柄是什么？谁给你的命令？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我要是军区政治部的人，还得追问一句，擅自调动军队，是什么罪过？” 擅自调动擅自调动，又是擅自调动，高战天真的要烦死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一方的软肋。 “得了得了，我的大爷，您别说了，我这就回去，带着人马上回去。”啥都不说了，我回去还不行吗？想不到我天王老子高战天，当了这么多年兵，居然要当逃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爸爸的照片 1995年9月7日20：2020：30 “怎么会这样？”许正阳疑惑的看着老鹰和刀锋，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梅姨怎么会用那样的语气在背后议论自己，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个她恨之入骨的人。 “觉得奇怪吗？”老鹰一脸的幸灾乐祸，仿佛看到许正阳重复体验着自己幼年时的痛苦，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儿。 奇怪吗，当然奇怪了，本来对自己慈爱的像母亲一样的梅姨，怎么到了背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这种事儿，换了谁能不觉得奇怪呢？ “现在觉得奇怪，只是你还不习惯，等你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我要习惯什么？” “等你习惯了认清这个世界，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自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自己年仅五岁的头脑，很难想得清楚。但直觉告诉自己，发生的事情一定糟透了，糟糕到自己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在薄薄的被子下面，小小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梅姨会过来吗？过来之后会和自己说些什么？自己又该和她说些什么？听过了那样冷漠的语气，听过了一口一个“小崽子”的称呼，自己还能对梅姨笑得出来吗？ 寂静的夜色里，传来了来自楼道的脚步声，脚步声轻得很，如果不是自己在竖起耳朵留意，不是自己在忧心忡忡的焦虑，是不会听到的。是梅姨吗？希望不是，希望这脚步声只是一个晚归的过客，从自己门口轻轻经过就好。 事与愿违，脚步声在自己门口停了下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来的是梅姨，怎么办，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本来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现在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震耳欲聋。心脏像是冲锋之前擂响的战鼓，在自己小小的胸腔中敲打着，自己甚至怀疑，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会传到胸腔之外，响彻寂静的夜空。 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强忍着全省的颤抖，紧紧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不断念着，我睡着了，我睡着了。如果这是一场梦该多好，如果自己真的睡着了该多好。 脚步声停在了窗边，鼻孔里已经可以闻到梅姨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温良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额头，自己却如同接触到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不能动，绝对不能动。直觉告诉自己，此刻自己没有选择，只能装睡，一动不动的装睡。 触摸额头的动作依然那么轻，像是母亲在探查孩子的体温一样，透着让人温暖的关切。轻轻的触碰结束之后，又是熟悉的流程，梅姨认真而又温柔的帮自己盖了盖被子，然后轻轻退出了房间。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哪一段是幻觉？是自己在梅姨门外偷听到的对话，还是方才发生在自己床前一如既往的关怀？还是快点儿睡着吧，说不定这真的只是一场梦，等到一觉醒来，就一切正常了。梅姨还是那个梅姨，自己还是那个自己，记忆的天空还是明亮的湛蓝，没有变成阴沉的灰暗。 许正阳闭上了眼睛，充斥在四周的画面如同被按了关机键的电视机，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不愿意往下看了？”老鹰的语气中有些不屑，有些嘲讽，“还是不敢往下看了？” 是不愿意，还是不敢呢？这两者有区别吗？许正阳觉得自己心中有意思隐隐的痛，接下去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接下去的画面，绝对不是他喜欢看到的画面。 “人生本来就不是一出喜剧，大团圆的结局，是电影和通话故事里骗人的把戏。”这是老鹰的一贯论调，这个世界，没有美好，没有什么值得珍惜。因为所有的美好都会离你而去，不是背叛你，就是因你而死。 “不要这么悲观。”刀锋素来不喜欢老鹰这副与全世界为敌的样子，“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决定权在你自己。只要有一颗积极乐观的心，悲剧也会变成喜剧。” “扯淡，”老鹰冷冷笑着，“当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时候，你积极乐观一个给我看看？” “全世界都抛起你，不至于吧，这个世界大得很。” “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这个世界一点儿都不大。” 是啊，对五岁小孩儿来说，这个世界仿佛只有几个人而已。 朝阳如期升起，早晨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心情提早或推迟。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入屋内，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起床，穿衣服，洗脸，刷牙，叠被子，这些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一件件有条不紊的做着，脑子里有些混沌，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还没有到早饭的时候，自己乖乖坐在小桌子边上，把桌下沉重的箱子拉到脚边，开始翻找常用的油彩。按照惯例，白天是潜伏课。今天藏在什么地方呢？山坡东北角小树丛边有几块乱石，今天可以把自己伪装成石头。要变成石头，就需要伪装布，伏下身子，将手伸到桌底深处，拽出伪装布，准备调出石头的颜色。 门被轻轻推开了，油条的香味传了进来，回头看去，是梅姨一如往常笑嘻嘻的俊俏面孔。 “今天我们任务比较重，破个例，把早饭带到宿舍吃。”按照基地的规矩，早午晚三餐必须在食堂，只有晚上加班的夜宵和给卧床不起病人的病号饭，可以带入宿舍。今天真的是破例。 梅姨手里拿着两个饭盒，一个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米粥，一个里面是黄澄澄的油条。肚子一下子咕咕叫起来，昨天晚上就蠢蠢欲动的馋虫顿时异常活跃，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此刻竟然让自己觉得有些幸福，看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将桌上的油彩推到一边，饭盒放在桌上，埋头开始一顿幸福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偷偷看着梅姨，怎么看怎么觉得和以前一样，心里越来越放心，吃得越来越香。 “老是偷偷看我干什么？”梅姨笑着用手摸了摸脸，“梅姨脸上有花儿吗？” 自己心里更是一宽，连开玩笑都和以前一样，“梅姨，你怎么不吃？” “我已经吃过了，都跟你似得，那么懒惰，睡到这时候才起床。”梅姨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检查着自己的屋子，毛巾c刷牙杯c脸盆有没有放到该放的地方，被子有没有叠的整整齐齐。一圈看过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五岁的小家伙，已经有了一点老兵的味道。 三口两口把早饭吃完，抹了一把嘴，拿起饭盒向水房走去，吃完了饭冲洗饭盒，对别的孩子来说，这是妈妈该干的事，对自己来说，只能自己动手，而且仿佛天经地义一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没有人会帮自己的。 轻车熟路的把饭盒洗刷的干干净净，回到宿舍，梅姨已经把油彩收回盒子，伪装布也叠好放到桌下。现在摆在桌上的，是昨天晚上拿来的装着照片的盒子。 “今天不去捉迷藏了吗？”虽然潜伏课和捉迷藏完全是两回事，自己还是愿意把潜伏叫成捉迷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对枯燥的躲藏多一点点兴趣。 “山坡上今天有别的训练，咱们的捉迷藏场地被人家占用了，今天只好上一整天的室内课了。” 室内课，那可比在外面藏猫猫强多了。自己心中一阵高兴，昨天的噩梦让自己心惊胆战一晚上，今天终于能有点补偿了。 “太好了，可以玩连线游戏了。”从把没有易容的照片和易过容的联系起来，听起来就好玩。 梅姨把盒子翻转过来，里面的照片噼里啪啦落在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桌面。 “怎么这么多？”自己有些懵，现在的照片，显然比自己前几天看过的易过容的照片多得多。 “既然是游戏，难度当然要加大了。”梅姨笑嘻嘻的，似乎在为出了一道难题而得意，“这堆照片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曾经出现在那些易容照片里，你先得把他们找出来，然后才能开始连连看。” 这个游戏难度可有些大，桌上的照片，有的是只有一寸大小的黑白证件照，有的是几个人在一起合影的合照，有的都已经因年代久远而发黄，有的则因为焦距不准模模糊糊，从这堆照片里找人，自己真的没有头绪。 “梅姨，这也太难了吧？”没办法，只能先叫叫苦了，希望能让梅姨心软，给自己把难度降下来。否则，要从这些照片里扒东西，还不如趴在草丛里一整天呢。 “要不梅姨告诉你个诀窍？”梅姨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调皮。 “好啊。”自己觉得提不起精神，告诉诀窍，能有什么诀窍？ “这里面都是咱们这个基地的人，有的人你这几天见过，有的人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现在你没见过，今后总会见到的。你可以先把自己见过的人挑出来，这些人的照片再模糊都没事儿，反正你知道他们实际上长什么样儿，要连线，就先从这些熟人开始。” 梅姨说的有些道理，自己顿时来了精神，对啊，把熟人找出来，在熟人的范围里面找，难度会小一些。 一头扎进照片堆中，开始认认真真的翻找。这个人自己见过，是食堂的伙夫，挑出来，这个自己也见过，曾经在梅姨住的楼房门口站过岗，挑出来 挑出来的照片越来越多，剩下的照片却还有不少，顺手再拿起一张，心中忽然一颤。这张照片上的人，自己也见过，不过不是在这个基地里，而是在那家肯德基餐厅。 这个人，是自己的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引蛇出洞 1995年9月7日20：3020：40 “包在你们身上？”老张冷笑一声，摆出一副绝不相信的样子，“你们两个不过是靳百川的两条狗而已，就凭你们，能干成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杜乐天的脸涨得通红，“靳百川能耐再大，他也只有一个人，集安黑道势力错综复杂，要凭借一己之力控制整个黑道，不是做不到，但确实难度有些大。而且除了黑道之外，白道上的各方神圣他也得维系着。要是没几个得力的帮手，想黑白两道通吃，累死他他也办不到。” “你的意思是，你们二位的话，靳百川还是愿意听的？” “那”刚出口一个那字，杜乐天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生生把当然两个字吞了回去。刚才自己和鬼王口口声声说五大门派是靳百川一人独大，其他人只是被逼上船后下不来的苦命人，现在又说自己和鬼王能帮靳百川撑起半边天，两者显然自相矛盾。 “那倒也不尽然，”鬼王的脑子比杜乐天快多了，连忙把话头接了过来，“这些年靳百川风生水起，抖起来了，精力主要放在了白道上，整天和政界高官打成一片。黑道上的事，就不方便插手太多，便倚重我们兄弟多些了。但总的来说，人家还是把我们当成下人，呼来喝去的，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照理说两位老大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如此甘心屈居靳百川之下？”老张似乎开始相信鬼王的说辞，但终究还是有些疑虑，所以才追问了一句。 “还不是看中了人家背后的大树。”鬼王使劲拍着大腿，一副恨恨的样子，“原来以为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拳头硬的就能横行，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弱肉强食，只不过强的不是拳头，而是权力，有权力的才是老大。” “我明白了，”老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们也想像靳百川一样，和集安的官员们搭上关系，找一棵能乘凉的大树。不过我不明白，既然是找用来乘凉的大树，你们直接找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傍着靳百川呢？” “唉，张老兄，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官场的道道是一点儿都不懂的。”鬼王摇头叹息，说起来真是满把辛酸泪，这些年的委屈，他还从来没有向外人说过，“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麻烦得很。那些官儿们，虽然都吃公家饭，却分了不同的派系，你拜山门之前要是没摸清楚，有可能靠上一株小草，得罪了一片大树，危险得很。” 听着鬼王的哀叹，杜乐天深有同感，自己就经历过这样血淋淋的教训，当时自己托了各种关系，搭上了税务局的一个副局长，哪知这位副局长和局长不是一派，自己的歌厅马上便遭到来自税务稽查部门的严查。像自己这样吃偏门的，税务上怎么可能干净，那还不是一查就漏。短短一个月，自己新开的一个歌厅便被折腾的半死不活。要不是靳百川出面说和，那无休止的核查把自己的整条产业链都拖垮都是分分钟的事。从那一天开始，他才知道，官道如黑道，黑道只有五大门派，官道则如同江南水乡的水道一般，星罗棋布交错纵横，而且那一个个派系都隐藏在水面之下，让你完全摸不到门道。 “其实靳百川带着摸门道只是一个方面，毕竟，只要结交几个政府低级官员，就能把大致的派系打探个七七八八，不一定非要靳百川出面。”鬼王继续着他的血泪控诉，“关键在于，你要攀高枝，却没有登高的梯子。真正握着实权的高官，不是光靠钱就能砸下来的。稀里糊涂拿着钱硬上，在人家眼中，你就是个小丑暴发户，会离你远远的，免得有朝一日你落难了拖累了人家。” 杜乐天看了看鬼王，看来鬼王走得比自己远得多，自己在拜错山头之后心有余悸，便投靠了靳百川，靠靳百川来打通和政府官员的关系。鬼王显然自己又挣扎了许久，这才心有不甘的委身木字门之下。 “几次碰壁之后，我才明白过来，想越过靳百川，自己去搭关系网，根本就行不通，无奈之下，我只能随着靳百川的脚步，在他的引荐下和方方面面的大员建立联系。张老兄，你说这日子过得多窝心，铺路搭桥的桥都是我来出，买的好确实靳百川拿大头，我拿小头，有好多人，钱收了不少，还是只认得靳百川，对我依然爱答不理。这种日子，简直就像武大郎，辛辛苦苦卖炊饼赚钱养媳妇儿，媳妇儿眼里却只有西门庆。” 老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句实话，鬼王这个家伙，还真是幽默。 老张不由自主的一笑，让包间内的空气一下子缓和下来，杜乐天和鬼王的情绪立即得到了充分的放松。 “张老兄，说起这里面的委屈，我和鬼王老哥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就是罄竹难书啊。”杜乐天趁热打铁，还来了一个高大上的成语，“所以，对靳百川，我们两真的是恨之入骨。老兄你放心，在对付靳百川的问题上，我们两和你绝对是一条心的。” 好了，表决心的话说够了，接下来要进入实质内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明白，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才能帮到我？” “不是我们打算怎么做的问题，是您打算怎么做，我们得知道了您的打算，才能想好怎么帮忙啊。”鬼王说的有道理，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得看这位张爷爷打算怎么干。“不过以我们两个的身手和实力，要冲到百川大厦砍了靳百川，那是打死都办不成的。”谈判归谈判，有些丑话还是要讲到前头的，尽力帮忙没问题，超过能力范围的，说破了天也做不到。 “放心好了，动手杀人的事儿，不会交给两位。靳百川是我们的仇敌，地狱鸟习惯自己料理仇人，不习惯假手他人。”老张感受着鬼王和杜乐天的情绪，不错，是时候一步步抛出计划了，“其实我们已经盯了靳百川整整一下午，这个老东西，像是个缩头乌龟一样，待在百川大厦根本就不露面。” “是啊，这老小子，从昨天下午开始就窝在百川大厦办公室里面，有事儿都是我们几个跑到他那儿去汇报，那架子端的，比市委书记还大，牛着呢。”杜乐天说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全然忘了直到方才之前，自己还以能够随时进入靳百川办公室为荣。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的大锅已经架好了，苦于没有米啊。”今天晚上乐天歌厅这热热闹闹的一场，核心就在这几句话，要摆出一个引蛇出洞的局，关键在于用什么把蛇引出来。无疑，鬼王和杜乐天正是把靳百川引出来最好的工具，无论是怎样的诱饵，从这两个人嘴里说出来，靳百川都不会心存戒备的。 “我明白了，”杜乐天一拍脑门，“张老哥的意思是需要我们把靳百川引出来，对不对？” “怎么样，能做到吗？”老张的反问就是承认。 “要是在平时，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可是今天”鬼王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杜乐天用倒吸凉气的方式表达着任务的艰巨，“今天靳百川要陪上面来的要人，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他是不会从百川集团出来的。” “那我们就找一件天大的事儿，让他不出来都不行。”老张嘴角闪过一丝狡猾的微笑，诱饵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合适的角色把他抛给靳百川了。 欧阳逸轩终于离开了自己办公室，靳百川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这一下午，只要有手术刀的人在自己办公室，自己就觉得那间办公室不属于自己，自己只是屋子里的一个客人而已。现在，欧阳逸轩这个家伙要下楼看他四弟的尸体去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这一天，真够要命的。 跌跌撞撞进了里屋套间，把自己像扔沙袋一样扔到大大的席梦思床上，腰背的酸痛瞬间缓解带来的舒服差点儿让他感到一阵晕眩，岁月不饶人，还没熬一天一夜，就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沉重的眼皮刚刚合上，被自己随手扔在床边的手机便尖叫起来，靳百川差点儿骂娘，这是谁呀，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骚扰自己。 拿起电话，屏幕上闪烁着鬼王的名字，靳百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笨蛋，不会连接收土字门这么点儿事都干不好吧？今天的变故已经太多了，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再生枝节了。 按下接听按钮，靳百川打起了精神，电话另一端的鬼王，也是黑道风云人物，必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老赵，事情办的怎么样？” “靳总，事情出了岔子，有些麻烦。” 这个废物，果然把事情搞砸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锅砸得有多严重。“出了什么岔子？” “土字门的小兔崽子们闹事，打起来了。” 让你们去就是为了防止土字门内讧，怎么你们去了反而打起来了？“打成什么样儿了？” “火字门的雷天彪死了。” 靳百川腾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靠，这他妈的叫有些麻烦？都出人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和刘副局长交锋 1995年9月7日20：3020：40 王大鹏将切诺基警车一头扎入车位，推门跳了下来，小跑着进了办公楼，低着头顺着楼梯飞快的往上爬。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往回赶了，希望刘局不会起疑心。 “大鹏，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拉住了王大鹏的脚步，抬头看时，大队长陈云正站在二楼楼梯口，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看着自己，一副久坐之后从办公室出来活动活动的样子。 “陈队。”王大鹏心中忽然一动，在集安一中的时候，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一切怀疑向陈云和盘托出，真是巧了，刚进门就遇到了陈云。 “风风火火的忙什么呢？”陈云脸上笑嘻嘻的，双眼却死死盯着王大鹏，时刻准备从王大鹏脸上捕捉到一丝丝异样的表情。 “我刚才去了一趟集安一中。”王大鹏毫不避讳，照理说案子已经交出去了，自己再私下调查，绝对不合规矩，可既然绝对要对陈云全无隐瞒，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云愣了一下，这个王大鹏倒是够坦率，这种违反工作纪律的事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面不改色，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略一犹豫，才问道：“这大晚上的，跑到集安一中干什么去了？” “下午的枪击案，有几个情节需要核实，我都核实完了。” 陈云真的有些懵了，这就有些明目张胆了，看王大鹏的意思，好像在说案子交给你了没错，可我就是要接着查，你能把我怎么样？ “陈队，集安一中枪击案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我先去见刘局一趟，等见完了刘局就去找你，有些事儿我得好好和你说说。”王大鹏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陈云的肩膀，急匆匆从陈云身边跑了过去，直奔三楼而去。 这句话更是让陈云摸不着头脑，有事儿要和自己说，还要先见过刘局之后再和自己说，这个王大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听到门外轻轻的敲门声，刘子强坐直了身子，顺手从桌边扯过几份文件放在面前，清清嗓子，说了声“进来”。 王大鹏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随手将门轻轻关上，转过身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喊了声“刘局”。 刘子强把埋在文件中的脑袋抬了起来，右手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好像看了整整一晚上文件一样，接着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说道：“大鹏，坐吧。” 王大鹏点点头，走到沙发前坐下，腰板依然挺得直直的，等着聆听局长训示。 “好点儿了没有？”刘子强指了指王大鹏的肚子。王大鹏连忙点头说道：“好多了，闹了几次肚子，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晚上吃的什么，怎么会把肚子吃坏呢？”刘子强一脸关切，他是在百川大厦吃的晚饭，不过他已经问清楚了，食堂晚饭做的是炸酱面，如果王大鹏连晚饭都没在食堂吃，那一定说不上来。如果是那样，就说明这个副大队长，背地里的调查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王大鹏心中一动，晚饭是在集安一中食堂吃的，这一点绝不能告诉刘局，可晚饭吃了什么，自己还真不知道。“一直闹肚子，晚饭没吃，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王大鹏一边说一边惊讶于自己的镇定，看来说谎这个东西，难就难在开头，一旦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鬼话，刘子强的心一沉，王大鹏这小子，连晚饭都不知就跑到集安一中查事儿去了，而且还背着自己。这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才见鬼了。 “抓捕许正阳的事儿有进展了吗？”刘子强不动声色的拿起文件，仿佛又开始专注的阅读，双眼却越过文件的上沿盯着王大鹏。许正阳这件案子，已经交给陈云了，这个问题按理说不应该问王大鹏，如果王大鹏心里有鬼，脸上的神色肯定会有变化。 王大鹏心里顿时一乱，刘局什么意思，许正阳的案子已经交给了陈云，这么抓捕进展这样的问题会问自己呢？难道刘局发现自己在集安一中偷偷开展的调查了吗？心中忐忑之余，眼神偷偷向刘子强瞟了一眼，刘局在认真看文件，看起来这句话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刘局，许正阳的案子已经不是我负责了，抓捕进展我不清楚。”这句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自己本来就不知道抓捕进展，说实话比说假话痛快多了。 “看看我这个脑子，差点儿忘了。”刘子强放下手里的文件，哈哈一笑，拍了拍脑门。刚才那一丝慌乱，已经被他看了个正着，王大鹏啊王大鹏，你小子的演技，还差点儿火候。“忘了通知你了，这起枪击案，你也得参与进来。你审过许正阳，情况比较熟悉，对抓捕工作很有利。” 王大鹏愣了一下，看着刘子强，刘局的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现在负责案子的是陈云，刘局虽然是陈云的顶头上司，但在具体案件经办的问题上，说话还真不一定好使。“刘局，这事儿陈大队知道了吗？” 刘子强顿时觉得一股怒火从心里窜了起来，这个王大鹏，脑子短路了吧？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他这个副局长说话不管用，还不如刑警大队大队长说话好使？怒火在心头一闪而过，脸上早挂出了笑眯眯的表情，“怎么，大鹏，我这个主管副局长，连这个主都做不了吗？别忘了，907专案组的组长是我，陈云只是副组长而已。” 话一出口王大鹏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傻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着主管副局长的面，问主管副局长的决定有没有经过大队长同意，这不是傻是什么？还好刘局没有雷霆大怒，不过这笑眯眯不阴不阳的样子，比雷霆大怒也好不了多少。“刘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还有什么好说的，话都说出去了，哪儿有解释的余地？ “行了行了，”刘子强大度的摆摆手，“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呀，就是个炮筒子脾气，有什么说什么，连个弯儿都不会转。不过我刘子强，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脾气，大老爷们，就要有一说一，那样才痛快嘛。” 刘局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王大鹏松了口气，确实，自己说话不会拐弯儿，有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人难堪了。这些年自己已经注意多了，宁可少说话，也不能乱说话。可今天，心乱了，反应就慢了，一下子没管好嘴。 “那您看我什么时候找陈大队报到呢？”王大鹏小心翼翼的说着，要参与许正阳案，一定是在陈云指挥下工作，他本来就拿定主意见过刘子强之后马上去找陈云，现在刘子强这么一安排，反而遂了自己的心意，一想到堆在自己心中满满的疑虑，他恨不得马上跑到陈云办公室去。不过此刻，还是要多问刘子强一句，这样才显得自己对副局长足够尊重。这种小节上的不注意，有时候会坏大事，这样的亏，自己没少吃。 “你不用急着找他，我这儿有些工作需要你马上做，你完成了再找陈云就行。”刘子强拿起桌边的黑皮笔记本，哗啦哗啦翻动着，好像是在找上面记着的工作安排。 琢磨官场上的事儿，王大鹏是门外汉，琢磨案子，他却是一把好手。刘子强生生把自己拖入907专案组，参与到许正阳案的查办之中，用意何在呢？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因为自己参与了对许正阳的审讯，有助于对许正阳开展抓捕吗？不会的，抓捕和审讯室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就算抓捕许正阳需要对许正阳的脾气秉性进行了解，那也只需要把自己叫去问问就行了，不至于把自己也拉到专案组去，刘子强的说辞，只是个借口罢了。 这个临时成立的907专案组，王大鹏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官方说法是为了查办老虎沟枪击案成立，这也说得过去，虽然没有参加现场勘查，但事后听技术队的同事提到，那里简直像是战场，交火规模肯定小不了，伤亡人数也绝不仅仅只有一人。如此恶性的案件，成立专案组理所当然。至于把许正阳并过去审查，那也正常，毕竟许正阳身上带着的手枪，是老虎沟案件的涉案枪支，并案无可厚非。 可自从许正阳脱逃之后，准确的讲，是自己开始在问题清单上划出一个个对勾的时候，王大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刘子强在许正阳一案中扮演的角色，绝不仅仅是一个负责案件的公安局副局长，他的面具要复杂得多。把许正阳从自己手里调出来，放到陈云手里，会不会是有人像自己一样起了疑心呢？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谁都知道，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和市局副局长刘子强不仅仅是貌合神离，其实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放眼集安市局，敢奓着胆子调查刘子强的，也就只有陈云这个拼命三郎了。 许正阳案落在陈云手里，刘子强一定难受的要命。陈云的手段非同寻常，他要带专案组，这个专案组一定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刘子强挂着个专案组组长的头衔，其实就是一尊塑了金身的泥胎，别说操控案件办理了，只怕连案情都打听不到。这下王大鹏明白了，安排自己进入专案组，就是刘局长在掺沙子，刘局长想让自己成为他在专案组的眼睛和耳朵。嘿嘿，刘局长机关算尽，却不知道他挑的眼睛和耳朵，已经存了倒戈的打算，不想再做他的狗腿子了。其实，说到底，自己从一开始都没有动过做刘局狗腿子的打算，那不过是刘局的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刘局还愿意相信自己，那自己就来个将计就计，看看这位副局长还准备玩什么把戏。 “刘局，您说，需要我干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龙背 1995年9月7日20：3020：40 虽然已经经过遗容整理，师永杰的脸孔，还是呈现出惊骇的扭曲。欧阳逸轩心中一阵刺痛，老四临死之前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震惊和恐惧，这个仇不能不报。可是对手是老鹰，这个仇，绝不是想报就能报的。 “现场处理干净了吗？”欧阳逸轩看了一眼身边的武天舒，老鹰被军方救走之后，他安排武天舒和沈放清理现场，八号院和九号院全都一片狼藉，一个被炸的面目全非，一个到处是血迹脑浆，收拾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好在有一个大大的停尸房，善后工作中难度最大的尸体处理，反而成了最容易办的。 “处理干净了。”武天舒回答的干脆利落，“那两个院子都空了，什么都没有。” 欧阳逸轩点点头，眼光落在墙角的一个大箱子上，“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散落在现场的一些杂物，还有四哥他们几个随身的东西，我都收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欧阳逸轩走到墙角，蹲下身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有手机c钱包c皮带，乱七八糟的堆在箱子里，看起来没什么用。 “这是什么？”欧阳逸轩从箱子最底层拿出一个项链，细细的银链子上拴着一个心形的坠子，那坠子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可以用来放照片。“这东西像是女孩子用的。” “可能是那两个女学生的东西吧。”武天舒猜测着。 欧阳逸轩随手将心形盒子打开，盒子左右盖子各自贴着一张照片，左边贴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右边贴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子。那中年女子的面目，和方舒依稀有些相似，看来这项链是老鹰那个女朋友的，这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想必就是老鹰女友的父母了。 欧阳逸轩忽然来了兴致，现在看来，那个叫方舒的女生，真的是老鹰的软肋，软肋这个东西，一旦被揪住了，就会扩大，从一个变成好几个。因为软肋本身，也有自己的软肋，比如说这个叫方舒的女生，她的父母显然就是她的软肋。自己只要拿捏的适当，方舒的软肋，同样会成为老鹰的软肋。看来这盘棋，自己还是有不少后着可用的。 既然要把这两个人用作后着，仔细研究当然是少不了的。欧阳逸轩把眼睛凑到那心形的小小照片盒上，仔细看着。 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却不苟言笑，脸绷得紧紧的，本来英俊的相貌看起来显得有些呆板。那中年女子笑得倒是很灿烂，即使是在照片中，也透着一股子难以隐藏的书卷气。女子打扮的颇为时尚，留着烫成大破浪的长发，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脖子上还带了一个项链，项链刻意戴在了毛衣外面，坠子的样子似乎很别致，搭配那件高领毛衣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坠子是个什么形状呢？欧阳逸轩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好像是一个长长的东西，和常规的坠子形状相差甚远，看起来，看起来有点像 一个念头一下子跑进了欧阳逸轩的脑袋，不会吧，他猛地转身，急切地对武天舒说道：“快，去找个放大镜来。” 放大镜？武天舒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的看着欧阳逸轩，要放大镜干什么？ “别愣着，快去找，我有急用。”欧阳逸轩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武天舒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转身冲出停尸房，小跑着冲向对面走廊尽头的楼梯。这么多年了，大哥从来都镇定自若，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发起了脾气？ 大哥忽然发了火，极大提高了武天舒的工作效率，不一会儿，一把放大镜便递到了欧阳逸轩手中，这帮放大镜，原本是木字门一个打手闲来无事用来聚焦太阳光烧蚂蚁的玩具，也真难为了武天舒，居然能把它从保安宿舍的角落里翻出来。 欧阳逸轩是不会理会放大镜的来历的，他一把接过放大镜，移动到小小的照片上，透过放大镜，中年女子胸前的项链坠变大了不少，但依然模模糊糊。 就算是模糊，但轮廓已经可以看出来了，那是一段短短的小圆柱，或者说得准确一点儿，这个小东西，在集团高层之外的人眼中，只是一小段毫无意义的圆柱。欧阳逸轩虽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集团高层，但作为游离于集团之外的特殊群体首脑，作为集团高层的左膀右臂，作为集团特派的龙头事件处置负责人，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这看似毫不起眼的项链坠，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龙背。 为了龙头，集团向集安投入了整个手术刀小组和数十名顶尖枪手，现在，龙背也现身了，集团还有人可派吗？ 强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欧阳逸轩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一定要镇定。集团发展到今天，势力之强，影响之广，已经远远超出欧阳逸轩的想象，但就连拥有半神之身的阿喀琉斯，都有一个足以致他于死地的脚后跟，银翼集团也不例外。龙背和龙头，恰恰就是银翼集团的阿喀琉斯之踵。 龙头c龙背和龙尾，这三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欧阳逸轩并不知道，严格地讲，在接受此次任务之前，他连这三个名称都没有听过。当集团老大将他叫到办公室，将这三个东西的由来和用途向欧阳逸轩和盘托出时，欧阳逸轩的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就算集团创始人当时糊涂了，让龙头龙背龙尾这个畸形的存在诞生于世，那也应该在集团一天天壮大的时候将这些东西毁个一干二净，再退一步讲，就算没及时毁掉，那就要好好保管，怎么能让这么要命的东西流失在外呢？三件东西，现在只剩了一只龙尾在集团手里，出现这样的结果，简直就是儿戏。 以自己的身份，对龙头的情况都一无所知，这物件显然是集团的高度机密，知情范围控制的极小。现在居然有人拿着龙头和集团交易，紧接着居然跳出了龙在天一行人用龙头要挟集团。从他们张嘴要的价码来看，这些人对龙头的用途并不清楚，只是知道此物对集团至关重要而已。就算这样，也已经搞得集团上下鸡犬不宁，要是知道了这物件的用途，那绝对是银翼的灾难。 龙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龙背又露出端倪，接下来的棋，到底该怎么下，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老五，你三哥在哪儿？”要谋划，一定要找陆占山。虽然来到集安之后，陆占山策划的两次行动，集安一中枪击和南京路猎鹰，都不算成功。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一次两次失利，不能作为判断战将能力的标准。更何况，这两次行动，南京路的是失利，集安一中的，可不算失利，毕竟，栽赃老鹰的事儿，现在看来做的还是很漂亮的。 “三哥在隔壁看听凌朝阳的审讯录音。”从南京路回来之后，陆占山一直情绪低落，一头扎进特讯室，一遍遍听方舒和周小唐的审讯录音。 欧阳逸轩愣了一下，心中顿时一阵惭愧。陆占山把南京路的失利当成包袱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实际上，南京路失利的责任人是他欧阳逸轩，正是他对老鹰的误判，导致了匆匆忙忙的兵力调动，导致了最终的失利。 为什么会误判？原因只有一个，自己对方舒在老鹰心中的重要性，估计不足。这一点，陆占山也清楚得很，不过在陆占山心里，估计不足的不是欧阳逸轩，而是他陆占山，他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准确判断方舒对老鹰的重要性，才没能及时给大哥欧阳逸轩一个准确的建议，导致了行动的失败。陆占山就是这样，总是把明明应该由主帅承担的责任，揽到自己这个参谋脑袋上。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回到百川大厦，陆占山便一头扎进了讯问室，他要把所有关于方舒和周小唐的录音仔仔细细听一遍，决不能漏过一个字，说不定，惊天线索就藏在不起眼的一句话里面。 欧阳逸轩叹了口气，陆占山是好兄弟，可惜心太重，任务一帆风顺还好，一旦受挫，情绪就容易受到影响，这次不仅仅是受挫，连老四都搭进去了，陆占山还能不能准确的做出下一步决策呢？ 推门进了特讯室，陆占山像雕塑一样坐在单向玻璃后面，微微闭着双眼，头上带着硕大的耳机，投入的样子像是在听一曲悠扬的乐曲。欧阳逸轩走到陆占山背后，轻轻拿掉了他头上的耳机，陆占山身子一震，立即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是欧阳逸轩，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你来了。” “永远要在背后睁一只眼，如果刚才进来的是老鹰，你现在就成为一具尸体了。”欧阳逸轩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样，录音里面有线索吗？” “没有。”陆占山有些沮丧，“方舒的录音我听完了，没有异常。” “凌朝阳虽说有些书呆子气，但毕竟是专家，他的结论还是有价值的。”凌朝阳的结论很简单，方舒和周小唐，对老鹰的来历一无所知。 “我打算再听听那个周小唐的录音，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欧阳逸轩笑了笑，这个三弟，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就是个操心的命。“有件事，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大哥，您说。”一听来了任务，陆占山顿时有了精神，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决不能像南京路的行动一样，不能有丝毫差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政委和大队长 1995年9月7日20：3020：40 高战天觉得自己心情真是糟透了。从军区医院出来，他就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在猎豹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眼睛瞪着风挡玻璃外面的世界，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作对。驾车的特种大队一中队中队长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大队长，在心中暗暗嘀咕着，今天大队长气儿不顺，可得小心点儿，别这个时候招了他。 一大一小两辆军车风驰电掣的开进了特种大队营区大门，门口的哨兵腰背挺直，向军车行了一个标准的持枪礼，一个下午没见到人的大队长，终于回来了。 车子在特种大队办公楼门口停下，高战天推开车门跳下车，扭头对开车的一中队中队长说道：“今天的任务结束，晚上好好休息，别耽误明天训练。”一中队长连忙应了声是，看着大队长大步走进办公楼，这才松开离合器，驾车直奔营房而去。这次任务并不困难，不过特种大队有铁的纪律，每一次任务都要高度保密，虽说这一下午只是全副武装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两个女生一个伤员，一枪未发，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但所有参与任务的人都知道，这一下午的经历，一个字都不能向外透露，这就是保密纪律。 高战天推开大队长办公室房门，脱下身上沉甸甸的作战背心，甩在沙发上，自己则一屁股坐进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感受着那挥之不去的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 擅自动用军队，是眼中违反军法的行为，这一点高战天清楚得很。他的确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没有混蛋到无视军法的地步。在外人眼中，高战天似乎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谁的话都不听。但实际上，高战天绝不是没有头脑，一味鲁莽的莽夫，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可能爬到特种大队大队长这个位子上。正如今天，他敢调动特种大队的战士，就有应对之策，或者说，他这个特种大队大队长，本来是有应对之策的。 在高战天看来，解救周小唐的任务，难度仅仅在于紧迫，一旦抢到先机，就不会存在问题。而对于解救被绑架人质这样的事，无论是在地方公安眼中还是军区官老爷们的眼中，都是好事。人质解救成功，不会有人太多关注解救的经过，特种大队的出动，在各方高官口中，会变成军地合作铁拳出击打击犯罪的典范，至于军区特种大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与主流宣传不合拍的疑问，会被自动忽略掉。也就是说，没有人会追问高战天擅自动用特种大队的事。 就算有人不长眼，不合时宜的问出“特种大队此次行动是否经过军区批准”这样容易让军区尴尬的问题，那他高战天也有对策，“此次行动是特种大队例行训练内容之一”，就这么一句话，就能把来自方方面面的质疑顶回去。如果有人继续追问，“请问这是什么训练内容呢”，高战天会理直气壮的回答，“特种大队训练大纲属于军事秘密，无可奉告。”作为大队长，最多只能向外界透露训练科目名称，科目名称他都想好了“城市巷战前期侦查”。 为了提高特种大队战士城市巷战侦查能力，大队长高战天带领特种大队某部深入集安市区开展训练，偶遇集安一中某中学生被犯罪嫌疑人绑架，果断出手解救并获得成功，充分体现了我军区特种大队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战术素质和军民鱼水情深的政治素养。连军区宣传部门的新闻通稿内容他都能猜得出来，因此，擅自动用特种大队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周小唐的后面还有老鹰，而老鹰竟然成了地方公安通缉的杀人嫌疑人，现在，连军区政治部主任都站到了地方公安一边。这种情况下，自己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军地双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会有各色人等拿着放大镜找自己的过错，到时候，自己就算没什么错，这帮人都可能捏点儿莫须有的东西往自己脑袋上安，别说自己确实有一条大大的尾巴等着人家揪了。所以，刘建设让他撤离的时候，他没有坚持，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可能面对麻烦小不了，决不能让这些麻烦影响到刘建设他们那一条战线。 通通通，一阵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高战天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喊了声进来。自己是这个营区的主官，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 办公室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政委刘鹏，高战天心中暗自警惕，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刘鹏曾经是政治部主任向飞的秘书，而向飞主任，现在正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自己刚刚进门，刘鹏就找上门来，不会和老鹰的事有关吧？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向主任的动作也太快了。 “老高，回来了？”刘鹏不等高战天招呼，便大大咧咧坐在高战天对面的椅子上，这小半年的接触，刘鹏已经发现，和高战天这样的汉子打交道，你越是小心翼翼抠抠搜搜，他越是看不起你。在高战天看来，既然都是军人，就拿出那份豪爽，大大方方的有一说一，这样才有点儿兵的样子。 “回来了。”刘鹏上门绝不只是为了寒暄，高战天悄悄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就今天的情况而言，和对手的代言人交谈，不亚于战场上的你来我往，一定不能给敌人留下把柄。 “老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有意见。” 刘鹏单刀直入，倒是大大出乎高战天意料之外。在他印象中，军区政治部的官员们，不，应该说是军区所有机关的官员们，说话素来拐弯抹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常有之事。对别人有意见，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从来都是在背后下家伙使绊子，看来刘鹏和那些人真是不一样。 说实话，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高战天对刘鹏印象是不错的。军区政治部出身的干部，能一头扑进训练场，咬着牙坚持参与特种大队如此大强度的训练，光是这一点就就足以让高战天刮目相看，更难得的是，这个在高战天眼中只会玩笔杆子的文弱书生，通过半年不到的训练，居然能达到达标水平，虽说这个达标水平只是军区侦察兵的标准，连特种大队入门门槛都没到，可刘鹏毕竟是机关干部，能有这样的成绩，足见他参加训练不是作秀，而是真的在用心。 好印象归好印象，今天的事可不是靠好印象能妥善解决的。既然把刘鹏划入敌对阵营，就要拿出对待敌人的精神头，决不能让刚刚萌芽的好印象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这点儿轻重缓急，他高战天还是拎得清的。守住这个底线，回答就冷淡得多了：“政委有意见只管提，我洗耳恭听。” “你还知道我是特种大队政委，我还以为高大队长从来没把我当成特种大队的人呢。”刘鹏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不再控制自己的怨气，这一下午自己提心吊胆，已经受够了。必须让高战天知道错，让他知道今后不能再这么胡来，否则，今后自己只会越来越难受。 “刘政委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你我搭班子快半年了，我什么时候没把你当成自己人了？”高战天这话说的有些违心，特种大队是刘建设和他一手组建的，这支部队简直就是他高战天的家。刘建设高升之后，高战天成了大队长，这里更成了他的独立王国。听到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的秘书要来当政委之后，高战天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在自己的自留地里种菜，抱着这样的心思，能把刘鹏当自己人才怪。要不是刘鹏踏实肯干兢兢业业，他早就找茬儿把刘鹏挤兑走了。 “你带着一个班战士，一走就是一下午，连个招呼都不打，这算什么自己人？”刘鹏对高战天的敷衍好不买账，要说我就说透，不藏不掖，看你怎么解释。 高战天心头突地一跳，不好，自己怎么把刘鹏给忘了。这些年过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已经让自己有些麻木了。他知道，忽然带着一支队伍离开特种大队，战士们是不会起疑心的，毕竟，大队突然接到的任务本来就不少，大多还都是神神秘秘的，大队长忽然带人走，不算罕见。几个副大队长倒是可能多想想，只要多个心眼翻翻值班记录，就知道这次外出并无来自任何上级部门的指令，可高战天相信，自己的副大队长，就算觉得不对，也不会去深究，这些人都是自己的铁杆，是自己一手提拔的手下，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帮家伙根本不会考虑命令的内容，只会执行。但现在，特种大队有了政委，这个政委和自己显然不是一路的，自己居然就这么把这样一个重量级人物给忽略了。 “你是大队长，你应该知道，特种大队的一个班有多强的战斗力，你也应该知道动用特种大队的战士会造成多大的动静，军区有多少眼睛都盯着这儿的风吹草动，你倒好，说走就走，一拉就是一个班，一走就是一下午，你让我怎么跟军区解释？”刘鹏越说越来气，这一下午，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听到一点点关于特种大队的坏消息，他倒是不担心高战天拉着一个班的战士叛逃，高战天这个家伙，犯浑是经常的，可政治立场是坚定的。他担心的正是高战天犯浑，如果这小子自己受了气，拉着一个班战士强出头，那就算是捅了天大的娄子，想补都补不上了。 高战天心中更是发凉，自己忽然带兵外出，按照纪律，作为政委的刘鹏有义务向军区报告，也就是说，军区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擅自调动特种大队了。 “军区有什么指示吗？”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先听听有什么后果吧。高战天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边的战斗要提前打响了，可自己连作战计划都没有，这仗该怎么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章 梅姨的圈套 1995年9月7日20：3020：40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许正阳看着老鹰，脑海中定格的是那张一寸照片。 “什么怎么回事儿，照片上的人你又不是不认识。”老鹰白了许正阳一眼，关于爸爸的记忆，已经放映过了，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知道，许正阳早已把那张面孔牢牢印在脑海之中。 “我当然认识，我的意思是，梅姨为什么要把爸爸的照片拿给我看？” “这有什么问题吗？”老鹰对许正阳的提问很不屑，“梅姨给你的都是什么人的照片？” “是训练基地里的人。” “那爸爸是不是训练基地里的人？” “是。”许正阳无奈的点点头，老鹰的推理很正确，既然是照片里的都是训练基地里的人，那爸爸在里面就很正常了。这么正常的事儿，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呢？ “你好像很困惑，是不是觉得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有些没道理？” 老鹰一语中的，许正阳只能点头同意。 “因为你正在学会怀疑。” “怀疑？我为什么要怀疑？”隐隐约约的，许正阳有一中不祥的预感，似乎一旦开始怀疑，生活就会走上另一条轨道。 “为什么要怀疑？因为如果你不会怀疑，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说的有些绝对了吧？”刀锋皱了皱眉，对老鹰的论断不以为然，“照你的说法，你是不是要怀疑一切，所有的事儿，所有的人，在你眼里都不可信？” “你说对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和事，我就是要怀疑一切。”老鹰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冰冷，“做一个轻信别人的好人，最后的代价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别人。” 刀锋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害死别人，是的，一旦轻信，就会害死别人，而这个别人，可能是自己视为家人的朋友。 爸爸的照片在手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自己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把他放到旁边的一堆照片中，那堆照片放的，全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当然，要把爸爸排除在外。 堆在中间的照片越来越少，两旁的两堆照片却越来越高，终于，海量的照片分成了两堆，一堆是自己认识的或者曾经见过的人，另一堆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分完了？”梅姨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完了。”自己点点头，仰起小脸看着梅姨。 梅姨把陌生人的那堆照片放进盒子，桌上剩下的就只有见过的人了。“这些人都是你认识的吗？” “是的。”看到梅姨把那堆陌生人照片放进盒子，自己心里忽然有些紧张，那里面有一张照片不属于陌生人，自己竟然对梅姨撒谎了。 梅姨拿起桌上的照片，一张张看着，一边看一边把照片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一共十七张，是啊，在这个基地里，自己见过的人真的不算多。 “只有这么几个吗？”数量确实太少了，梅姨漂亮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熟人这么少，认起来难度有些大。” 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尽量让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这个基地里我只见过这几个人，好几个只见过一面，我把看起来有些像的照片全都挑出来了，只有这么多。”说实话，除了爸爸之外，自己能认出来的，真的只有这么多。 “梅姨不是说了嘛，除了在基地里见过的，还有那些没在基地里，但你也认识的，都可以挑出来，那也算。”这十七个人都是现在在基地里的，梅姨天天在基地里，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小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梅姨说的话，自己当然听得明明白白，阴影预约的，似乎梅姨真正想让自己挑出来的照片，只有一张，就是爸爸那一张。“在基地里的我都认不全，没在基地里见过的我就更不认识了。” “不会吧，连你爸爸都不认识吗？”梅姨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嘴角带着捉弄人的微笑，好像识破了自己的小把戏，又像是在嘲笑自己，连爸爸都认不出来了。 怎么办，被梅姨发现了。脑子里在轰隆隆的乱响，梅姨知道自己把爸爸的照片放到那一堆里了，不然她不会这么问的。没办法，乖乖把照片拿出来吧。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告诉自己，这么做不行，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做呢？硬着头皮再撑一下吧，“这里面有我爸爸的照片吗？我小时候就见过一次爸爸，连他长什么样我都记不清了。梅姨，你把他的照片挑出来让我看看吧。”作为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撒娇是最好的武器，只要拉长尾音，就足以掩饰言语中的慌张。 梅姨还是一直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柔声说道：“宝贝儿，过几天你爸爸就回来了，你就能见到他了。” 心还是在乱跳，梅姨怎么了，那里面明明有爸爸的照片，他怎么不拿出来给自己看呢？难道说，一个可怕的念头一下子从脑子里钻了出来，难道说梅姨根本就不认识爸爸？她不是爸爸的同事吗？怎么会不认识爸爸呢？ “好了，梅姨不打扰你了，你就在这里慢慢看，不着急，今天咱们不用出去，就待在屋里就行。”梅姨一边说着，一边优雅的起身，笑着和自己告别，离开了自己这间小小的卧室。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窒息，看着整整齐齐码放在桌上的照片，自己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麻，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自己五岁的小脑袋，要弄清楚实在是太难了。身子在不由自主的战栗，昨天晚上梅姨和贺叔叔的对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脑子里回响，那不是梦，是真的，正是这一段对话改变了自己，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对梅姨撒谎了。可是，最先撒谎的不是自己，是梅姨，她一直在骗自己，她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同事。 什么叫六神无主，什么叫行尸走肉，自己现在的状态，那就是典型的六神无主，标准的行尸走肉。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自己一圈一圈在屋子里走着，在不知走了多少圈之后，终于在窗前停下，透过窗户，呆呆看着外面的小广场，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 一列列队伍排得整整齐齐穿过广场，走向旁边的小楼。肚子开始咕咕咕的预警，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午饭时间到了。拿起刷得干干净净的饭盒，机械的迈着步子走下楼梯，走向食堂，作为基地中最小的成员，自己有不用列队前往食堂的特权，而拥有这项特权的，在基地不会超过五个人，梅姨和贺叔叔便在此列。 刚想到梅姨和贺叔叔，眼前便闪过一道窈窕的背影，远远走在前面的，正是梅姨，梅姨也要去吃饭。如果是以前，自己一定会大呼小叫喊着梅姨的名字，冲上去和梅姨一起走。可是今天，梅姨的背影带给自己的，是彻头彻尾的寒意，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躲进路边的小树丛里。 透过树林的缝隙，正走向食堂的梅姨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不好，难道被梅姨发现了？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身边的小树丛融为一体，虽然没有油彩和伪装布，要发现自己恐怕也不容易，他有这份自信。 “小梅，干什么去？”贺叔叔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了起来，吓了自己一大跳，如果不是这几天无休止的潜伏训练，只怕自己早已吓得从树丛里跳出来了。 “我去接小崽子吃饭。” 心中一阵刺痛，梅姨又在叫自己小崽子，虽然知道她一直在骗自己，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你确信那堆照片里没有老鹰？” 老鹰，这个名字自己听到过，妈妈临死之前说过，那是爸爸的代号，他们果然不认识爸爸。 “小崽子根本就没见过他那个死鬼老爹，认不出来。” 怎么认不出来，我见过爸爸，我认识爸爸，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们，你们是坏人。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要强忍着才不至于发出哽咽的声音。 “早知道就不费这么大劲，又是易容又是潜伏的，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啊，如果一开始就给自己一堆照片，让自己找出爸爸，自己会怀疑吗？不会的。一阵恐惧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心，幸亏他们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幸亏自己在鬼使神差中听到了那段对话，否则他们就该知道爸爸的样子了。可是知道了爸爸的样子又能怎么样呢？这一点自己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要骗自己找出爸爸的照片，一定不会用来干好事的。 “这怪不得你。”梅姨似乎在安慰贺叔叔，“老鹰一天不死，我们一天不得安宁，既然知道了他已经打入我们组织内部，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出来。好不容易有了小崽子这条线索，当然不能轻易断了。不过现在好了，这条线没有用。干脆干掉他得了。” 干掉他得了，这竟然是对自己像妈妈一样慈爱的梅姨说出的话，说的那么干脆，那么自然。 “不行，这小子还有用。”贺叔叔沉吟了一下，说道，“只要他在我们手上，我们就等于握住了老鹰的命脉，一旦知道了老鹰的身份，这小子就是我们对付老鹰的一把利器。” “靠，看来我还得装一段时间好妈妈了。”梅姨的声音里充满了嫌恶，看来天天对着自己装慈爱，是一件很让人心烦的事。 “委屈一下吧，为了大局，忍忍。” 委屈一下？自己在心中苦笑着，不用了，你不用委屈了。这里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我还是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诱敌成功 1995年9月7日20：4020：50 “雷天彪是怎么死的？”靳百川一骨碌从大床上翻身下来，出了套间，跌跌撞撞来到办公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土字门的兔崽子们不同意被收编，而且因为争老大的事儿闹起来了，一帮人起了内讧，雷天彪出面制止，被捅了一刀。”鬼王一边说一边向老张眨着眼睛，这个撒谎高手，把假话说得像真的一样。 “现在情况怎么样？”乐天歌厅地处闹市，现在又是灯红酒绿的时候，歌厅里一定人山人海，出了人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情况基本控制住了，土字门那几个头头被我们弄到了隔壁包间，出了人命他们也有些懵。” 这只是暂时的，靳百川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死了人是大事，谁赶上了都会懵。但土字门的人不是善茬儿，这种懵懂很快就会过去，一旦恢复了冷静，就会继续投入到帮派纷争之中。而且既然已经见了血，就很容易让人突破心理底线，接下来的纷争只怕更加激烈。 “直接动手的是谁？”要看看是谁动手杀掉了雷天彪，如果这个人只是下面一个小混混，那样就麻烦了。土字门完全可以把杀人的小混混交给火字门，由火字门按照江湖规矩来处置，剩下的太保们则会心无旁骛的继续争夺权位。如果杀人的是其中一个太保，那火字门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介入土字门的纷争之中，事情反而要好办的多。 “是土字门的一个太保，诨号叫锤子。”鬼王的脑子飞快的转了一遍，今天到场的土字门上下，他只认识一个人，就是那个看起来愣头愣脑，其实精明过人的锤子。没办法，只好把事情先安到他脑袋上了。 “这个人势力怎么样？”靳百川的心先放了一半，动手的是土字门的头面人物，这就好办了。 “这人是土字门何坤之下最有实力的太保。”鬼王揣摩着靳百川的心思，行凶之人实力越是强劲，越需要靳百川出面处置，也就越容易把靳百川引出来。 太好了。靳百川却是另一番心思，用杀死雷天彪这件事来要挟行凶人，完全可以将对方死死控制住，对方实力越强，自己能控制的力量就越大。如果这个锤子实力强大到可以控制土字门，那自己只需要用雷天彪这件事当枷锁，把这小子牢牢拴住，就等于在土字门内部培植了一个傀儡。然后自己稍稍用力，把这小子推上老大宝座，土字门就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这个叫锤子的，现在情绪怎么样？” “有些慌，不过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虽然慌，但是没有乱。”鬼王一边说一边琢磨着，杀了人不慌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慌成一团，像个吓坏了的小猫一样，靳百川就没有现身的必要了。 有些慌，但是不乱。靳百川微微有些失望，最好的结果是这个锤子惊慌失措，鬼王和杜乐天一唱一和吓唬一番，就将此人收服。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这份胆气，能做到杀人之后不乱，看来这事儿要费些周折了。 “土字门的其他人怎么样？”光看直接行凶人的态度还不够，如果其他太保置身事外，在一边看锤子的笑话，事情也不好办。毕竟按照常规处置方式，摆在锤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按照黑道规矩偿命，一条是走白道法办。无论走哪一条路，对锤子而言都是绝路，对其他太保而言，则是去掉一个竞争对手的绝佳机会。如果自己不按常规方式行事，便会有人心生不快，若是横生直接报了警，自己就太被动了。 “其他太保还不如锤子镇定，毕竟是他们一伙人内讧在先，雷天彪是制止他们内讧的时候被错手杀掉的。如果死的不是雷天彪，恐怕就是他们土字门自己的人了。”靳百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鬼王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这位人大代表，简直就是个问题宝宝。 土字门的太保们乱了，太好了，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看来只要好好利用一下，雷天彪的死，有可能成为一件好事。“老赵，我现在抽不开身，你和老杜好好处置一下。利用雷天彪这件事，把土字门的大大小小收拢住，别再出岔子。” 鬼王愣了，靳百川还真沉得住气，自己已经把事情描绘的如此复杂，他还是龟缩着不出来。引蛇出洞引蛇出洞，这条蛇要是死活不伸脑袋，自己还真没辙。 “靳总，事情不太好办啊。”鬼王硬着头皮，先抛出一句，该编什么理由，才能把靳百川的大驾请出来呢？ “有什么不好办的？”靳百川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头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楼下的停尸房都要放满了，还要出面调停帮派纷争，这个鬼王，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分点儿忧呢？ 靳百川生气了，鬼王心一沉，这个老小子，真的不打算来了。可是如果他不来，自己和杜乐天就危险了，面前的这个煞星老张，别看现在还和和气气，一旦知道自己和杜乐天的诱敌计划失败，只怕分分钟就要翻脸。他翻脸不要紧，窗外的14可不是吃素的。不行，一定要把靳百川搬出来。 “这里情况太复杂了，雷天彪死在包间里，现在消息还能封锁得住，可歌厅人多眼杂，谁也不能保证消息会不会外泄，这消息要是泄露了，警察可就跟着上门了。”想了半天，终于想出第一个借口，命案能藏得住一时，藏不了太久，要是处置不及时，招来了警察，麻烦就大了。 “这好办，我派人过去，你们把尸体悄悄从后门弄出来，拉到我这儿，我有办法。”隐瞒命案的事儿，今天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无非是在百川集团地下的停尸房多占一个柜子罢了。 第一击落空，鬼王定了定神，百川集团地下室有审讯室，这是今天早晨鬼王才知道的。至于那里设了停尸房，鬼王却是一无所知。靳百川居然愿意出面藏尸，那所谓命案事发的理由，就站不住了。尸体都藏起来了，命案还怎么事发？想把靳百川弄出来，这个理由是不行了。 “土字门的这帮小子挺刺儿头的，不好搞啊。”鬼王开始搜肠刮肚了，警察那边没有问题，出问题的就只能是土字门那边了。 “土字门那些太保，听起来名头大，不就是一帮小混混吗？你和老杜都是一刀一枪从底下干起来的，震慑几个小混混，还会有问题吗？”说实话，靳百川最初就对土字门的混混不在意，在他看来，这帮混混都是乌合之众，鬼王和杜乐天出面瞪瞪眼睛，就足以马到成功。谁知本来认为板上钉钉成功的事儿，居然出了岔子，现在看来，自己的估计还是有些问题。虽然嘴上说相信鬼王和杜乐天，心中还是底气不足。 “靳总，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鬼王要开始冒汗了，靳百川这个老滑头，看来是铁了心的不出面了，“土字门那些家伙们本来就觊觎帮主宝座，对我和乐天怀着戒心。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更不好控制了。” “你们控制不住，我去难道能管用吗？”乐天歌厅现在人多眼杂，还躺着一具尸体，绝对是是非之地。自己贸然闯进去，日后雷天彪命案一旦事发，就很难脱得干系。既然安排了鬼王和杜乐天处理，就干脆把球交给他们，让他们踢个痛快。自己就踏踏实实躲在幕后，看他们表演就好。 靳百川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坚持就有些生硬了。鬼王感觉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在引蛇出洞这件事上，自己低估了难度。抬起头无奈的看了一眼老张，电话一直开着免提，这位张爷您一字一句应该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吧，不是我赵满堂不给力，实在是鬼子太狡猾啊。 老张看到了鬼王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显然尽是无可奈何，这是再向自己求饶，意思无非就是事情办砸了，可不能怪我。我的小命，您老还是要饶的。笑话，让你活着就是要把靳百川引出来，你现在掉链子，还想保命，白日做梦。 不过自己此行，让鬼王和杜乐天偿命不是目的，目标在靳百川，只要有一线希望，还是要继续努力的。现在看来，鬼王已经没办法了，可杜乐天还没有开口，没准儿杜乐天有招呢。想到这儿，老张板起了脸，对鬼王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杜乐天。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靳百川不来是不行的，你要是干不成，就换杜乐天试试。 看着老张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鬼王的脑子差点儿一片空白，仿佛随着老张的脸色变化，那夺命的红点已经出现在自己脑门上一样。可是自己真的没有办法了，死说活说靳百川都不出现，自己有什么招？再看老张的手指指向了杜乐天，一道电光顿时照亮了脑海，这位张爷真是英明神武，居然能想到这个主意，高，实在是高。 清了清嗓子，用上了束手无策的语气，“靳总，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老杜。” 老张和杜乐天同时将目光投向鬼王，这老家伙在玩什么把戏，最麻烦的是老杜，老杜怎么麻烦了？ “老杜怎么了？” “雷天彪死了，老杜不甘心，要拿土字门的太保们祭旗，现在火字门的刀手已经到位，就等着老杜一声令下，然后就把土字门的太保一网打尽。” 电话另一端的靳百川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告诉杜乐天，我马上就来，我到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听着扬声器中电话的忙音，老张和杜乐天面面相觑，赵满堂这个家伙，鬼王的绰号还真没白叫，真够鬼的，居然这么拐弯抹角的把靳百川骗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谋深算 1995年9月7日20：4020：50 “看看你这副着急的样子。”刘子强微微一笑，对王大鹏热情工作积极请战的态度表达着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身体吃得消吗？” 王大鹏看着刘子强诚恳的表情，心中一阵感动，又是一阵惭愧，局长这么关心自己，自己居然撒谎骗他，可撒谎这种事，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放心吧刘局，已经好多了。” “下午回来之后，我一直在琢磨集安一中这起案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刘子强并没有急于布置任务，而是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充分游走，然后把少许漏网之鱼喷出鼻孔，作为一个老烟鬼，每逢重大事项决策，刘子强总是需要用大量尼古丁来帮助自己下决心。接下来要做的决定，需要的尼古丁数量只怕要加倍。 王大鹏心中一动，刘局觉得案子蹊跷，自己也觉得案子蹊跷，不过自己感觉，案子之所以蹊跷，是因为刘局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现在刘局主动提出案子有问题，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来想去，这个案子里面最蹊跷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只开了一枪？”刘子强又吸了一口烟，这是实话，集安一中枪击案的真相，他并不清楚。他只是按照靳百川的要求接手案件，按照靳百川的要求找龙头，再按照靳百川的要求传话，按照靳百川的要求联系军方要人，此刻，他正在按照靳百川的要求排除危险。整件事情，他都亦步亦趋的跟着靳百川的指示，但跟着靳百川走，不等于他自己就没有思考。 作为一个刑警出身的老公安，分析案情是本能，这样的本能不会因为任何因素干扰而罢工。听完案情介绍之后，刘子强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许正阳开枪杀掉了张强，却留下了杨东，为什么？难道说杨东对他的威胁比张强小吗？同样是警察，同样带着武器，张强的武器已经被夺走，还要开枪击杀，杨东的枪就在他自己身上，反而放过了他，这样的做法，绝对不合常理。 身为老刑警的刘子强能够做出判断，而身为副局长的刘子强，则负责做出决定。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经和靳百川绑在了一起，要想继续往上爬，只能和靳百川捆绑的更为紧密。老刑警的目光敏锐，政客的目光更加敏锐。不用靳百川多说，刘子强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起枪击案中的蹊跷，正来自于靳百川。既然靳总想让许正阳成为犯罪嫌疑人，自己何必多事，又不用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选个听话的c脑子没有那么快的手下，借助他的手稍稍推动一下，就万事大吉了。 现在看来，这个王大鹏还是被自己看走了眼。首先，这小子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听话，这一晚上，不住和自己撒谎，还以为自己看不出来，笑话。第二，这小子恐怕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笨，毕竟，他已经发现了案子中的问题，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返回集安一中重新调查的。既然人家已经发现了马脚，自己就不必遮掩，摆到台面上来，造个光明正大的气氛，打他个措手不及。 王大鹏确实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在他心中，集安一中枪击案最大的疑点，就在刘子强，而此刻，刘子强居然开诚布公的和自己谈疑点，一谈就谈到了自己心坎儿里，如果刘局真的有问题，他怎么可能和自己说这些呢？难道自己误会刘局了？ “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刘子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王大鹏的神色变化，自顾自说着，“根据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的证言，许正阳开枪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张强的控制，不仅是脱离，而且是对张强形成了反控制。这种情况之下，他有没有必要开枪？” 这个问题王大鹏已经想过了，当时张强佩枪被许正阳抢在手中，以许正阳在切诺基警车上轻轻松松制服两名刑警的手段，他完全不需要开枪就能控制局势。 “在那种情况下开枪，目的已经不是为了脱身，而是杀戮。既然是杀戮，为什么只杀一个呢？” 刘局长想的和自己一样，王大鹏差点儿拍着大腿赞同，然后再和刘局来一场推心置腹的案情分析。不行，心中的一点理智在暗暗提醒，千万不要过早放松警惕，刘局在这件事里面的面目，实在太可疑了，事情真相大白之前，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期盼中的互动没有出现，刘子强再次深深吸了一口烟。他不相信王大鹏这样的老侦查员，会忽略掉自己方才提到的情节，在他的计划中，这个疑点一旦抛出，就算是开启了开诚布公的大门，王大鹏会和自己热烈的探讨案情，将他所知道的其他疑点一条条摆出来，大家抽丝剥茧寻求真相。但是，王大鹏居然无动于衷，为什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位副大队长，对自己的戒备已经非常深了。 “所以，有些情况，我们需要细细核实一下。”刘子强在心中叹了口气，怪不得我了，大鹏，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的。 “刘局，您说，需要怎么核实？”刘局的态度真的足够诚恳了，王大鹏强行压制着摇摆不定的决心，如果没有那个电话，那个通报许正阳被军车劫走的电话，自己此刻会彻底打消对刘局的怀疑，但是现在，那个电话就是一根扎在心头的刺，只有把这根刺拔掉，自己才能解除戒备。 “你需要找一下杨东，好好问问情况。” 不错，杨东是需要找，那辆身份不明的警车，那两个身份不明的警察，杨东都见到了，不仅见到了，还配合着一起劝服许正阳自首，这些情节，杨东在介绍情况的时候只字未提。不过，如果眼前的副局长刘子强要是真的没有问题，就应该对这些情况毫不知情，如果不知情，为什么要安排自己找杨东问情况呢？还是多问一句，探探局长的底吧。“找杨所问什么情况？” “让他把集安一中枪击案的经过再仔细说一下，我怀疑他对我们有隐瞒。” 原来刘局只是怀疑杨东有所隐瞒而已，王大鹏松了口气，说真的，他一点儿都不希望看到，刘子强副局长和枪击案有不好的关联。 “没问题。”王大鹏站起身，“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机灵点儿，”刘子强笑了笑，“到现在为止，我还只是有点儿隐隐约约的怀疑，你可别像审犯罪嫌疑人一样和杨所长吹胡子瞪眼。” “放心吧。”王大鹏心中感到一阵暖意，刘局长对自己真心不错，要是这一番折腾之后，查明刘局和案子没有关系，自己一定负荆请罪，他相信，以刘局的宽宏大量，只要自己态度足够诚恳，一定会被原谅的。 陈云在三楼楼梯口若无其事的抽着烟，眼睛盯着刘子强办公室房门。王大鹏进入办公室已经快要二十分钟了，这两个人在里面嘀咕什么呢？ 集安一中枪击案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自己心头，让陈云坐立不安。王大鹏一定有重大发现，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擅自开展调查，可是到底有什么发现呢？ 王大鹏说了，见完了刘局就来找自己，可陈云偏偏是个急性子，在办公室里等王大鹏上门，还不如把自己架在火上烤。既然在办公室坐不住，干脆从办公室出来，到三楼楼梯口，盯着刘局的办公室，这样的话，等王大鹏一出门，自己就可以第一时间迎上去问个究竟了。 房门终于开了，看到王大鹏从刘子强办公室退了出来，陈云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大鹏，汇报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刘局办公室一出来，王大鹏便感觉到莫名的轻松，一看到陈云，更是松了口气，憋了这么久，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心中所有的疑点摆出来，和陈云好好研究一番。 “走吧，到你办公室。”找杨东虽然必要，但也没有那么着急，好好捋捋思路才是当务之急。 “走。”陈云这才放下心来，刘子强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清楚得很，他真怕王大鹏在向局长汇报之后，得到不许向大队长陈云透露情况的指示。 还不等王大鹏迈步，身后刘子强办公室的房门便打开了，刘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刘局。”正对着办公室的陈云无处遁形，只好笑嘻嘻的和刘子强打着招呼。 “是陈云啊，真巧，”刘子强也是笑嘻嘻的，“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 陈云不由一愣，这个变故倒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局长叫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不去？心中一动，向王大鹏使了一个眼色，悄悄往楼下点点头，我抽不开身，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下。 “大鹏，”陈云的小动作似乎没有瞒过刘局长的眼睛，“交代你的事儿马上去办，快去快回，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情况。” “好，我马上去。”王大鹏应了一声，快步下了楼梯。 和王大鹏擦肩而过的瞬间，陈云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自己，或许王大鹏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针对龙背的谋划 1995年9月7日20：4020：50 “龙背？”陆占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是怎么了，龙头牵出地狱鸟，地狱鸟勾出老鹰，老鹰的女朋友扯出龙背。龙头龙背，这都是集团寻找了多年的东西，一下子在集安都出现了，真不知道是喜是悲。 “看看这张照片，那个女人脖子上戴着的，就是龙背。”欧阳逸轩把心形项链递给陆占山，龙头龙背和龙尾的底细，自己没有告诉陆占山，陆占山只知道这些东西是集团的命根子，集团愿意倾尽全力把它们弄到手，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能用来干什么，陆占山并不知道。 仔细看着照片上模糊的图案，陆占山实在看不清那个圆柱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东西就是龙背？这也太模糊了吧？”又用放大镜查看了半晌，陆占山还是没看出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问题，我肯定。”欧阳逸轩的语气斩钉截铁，不用怀疑，虽然模糊，他还是可以确定，这个玩意儿一定是龙背。 “这张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了。”陆占山看着照片的材质，颜色似乎都有些发黄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陆占山没有说出口的话，欧阳逸轩听得很明白，发现龙背是大事，仅仅靠着一张模模糊糊不知道什么时代拍摄的照片，就确定龙背在集安现身，会不会有些草率了呢？ 欧阳逸轩看着陆占山，在心中暗暗点头，老三还是不一般，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自己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龙背现身的消息一旦上报集团，集团马上会在集安掀起一场台风级的风暴，如果一番惊天动地之后，根本没有发现龙背，自己在集团高层面前就颜面尽失了。自己找陆占山的目的，就是要解开这个难解的扣。 “老三，你放胆说，咱们兄弟别有什么忌讳，有一说一，别藏着掖着。” “大哥，这些年集团高层变动频繁，兄弟们一直觉得您有戏跻身其中，可几次变动，您都失之交臂，依然带着手术刀小组游走在高层边缘，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大哥都说了，有一说一，陆占山一横心，得了，有些话，早就想和大哥说了，趁着现在，都说出来吧。 欧阳逸轩没有说话，陆占山一句话戳中了自己心中的痛。眼看着自己已经年近不惑，加入集团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可以说自己把最好的青春岁月献给了集团，和自己一同加入集团的，有的跻身地方政要，有的成了商界大亨，坚守在集团不愿外放的凤毛麟角，就那么凤毛麟角的几个，除了自己，都已成了集团高层，自己却还在一线带队拼杀，想起来真的心有不甘。 “或许大哥你一心为集团奉献，不求回报，但兄弟们却一直在为你抱不平。”陆占山既然开了头，就不打算停下来，“兄弟们私下里都说，大哥你在集团升不上去，就是因为你干活太拼命。” “干活太拼命？”怎么干都升不上去，原因到底是什么，欧阳逸轩自己是苦苦思索过的。算起来，自己对集团真的可以算是劳苦功高，自己接的哪一个活儿不是让集团头疼到了极点，要是没有自己和手术刀小组，集团早已在一次次险象环生中万劫不复了。这么多次挽救集团于水深火热，怎么就是升不上去呢？自己真实百思不得其解。现在陆占山竟然说是因为干活太拼命，怎么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干活多应该收获多才对啊，怎么还成了阻碍自己成功的障碍了呢？ “没错，大哥，您就是因为干活太拼了。”陆占山肯定的点点头，“其实看看集团高层就能看清楚，什么人能成为高层？都是那些控制官员最多的，掌握资金最多的，集团真正需要的，是遍布天下的权力网络，和用之不竭的财富网络。” 陆占山说得有理，这些年集团之所以越做越大，正是利用庞大的政商关系网，靠着遍布各个领域的网络，集团已经接近无所不能。若是离开了这张庞大的关系网，集团就会如同一株百年枯树一般，轻轻一碰便会轰然倒塌。而建立关系网，这样的手段始终是自己的弱项。 “看看我们干的事儿，毫无例外，都是脏活儿，动刀动枪，游走在生死边缘，恕我直言，大哥，咱们干的活儿，不是集团其他高层干不了，而是人家不愿意干，怕脏了手。” 陆占山说得够直接，欧阳逸轩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知道，陆占山说的有道理。这些年集团的脏活儿已经越来越少了，真正需要用到自己战术素养的任务更是少之又少，除了这次集安之行，别的行动，任何一个集团中层都能搞得定，可几乎所有人都以术业有专攻为由躲得远远的。真的是他们干不了吗？不是，陆占山说得对，人家是不愿意干。 “大哥，您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就越难转型。人家会给你打上一个打打杀杀的标签。手上的血多了，连抛头露面都不可能，您觉得集团发展到今天，会让一个随时可能被警察抓走的杀手头子当高层吗？” 一语中的，欧阳逸轩在心中哀叹一声，不错，就是这个原因。可是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想回头，恐怕没有机会了。“老三，你说的很对，可身为手术刀小组的老大，这些活儿我责无旁贷，我不干，谁干呢？” “是啊，大哥，职责所在，该干的事我们是要干好的，可有些职责之外的事，是不是就别那么主动了？” 职责之外的事？欧阳逸轩有些糊涂了，自己素来对职责界限极为在意，没有干过越线的事儿啊？ “就比如说眼前的事儿吧，我们到集安来任务是什么？找龙头。既然是找龙头，像除掉老鹰这样的事儿，是不是就别瞎张罗了？是，龙头有可能在老鹰手里，好吧，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招惹老鹰就招惹了吧。可龙背呢，这和我们此行的任务完全不搭界啊，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吧？” 这就是陆占山的态度，龙背的事儿，并非集团高层委派，现在只有欧阳逸轩自己发现了这个线索，既然如此，干脆眼睛一闭，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专注于龙头，专注于老鹰，这两件事已经够让自己忙的了。 可是自己真的能这么做吗？龙背就在眼前，事关集团生死的龙背啊，自己对集团的感情太深了，真的不能放着不管。“老三，这件事就不要劝我了，龙背的事儿，我一定要办，我们行走江湖，不能有太多顾虑。” 陆占山叹了口气，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本来还有一丝幻想，能借着这件事让大哥看清楚，这年头，干的越多越没好处，看来这个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自己的大哥，还是那个大哥，为了集团完全不计个人得失的大哥。 “既然大哥做了决定，兄弟没有二话，龙背的事儿，必须要稳，决不能出半点儿闪失。”只要决定了行动，陆占山便会抛开一切，精心策划，这是一个参谋必须具备的专业素养。 欧阳逸轩点点头，事关龙头和老鹰的行动，已经步步受挫，在龙背的事上，必须十拿九稳。 “要做到稳，其实就是一条，在龙背到手之前，决不能让任何人起疑心，要让我们的所有行动，看起来都是现在必须采取的行动，也就是此事从外表看来，只与龙头和老鹰有关，不能有一丝一毫让人联想到龙头c老鹰之外的迹象。” 不错，一个龙头已经让地狱鸟和老鹰闻风而动，若是龙背的消息散出去，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鬼。 大原则确定下来，就策划具体行动。“第一步，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第二步，搞清楚龙背的下落，第三步，拿到龙背。” 欧阳逸轩看着陆占山，这三条计划，说得像是废话，别着急，这就是陆占山的风格，老鼠拉木钎，大头在后面。 “此次行动，要不不动，一动便要一举成功，三步并作一步，把这个女人弄到百川大厦地下审讯室好好审一下，把问题一下子解决掉。”陆占山思维敏捷，略一思索便成竹在胸，“绑弄一个女人过来不难，难在要解释清楚为什么绑，好在这个人身份特殊，我们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张照片来自于老鹰的女友，此人与老鹰的女友关系定然非同一般，我要是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女个女生的妈妈。现在能控制老鹰的人质已经脱手而飞，再找一个顺理成章，老鹰女友的妈妈绝对是合适的人选。打着这个旗号把她绑来，不会有人怀疑的。” “就这么干。”欧阳逸轩兴奋的一拍手，把人直接绑来问，这种简单的方法，符合手术刀小组的行事风格，“我马上安排靳百川摸这个女人的底细。” “大哥，我不建议找靳百川。” “为什么？”欧阳逸轩愣了一下，在集安绑人，光有一张照片可不行，先得查清这个人的身份，摸清下落，这些事儿得靠地头蛇靳百川才能办成。 “我总觉得靳百川身边有别人的耳目。”陆占山皱着眉头，说出了心中的疑虑，“龙头的事情c南京路的事情c老虎沟的事情，真的是因为对手太强吗？会不会是有人在给对手通风报信呢？” 靳百川的忠诚，欧阳逸轩是不会怀疑的，但五大门派人多嘴杂，帮靳百川干活的人是不是都靠得住，就不一定了。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或许比靳百川好用的多。”欧阳逸轩对陆占山眨了眨眼，虽然自己只见过那个人一次，但他看得出来，那个人对自己的要求，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康剑成的误会 1995年9月7日20：4020：50 “和军区报？我怎么和军区报？”刘鹏瞪起了眼睛，觉得高战天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让我告诉军区，我们的特种大队大队长，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外出了，随行携带特种大队一个班的整建制武器，还有足以打一场小型攻坚战的大量弹药。我能这么报吗？” 高战天没有说话，刘鹏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是在未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带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大队作战班外出了。这个情况要是到了军区，军区一定会炸了窝的。想都不用想，那帮官老爷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高战天这小子，不会是带着一个特种大队作战班叛逃了吧？真要是这样，军区司令员c政委c主官自己的副司令员c参谋长c政治部主任等等等等，一系列大军区级领导都得跟着吃挂落，特种大队战士在大队长带领下，以班为建制叛逃，建国以来绝对是首例。而接下来，整个军区会组织不遗余力的围剿，掘地三尺也要把自己找出来，为了乌纱帽，这帮官老爷绝对不会犹豫下达对自己格杀勿论的命令。自己当初还是想简单了，现在听刘鹏这么一说，才发现问题远远比擅自调动军队严重的多。 不过自己回到军区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这么久了还安然无恙，也没听到刘建设c丁博海提到军区关于缉拿自己的部署，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刘鹏没有把情况如实上报。 “那你是怎么报的？”既然刘鹏没有如实上报，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 “怎么报？我能怎么报？这事儿一报就露馅儿。我根本就没和军区报，鬼知道你带人出去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起来，刘鹏还是义愤填膺的样子，自己参军这么多年，素来严守军纪，想不到今天，竟然公然包庇相处了才半年不到的高战天，真是鬼迷心窍了。 刘鹏居然没有上报军区，高战天一下子松了口气，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现在只要稳住刘鹏，就算打赢了第一仗。“老刘，对不住，我这个人，是有些独断专行，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安排了一次城市巷战的侦查训练，带着他们进了一趟城。早知道和你打个招呼好了，害你担心了一下午。” 刘鹏看着高战天诚恳的样子，恨不得当场揭穿他的鬼话，城市巷战侦查，且不说这个科目在不在大纲中，就算是大纲要求的训练科目，有必要全副武装去吗？有必要带实弹吗？唉，归根到底，高战天还是信不过自己。算了，信任这种东西，只能靠日后慢慢培养了。 “行了行了，你训练什么我不管，就是下次别再搞这么吓人的事儿。说实话，要不是我了解你，换个人，真以为你小子要搞兵变了。” 刘鹏的一句玩笑彻底缓和了屋内的空气，高战天哈哈大笑着说道：“我就十几个人，想搞兵变也没那个实力。再说了，兵变这种大事，怎么也得叫上刘老弟啊。” 刘鹏此行，本来就只是发发牢骚，绝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话说到这儿，目的已经达到了，从高战天的态度来看，收到的效果远远超出自己预期，见好就收，今后再慢慢拉近关系吧。 刘鹏顺势说笑了几句，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对了老高，集安市公安局的康剑成找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帮你接了。他说要查个军区电话的通话记录。忙我已经帮完了，你看看要不要给他回一个，别搞得你这个大队长架子那么大，人家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好好好，我这就给他回电话。”高战天微笑着点点头，康剑成，就算他不找我，我也得找他。我得好好问问，老鹰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声音，康剑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话对面的高战天，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高战天吗？一个堂堂特种大队大队长，怎么会出面把枪杀民警的嫌疑人接走呢？ “老康，听说你下午着急找我？”高战天寒暄着开了场，毕竟自己要干的，是向一个公安局局长打听正在侦办的枪击案件，直来直去是不行的。 “现在军队风气堪忧啊，特种大队这么重要的岗位，大队长竟然脱岗一个下午，这种工作状况，军区知道吗？”康剑成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飞快盘算着，该怎么向高战天开口呢？要是直接问他下午干什么去了，他会实话实说吗？ “别乱扣帽子，我出去是办正经事儿，而且还和你们公安有关。”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刘子强已经知道老鹰被军方接走，进一步追到自己脑袋上不是难事，身为局长的康剑成早晚会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与其现在搪塞，事后被康剑成发现，不如现在就摆在明面上把话说清楚。 “和我们有关？”康剑成心中一阵紧张，高战天看来不打算回避，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听到的，有几分是实话，“难道高大队长是带着特种大队的精英帮我们来了一次例行巡逻？” “老连长的孙女被人绑架了，打来电话求救，我去救人去了。” 老连长虽然不是康剑成的上级，但康剑成和老连长的情谊，一点儿都不比高战天c刘建设轻。“是小唐吗？她被绑架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绑架是大案，有这样的案子，又是发生在今天这个恶性案件频发的特殊时段，刑警大队怎么敢不向自己通报？陈云这个小子，是不是昏头了？ “你当然不知道了，人家根本就没敢报警，不相信你们。”高战天一点儿都没客气，事情的经过他听方舒和周小唐说了两遍，一次是在车上，一次是在军区医院钱院长办公室，每听一次都会增添一分气愤，显而易见，这件事中，有集安市公安局的警察在充当不光彩的角色。 “不相信我们？为什么？”康剑成顿时警觉起来，周小唐和高战天接触是多一些，但她绝非不认识自己，被绑架了宁愿求助高战天，也不愿找自己这个正管的公安局局长，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你那个队伍，你自己不清楚？还问我为什么？”高战天开了火就搂不住，“老康，你们今天好几件事都透着诡异，我看你这个集安市公安局，该清理一下了。” 康剑成心中一阵不快，这个高战天，话说的也太大了，五个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齐，集安市公安局这么大的队伍，良莠不齐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这支队伍的清理工作，是自己的事儿，而自己在这一方面，从来都没有放松过，什么时候轮到高战天这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心中不快，语气自然就硬了，“老高，话说的有些过吧？我们今天都干什么了，让你觉得那么诡异？” 高战天没有理会康剑成语气中的不快，自顾自的继续着，“有人假冒警察绑架了小唐和她的一个同学，你说人家还怎么相信你们？” 这也要怪我？康剑成有些无语了，嫌疑人假冒警察实施犯罪行为，居然要把责任归咎到真警察头上，这个高战天，脑壳里装的难道是浆糊？“老高，你这就有些吹毛求疵了，别人假冒警察，又不是真的有我的人参与其中，凭什么怪到我脑袋上？” “不错，有人假冒警察实施绑架，还有真警察帮着配戏，演得活灵活现，我不找你问罪找谁？”刚才听方舒和周小唐讲经过，重点就是集安一中校园那一段，那个胖胖的陆警官和同样胖胖的杨所长，一唱一和，一定是一丘之貉。陆警官身份的真伪放到一边，杨所长却是如假包换的警察，高战天觉得自己这么说康剑成，一点儿都不冤，绝对是理直气壮。 真的有市局的人卷入其中吗？康剑成很怀疑。自己的队伍，自己是了解的，要说有人收钱受贿干点徇私枉法的事儿，他一点儿都不奇怪。可要说有人敢明目张胆实施绑架这样的严重暴力犯罪，他就要打个问号了。“老高你说清楚，集安市公安局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干，你说出来，我查他个底儿掉。” “查个点儿掉？我看你自己就有问题。”高战天说得痛快，根本不会顾及康剑成的感受。那个胖子所长只是小虾米，绑架周小唐的案子也已经成功解决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涉及老鹰的案子，是那起要命的枪击案。 这个天王老子，怎么像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好端端的怎么冲自己开火了？要不是这些年官场历练把性子磨圆了，康剑成早拍桌子骂娘了。心中的火气压了又压，冷冷说道：“这我倒要洗耳恭听了，我有什么问题，高大队长受累好好指点指点。” “你们集安市局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弄出个枪击案来，非要栽到老鹰脑袋上？”铺垫了半天，这句话才是关键。高战天就是要挑起康剑成的火，然后把这记重拳打出去。 “老鹰？就是你说的那个刀锋大队的传奇战士吗？”康剑成一头雾水，今天发生的枪击案一共有三起，没听说哪一起和老鹰有关系啊。“你是不是糊涂了，哪起案子和他有关系了？” “哪一起？就是集安一中校园那起。” “你搞错了吧，”康剑成更是纳闷，“那起案子的嫌疑人是集安一中的高三学生，和老鹰有什么关系？” “高三学生？那个高三学生就是老鹰。我告诉你老康，这件案子有问题，老鹰已经被我接出来了，就在我们手上。” 怒火一下子冲上康剑成的脑门，高战天啊高战天，怪不得你小子会出面把许正阳抢走，原来是故人啊。说我有问题，我看你才有问题，为了那点儿江湖义气，你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我也告诉你高战天，我不管这个人是高三学生，还是你心心念念的老鹰，这个人枪杀了我的警长，就如同杀了我的兄弟。老子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把他绳之以法。你小子要是敢拦着，老子连你一块儿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肖长远心中的谜团 1995年9月7日20：4020：50 军区医院神经外科主任高国庆双眼紧紧盯着颅压监测仪的数据，耳边响起的是监测仪刺耳的滴滴声，真是出师不利，刚刚把患者从抢救室推到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病房，就出现了颅内压升高的症状。 “怎么回事儿？”钱院长看着监测仪的数据，心中一阵焦急，颅内损伤最是麻烦，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候等症状出现再开颅，最佳救治时机早已错过了。 “还是血肿的事儿。”高主任根据经验做着判断，“病人的大脑活动忽然活跃，原本凝结的淤血正在一点点散开，固态到液态，体积难免增加，体积增加，就会引起颅内压升高。” 如果高主任推断正确，老鹰那神奇的大脑正在把淤积成痂的血块变成血液，然后再一点点吸收掉，这个过程在钱院长这个非神经外科的门外汉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会不会有危险？” “不好说，这种情况我没有遇到过。不过颅内压升高，本身就很危险，如果吸收的速度太慢，而淤血化开的速度太快，就会让颅内压持续升高，升高到一定程度，便会导致脑血管自动调节功能失效，形成脑缺血甚至脑死亡。” 脑死亡？那不就是要命了吗？“有没有办法缓解一下？” “现在看来，颅内压升高和患者大脑活动频繁有直接关联，要是有办法让他镇静下来，可能会有帮助。” “那还犹豫什么，用镇静剂呀。”既然有解决办法，那就立即实施，临床就是战场，这是钱院长的一贯观点。 “镇静剂用过了，效果不明显。”高主任扶了扶眼镜，能想到的招他早就用过了，现在的他，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 “那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大脑这个东西很复杂，有时候你怎么用药都镇静不下来，可一旦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它就自己安静了。要是能有一个他熟悉的人在身边和他说说话，或许会有用。” 熟悉的人？当然有，这个人就在我办公室呢。钱院长毫不犹豫，转身推开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房门，连消毒衣都没有脱，便向办公室飞奔而去。 钱院长c丁博海和高战天先后离去，让院长办公室的空气有些沉默。刘建设闷头坐在办公桌后不说话，方舒和周小唐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不出声，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消失的无影无踪。 办公室门被砰的一声推开，钱院长穿着手术时才会穿的无菌手术衣闯了进来，急切的对刘建设说道：“老刘，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说，需要我干什么。”刘建设霍得起身，终于有事情让自己干了，就这么枯坐这，虽然只有二十多分钟，可感觉像过了二十年，真是难受。 “老鹰的情绪不稳定，导致颅压升高，需要一个他熟悉的人和他说话，让他镇静下来。”钱院长一口气把情况介绍完，向刘建设做了一个快跟我来的手势，一边想门外迈步一边说道，“他现在在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抓紧时间，临床就是战场，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这”刘建设犹豫了，临阵畏缩不是他的性格，就算这些年身居高位，远离训练场，他也绝不会有丝毫改变，不过老钱交给自己的任务，不是自己能够完成的，“老钱，说实话，我和老鹰的交情并不深。”细细回想，自己和老鹰的交往，仅限于那次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行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和他交情不深？”钱院长停住了脚步，奇怪的看着刘建设，“你们都一块儿打过仗，交情还不深？” “我两的交情仅限于一块儿打过那一仗，我去行吗？”刘建设不是不愿意去，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老鹰回忆起当年的金戈铁马，只怕不会让他情绪稳定，只会让他更加激动。 “只打过一次交道，你就这么出力维护他？”钱院长有些不相信。 “那不是简单的一次交道，那种感觉说不清楚的。”那种共同经历枪林弹雨的情感，没有亲身体验的人，很难理解。 要是只能勾起对刀光剑影的回忆，那是有害无益。本来颅压升高就是大脑活动频繁引起的，想起那些铁血疆场的故事，大脑会更加活跃。钱院长叹了口气，刘建设帮不上忙，那意味着高战天也帮不上忙，这个题，还真是难破。 “钱院长，要不让我试试吧。”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钱院长转头一看，是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刚才听她讲了事情经过，自己还记得她的名字，叫方舒。一个还没出小门的小女生，行吗？ “钱院长，您就让她去吧，没问题。”旁边那个短头发女孩子开始帮腔，“我相信，许正阳在这个世界如果只愿意听一个人的话，那绝对是方舒。” 看着方舒脸上不自觉泛起的红晕，钱院长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好吧，跟我来，要快。” 运8运输机的四个涡轮螺旋桨已经轰鸣了将近四十分钟，肖长远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为了等自己登机，空军朋友把起飞时间推迟了十五分钟，当自己马不停蹄驾车冲到西苑机场的时候，飞机的发动机已经开始预热。自己一钻进运输机的押运舱，飞机便关闭舱门，开始滑行，升空。 空中的行程不到四十分钟，算下来，竟然比自己从军委办公楼驾车到西苑机场用时还要短，当飞机放下起落架，打开襟翼，向跑道俯冲的时候，肖长远急迫的心情才略略有些缓解，终于要到了，千万别出差错才好。 运8运输机巨大的机轮重重撞击地面，骤然减速让肖长远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随即被安全带牢牢拽回座位，飞机成功在距离集安最近的军用机场降落的时候，肖长远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从军委办公楼出来之后，就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飞机在集安落地，直到此刻坐上了前往集安军区的货车，直到离集安军区越来越近，自己还是没有想到好办法。刀锋，老鹰，一涉及到这两个词，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很复杂，这就是现实。 老鹰，已经一年多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尽管如此，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自己感慨万千全，那个桀骜不驯c天不怕地不怕c让教官和军官头疼不已的小子，一步步成为刀锋的顶尖高手，组的第一突击手，这一幕幕往事，就好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在自己回忆中，还是那么鲜亮。唉，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刀锋大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 出门之前，肖长远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情况向特种做战局局长汇报。这个念头在自己脑子里只闪了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汇报，怎么汇报，说老鹰现身了，就在集安军区医院，行吗？这倒是简单，一个消息报上去，特种作战局会马上派出精锐力量包围军区医院缉拿老鹰，毕竟，在特种作战局的秘密档案中，刀锋大队组第一突击手老鹰，是一名逃兵。 可是接下来呢？作为逃兵，要接受军法处置，总参的保卫部门会立即接手。由于老鹰服役的大队属于涉密机构，按照纪律，保卫部门不得询问涉及该部队的任何问题，也就是说，总参保卫部门只有一个职责，查清老鹰这一年多的脱逃，到底涉嫌什么犯罪，是投降罪c战时临阵脱逃罪c擅离职守罪还是军人叛逃罪，然后根据法律条文，定罪量刑，让老鹰在狱中度过刑期，仅此而已。这就意味着，与刀锋大队有关的一切，将尘封在老鹰的记忆中，再也无人问津，永远无人提起，成为不会记载于文书档案中的往事。 这个结果，肖长远能接受吗？当然不能。刀锋大队，在他心目中，不是一个代号，不是四个简简单单的汉字，那是一群活生生的兄弟。那里的每一个战士，都活在肖长远的心里，时时跳出来，闪现在他的眼前，这些年几乎天天如此。这么一支铁打的队伍，怎么可能在他外出学习三个月之后，就骤然解散了呢？而且一散就散得如此彻底，每一个战士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了找到这些战友，他几乎问遍了总参的所有部门，所有人听到刀锋两个字，马上三缄其口，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偶然有好奇的追问一句，你打听刀锋干什么，当他说出自己曾经在刀锋大队当过政委时，好奇马上变成了躲避，那一刻，自己就像是个瘟疫带菌者，人家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找人打听打听不出来，那就翻档案。作为总参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处长，肖长远有相当高的涉密档案查阅权限，可是查遍他有权查阅的所有档案，居然找不到刀锋战士的任何记录，就连他的搭档，大队长何东海，这样的副师级大校军官，都没有文字记载，就好像这些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对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老鹰，对老鹰的记录只有一条，见诸一份案情通报，内容只是短短一句话：“35771部队志愿兵许正阳，代号老鹰，今日携枪潜逃，各单位接通报后详加留意，发现此人立即扣留，如遇抵抗可击毙。1994年6月26日。” 刀锋大队就这么烟消云散，它的第一突击手则成了逃兵。自己不在的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只能靠自己寻找答案。就冲这个答案，也不能让老鹰落在总参保卫部门手里，就算要追究潜逃责任，也得等到自己解开心中的谜题再说。 卡车伴随着刹车声停了下来，司机恭恭敬敬转头说道：“首长，军区医院到了。” 肖长远抬起头，上校军衔就是好使，搭个便车人家还把自己专程送到门口。看着车窗外军区医院的大牌子，肖长远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老鹰，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处可逃 1995年9月7日20：4020：50 心里忽然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原来被欺骗的感觉是这样的。许正阳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有些喘不上气来。 “脆弱。”老鹰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就这么点儿挫折就受不了，我看你还是别回忆了，后面的事儿比这一点点遭遇惨多了。” “老鹰，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咱们第一次知道被梅姨骗了的时候，不也一样痛苦吗？”刀锋一边拍着许正阳的后背，一边劝阻着老鹰。 “我再说一遍，经历这些遭遇的，是我，是我！我独自一人面对这些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身边，一个都不在。别再张嘴闭嘴我们我们的，你们谁都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凭什么在那儿指指点点。”老鹰的爆发毫无预兆，如同瞬间席卷而来的风暴，那充斥语气之中的激愤，和许正阳看惯了的老鹰判若两人。 许正阳和刀锋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初次被骗的刺痛，就算在十多年后回忆起来，对老鹰依然是一种折磨，只不过一贯桀骜的他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可一旦表现出来，就如火山喷发一般不可收拾。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经历的一切，也是我经历的。”刀锋看了一眼依然一脸痛楚的许正阳，叹了口气，接着对老鹰说道，“至于他，只不过一时忘记了而已，当他把这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心中的痛苦，一点儿都不会比你当时感受的少。” 静静伏在草丛中，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想着基地的地形。这里是一处山谷，四周都是高山，只有一条崎岖的山道曲曲折折通到门口。高山脚下是一片难得的平地，基地将这一片平地完完整整包围起来，四周是高墙电网，除了通往大门的道路，没有别的出路。 可是走大门，就比翻过高墙电网容易吗？大门分前后两道，两道大门决不允许同时开启，进入基地的车辆人员需要在进入第一道铁门后停在两道铁门之间接受检查，检查完毕第二道铁门才会开启。要离开基地，也要经过同样的流程。想从大门离开，太难了。 梅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里到自己的宿舍，距离不长，梅姨很快就会走到自己屋里，就会发现自己不在那儿。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梅姨很快会发现饭盒不在，就会推断自己去了食堂，然后就会到食堂去找自己。在想到逃离的好办法之前，自己得先到食堂去，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正正常常的吃饭，正正常常的说笑。可是，在听到那一番对话之后，自己还能和梅姨正常的说笑吗？恐怕不行了。 又一列短短的队伍从自己身边经过，大道上出现了短暂的空当，小小的身子哧溜一下从树丛中钻出，孤零零走在空荡荡的大道上。不管怎样，先到食堂，填饱肚子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食堂里很以往一样，熙熙攘攘却又鸦雀无声。一个个晒得黝黑的壮汉，在打饭窗口排成长长一队，缓缓前行。这一套对自己来说，早已轻车熟路，自觉地走到队尾，跟着队伍前行。记得第一次排队的时候，还有人向自己投来奇怪的目光，现在，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小不点的存在，大家都已习以为常了。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酸楚，在内心深处，自己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可是，这个家终究没有安放自己的地方。 一边随着队伍移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向门口瞟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在门口一闪，不出自己所料，梅姨来了。连忙把头转向前方，双眼低垂，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心中不住的祈祷，千万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或许自己有些多虑，基地的规矩像铁一样，在食堂里是不许多说话的，就算有资格住进那最高级戒备小楼的梅姨，在食堂里也只能排队，打饭，在打到饭之前，她是不会来找自己的。其实，只要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梅姨根本就不愿意和自己多接触。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又是一痛，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我把你当成妈妈一样的亲人，你拿我当什么？ 神不守舍的把饭盒递进窗口，机械的随手指了两个菜，随着咣当一声，盛好了饭菜的饭盒被扔了出来。捧着饭盒，下意识地走到平时坐的餐桌边，坐下，开始往嘴里扒拉饭菜，至于塞到嘴里的是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一阵淡淡的清香钻进了鼻孔，梅姨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今天吃饭这么积极，怎么都不等梅姨了？” 梅姨还是过来了，明明是像往常一样悦耳的声音，此刻停在耳朵里却让自己心惊肉跳，现在的梅姨和刚才在路边遇到的梅姨，真的是一个人吗？抬起头看着梅姨如花的笑颜，心脏却一阵阵抽搐，仿佛那明亮的双眸里面，正透着冰冷的光芒，那一点光芒，像毒蛇一样狠狠咬在自己心头，一阵刺痛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一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自己的异常没有瞒过梅姨的眼睛，梅姨白皙的手向自己额头摸了过来。几乎是出自本能，自己做了一个躲避的动作，梅姨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我没事儿，刚才看照片看累了，有点儿想睡觉。” “不是发烧了吧？”梅姨的手终于执着的落在自己的额头上，“还好，不热。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要不下午放半天假？” 放假，自己来到基地以来，还没放过假。放假就意味着可以到处玩儿，可现在，自己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只是有气无力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快点儿离开我就行，我受不了了，再面对面待下去，我就撑不住了。 对话结束，用餐开始，幸亏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吃饭不说话，否则，梅姨如果继续和自己说话，自己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 三口两口把饭盒里的饭吃了一半，感觉一口都吃不下了，便站起身，小声对梅姨说道：“梅姨，我吃不下了，先回去睡觉了。” 梅姨看向自己的眼神写满了疑惑，吃完了饭不等梅姨就走，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儿，疑惑归疑惑，梅姨还是点了点头。自己向获得大赦，拿起还有一半饭菜的饭盒，匆匆走向大大的剩饭桶，把饭菜倒进桶里。 对了，剩饭桶，午饭之后，食堂会派车把剩饭拉到基地外面，梅姨说过，这些剩饭剩菜会被送去喂猪，梅姨还打趣，说如果自己不乖，就把自己也送去养猪。不用他们送，我自己去，我要搭着送猪食的车，离开这个永远不可能接纳自己的伤心之地。 拉剩饭的车子停在食堂后门，那个地方自己熟悉得很，每次到潜伏训练场都会路过那里，现在是午饭时分，那儿不会有人的。 手中牢牢抓着饭盒，若无其事的出了食堂大门，看看四下无人，转身走入旁边的小道，快步贴着食堂墙根走到后门，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那辆脏兮兮的小卡车就停在那儿。 这辆小卡车，经年累月的任务就是运送剩饭剩菜到生产基地，剩饭剩菜的残渣残汁，已经把车身染成了洗刷不掉的黑色，到处都是油腻腻的泥土，离着老远似乎都能闻到挥之不去的馊味儿。车厢角落堆着一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防雨布，每逢雨雪天气，这块防雨布便会被盖在盛放剩菜的垃圾桶上，倒不是怕剩菜淋雨，反正是给猪吃的猪食，淋雨就淋了吧，用防雨布盖起来，防的是雨水流满剩菜桶，溢出桶外搞得满车厢都是酸臭。 今天没有雨，那又脏又臭的防雨布会老老实实待在车厢一角，那里，正是自己的藏身之处。 车厢里太脏了，脏得没有人愿意收拾，防雨布的肮脏程度不亚于车厢，更没有人愿意把它整整齐齐叠起来。所以，此刻的车厢中，那一块防雨布皱成一团所在车厢一角，自己钻进去，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异常。 小小的身子所在防雨布下，刺鼻的酸臭把自己团团包围，如果不是午饭只吃了那么一点点，自己一定会吐得天翻地覆。其实就算吐了也没关系，因为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不见得会比车厢上的污泥和防雨布上结成痂的残渣脏多少。原来人的忍受能力这么强，居然可以在这么脏的地方待得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小卡车晃了晃，沉重的脚步声在身边响了起来，有人上来了。是食堂的人往车上放剩菜桶。那脚步离自己太近了，简直就是在自己身边，心又一次砰砰乱跳，他可千万别碰到防雨布，只要碰到防雨布，就会碰到下面的自己。 或许是那块布太脏，连食堂的人都不愿意靠近，一阵忙碌之后，剩菜桶被搬上了车，自己依然安然无恙。 “好了，可以走了。”食堂工作人员跳下车，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车子发动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这辆破车，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喘息着一边颠簸一边前行。在心中估算着路线和距离，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大门口了。 轰隆隆的声响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那是基地内侧大门在开启，车子停了下来，又是一阵轰响，自己知道，此刻，小卡车已经开到了两道门之间，内侧大门正在自己身后关闭。现在，只等例行检查结束之后，外侧大门打开，自己就自由了。但愿哨兵对这两脏兮兮的小车没有兴趣，但愿没有人掀起那肮脏的防雨布。 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异常缓慢，无处不在的酸臭似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的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一缕阳光刺痛了眼睛，掀开的防雨布外，是梅姨美丽的面孔。 “宝贝儿，怎么和梅姨玩起了捉迷藏呢？”还是那迷人的笑容，还是那如花的笑颜。声音却不在热情，冷得像冰。这才是真正的梅姨，自己终究还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1995年9月7日20：5021：00 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靳百川坐在奔驰600轿车的后座上，微微闭着双眼，体会着难得的平静。真的能平静吗？当然不行，接下来要处理的问题，一点儿不比为老虎沟的善后容易。 身为木字门的掌舵人，现如今的靳百川俨然就是五大门派的首领。五大门派之中，水字门多年游离于五大门派边缘，和其他四家总是若即若离，这种局面的形成，一来和水字门经营的作保业务不无关系，二来也是水字门两位当家的江清泉和洪秋水独来独往惯了，不愿和其他四门扯上太多关系。除了水字门一家，金字门c火字门和土字门，哪一个不是巴巴的贴靠自己，自己一句话，上自鬼王赵满堂，下到不知姓名的小混混，哪个敢说个不字。但靳百川知道，这样的风光，只是表面，人家之所以买账，看中的不是他靳百川的实力，而是他背后的关系网。 五大门派走到今天，从最初的各擅胜场到一步步分了高下，大家都看在眼里，也看清一件事，当今社会，再也不是谁拳头硬谁嗓门大了，现如今，只有腰包鼓鼓的才能让腰杆硬硬的。这可惜，这个道理，大家明白的有早有晚，早明白过来的，如靳百川，抓住时机，摇身一变，从黑变白，从白变红。慢了一步的，如鬼王，紧随靳百川之后，成功步入商界，开始向政界进军。再往后，如杜乐天，经商容易，从政就没什么指望了。 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帮派就走上转型之路，而走上转型之路，就会领略到权力的威力。经商从政，就要参与权力游戏，这场游戏的规则，远比黑道复杂，行差踏错的结果，也比黑道致命。初入其中，就算你打起十二分精神，也会处处碰壁，要害部门一个小小科员，都能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有苦难言。而他靳百川，若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搭上了银翼这班快车，只怕现在也只能在权力场外围随波逐流，不断陪上一个又一个笑脸，却只能继续充当土财主的角色，永远别想接触到权力核心。 在银翼的助力下，他靳百川脱胎换骨，成了道貌岸然的上流人士，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也成了他的座上宾客。集安权力场不仅对靳百川敞开大门，而且在接近核心的位置给他留了一个座位，木字门掌舵人靳百川，终于真正有了话语权。这，才是其他门派对他俯首帖耳的原因所在。 靳百川知道，其他门派的这种臣服并不稳固，一旦他们羽翼丰满，建好自己的关系网，便会离自己而去，毕竟，无论是鬼王还是杜乐天，都有一颗称霸一方的枭雄野心，怎会甘心一直屈居木字门之下？也正是因为如此，靳百川对鬼王和杜乐天始终是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却心存戒备。对于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资源为鬼王和杜乐天提供帮助，他绝对没有半个不字，不过只要是动用他靳百川的权力网络，必须要经过他本人，他这张网络上的任何一个节点，都不能和鬼王以及杜乐天发生单独联系，这是底线。唯有如此，才能保证这张关系网永远只属于他靳百川，才能保证把鬼王和杜乐天牢牢捏在手心里。 这些年接触下来，靳百川自己总结出一个规律，越大的人，越容易被控制。刘子强，堂堂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为什么唯自己马首是瞻，不就是想当局长吗？陈云，官没有刘子强大，为什么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很简单，人家虽然也想升官，但远远没有刘子强那么强的。 在官场是这样，在黑道也是一样。说实话，几个帮派老大中，实力最强的金字门老大鬼王对自己的态度反而最为恭敬，原因无他，鬼王这老小子，一心想成为另一个靳百川。相比之下，杜乐天就冷淡一些，在杜乐天看来，能混入政界当然好，实在不行，做个富家翁也不错。所以，如果五大门派有一天决裂，杜乐天一定比鬼王先一步与自己一刀两断。而此刻，自己要去安抚的，正是这个杜乐天。 不知不觉中，乐天歌厅的霓虹灯招牌已经映入眼帘，奔驰600轿车稳稳停在乐天歌厅大门口。门口的服务员立即迎了上来，恭恭敬敬拉开车门，喊了声：“靳总好。”同时把手扶在车门的门框上，标准的迎驾姿势。五大门派的混混，要是不认识靳百川的座驾，那可真是瞎了眼。 “老杜呢？”靳百川从奔驰车后座下来，关上车门，一边随口问着一边给司机打了个手势，司机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稳稳离开门口，向停车场开去。 “杜总他们一直在楼上大包间。”服务员微微弯着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顺手为杜乐天拉开歌厅的玻璃门。 靳百川点点头，径直穿过大厅，直奔电梯而去。乐天歌厅大包间，他熟悉得很，不需要带路。沿路的服务员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靳百川，纷纷自觉的肃立一边，垂手低头，弯腰行礼，“靳总好”的声音此起彼伏。靳百川微微点头示意，竟然有一种检阅兵马的感觉，杜乐天这些手下调教的不错。一边体会着心中油然而生的满意，一边不由暗暗发笑，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脱不了江湖气，还是喜欢这种前呼后拥的气派。 三菱重工的电梯隔音效果绝佳，电梯运行的平稳而安静，随着悦耳的叮咚声，三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靳百川走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楼道，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鬼王，怎么如此大意，明知道里面有一具尸体，怎么也不安排人把守一下，这要是有个醉鬼误打误撞上了三楼，进了大包间，看他怎么收拾。 走在楼道里，靳百川不由有些疑惑，这里太安静了。刚刚发生了命案，火字门的二当家被土字门的人错手杀死，现在，土字门和火字门一定势成水火，楼道里应该都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味儿才对。可是此刻，整个三层楼道安静的吓人，就好像没有一个活人一样。 一边疑惑一边前行，从电梯口到包间门口，也就那么短短几十步，靳百川大步穿过走廊，伸手推开包间房门。 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靳百川强忍着没有用手捂住口鼻，毕竟，死的是杜乐天的二当家，自己要是表现出一点点嫌恶，都会被杜乐天看在眼里。 眼睛在屋内扫视一周，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鬼王和杜乐天坐在沙发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那规规矩矩的坐姿，还真是让靳百川大开眼界。沙发对面吧台边，坐着一个中年人，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中年人脚下，倒着一具尸体，尸体身下厚厚的地毯，早已被鲜血浸透。 靳百川看着中年人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这个人，看来就是错手杀了雷天彪的那个锤子了，怎么杀了人还这么吊儿郎当，而且还是当着杜乐天的面，这不是拱火吗？别说杜乐天了，就连自己，看到这个中年人如此张狂，心里也恨恨的，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 恨归恨，事情还是要解决的。靳百川看着表情僵硬的杜乐天，盘算着自己的安慰策略。无论如何，要让杜乐天出这口恶气，只有出了气，才有可能接着往下谈。所以，第一步要做的，是站在杜乐天这边，对行凶的锤子展开劈头盖脸的痛斥。 “人是你杀的？”靳百川阴沉着脸，看着中年人。江湖上的人都说，靳总把脸拉下来的时候，连阎王老子都觉得瘆人，只不过人家现在是大人物了，很少像江湖混混一样板起脸扮狠辣了。现在，大名鼎鼎的靳总把脸拉下来了，真是难得，杜乐天连忙偷偷看了一眼，不由在心中暗笑，传说就是传说，言过其实了，拉下脸的靳百川，无非是看起来脸更长了一些罢了。 “是的。”靳百川终于咬钩了，老张心情大好，猎物都送上门来了，何不好好戏弄他一番？ “江湖规矩你懂不懂？”靳百川的声音冷冰冰的，说实话，他已经有日子没用这样的江湖气说过话了，那种恶狠狠的感觉，真让他觉得舒服。 “江湖规矩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条？”老张一脸懵懂，那样子竟然有几分呆萌。 靳百川不由愣了一下，怎么遇到个棒槌，不开窍啊。老大问话，依然大大咧咧坐着不说，连个“您”都不叫，还敢和自己逗贫，这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好，你要玩，老子陪你玩，看看谁把谁玩死。“我说的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规矩。” “原来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规矩啊，我懂我懂。”老张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 “既然知道规矩，那就不用我多说了，打算怎么偿命？” “给谁偿命？”刚当了一秒钟明白人，老张又变成了傻瓜。 “废话，你杀了谁，就要给谁偿命。”靳百川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小子，你再敢调侃老子，老子保证，不用杜乐天动手，老子先把你大卸八块。 “我有些不明白了，这个人之所以死，是因为他害死了我的兄弟，按照江湖规矩，他应该给我兄弟偿命，怎么我一个要账的，要完了账反而会欠下一笔债呢？” 靳百川愣了一下，迅速看了一眼鬼王和杜乐天，这两位爷依然端坐在沙发上，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和他们无关一般。奇怪，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雷天彪怎么会害死你的兄弟呢？”五大门派下面的小弟，有些小摩擦在所难免，但要说闹出人命，可能性不大。 “不仅是雷天彪，你们木字门c金字门c火字门还有土字门的各位老大，都欠下了我们的人命债，按照江湖规矩，都是要还的。” 一股寒意从头到脚，靳百川不由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看着靳百川有些扭曲的面孔，老张嘿嘿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靳百川，地狱鸟找你要账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游说康剑成 1995年9月7日20：5021：00 康剑成生气了，而且是毫不犹豫的那种生气，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炮筒子一样。高战天心中不由一喜，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军区医院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高战天就想给康剑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那时他想问的情况，仅仅是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给丁博海打电话要人，到底是刘子强自己的决定，还是局长康剑成的命令。 但是，听完方舒和周小唐的讲述之后，高战天犹豫了，集安一中枪击案有问题已经毋庸置疑，集安市公安局有人牵扯其中倒是出乎高战天的意料之外，现在看来，那个胖胖的陆警官肯定没扮演什么光彩的角色，可不光彩的，是不是仅限于陆警官呢？ 这个疑虑随着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向丁博海施压达到了顶点，这件事幕后有一只强大的黑手，这只黑手这么快就伸进了军区，操纵了一名中将军官，对军方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对地方一定也小不了。也就是说，集安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很有可能也是人家操控的一枚棋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高战天便感到难以名状的烦躁。康剑成和他是莫逆之交，他认识的康剑成，素来嫉恶如仇一身正气，那些肮脏龌龊的鬼蜮伎俩，从来与他扯不上关系。可毕竟康剑成离开部队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里，自己和康剑成倒是常有聚会，可仅凭着酒桌上一如既往的豪迈爽朗，就断定老战友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是不是太草率了？社会是个大染缸，官场尤其如此，在官场厮混十几年，很少有人能不改初衷不忘初心，最终变成一副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难道偏偏康剑成能出淤泥而不染？可能性不大。 既然对康剑成没有这份信心，这个电话就不能打，打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高战天素来是个直爽汉子，有话不愿意憋着，这件事，只要没有当面锣对面鼓和康剑成说清楚，他就觉得如鲠在喉，难受的要命。所以，当刘鹏告诉自己康剑成找自己有事的时候，高战天决定，还是要在电话里把话说清楚。因为在接下来即将开展的老鹰争夺战中，自己无疑要与集安市公安局站在对立面，自己需要确定的，是对方阵营的首领，到底会不水是自己的老战友康剑成。 话说得简单，这件枪击案，本来就像是一团迷雾，要看清迷雾中的康剑成到底是怎样的面目，哪里是电话中的三言两语就能搞清楚的？可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电话中的康剑成，提到集安一中枪击案的时候，和自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者和自己哼哼哈哈的打官腔，那基本上就可以得出结论，康剑成已经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康剑成了。 真是谢天谢地，康剑成没有和自己打官腔，不光没有打官腔，还毫不掩饰的冲着自己发了火，看来自己的老战友，是真心认为老鹰杀了他的手下。只要康剑成没有成为别人的走狗，就不会成为自己的对手。不仅不会成为对手，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他还会和自己并肩作战。现在自己要做的事，就是让老战友相信，集安一中枪击案，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老康，你这个急脾气能不能改一改？都说我脾气大，你怎么比我还爱着急？”摸清了康剑成的立场，高战天松了一口气，连说话都轻松了起来。 “脾气大？哼，”康剑成的怒火越来越旺，“高战天我问问你，要是你特种大队的战士遇害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把凶手碎尸万段。”就算明知道康剑成说这句话是什么目的，高战天还是受不了这样的假设，谁敢伤害他的战士，他一定会毫不客气。 “好啊，现在死的人不是你的战友，是我的兄弟，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包庇凶徒，要不是多年战友情谊，我现在就该挂了电话，带人到军区直接把那个许正阳抓回来。”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搞错了呢？”老战友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恨，需要自己先泼泼凉水。 “搞错，怎么可能搞错？”康剑成冷笑一声，“你是玩枪的高手，别以为自己破案也是行家。” “是是是，破案你是专家。可是在我们特种作战领域，有这样一句话，好的战略就像变魔术，让别人看着你的一只手，而你却在用另一只手干别的事。”特种作战，玩得就是兵行诡道，真要像外行眼中那样只是玩枪的高手，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你什么意思？”康剑成愣了一下，其实侦查破案，本来就是和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高智商嫌疑人故布疑阵将侦查人员引入歧途，绝不是仅仅存在于影视剧中的桥段。 “如果老鹰杀人，只是人家想让你看见的一只手，你该怎么办？” 一团疑云笼罩了康剑成的心头，集安一中枪击案，看起来再简单不过，正因为简单，自己确实没有给予过多关注。饶是此刻，嫌疑人许正阳脱逃，自己也只是安排刘子强全力负责抓捕，连抓捕细节都没有多问。要不然，嫌疑人被军区特种大队的车辆接走这样的事儿，他怎么会一点儿都没有关注呢？难道说这个案子，真相高战天说的那样，背后还有一只在暗中操作的手吗？ “老鹰这个人，我比你了解，首先，这个人是个真正的战士，对警察开枪这样的事，他干不出来。” 康剑成不置可否，真正的战士，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理由太牵强，这个首先说服不了自己。 “第二，老鹰的手段我也清楚，这个人要逃走，觉不需要杀掉你的手下，打晕他们对老鹰而言，是轻而易举。” 这一点倒是有点儿道理，许正阳脱逃的细节，刘子强在电话里和自己讲了，两个刑警在许正阳的攻击下，全无还手之力，被顷刻间制服，却都没有受伤。 “第三，如果老鹰真的变得丧心病狂，开始肆无忌惮乱杀无辜，那他绝不会只杀一个人。” 问题原来在这儿，康剑成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今天下午到集安一中之后，自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哪儿有东西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就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高战天一句话，顿时如同清风将乌云吹散，那让自己感觉不舒服的东西，一下子清清楚楚摆在面前。杨东，杨东安然无恙，这就是问题。 两个人，一同去集安一中执行抓捕任务，同样携带了武器，一个人命丧当场，另一个人安然无恙。这样的事，在外人开来并无异样，可是在康剑成这样的老刑警眼中，就透着可疑。如果死的人和活的人，和集安市公安局没有任何关系，这个疑点，只怕早被康剑成抓了出来。正因为活着的人是自己的属下，和死去的人一样是自己的战友，那种对战友幸存的喜悦，成功将本应早早升起的疑惑遮掩的干干净净。 “还有吗？”康剑成终于开口了，三个理由，已经成功打动了他，下一步是该好好审视一下这个案子了。 “刚才我说的，只是我的推测。我这儿有两个证人，从她们的证言里面，你能发现的问题更多。”高战天已经听出，康剑成那原本高高筑起的大坝，已经开始出现裂缝，自己需要在裂缝上使劲踹上几脚，进一步加速大坝崩塌的速度。 “她们是什么人？”集安一中枪击案，只有两个目击证人，一个是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另一个是集安一中的学生处处长何永胜，怎么又冒出两个证人来？ “她们是高三六班的学生，其中一个你认识，就是周小唐。” 小唐？刚才高战天带着人外出，就是因为小唐被人绑架，她怎么又牵扯到集安一中枪击案里面了呢？“小唐和枪击案有什么关系？她不是被绑架了吗？” “不错，我现在怀疑，小唐被绑架就是因为老鹰，而且绑架她们的人，和在集安一中枪杀你的手下的人，恐怕是同一批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吧。”康剑成打开桌上的笔记本，拿起钢笔，重新审视集安一中枪击案，就从聆听高战天的讲述开始吧。 电话挂断了，康剑成看着面前的笔记本，陷入了沉思。高战天的讲述简明扼要，自己在笔记本上记下的内容也只有寥寥数行，就这么几行字，已经让自己起了疑心。 杨东，桥西区派出所所长，那张满脸堆笑的胖脸浮现在自己眼前，这个人有问题，他对自己隐瞒了情况。许正阳被控制之前，现场至少还有五个人，方舒c周小唐c陆警官c不知名的巡警c被抓获的绑匪，这些人的情况，杨东只字未提，为什么？ 是太紧张忽略了吗？刚提出一个假设，康剑成便摇了摇头，自己把这个假设推翻了。杨东介绍案情的时候自己在场，他是有些紧张，但说起话来侃侃而谈条理清楚，那个“太”字完全刻意拿掉。是感觉这些情节不重要无意遗漏了吗？更不可能，这么大的案子，任何细节都很重要，身为一个老警察，一个当事人，怎么可能把这么多在场人员遗漏掉？只有一个结论刻意隐瞒。两个人执行任务，张强死了，杨东活着，还刻意隐瞒情况，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拿起电话，拨通陈云的手机，这个情况，必须重视，如果有必要，就把这个杨东叫来问问。牺牲了一个兄弟，这是天大的事，谁要敢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别怪我康剑成翻脸不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云山雾罩的汇报 1995年9月7日20：5021：00 走进刘子强的办公室，陈云忽然意识到，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自己走进主管局长办公室的次数，每个月不会超过两次。这些年，自己和刘子强副局长的关系，真的可以用冰点来形容。 “坐吧，”刘子强热情的招呼陈云在沙发上落座，就像是主人在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这儿有朋友拿来的明前龙井，来一杯吧。”刘子强一边说一边走到屋角的书柜前，来开柜门，取出一个茶叶罐，就要给陈云泡茶。 “刘局客气，”陈云刚刚在沙发上落座，连忙重新站了起来，走到刘子强身边接过茶叶罐，熟练的将茶几上的两个杯子摆开，撒上茶叶，倒上开水，将其中一杯摆在刘子强桌上。自己和刘子强关系再冰冷，表面上的上下级客套还是要做足的，让刘局长给自己泡茶，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谁客气，到了我这儿还瞎忙乎。”刘子强哈哈笑着坐会办公桌边，满意的看着陈云泡好茶端来茶杯，随手端了起来，放在面前深深吸了口气，赞叹道，“陈云，你还别说，这茶在我这儿放了半个月，今天是头一次喝，真不错。等会儿你拿一罐走，我那儿还有。” “您就别抬举我了，”陈云坐回到沙发上，一边微笑一边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一边吸着减轻着热茶入口带来的滚烫，一边说道，“我喝茶从来都是牛嚼牡丹，多好的茶到了我那儿都糟蹋了，好东西还是留给懂行的人，免得暴殄天物。” 刘子强喝茶是很讲究的，如果不是办公室条件所限，这明前龙井，他一定用清亮的玻璃杯来泡，一边看着里面竖立起来的根根碧绿，一边嗅着扑面而来的沁人清香，再小口小口啜饮着，感受来自雀舌一般的茶叶中略带苦涩的茶多酚。此刻看陈云不顾茶水的热度，大口吞咽，真的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这个大老粗，还真享受不了这种好东西。唉，这种人怎么能成了自己手下的大队长呢？一点儿档次都没有，还又臭又硬不听话。 心中厌恶，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轻轻吸了一小口茶，让带着清香的茶水在口中缓缓流动，享受啊，今天这糟糕透顶的心情，也只有在这一刻能得到一丝丝平静。 “刘局，您说找我有事？”看刘子强开始细细品茶，陈云有些着急，此刻他心里像着了火一样，恨不得马上给王大鹏打电话，问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咱们这个907专案组的筹建工作，现在到哪一步了？”既然陈云开始谈工作，那就要摆出谈工作的样子。刘子强放下茶杯，打开笔记本，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陈云，端起了领导听汇报的架子。 907专案组，刘子强怎么开始过问907专案组的事儿了呢？陈云先是一愣，马上便明白过来。这个表面上侦办老虎沟案件，实际上全力打黑的专案组，核心团队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局长康剑成和巡警大队的大队长杜重阳，但名义上，专案组的组长却是副局长刘子强。作为专案组组长，了解筹建工作进展，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陈云心里清楚，刘子强这个组长，只是虚名而已，这个专案组的实际掌控人，只能是局长康剑成。而且专案组真正的工作进展，绝对不能向刘局长透露。看来自己需要明暗两套账，那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只有一个作用，就是用来应付刘局长的忽然过问。 “这件事我本来打算晚一点向您汇报的。”陈云的脑子转得飞快，这些年掌管刑警大队，应对各级领导的忽然询问是家常便饭。尤其是一些领导以检查工作的名义，行打探案情之实，更需要他这个大队长把握尺度。几番风风雨雨下来，陈云已经练就一张利口，在长篇大论汇报的同时，一点儿关键信息都不透露，让领导听得云里雾里，事后细细一想，好像知道了很多，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看来，这套把戏，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专案组的筹备工作开展的还算顺利，楼下腾出一间大会议室用于专案组办公，宿舍楼现在正好有三间宿舍空置，已经在每间宿舍安放高低床四张，可容纳二十四名民警住宿，如果专案组规模持续扩大，还可以继续准备房间。不过再加房间，就得现有人员挤一下了。 “食堂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在食堂开辟单独区域用于专案组成员用餐，确保保密工作到位。专案组成员在食堂用餐不用购买饭票，大队统一向市局装财处打报告，由装财处从专案经费中拨付。 “办公用车协调起来有些困难，装财处表示，整个市局都没有多余的车辆可供专案组使用，现在暂时把重案队的一辆车借过来用。下一步装财处会协调巡警大队，抽调几辆车过来，不过估计车况不会太好。” 刘子强一边听一边点头，巡警大队的车，一天到晚都在路上跑，车况是好不了。 “所以，现在咱们专案组遇到的最大困哪，就是车辆困难。”陈云成功的把控着节奏，要想在汇报的同时有所隐瞒，就要让听汇报的人顺着自己的思路走，最好把他引入一条和自己同步思考的道路，让他无暇思考其他问题，也就不会向自己提问了。“刘局，装财处的老孙那个倔脾气，您是知道的，恐怕需要您和吴局打个招呼，让老孙这个吝啬鬼把钱袋子略微松那么一小下。” 刘子强点点头，陈云说的吴局是主管装财处的市局副局长吴南，这个家伙的吝啬程度，绝对不亚于装财处处长孙大力，要让他们两个铁公鸡拔毛，除非局长康剑成开口。不过，在陈云面前，自己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连几辆车都协调不来，自己这个副局长的面子，就该被踩在脚底下了。 “好的，我记下了，这是一个事儿。还有别的困难吗？”不知不觉中，要听取专案组筹建情况的小会议，走上了陈云提困难，刘子强帮忙解决的道路。 “目前为止就这个困难比较突出。”陈云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捧起茶杯又来了一大口，“剩下的事儿我能自己搞定的，就不给领导添麻烦。”能自己搞定就不给领导添麻烦，其实弄几辆车的事儿，根本不需要刘子强出面，不过想过眼前这个坎儿，就得给刘局长找点儿事做。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刘子强和陈云同时将手伸向腰间，又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真是巧了，两人的电话几乎在同时响起。 “刘局，您忙，不给您添麻烦了。”陈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康剑成三个字，不动声色站起身，向刘局告辞。这个节骨眼儿上接康局的电话，可不能让刘局知道。 刘子强一边点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屏幕上那串熟悉的阿拉伯数字，那是靳百川副手侯天翼的办公室电话，这个老家伙，根本就是靳百川的传声筒，和这样的人通话，当然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 眼看着陈云从外面把办公室门关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刘子强才按下了接听钮。 “刘局，我是侯天翼。”靳百川的副手声音毕恭毕敬。 “老侯，有什么事儿吗？”刘子强无奈的问着，当然有事儿，今天这一天，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来自要命的百川集团。 “靳总的贵客想和您聊几句，您有时间吗？” 靳总的贵客？刘子强一下子来了精神，就是自己在靳百川办公室见过的那个中年人，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靳百川能有今天，全靠那个神秘的集团在背后支持。而自己之所以如此看重和靳百川的关系，冲的也是靳百川背后的集团。要是能越过靳百川直接和集团搭上线，自己何必再看靳百川这个土豹子的眼色呢？ “有时间，需要我过去吗？”话一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非要显得这么急迫吗？怎么这么快就露了底呢？矜持一点没准儿还能要个好价码。 “不用，集团领导要和您通电话。” 还好，不用像哈巴狗一样巴巴的跑过去摇尾巴，刘子强松了口气。 “刘局，我是欧阳逸轩，刚才咱们见过面的。” “欧阳老板，有何吩咐？”刘子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我们这里遇到一点儿小麻烦，需要您帮个忙。” 小麻烦，能把靳百川的靠山难住的麻烦，怎么可能是小麻烦？刘子强在心中暗自警惕，小心翼翼说道：“您说，只要能帮，我一定不遗余力。” “集安一中高三六班有个叫方舒的学生，这个人您听说过吗？” 集安一中高三六班，这个名称很熟悉，至于这个班的学生，他只听说过一个许正阳。这帮小子，不会想要对这个叫方舒的学生动手吧？要是提这样的要求，自己可不能答应。“没有。” “刘局，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个学生的家庭成员情况，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 原来只是了解家庭成员情况，刘子强松了口气，那太简单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那多谢了，我的电话您记一下，有情况随时通话。” 刘子强拿起笔，认真的几下一串阿拉伯数字。脑子忽然一动，对了，王大鹏的事儿，有必要让他们出面解决一下。 “欧阳老板，我这儿有个事儿，可能对靳总不利。” “刘局您说，靳总的麻烦就是我们的麻烦。”欧阳逸轩心一沉，让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觉得棘手的麻烦，只怕小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章 兵来将挡 1995年9月7日20：5021：00 武天舒一遍一遍拨打军区保卫处的电话，值班干事一遍遍把电话转接，转接之后就是漫长的拨号音，无人接听。当电话再次被保卫处值班干事接通的时候，武天舒终于忍不住了。 “小兄弟，你给我转的那个号码没人接啊。” “是吗？可能丁处长从那儿离开了吧。等丁处长回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吧。”值班干事的语气不紧不慢，让人急不得恼不得。 “你能不能告诉我丁处长到底在哪儿，我直接去找他行不行？”武天舒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将近二十分钟了，再拖下去就有可能被集安市局的人抢先了。 “那不行。”值班干事拒绝的斩钉截铁。 “小兄弟，我们都是办公事的，我们刘局给的命令很死，务必马上和丁处长取得联系，你们军区政治部向飞主任已经和丁处长说好了，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公事。”第一通电话接通的时候，武天舒已经报上了自己的“身份”，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要不是这个“身份”再加上军区政治部向飞主任这面大旗，值班干事根本就不可能帮自己转接电话。 “说实话，帮你们转接电话已经超过我的职责范围了。”值班干事觉得今天这个班真够背的，自从处长丁博海去了军区医院之后，一拨一拨的人打电话找他，其中还有军区政治部的中将主任，真不知道丁处长今天干了什么，不过毋庸置疑，一定是捅了个马蜂窝。 “小兄弟，再通融一下嘛，就一句话的事儿。”武天舒不愿意死心。 “我问你，要是有人打电话问你们刘局长的下落，你会说吗？” 值班干事一句话就把武天舒的嘴封死了，武天舒在心里骂了句娘，无可奈何的承认，要找到丁博海，光靠给保卫处值班室打电话是不可能的了。“那好吧，丁处长回来您一定要通知他，让他和我联系，拜托了。” 电话挂断了。武天舒叹了口气，开局不利，第一步失败了。 “怎么样，还是找不到人吗？”不用听电话内容，沈放看着武天舒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进展不顺利。 “这条老狐狸躲起来了。”武天舒狠狠咬着牙，欧阳逸轩交给他和沈放的任务很直接，冒充警察和军区保卫处的处长丁博海联系，把老鹰从军队手里接回来。据说这个保卫处长丁博海有些作梗，不愿意交出老鹰，欧阳大哥动用了军方的关系，才把这件事搞定。现在看来，所谓的搞定，根本就不彻底，人家还是不配合，只不过把拒绝的方式从硬碰硬变成了躲起来罢了。 “看来还需要再给他们点儿压力。”沈放大大咧咧把脚放在桌子上，今天一天的行动，只有他出马的那一次算是大获全胜，格杀了一名地狱鸟佣兵，其他的行动全都可以用失败来评价，他觉得自己有资格摆出这样轻松的姿势。 “我这就去找大哥。”武天舒站起了身，沈放说的没错，既然丁博海铁了心做缩头乌龟，就得有人用锤子把他的脑袋敲出来。 刘建设在钱院长的办公室里来回转圈，就像一头蒙着眼睛拉磨的驴子，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他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说实话，他是真心想跟着神经外科的高主任一起到重症监护病房看看老鹰，但高主任一句“人多了不行”，就把自己生生拦住了。人多了不行，就多自己一个人吗？看着高主任带着周小唐和方舒急匆匆的离去，刘建设差点拍桌子骂人。好在老钱很仗义的留下来陪自己，如果只剩自己一个人，那自己非憋疯了不可。 钱院长桌上的电话没命的响着，响得让人心烦意乱，坐在办公桌后的钱建平捧着一本厚厚的医学著作读得津津有味，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电话铃声一样。 “我说老钱，你这个电话呜哩哇啦，你怎么也不接一下？”刘建设终于受不了了，走到办公桌边拍了拍桌子，把钱建平从厚厚的大部头中叫了起来。 “这电话百分之百是找老丁的，我接了怎么说？” “那还不容易，你就说老丁不在不就完了？” “说得轻巧，来电话的如果是向主任呢？我怎么说？” “告诉向主任，老丁突发急病，住院了。”这有什么困难的，不是已经想好策略了吗？ “我没你那个胆子，”钱院长摇摇头，“都说高战天是天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就这么公然撒谎欺骗首长，这事儿我干不出来。” 刘建设哑然失笑，想不到天天在手术台上动刀子的钱大院长，竟然这么守规矩。不过话说回来了，穿了这么多年军装，服从命令的天职已经根深蒂固，要对一个中将首长撒谎，还真是需要点儿心里素质。 “那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好办法吗？” “能有什么好办法？”钱院长叹了口气，“丁博海能躲起来，我也躲起来呗，还能怎么办？” “只怕丁博海躲得起来，你却躲不了。”刘建设同情的看着钱建平，“这里是你的地盘，向主任要找你，绝不会只有往你办公室打电话一条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钱建平脸色一变，刘建设这张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进来。”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官推门而入，“院长，军区政治部向主任通知值班室，让您立即给他回电话。”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可以不接，值班室的军线可不能不接。钱建平无奈的摇摇头，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打。” 钱建平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拿起话筒，拨通了向飞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听筒中的拨号音像是催命的锣鼓，一声声敲打在他的心头，让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喂。”电话接通了，心头的石头一下子重了百倍。 “首长，我是钱建平。” “是小钱啊，忙什么呢，办公室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首长，有个急诊病人刚才在抢救，我去了一趟手术室。”钱建平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只能算是半句谎话，方才自己确实去了一趟手术室。 “什么病人这么大的架子，居然能惊动我们大院长亲自操刀？”向飞在电话里打着哈哈。 钱建平心中一惊，作为常年钻研医学的业务军官，他真的把这句近乎玩笑的寒暄当成了正儿八经的提问，一个念头轰轰在脑子里回响，完了，向主任知道了，他知道老鹰在这儿抢救，那也就是说他知道了自己和刘建设他们串通一气 还没来得及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向主任便接着说了话，“保卫处的丁博海还在你那儿吗？” 本来还想着怎么回答向飞关于病人的问题，却发现提问的首长已经毫无预兆的转了向，钱建平根本来不及思考，随口说道：“是，他在我这儿。” “让他接电话。” 脑子里瞬间又是一片空白，就这么一步步走到撒谎的边缘，真是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首长，丁处长病了。” “病了？”向飞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刚刚接电话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刚刚接完您的电话，丁处长就晕倒了，现在在病房里，已经住院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鸭子不上都不行，只能按照刘建设的谎话说了。 “他什么病情？有没有危险？”向飞的声音有些紧张，这些年人们生活条件好了，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病率一年比一年高，这个保卫处长，不会被自己说了几句，突然心脏病发作猝死了吧？ “应该是疲劳过度，精神压力大。刚才好像挨了您的批评，一下子没顶住，就晕过去了。”钱建平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痛斥自己，这哪里是一个专业医生嘴里说出来的病情，简直就是农村老大妈在聊天。 “我是说他有没有危险？”在外行听来，这样的病情描述和专业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自己想了解的关键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向飞有些着急。 “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他现在醒了吗？”这是向飞关心的第二个问题。 钱建平无助的看了看刘建设，这个问题不在他们事先商量好的预案之内。刘建设缓缓摇了摇头，丁博海现在还不能醒。 “昏迷已经结束了，不过丁处长现在睡着了。”钱建平继续咬着牙撒谎，如果一直昏迷，那就不叫没有大碍，可刘建设又不让丁博海现在就醒过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搪塞了。 “那就好。”向飞松了口气，“你好好照顾老丁，千万别出差错，我一会儿就到。” 钱建平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一会儿就到，你来干什么？来戳穿我们的谎言吗？“首长，您不用来，丁处长真的没事。” “废话，我的保卫处长因为工作被累病了，我能不去看看吗？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管我。” 电话挂断了，钱建平举着话筒，呆呆看着刘建设，半晌才说道：“老刘，你出的好主意，这下可好，把向主任招来了。” 探望丁博海是假，催促移交老鹰是真，刘建设无奈的苦笑着，看来向主任对老鹰的事儿，态度还真是积极的很。“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兵来将挡，”钱建平心烦意乱的把电话放下，“来了个中将，我看你怎么挡。”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老刘，开门，是我。” 刘建设眼睛一亮，刚说兵来将挡，就来了挡将之人，总参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处长肖长远，终于及时感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一章 保持冷静 1995年9月7日20：5021：00 方舒站在许正阳的病床前，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不能哭，身边还有周小唐呢，要是被她发现自己为了许正阳痛苦失声，自己和许正阳这段本来就有人在疯传的早恋就坐实了。可是，真的能忍住吗？ 几个小时之前还生龙活虎，还拿着枪所向披靡的男孩，现在完全成了另一副模样。宽大的病床上，许正阳本来并不瘦小的身躯显得比往常小了一圈，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全身麻醉的手术做完之后，鼻子里插着的胃管和挂在床边的引流袋显得分外刺眼。浓密的黑色短发早已被剃得一干二净，光溜溜的脑袋上贴满了电极，电极另一端的仪器显示窗口上，复杂的波形在不断跳动着，一边跳一边发出不祥的滴滴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终于不听话的流了出来，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他还能挺过来吗？ “怎么又出现波动了？”神经外科主任高国庆一眼就看到了仪器上乱跳的波形，一下子着急起来，“快，快和他说话，让他平静下来。” 算了，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吧，顾不了那么多了，方舒不再有一点点犹豫，一下子扑倒病床边，抓起许正阳没有扎着注射针头的右手，痛哭失声，“许正阳，我来了，你醒醒啊，睁开眼看看，我是方舒啊” 仪器的尖叫声更加刺耳，那跳动的波形，以更加猛烈的幅度c杂乱的频率，在显示仪上画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曲线。 充斥四周的画面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基地大门c肮脏的车厢c刺鼻的酸臭和冷艳的梅姨，全都化为乌有，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洁白的病房。一阵揪心的疼痛，让许正阳眼前一黑，差点儿瘫倒在地。 “这么大反应？不应该呀。”老鹰有些奇怪，当年出逃不成被梅姨抓获的感觉，他并没有忘得一干二净，说实话，由于早已知道自己没梅姨骗了，所以当防雨布被掀开，再次看到梅姨的时候，自己只是觉得恐惧，没有觉得难过。 “他不是因为梅姨。”刀锋一边说一边向面前的病床努了努嘴，“看看谁来了。” 病床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许正阳，病床边半蹲着的，是失声痛哭的方舒。 “怪不得。”老鹰鄙夷的看了一眼许正阳，此刻身边的许正阳，正捂着胸口，大汗淋漓摇摇欲坠，看到方舒伤心欲绝，他比中枪倒地都要难受。 “我就说了，感情这种东西，最是害人，看看，看看，还没怎么着呢，就痛不欲生了，这要是进入谈情说爱阶段，还不得当场要了你的命？”老鹰的心似乎是铁石铸就，就见不得这种缠绵悱恻。 “许正阳，你撑得住吗？”刀锋一把扶住许正阳的胳膊，关切的问道。 “不行，我得赶快醒来，我不能让她那么难过。”听着方舒的痛苦，许正阳只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醒来？想得美。”老鹰冷笑一声，指了指病床床头监护仪上胡乱跳动的波形，“看到那个脑电波监测仪了吗？你的脑子现在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马上就要沸腾冒泡了，要是再这么不冷静，别说醒来没戏，只怕活下去都成问题。” “许正阳，你得控制你的情绪，眼前这道坎儿，只有靠你自己过，我和老鹰都帮不了你。”刀锋的手紧紧抓住许正阳肩头，“这里是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病房，医生把方舒叫来，就是为了让你情绪稳定下来，你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方舒就越着急，越难过。” 控制情绪，控制情绪，许正阳挣扎着站直身子，深深吸了口气，眼前模糊的一切开始慢慢清晰，耳边轰隆隆的巨响开始渐渐退去。医生焦急的声音如游丝一般飘来：“哎呀，让你来是帮助他冷静的，你怎么反而把他弄得更激动了？不行不行，你还是到外面去吧。” 他们要赶方舒走，不行，好不容易把方舒盼来了，不能让她离开。争气点儿，冷静，冷静。 “好了，好了。”护士的声音带着喜悦，刺耳的仪器鸣叫终于停止了，屏幕上的波形开始稳定的跳动。 “方舒，你真棒，管用了，管用了。”是周小唐的声音，她也来了。 心中的刺痛缓缓远去，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转头看着老鹰和刀锋，刀锋眼中是鼓励和喜悦，而老鹰则还是一副不屑和鄙视，是啊，自己永远不可能像老鹰那样冷酷，自己也永远都不愿如老鹰一般无情。 “我好了，是不是可以醒来了？” 老鹰哼了一声，“懦夫。” 这两个字太刺耳，许正阳愣了一下，眼中出现了怒火，“老鹰你说清楚，我为什么是懦夫？” “只知道逃避，不是懦夫是什么？”老鹰根本没有把许正阳的愤怒放在眼里。 “我怎么逃避了？我逃避什么了？”太过分了，难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自己就是爱上了方舒，而且会一直爱下去，至死不渝，这怎么成了逃避了？ “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刚开了个头，你就要溜走，这不是逃避是什么？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面对，你还说你不是懦夫？” 许正阳愣了，这一年多来，自己费尽心机去寻找失去的记忆，现在，往事正一幕幕在眼前展开，自己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吗？可是，如果不立即醒来，方舒该多担心啊。 “你放心吧，”这点儿小心思，瞒不过老鹰，当然也瞒不过刀锋，“只要你情况稳定，方舒会慢慢冷静下来的。再说了，你现在的状况，想醒也醒不过来。这一年多咱们三个在脑子里来回折腾，大脑已经不堪重负了，要想醒来，恐怕得我们好好把关系捋顺了才行。总这么吵吵嚷嚷那是不成的。” “把关系捋顺，哼，”老鹰又哼了一声，“这位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捋顺关系？” “你着什么急，这不是正在回忆吗？”刀锋狠狠瞪了老鹰一眼，“等回忆完了，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谁了，到时候我们三个，就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论论是非曲直。” “是该好好论论了，”老鹰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省的有的人总是摆出一副绝对正确的嘴脸，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整整一个下午，自己就这么坐在宿舍的床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梅姨已经失去耐心了，把自己从肮脏的防雨布下揪出来的时候，梅姨或许还曾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自己和她开的一个玩笑，玩的一个游戏，游戏结束的时候，一切回归常轨，自己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孩，梅姨还是那个慈爱亲切的梅姨。可是，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圈套，那个小孩，就和天真活泼无缘了。 一路上，梅姨不断给自己讲笑话，不断和自己说话，自己却始终木呆呆的迈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回到宿舍之后，自己就一屁股坐在床上，两眼死死盯着实木地板上一处掉了漆的白色，除此之外，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在不听逗弄半个小时之后，梅姨失去了耐心，无论哪里除了问题，总之结果摆在眼前，这个五岁小孩，发现了自己的圈套，费尽心机构建的信任，已经当然无存。 既然信任没有了，那就别装了。当梅姨冷笑着离开之后，一名壮汉紧接着走了进来，端坐在门口，死死盯着自己。自己被看押起来了。其实，从走入这个基地开始，不，应该是从离开贺爷爷的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进入了牢笼，自由早已离自己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了，身材瘦小的贺叔叔走了进来，那张本来严肃的连，破天荒的挂上了笑，不过那笑容，显得那么邪。 “小鬼，挺厉害的啊，这都被你发现了。”贺叔叔拉过一把椅子，和自己面对面坐下，自己像触电一样往后缩了缩，这个人是坏人，要离他远一点。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不费这个劲，还要冒充姓贺的那个王八蛋，真他妈累。”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贺叔叔，这也正常，不就是为了骗自己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他们最早的计划是折磨你，然后让你把一切都说出来。要不是我，你现在只怕连人形都没有了。” 折磨我？设个圈套骗我，不也是一种折磨吗？这种折磨，比挨一顿打痛苦多了。 “本来还想靠你把老鹰找出来，现在看来是没戏了，”这个瘦小枯干的中年人咧了咧嘴，似乎有些失望，“要说你也够可怜的，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爸爸，你说你这个爸爸，孩子五岁了他也不管，孩子落到对头手里他也保护不了，他有什么资格做你爸爸，死了算了。” 胡说，我当然见过爸爸，只不过我永远不会告诉你们这些坏人罢了。虽然我只见过爸爸一次，但是我知道，我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既然你认不出他，那暂时就没什么用了，我们是不会为一个废物浪费粮食的，这儿，你就别待了，我给你换个地方。” 换就换，换到哪儿我都不开口，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抬起头盯着瘦小的中年人，眼中的仇恨似乎要冒出来，我要记住你的样子，你这个坏人，将来就算你化成了灰也别想再骗到我。 “小家伙眼神挺凌厉呀，”中年男子发出一声怪笑，“没关系，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我喜欢。不过你放心，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因为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专治各种不服气，到时候绝对够你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二章 演出开始之前 1995年9月7日21：0021：10 靳百川没有丝毫犹豫，像百米运动员听到发令枪一样，突如其来的奔向包间门口。与百米运动员起跑唯一不同的，就是靳百川需要先转身，才能发力冲刺，因为包间门，恰好在他的身后，不在面前。 这瞬间爆发的起跑，似乎完全在老张意料之中，就在鬼王和杜乐天张大了嘴，惊叹靳百川快捷的反应和惊人的爆发力时，老张已经站在了门口，手中那带着雷天彪动脉血余温的弹簧刀平平举在面前，正对着靳百川冲来的方向。此刻的靳百川，好像正拼尽了全力让自己撞向闪着寒光的刀尖。 “小心”虽然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靳百川，鬼王和杜乐天还是不愿意看到平时老友就这样尸横当场，惊呼声中，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刀尖在前，靳百川果断的收脚，减速，手腕一翻，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凌厉的风声伴着雪亮的刀光，由下而上，直奔老张小腹而去。此刻的局面，已是深陷重围之势，只有一出手就是杀招，才有可能杀出生天。 当的一声脆响，靳百川只觉得手腕一震，虎口险些裂开，握在手中的匕首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原本持刀的右手收势不及，继续前冲，拳眼斜向上砸在老张的小腹上，只不过那原本应该顺着拳眼方向捅入小腹挑断肠子的匕首，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罢了。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阵冰凉便贴在了靳百川的左颈，颈动脉在匕首的锋刃下搏动，一下下感受着带着死亡气息的锐利。 “靳总，当了这么多年大老板，身手还是这么敏捷，真是难得。要不是我的兄弟枪打得准，这一刀就已经把我送上西天了。”老张笑嘻嘻看着几乎和自己贴面而立的靳百川，就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猫，看着被自己摁到爪子下面的老鼠。 原来还有枪手，靳百川面如死灰，怪不得自己的刀会脱手而飞，怪不得鬼王和杜乐天会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引自己上钩，原来屋里的一切，都在人家的枪口之下。 “你们想要怎么样？”毕竟是叱咤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就算身在刀殂之上，靳百川还是迅速的恢复了风度。看着靳百川逐渐放松的姿势和神态，老张不由在心中赞叹，木字门能超过其他门派成为集安黑道魁首，绝非偶然。这个靳百川，比鬼王和杜乐天，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靳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要做的事，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无非是讨债而已。” 讨债，靳百川心中一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面前这位爷方才的原话。“既然是讨债，就有劳阁下拉个账单来，靳某行走江湖，素来靠的是信义两个字，该还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先把杀人偿命自动忽略，要是能用钱解决，问题就简单了。 “既然靳总要对账，那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老张一边说，一边把弹簧刀从靳百川左颈旁边拿走，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靳百川请到吧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靳百川旁边，随手倒了一杯洋酒，推到靳百川面前。靳百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洋酒不是这么喝的，但心情实在太紧张，必须用酒精来麻醉一下。 “我们先聊聊欠债还钱的事儿，”老张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小口，说道，“不知道银翼的银狐有没有把话带给靳总，我们之间应该有一笔还没有做完的生意。” 靳百川点点头，是有一笔生意，五百万换龙头。 “我这次来，想问靳总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笔生意还做不做了？” “做，当然要做了。”靳百川加大了点头的幅度，早知道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当时就应该老老实实做生意，花五百万把龙头买回来，那样的话，东榆树湾c老虎沟c红旗小区c集安一中，一桩桩一件件要命的事儿，就都不会发生了。 “靳总打算做这笔生意就好，我们地狱鸟从来不干强买强卖的事儿，相比之下，靳总您的诚意可有些问题。” 靳百川额头有些冒汗，自己本来是拿定主意花钱买平安的，可偏偏银狐那个家伙不同意，非要报仇，所有的灾难，都是从那个愚蠢的决定开始的。 “做生意的，常常会说违约金，你们要在东榆树湾对我们动手，想杀人越货，这就算是违约了，这违约金怎么算？”老张说得振振有词，好像已经完全忘了他们手里的货，正是地狱鸟杀掉银翼的人之后抢来的。 “加一倍，一千万，怎么样？”靳百川毫不犹豫，只要能买自己的命，一千万算得了什么？ “爽快。”老张拍了拍手，“靳总果然财大气粗，一千万的价码公道合理。” 靳百川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次又一次大难不死了。“我这就安排人准备钱，怎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先别急呀，”老张伸手把靳百川前面的酒杯填满，“欠债还钱的事儿说清楚了，杀人偿命的账我们还没有算。” 完了，还是没有躲过去。靳百川的心落到了谷底，杀人偿命，那还能怎么算，不就是要自己死吗？“老兄，这杀人偿命的账，恐怕不应该算在我头上吧？”这种账必须要赖掉，自己可没有一个多余的冤大头，来扛这种要命债。 “是吗？”老张一脸惊愕，看了看靳百川，又看了看鬼王和杜乐天，“我刚才问了金字门和火字门的两位老大，两位老大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和他们无关。现在木字门的老大又说，杀人偿命的债不应该算在他头上。兄弟我有些糊涂，五大门派的债，不找在座诸位要，我应该去找谁？” “老兄有所不知，我靳百川从一开始就坚持和地狱鸟来一场公平合理的交易，不就是五百万吗，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凑齐了，做生意和走江湖一样，都要诚信。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个木字门老大，做不了自己的主啊。”靳百川痛心疾首的样子和方才的鬼王c杜乐天如出一辙，老张看了看鬼王和杜乐天，心中暗暗猜度，这三位老大，是不是在同一个演员培训班进修过。 “难道说在集安，还有能操控五大门派的势力？”老张睁大了眼睛，既然你们都演戏，我也跟着表演一下，虽说我的表演天分差了些，但导演的指挥棒，可是握在我手里的。 “说出来老兄你可能不信，这些天在集安，真正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不是我们五大门派，而是银翼集团。”靳百川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指了指鬼王和杜乐天，“老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他们二位，我们五大门派，哪一个敢不听银翼的派遣？” 鬼王和杜乐天对视一眼，在心中暗挑大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债只要算在五大门派头上，他们几个人就都脱不了干系，虽说现在一口咬定靳百川是主责，等靳百川的账算完了，还是要轮到他们。可是如果把五大门派摘出来，让银翼顶缸，那就解脱了。到底是靳百川，确实不是一般人。心中想透了这一层，两人立刻如同鸡啄碎米一般把头点个不停。 “是吗？”老张明显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得了的，“我倒要听听，这件事里面到底有多深的水。” 靳百川心头一喜，好，只要有解释的余地，就有翻身的机会，舞枪弄棒的事儿，你们地狱鸟是行家，巧舌如簧的事儿，我靳百川称第二，你们谁敢当第一？ 一番讲述在靳百川口中抑扬顿挫，重点突出，简直就是对银翼集团胡作非为的血泪控诉，看着老张脸上越来越放松的表情，靳百川相信，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老张。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老兄，你说这事儿，它能怪我吗？”靳百川两手一摊，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张，结束了讲述。 “这么一说，这事儿还真不赖你。”老张挠了挠头，“看来这笔账，我们应该找银翼去算。” “对啊。”靳百川激动的拿起酒杯，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太通情达理了，简直顺利的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不过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靳总您要想脱了干系，恐怕还得说服另一个人。” 一丝失望涌上心头，随即便被靳百川驱赶的干干净净，没关系，饭总要一口一口吃，先说服了小鬼，再去说服阎王，不就是多说一遍吗？不费劲。 晚上九点的老虎沟，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月亮在薄云之后无力的看着人间，发出惨淡的光芒。白天的一场血战，让本就寂静的山沟平添了一层阴森，负责勘查现场的警察早已离去，沟口的警戒带却依然拉在两株大树之间，提示着过往行人请勿入内。 龙在天站在那几乎被249机枪打垮的岗亭前，冷冷看着不远处的路口，夜色中的世界，本就应该属于地狱鸟，昨天晚上在东榆树湾吃的亏，绝不会在老虎沟重演。 为了晚上的这台大戏，他提前来了两个多小时，今天晚上自己是主场，行动之前一定要确保场所安全。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中午那场激战的规模，从炮楼到岗亭，一个来回走下来，他从心里感叹，中午如果是自己，绝对打不了胜仗。这个许正阳的手段，着实比地狱鸟高出一大截。今天晚上可不能掉链子，要是自己在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都占不了便宜，那地狱鸟就太没面子了。 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九点十分，龙在天深吸一口气，一切准备就绪，演出就要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三章 惊弓之鸟 1995年9月7日21：0021：10 切诺基轿车离桥西派出所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王大鹏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不行，该好好思考一下了。 从刘子强办公室出来之后，他真没觉得找杨东了解情况是多紧迫的事儿，更没觉得这个工作是多难的一件事儿。可当车子在街道上飞驰， 清凉的夜风从车窗中吹入，使他觉得心情为之一畅的同时，他骤然意识到和杨东谈话这件事儿，一点儿都不简单。 如果没有之前的怀疑，只是找杨东把下午发生在集安一中的枪击案照本宣科的再听一遍，那这个任务真的没有难度。可是现在，自己不仅对案子产生了怀疑，还拉了问题清单，做了深入调查，而其中不止一处疑点，恰好与杨东有关。这次谈话，还能是一次蜻蜓点水的例行公事吗？ 一个难题摆在了自己面前，到底应该用什么方式进行这次谈话。是和颜悦色的像询问当事人一样谈，还是疾风暴雨的像面对嫌疑人一样谈。 按照王大鹏的工作经验，一个案子，如果几个疑点都涉及到同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是破案的关键，就算他不是犯罪嫌疑人，也一定是犯罪嫌疑人的知情人，对这样的人，一定要用高压方式让他们心理防线奔溃，唯有如此，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让案子取得进展。杨东所长，完全符合这类人的条件，要是换了别人，王大鹏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带回刑警大队，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审讯，但是现在不行，因为杨东是自己的战友，是桥西区派出所所长，贸然对战友动手，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件事一定要提前请示，任务是刘子强副局长交办的，照理说该请示刘局，可是，对于刘局，王大鹏已经失去了信任，如果非要向刘局请示的话，他宁可什么都不说，走个过场完事。 陈云，既然自己已经选择相信陈云，那就应该把这件事向陈云汇报，由大队长陈云来拍板到底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杨东。拿起电话，屏幕上闪动着电池电量低的符号，王大鹏的心一沉，手机快要没电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会出这种事儿。 抓紧时间吧，趁着还能打电话，迅速联系陈云。陈云的号码拨通了，听筒里传来无情的占线音，陈大队长在和别人通电话。占线音中，手机低电量的报警声一声紧似一声，随着最后一声有气无力的嘟嘟，手机停止了工作。 请示失败了，自己绝对不能擅自做主对杨东横眉怒目。如此一来，事情就难办了，要和颜悦色，同时又要察言观色，要在言谈中发现漏洞，绝对是一件烧脑的活儿。王大鹏叹了口气，他的方式，历来是直来直去，像这种活儿，恰恰是他最不擅长的。 不擅长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吧，王大鹏打了一把方向盘，使劲踏下油门踏板，车子箭一般窜了出去，直奔桥西区派出所。 杨东颓然瘫坐在办公桌后，像看着魔鬼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机，这部价值不菲的摩托罗拉手机，刚刚接听了侯天翼打来的电话，那通电话带给自己的，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事情败露了，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发现了蛛丝马迹，而且正在往自己这儿来，来对自己开展质问。 能有什么蛛丝马迹呢？发生在集安一中的枪击案是靳百川他们设下的圈套，无论是靳百川还是侯天翼，谁也没有就这个事件的经过向自己透露一个字，可是，没有人透露，就能算是毫不知情吗？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杨东深知，这样的说辞，在王大鹏这样的老刑警眼里，根本就站不住脚，苍白的有些可怜。这件事从头到脚，一旦有人细细追究，从头到尾用放大镜审视一番，看到的绝不仅仅是蛛丝马迹，而是触目惊心的漏洞，简直就是千疮百孔。王大鹏到底发现了哪一处疑点呢？ 要把前后经过仔仔细细梳理一遍，看看哪个环节最容易被王大鹏发现，亡羊补牢，也得先找到跑羊的洞啊。 第一个漏洞，为什么带张强到集安一中。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靳百川，一个是他杨东自己。为什么带张强去，那是因为靳百川给自己下了命令，是靳百川让他带张强去的。这个标准答案，决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这是最最致命的漏洞，这个漏洞意味着集安一中的圈套，设套的人是靳百川，设套的目的是杀张强，而他杨东，恰恰是把张强引入陷阱的黑手。这个答案一旦泄露，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这个答案，恰好是最不可能泄露的，只要靳百川不说，杨东是打死都不会往外说的，所以，王大鹏发现的问题，绝不是这个。对于这个问题，从杨东嘴里说出来的答案，只能是一个，“我接到刑警大队发来的协查通报，恰好遇见张强，就让他和我一起去了。”对，就是这样，如果当时自己遇到的不是张强，而是李强赵强，那和自己一同前往集安一中的，将会是李强赵强。 第二个漏洞，为什么选择在学生处处长何永胜办公室。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与第一题相同，同样是靳百川的指示。说实话，当那个学生开枪杀掉张强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的意识到，这是靳百川除掉张强的一个陷阱，除掉张强的原因他也能猜得到，就是因为张强正在对靳百川的那辆奔驰车开展调查，靳百川要灭口。既然是灭口，为什么非要选择在集安一中何永胜的办公室呢？这不是多了一个目击证人吗？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现场，那自己完全有把握能把事情搅得稀里糊涂，让后续侦查根本无法开展，可是现在还有另一个证人，自己只能实话实说。自己当时的感觉，那只有一个，靳百川糊涂了，犯了一个极其低级的错误。 等到枪手在办公楼外出现，开始和杨东等人对峙的时候，杨东终于明白这出戏为什么要在何永胜办公室上演了，因为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和自己对峙的高三六班学生许正阳，虽然和开枪的枪手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百分之一百不是那个人，这么多年的警察不是白当的，这两个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陷阱，除掉张强是一，陷害许正阳是二。 王大鹏会对这个漏洞生疑吗？有可能，毕竟，要抓一个学生，直接去教室找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到学生处长办公室呢？可就算王大鹏生疑，这个环节也不会有大问题，集安一中是省重点高中，警察直接把一名高三学生从课堂上抓走，影响太坏，自己通过学生处处长找人，就是为了减少影响，这完全解释得通。 第三个漏洞，也是最麻烦的一个漏洞，那个突如其来横插一杠的胖子，那两个女孩口中的陆警官。集安市局巡警大队，杨东并不陌生，如果巡警大队真有一个几乎和自己一样硕大的胖子，自己不会不知道。所以，当看到这个胖子装模作样拿着枪冲进来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绝不是集安市局的人，他是假冒的。 这个胖子到底来干什么？杨东最初的猜测是来善后，来确认张强是不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可是如果是来善后的，为什么还要带两个女生来？这两个女生明显和靳百川不是一路的，她们更像是被请来的观众，当时自己心中真的有些恼火了，靳百川这个老东西，在搞什么名堂？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自己除了配合那个陆胖子继续表演，没有别的选择。 这几个不速之客的作用，在和许正阳面对面之后才彰显出来，当看到许正阳在那个漂亮的长发女生劝说下放下手枪束手就擒的时候，杨东对靳百川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这些人是来劝降许正阳的，靳总真是神机妙算，居然算准了许正阳会在此刻出现，还派出了如此有效的劝降阵容。 可细细一想，杨东终于还是发现事情不对，除了陆胖子，还有两个人，他们已经被许正阳制服了。再看看陆胖子，面对许正阳时的紧张，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在办公楼前出现的这一幕，不在靳百川计划好的剧本之内，事情出了问题。因此，他果断的选择了帮助遮掩，把陆胖子c女生c三菱警车c丰田皇冠统统隐瞒。这就是自己一直担心的最大漏洞，因为这个漏洞，是最容易败露的。 可能败露这个漏洞的环节有很多，首先，派出所先期赶到的人马大多都看到了这几个人，或许当时大家忙于冲入现场查看张强的伤势，但不排除有人对办公楼前匆匆离去的警车和丰田皇冠留下印象。对这一点，杨东是有对策的，他会把介绍现场情况的事情全都揽下来，如果刑警大队非要找其他人了解情况，他可以安排几个铁杆亲信出面，桥西派出所有的事对他惟命是从的小弟，这些都不成问题。 既然问题没有出现在这个环节，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校门口的保安。自己真的是百密一疏，在校园里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回到派出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到门岗看看有没有进出车辆的登记。对，一定是这样，问题出在那儿。 怎么办？冷汗开始顺着发际流淌，在自己的证言中，是自己劝服了许正阳，让他弃械投降，陆胖子一干人等，在自己证言中被抹得干干净净。怎么办？这个谎该怎么圆？ 侯天翼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这件事，你要是能自己搞定最好，要是有困难，就按我说的办。选择权在你，我们不强求。” 按他们说的办，冷汗干脆湿透了后背，真要那么干了，自己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四章 不祥的预感 1995年9月7日21：0021：10 陈云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眉头紧锁，右手下意识的转动着手机。康剑成的电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带给他的震惊让他连坐下来的心情都没有了。 集安一中枪击案，如此板上钉钉的案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问题，现场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其中有两个女生竟然还是一起没有向警察报案的绑架案受害人，而他们不报案的原因，是对警察失去了信任。这一个个意外，已经动摇了康剑成局长对这个案子的信心，同样，也让陈云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这起案件。 虽说所有的刑事案件最终都要以法律事实的面目重新呈现，警察c检察官c法官在这个呈现过程中各司其职，用同样的法律，同样的证据标准，来还原事实，评判嫌疑人。但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警察的视角，与检察官c法官的视角，永远都不会契合，如果把办案比做一个工程，警察是工程的建设者，而检察官和法官则是工程的评判者，评判者看到的是最终的结果，而建设者，则更能体会建设过程的艰辛和隐藏在光鲜外表下所有的沟沟坎坎。 就拿这起枪击案来说，现有的证据摆到检察官c法官面前，无疑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两名目击证人指证c作案工具起获c嫌疑人衣服袖口和右手虎口均提取到火药残留物，这些证据完全可以把许正阳置于死地。至于现场还有没有其他人，是不是有人刻意隐瞒了其他人员在场的情节，对许正阳杀人这个关键事实的证明，没有任何影响。 但在警察眼中，尤其是刑警眼中，问题就不一样了。作为建设者，刑警眼中看到的，绝不仅仅是干巴巴的那些证明案件关键情节的。在搭建这座大楼的过程中，除了钢筋水泥混凝土的主体结构，还有门窗c水电管线c预制板等等等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大楼重新返工。此刻，这突然出现而且曾被人刻意隐瞒的几个人，足以让陈云把整个大厦推倒，重来一遍。 案子有问题，脑子里一下出现了王大鹏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集安一中枪击案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王大鹏发现了什么呢？他发现的东西，会不会和康局的发现一样呢？不管怎样，需要马上联系王大鹏，要问清楚，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屏幕上闪动着未接来电的图标，是王大鹏的来电，看时间，正是自己和康局通电话的时候。按下通话按钮，回拨电话，把手机举到耳边，耐心等待。 听筒里没有传来自己期待的拨号音，传来的是一个单调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关机了？陈云愣了一下，刚刚还给自己打电话，怎么转眼就关机了呢？方才在刘子强办公室门口那不祥的预感一下子在心头再度升起，王大鹏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心口出现了难以平复的烦乱，必须找到王大鹏，可是该怎样才能找到他呢？王大鹏去哪儿了呢？王大鹏外出，是刘局派的任务，他的下落，只有刘局知道，可是自己能问刘局吗？就算问了，刘局会说吗？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错，自己和刘局不和，这次去找刘局，可能会碰壁。但万一要是有用呢？事关王大鹏的安危，自己那点儿面子算得了什么？ 下定决心之后便不再犹豫，陈云快步走出办公室，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三楼，一边呼呼喘着气一边敲着刘局办公室的门。 “通通通，通通通。”最初几下轻轻的敲击没有回应，陈云手上加了力度，敲门变成了砸门，事情紧急，那繁文缛节的礼貌已经被他丢到脑后。 还是没有回应，陈云横下心，转动刘局办公室房门把手，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没有得到刘局的同意，也只好推门进去了。 把手转动了一圈，门没有动。刘局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陈云心中的焦躁愈演愈烈，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刘局就不见了。愤懑之下，不由自主的一拳砸在办公室的房门上，拳头敲打房门坚硬的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陈大队长这是怎么了，在拿我的办公室门练拳击吗？”刘子强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陈云连忙转身，刘局脸色铁青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个棕色的档案盒，眼睛盯着陈云，目光中露出不满。的确，看到有人趁着自己不在狠狠砸自己的房门，换了谁都不会痛快。 刘子强的不满当然被陈云看在眼里，不过此刻，他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向刘局问清楚，王大鹏到底去哪儿了。 “刘局，对不起，我一着急没控制住。”别管有多急的事儿，砸门总是不对的，先向领导认个错，态度好一点儿，对接下来的打探有好处。 “陈大队长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刘子强依然冷淡的站在原地，显然不打算开门把陈云让进办公室。 “刘局，我要找王大鹏，有急事。” “你要找王大鹏，可以给他打电话，到我这儿干什么？”刘子强心中一下子警惕起来，陈云要找王大鹏，他找王大鹏干什么？这两个人勾搭起来，能干出什么好事儿？十有要对自己不利。 “大鹏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到他。” 刘子强微微松了口气，王大鹏手机关机了，那太好了，“你联系不到他，我肯定也联系不到他。你找我也没有用的。”心中放了心，语气就缓和多了。 “刘局，大鹏是您派出去干活儿的，他去哪儿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他一趟，有急事。”这些年，陈云和刘子强说话从来都是不卑不亢，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在刘子强听来简直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 “什么事儿这么急啊？”刘子强的大脑火力全开，他派王大鹏找杨东，那是有原因的，这其中的关窍当然不能告诉陈云，可陈云问起来了，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得快点儿想一个好借口，把陈云搪塞过去。 路上已经编好了理由，那理由就在嘴边“康局有急事找他”，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抬出了康局，足以说明事情的紧迫性，一个“急事”则完美的回避了需要完成的解释。是啊，康局找王大鹏有急事，至于是什么事儿，自己根本无权过问。 可是刘局不是一般人，多年的老江湖了，一下子就听得出这是借口，是搪塞。既然提问的人没有诚意，回答的人当然有理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局也可以随便编个理由，让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王大鹏。要得到答案，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刘局，大鹏刚才告诉我，他发现了集安一中枪击案的疑点，我担心他会因此遇到不测。” 果然如此，刘子强的心像过山车一样忽悠一下沉了下去，这个王大鹏，果然要和陈云结盟。枉费了自己对他如此信任，他竟然要背叛自己。小子，既然是你不义在先，就怪不得我翻脸了。 “他有没有说到底发现了什么疑点？”心中虽然恼恨，面上却不动声色，混迹官场，就得有这份涵养。 刘子强在套自己的话，陈云的心一下子凉了，刘局根本就不关心王大鹏的死活，他关心的是王大鹏到底告诉了陈云多少，自己来找刘局，看来真的是个错误。“他只说案子有疑点，别的什么都没说。刘局，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大鹏可能会出事，您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马上派人去找。”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云就差跪下来央求了。 “大鹏和我说有些情况要核实一下，需要去集安一中一趟，我就同意了，还让他快去快回。”刘子强的脑子反应的足够快，王大鹏确实去过集安一中，这一点靳百川已经告诉自己了，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不管今后谁来查，他都会这么说，看看谁能查得出毛病。 撒谎，陈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王大鹏告诉自己集安一中枪击案有问题的时候，已经从集安一中回来了，自己记得清清楚楚，“我刚才去了一趟集安一中下午的枪击案，有几个情节需要核实，我都核实完了。”这是王大鹏的原话。刘子强安排王大鹏外出，一定另有原因，他为什么要撒谎？ “谢谢刘局，我这就安排人去找他。”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刘局撒谎，自己就不能继续在这里纠缠了，这位副局长，绝不会告诉自己王大鹏的下落，待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 回到办公室，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拨通杜重阳的电话，靠刘局是没戏了，这件事，还得靠自己兄弟解决。 “老杜，我这儿有很要紧的事儿要你帮忙。” “说。” “我的副大队长王大鹏，发现了集安一中枪击案的重要线索，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失去联系了，我担心他出事儿。” “需要我帮你找到他吗？” “没错。” “把他的车号告诉我，我马上安排全市的盘查哨卡和巡逻车组查找。” 陈云深吸一口气，念出了王大鹏那辆切诺基轿车的车牌号。 老天保佑，希望自己没有落在对手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五章 中将 1995年9月7日21：0021：10 肖长远听着刘建设一口气说个不停，脑子里乱纷纷的，早知道一涉及刀锋，一涉及老鹰，事情就简单不了，还是没有料到竟然会这么复杂。现在想想，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老鹰，是两年多以前，两年不见，老鹰成了一个高中生，一个涉嫌故意杀人的嫌疑人，一个被总参缉拿的逃兵，当然，还是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的伤员。 “这么说，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你们军区的政治部主任，鼎鼎大名的向飞中将？”最头疼的是，自己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就要和一名中将军官面对面交锋，这个刘建设，他干嘛不干脆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呢？ “刚才我还跟老钱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呢，老天就把你给我送来了，这是天意。”说实话，这回来的水太大，肖长远这个小坝能不能挡得住，刘建设深表怀疑。但如果换了自己，只怕连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这个枪击案有这么多疑点，你们为什么不和向主任说清楚呢？”在人家的地头上，自己只是客人，头上戴着的总参光环，充其量只能换来人家表面上的客客气气，以自己的身份，凭什么和正军级的首长对话，还要说服人家改变决定。 “我的大处长，破案是地方公安的事儿，你们总参会插手北京市公安局经办的刑事案件吗？”这个道理，丁博海已经跟刘建设解释过了，现在轮到刘建设向肖长远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肖长远揉了揉太阳穴，“我只要出面证明老鹰是现役军人就行了，是吧？” “没错。”回答虽然底气十足，刘建设却知道，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儿把握。真的这么简单吗？熟知法律规定的丁博海现在躺在病房里装病，虽然这小子之前说只要证明老鹰是现役军人，就有理由把他留在军方。但法律那玩意儿，条条框框那么多，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漏洞被人家抓住。唉，想不了那么多了，先按最简单的方法来吧，遇到什么问题再随机应变。 “老刘啊老刘，事情真要能有这么简单，我这个肖字倒过来写。”肖长远苦笑了一下，在总参待了这么多年，他清楚得很，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定，在这些领导眼中，就像厕所里的草纸，擦屁股的时候拿来用用，要是用不上就随手丢进马桶。指望着这些东西对领导有约束，那是不可能的。 “放在我们身上，这么简单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总参来的，代表的是军委的声音，向主任怎么着也得考虑一下军委的意见吧。”这就是肖长远和自己的区别，同样是和尚，人家的庙大，念经的声音自然也大。 肖长远长叹一口气，也只能靠这一点了，可是，自己这次到集安来，根本就没有和总参的任何领导打过招呼，就这么打着总参的旗号招摇，真的管用吗？ 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很生气，最初接到欧阳逸轩的电话，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正经事。集安公安局找军区保卫处要人，保卫处长不同意交，不用问，一定是丁博海这个小子又在犯脾气，没准儿是那个公安局副局长横惯了，说话不注意，冲撞了丁博海。丁博海那个脾气，哪儿吃得了亏？自然会生些事端。这种事儿好办得很，自己一个电话过去，乖乖把人交给地方完事。 谁知道一个电话打过去，丁博海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这个嫌疑人是现役军人。自己开始还真的以为嫌疑人是现役军人，再细细一问，连是哪个部队的说不清楚，这不是开玩笑吗？你刁难别人也就算了，还敢跟老子打马虎眼，那还不挨骂？ 本来以为这一通电话完全能够解决问题，谁知没过多久，欧阳逸轩又把电话追过来了，这个丁博海，居然和集安市公安局玩起了失踪。这还得了，这不是和集安市公安局的人玩失踪，这是不把自己的话放在耳朵里，盛怒之下，向飞开始联系丁博海，谁知这小子，玩失踪玩到了自己头上，这是要反天的节奏啊。 找不到丁博海难道就办不成事了吗？联系到保卫处副处长一问，几个副处长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这件事还只能找丁博海。拐了几道弯才知道，丁博海突然生病了，好啊，这小子出息了，学会装病了。行，我这就去亲眼看看，这小子如果不是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看我怎么收拾他。 奥迪轿车停在军区医院门口，向飞看着在门口肃立的钱建平，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老钱还是懂事，知道在门口迎接。这个丁博海，还不如一个天天翻医书的老学究。 眼睛向钱建平身边一瞟，不由一愣，刘建设怎么在这儿？向飞不喜欢刘建设，甚至是有些反感。 刘建设是那种典型的军事干部，而且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事干部，这样的指挥官有一个通病，对政工工作素来漠视，在他们眼中，政工干部都是只会喊口号说空，没事儿找事儿到处添乱的政客庸才，一个个都没有什么真本事，一拉到战场上就争先恐后草鸡了。而向飞，恰恰是一个典型的政工干部。 对别的军事干部来说，对政工干部的鄙视，往往都藏在心里，表面上还都客客气气。可是，刘建设c高战天这两个特种大队出身的军官，仗着上过战场，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种鄙视在他们那里，那就是毫不掩饰。刘建设在特种大队的时候，军区政治部先后往那里派过三个政委，最后全都灰溜溜回来了，在向飞那里哭天抹地，声称工作没法儿开展，打死都不回去了。因此，刘建设在特种大队的最后一年，那里的政委职务一直空缺。 自打刘建设升任师长之后，倒是收敛了一些。特种大队只有一百多人，有没有政委关系不大。一个野战部队的师，人数近万，不设政委那是不可能的。这一年多，倒是没听说刘建设和政委闹矛盾，看来这个小子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也开始摸出门道来了，知道和同僚和睦相处的重要性了。 可是不管刘建设怎么改，向飞对他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在向飞眼中，刘建设骨子里有一种野性，每次和刘建设见面，刘建设一定会用标准的军姿立正敬礼，态度绝对没问题。可向飞看得出来，那看向自己的眼睛后面，完全没有对自己这个中将军官手中滔天权势的敬畏，这个人之所以敬礼，只是因为军队条令中下级向上级敬礼的规定，这样的人，根本不受自己的约束。而向飞，早已把下级在上级面前摇尾乞怜唯唯诺诺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在他的世界里，刘建设是一个异类。 对刘建设的破格提拔，向飞是有意见的。可那次提拔，在司令员和政委力主之下，军区党委成员几乎一边倒的支持，他向飞就算是强烈反对，也只有区区一票，改变不了什么。与其坚决反对得罪司令员和政委，不如顺水推舟投个赞成票，反正只是一个正师级，无关痛痒的事儿。 就这么一个让向飞从心里讨厌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军区医院门口，让向飞就好像在饭菜里看到苍蝇一样，那本来就有些堵的心情，平添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恶心。 车子刚刚停稳，钱建平便拉开了后座车门，伸手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呵护着向主任高贵的脑袋。当了官就是奇怪，本来不缺胳膊不瘸腿，下车的时候非得有人拉车门，恨不得还得有人搀扶一下。有时候回想一下，向飞自己都有些哑然失笑，想当初自己只是个政治部干事的时候，看到领导给上级开车门，心中只有两个字鄙视。随着自己肩膀上的星星杠杠越来越多，自己开始步入了低眉顺眼弯腰俯首拉车门的行列，直到现在自己坐在车里，等着别人来拉车门扶门框，两个字变成了四个字天经地义。现在，如果没有人上来给他开车门，他向飞都不会下车了。 钻出轿车，迎面遇上的是站得笔直的刘建设，右手手指稳稳停在眉梢附近，这是一个连仪仗队都挑不出毛病的军礼。看到那青松一般挺直的腰板，向飞心中又是一阵不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团级以上军官约定促成的有了一种默契，向上级敬礼的时候，总要微微弯着腰，军礼慢慢成了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举手臣服。上级军官的回礼也随之变化，简简单单把手象征性的抬抬就完事了。这种与军队内务条令大相径庭的敬礼，却深受欢迎，领导在接受敬礼的时候，充分享受着来自下级的诚惶诚恐，感受着下级眼中流露出的绝对忠诚，那一刻，只有身居高位者才能体会到权力威严带来的巨大心理满足。可是，这个刘建设，偏偏不给上级这个机会，他的军礼，永远那么一板一眼，面对这样的军礼，自己也只能立正回礼，真是没劲透顶，刘建设啊刘建设，连敬个礼你都要特立独行，我不烦你才怪了。 站直身子回了一个军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刘师长怎么也在这儿啊？” “报告首长，听说丁博海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又是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向飞皱了皱眉，这块石头，难道就不能稍微圆滑一点儿吗？ “首长好。”关上车门的钱建平终于腾出了手，敬了一个软绵绵的鞠躬式军礼。向飞这才心情好了些，威胁着象征性的抬了抬手，说道：“带我去看看小丁吧。” “首长这边请。”钱建平微微弯着腰，一边做着请的手势，一边在前面带路。丁博海啊丁博海，你可千万要装好了，别露馅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六章 猎日基地 1995年9月7日21：0021：10 “小姑娘，你坐吧。”高国庆拉过一把椅子，放在病床前，拍了拍跪在窗边紧握着患者右手的方舒。方舒回过头，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这是许正阳的主治医师，是神经外科的主任，许正阳能不能醒过来，都得靠他，他的话自己是一定要听的。 坐上了椅子，才发觉双腿一阵酸麻，只跪了十分钟不到，腿就好像快要断了一样，再想想许正阳，为了救她，毫不犹豫的就用枪在自己身上开了一个洞，那得多疼啊。一想到这儿，眼泪忍不住就又要掉下来。 “小姑娘，你不能再哭了。”高国庆怕极了方舒的眼泪，眼看着波形好不容易平稳下来，要是再让这个患者激动起来，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千万不能让患者激动，你只要一哭，患者的心率血压马上就有变化，千万要控制住自己，要稳定患者的情绪，先得把你的情绪稳住。” 方舒轻轻把眼泪擦干，说道：“医生，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根据我的推测，病人现在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成年淤血压迫脑部导致。只要淤血被大脑吸收，病人就无碍了。”高国庆一边思索一边说着，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案是不是有效，毕竟，这个病患的情况，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虽说吸收淤血主要靠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但外界的刺激，对加速淤血的吸收速度绝对有好处。” “外界刺激？”方舒有些纳闷了，“您刚刚还说千万不能让患者激动，外界刺激难道不会让他情绪波动吗？” “大脑对不同的刺激反应是大相径庭的，怎么说呢，”高国庆一边踌躇，一边推了推眼镜，要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一个医学上都不算有定论的难题，难度不亚于参加一次高端论文答辩，“现代医学普遍认为，人的大脑可以划分为不同区域，外界的刺激不同，负责响应的区域也不同。别的区域活动频繁对他现在的状况不利，如果是淤血压迫的区域活动起来，就有利于淤血吸收了。” 原来是这样，方舒松了一口气，医学可真是神奇，连这都能研究出来。“您看看我怎么做才能让许正阳大脑中被淤血压迫的那部分活动起来呢？” “听说患者这一年来长期处于远期记忆丧失的状态，是吗？”在医学领域摸爬滚打惯了，张嘴就是医学术语，想通俗都难。 远期记忆丧失，方舒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看来是失忆的医学术语，“是的，许正阳对过去的事儿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这就是那块淤血的影响，看来淤血压迫的区域正是负责负责远期记忆的部分，要刺激患者对远期记忆开始回忆，就能够加速这部分大脑的活动。” “您是说，需要我尽量帮着他回忆一下以前的事情，是吗？”方舒并不迟钝，一下子就明白了高主任的方案。 “没错，要找一些和他以前有关的东西，最好是写过的信或者是收到的信，在他耳边念给他听，效果一定会非常好。” 信？到哪里找许正阳以前写过的信呢？“医生，您说的那些东西，这里有吗？”既然在院长办公室里的刘师长和高大队长是许正阳以前的朋友，或许他们手里有和许正阳互通的信件。 高国庆有些失望，这个看起来和患者关系密切的女生，手里没有与患者有关的书信，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一种方式了，“没有信件，那就换一种方法，你可以和他说说过去的事儿” “他过去的事儿？”方舒苦笑了一下，“他过去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同桌的像大男孩一样的许正阳，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那一定是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 无止境的颠簸终于停了下来，自己偷偷移动了一下身子，被绑起来的手脚早已麻木，不知道自己作为一袋货物的旅程，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还没有离开基地，就有人把自己熟练的绑成一个粽子，塞进一个臭烘烘的袋子，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对外界的感知便只剩下了听觉和触觉，耳朵里听到的是声音大小不一的发动机轰鸣，身子感觉到的是时而被抬起c时而被抛下的颠簸和身下不知名交通工具的震动，这一段旅程，自己就是一包货物。 送货的人看来还是没有把自己从袋子里倒出来的意思，自己又被人抬了起来，重重扔向另一个地方。这样的摔打不是第一次了，自己将身子缩成一团，尽量让侧面着陆，刚开始没有经验，撞了几次脑袋，现在好了，怎么摔都撞不到头了。 这次运送自己的工具没有发动机，耳朵里传来的是轮子吱呀吱呀的声音，听起来是一辆小推车。躺在小车上，尽量保持安静，这也是经验，刚开始自己曾经尝试着动动，可是只要一乱动，就会有人往袋子上踢一脚，而踢过来的脚，根本不会选择落脚之处是屁股还是脑袋，要想少受苦，只能乖乖待着。 小车走得很平稳，四周也很安静，除了推车的人偶尔哼唱的小调，听不到别的声音。看来这一段路不在屋外，既然到了室内，这段旅途的终点也就快到了。 渐渐地，开始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声音已经到了耳边。 “货到了？”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声音中透着阴郁。 “到了。”自己知道，这个到了的货只得就是装在袋子里的自己。 眼前终于见到了光亮，口鼻间的呼吸为止一畅，终于从袋子里出来了。眼睛适应着久违的光明，随着轻微的刺痛，屋内的一切映入眼中。这是一个宽大的厅堂，自己躺着的小推车停在距离厅堂出口不远的地方，身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留着一把山羊胡，双手扶着一根拐杖，眼睛正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带着倒刺的利刃一样，刺得自己生疼。 目光迅速躲开那似乎能杀死人的眼神，闪到身边，自己身边站着一名壮汉，在基地的时候自己见过这个人，但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除此之外，偌大一个厅堂，还有自己一个。 “这个死老头子还是改不了吹牛的坏毛病，我看这小子很普通，一点儿都不像他说得那么神。” 自己继续躲避这花白头发男子的目光，心中却很清楚，他口中的“这小子”，指的真是自己。 “冯爷的眼光，自然不是我们人能比的，别说这小子了，我们孙总手下的头马只怕都难入您的法眼吧。”随自己同来的壮汉一脸谄媚，摸出一支烟递了过去，随后恭恭敬敬给头发花白的冯爷点上。 “你说的是欧阳逸轩那个小子？”冯爷悠闲的喷吐着烟雾，说道，“说实话，那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岁数有些大，要是也像这小崽子一样，这么小就交给我，我能把他调减得比现在强百倍。孙影这老东西暴殄天物，把好好一块材料糟践了。” “那是那是，”壮汉点头附和着，一边说一边继续满脸堆笑，“不过，这次这个小崽子可不是送到您这里深造的，这小孩是孙总故人之子，您只需要把他照顾好就行了。” 冯爷眼睛一翻，狠狠盯上了壮汉，“孙影这个王八蛋，把老子的猎日基地当成幼儿园了吗？” 冯爷忽然发怒，壮汉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您老千万别误会，孙总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他的这位故人，惹了个可怕的对头，也只有冯爷的猎日基地，才保得住这孩子的周全。”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帮老家伙都吃这一套，只要给几顶高帽子，心情必然大好。 “对头来头大，不就是刀锋的老鹰吗？中国的特种部队，在老子眼里那就是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老子连海豹六队都不放在眼里，刀锋，差远了。”冯爷鄙夷的挤出一丝冷笑，“什么故人之子，我看是对头的儿子吧。” 老鹰是爸爸的代号，这一点自己已经知道了，可刀锋是什么？听起来像是爸爸单位的名字，这个名字自己一定要记住，在自己记忆中，和爸爸有关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语气也一下子惊疑不定起来，“这小孩的身份，孙总已经告诉您了？”临行前老板一再叮嘱，关于这个小孩的一切都要保密，万一漏了风被对头知道，那就引鬼上门了。 “孙影那只老狐狸，生怕告诉了我实情，我就没胆子接这个小崽子，他也不想想，冯傲是什么人，要是一个江湖后辈就能把老子吓退，这猎日基地干脆关了算了。” 壮汉脸上的颜色顿时变了，既然孙总没有向冯爷透露这小崽子的身份，冯爷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消息走漏了？ 冯傲看着壮汉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嘿嘿一笑，说道：“孙影这个老东西，我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老小子办什么事儿都要精打细算，一定是一本万利才做。这次忽然要给老子送个小孩儿来，这么古怪的事儿，老子当然要查个清楚了。” 壮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是啊，猎日基地要想查明白一件事，只怕没有办不到的。看来要对这小孩的身份保密，只是孙总的一厢情愿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七章 龙在天VS靳百川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奔驰600轿车在街道上飞驰，杜凯牢牢握着手中的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几乎踩到了底，桑塔纳轿车的发动机就像一个哮喘病人，呼哧呼哧扯着嗓子在那里绝望的嘶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奔驰轿车在面前越开越远。终于在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失去了踪迹。 杜凯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嘴里狠狠咒骂了一句，好不容易等到靳百川外出，却还是跟丢了。前半段跟踪是在市区，勉强还跟的上。看着靳百川进了乐天歌厅，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和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上车离去。接下来的跟踪就变成了龟兔赛跑，只不过作为兔子的奔驰600，丝毫没有在途中停下来睡觉的意思罢了。 “要不我们回乐天歌厅看看？”李文利不甘心的用目光搜寻着空荡荡的街道，终于还是无奈的承认，靳百川的奔驰车真的无影无踪了。既然跟不到靳百川，不如杀回乐天歌厅，今天这样的多事之夜，靳百川忽然到乐天歌厅，绝不是为了逍遥快活。 直奔乐天歌厅，这样做好吗？杜凯的右手轻轻在方向盘上一下下敲着，脑子里飞快盘算着下一步行动的计划。靳百川是跟丢了，但自己的行踪应该还没有暴露，桑塔纳跑得太慢，根本不会引起前面奔驰车的注意。接下来自己可以选择回到百川大厦守候，等候靳百川的下次露面。也可以像李文利说的那样，直奔乐天歌厅而去，看看靳百川到那里究竟干了些什么。 回到百川大厦，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方案。蹲守有时就像钓鱼，需要极大的耐心，大鱼这次游走了，没关系，好好等着，一定还有下次。可自己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吗？907专案组成立的目的，陈云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己，对抗五大门派，开始扫黑风暴，听起来痛快酣畅，实际上却危机四伏。 五大门派就像一条毒蛇，你不动他，他会安安静静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旦他觉得收到了威胁，会马上抬起脖子，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怪叫，闪电般的扑向威胁传来的方向。现在是战斗刚刚开始的阶段，五大门派还被蒙在鼓里，一旦他们有所察觉，一定会尽全力反扑。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 在百川集团坐等，无疑会丧失战机，直奔乐天歌厅，又容易打草惊蛇，两个方案，两种选择，各有利弊，看来这是一道并不容易的选择题。把心一横，管不了那么多了，到乐天歌厅，当了这么多年重案队队长，主动出击历来是他杜凯的风格。再说了，要是做不到不动声色的开展侦查，他这个老刑警就算白干了。 “怎么样，周围有什么异常吗？”看着像猫一样弓腰前行，飞速靠近的黑子，龙在天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自打被救出来之后，总有些神不守舍。和战友一同深陷敌手，结果战友殒命，自己得救，这样的结局有时会让获救者背上莫名其妙的负罪感，看来胡子在百川大厦遇难的事，正在让黑子深深自责。要尽快走出阴影，只有让他忙碌起来。于是，尽管确认周围没有任何问题，龙在天还是安排黑子四处巡视。 “没有异常。”黑子快速来到龙在天身边，紧张的看着岗亭前面的路口，“老张还没来吗？” “别着急，”龙在天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九点二十，从乐天歌厅过来，路上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阵夜风掠过树梢，发出一阵奇怪的呜咽，黑子打了一个冷战，似乎难以抵挡深秋的凉意，“龙叔，待会儿会有一场恶战吗？” 龙在天笑笑说道：“不会的，我们这次是引蛇出洞，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可是，”黑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下面的话该不该出口，想了想，终于咬咬牙说道，“龙叔，昨天晚上在东榆树湾，我们一开始也觉得胜券在握。” 龙在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东榆树湾一战，地狱鸟差点儿被人包了饺子，细想一下，根本原因竟然是自己的轻敌。黑子提出东榆树湾，看来是在提醒自己，别重蹈了覆辙。 心中虽然不快，但也知道黑子是一番好意，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龙在天冷冷说道：“这次和东榆树湾不一样，昨天晚上咱们确实有些大意，没什么防备。今天晚上，咱们是设局的一方，靳百川落入老张之手，完全在银翼集团意料之外。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不会有问题的。” 龙在天说得斩钉截铁，黑子却依然忧心忡忡，“龙叔，我还是有些不踏实，只有咱们两个人，再加上一个腿上有伤的老张，实力有些弱啊。” “你说得对，我们只有三个人，是有些弱。”龙在天叹了口气，“可是小黑，我们现在还有可用的人吗？” 黑子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昨天晚上在路口劫夺龙头的时候，地狱鸟几乎倾巢出动，直接参战的五人，胡子已经赴了黄泉，三儿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只剩下三个人还能活蹦乱跳。地狱鸟这次真是损失惨重，连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狙击手崔二虎，都被人夺了性命，这一次，看来只能孤军奋战了。 “这次行动，连三儿都挣扎着爬了起来，端着14和老张打配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动一动都费劲，根本不可能赶过来参加咱们这边的行动。”龙在天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兄弟，你加入地狱鸟时间不长，比这凶险的场面咱们应付过不少，地狱鸟的人历来相信一句话，输不丢人，怕才丢人。死，不过是眼睛一闭的事儿，有什么好怕的？” “龙叔，我不是怕”听龙在天的语气，竟然以为自己害怕了，黑子顿时有些着急，刀头舔血的汉子，最怕别人看扁了自己的胆量。 “好了，打起精神，他们来了。”龙在天没有容黑子继续解释，伸手指了指远处的老虎沟口，两束雪亮的灯光刺破夜空，一辆车子停在沟口。 “站直了，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也要站出身后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微凉的晚风中，龙在天忽然觉得一丝悲壮在心头升起，当年纵横驰骋的地狱鸟，今天竟然沦落到要和仇敌交易的地步。 靳百川推开驾驶座的车门，心中一阵忐忑。按照老张的要求，他把司机支开，自己亲自驾车。那个杀星一样的老张，坐在后座上，故意让自己能从后视镜中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搞鬼。 搞鬼，靳百川苦笑了一下，自己哪儿还有搞鬼的本事，都怪自己太大意，太相信鬼王和杜乐天，居然这么轻易就走进了人家的陷阱，除了自作自受，他还能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走吧。”身后传来老张的声音，这个家伙真是小心，从乐天歌厅大包间一直到这儿，这个人一直走在自己侧后方，别说逃跑了，就算自己作势要回头看看，脖子刚一动，背上就会被枪管捅一下，这一路上，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人家让自己怎么做，自己就得怎么做。这一次，算是彻底落入敌人之手了。 汽车灯光照亮了面前的小道，却照不到矗立在黑暗中的岗亭，但靳百川知道，决定自己生死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前面，那人正盯着自己，眼中或许是满满的恨意。毕竟，地狱鸟已经有两个人死在银翼手上，这笔账，一定会算在他靳百川脑袋上。 “老兄，待会儿你多帮兄弟说说好话，事成之后，我在额外给你五十万。”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嘴里却不闲着，眼看要到生死关头，能收买一个是一个。 “靳总，这么明目张胆收买我的兄弟，恐怕不妥吧？”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靳百川打了一个冷战，眯起眼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夜色中，模模糊糊有两个人影，笔直的挺立着，散发着逼人的杀气。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只是听闻大名的龙在天，终于要和自己见面了。 走出汽车车灯照射的范围，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龙在天的光头在眼中慢慢清晰起来，这个家伙，长得真的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龙爷，久仰大名，真是幸会幸会。”靳百川哈哈笑着，来了个江湖气十足的开场，越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越要沉住气。 “靳总是不是搞错了，”龙在天的声音冷得像冰，“遇到我，你应该说倒了八辈子霉，怎么会是幸会呢？” 看来谈判果然有难度，不过好在没有直接给自己一枪，这就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靳百川平稳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继续保持灿烂的笑容：“龙爷，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今天在这里见面，就是缘分。借着这难得的缘分，我们不如好好聊聊，把误会说清楚了，大家相逢一笑，岂不是一件美事？” “是吗？”龙在天似乎觉得有些惊讶，“误会？难道说我地狱鸟的两个兄弟根本没有死？又或者说他们两的死和你靳总没有半点关系呢？” 果然，这两条人命就是最难解的扣，看来自己要把对老张的解释再来一遍了，老天保佑，希望龙在天和老张一样通情达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八章 王大鹏VS杨东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王大鹏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看着杨东在热情的忙前忙后，就像看着一个戏子在舞台上卖力的演出。 “王队你看看你，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我这儿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杨东变魔术一样从茶叶柜里拿出一个青花瓷小罐，把茶几上各式各样的杯杯盏盏摆弄一番，开始复杂的泡茶工程。 王大鹏总听手下的刑警聊天，说集安现在流行茶道，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不再热衷于歌厅酒吧，开始到茶馆品味高雅。本来一把茶叶一缸子水的事儿，被弄得像是一个仪式，不懂其中道理的人，只怕伸手就会露怯。对此，王大鹏一贯嗤之以鼻，这种摆架子讲排场的事，他历来不喜欢。看来杨东所长，倒是此道中人。 “杨所，不用麻烦了，我这个人简单惯了，给我弄个大茶杯，冲上一杯茉莉花茶就行，不用整这么复杂。” “那怎么行？王大队好不容易大驾光临，我必须要好好尽地主之谊。”杨东一边说，一边熟练的倒着茶，那肥肥短短的手指灵活的在不同杯盏之间切换，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杨所，实不相瞒，这么晚来叨扰，是要向您了解些情况。” “不忙不忙，先把这第头泡茶喝了，”杨东双手如飞，将第一杯茶倒入茶海，接着又倒了一杯，“这第一杯，算是洗茶，洗过之后这一杯才是头泡，头泡茶是最香的，讲究一看二闻三品，王大队，请。”杨东一边说一边将茶杯递给王大鹏，开始了茶道普及。 “王队你看，这茶水，色泽清亮，热气升腾之下，如一汪碧泉，就好像人生一般，清澈坦荡。”杨东说着将茶杯端到口边，吸了口气，陶醉的微闭双眼，“你在闻闻这茶香，水本无味，浸了茶叶，便有了一股淡淡清香，这又如人生，在这世上一遭，若能留下一股清香，便当无憾了。” 看着杨东长篇大论的滔滔不绝，王大鹏终于按捺不住，将手中小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什么清亮清香，就连茶水是什么味儿的他都没感觉。随后将茶杯向茶海中一放，说道：“杨所，集安一中枪击案的细节，需要您再详细给我讲讲。” 王大鹏火急火燎，杨东却并不着急，微闭着眼闻了半晌，这才将杯中的茶饮入口中，慢慢品了一番才吞咽入喉，脸上带着惬意的满足。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王大队，该说的我都说了，笔录在你们刑警大队，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就是软钉子，王大鹏在心中冷冷一笑，和我玩这一套，没关系，我们慢慢玩。“杨所，你的笔录我看过了，有几个地方我不太明白，想好好了解一下。” “好吧，”杨东放下茶杯，“王大队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枪击案的经过，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想知道的，是枪击之后的事。” “枪击之后的事我也说了，笔录里没记吗？” 杨东的笔录王大鹏确实看过，那份笔录足足有七页，密密麻麻把枪击案经过详细记录了一边，从接到协查通报前往抓捕，直到许正阳开枪杀死张强，说得确实极为详细。但枪击案之后的情况，则只有寥寥数语。 “枪击之后的事您是说了，但是说得太简单。” “是吗？”杨东皱了皱眉，又倒上一杯茶一饮而尽，“枪击之后的事儿本来就简单，没什么值得细说的。” “关于枪击之后的情况，笔录里只记了一段，您说向指挥中心通报之后，立即冲出办公楼抓捕逃犯，在门口追上逃犯，您举枪喝令，要求逃犯趴卧在地，逃犯迫于威慑只得束手就擒。是这样吧？” “没错。”杨东镇定自若，连脸色都没变。 “这里面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不知道杨所是否介意？”语气虽然是征求意见的语气，语气背后却是不折不扣的命令。 “王大队请说。” “冲出办公楼之前，您还打电话向指挥中心通报了情况，是吧？” “不错，王大队如果不相信，可以查指挥中心的电话记录。” “通报情况之后您冲出办公楼，嫌疑人恰好在办公楼门口，是吗？” “没错，嫌疑人当时刚刚离开办公楼，准备向大门口逃窜。” “您在打过电话之后依然能够追上嫌疑人，嫌疑人的套逃离速度是不是有些慢呢？”谈话就是交锋，而一旦交锋就很难注意语气，此刻的王大鹏，似乎已经忘了面前坐着的，是同样身穿警服的桥西派出所所长。 “王大队如果认真研究过案情，应该记得，作案用的手枪被许正阳丢弃在办公楼内，丢弃作案工具是需要时间的。”王大鹏步步紧逼，杨东毫不退让反唇相讥。 “原来如此，对不起杨所，这个情节被我忽略了。”王大鹏拍了拍脑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杨所，您追出办公楼的时候，嫌疑人是否携带了武器？” “当时嫌疑人两手空空，没有拿武器，事后在他身上起获手枪一支。” “也就是说，嫌疑人在丢弃作案枪支后，身上还有一支枪，但这支枪，他始终没有使用过，是吗？” “是的。” “据我所知，嫌疑人生性凶残，开枪杀害张强时毫不犹豫，为什么在您实施抓捕的时候放弃抵抗了呢？” “因为当时我在他身后，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只要那个脑袋里还有一点点脑子，就应该知道，如果不听指令，我会毫不犹豫把子弹射进他的后脑勺。所以，他不是放弃抵抗，而是不敢抵抗。”杨东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近了，这个王大鹏，离问题的关键越来越近了。 “也就是说，在离开办公楼之后，嫌疑人一直没有使用武器，是吗？” “对。”杨东舔了舔嘴唇，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是，自己担心的是陆胖子和那两个女生的存在，王大鹏怎么东拉西扯一个劲儿和自己说枪的事儿呢？ “可是，”王大鹏脸上堆出一脸疑惑，“根据指挥中心接警记录的记载，杨所您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背景中有枪声，接警民警向您询问情况，您的回答是办公楼外响枪，我想问问，既然嫌疑人出了办公楼之后，就没有使用过武器，那枪声从何而来？” 冷汗一下冒了出来，自己早已把案发后的所有细节都想了一遍，这个环节怎么会被自己漏掉了呢？本来以为只有那么几个地方有漏洞，现在看来，漏洞还有，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不知道还有没有更要命的。 “怎么了杨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杨东的镇静来的异常迅速，“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情况，我冲出办公楼的时候，嫌疑人手中没有武器。直到我制服嫌疑人，他都没有使用过武器。至于办公楼门口的枪声，没错，我听到了，但是我没有见到，我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你们想知道答案，就去问嫌疑人吧。” 反应够快，王大鹏在心中点了点头，别看杨东又矮又肥其貌不扬，脑子是足够好用。没关系，这只是个前奏，在后面呢。 “那么杨所，您冲出办公楼的时候，办公楼门前除了您和嫌疑人之外，还有别人吗？” 正题来了，杨东悄悄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擦掉手心里的汗，说道：“没有，当时办公楼外，除了我和嫌疑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您确定吗？”睁着眼睛说瞎话，王大鹏斜睨了一眼杨东，还以为这个小子会编个差不多的谎话，哪知是这么简单直接的否认，这种如此容易被戳穿的谎言，大大降低了提问的难度。看来自己是高估这位派出所所长了。 “我确定。” “根据我的调查，案发之时，有两辆轿车进入集安一中校园，一辆是三菱越野警车，一辆是丰田皇冠轿车，在桥西区派出所增援民警到场之后，这两辆轿车离开校园。杨所，这点情况您能解释吗？” 王大鹏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杨东，杨东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了出来。 “或者有可能那两辆车虽然进了校园，却没有出现在您的视线里，至于他们到底藏到了什么，我们应该找到那两辆车的司机问个究竟。”王大鹏嘴角挂出一丝冷笑，“不过根据门口保安的证言，那两辆车一直停在办公楼门口，就在杨所长您的视线之内。”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王大鹏靠着沙发靠背，看着杨东大汗淋漓的样子，体会着初战告捷的成就感。看来杨东的心理素质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自己只不过简简单单摆了几个证据，就让杨所长濒临奔溃了。 “杨所，或许您认为这些小节无关紧要，所以当初介绍情况的时候忽略了。而现在呢，我这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上来就这么不客气的问个没完没了，您觉得我这个人不懂礼貌，便随口说了几句敷衍我一下。这些都没关系。” 王大鹏一边很有耐心的说着，一边拿起茶壶往杨东茶杯里添了一杯热茶，语气中全是不必挂怀的宽宏大量，“从现在开始，您只要认真回忆，把所有的细节都想起来，然后全都告诉我就行。” 杨东颤抖着手端起王大鹏为他倒的茶水，等到端到嘴边，已经洒了一半。终于喝光之后，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零九章 对陈云下手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王大鹏要和陈云联手了，刘子强冷冷看着在陈云背后慢慢关上的房门，心中感到一阵阵的恐慌。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会不会成为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呢？ 王大鹏这个兔崽子，到底知道了多少？刘子强恼恨的把双手十指插进头发了，使劲抓着头皮。卷进靳百川的事儿不是第一次了，但感到危险正在临近却是第一次。 这些年来，自己背靠靳百川这棵大树，吸收着大树庞大根系提供的养分，靳百川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刘子强作为市公安局副局长所能提供的所有便利例如让靳百川和之前的刑事案件划清界限。可以说，自己和靳百川的关系就像是藤缠树，靳百川垮了，他刘子强也会跟着枯死。这种顺畅互惠的合作，这些年不知进行了多少次，都快要成了刘子强的工作习惯了，凡事只要涉及到靳百川，刘子强总会给予关注，给予关照。这在集安市公安局，就是人所共知的秘密。 干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怎么这次会有这么不好的感觉呢？原因只有一个，这次的案子，控制权落在了陈云手里，而陈云，是靳百川和自己的死对头，他会不遗余力把自己和靳百川置于死地。不行，必须把这只黑手斩断。光对付一个王大鹏是不够的，一定要把陈云扳倒，陈云一日不除，自己就一天没有安生日子过。 王大鹏的事儿，自己已经交给了来自银翼的特使，这些人对付王大鹏的手段，只怕和权力无关。对付陈云，就不能用这样的方法了，毕竟，一个刑警大队大队长如果莫名其妙失踪，而且是在牵头办理多起恶性案件的过程中失踪，绝对是一件大事，没准儿会把省厅的人引来。而靳百川在省厅，显然力量不足，不然他刘子强也不会在市局副局长这个位子上混了这么多年。所以，扳倒陈云，绝对不能靠武力，要靠权谋。 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靳百川的名字，按下通话按钮。要用权谋，还是得找靳百川。 手机听筒中的拨号音不听的响着，最终变成了忙音，没有人接电话。继续拨号，再次变成忙音，还是没有人接。一连打了五个电话之后，刘子强终于放弃了，看来靳百川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没关系，有些事，靠自己的关系网也能办。 光标在手机通讯录上闪动，停在了钟睿的名字上，钟睿，集安市政法委书记，自己就是在他的引荐下搭上了靳百川这条大船。大家都是坐同一条船的，你不能光是享受船的快捷，在船要沉的时候，你也得尽一点义务吧。 电话拨通了，半晌之后听筒中才响起钟睿的声音：“小刘啊，我刚刚还和几个朋友提到你，你的电话就来了，怎么样，过来一块儿喝一杯吧。” 听筒中伴着钟睿浑厚的男中音传来的，是觥筹交错的热闹，能和钟书记坐在一起吃饭的，身份肯定低不了，要不是今天诸事缠身，自己早一口答应飞车赶去了。 “钟书记，实在对不住，我这儿今天忙翻了，真去不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忙的？”钟睿的舌头根都有些发直了，“说，是谁不让你出来，是不是康剑成？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放假。” 听着钟睿的醉话，刘子强苦笑了一下，政法委书记，的确是比公安局局长官儿大，可我们这位康局长，还真没把钟睿这个政法委书记放在眼里，除了面子上的恭敬，剩下的就只有公事公办的份儿了。“钟书记，我这个活儿和康局长没关系，倒是和老靳有关。”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接着，听筒中的嘈杂渐渐消失，钟睿的声音也清醒起来，“说吧，有什么事儿？”都是老江湖，一句话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老靳这个家伙，这些年树大招风，得罪了不少人，有些还是我们公安系统的，官儿不算小。” 钟睿静静在电话里听着，这句话的潜台词他听得很清楚，有人在查靳百川。 “今天集安发了几起恶性案件，我感觉侦查方向有些不对，总觉得查着查着就奔老靳去了。” 今天发生的恶性案件，作为政法委书记，钟睿是知道的。虽说不知道案件细节，但他清楚，东榆树湾c老虎沟c集安一中三个案子都涉枪，其中两个里面还有人命。看来靳百川牵扯到这几个案子里了，这么大的案子都往里掺和，这个靳百川还真是不省心。潜台词是大家用来心有灵犀的神会的，说出口的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官话，“那你这个副局长要把好关啊，这么大的案子，绝对不能出问题。” “我当然是尽心尽力，但我的处境，”刘子强叹息了一声，“我现在在集安市局快要成了个摆设了，说的话哪儿还有人听啊。我下面的刑警大队大队长，他说怎么查就怎么查，我连个建议的机会都没有。”又一个信息成功传递，负责查案子的是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自己对这个人，没有影响力。 “这样的恶性案件，在集安历史上绝无仅有，必须认真对待。政法委会对这几个案子持续关注。”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这个人是靳百川的死对头，怪不得刘子强搞不定。没关系，刘子强搞不定，那就由政法委出面搞定。 电话挂断了，刘子强松了一口气，集安市政法委书记出面，要解决一个刑警大队大队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心头一宽，忍不住哼起了流行小调，刚哼了几个音符，便看到了桌上的牛皮纸档案盒，哎呦，差点儿忘了，集团的欧阳老板还交代了一个活儿，刚查了一半，还得安排人继续查。 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学院路派出所。”一听到学院路派出所几个字，刘子强就有些想笑，一条不足四百米长的坡街道，就因为哪儿有个师范学院，就敢叫学院路，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看看人家北京的学院路，那条路两边有八大院校。 “我是刘子强，你们沈所长在不在？” 电话另一头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慌乱，作为整个集安市最小的派出所，接到市局副局长直接打来的电话，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电话听筒中很快就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刘局，您好，我是沈同阳。” 还真得感谢今天这接二连三的恶性案件，全市大布控，全局民警停休，连学院路派出所这个只有几个人的派出所，都全员在岗。要找所长，一个电话就找到了。“小沈，你是学院路派出所的老人了，我跟你打听个人。” “您说。”沈同阳的声音有些紧张，打听人，说得轻巧，这就是一次对辖区常住人口掌握本领的摸底考试，而且还是突然袭击，这是要我的亲命啊。 “一个叫陈淑娴的，你了解吗？” 陈淑娴，这个名字不陌生，沈同阳松了口气，“那是教育学院的老师，四十多岁，人不错，在学院口碑很好，连续两年的教育系统先进个人。” “她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刘子强打开档案盒，看着打印出来的户籍底票，上面登记的住址是教育学院的集体户。典型的人户分离，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把户口落在了单位集体户上，后来一直没有迁移，看户籍登记根本看不出住址。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是不需要给沈同阳打电话的。 “住哪儿”沈同阳愣了一下，他只知道陈淑娴是教育学院的老师，住哪儿，这样的问题是派出所户籍民警应知应会内容吗？“刘局，陈老师和派出所打交道不多，她住哪儿我们不掌握。” “她住学校的集体宿舍吗？” 又是一个超纲的问题，沈同阳脑子有点儿懵，人家住不住集体宿舍，自己怎么知道？可是要是再来个不知道，局长该怎么看自己呢？硬着头皮胡说一个答案吧，“不住，陈老师早就搬出学院了。”看陈淑娴老师的年纪，应该不会在学校集体宿舍住着了。 “她是教什么专业的？” 沈同阳的汗已经下来了，集安市教育学院有那么多老师，自己听说过陈淑娴的名字就算不错了，哪儿知道这个老师是什么专业的呢？没辙，继续编一个吧。对了，前几天听教育学院保卫处的人说过，陈老师弹得一手好钢琴，会弹钢琴，那就给她安个音乐系吧。 “好像是音乐系的。”沈同阳巧妙的加上一个“好像”，万一刘局要是真的去查，结果发现不是音乐系的，自己也好有个后手。 “音乐系的老师在什么地方办公？” 沈同阳一愣，不好，看来刘局真的是要找这个陈老师，自己可不能再瞎说了。不过音乐系的老师在哪儿办公，他还真是知道。“在教育学院办公楼三层，一上楼梯正对着有一个大办公室，门口挂着牌子，写着音乐系呢。”后一句话还是没敢出口，音乐系的办公室在哪里没错，可是陈淑娴在不在那儿，就不敢保证了。 “刘局，您是要找她了解情况吗？要不明天我把她带过去？”灵机一动，要是自己把陈淑娴带过去，不就万无一失了吗？沈同阳一边说一边暗自得意，幸亏自己脑子快，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不是，”刘子强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家小孩要学钢琴，想从教育学院找个老师，这可是拜师学艺，怎么能让你代劳？等有时间我得亲自上门请人家一趟。” 原来是局长的私事，沈同阳不由一阵欣喜。刘局有了私事，居然第一个想到了自己，看来自己在局长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随之又是一阵不安，也不知道陈淑娴到底是不是音乐系的老师，如果搞错了，岂不是误了局长的大事？这种忐忑，直到电话挂断许久之后，还不时在心头闪现，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章 刘建设VS向飞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向飞大步流星走在住院部走廊中，一边走一边问道：“小丁在哪个病房？” 在前面领路的钱建平回过头说道：“就在前面不远，高干病房，” 向飞微笑着调侃道：“钱院长假公济私，擅自给我们的保卫处长待遇升格，都安排到高干病房了。”向飞是政工干部出身，什么级别的军官享受什么待遇，他一清二楚。 “这不是事发突然嘛，丁处长忽然就在我办公室晕倒了，我吓得够呛，一着急就给了个最高规格。”钱院长听向飞语气中没有责备，便微笑着半开玩笑的回了一句。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高干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钱院长向里面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丁博海，脸冲窗户躺着，身上穿着竖条纹的病号服，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首长，丁处长睡了，您看”钱建平拿不准话要怎么说出口，按理说病人休息了，来探望的亲友都会自觉自愿的离去。可是这次来探望的，不是亲友，而是军区的首长，中将军官，在这些人心中，他们来探望病人，病人应该感到无上荣光，就算是病入膏肓，也会马上容光焕发的感激涕零，要让他们转身离去，恐怕比较难。 果然，向飞仿佛没有听到钱建平的话，直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钱建平苦笑一下，紧随其后。刘建设则绷紧了脸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似乎不愿意和这么大的领导共处一室。 开门的声响没有打扰丁博海的酣睡，丁博海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躺着，轻微的鼾声清晰可闻。 “这小子睡得还挺香。”向飞看了一眼钱建平，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没有笑意。钱建平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向主任这一眼意思很明确，是时候叫醒这位呼呼大睡的病人了。 “老丁，老丁，”钱建平摇了摇丁博海的肩膀，“向主任看你来了。” 丁博海迷迷糊糊的哼唧了几声，不情愿的翻过身，费劲的睁开眼睛，等到眼睛终于睁开之后，顿时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挣扎着要爬起来，口中说道：“首长来了” 向飞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说道：“小丁，别动，我就是来探病的，你千万别起来。” 丁博海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成功，一头跌回到枕头上，喘了几口粗气，惭愧的说道：“首长，您看看我这个样子，年纪没上去，身体先完蛋了，这好端端的，说倒下就倒下。” 向飞转头看了一眼钱建平，说道：“小钱，丁处长这个病情，不像是没什么大碍啊，你们军区医院，千万别掉以轻心。” 钱建平看着在病床上似乎连喘气都困难的丁博海，感慨着这位保卫处处长的高超演技，口中连声应着：“是，我们一定好好给丁处长检查一下，决不能出了差错。” 向飞点点头，对钱院长的表态表示着认可，接着便又将头转向丁博海，“小丁，既然住院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做个彻底的检查。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保卫处的工作，交给你那几个副职，别让他们闲着。你这个人，就是这个事必躬亲的毛病，看看，现在把自己累倒了吧？” 丁博海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向飞来之前，钱建平早已向他通报了消息。一想到要在首长面前演戏，他就控制不住的紧张。等到楼道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他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无奈之下，干脆将头朝向窗户开始装睡。没想到这一装还挺成功，看来向主任是相信了。既然主任对自己如此关心，自己也得配合着表示一下感动吧。一想到这儿，丁博海马上换上了感激涕零的表情，说道“谢谢首长关心，我没事儿，睡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那可不行。”向飞瞪起了眼睛，“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这是命令。单位里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有我给你顶着，天塌不下来。” “这”丁博海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倒是愿意休个长假，只要开启休假模式，就不用担心有人追着自己要老鹰了，移交老鹰的事儿就可以搁置一段时间。可是，向飞明明是主张尽快移交老鹰的，怎么舍得让自己放长假呢？ “好了，别争了，就按我说的办。”向飞拿出了中将的派头，语气不容置疑。“别的工作交给你的副处长，刚才我打电话和你说的那件事，交给我就行，我亲自替你办。” 丁博海张了张嘴，怪不得安排我休假，原来不是不着急移交老鹰，而是干脆要亲自接手了，向主任对这件事，还真是非同一般的上心。 “那个地方公安要抓的杀人嫌疑人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安排人把他送走。” 丁博海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刘建设，没办法，首长开口问了，自己不能不回答，老刘，对不住了，接下来的事儿只能靠你们自己了。“首长，那个嫌疑人就在军区医院。” “在军区医院？”向飞的眼睛一下子转向了钱建平，两道目光像锥子一样盯了过去，仿佛要扎进钱建平心窝里。 “首长，这件事和老钱没关系。”丁博海一眼就看出了钱建平发自内心的战栗，连忙把话接了过来，“那个嫌疑人身负重伤，我把他带到军区医院抢救，老钱不知道他的身份。” 钱建平一阵惊讶，丁博海居然把事情一肩扛了，不仅扛了自己应当扛的责任，而且把高战天也撇了出去。听丁博海话里的意思，这个人是他丁博海找到的，然后便安排军区医院进行抢救。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钱建平和丁博海虽然认识，但不过只有数面之缘。老鹰这件事，钱建平参与的比丁博海要早，其实丁博海完全可以实话实说，人不是他带来的，抢救也不是他安排的，他来医院是为了办移交的事，后来遇到了刘建设和高战天的阻碍，这一番说辞下来，绝对能在向飞面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他偏偏选择了撒谎，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甘当冤大头的人，难道这就是失传已久的“义气”吗？ 讲义气是要付出代价的，“嫌疑人身负重伤，我把他带到医院抢救”这句话说出来容易，接着往下圆就太难了。你把他带到医院抢救，那好，你怎么遇到那个嫌疑人的，又为什么把他带回来抢救？这个问题一出，看你怎么回答。想把高战天擅自动兵的事儿瞒过去，就得把你自己搭进去。 果然，向飞不是傻瓜，问题接着就来了，“你？地方公安通缉的杀人在逃犯，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向主任，”门口沉默了许久的刘建设忽然开了口，“这个嫌疑犯在被地方公安通缉之前，一直是总参通令缉拿的逃兵，此人为何会落到丁处长手中，原因就在于此。” 好你个刘建设，向飞冷笑一声，早就知道你小子出现在这儿大有问题，果然不出所料，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看来你们几个家伙早就串通好了来糊弄我。居然把总参都抬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小丁，总参要求缉拿逃兵，为什么我不知道？”向飞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热情，冷冰冰的，完全是上级质问下级的语气。总参要求地方军区帮忙抓人，一定会通过军区政治部，作为军区政治部主任的向飞，不应该不知道的。 “因为总参并没有通过正常渠道要求抓捕，他们找的是我。”第一句话没有得到向飞的回应，刘建设毫不在意，继续接过向飞的话头。 “找你？”向飞终于转过头，嘿嘿，我懒得理你，你还非要招我，那好，就让我来会会你。刘建设啊刘建设，别以为你打过仗，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在老子眼里，你就是个小小的大校师长，我一个中将，想把你捏成圆的，你就得变成球，想把你捏成方的，你就得变成砖，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总参抓人，为什么找你？你又不是保卫部门，有什么权力帮总参抓人？” “因为找我的人，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的，这个逃兵身份特殊，对方要求秘密抓捕，所以，我只通知了丁博海处长，没有上报军区政治部。”刘建设不卑不亢，平静的看着向飞，双眼如一对古井，安静无波。 “那么请问刘师长，你口口声声说是应总参要求前往缉拿，可有总参的公文？” “首长，我刚才已经说了，总参要求秘密抓捕，既然是秘密抓捕，当然没有公文。” “也就是说，整个军区，只有你刘建设接到了总参特种作战局某位领导的电话，其他人对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抓捕任务，根本不明就里，是这样吗？”向飞的语气中已经带出了嘲弄，说来说去说得那么热闹，不就是你刘建设的一面之词吗？你把一个没有人能证明的事儿说得那么热闹，有什么用呢？ “不错。整个军区只有我接到了总参特种作战局的电话，其他人员只是受我委托执行抓捕任务，他们对事件原委毫不知情。” 看到刘建设依然振振有词，向飞简直要被气乐了，这个打过仗的老东西，脑壳是不是被炮弹震坏了，这种话说出来，怎么会有人相信呢？“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要想核实刘师长的话，我还得向总参发个公函，要求总参证明抓捕行动存在，是吗？” “那倒不用，”刘建设微微一笑，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总参下达抓捕命令的那个人，此刻就在钱院长办公室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压抑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回忆重新启动后，画面再度有了颜色，不再是发现梅姨秘密之后那种单调的灰暗。只是，画面的颜色失去了阳光下应有的鲜亮，仿佛透过一层薄薄的雨幕，有些阴冷，有些潮湿。 “猎日基地，”许正阳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自己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地方？”老鹰长叹一声，“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那个地方，就是专门培养我这样的人的地方。” 老鹰是什么样子的，许正阳转头看着身边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就像是在照镜子，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神，那满是桀骜c漠视一切的眼神。 “那里，就是人间地狱。” 刺耳的哨声穿透夜空，伸手不见五指的宿舍内，一个个身影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抓起放在床头的衣服，七手八脚往身上套。 来到猎日基地已经三天了，每天早晨四点，刺耳的哨声准时响起，听到哨声之后，所有人都如同机器人一般起床，穿衣，到门外列队。在夜色中排成一行的队伍，鸦雀无声，就算没有指挥官在场，也没有一个人出声。 这样的场面像极了军队的新兵训练，所不同的是，在这里受训的新兵，全都是孩子，只有五岁左右的孩子。 第一天听到哨声的时候，自己真的不想起床，在自己看来，不光是自己，同宿舍的其他十一个孩子应该都起不来才对。可是，就在自己犹豫的瞬间，宿舍里的其他孩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冲出了宿舍。当自己跌跌撞撞冲到院子里的时候，队伍已经列队完毕。作为全队唯一的迟到者，自己被剥夺了吃早饭的机会。于是，从第二天开始，自己再也没有迟到过。 如果早晨四点钟起床让自己生理上无限痛苦，那同伴之间那种沉默，则让自己感受着巨大的压抑。第一天晚上，教官把自己带到宿舍，为自己指定床铺，随后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十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孩子。 可是整个宿舍，没有一点点声音，那些本应该活蹦乱跳的孩子，都坐在屋子中央的桌边，摆弄着放在面前的一堆黑乎乎的零件。自己本来以为那是好玩的玩具，凑过去看了一眼便惊呆了，那是一支支手枪，这些五六岁的孩子，正在像玩拼图积木一样，把一个个零件组装成手枪，再把手枪拆解成零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后来，自己认识了那沉甸甸的手枪，是国产的五四式，是猎日基地枪械训练的入门武器。 自己曾经尝试着和那些专注于手中枪械的孩子交流，可是每次交流都像是对牛弹琴，没有人理会自己，就像自己只是一团空气，根本不存在一样。没有人把自己介绍给他们，也没有人把他们介绍给自己，大家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却像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不，不止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根本就是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别人存在的瞎子c聋子c哑巴。在这些人眼中，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试探着和几个人打招呼，都毫无例外的失败了，正在沮丧的时候，哨声响了，十一个孩子齐刷刷的把零件迅速拼成手枪，小小的手拎着沉重的手枪，爬上各自的小床，脱衣服，睡觉。 天天如此，时间就这样流逝，今天已经到了第三天。早起的痛苦已经不再是痛苦，快要成了习惯，孩子的适应能力还是超强的。可没有人和自己说话，甚至是所有人之间都不说话，那种压抑和寂寞，真的很难忍受。 站在漆黑的夜空下，耳朵里除了阵阵小虫的鸣叫，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仿佛这一个小小的方阵，站着的是一群死人。第一头自己就数过了，队伍每一行是十二个人，一个宿舍一行，一共有六行，七十二人，居然可以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集合之后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随着黑暗中传出的一声“跑步走”，队伍开始用整齐划一的步伐跑动，围着操场，一圈一圈，似乎永无止境。从伸手不见五指，跑到天空露出鱼肚白，跑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破空而出。耳边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脚下越来越沉重。 说实话，第一天跑步的时候，自己真的想一头倒在地上，那样就可以一动不动了。可是看到身边的小朋友都在机械的迈动小小的腿，没有一个出声，更没有一个掉队，自己心中竟然生出一股劲，一定不能比别人差。就靠着这口气撑着，居然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后来他从教官口中得知，自己是猎日基地成立以来，第一个坚持完成第一天晨跑的孩子。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晨跑了，根据前两天的经验，当双腿感觉像是快要断了的时候，晨跑就该结束了。果然，刺耳的哨声之后，队伍从跑步变成了走步，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时长两个半小时的晨跑，终于结束了。 晨跑之后是队列训练，那比晨跑更要痛苦，晨跑只是疲惫，队列训练则是枯燥，对五岁的孩子来说，枯燥远远比疲惫更难以忍受。让一个孩子保持立正姿势挺立半个小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可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孩子好像都没有任何问题，一个个孩子站得笔直，像一枚枚小小的铁钉子，死死钉在地面上。自己真怀疑，这些和自己差不多一样大的孩子，是不是机器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累，不知道无聊。自己真的有些担心，在这种听不到一个字的环境中过几天，自己是不是也不会说话了。 让人绝望的沉默今天终于被打破了，打破沉默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教官。队列训练之后，十二个孩子在宿舍里坐在桌边，就像一个个小小的雕塑，等着早饭的集合哨声。房门被推开，教官走了进来，喊了一声：“七十二号。” 没有人出声，自己纳闷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十一个室友，又看了看教官，这是这些天来自己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一，居然没有人回应。 教官站在了自己身边，“看什么呢？叫的就是你。” 谁？再次左顾右盼一番，终于确认教官口中的“你”，指的就是自己。 “记住你的编号，七十二号，以后听到七十二号这个名字，反应要快，明白了吗？” 自己点了点头，七十二号，一共有七十二个孩子，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 “听到教官问话要大声回答，明白了吗？” “明白了。”原来点头是不行的，要回答才行。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明白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好痛快，一连几天不说话，终于能喊一嗓子，心里舒服多了。 教官手中出现一支五四式手枪，声音不带一点感情：“从今天开始，这支五四式手枪就是你唯一的朋友，你有什么话，只能和它说。你吃饭要带着它，走路要带着它，跑步要带着它，就连睡觉也要带着它，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明白吗？” “明白！”再次大喊一声，真希望教官多问自己几次，那样才能让自己使劲喊几次。 “现在睁大眼睛看着，好好熟悉一下你的朋友，我只做一遍，今天晚上，你要和他们一样，把你的朋友拆成零件，再组装起来，直到你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 双眼死死盯住教官的手，教官像变魔术一样，手指动了几下，手枪就变成了零件，接着又是一阵让自己眼花缭乱的上下翻飞，零件又变回手枪。 “拿着吧。”教官倒转枪口，把枪柄递到自己手中。钢铁的冰凉让自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平和，仿佛握在手中的不是一个冷冰冰的铁疙瘩，真的是自己的一个老朋友一样。 可是，教官到底是怎么把枪拆成零件的，又是怎么把它装好的，自己真的没看清。“叔叔，我没看清，能不能再来一遍？” 教官冷冷看着自己，“记住，在猎日基地，没有叔叔阿姨，只有教官，明白吗？” “明白！” “第二，在猎日基地，教官的示范从来都只有一遍，明白吗？” “明白！” “第三，在猎日基地，学员只有在经过教官允许后才能说话，明白吗？” “明白！” “你同时违反三条规定，要接受处罚，明白吗？” “明白！” “起立，目标操场，四百米标准跑道，二十五圈，早饭取消。” 这是第二次了，早饭又泡汤了。 “怎么会这样？”许正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一幕幕回忆正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是这样的，”老鹰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关于猎日基地的一切，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往事，此刻，这段不堪的往事在眼前清晰播映，他的心中也不好受，“我们在教官眼中，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台台机器。他们就是要把我们变成一台台只知道听命令，没有感情的机器。” 老鹰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许正阳，苦笑了一下：“也就是你最讨厌的，我的那副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二章 靳百川的选择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靳百川一边展开着对银翼集团的血泪控诉，一边小心翼翼看着龙在天脸上的表情。面前这个大光头，就好像戴了一个面具，连眉梢都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愿自己的如簧巧舌能说服这个大光头，让这位地狱鸟的头目相信，在那纠缠不清的恩怨中，他靳百川只是个小喽啰而已。 “听靳总的意思，我那两个兄弟的死，不能算在靳总头上了？”龙在天耐着性子听完了靳百川的啰里啰嗦，准确的抓住了这一大段哀求的中心思想。 “是啊，龙爷是明白人，我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和地狱鸟的爷爷们放对？还能伤了各位好汉的性命？”靳百川一脸无辜，心中提高警惕，光凭这么一句话，根本听不出龙在天的态度，自己的生死，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知道靳总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助纣为虐。” 靳百川心中一凉，自己虽然不是主谋，但确实跟着银翼c跟着欧阳逸轩摇旗呐喊，起到的作用用助纣为虐评价毫不为过，看来龙在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龙爷，咱们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公道。首恶和胁从，是不是要区别对待呢？” “靳总觉得这个区别对待，要怎么区别才能达到你要的公道呢？” “地狱鸟的两位兄弟在我集安地面上落难，我靳百川绝不会坐视不理。银翼集团的人是首恶，必须血债血偿。我是胁从，兄弟们的抚恤就包在我身上。龙爷说个数，我砸锅卖铁也足数凑上。” “花钱买命。”龙在天嘿嘿一笑，给靳百川下了定论。 “不错，”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地狱鸟的兄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杀了挑头的，足以告慰两位兄弟的英灵。再多杀我一个，于事无补，对大家也都没什么好处。” 龙在天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冷冷看着口沫横飞的靳百川，等着靳百川继续往下说。 “再说了，银翼人多势众，咱们地狱鸟虽然身手非凡，毕竟猛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对付银翼还是需要帮手的。”眼看着抛出价码没有吸引到龙在天，靳百川心中有些着急，出钱诱惑力不大，那就争取个合作机会吧。 “就你？”龙在天冷笑一声，“你要是真有本事，今天也落不到我们手上。” “龙爷这话只能算说对了一半。”靳百川把心一横，为了保命，说几句大话算得了什么，“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集安地面上，我靳百川绝对是地头蛇。” “地头蛇又能怎么样？”龙在天不屑一顾，什么地头蛇，不就是一帮土混混吗？根本就不堪一击，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根本就是地头虫，还想和强龙对抗，人家稍稍使使劲，就能把这帮人碾成肉酱。 “龙爷看来是看不上我们五大门派，”靳百川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龙在天，龙在天伸手接过，靳百川顺手把打火机点着，帮龙在天点上烟，说道，“这场争斗，只怕和龙爷以往经历的大有不同，疆场冲杀固然重要，但真正决定胜负的恐怕在后场。” “后场？”龙在天饶有兴味的看着靳百川，“不知道靳总所说的后场，在什么地方？” “龙爷，您仔细想想，地狱鸟和银翼刚刚打了几个照面，集安就掀起了滔天巨浪，满大街都是警察，到处都是哨卡，相信从下午到现在，龙爷您应该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吧？” 龙在天点点头，靳百川说的有道理，集安市公安局正在对自己等人全力缉拿，那几张如同照片一般逼真的画影图形，已经把遍布集安的岗哨连成天罗地网，如果不是警察步步为营，自己也不会安排腿上有伤的老张抛头露面。 “龙爷您有没有发现，警察通缉的只是你们地狱鸟的人，银翼的人，一个都没有被通缉。”靳百川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打鼓，银翼的人始终隐藏在幕后，从来没有和警察照过面，当然不会被通缉了，希望龙在天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的确如此。”龙在天似乎觉得很有道理，“警察似乎真的没有对银翼的人动手。” “不是我夸口，谁争取到我靳百川，谁就争取到了集安黑白两道的支持。”靳百川对集安黑道的影响毋庸置疑，争取到靳百川，就等于争取到了五大门派。但要说集安白道能听靳百川的指挥，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了。 “我知道我们五大门派入不了龙爷的法眼，可是，集安白道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视。”混了这么多年江湖，靳百川很清楚五大门派的实力，在地狱鸟眼中，五大门派根本就一文不值。但是，白道力量就不一样了，如果靳百川猜得不错，和众多江湖人物一样，白道力量在他们眼中，处处透着神秘，军队c警察怎么运作，他们只是知道个皮毛。自己就是要利用这种信息的不对称，来震住龙在天，取得主动权。 “我倒要听听，靳总打算怎么让集安白道为我所用。”靳百川开出的条件很诱人，龙在天似乎动了心。 “我可以让遍布集安的岗哨不再对龙爷开展缉拿，转而缉拿这帮银翼的王八蛋。”靳百川说得斩钉截铁，好像这件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一般。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不把牛皮吹上天，怎么体现得出自己的价值？ 遍布集安的岗哨确实捆住了自己的手脚，真要能做到这一点，确实是一件好事。龙在天在心中盘算着利弊，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似乎对开出的条件不感兴趣。“还有别的吗？” “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先行支付一百万元作为资助地狱鸟的行动经费，剩下的九百万等龙爷大仇得报我再行支付。” 一百万加九百万，这就是一千万，这个数是怎么来的？龙在天心中疑惑，看了看跟在靳百川身后老张。老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哥，刚才靳百川答应，愿意用一千万完成我们说好的交易。” “我们说好的交易？”龙在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换龙头。” 对了，龙在天拍了一下脑门，龙头，自己之前给靳百川开出了五百万的价码，看来是被老张坐地涨价，涨到了一千万。只不过，这一千万，只怕有一大半是靳百川用来买命的吧。 “是啊，龙爷，咱们说好了的，我们出五百万买回龙头，现在我愿意再加五百万，来抚恤地狱鸟过世的兄弟。”看今天的局势，要想保命，出卖欧阳逸轩是唯一的选择。想在出卖欧阳逸轩之后还能得到银翼的原谅，只有一个办法，帮银翼把龙头拿到手。这一千万，等于同时向两家买命，花的值了。不过，一定要把龙头拿到手里，否则就算地狱鸟放过自己，银翼也不会和自己善罢甘休的。 “听起来似乎很合算。”龙在天想了想，看起来仿佛有些动心，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真要能拿到手，地狱鸟的兄弟们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谁不想换个活法，过上平平静静的日子呢？ “龙爷有眼光。”靳百川心中一阵兴奋，有戏，龙在天终于松口了，在地狱鸟这一边，自己这条老命是保住了。下一步就看银翼了，是时候向龙在天提提龙头了，“龙头那个破玩意，我是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人家出了钱要，我靳某人就干脆成人之美。难得龙爷成全，给靳某这个机会。” “靳总果然是生意人，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龙在天哈哈一笑，什么成人之美，靳百川能有这种好心？他还真是不信。“银翼一心要把龙头拿到手，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对头的命根子还回去呢？” 完了，靳百川心一凉，龙在天这个老狐狸，看来是不好糊弄，要从这个家伙手上把龙头买来，光靠说漂亮话是不行了，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龙爷，兄弟帮你灭了欧阳逸轩一伙，势必得罪了银翼，要想活命，总得有买命钱吧？银翼不缺钞票，要买回我的性命，只能用龙头。希望龙爷体谅兄弟，兄弟我真的有难处啊。” “靳总真是八面玲珑，要同时在地狱鸟和银翼买命。看来靳总真是离开江湖太久了，这的以为什么事儿都可以拿交易摆平，是吗？”龙在天冷眼看着靳百川，这个曾经撑起集安黑道半边天的风云人物，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政客。 “龙爷的意思，是不给靳某活路了？”靳百川脸色苍白，自己已经实话实说，看来是没有打动龙在天。 “靳总，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不就守着你的银翼，现在就把命留在这儿。要不就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斗倒银翼，你求一条生路。” 斗倒银翼？靳百川微微张开嘴，惊讶的看着龙在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光头，你知道银翼是什么？你知道银翼有多大？就凭你们几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雇佣兵，就想和整个银翼斗？螳臂当车，螳臂当车。 没办法，要是选了前者，自己马上就得丢了性命。先选后一个吧，无非是虚与委蛇一番，等时机一到，再反戈一击。别管怎样，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杨东提供的线索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在集安一中枪击案这件事上，我有隐瞒。”杨东长叹一口气，一副下定决心要实话实说的样子。 王大鹏不动声色，看着似乎决定幡然悔悟的杨东。面前这个家伙不是一般人，决不能被表面现象迷惑，真相到底如何，要听完杨所长怎么说才能做出判断。 “现场确实还有别人。”既然决定开口，就抛开了顾虑，杨东脸上显得异常轻松，“我撒了谎。” “现场还有什么人？” “那个人我不认识，他自己说是巡警大队的民警。” “他长什么样子？” “他穿着警服，是二级警督，是个胖子，别的我就说不上来了。”杨东仔细回忆着陆胖子的样子，说实话，那个人除了胖之外，没有什么特点，现在让他想，脑子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胖子，除此之外，对那个假警察，他一点儿映像都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吗？” “不是，和他在一起还有一个民警，另外有两个集安一中的女生。对了，他们还带了一个嫌疑人，好像是涉嫌绑架的。” 两个警察，两个女生，还有一名绑架嫌疑人，王大鹏迅速在心中核对着许正阳的供述，到目前为止，杨东的描述和许正阳讲的没有出入。 “把经过详细讲一下吧。”既然这个头开的不错，希望接下来的进展会同样顺利。 杨东吞了吞口水，从张强被杀开始讲起，陆胖子带着两个女生忽然出现，办公楼外忽然响起枪声，那个女生劝许正阳束手就擒，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说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说到许正阳束手就擒，杨东再次戛然而止，仿佛事情到此为止，后面再也没有后来了。看来这个杨东，还是心存幻想有所保留，需要自己继续敲打敲打。 “然后？然后他们就走了，剩下我们桥西派出所的人看着许正阳。过了一会儿你们就来了。” 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王大鹏心中暗自不快，如果换了别人，而不是同为警察的杨东，自己早就拍桌子翻脸，把他带回刑警大队了。还是得继续施加压力，虽然不能把杨东带走，带再给他好脸色是不行的。 “杨所长，您要是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咱们就没法儿在这儿聊了。”就算是虚张声势，该拉的架势还是要拉开，常规试压第一步，用换个地方来恫吓，现在是给你个面子，你要是给脸不要，那咱们就去刑警大队。 “王大队，我已经下定决心实话实说了，可是您得告诉我需要我回答什么问题呀，您想知道什么，只要问，我一定会如实相告。您不问，我总不能猜吧？”杨东一脸委屈，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之前为什么说谎？” “都怪我一时糊涂，”杨东长吁短叹，后悔的无以复加，“我也是贪功冒进，想把劝服许正阳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所以才说了假话。” 贪功冒进？王大鹏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杨所长习惯这么贪功吗？您就不怕巡警大队那位陆警官回去后向杜重阳大队长汇报？到时候一个故事出现两个版本，您就不担心杜大队长上门和你对质？”这样的恶性案件，劝服杀人嫌疑人，至少能得个嘉奖，杜重阳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这么明目张胆把他手下的功劳抢走，事情一旦败露，杜重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贪功，”杨东沮丧的低下脑袋，“那个陆胖子临行之前叮嘱我，让我千万别露了他的行踪，我这才起了贪功的心。” “一个执行任务的巡警大队民警，抓捕嫌疑人本来就是应有之义，为什么会害怕别人知道呢？”王大鹏觉得有些想笑，撒谎都不会撒，编的理由就像是个笑话。 “那个陆胖子说他的任务是在市区设卡，撞上了绑架案，出手救人之后应该马上把嫌疑人带到刑警大队。中途带着证人回学校，已经是违反工作纪律，若是被大队长知道，少不了挨一顿狠批。所以才让我帮他圆谎。” “杨所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您机会，您是不是以为我是个白痴？”王大鹏把脸拉了下来，到了翻脸的时候了。 “王大队长这话从何说起？”王大鹏忽然换了态度，杨东有些慌乱。 “我给你机会，告诉你你的证言里面有问题，你只有如实说，说清楚，前面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做到这一步，我是不是仁至义尽了？” 杨东连连点头，“王大队义薄云天，做人做事那是没得说。” “我这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王大鹏把后背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冷眼看着杨东，“我这个人不习惯总是给人机会，每个人一次，就是上限了。” 杨东闷下头，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几口，没有说话。 “或者杨所长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负责任的告诉你，集安一中枪击案的嫌疑人，另有其人，许正阳是被冤枉的，而你，正是构陷许正阳的黑手之一。” 完了，杨东的心一沉，王大鹏发现问题了。怎么办？只要真凶落网，自己的疑点会瞬间上升。自己和张强两个人去抓捕，张强死了自己没事儿，结果作为目击证人的自己一口咬定是一个无辜的学生开枪杀人，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是自己和凶手是同伙，自己将一个无辜的学生构陷入狱，目的就是帮助同伙脱身。 念头一转，不对，如果事情真的查清楚了，今天来找自己的，绝对不会是王大鹏自己，和自己的谈话，也不会是这种方式。也就是说，许正阳不是凶手，只不过是王大鹏的推测，自己还有机会。再说了，自己至于那么担心吗？凶手和许正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实在不行，就说自己心情紧张看花了眼，谁能说自己撒谎？只要靳百川让自己带着张强去集安一中的事儿不暴露，自己就能找到借口。 沉住气，先把这一关挺过去再说。 “王大队，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许正阳开枪杀人，不可能有错。”这句话有百分之八十是真，自己确实看到一个酷似许正阳的人开枪。 “不仅开枪的人不是许正阳，那个巡警大队姓陆的胖子，也不是警察，而是绑架那两个女生的嫌疑人。杨所长，你在大队增援人马来到之前，刻意把涉嫌绑架的犯罪嫌疑人放走，我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姓陆的胖子当然有问题，说他绑架了那两个女生，杨东一点儿都不意外，看来这个王大鹏，查案子的进度还是很快的，顺着陆胖子的线索往下挖，靳百川露出水面是迟早的事儿。 “王大队，陆胖子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您说句公道话，当时我刚刚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警长在面前被人开枪打死，那种感觉和我本人在鬼门关走一遭没什么区别。那种情况下让我分辨一个警察的真假，我真的做不到。” “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杨东的话说得可怜巴巴，王大鹏却一点儿都不动心，“这些事你需要向市局纪委解释。” “市局纪委？”杨东愣了一下，“王大队，至于搞这么大吗？” “由于杨所您刻意隐瞒情况作伪证，导致布控没有及时开展，两名绑架嫌疑人脱逃，两名人质生死不知，这种典型的玩忽职守，难道还到不了纪委介入调查的地步吗？” 看着王大鹏一脸的严肃，杨东不由紧张起来，这个愣头青，要是真的把情况通报给纪委，自己就麻烦了。自己倒不怕纪委找麻烦，关键是只要情况到了纪委，纪委一定会第一时间向局长康剑成汇报，康剑成那张黑脸，是典型的六亲不认，他要是知道自己敢在集安一中枪击这样的大案里面做手脚，康局长非得把自己的皮扒了不可。 “王大队，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您看我能做些什么。”杨东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次的颤抖倒不是装的，他是真担心王大鹏把这件事捅上去。 “你？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做什么？”王大鹏不屑一顾的看着杨东，连基本的诚意都没有，实话实说都做不到，还想做些什么，有什么可做的？ “要不然我帮您把那个胖子找出来？”杨东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王大鹏心中一动，这个杨东，还有这本事，能把那个胖子找出来？“你说说，怎么找。”真要能把姓陆的揪出来，案子就算找到突破了。 “当时在集安一中校园里，除了陆胖子他们五个人，还有两辆车，这些您知道吧？” 王大鹏冷冷看着杨东，没有回答，废话，自己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辆三菱警车，一辆丰田皇冠。 “对对对，您当然知道。”杨东尴尬的笑了笑，“其中那辆丰田皇冠，出了严重的事故，勉强能开走的。” 这一点自己也知道，撞车的现场自己都去过了。 “我辖区里有一个修理厂，厂子的老板是我的点子，平时有什么情况总是及时向我通报，帮了我不少忙。” 王大鹏皱起了眉，东拉西扯啰里啰嗦，这个杨东，看来又要耍花样。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这个老板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两个可以男子送修了一辆丰田皇冠，还把车牌照告诉了我，就是那辆丰田皇冠的车牌。” 王大鹏一下子来了精神，姓陆的和开皇冠的，显然是同伙，找到皇冠，就离姓陆的不远了。 “我还以为是刑警队把车送去修了，就没在意，让他按照程序留好送修人的身份证就好。” 送修人的身份证留下了。王大鹏精神更是为之一振，“那个修理厂在哪儿，你带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陈云的发现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除了求助杜重阳，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王大鹏呢？陈云揉着自己一阵阵发疼的脑袋，拼命思索了半晌，终于失望的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在查找王大鹏这件事上，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把王大鹏交给杜重阳，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今天的集安，杜重阳的手下遍布各条要道，找一辆警车，问题应该不大。这个问题，自己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今天需要自己处理的事，还有很多。而其中有一些，比找王大鹏还要棘手。 康剑成打来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自己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方案。康局长认为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有问题，让自己好好留意一下。局长说得轻巧，要落实就难了，留意，该怎么留意？ 康局长在电话里的语气很严厉，“让杨东把情况说清楚，要是没问题还好，他要是有问题，就用他为咱们的打黑风暴祭旗。”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康局内心深处已经把杨东划到了对立面上。康局长可以划线，自己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可不行，自己需要把事情查清楚，让杨东的面目更清晰。打黑风暴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可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要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这次打黑就不是风暴，而是运动了。自己是刑警，不是政客，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能干的。 正是因为这样，这道题才分外难以解答，查明杨东的真面目，怎么查？按照陈云的节奏，杨东就算要查，也可以放在下一步去查。先把集安一中枪击案查清楚，枪击案查清楚了，杨东的面目就算没有彻底清晰，也有个抓手去把他看清楚。可是，康剑成显然不这么认为。在康局长看来，查明杨东的问题，是查清枪击案的最佳途径，而且，查明杨东，要比查清枪击案，有更高的优先级。 自己素来不喜欢掩饰，在电话里当即向康局提出不同意见，康局倒是很有耐心的听了，然后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你是局长还是我是局长”，第二句，“陈云你要记住，打黑更重要的不是办案子，而是玩政治”。 对第一句话，陈云没什么可说的，公安局就是这样，局长的话那就是命令，人家怎么说你就得怎么做。但是第二句话，陈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打黑不是办案子，而是玩政治。自己只是一个警察，这么多年都是在办案子，在他看来，打黑和搞命案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故意山人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的罪名，分属不同章节，各自有不同的构成要件，但处理起来却是一样，作为警察，只需要搜集证据，让四个犯罪构成要件都得到充分证明，案子就算结束。这一套把戏，他熟悉得很。要是换成玩政治，他可真的不会了。 仔细想想，陈云又隐隐约约觉得，康局说得有道理。说了多少次扫黑，多少次想对靳百川动手，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涉及靳百川的案子不少，难道都那么难办吗？当然不是。可明明是简单不过的故意伤害c寻衅滋事，怎么办着办着就没了呢？ 都说靳百川树大根深，一有风吹草动自然有上面的人出面施压，可陈云知道，几个案子，没有一个办到需要上面出面施加压力的地步，总是办到关键环节，关键证人找不到或者关键的物证丢失，案子就这样一个个夭折。是啊，队伍里到处都是靳百川的兄弟，案子进展到哪一步，哪里是命门，人家一清二楚，能办成才怪。 正因为如此，907专案组才应运而生，能进入专案组的人，一定要经过陈云精挑细选。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也是玩政治的一种手段。只有先整肃队伍，才能打一场硬仗。康局说得玩政治，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挑可靠的人进入专案组是一回事，用强硬手段打压异己却是另一回事。不错，杨东和靳百川的关系尽人皆知，当年靳百川在木字门混江湖的时候，两人就过从甚密，经常出双入对的混迹饭店酒楼，那时是靳百川使劲儿巴结杨东，恨不得把杨东当干爹。现在靳百川混出了名堂，两人的交往更是密切，只不过换成了杨东对靳百川俯首帖耳罢了。 这样的人，在集安市公安局大有人在，在陈云看来，只要绕开它们扳倒靳百川就可以了。靳百川倒了，这些人自然成了无主孤魂，就会回来踏踏实实干工作，都是穿警服的，虽说一时行差踏错走了几步错路，但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机会还是要给的。可是，依着康剑成对杨东的处理思路，那就是四个字赶尽杀绝，只要你不是我队伍里的人，我就把你查个底儿掉，找理由办了你。杨东恐怕只是个开头而已。这就不是办案了，是划线整人，这样的做法，陈云不喜欢。 不能按康剑成说的办，还是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先查清集安一中枪击案，再根据杨东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区分责任，如果杨东真的深陷泥潭，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就把板子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穿了这么多年警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穷追不舍呢？ 回过头来重新看集安一中枪击案，不管王大鹏发现了什么疑点，自己此刻是指不上他了，要靠自己来好好想想。其实在集安一中枪击案上，自己有一个捷径，那就是康剑成向自己提出的那些疑点。现场还有两辆车五个人，这是康局直截了当告诉自己的，可是康局并没有告诉自己，他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越是复杂的案件，线索越是纷繁复杂。在常规侦破过程中，像这种来源不清的线索，陈云总是习惯性的把它放在最后，等到靠谱的线索都查完了还没有进展，再回头查这些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c连一点根基都没有的线索。可是，今天这起案件，显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复杂案件，对付这样的案子，也绝对不能用常规手段。干脆，这次我们就来个突破，假设事实真相就是康局说得那样，在这个基础上去找新线索。 既然有了基础，关键问题便自然而然浮现出来，要找到出现在学校的那三名男子。偌大一个集安，找三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不亚于大海捞针。可是，这三个人开了两辆车，要是放在平时，在集安找两辆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集安，布下了一张大网，这张大网上，有不计其数的，由巡逻车组组成的哨卡。通过遍布集安大街小巷的哨卡找两辆车，难度要小得多，尤其是其中一辆车还是三菱越野警车，要知道，整个集安都没有几辆三菱越野车，涂成蓝白色的警车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这样一辆车在大街上飞驰，凭借它警车的外表，自然可以免受盘查，但也正因为它警车的外表，必然会引起盘查民警的注意。 拿起电话，再次拨通杜重阳的号码，今天集安的天空之下，杜重阳无疑是看得最广的人，找这两辆车，还是要靠老杜。 在要求全市各个哨卡对王大鹏的切诺基警车严密查控的命令下达之后不到十分钟，全市各巡逻车组c固定哨卡同时接到第二道指令，下午两点之后，凡发现一辆三菱越野警车的车组或哨卡，立即向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汇报情况。使用电台汇报情况时需利用刑警大队专用频道，防止市局通用频道被过度占用影响正在全市开展的布控抓捕。 从那一刻开始，陈云的电台便没有消停过，说实话，这辆三菱越野警车，确实太惹眼了。 站在墙上悬挂的集安市地图下，陈云仔细看着图上一个个用铅笔标出的小点儿，每一个小点代表的都是通报发现三菱越野警车的位置，小点旁边，是陈云用铅笔工工整整写下的阿拉伯数字，那是发现车辆的时间。电台终于安静了，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现三菱越野车的哨卡都已通报完毕，剩下的工作就看自己了。怎样从地图上遍布四周的小点中找出那辆曾经在集安一中出现的三菱越野车。 认真核对完最后一个数字，陈云满意的点点头，所有的情况都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完毕。转身走到桌边，端起大茶杯狠狠喝了几口，接着拿起桌上的几张传真纸，低头看着上面外人眼中近乎天书的数字和汉字，陈云不由暗挑大拇指，别看杜重阳长得粗枝大叶，干起活儿来却是心细如发。在各个车组哨卡通报情况的同时，他已经安排巡警大队的办公室，把集安市局那几辆正牌三菱越野车今天一天的巡逻路线和盘查点位做了全面的统计，陈云拿在手中的，正是这几辆越野车在今天一天不同时段的位置。地图上标注的，是各车组哨卡发现三菱越野警车的情况，其中当然可能包括真正属于集安市局的那几辆三菱越野警车，对应着陈云手中这几张纸做一个比对，最终留在地图上的，将是那辆冒牌警车。 拿起橡皮，对着手中的纸，小心翼翼擦掉地图上的一个个小点，留在地图上的点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 目光在地图的西北角聚焦，下午三点四十左右，向阳新村路口哨卡发现一辆三菱越野警车通过哨卡，开往西郊。这是那辆三菱越野警车最后一次出现在各哨卡车组的视线之中，也就是说，通过向阳新村路口之后，那辆三菱越野警车就消失了。 手指顺着向阳新村路口向西，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区域上，南京路，地广人稀c烂尾楼纵横的南京路，那里，绝对是隐藏的最好地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杜凯VS杜乐天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杜乐天举着手机，那表情就像被人用冰水兜头浇下，一下子冻结在脸上。“他们来了几个人？” “两个，其中一个是头一次来，以前没见过。” “人现在在哪儿？” “在一楼您办公室。” “先把他们稳住，我马上就到。” 鬼王看着挂了电话之后依然在发愣的杜乐天，知道一定是出了状况，而且是哪种特别棘手的状况。“怎么了？” “重案队的杜凯来了。” “杜凯？”鬼王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大了一圈，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杜凯，哪个黑道人物听到这个名字不头疼？这位爷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和你说东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实际上是想往哪个方向走。“他来干什么？” “说是办案子路过，顺便进来讨口水喝。”杜乐天苦笑着，这是典型的鬼话，重案队队长杜凯，他得点头哈腰请一百次，人家都不见得愿意光临他这个乐天歌厅一次，路过讨口水喝，打死他都不信。 “这可是平时烧香拜佛都请不来的主，还不赶紧去好好招待？只要搭上了关系，今后绝对受益匪浅。”鬼王心中一凉，重案队队长杜凯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到杜乐天的歌厅闲逛，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随便，这个杜乐天够狡猾的呀，居然不声不响就和重案队队长搭上了关系。 杜乐天一愣，看了一眼鬼王，一眼就看到鬼王眼中的猜忌，顿时明白了鬼王的心思，狠狠瞪着鬼王，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打趣，这位杜大爷平时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今天晚上绝对是不速之客。”如果不是三楼大包间躺着个死去的雷天彪，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和杜凯好好套套近乎。而现在，他只能在心中不住祈祷，希望杜凯此行，与大包间里的尸体无关。 鬼王阅人无数，马上便看出杜乐天所言不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重案队队长便不请自来，接下来该怎么办，鬼王和杜乐天要做出选择。 “怎么办？”杜乐天显然已经心慌意乱，把选择权交给了鬼王。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说实话，鬼王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儿太多，他的大脑已经处理不过来了。 “要不把这一切全都告诉杜凯？”毕竟自己的二当家死在三楼，杜乐天担心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日后如果事发，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向警察报案，杜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行。”鬼王沉思良久，缓缓摇了摇头，“雷天彪的事儿不是个案，这后面跟着一串事儿，警察一旦追查起来，后面的事儿都得被掀出来。” 杜乐天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鬼王说得有道理，不说别的，光说凶手的动机，那是地狱鸟向五大门派寻仇，仇从何来？主要原因就是五大门派杀了地狱鸟的人，对于这宗命案，五大门派里面脱不了干系的人比比皆是，他杜乐天和鬼王也在其中。 “那怎么办？把这件事瞒了？”杜乐天心理有些发虚，待会儿要面对杜凯的是他，能不能承受来自重案队队长的压力，他真的没底。 “关键要看杜凯他们过来是为什么，如果就是冲着雷天彪的案子来的，那就没有隐瞒的可能性了。” “雷天彪刚刚被杀，刑警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那不一定，土字门的十三太保人已经都走了，他们都有可能把消息透出去。”五大门派中，土字门最是鱼龙混杂，鬼王速来不相信他们。 “要真是这样，那就瞒不住了。” “老杜，你一定要随机应变，一边聊一边探探杜凯的口风，他要是真的知道雷天彪的事儿，你就告诉他，他要是不知道，你就别说。”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杜乐天暗暗咬着牙，要从重案队队长嘴里探听情况，那不是老鼠从猫嘴里找食吗？那就是两个字找死。 可是已经事到临头，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硬着头皮上吧。 杜凯的直觉告诉他，乐天歌厅一定出事儿了，虽然歌厅的生意一如既往，服务员各个神色如常，但杜凯还是嗅到空气中的一丝异样，那隐藏得极深的异样。 和黑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杜凯当然知道乐天歌厅的服务员都是火字门的混混，这些人整日游走在灰色地带，这样的人眼神和常人不同，尤其是见到警察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戒备。今天，眼神中的戒备一如往常，如果这些人知道歌厅出了事儿，眼神中的戒备一定更甚，既然一如往常，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些混混不知道歌厅出了事儿。需要把火字门的手下都瞒得严严实实，出的事儿肯定小不了。 杜乐天办公室位于歌厅一层后方，是一个宽大的套间。李文利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好奇的看着装潢的古色古香的外间，黄花梨木的八仙桌c多宝阁和摆放着一套套线装书的书架，如果不是从门外传来的阵阵音乐声浪，李文利真的会误以为自己坐在一个大学教授的办公室里。本来是个帮派老大，装什么高雅？ 通往里间的门紧锁着，看起来像是杜乐天的起居室，外间都装修的如此高端，里面想必不会差。都说乐天歌厅是集安著名的销金窟，看来销到这里的金，还真是让杜乐天受益不少。 房门轻轻被推开了，杜乐天垂着双手站在门口，微微弓着背，脸上堆满了恭恭敬敬的笑容，热情洋溢的说道：“杜队长带着兄弟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杜凯正坐在八仙桌后的太师椅上，专心看着摆在桌上的一本资治通鉴，听到杜乐天的声音，并不抬头，调侃着说道：“都说乐天歌厅的杜总是出了名的博学多才，真是名不虚传。” 杜乐天快步走了进来，随手将房门关上，端起放在八仙桌上的茶壶，揭开壶盖嗅了嗅，脸上显出一丝满意，一边向杜凯面前的水杯倒水，一边笑道：“小的们还算懂事，把我压箱底的茶拿出来孝敬杜队。我是个什么货色，杜队您还不知道吗，那本书上的字儿，它们看得懂我，我看不懂它们，摆在桌子上还不是撑撑门面？” 杜凯哈哈一笑，将资治通鉴合上，抬起头看着杜乐天，笑眯眯的说道：“乐天歌厅今天很热闹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呢？” 李文利虽然坐在一边，但眼睛却没有离开杜凯和杜乐天。作为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新警察，能和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一起办案，而且是和集安黑道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打交道，这绝对是难得的机会。因此，杜乐天一进门，李文利便开始了仔细的观察，等到杜凯“乐天歌厅今天很热闹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呢”这句话一出口，李文利不由暗挑大指，这句话说得太有学问了。 乐天歌厅到底发生了什么，杜凯和李文利毫不知情，这次上门，绝对是摸着石头过河，能不能摸到情况，能摸到什么情况，李文利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和杜乐天这样的老江湖打交道，你说一句话，他能在里面咂摸出三个意思，稍有不慎，他就能把你的底细摸走。而杜凯这一句话，则恰到好处的把压力扔到了杜乐天头上。 “乐天歌厅今天很热闹啊，”如果乐天歌厅今天真的没什么事儿，那就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话说的没错，乐天歌厅天天都很热闹。可是如果乐天歌厅今天出了事儿，这句话在杜乐天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呢，”这句话看起来像是调侃，在对杜乐天没有马上迎接挑理，可如果杜乐天心中有鬼，听在耳朵里只怕会马上惊出一身冷汗。 老刑警就是老刑警，李文利瞬间对杜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两句话确实有足够的杀伤力，杜乐天的心跳一下子飙升到了一百二以上，手心顿时被汗水浸湿，听杜凯的语气，看来是发现了什么，怎么办，要不要彻底交代呢？不行，不能这么快缴械投降，还是再好好观察一下吧。脸上拼命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杜队您看您这话说的，您要是不嫌弃，就把我这儿当成是家，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来，说什么来的不是时候，您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杜凯又是哈哈一笑，从太师椅上起了身，踱着步子走到书架前，饶有兴趣的翻着书架上那一本本线装书，漫不经心的问道：“杜总这儿今天是不是有贵客啊？” “有，当然有，您不就是我的贵客吗？”杜乐天心中又是一惊，贵客，这里是刚来了一个贵客，这位贵客杀了雷天彪，绑走了靳百川，但是不能告诉你。 “我？我算什么贵客？”杜凯随口吹了吹书架上的尘土，微微一笑，转过头看着杜乐天，说道，“比起百川集团靳总来，我只能算是个稀客，不速之客，绝对谈不上贵客。你说呢，杜总？” 百川集团靳总几个字，像晴天霹雳一般在杜乐天耳边炸响，完了，这个狡猾的重案队队长，十有是都知道了。算了，自己在挣扎一下，做做最后的抵抗，实在不行就交代，不过除了楼上的尸体，别的自己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肖长远VS向飞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向飞看着面前正向自己立正敬礼的上校军官，脑子里一时有些糊涂，刚刚在电话里，丁博海还告诉自己，关于那个逃犯的身份，只是据说而已，而那支所谓的刀锋大队，也只是存在于传言之中，根本无法向总参核实。这么这么快就出来个总参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处长，这玩的是哪一出，怎么好像是大变活人一样。 “向主任请坐。”做完了自我介绍，肖长远大大方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向飞在办公桌后落座。天天在军委大楼里工作，中将见得多了，面对这位军区政治部主任，肖长远倒是没有心理压力。 “肖处长远道而来，我们军区招待不周，失礼了。”向飞的话倒不是客气，在地方军区眼中，总参来人，那就是钦差大臣，专车接送那是最起码的待遇，哪能让人家搭装载军需物资的卡车到军区呢？这也太怠慢了。 “向主任客气，我这次来的急，没有正式知会军区，就告诉了老刘一个人。”肖长远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在打鼓，自己这次不仅是没有知会军区，而且没有向上级汇报。这次到集安，完全是个人行为，与总参无关。这一点，可千万不能让向飞发现。 “老刘你个家伙，”向飞微笑着冲刘建设指了指，“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倒是舒舒服服坐在屋子里，让总参的领导在大卡车上晃晃荡荡的遭罪。” 刘建设心中的忐忑不亚于肖长远，向飞来之前，他就和肖长远对好了说辞，打算用肖长远做挡箭牌，既要留住老鹰，又要遮掩了高战天擅自动兵的罪过，只是两人商量的时间太过仓促，个中细节根本没有来得及研究。没办法，只能靠大家互相配合临场发挥了。 既然需要大家相互配合着演戏，那就要有一个合适的舞台，至少应该有一个适合表演的宽松气氛，一见向飞开起了玩笑，刘建设立即抓住机会，顺着话头继续着轻松的调侃，“没办法，谁让肖处长识人不淑，认识了我这么一个粗人，这些年和我打交道，没少让肖处长吃苦。” “是啊，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肖长远迅速心领神会，加入了这场演出前的热身，“老刘这个家伙，当年为了组建特种大队，没事儿就往北京跑，到了北京就住在我宿舍，连差旅费都省了。平时还得我管饭，管了饭他还不乐意，嫌我们总参的食堂伙食水平太差。” 向飞听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好你个老刘，我得小心点儿你，别哪天打秋风打到我这个政治部主任脑袋上。” “向主任您看您，我今天早晨还说要找您打秋风呢，您这是未卜先知啊。” “找我？”向飞看了一眼刘建设，一脸的不相信，“你找我打什么秋风？我这个政治部主任，守着个清水衙门，你能从我这儿捞着好处？” “我的首长啊，您太谦虚了。”刘建设擅长顺坡下驴，说打秋风就打秋风，“听说军区今年年底要保送一批业务骨干上军校，我那个政委天天跟我念叨，说要找找向主任，让首长向我们倾斜一下，多给几个指标。我跟他说，咱们师历来是军区的拳头部队，向主任眼睛雪亮，都看着呢，不用说都会照顾咱们的。可政委不放心，非说找机会亲自找您聊聊。这不，捡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晚上好好和您请示一下。”刘建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起来马上就要向军区政治部主任来一次详细汇报。 “打住打住，这可是正经事儿，你小子想这么糊弄糊弄就把指标要了去，那可不行。”向飞笑着摆了摆手，这个刘建设，还真是个见缝插针的主，保送业务骨干上军校，这是大事，被保送的战士，进了军校大门就等于提干，成了军官，军区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事儿还只是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有雪片一样的条子递到向飞手里了，这个刘建设，想动这块奶酪，胃口还真不小。 “那我改天和政委到军区找您单独汇报？”刘建设见好就收，试探着问了一句。 “好吧，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别到时候我开会不在，让你们白跑一趟。”向飞笑眯眯的答应着，看来这个像石头一样的刘建设，也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样死硬死硬，还是会开口求人的。一边想，向飞一边把目光投向了肖长远，“说到这个保送读军校，我还得找找总参的领导，每年给到军区的名额太少了，每次保送，都要搞得下面的部队吵翻天，总参是不是能考虑一下，把名额弄多一些？或者说给我们这样的大军区倾斜一下？” 刘建设心中一动，保送军校是总参训练和兵种部的事儿，肖长远虽然来自总参，却隶属于特种作战局，与训练和兵种部是两回事儿，这一天向主任不会不清楚。向主任这么说，那是在和肖长远扯闲话，有戏，关系拉近了。 肖长远也是十足的人精，见招拆招那是拿手好戏，笑道：“首长，我这个训练处长隶属于特种作战局，说不好听的，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像保送军校这种高端大气的事儿，和我不沾边。我平时就是负责编编训练计划，纸上谈谈兵而已。” 肖长远说得客气风趣，向飞听得也轻松，说笑一番之后，向飞终于进入正题，“小肖啊，听老刘说你这次来是为了一个逃兵？” “是啊，”既然开始说正是，肖长远便收了笑容，正色回答，“是我们总参特种作战局直属大队的战士。” “总参还有直属部队？在我印象中，总参就是指挥决策机关，怎么还有直属部队呢？” “首长有所不知，当初特种作战局组建的时候，领导说你们总参上上下下，连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都没有，弄一帮秀才组建个特种作战局，就要指导全军的特种部队建设，这不是开玩笑吗？要指导全军，你们自己就得先弄一块试验田，把特种作战给我搞清楚，再发号施令。于是，我们特种作战局就设置了一个直属大队。” 刀锋大队的由来，刘建设也是头一次听说，没想到本来是防止纸上谈兵的一块试验田，竟然成了全军特种作战领域的传奇。 “这个大队很神秘啊，我在军区政治部干了小半辈子，天天和部队编制打交道，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特种作战局的直属大队。”向飞倒不是怀疑肖长远，只是感慨总参保密工作的到位，能把一个大队隐藏的近乎滴水不漏，确实不容易。 “本来是打算弄一个临时机构摸索一下，就没打算大张旗鼓。谁知道后来竟然成了规模，特种作战本来就强调保密，干脆就让它默默无闻下去了。”默默无闻，那只是在常规部队之中，问问各个军区的特种大队，谁没有听说过刀锋？一想到当初的金戈铁马，肖长远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那这个逃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自打看到肖长远那一刻，向飞就断定，欧阳逸轩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了。自己绝对不可能把总参通缉的逃兵交给地方公安的。不过，具体原委自己一定要问清楚，将来也好对欧阳逸轩有个交代。 “这个逃兵名叫许正阳，代号老鹰，是我们刀锋大队组的战士。1994年6月执行任务的时候擅离职守，潜逃至今。”肖长远这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除了老鹰的身份之外，几乎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讲，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潜逃的，如何潜逃的，潜逃时是否携带武器，等等等等，一律不清楚。不是他不愿意讲，实在是他肖长远自己，对这些细节也毫不知情。 向飞皱了皱眉头，这也太模糊了，总参特种作战局向来神神秘秘，介绍情况缺三少四倒是常事。“关于这个逃兵潜逃的事儿，只能介绍这么多吗？” “对不起首长，我们有保密纪律，只能说这么多。”肖长远面不改色，保密纪律，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把好刀。 “那这个逃兵，又是怎么和我们军区扯上关系的？” 刘建设心中一紧，向飞问到了关键问题，你们总参通缉的逃兵，找了两年多没找到，怎么忽然跑到了我们这里？肖长远啊肖长远，你可得编好了，高战天这小子的前途，就握在你小子手上了。 “今天中午，我接到线人电话，说在集安发现一名男子，酷似逃兵许正阳。由于当时无法确认该人身份，我不便要求军区政治部出面抓捕。便通过老刘联系了军区特种大队，要求特种大队前往确认身份，如果身份属实，立即抓捕。” “为什么要让我们军区特种大队出面呢？”通过刘建设联系特种大队，这事儿向飞能理解，听方才介绍，肖长远和刘建设交情匪浅，刘建设又是特种大队的元老，通过刘建设出面很正常。可为什么偏偏要找特种大队呢？ “因为该逃兵曾经和贵军区特种大队合作执行任务，贵军区特种大队具备辨识条件。另外，该人特种作战技能娴熟，若非特种大队出马，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向飞点点头，肖长远的解释很合理，不过，还有一个地方不清楚，需要再问问，“我想，肖处长这个线人的身份，显然也是不便透露了？” “对不起首长，涉及保密纪律。”肖长远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一个训练处处长，为什么会有线人向你通报逃兵的情况呢？” 刘建设心一沉，整个计划，最大的漏洞就在这儿，而这个漏洞要是补不上，谎言搭建的高塔便会瞬间崩塌。心神忐忑之下，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肖长远。 肖长远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说道：“因为就在几年前，我还是刀锋大队的政委，逃兵许正阳，正是我的手下。将他抓捕归案，始终是我的职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孤独的含义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五四式手枪，仿制于苏联19301933式手枪，以结构简单，性能可靠而闻名。可是，对于一个五岁的来说，由六大部分组成的五四式手枪，结构一点儿都不简单，毕竟这六大部分，每部分都有好多细小的零件。 拆卸过程并不困难，就算自己没看清教官的演示，也可以看身边别的小孩儿是怎么做的。按动弹夹卡笋，退出弹夹，再用弹夹底部推开侧面的卡簧，取出联通枪身的枪管结合轴，取下套筒，接着是复进簧c导管c枪管脑子里一边回忆着教官的动作，一边把一个个零件整整齐齐在桌面上放好。终于，手中的枪已经拆成了零件，心中不由一阵满足。 抬头看时，满足顿时变成了沮丧，别人的面前，已经是一支支完整的手枪，不用问，人家已经把枪拆成零件，又重新组装了起来。自己比别人，整整慢了一倍。 没有什么好沮丧的，自己这是第一次，人家已经干过千百次了。对自己来说，今天只要能把这些零件完完整整组装起来，就算是成功。 组装比拆卸要难得多。都怪自己拆的时候太专注，没有考虑后面的组装，虽然零件被摆的整整齐齐，却没有一点儿条理。自己真是傻，竟然按照大小顺序把零件排成了几行。现在傻眼了吧，组装枪械不是拼图，这一大堆摆在面前，自己根本不知道哪个零件在什么部位。 好不容易把枪管塞进套筒，下面的复进簧却怎么都安不进去，桌子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铿锵声，那是枪械组装完毕之后扣动扳机检验击针的声音，虽说早已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别人的速度，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焦急万分，眼看着时间一分分过去，自己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今天这一晚上，不会一次组装都完不成吧？ 正焦躁的时候，感觉桌下一动，自己被人踢了一脚。不由得低头一看，桌下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再抬起头看向右边，踢向自己的那一脚来自右侧，应该是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男孩干的。 目光所及之处，那男孩低头专心摆弄着手中的枪，枪支瞬间成了零件，接着再将零件摆在桌上。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摆放，让自己眼睛一亮，男孩摆放零件的顺序，竟然和自己面前的一模一样。 零件摆放好之后，接下来就是组装。男孩的动作似乎一下子放慢了，缓缓拿起枪管，却并不急于组装，只是举在手中，似乎在等着什么。 心不由砰砰乱跳，这个男孩虽然没有说话，但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在帮自己，在用自己的动作，一步步教自己组装手中这支五四式手枪。有样学样，挑出枪管，拿在手中耐心等候。 果然，自己拿起零件的同时，男孩开始了下一个动作，将枪管放入套筒，然后是等待。 就这样，一个慢慢教，一个慢慢学。三分钟后，散在桌上的零件变成了手枪。零件全部由钢铁制造的五四式手枪，握在手里还是那么沉甸甸，散发着乌黑的金属光泽。不过，此刻，经过自己亲手组装之后，那份沉重和光亮仿佛大不一样，似乎有了生命，拿在手中感觉不再是一块坚硬的生铁，好像正在和自己交流一样。 原来这屋子里并不是一味沉默，这些孩子也不是像表面上那样互不理睬，他们也有沟通，他们之间也有情谊，不过这份沟通和情谊，必须深深藏在外表之下罢了。 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抬起头看着给自己当了三分钟师父的男孩，想要说一声谢谢，却见那男孩头都不抬，微微摆了摆手，心中明白，这是在阻止自己说话。是啊，感谢的话不用说出口，心照不宣就够了。 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左侧脸颊有一道的疤痕，从颧骨直到耳畔，伤疤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然没有褪色，看起来异常刺眼，不知道当初受伤的时候是怎样的触目惊心，真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怎么来这儿的。自己清楚的知道，一旦话匣子被打开，要说话就多得拦都拦不住。 但是现在，自己只能继续低下头，把枪拆开，然后再装上。从第二遍开始，就不再需要指导了，一个个零件，应该在什么地方，自己已经一清二楚。而这一个个小金属块，在自己手上，就像有了生命一样，飞快的在手指间穿梭，奔向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一遍又一遍，动作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自己偷偷看着墙上的挂钟，十七秒，最快的一次，自己用十七秒的时间组装成功，心中一阵得意，够快了吧？ 门口吹来一阵飕飕的冷风，后背传来一阵凉意，感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后有人。眼睛偷偷瞟向旁边那脸上带着伤疤的男孩，男孩神色一如往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还有面前那一堆枪械零件。 不要回头，不用别人教，看到旁边男孩的样子，自己就明白该怎么做了。没错，后面一定有人，但是，自己不能回头看。在这个到处是规矩的地方，鬼知道自己哪个动作就犯规了，自己可不想再饿一次肚子，也不想孤零零在那条四百米跑道上没完没了的跑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全神贯注对付手上这支手枪，把它分解，组合，一次又一次。 “十三号。”身后的声音阴森森响了起来，十三号，自己是七十二号，不是叫自己，不知道是在叫哪个倒霉蛋儿。 旁边脸上带着疤痕的男孩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喊了一声“到。”不好，自己的心忽悠一下，原来他是十三号。 “报一下你刚才的组装时间。” “十秒三。”十三号的声音平静而又平淡，就像一潭静水，只不过带着一丝稚嫩罢了。 “我说的不是这一次。”声音中多了一丝冷笑。 “报告，那应该是哪一次？”一晚上分解组合无数次，谁知道你要的是哪一次的时间。 “别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次。” 桌边的铿锵声继续响起，只有自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其他人则仿佛没有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一样。哪一次，自己已经猜到了，教官说的是哪一次。 沉默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平静的声音便继续回答：“三分零三秒。” “告诉我原因。” “手抽筋了。”虽说是谎话，却说得像真的一样。 “那现在呢？” “现在好了。” “自己到操场跑二十五圈，然后到禁闭室，二十四小时禁闭。” “是。” 不行，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十三号可惜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为了帮自己才受罚的，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今后就没脸再见他了。 霍的一下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大喊一声：“报告。” 这一声报告突如其来，竟然让桌边的一半人诧异的抬起了头，在这个基地，没有教官许可，是不许先发言的，喊报告都不行。 “说。”教官似乎没有生气，冷冷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十三号不应该受罚，应该受罚的是我。” “说理由。” “十三号放慢速度是为了让我看清组装过程，三分零三秒，那是我的速度，受罚的应该是我。” 屋子里的铿锵彻底消失了，一道道目光锥子一样扎在自己脸上，自己仿佛置身聚光灯之下，浑身发烫。 “十三号，是这样吗？”对自己的回答，教官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语气语调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手抽筋了而已。”十三号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说一个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当然正确的道理。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问题如此突兀，自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教官问的是自己，还是十三号。 “知道，这里是猎日基地。”十三号没有迟疑，或许在这里，听到问题立即回答，已经成了融入到骨子里的习惯。 “看来七十二号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是吗？” “知道，这里是猎日基地。”心忽的一沉，连忙吼出同样的答案。 “十三号，你这么喜欢当老师，告诉一下七十二号，在猎日基地，要记住的第一条规则是什么？” “没有朋友，没有后援，永远孤身一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耳朵里，却有一阵来自三九严冬的寒意。 “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呢。”教官的声音这次对着的是十三号。 “没有忘。” “那你就是明知故犯了？” 十三号沉默了，在猎日基地，这样的反问意味着教官已经有了答案，你不需要回答，也无权争辩。其实也没什么可争辩的，因为教官说的，的确是事实。 “负重跑五十圈，禁闭四十八小时。” “是。”十三号利落的向旁边迈步，闪过身后的椅子，转身跑出房间。 负重跑，两万米，想想都腿软。自己一下子明白了那一双双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会那么锐利，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十三号的惩罚增加了一倍。 “七十二号，带着你的手枪，到禁闭室，禁闭九十六小时。既然你理解不了孤独的含义，就让禁闭室来帮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计划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我听龙爷的，从这一分钟开始，靳百川与银翼集团势不两立。龙爷，您需要我干什么，尽管吩咐。”什么叱咤风云的黑道老大，那只是虚名，到了保命的时候，该装孙子就得装。 “银翼现在在集安一共有多少人？”靳百川摸了摸光头，要开战，先得摸清敌人的底细。 “具体人数我也说不好，估计得有三四十人吧。” 估计？龙在天冷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在靳百川脸上剜来剜去，“银翼的人吃在百川集团，住在百川集团，你连个总数都说不好，让我怎么相信你？” 靳百川被龙在天盯得后背发凉，连忙解释道：“龙爷有所不知，银翼这次一共来了两批人，第一批是银狐带队，人数众多，足有五十多人，但是先后折损了两批，剩不下多少了，这些人都是我的副手侯天翼在照料，他们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 想想也是，靳百川堂堂一个省人大代表，百川集团董事长，是不太会纠缠于这些杂事，交给手下处理倒也正常。“那第二批呢？” “第二批是我亲自接待的，来的是银翼集团的精锐小组手术刀，带队的是欧阳逸轩，听说和您是老相识了？”靳百川一边说一边适时套着近乎。 “手术刀来了几个人？”龙在天不动声色，手术刀来了，那真的是银翼集团的精锐，至于欧阳逸轩，确实是老相识，这个家伙可不好对付。 “来了九个。”靳百川老老实实交代着。 九个？龙在天心中一惊，手术刀小组一共十个人，听说当年和刀锋对战折损了一个，九个人一起来了，那不就是倾巢出动吗？地狱鸟剩下这几个伤残人士，对付银翼的普通枪手还行，要对付手术刀小组，可以说是毫无胜算了。 “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手术刀小组的人神出鬼没，只听欧阳逸轩的指挥。他们在哪儿我真不知道。不过欧阳逸轩本人现在在百川大厦。”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欧阳逸轩除掉，就是砍了手术刀小组脑袋，剩下的人就好解决了。可是，怎么才能除掉欧阳逸轩呢？ “靳总，到了你好好表现的时候了。”龙在天眼珠一转，紧绷着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笑容。靳百川不由吓了一跳，这个大光头，笑起来比凶起来还吓人。 “龙爷只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不知道靳总舍不舍得把你的座驾贡献出来？”龙在天指了指远处那两盏明晃晃的车灯，笑着问道。 “没问题，”靳百川眉头都没有皱，一千万都打算给了，一辆车算得了什么。“龙爷只管开走，这辆车是您的了。” “不不不，我可不要你的车，我需要用你的车办一件事。” 居然不是要车，那更好办了，只是借用一下，那当然没问题了。“看您说的，您随便用，想用多久用多久。” “不光要用车，我还需要靳总配合演一场戏。” 演戏，那也没问题，靳百川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没问题，我这些天还想着，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就转战影视圈，开个影视公司投资电影电视剧，帮龙爷演戏就当热身了。”靳百川的心情越来越放松，居然开了玩笑。 “我这出戏可有难度，需要靳总你想办法把欧阳逸轩引出来，坐到你那辆奔驰车上。” 靳百川愣住了，这出戏刚刚分明已经上演了一便，不过刚才那一场戏中，自己是被引出来的那一个。想想刚才鬼王在电话里想方设法让自己从百川大厦出来的情形，靳百川心里不由打起了鼓。在今天这个步步惊心的特殊日子里，自己这样的沙场菜鸟，尚且不愿轻易从百川大厦出来，欧阳逸轩这种老奸巨猾的高手，怎么能骗得出来？ “确实很难吧？”龙在天一眼就看出了靳百川的难色，“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道具。” “道具？”靳百川眨巴着眼睛，现如今能把欧阳逸轩引出来的道具，除了龙头还能有什么呢？不过，龙在天怎么可能把龙头交给自己呢？ 龙在天微笑着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口袋，放到靳百川手中。 靳百川眼露狐疑，打开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到自己右手中，一枚黄铜钥匙柄在夜色中渗出阵阵凉意，那凉意似乎透过靳百川掌心直达心口，靳百川心头一震，失声道：“龙头。” 不错，是龙头，这个东西的照片，他在银狐那里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终于见到实物了。 “这个道具是不是足以把欧阳逸轩引出来了？” 靳百川脑子飞快的转着，龙头对欧阳逸轩而言，就是重中之重，只要有这个东西在，自己总能编个理由把欧阳逸轩引出来。但是，龙在天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自己手里，这玩意儿十有是个赝品，欧阳逸轩哪儿是好糊弄的，万一被欧阳逸轩看出来，自己只怕当时就得丢了小命。一想到这儿，眼神里的惊惧便不由自主流露出来。 “害怕了？”龙在天这种在沙场打滚为生的人，对恐惧有天生的敏感，不用看，靠感觉就能察觉到。 “龙爷，明人不说暗话，用假龙头骗欧阳逸轩，恐怕行不通。”事关自己的生死，靳百川顾不得客套，有话就直说了。 “谁告诉你这是个假龙头？这个东西就是我从银狐手里抢过来的，如果这个是假的，那说明你们花伍佰万元从洪秋水手里买到的，本来就是假货。” “这玩意儿是真的？”靳百川疑惑的看了看手中不起眼的那段黄铜，如果算上自己答应给的一千万，这块破铜烂铁，就已经身价一千五百万了，什么玩意儿这么值钱？这么值钱的东西，居然被龙在天如此轻易的交到自己手上，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我把欧阳逸轩引到车上之后呢？还需要干些什么？”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我要干的就是把欧阳逸轩引出来吗？”靳百川心中一阵欢喜，把龙头交给自己，让自己把欧阳逸轩引出来，这简直就是一句成语放虎归山。自己一旦被撒出去，和欧阳逸轩接上了头，反手就会给你们地狱鸟这帮土老帽致命一击，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当然。”龙在天认真的点点头，“不过你也别觉得这出戏好唱，其实你这个角色还是很有风险的。” 有风险？我就知道天下没有这么容易到手的好处，“有什么风险？” “既然是合作，我自然会把方案仔仔细细向靳总交代一下，”龙在天亲热的拍了拍靳百川的肩膀，说道，“欧阳逸轩这个人不简单，你也是知道的，要除掉这个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击必杀，一击不中，恐怕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而在我看来，无论是远程狙击，还是近身进攻，都不具备一击必杀的条件，能做到一击必杀的，只有一种方法，爆炸。” 爆炸，靳百川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都说刀枪无眼，炸弹那玩意儿更是无眼，自己既然是负责把欧阳逸轩引出来的那个，离欧阳逸轩的距离一定远不了，炸弹一响，只怕马上就和欧阳逸轩同赴黄泉了。 龙在天没有理会靳百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顾自说道：“我会在靳总车上装上一枚炸弹，这个炸弹的引爆器是一部传呼机，只要传呼机接到信息，引爆电路就会联通，炸弹爆炸，连车带人，瞬间化为飞灰。” 是啊，连车带人，这个人，只怕不止一个欧阳逸轩吧？ “我会安排老张和你一起待在车上，等到你把欧阳逸轩骗上了车，就找机会和老张从车上下来。确认安全之后，老张才会引爆炸弹。你只管放心，我要的是欧阳逸轩的性命，不会伤到靳总你一根毫毛。” 靳百川扭头看了一眼老张，这个家伙也要在车上，龙在天这个狗东西，真是老奸巨猾，用一颗炸弹，一个老张，把自己看得死死的。有老张在车上，别说自己想和欧阳逸轩联手反击了，就算自己一句话说错引起欧阳逸轩怀疑，只怕这个老张就会引爆炸弹，他们这帮亡命之徒，和别人同归于尽一定是连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的。 这就麻烦了，原来的戏份只是把欧阳逸轩引上车，现在加了一出，还需要和老张一起从车上下来，把欧阳逸轩留在车上，这就难办了。“龙爷，把欧阳逸轩引出来容易，可我们要平平安安下车，还不让他起疑心，这就难了。” “我觉得这并不难。”龙在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来龙爷有妙计，还请您老指点指点。”靳百川是真没好办法。 “不知道靳总有没有想过，欧阳逸轩怎么判断龙头的真伪？” 欧阳逸轩身处集团高层，自然知道判断龙头真伪的方法，至于怎么判断，我怎么知道？靳百川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 “龙头对银翼至关重要，其中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想，判断真伪的方法，欧阳逸轩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向他人泄露。” 靳百川眼睛一亮，“不错，欧阳逸轩查验龙头的时候，我们这些无关人员不宜在场。” 龙在天微笑着点点头，仿佛在赞许靳百川的一点就透。取出龙头，交给欧阳逸轩，借口回避，下车离去，引爆炸弹。一气呵成，滴水不漏。 “只是这样一来，龙头就”炸弹一响，欧阳逸轩固然丧命，龙头势必也成了陪葬。 “用龙头换欧阳逸轩一条命，值了。靳总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了，千万巨款，支付一半就够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在此之前，恐怕龙爷得先用龙头换老张一命。” 龙在天身子一震，转头看去，只见老张呆立一边，满脸错愕，一支手枪正顶着他的右侧太阳穴，那握枪的人，竟然是黑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鹏折翼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切诺基警车车灯照耀下，前往的街道越来越冷清。王大鹏看着一个个一闪而过的路牌，车子正沿着二环路向向阳新村开去。 “杨所，再走就该出桥西区了。”王大鹏心中暗暗生疑，杨东方才说得很清楚，是他辖区修理厂的老板给他报了信，可是看车子行进的方向，马上就该开出桥西区了。 “我那个点子的修理厂门店在桥西区，但是那个门店太小，接小宗的活还行。大宗的修理生意，他都把车开到库房去做。”点子是警察的行话，正规的称呼是特情，在香港有另一个称呼，叫线人。 “库房在什么地方？”杨东说的情况，在集安并不少见。一些修理厂在靠近城市中心的区域开个小门脸，承接修理生意，便于司机送修。但修理厂主体则放在郊外，减轻房租压力。车主把车送到门店后，修理厂工作人员再把车开到郊外厂子里，既方便了车主，又节约了开支。 “在南京路。” 南京路，那里是集安有名的烂尾楼区，要是能在那儿找到空置院落，租来当厂房，简直就是白菜价，就是稍稍偏远了些，在集安的最西边。不过，离桥西区倒不算远，出了桥西区，过了向阳新村，再往西不远就到了。 “你这个点子还挺会挑地方，”王大鹏心中的疑虑已经打消，开始和杨东说笑起来，“南京路可是风水宝地，等开发完了就是寸土寸金，到时候他可以把修理厂拆了换个购物中心开开。” “就他？”杨东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好一个修理厂，被他折腾得都快要倒闭了。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游手好闲，早晚犯事折进去。” “这也正常，好人也当不了点子。”能做线人的，自然不会是中规中矩的生意人，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就不可能知道那些关于坏人坏事的线索。警察选线人，自然要选那些在黑色地带生存的黑色人物，而警察，自然而然就成了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行者，有时一个失足过了界，就成了黑色，这也是警察这个行业的悲哀。 “一会儿到了修理厂，我是不是就别出面了？”王大鹏把车子从二环路向阳新村出口驶出，一边继续加速一边问道。警察带特情是有规矩的，讲究单线联系，这是保护特情身份的必要措施。 “没关系，”杨东摆摆手，“信不过别人，我还能信不过王大队？再说了，我那个点子，和那些纯粹的混混不一样，他只是个商人，无非和道上的人接触多些，消息多些罢了。” 原来是个在黑白道之间不停变道的掮客。这类人和纯粹的线人还不一样，他们同时和黑白两道保持着联系，警察需要关于黑道的消息，会找他要。而黑道中人，虽然知道他和警察有联系，但有了难处也会找他相助，甚至有的时候回放些消息给他，通过他传递给警方，以便借警方之手打击异己。这样的人，只要不触动黑道老大的核心利益，就能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你这个点子叫什么名字，没准儿我也认识。”王大鹏这句话倒不是随便套近乎，这样的掮客往往会和不止一个警察保持联系，而刑警大队，自然是这些人心中理想的靠山。 “这小子大名叫蒋金忠，小名二狗子，道上的人从来不叫他大名，都叫他二狗，估计现在，这小子自己都快把蒋金忠这个名字忘了。” 二狗，王大鹏仔细在大脑中搜索这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集安黑道鱼龙混杂，指望着能把小有名气的人物认全了，也确实不太可能。 “王队没听过这小子的名字？”杨东一眼就看出二狗这个名字不在王大鹏的数据库内，“没关系，今天这件事儿算是给了这小子一个机会，让他认识一下王队，要是搭上了王队的高枝，他那条狗尾巴一准儿得天天翘着。” 杨东说得风趣，两人一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王大鹏一眼看到前方警灯闪烁，不由得带了一脚刹车，“怎么，这儿出事儿了吗？”警察就是这样，天生对警灯c警笛敏感。 “一定是巡警大队的盘查点儿，”杨东看了看，笑道，“这一整天了，巡警大队下了好几次方案，这儿一个点儿，那儿一个点儿，我们派出所把所有的巡逻车都派出去了，今儿这集安，真是天罗地网了。” 说话间切诺基已经开到警灯附近，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正停在路边，轿车后备箱打开，一名全副武装的巡警正在低头查看，另一名巡警则站在旁边，双眼盯着站在车旁的轿车司机，似乎在问着什么。 “别说，老杜的人还挺负责，基本上是逢车必查。幸亏王队您开的是警车，否则咱们也得被查一遍。” 王大鹏微微一笑，脚下加力，车子呼啸着从闪烁着警灯的巡逻车边飞驰而过。 转眼间，车子过了向阳新村，向西不远，就是一片漆黑的楼区，南京路这个破地方，到了晚上灯火三三两两，简直就像是一座鬼城。道路两侧虽说树立着一根根路灯灯杆，却没有一盏路灯是亮的。未加论证的过度开发，造就的就是形同废墟的空城。 “在什么地方？”南京路就在眼前，四下黑漆漆的，王大鹏凝神看着，生怕错过了目标。 “过两个路口，马路左手边就是。” “有招牌没有？” “没有。这地方鬼都没有一个，弄招牌给谁看？” 王大鹏笑了，说的也是，鬼都没有一个。“那你可得指着点儿，别开过了。”一边说一边松了油门，车子的速度降了下来。 两个路口转眼就过去了，前方不远处，路左手一个大院中似乎有灯光透出。车子越来越近，果然，那是一处宽敞的院落，两扇大铁门紧闭着，铁门上单独开了一个小门，灯光就是从小门透出的。 “就是这儿。”杨东指了指大铁门，“这个破地方，我来过两次，到了晚上还真不好找。” 王大鹏轻轻向左打轮，车子贴着路边停下。 杨东推开车门，说道：“我去让二狗把大门打开，您在外面稍等一下。”王大鹏点点头，杨东跳下车，随手将车门关上，快步走到大铁门门口，弯腰低头从小门钻了进去。 夜色仿佛更加重了，王大鹏抬起手腕看了看，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二十，在城里，这个时间，都不算是真正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在这里却漆黑一片人影全无，城区和郊区，真是两重天地。 再次看了看马路两侧，这处院落似乎是一片废弃的工地，明显比附近的其他院子宽敞许多。想来是有开发商准备盖楼，刚刚把地圈起来，连地基都没有开挖就成了烂尾。这样的烂尾处理起来还容易一些，四面盖上院墙围城一个院子，转手租出去就行，要是楼房盖了一半烂尾，再想往出租就难了。整个南京路上，烂尾的楼区不少，还没开工挖地基的，可不算多，能抢到这么大一处院子，这个二狗能耐不小。 正想着，院子的铁门咣当咣当响了起来，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子费劲的拉着右侧的铁门，一下一下拽着，看来这铁门还颇为沉重，男子憋红了脸，铁门才吱呀吱呀晃动着挪动起来。等到右侧铁门全部打开，男子已经扶着铁门呼哧呼哧喘气，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去对付左边那扇铁门了。 王大鹏目测了一下，一扇铁门打开的宽度，应该可以让自己的切诺基轿车通过。便挂档，松离合器，轻轻给油，车子缓缓转弯，向院子开去。车头刚刚转到院门口方向，灯光所照之处，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轿车，皇冠轿车车头向内停在院内墙根下。看来这就是那辆出现在集安一中的皇冠了。 切诺基警车缓缓开入院子，男子又开始了费力的拉拽，铁门再度摇晃着前行，在王大鹏身后缓缓关上。王大鹏微微摇头，这个小伙子，这么着急干什么，一会儿我要开出去，你不是还得在开一次门吗？一边想着，一边将切诺基警车挨着丰田皇冠停下，灭了发动机，推开车门下车。 院子里西墙根下有一排平房，与平房相对，东墙根下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下面停着几辆车。院子里只有一盏白炽灯悬挂在西墙平房屋檐下，灯光昏暗，棚子里停着什么车，有几辆车，都看不清楚。整个院子冷冷清清，显然已经下班，没有工人干活。 门口的男子成功的将铁门关上，颇有成就感的拍打着双手，向王大鹏走来。“王队，杨所和狗哥在办公室里泡好了茶，等着您大驾光临呢。” 王大鹏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狗哥，这个蒋金忠真是有趣，被小弟这么叫也不生气。不过话说回来了，既然道上的人都叫他二狗，小弟不叫他狗哥，又能叫他什么呢？“办公室？是那排平房吗？”强忍着笑意，王大鹏问道。 “没错，我带您过去。”男子在前面带路，王大鹏跟在后面，昏黄的白炽灯灯光下，平房房门敞开着，屋内隐隐传来一阵阵说笑。刚到门口，男子便停下脚步，冲着屋内朗声道：“王队来了。”说着身子一侧站到一边，伸手掀开门帘，笑着对王大鹏说道：“王队，请进。” 王大鹏笑着看了一眼男子，说道：“你们狗哥规矩够大的啊，一个小平房，还要小弟在门口通报一下。”说着一弯腰，从低矮的小门钻了进去。 刚一落脚，便听到身边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王队来了，规矩必需大，要不怎么能招待好王队呢？” 话音刚落，一个冰冷的铁器便顶到王大鹏的右侧太阳穴，王大鹏的心忽的沉了下去，顶着他脑袋的东西，是手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章 狡猾的杜乐天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靳总确实是贵客，不过在我眼里，杜队您比靳总要高贵一万倍。”杜乐天迈着小碎步，跟在杜凯旁边，伸手递上一支中华，拿出亮闪闪的ipp一打火机，眼巴巴等着杜凯把烟放到嘴边，他好履行为贵宾点烟的神圣使命。 杜凯却不慌不忙，将烟拿在手里，看着杜乐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靳总这样的大忙人，一个月能到你这儿多少次？” 看杜凯不忙着点烟，杜乐天便支起了身子，把端起的打火机放下，陪着笑脸说道：“一个月能来多少次？我的杜队长，您说勤了，一年能来两三次就不错。” “一年才来两三次？那可得把握好机会，要知道，在集安地面上，想请靳总吃饭的人，那得排着队。要不是有头有脸，靳总还不会赏脸呢。” “那是那是，靳总来我是不敢怠慢。不过杜队您来，更是我的荣幸。”杜乐天一边含含糊糊的支应着，一边在心中飞快的盘算。 刚才杜凯一提到靳百川的时候，差点儿把杜乐天吓得灵魂出窍。俗话说做贼心虚，这话一点儿不假，三楼躺着一具尸体，凶手还当着自己的面绑走了靳百川，这种情况下杜凯忽然提到靳百川的名字，杜乐天的第一反应就是事情败露了。可是再听杜凯后面的话，静下心来细细一品，又觉得这位重案队长好像并不知道乐天歌厅发生了什么。这些刑警都鬼得很，虚张声势这一套做得都是炉火纯青，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你还以为他什么都清楚，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在诈你，你要是上了钩，就会把人家不知道的事儿全都告诉人家。面前这位重案队队长，绝对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自己和他打交道，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在知道杜凯到底知道些什么之前，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东拉西扯，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今天靳总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儿吗？”杜凯这次拿起了烟，放到嘴边，杜乐天连忙举起打火机，为杜凯点上。 “能有什么事儿，人家是大老板，我是小商人，人家有事儿也不会找我的。”不用问，杜凯一定看到靳百川进了乐天歌厅。问题来了，杜凯为什么会看到靳百川进了乐天歌厅呢？肯定不会是无意，如果是无意，就没有必要特意到乐天歌厅来追问。那只有一种可能，杜凯在盯着靳百川。 一想到这儿，冷汗顿时在后背上渗出，像小虫子一样四处蠕动，这可不太妙，刑警大队的人盯上了靳百川，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说集安市公安局要对靳百川动手了？靳百川要是倒了，火字门怎么办？ 一转念，心中顿时觉得好笑，靳百川是靳百川，火字门是火字门。这些年自己是靠靳百川办了不少事，但靳百川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没有一天不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靳百川倒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了？再说了，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盯着靳百川不是一天两天了，又能怎样呢？靳百川财大势大，背后靠着的不是一株大树，根本就是一片树林，要扳倒他，哪儿那么容易？ 心中的念头转来转去，脸上却一点儿都没带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一如既往的谦卑。 “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就是来休闲的了，不知道杜老板给靳总安排了什么娱乐项目，我看看是不是我也照样来一套，体会一下贵宾待遇。”杜凯悠闲的吐着烟圈，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道，“看来我就是个俗人，在我看来，这沙发比太师椅可舒服多了。” 杜乐天面脸堆笑，连忙走到杜凯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呢？当然不是真的要体验靳百川的贵宾待遇。如果自己猜的不错，杜凯真的在盯着靳百川的话，应该看到靳百川和那个老张离开歌厅，难道他发现靳百川最终是被人绑走的吗？ 不应该，老张带着靳百川出歌厅时是什么样子，杜乐天没看见。但他们两个出大包间的时候，杜乐天可看的清清楚楚。那个老张，就像是靳百川的好朋友一样，两个人勾肩搭背亲热得很，外人根本就看不到那把捅在靳百川肋间的弹簧刀，相信杜凯也不会发现异常。既然不太可能发现异常，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呢？ 对了，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亮，知道了，是时间问题。杜凯一定在盯着靳百川，靳百川从进入歌厅到离去，用时不到二十分钟，到乐天歌厅如果是为了娱乐，二十分钟远远不够，一定另有隐情。这个狡猾的重案队长，他只是发现这么一个疑点，就敢整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差点儿把自己给骗了。好险啊好险。 既然打定了注意，谎话张嘴就来。“靳总今天过来，不是来休闲娱乐的，还真是有事儿。” “我好像记得刚才有一个人信誓旦旦的说，人家是大老板，我是小商人，人家有事儿也不回来找我的。我记性不好，一下子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了，杜总还记得吗？”杜凯笑嘻嘻的看着杜乐天，等着看这位火字门老大怎么表演。 “都怪我刚才没说清楚。”杜乐天拍了拍脑门，说道，“靳总来乐天歌厅确实有事，但不是找我，是找我歌厅里的一个客人。两人好像熟得很，见面后聊了一会儿，就肩并肩走了。” 看着杜乐天一脸轻松的样子，杜凯心中嘎登响了一下，露馅了，杜乐天这只老狐狸，不知不觉中猜到了自己的底细，这一个回合的交锋，自己已经失败了。光靠问话，从杜乐天这儿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本来还想体会一下靳总享受的至尊贵宾待遇，现在看来是要泡汤了。”杜凯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既然没这个机会，那我还是赶紧走吧。” “别呀，”杜乐天连忙跟着站了起来，语气真诚而又迫切，“杜队，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我马上给您安排包间，保证给您的待遇，是集安头一号，没有人享受过的超超级贵宾待遇。” “好了好了，”杜凯微微一笑，一边向李文利招手示意准备离去，一边说道，“我是在和杜总开玩笑的。今天有一大堆事儿，从早忙到晚连口水都没喝。路过杜总的歌厅进来喝口水歇一会儿。这水也喝完了，脚也歇好了，不走等什么呢？” “杜队，您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得三天睡不着觉。”杜乐天看起来急得手足无措了。 “别多想，我们真的还有事儿。”杜凯友好的拍打着杜乐天的肩膀，心中骂着这个狡猾的老东西，脸上却和颜悦色，“等下次吧，下次多带几个人来，好好当一次贵宾。” “没问题，杜队的朋友就是我杜乐天的朋友，谁来都是贵宾。”杜乐天心中一阵轻松，我的那个老天，这爷爷终于要走了，这场戏演的，真够累的。 桑塔纳轿车停在乐天歌厅后巷路口，隐藏在路灯找不到的阴影下，几乎和周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杜队，咱们是不是应该回百川大厦那边去？”李文利有些担心，陈云给的任务是盯着靳百川，现在虽然跟丢了靳百川的奔驰车，但只要回到百川集团，总能等到靳百川露面。守着个乐天歌厅，鬼知道能发现什么。 “乐天歌厅一定有鬼，而且绝对和靳百川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呢？”除了靳百川是从乐天歌厅出来的之外，李文利实在看不出乐天歌厅和靳百川还有什么联系。 “你注意到杜乐天的表情没有？” 杜凯和杜乐天唇枪舌剑过程中，李文利时刻盯着杜乐天，杜乐天的表情变化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我注意了，杜乐天刚开始有些紧张，后来慢慢放松下来了。” “那你有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最紧张？” 什么时候最紧张呢？杜凯那句颇具杀伤力的乐天歌厅今天很热闹，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一出口，杜乐天就开始紧张。要说最紧张，应该是李文利回忆了半晌，对，就是那个时候，“是杜队第一次提到靳百川的时候。” “不错，我一提到靳百川，杜乐天就慌了神，我当时还以为，这小子马上就要彻底交代了呢。”可惜，自己手里的货太少，要不然只要稍稍给点儿压力，一定能让杜乐天缴械投降。 “也就是说，这小子一听到靳百川的名字就心虚了。”李文利不由兴奋起来，能让杜乐天心虚，发生的事儿一定不是小事，当然也不可能是好事儿。 “不错，火字门和木字门的关系，这些年早已不再是分庭抗礼。不仅是火字门，包括金字门在内的五大门派，各个都对靳百川礼敬有加，鬼王和杜乐天更是唯靳百川马首是瞻。靳百川匆匆赶来，会客是假，下令是真。我估计，此刻的杜乐天，已经领了靳百川的指令，正在想方设法落实。” “所以咱们要离开歌厅，给他空间和时间让他干坏事儿，”如同在漆黑的夜色下看到一束光亮，李文利一下子明白了杜凯的用意，“然后我们守在歌厅外面，好好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对喽，”杜凯满意的看了一眼李文利，“还是我说过的那句话，放长线，钓大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放弃也是一种前进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陈云的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的南京路，在墙上挂的这幅集安市区图中，南京路是一块只比一个巴掌大一圈的不规则区域，但搜索工作，不是在地图上开展的，要对那个区域来一次地毯式搜索，到底需要多少人，陈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组织这样的拉网清查，不是他的强项，这事儿还得找杜重阳。陈云叹了口气，不到一个小时，自己已经找了杜重阳两次，眼看就要来第三次了，不知道老杜看到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在心里骂娘。 杜重阳接电话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语气也一如既往的轻松，“说吧，又有什么事儿。”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打电话来绝对不是寒暄，一定是有事。 “老杜，你的手下很给力啊，反馈情况的速度真够快的。”陈云不好意思张嘴就提要求，打着哈哈寒暄了一句。 “怎么样，反馈的信息有用吗？”杜重阳知道陈云说的是刚才要求查三菱越野警车的事儿，说实话，他不报太大希望，这么大的集安，虽说各个要道道口遍布岗哨，可是指望着这些岗哨对每一辆过往车辆都有印象，那是不可能的。而且盘查车辆这样的事，一旦民警正在对一辆可疑车辆盘查，全神贯注之下，身边过去一辆车，根本就不会注意。漏情况太正常了。 “有用，我已经锁定了车辆可能藏匿的区域。” 居然有用，杜重阳有些意外，这么大海捞针的过筛子，竟然能把一辆牌号不明的三菱越野警车筛出来，真是不容易。“那太好了，那辆车藏在什么地方？” “我推测应该在南京路附近。” “告诉我位置，我马上派人去。” “没有位置，就是在南京路附近。” 杜重阳愣了，南京路附近，那可是老大一片地方，没有位置根本没法儿找。 “老杜，我想在那儿搞一次地毯式搜索，你看看可行不可行。” 我的天，杜重阳感觉脑袋大了一圈，要对南京路地毯式搜索，那儿到处是烂尾的楼盘，废弃的工地，没有居委会，没有单位，那就意味着没有发动起来配合工作的保安和联防，纯粹依靠警察一寸寸的翻地皮，那么大的区域，没有二百人根本没戏。两百人，巡警大队把警犬算上都凑不出两百，这活儿，没法儿干。 “老陈，对那儿地毯式搜索，扔进去两百人都不算多。” 一下子要召集两百人，确实有难度。陈云想了想，说道：“老杜，你看能不能先把那片区域封起来，控住进出车辆，然后再召集人手清查。”从市局层面抽调两百人难度大，如果把各个分局都发动起来，调两百人就容易多了。不过人员调集之前，巡警大队一定要把那里围成铁桶。否则，如果目标车辆在清查之前逃之夭夭，兴师动众的大清查就无功而返了。 “封锁南京路？”杜重阳皱起了眉，南京路人烟稀少，几乎没什么车辆出入，从这个角度来看，实施管制对居民生活影响接近于零。如果放在往日，这个任务不难，可是今天，对南京路管制会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人手不足。“老陈，不是我提困难，我这儿真的抽不出人了。” 看着地图上南京路那一大片空白，陈云知道，那里根本不像地图上那么整齐，不只有多少没有在地图上标注的小路密密麻麻通向附近的街道，要封锁，就要把每个路口都设上岗，确实有难度。 “要是把城里的哨卡撤一部分呢？” 巡警大队四分之三的警力都散布在集安市区的各个路口，另有四分之一左右把守着出城的大小路段，城里的哨卡要是能撤掉一半，差不多就能把南京路围起来了。可是，城里的哨卡能撤吗？ “盘查点撤了，缉拿许正阳和东榆树湾枪击案嫌犯的任务怎么完成？”本来就是大海捞针，你还要把捞针的网子换成大网眼儿的，那还捞什么捞。 这个问题，陈云并不是没有想过。杜重阳开口一问，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老杜，这个事儿我刚才一直在想，咱们的全市盘查已经超过十二小时了，可以说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难道说再耗十二小时c或者二十四小时，就能出战果吗？” “设卡盘查就像张网捕鱼，当然不是时间越长战果越大。”听陈云的意思，似乎在质疑拉网盘查的效果。杜重阳暗暗不快，都是多年的老公安，这种盘查从来都不是用时间来衡量效果的，这个道理，陈云不应该不明白。 拉网盘查最佳的时机，是案发后一个小时之内，那时嫌疑人往往是刚刚离开案发现场，正在逃窜途中，这时候的拉网盘查，可以说得上是快速反应，成功概率最大。此次盘查，显然不属于这一范畴。 一旦错过快速反应时机，就会进入拉网盘查的最困难阶段，比拼意志。嫌疑人此刻一般已经找到藏身之处，也知道警察在四处搜寻自己，蛰伏不出是必然的。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守在一个地方从不露面，这是的拉网，就是一场对峙，一场意志的较量。你躲着不出来，我睁大眼睛死盯着，看谁先受不了。今天遍布集安的大搜捕，就是这种情况。谁先熬不住，谁就失败。 “我不是说这次拉网盘查有问题，”陈云听出了杜重阳语气中的不快，连忙解释道，“如果今天我们遇到的是单起恶性刑事案件，常规拉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情况不是这样，今天发的案子不是一起。” “那又怎么样？”杜重阳心中依然有些恼火，“对你来说是不同的案子，都需要侦破。对我来说却是同样的任务，都是抓捕。抓一个和抓四个，我用的是同一张网。” “可是现在需要这张网去捞另一条鱼，所以才需要调整一下。”杜重阳的态度显然越来越抵触，陈云不由有些焦急。 “我们只有一张网，我的陈大队长，别贪多嚼不烂。” “老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现在在全市拉网，要抓的是许正阳和东榆树湾枪击案的三个嫌犯，对吧？” 对，当然对，杜重阳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陈云在电话另一端解释。 “其实我们都知道，许正阳现在已经跑到我们的大网之外了。” 杜重阳还是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盯着抓捕情况，今天下午，根据刘子强的情报，许正阳被军车接走，随后黑山扈哨卡通报，军车离开黑山扈，进入军队营区，也就是说，许正阳现在已经出网了。 “其实现在我们张网抓捕的对象，只是东榆树湾那三名男子，对那三个人，我们没有具体信息，只有几张画像，抓捕难度真的很大。” 抓捕难度当然很大，可是难度大就可以不抓吗？ “再看看我们现在面对的局势，今天一天，三起案件涉枪，涉枪案件自然要全力以赴侦破，可一连三起，就要分个轻重缓急了。” 这句话说得有道理，贪多嚼不烂，这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这个道理看来陈云是明白的。 “三起案件中，最轻的就是东榆树湾枪击案，这个案子，其实可以往后面放一下。” 不错，老虎沟和集安一中，都是命案，东榆树湾只有一个人受伤，的确可以往后放一下。 “老虎沟案件我们现在毫无头绪，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支在许正阳身上找到的手枪，而正是这支手枪，把老虎沟案件和集安一中枪击案联系了起来。” 是的，也正是靠这支枪，我们才把集安一中枪击案从刘子强手里抢了过来。 “所以说，当前我们的重中之重，是集安一中枪击案，这一点，老杜你同意吗？” “同意。”杜重阳已经被说服了一多半，对集安一中枪击案而言，目前的全市拉网是针对抓捕许正阳的任务开展的，如果拉网对抓捕没有作用，那确实没有必要把所有力量都扑到街上去。 “现在，集安一中枪击案已经出了问题，疑点越来越多，那辆可疑的三菱越野警车，有可能是案子的突破口，找到这辆车，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明白了。”杜重阳不是小心眼儿的人，道理一说通，接下来就是干脆利落的执行，“我这就安排，撤下一半的力量往南京路调动。不过，这件事你是不是向刘局汇报一下，抓捕行动他是总指挥，我要调整警力，需要他同意。” 向刘局汇报？陈云苦笑了一下，刚才因为王大鹏的事儿他已经找过刘局了，刘子强副局长的立场，显然和自己不在一起。如果自己的方案恰好直奔敌人的要害而去，只怕警力调整的命令还没下，敌人就跑得干干净净了。决不能找刘局，半个字都不能向他透露。 “老杜，这件事不能再找刘局了，实不相瞒，我觉得刘局有问题。” 杜重阳一愣，陈云这句话说得太直接了，刘子强，那可是自己和陈云的主管局长，按理说，自己的每一步工作都要向他请示汇报，他要是有问题，那抓捕能成功才怪了。“那怎么办？”这可是个难题，自己不像陈云那么敢干，还没有擅自行动的胆子。 “你等一下，我直接向康局汇报。”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该越级上报就越级上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肖长远的作用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站在军区医院门口，目送着向飞主任的座驾绝尘而去，钱建平差点儿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居然这么容易就把堂堂的中将政治部主任蒙混过去了，不，不能说是蒙混，毕竟肖长远介绍的情况，有百分之七十是真的。当然，也不能算是容易，二十分钟的交锋，从肖长远到刘建设c丁博海，哪一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这才侥幸过关。 看着奥迪车那两盏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门口的肖长远c刘建设和钱建平同时松了口气，三个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这场小胜仗，真值得庆祝。 “我说，咱们忙乎了这么久，是不是让我见见正主儿，我飞了这么远，就是为他来的。”应付完一个小危机，肖长远准备开始办正事儿了。 “走，我们到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去。” “神经外科？”肖长远愣了一下，“不是枪伤吗，怎么到神经外科去了？” “一言难尽，”钱建平实在懒得把那些说起来都绕嘴的神经外科术语再说一遍了，“我们先过去，让神经外科的专家给你好好讲讲。人的大脑，这个东西太复杂，我也说不清楚。” 都说医生犯起倔脾气来，天王老子都没辙，肖长远今天算是真的领教了。神经外科主任高国庆一看到浩浩荡荡的探视大军便瞪起了眼睛，“那是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病房，好几个开颅手术术后恢复患者在里面，你们这么多人要进去，去干什么？逛菜市场吗？” “老高，这是总参来的领导，那个枪伤患者就是他的兵。” “我不管他是谁的兵，他现在是我的病人，就得听我的。”高国庆是典型的学究军人，一生钻研医术，官场那一套全没放在眼里。谁让人家是神经外科领域的知名专家呢？人家要是离开军区医院，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大医院排着队等着重金聘请，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把行政领导太当回事儿。 “人家直属部队的领导，就好像家属一样，你总得让家属了解病情吧。” “了解病情当然可以，到我办公室去，我好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病人的情况，还真是特殊的很。”一提到病情，高主任又要来劲。 “高主任，我一个人进去行不行，这个兵我已经快三年多没见过了，你就让我进去看看他吧。”说实话，肖长远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阔别已久的老鹰。 “不行不行，”高国庆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那儿已经有两个人守着了，不能再进去了。你想看他，有的是机会。还是先跟我到办公室去吧。” “他那儿有两个人守着？是什么人？”肖长远有些不快了，不让自己去，让别人去，这是什么道理？ “是他的两个同学。” 同学？肖长远看了一眼刘建设，忽然想起之前刘建设在电话里说过，老鹰现在的身份，是一名高中学生。 “高主任，你看，他的同学能进去看，我怎么不行呢？要不把他那两个同学换出来，让我进去。” “你？”高国庆上上下下大量着身穿上校军装的肖长远，“这个患者大脑存在出血，情况很不稳定，那两个学生能帮他稳定情绪，你行吗？” “我？”肖长远无奈的摇摇头，稳定情绪够呛，只怕自己一露面，老鹰的情绪会更激动。“算了吧，咱们还是到您办公室吧。”既然暂时见不到，那就先了解一下病情吧。 终于一口气听完了高主任口若悬河的介绍，肖长远有些傻眼。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刀锋大队最出色的战士，竟然失忆了。不会是装的吧，要知道，老鹰这个家伙，本来就擅长演戏，潜伏敌后卧底的时候，很少被人识破身份。 “高主任，您看他这个失忆，是真的吗？” “他的失忆症状我没有看到，是听患者的朋友口述的。不过结合他大脑的创伤分析，这个患者远期记忆丧失，应该是真的。”高国庆不满的白了肖长远一眼，哪儿有装失忆玩的人，而且一装就是两年。不过，既然人家开口问了，自己就要从专业角度解答，谁让自己是专业人士呢。 “那他的这个失忆，有没有康复的可能？” “有，当然有。”高国庆对老鹰这个患者的康复信心十足，“这个患者的失忆，就是大脑被旧伤形成的淤血压迫导致，现在淤血正在被吸收，只要给予适度刺激，一定能康复。不过”说到这儿，高国庆犹豫了一下，适度刺激，问题是这个刺激的强度，现在显然还不够。 “有什么问题吗？”医生一说“不过”这两个字，患者家属的心就忽忽悠悠的没着没落，无论是在军队还是地方，这都是不变的规律。 “对这种患者，最好的刺激就是用他过去的经历来逐步诱导，有针对性的启发刺激，可是，那两个能让患者情绪平静的女生，偏偏不知道患者过去的事，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她们不知道，我知道啊。”肖长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是他的兵，他的兵经历过什么，他当然知道。 对啊，高国庆心中一阵兴奋，自己是不是快要老糊涂了，居然把这一点给忘了，“你看看我这个榆木脑袋，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这就好办了。” “高主任您说，我该怎么做，”肖长远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我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是不是需要我坐在病床边反复念他最喜欢的诗，唱他最喜欢的歌？” “那都是胡扯。”高国庆对影视剧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胡编乱造不屑一顾，“要引导病人回忆，最好的办法是形成互动。” “互动？”肖长远有些糊涂了，老鹰不是在昏迷吗？“人都昏迷了，怎么互动？” “我所说的互动，不是平常意义上的你一言我一语聊天，在我们这个领域，所谓的互动就是你提一个问题，患者虽然不能用语言回答，但是他的大脑对你这个问题有反应，并且积极寻找问题的答案，这就是互动。” 肖长远努力理解这高国庆的话，说道：“也就是说，我在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他虽然不说话，但他的脑子悄悄说我叫老鹰，这要就算是互动了吗？” “是这样的，不过你提的问题不能太小儿科了，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刺激他的大脑，让他积极去回忆。你要是问得太简单，想都不用想就能回答出来，那就没什么用了。” “我明白。”这个任务太简单了，这样的问题我能找出一大箩筐，问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高主任，我什么时候开始？” “你提问恐怕不行。”高国庆又开始摇头，“这个患者的治疗复杂得很，一方面要让他被淤血压迫的部分活跃起来吸收淤血，另一方面还要保证他的大脑波动整体平稳，情绪保持冷静。要同时做到这两点，其实还是挺难的。” “是不是我提的问题不能让他太激动？”肖长远飞快在心中筛选着，自己那数不清的问题，避免让老鹰过于激动的也不少，搞一批出来难度不大。 “不对不对，提的问题一定要有足够的刺激性，越容易激起他对往事的回忆越好。尤其是那些有可能让他记一辈子的事儿，这些事儿特别容易激发他大脑的区域反射，有助于淤血吸收。” 肖长远彻底懵了，回答这样的问题，老鹰要是能不激动才怪了，“可是高主任，这种问题提出来，老鹰还能冷静吗？” “别人可能不行，这个患者却不一样。”高主任得意的晃着脑袋，“就在不久之前，我发现一件秘密武器，只要有这个人在，患者的脑电波活动就会控制在正常范围之内，仿佛患者能够在昏迷状态之下自主控制一样。” “您说的秘密武器，就是他的那两个同学吧？” “完全正确。所以，我们的方案就是，你负责写出问题和答案，由患者的同学提问。只有这样，才能让患者在情绪平稳的情况下，得到充分的大脑刺激。” 肖长远微微张着嘴，看向高国庆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佩，妈的，医生的脑子是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种招都想得出来。说干就干，这种事儿不能耽误。“高主任，帮我找些纸笔，我这就写。你需要多少问题，我俩认识已经八年多了，关于他的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问题的编排要有技巧，别整那些鸡毛蒜皮的，要震撼的，最好涉及到的人多一些，特别是那些对他来说意义比较重大的人，比如说父母，战友等等。”高国庆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随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根铅笔，放在桌上。 “没问题。”肖长远一屁股坐在高国庆办公桌后面，拿起铅笔，摊开纸，“这个要求你刚才已经提过了，我记得呢。放心，我会挑劲爆的写，保证让他从头震撼到尾。” 高国庆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总参来的上校军官，看起来人还真是不错，至少对自己这个病人，是大大有用。“对了，”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这个问题编排，要从远到近，按照时间来，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病人本来就记忆丧失，别再把他的逻辑给搞乱了。” 从远到近，这太容易了。“没问题。” “要尽量远，最好是从五岁左右开始。五岁左右的记忆，基本上就已经成形了。” “五岁左右？”肖长远为难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呢。” “不一定非得是你亲眼所见的事，别的他认识的人告诉过你的也行。” 别的人，有谁认识老鹰比较早呢？一丝微笑不由爬上嘴角，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搭档，刀锋大队的大队长，贺东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课程 1995年9月7日21：1021：20 从漆黑一片的回忆中跌跌撞撞走了出来，仿佛经历了千年的与世隔绝，骤然间见到了明媚的阳光，感觉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禁闭九十六小时，嘿嘿，你创下了猎日基地的记录。”老鹰幸灾乐祸的看着许正阳，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 “是没有人被禁闭过这么久吗？”许正阳现在还能感觉到那种在黑暗中孤独无助带来的恐惧，和恐惧之后如影随形的绝望。 “当然不是，不够对于进入基地不满一年的学员来说，禁闭九十六小时是记录。之前没有，今后也没有，你是唯一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 “教官不是解释的很清楚吗？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孤独的含义。” “我不是问这个，”许正阳摇摇头，仿佛能洞悉自己每一个想法的老鹰，这次竟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吃同样的饭菜，经历同样的磨难，为什么不能像战友那样互相帮助？” “因为你是在猎日基地，猎日基地要教会你的，除了杀戮，就是冷酷。而一个人，要做到冷酷，就要习惯孤独，唯有不会去爱的人，才能真正冷酷。” 经过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紧闭，猎日基地的日子就变得平淡无奇，一旦习惯了孤独的滋味，剩下的就只有枯燥了。早晨长跑，长跑之后就是无休无止的上课，课程包罗万象，语文c数学c英语c物理c化学c地理c生物等等等等。每一门课都被教官讲得枯燥无味，但就算再无味，学员也必须认真听，不仅认真听，还要真的学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次要命的突击考试，成绩在后五名的学员，自然会有一场丰厚的加餐在别人吃晚饭的时候负重武装越野二十公里。 流水账一般的回忆飞速流淌，许正阳看着五岁的自己在画面中一次次受罚，作为七十二个学员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能听懂那些天书一样的课程就算不错，想考个好成绩，简直是门儿都没有。于是，十次考试之后，至少得有八次，自己的身影会出现在通往基地旁边高山的山道上，背上背着背包，背包里塞着砖头。 “又不是要参加高考，学这些有什么用？”许正阳皱着眉头，高考才需要五门课，这倒好，学这么多，难度还都这么大。 “觉得烦吗？”老鹰揉了揉脑袋，这一段往事，即使是现在回头看看，也堪比一场折磨，“猎日基地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把我们培养成杀人机器，这些课程只是初级阶段，今后要学的，比这难得多。” “我没看出学数理化和杀人有什么关系。”许正阳撇了撇嘴，总是听人们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在他看来，那都是骗人的，就学校里那些数理化，学得再好也就一个用途，应付考试。现在老鹰居然说学这些东西是为了掌握杀戮技巧，简直是荒唐透顶。 “猎日基地培养的佣兵，都是高价货，面对的是国际市场，在国外执行任务，不会英语怎么行？至于物理化学生物这些课，你自己想想，枪械原理是不是和物理有关？毒药炸药是不是和化学有关？要是没有生物知识，不懂人体结构，你怎么知道往自己身上开一枪的时候打到哪儿才要不了你的命？” 对于许正阳向自己开枪这件事，老鹰始终耿耿于怀。没办法，许正阳只好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下，没办法，为了确保方舒的安全，自己只能那么办。 “回忆能快进吗？这流水账一样的学习，搞得我头都大了。”提个小小的要求，转移一下老鹰的注意力，省的他总是揪着自己这点儿小事不放。 “这就头大了？我告诉你吧，这才刚刚开始。一个月之后，你就要开始格斗训练，到时候，上午让你头疼，下午让你全身都疼，看你受得了受不了。” 格斗训练，许正阳眼睛一亮，这几天，自己最满意的就是超强的身体控制能力和格斗技巧，真想看看到底是这么练成的。 “这么期待格斗训练吗？”老鹰坏笑了一下，“那我们就跳到格斗训练场去看看。” 双臂好像已经从肩膀上脱离，麻木的大脑已经感觉不到胳膊的存在。准备格斗的姿势，一端就是一个小时，纹丝不动，全身的肌肉已经从酸痛变成如石头一般僵硬。 “放下。”沉默了一个小时的教官终于出了声，短短两个字，简直是天籁之音。 双臂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血液饥渴的顺着血管充斥双臂，那种酸麻之后的舒畅真让人欲仙欲死。 “格斗准备。”又是一声命令，休息了还不到两秒钟。 如条件反射一般，双臂再次抬起，一个个人影静止不动，又成了目视前方的雕塑。 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教官说了，要练就肌肉记忆，让你的肌肉牢牢记住一个个动作的样子，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肌肉就已经做出了动作。格斗中的生死，往往就是由这短短一瞬间决定的。 于是，当格斗训练开始一周之后，无论何时何地，自己只要听到格斗准备的口令，想都不用想，就会瞬间变成一尊蓄势待发的雕塑，动作之标准，和教官讲授的不差分毫。 竖立在前方的靶子发出一声声败絮般的声响，凸出的手指关节不知已经结了第几次痂。本来以为进入拳法练习的阶段，就可以不再枯燥，不再像准备动作练习一样，天天扮雕塑玩。哪知，在不用扮雕塑之后，另一种痛苦的折磨开始了。 对着千层纸制成的靶子，向靶心的位置出拳，左直拳一千次，右直拳一千次，然后是左勾拳，右勾拳，左摆拳，右摆拳。原来要形成肌肉记忆，除了扮成雕塑之外，还有一种途径，就是不断重复。 拳面上的嫩肉打到粗糙的拳靶上，就像钢锉在手上锉一样，三拳下去，就带出了血丝。等到拳数过百，手就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就这样，千层纸一次次被血水浸透，拳面上的伤疤一次次结痂c裂开c再结痂c再裂开。渐渐的，千层纸的拳靶一次次开裂，而手，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这，”这一幕幕训练让许正阳目瞪口呆，这两年在飞鹰社，他眼看着指导教师一招一式的言传身教，猎日基地这样的训练方法，他从未见过，别说见，连想都没想过。“这样的训练方法，科学吗？” “科学？”老鹰冷笑一声，“你以为这里是国家散打队吗？还讲科学？科学的训练方法只能把你练成一个运动员，烈日基地需要运动员吗？” “一个格斗准备要练一个星期，太慢了吧？”是啊，每天从中午一点练到晚上七点，六个小时，这么大的训练量，一个星期才练完格斗准备的动作，这速度确实有些慢。 “一个星期就嫌慢？知道那些基本拳法腿法要练多久吗？” 回忆的画面中，自己仍然在机械的出拳，出拳，出拳，这样的动作要练多久，许正阳猜不到。 “告诉你吧，在今后半年的时间中，咱们每天下午的六个小时，就是无休止的出拳，直拳，勾拳，摆拳。对了，还要加上踢腿，边腿，侧踢，正蹬。现在受罪的是拳头，拳头硬了就该加上腿脚了。” 许正阳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双拳，坚硬的拳面好像带着一层全金属外壳，再伸手摸摸自己的腿，大腿的肌肉如同铜浇铁铸，小腿胫骨如同两段千年硬木，看来这些都是自幼锤炼的结果。 “效率太低。”看起来训练的效果不错，但是耗时太久，这样低效率的训练，没什么可取之处。 “效率低？”老鹰摇摇头不以为然，“想想吧，你是从几岁开始这么练的？猎日基地从来都不缺时间，从五六岁的孩子到顶尖的杀手，他们有至少十年的时间。慢工出细活儿，尤其是格斗技术，更是如此。要让一招一式成为我们的本能，就得靠时间往上堆。” “这么练，不怕受伤吗？”在飞鹰社待久了，运动损伤见过不少。耳濡目染之下，许正阳已经成了半个专家。对于骨骼发育还不完全的小孩，这样的训练，恐怕不仅会致伤，致残都有可能。 “受伤？你知道猎日基地的淘汰率吗？” 还有淘汰率？许正阳摇摇头。 “你们这一期学员有七十二人，猜猜最后走出基地的有多少人？” 继续摇头，还是不知道。 老鹰慢慢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手指。 “三个？”许正阳张大了嘴，七十二个人，只有三个人坚持到了最后。“那其他人呢？”如果训练过程都这么痛苦，那提前结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鹰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下，在脖子前面狠狠划动了一下。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一股凉意遍布全身，“死了？” 老鹰点点头，没错，都死了，六十九个人，全都没有活下来。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许正阳的声音有些发颤，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 “每一个人，从踏入猎日基地的那一刻开始，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成功，要么死。”流光溢彩闪动的画面中，老鹰的笑容分外惨淡，“至于怎么死的，根本就不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 黑子 1995年9月7日21：2021：30 “为什么？”龙在天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靳百川感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巨大的惊愕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地狱鸟竟然起了内讧。 “龙叔，对不起了。我一直是银翼的人。”皮肤黝黑的黑子，好像已经融入了茫茫夜色，只有手中银色的贝雷塔手枪，泛着幽幽的光亮。 “佩服，两年多了，我一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龙在天叹了口气，终年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 “在龙叔身边混，当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两年，我彻底断了和集团的联系。” “黑子，这两年，地狱鸟的兄弟对你怎么样？” 黑子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这些年，龙叔你对我像对亲兄弟一样。” “两年的情分就这么算了吗？” “对不住，龙叔，我生是集团的人，死是集团的鬼，没得选择。” “黑子，方才我的话你都听到了，照我的办法，除掉欧阳逸轩有没有可能？” “有可能，”黑子回答的很干脆，“不仅是有可能，简直是十拿九稳。如果不是这个方案太具有威胁性，我也不会忽然出手暴露身份的。” “银翼在集安最大的头就是欧阳逸轩，只要除掉了他，别人绝对翻不起波浪，这一点你承认吗？” “龙叔，你太小看手术刀了，少了欧阳逸轩，只会让手术刀元气大伤，但不可能让它失去战斗力。去掉一个欧阳逸轩，还有八个，龙叔，对付八个手术刀小组的强手，地狱鸟没有胜算的。”和地狱鸟并肩作战两年，黑子对地狱鸟的实力一清二楚，和手术刀比起来，地狱鸟的实力确实差一大截。 “就因为敌强我弱，你就死心塌地抱着老东家的大腿不撒手吗？两年的兄弟情谊，一句生是银翼的人，死是银翼的鬼就灰飞烟灭了吗？”枪口下的老张忍不住了，这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张哥，就算银翼的实力远不如地狱鸟，我也不会背叛银翼的，那种感觉，你们不会懂的。”虽说手中拿枪操控局势的人是黑子，但此刻的黑子，语气中竟有一丝悲凉。 “黑子，你在地狱鸟待了两年，地狱鸟的人是什么脾气，你应该知道。”老张冷冷说道，“到了今天，地狱鸟的人剩下的，就是一条烂命，而这条烂命，我们谁也没放在心上。” “张哥，你放心，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说吧，你要怎样。”龙在天一边向老张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一边说道。 “先把龙头给我。”黑子向靳百川扬了扬下巴，龙头此刻在靳百川手中。 靳百川的头像拨浪鼓一样，一会儿看看龙在天，一会儿看看黑子。现在的局势太微妙，根本说不上谁占优势。没错，黑子手里确实有一个人质，可龙在天这个老家伙如果不把老张的性命放在心上，拔出枪来一枪就能把黑子干掉，到头来自己还是得乖乖在龙在天手心里折腾。这个时候可得小心，千万别站错了队。 “你愣着干什么？”黑子看靳百川迟迟不动，不由有些心急，“你以为他们真能饶你不死？现在他们是用得着你，等你没用了，谁还会留你这条性命？” 靳百川打了一个冷战，不错，自己能不能活命，全看龙在天愿不愿意让自己活，一旦自己帮龙在天除掉欧阳逸轩，再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双手奉上，到时候换来的很可能是一颗子弹。心思一动，脚下就开始挪动。 刚迈出一步，身边就传来哗啦一声，冷冰冰的枪管顶到太阳穴上，靳百川只觉得全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两排牙齿不住交战，这剑拔弩张的，谁知道龙在天会不会毫不犹豫一枪把自己送上西天。 “别抖，你不乱动，我就不开枪。”龙在天用枪口戳了戳靳百川的脑袋，靳百川连声答应着，身体的颤抖却更加严重了。 “龙叔，我只要龙头，他的死活，我不关心。”看到龙在天拔枪，黑子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枪口移到了老张的脑后，顶住老张的后脑勺，身体则猫着腰躲在老张身后，拿老张做了人肉盾牌。 “那我这就开枪，打死他给胡子他们报仇。” 龙在天一句话吓得靳百川魂飞魄散，一股热烘烘的细流顺着大腿爬了下去。 “可以啊，”黑子的语气轻松得很，“您要开枪得快点儿，不然过一会儿靳总被您活活吓死，您就没法儿手刃仇敌了。您这刚说几句话，他就尿裤子了。” 龙在天闻言哈哈大笑，气氛似乎因笑声缓和了许多。靳百川心越来越凉，看来自己这条命，既没有被对头地狱鸟放在眼里，也没有被盟友银翼放在心上。这么一估计，场子里的四个人，倒是自己最可能先送掉性命。 “这么说，把你放进后备箱，再让我们把你救出来，根本就是银翼设好的局，是吗？”龙在天忽然止住了笑声，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我真是瞎了眼，为你这么个玩意儿，把二虎兄弟搭了进去。” “龙叔，你错怪我了，银狐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只对欧阳逸轩一个人负责。不过现在，只要您冷静下来，做个正确的决定，就不会再把老张大哥搭进去。”黑子的声音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恭敬，该客套的都客套完了，可以撕掉面具，开始翻脸了。 “黑子，相处两年了，你觉得我龙在天是个怎样的人？” 黑子不由一愣，听龙在天的语气，竟然变得柔和起来，似乎要和自己叙旧。这老狐狸到底想搞什么花样？难道他以为凭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劝的自己倒戈投降吗？要真这么想，那他可是老糊涂了。 “龙叔您重情重义，行事果断，是地狱鸟当仁不让的好领袖。”心中虽然不屑，但嘴上的吹捧还是要有的，毕竟在人家手下当了两年的小弟。 “重情重义，行事果断，”龙在天惨然一笑，“黑子啊黑子，光凭这两条，地狱鸟早就死光了。” “龙爷客气了，地狱鸟要是没有您，早就完蛋了。”黑子心里有些烦躁了，龙在天东拉西扯说个没完没了，到底要干什么？ “这句话倒是对，不过地狱鸟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你说的重情重义，行事果断，而是谨小慎微。” 话音未落，一声震动山谷的枪声响起，伴随着762的14狙击步枪弹头高速旋转的呼啸声，黑子的右手连同手中的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子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看着光秃秃的右手腕，半晌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残缺的手臂，一头栽倒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你个王八蛋。”猝不及防就落入敌手的老张胸中早憋了一口恶气，一脚狠狠踢在黑子断掉的右手腕上，黑子的惨叫声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 一击得手，龙在天心中一阵轻松，将顶在靳百川脑袋上的手枪拿了下来，缓缓走到黑子身边，一脚把黑子的右臂踩到地上，弯下腰冷笑着说道：“兄弟，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没发现吗？这么大的行动，我怎么会不安排后援呢？” 黑子已经喊不出声，断臂被龙在天狠狠踩到泥土中，巨大的疼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龙叔，看在两年多交情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地狱鸟对待敌人的手段他清楚，求生是不可能的，只要少受些折磨就好。 “我忽然有个想法，”龙在天的脚继续在黑子的断臂上有节奏的搓动着，看着断臂处涌出的血液将地上的泥土混成泥浆，“其实只要你冷静下来，做个正确的决定，或许不仅不会受苦，而且不会死。”方才从黑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此刻从龙在天嘴里说出，透出的狠辣提高了一个数量级。 “龙叔您别拿我开涮了，”黑子脸上的汗水如小河一样流淌，“做卧底的，怎么可能在龙叔手上活命？” “靳百川我都能放过，你我有两年的交情，我怎么忍心非要把你置于死地呢？” “您是说，我还有活命的希望？”求生毕竟是人的本能，尤其是死到临头之际，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可能有一线生机，那种感觉不亚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当然。” “我该怎么做？” “我问问你，如果你刚才成功了，会怎么做？” 都是聪明人，黑子一下子便明白了龙在天的意思。“龙叔的意思是，我就好像大功告成一样，给欧阳逸轩发个信息？” “不错，告诉他，龙头已经到手，龙在天被你杀了，你受了重伤，让他到老虎沟来接你。” “如果欧阳逸轩派别人来呢？” “不会的，”龙在天微微一笑，“龙头对你们银翼的重要性，欧阳逸轩比我更清楚，他不会放心让别人来接你的。” “你这是让我再背叛一次。”黑子叹了口气，难道为了保命，就得反复当叛徒吗？“给我电话，我联系欧阳逸轩。” 龙在天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黑子出面，成功的可能性远远比靳百川出面要大。“给他。”龙在天向靳百川使了个眼色，靳百川连忙把手机递给黑子。 电话接通了，扬声器里传来浑厚的拨号音，接近着是欧阳逸轩的声音：“靳总。” “大哥，是我，陈尔冬。”夜色下的老虎沟一片寂静，连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 “尔冬，靳总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大哥，”黑子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强忍着断臂的伤痛，“靳百川和龙在天联手了，千万不要相信他。” 随着一声枪响，黑子的脑袋如熟透的西瓜一般爆开，龙在天举着还在冒烟的手枪，脸色铁青。 这个王八蛋，执迷不悟，坏了老子的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游说向飞 1995年9月7日21：2021：30 “接下来该怎么办？”回到充满血腥味的大包间，杜乐天依然觉得惊魂未定。 “这么容易就打发了？”鬼王有些不敢相信，重案队队长杜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十分钟不到就被杜乐天打发了，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 “我觉得他们是冲着靳百川来的。”和杜凯一番对话，前后短短十分钟，却几乎耗尽了杜乐天的精力，坐在沙发上缓了许久，杜乐天才把谈话的经过和鬼王说了一遍。 “你觉得杜凯是因为盯着靳百川，才跟到了乐天歌厅？”鬼王摇了摇头，“不太对，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继续跟着才对，怎么扭头跑到乐天歌厅来了？” “有一种可能，他们跟丢了。”这个问题杜乐天已经想过了，“靳百川开的车是奔驰，放开了跑没几个跟得上的。” 鬼王想了想，点了点头，杜乐天分析的有些道理，如果不是跟丢了，杜凯这样老奸巨猾的刑警油子，绝不会在什么情况都不掌握的情况下，一头闯到乐天歌厅来。大家都是老江湖，光靠诈，很难保证百发百中。 “靳百川被绑走，我看最后结果是凶多吉少。在警察眼里，乐天歌厅就是靳百川最后出现的地方，靳百川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儿很快就会成为调查的重点。”鬼王的脑子越来越清楚，冷静的分析着，“这命案现场，一定要处理好了。” 命案现场，杜乐天苦着脸看着地毯上那一大片血迹和倒在上面的尸体，这是个死人，不是一头死猪，处理，说得轻巧，怎么处理？ “刚才我和靳百川通话的时候，他提出尸体由他来处理。看来木字门有处理尸体的地方。” 杜乐天眼睛一亮，对了，早晨死在百川集团地下室那个胡子，还有土字门的陈飞，尸体都无影无踪了，一定是木字门处理的。可眼中的光亮只闪烁了一下便暗淡下去，“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靳百川被抓走了，木字门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了。” “谁说木字门离了靳百川就不转了？”鬼王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翻找着手机上的通讯录，“这几年靳百川混的人模狗样，木字门的事儿早就交给了侯天翼。有些事，找老侯比找靳百川还好使。” “等一下，”眼看鬼王就要把电话拨出去，杜乐天连忙伸手拦住，“被忘了，靳百川是被我们骗出来之后才落入敌手的。千万别说漏了。” “放心吧，从现在开始，这一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鬼王嘿嘿一笑，这件事事关重大，当然不能漏了半点口风。 侯天翼放下电话，不由有些发呆。雷天彪竟然死了，而且是在和土字门的内讧中死的。今天已经够乱的了，鬼王还来添乱，真是雪上加霜。 鬼王子电话里说得很清楚，靳总安排他们接管土字门，这件事侯天翼是知道的。接管过程中出了事儿，雷天彪被错手刺死，土字门知道闯了大祸，不敢再闹，雷天彪一条人命，竟然换来土字门被成功接管，也不知道这笔买卖是不是划算。 买卖划算不划算放到一边，烂摊子是必须要收拾的，鬼王说靳总已经答应了帮助善后，现在联系不上靳总，就只能找侯总了。 不止是鬼王联系不到靳总，侯天翼也有一会儿没有靳总的消息了，办公室没人，奔驰车也不在公司，手机打了七八遍都没人接。自己跑前跑后伺候集团来的大爷们，还要完成各位大爷交代的各项任务，已经快要焦头烂额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靳总竟然消失了，他可真会挑时候。 靳总联系不少，善后的事儿只能自己出面。好在有地下三层的停尸房，所谓的善后就只是把尸体从乐天歌厅搬运到集团地下室而已。相比下午老虎沟的善后，这次善后简直就是小儿科。还是派牛皮和二楞去吧，老虎沟就是这两个小子去的，该怎么办他们都清楚，办起来轻车熟路，没什么问题。 三分钟后，一辆依维柯客车从百川集团后门开出，直奔乐天歌厅而去。 欧阳逸轩静静听着电话听筒中向飞的声音，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什么事情，只要一牵扯上老鹰，就变得异乎寻常的复杂，本来只是集安市公安局的事儿，现在不仅扯进了军区，而且扯出了总参，这个雪球到底要滚多大才是个头。 “欧阳老兄，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的那个小子，确实是现役军人，而且是个总参缉拿的逃兵。在哪儿处理不是处理，就交给总参让他们带回去得了。” “向主任，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逃兵背景很复杂，被总参弄走只怕要坏事儿。”银翼和刀锋的恩怨，欧阳逸轩一清二楚。当年为了铲除刀锋，银翼动用了军方方方面面的势力，如果老鹰回到总参，刀锋死灰复燃，会形成怎样的反扑之势，欧阳逸轩想都不敢想。 “一个逃兵，能有什么事儿？”向飞不以为然，银翼这帮人，除了几个高层还像些样子，剩下的都不怎么成器。这个欧阳逸轩，应该算是高层之下级别最高的主管了吧，还是一样沉不住气，一个小小逃兵，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向主任有所不知，这个刀锋大队，和我们银翼是老对头了。” 刀锋大队，向飞在心中哼了一声，刚才在军区医院，他已经停肖长远说过刀锋大队的事儿了。肖长远这个人，看来和总参那些官僚一样，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刀锋大队刀锋大队，说的那么热闹，不就是因为领导一句话，临时抽人搭建的草台班子吗？这种事自己见的多了，上级领导来视察，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呜哩哇啦来一通指示，别管合理不合理，下面总得比划着落实一下吧。效果怎么样放到一边，只要做了，就是向领导表明了态度，这就足够了。这个刀锋大队，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还说什么成了规模，吹牛。 “我在军队干了一辈子，从来没听过刀锋大队这个单位。”后半句向飞没说出口，这样的单位，做你们银翼的对手或许能称得上是老对头，但在我向飞眼里，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刀锋大队是涉密部队，军队内部少有人知。”欧阳逸轩一下子就听出了向飞语气中的不屑，看来这位中将军官，根本没有把刀锋放在眼里。也是，一个干了一辈子政工工作的干部，对特种作战的了解，确实不会太多。 “老弟，我刚刚从那个总参的人嘴里听到刀锋大队的由来，那支部队就是应付领导指示的一个摆设，放心吧，这样的事儿在军队内部很常见，这种部队成不了大器的。”听欧阳逸轩还是忧心忡忡的语气，向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开导他一下。 “向主任，刀锋的由来我们很清楚，它的成立最初确实是为了迎合领导，但当组建任务交到贺老爷子手上之后，它就变味儿了，绝不是取悦领导的道具。”欧阳逸轩有些着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穿着军装的门外汉解释刀锋大队的意义。 “贺老爷子，哪个贺老爷子？”向飞随口问着，作为政工干部，向飞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位资深老将之中，确实有几个姓贺，将军圈子不算大，没准儿还是自己的故人呢。 哪个贺老爷子，在特种作战这个领域，只有一个贺老爷子。“向主任可能不认识，我们说的贺老爷子，名字叫贺笑天。” 贺笑天，向飞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这个名字自己确实听说过，当年军区要组建特种大队，自己作为政治部副主任到总参取经，总参还安排自己到国防大学听了一次课，那次讲课的正是国防大学的客座教授，贺笑天。 “这个人我认识，我还听过他讲课。”说实话，向飞对那次听课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记得当时自己作为一个对特种作战一窍不通的政工干部，听课之后深深认识到特种作战在未来战场上的重要性，但具体如何重要，现在已经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欧阳逸轩差点儿在心中骂娘，我的祖宗啊，您老人家都听过贺笑天这个名字，竟然对刀锋还没感觉？那老爷子出面组建的部队，怎么可能是摆设？真没办法，还得继续解释，不过，这次得换个角度了。 “向主任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银翼的孙总？”贺笑天这尊佛打动不了向飞，那就抬另外一尊出来吧。 “孙总，”向飞在脑子里迅速搜索这银翼集团几个副总的名字，他认识的几个副总里面，似乎没有姓孙的。脑子忽然一转，孙总，不会是他吧？“你说的孙总，是不是孙影？” “不错。” “听说过。”和银翼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向飞当然听说过孙影。孙影可不是银翼集团的副总，那是银翼集团正牌的老大，银翼的创始人，就是在他手上，银翼才一天天壮大起来的。不过这位传奇人物，在五年前，银翼正当如日中天之际，忽然退隐江湖，把银翼交给了他的儿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那是你们银翼的创始人，现在退隐了。” “向主任，孙总根本就没有退隐，他是死在了刀锋手上。” 向飞不由一愣，银翼传到孙影儿子手上之后，发展远不如前，可以说五年前的银翼，势力比现在还要大，能把巅峰时期的银翼老总扳倒，这个刀锋看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为了剿灭刀锋，我们动用了能动用的几乎所有力量，损兵折将，斗得两败俱伤，这才勉强打了个胜仗，如果刀锋死灰复燃，今天的银翼，可能远远挡不住它的反噬了。” 向飞没有出声，这些年自己从银翼那里得了不少好处，银翼一旦倒了，自己只怕也会受牵连。 “那个受伤的兵，他的代号叫老鹰，是刀锋里最难对付的狠角色，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他，我们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了，”向飞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你等我电话，让你的人做好准备，我一通知，就来接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王大鹏VS陆占山 1995年9月7日21：2021：30 “王队，对不住了，劳驾您把手举起来吧。” 王大鹏无奈的举起了手，感觉自己腰间的配枪被人摸走，接着一双大手飞快的从上到下拍打一遍，一场快速简单的搜身完成了，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c香烟c钱包c车钥匙都被人摸了去。 “你们想干什么？”王大鹏觉得嘴里泛起一股苦涩，还不到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缴枪了，不过这一次，恐怕没有人会再把枪还给自己了。 “看您这话说的，您是堂堂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我们只是一介草民，我们还能干什么？”声音始终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王大鹏根本看不到。 “你们是杨东的朋友吧？”这显然是一个圈套，把自己领入圈套的，正是杨东。 “朋友？”身后的男子怪笑一声，“算不上朋友吧，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不对，加上这一面，算是见过两面了。” 面前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个人，看来人都在自己背后，包括杨东在内。“杨所，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王队，实在对不住，兄弟我也是身不由己。”这次的声音很熟悉，说话的正是杨东。 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口被挪走了，身后的男子说道：“王队，你不是一直要找我吗？我来了。您可以回过头看看了。” 王大鹏缓缓转过身，身后站着两个胖子，一个是自己的熟人杨东，另一个看体型简直和杨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来，这个人，就是许正阳口中那个胖胖的假警察了。 “请坐吧。”胖子指了指屋内的椅子，自己径直走向其中一把坐下。王大鹏把心一横，已经落入敌手，害怕c担心都没什么用了，想罢，大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对面的胖子。倒是杨东，依然站在门口，似乎不好意思和王大鹏坐在一起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陆，陆占山。”陆占山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王大鹏，顺手点上，微笑着说道。 “在集安一中假扮警察的，就是你吧？” “正是在下。”陆占山点点头，毫不否认。 “开枪杀掉张强的，也是你们的人了？” “不错。” 怒火一下子从心底烧了起来，这是藐视，是犯罪嫌疑人对自己这个警察的极度藐视。可是，自己这个警察，被人缴了枪，成了俘虏，虽然没有被戴上手铐，也和戴上手铐脚镣没什么区别。这种状况，能不被人家藐视吗？ “这么说，杨东所长也是你们的同伙儿了？”王大鹏的眼睛在杨东脸上扫过，又落到陆占山脸上，紧紧盯着陆占山的双眼。 “同伙算不上吧，”陆占山回头看了看杨东，说道，“杨所，你觉得呢？” 杨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在把王大鹏引到这里之前，他还可以勉强说自己和他们不是同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到了这个份儿上，要说不算同伙，鬼才相信。 “那杨所把我领到这儿来，应该也不是接受阁下的投案自首，对吧？” 陆占山微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王队，你真幽默，我都有点儿喜欢你了。” “好了，不要闲扯了，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烟头在王大鹏嘴角一明一灭，烟雾在屋子里打着转升腾着。 “王队，其实咱们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果不是您非要往我们这边趟，我们根本就不用见面的。”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王大鹏冷笑一声，“你们杀了我的战友，这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吗？” 陆占山惋惜的叹着气说道：“我们都已经找好了替罪羊供您交差，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死鬼，何必如此较真呢？” “素不相识的死鬼，说得好轻巧。那接下来是不是我也会变成一个死鬼了？”这个叫陆占山的胖子绝非善茬，自己今天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老王，你想多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毫毛。”杨东摇身一变，变成了说客，语气诚恳，表情真挚，似乎真的是在全心全意为王大鹏着想。 “是啊，王队，我们请您来，只是想问几个问题，简单得很。”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这么大张旗鼓绑架自己，就是为了问几个问题？你们真把我王大鹏当成三岁小孩儿了吧。 “我想问问王队，集安一中枪击案，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问题？”陆占山捧着大肚子，慢条斯理的问道。 这帮家伙慌神儿了，王大鹏看着似乎镇定自若的陆占山，差点儿笑出声来。自己的行动已经踩到了敌人的痛处，这帮家伙坐不住了，害怕了，他们要摸清案件的进展，否则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可惜，自己的种种怀疑没有告诉陈云，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线索可千万别断了啊。 反正已经身处险地，干脆来个狮子大开口，吓唬他们一下，没准儿还能浑水摸鱼，找到脱身的机会呢。 “我发现的问题多了，你想听哪一个？” “您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因为我手里这个老兄弟，它是个急脾气，您要老是这么卖关子，它就该发言了。”陆占山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贝雷塔手枪，跟我玩这一套，好啊，我奉陪到底。 “首先，许正阳不是凶手，是被你们陷害的。” “这个问题，是方才我回答的，不算。”陆占山对这个问题并不担心，许正阳不是凶手，目前最多只是警方的推测，不可能有证据，对这一点，他有自信。 “我发现现场有五名无关人员，其中一个是你，两个是你的同伙，还有两个，是被你们绑架的集安一中学生。” “是通过查车辆登记发现的吗？”这确实是一个漏洞，当时自己没有想到。 “不仅是车辆登记，现场还有很多人看到了你们。” 不错，现场有很多人看到了自己一行，那些人都是杨东的手下，杨东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可以把这些人搞定的。陆占山心生不快，看了一眼杨东，这位派出所所长，看起来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靠谱。 “老王，你得说清楚，这个很多人，都是什么人？”杨东一眼就看出了陆占山的不满，连忙追了一句。他坚信，自己的手下，绝对没有把这些情况说出去，倒不是因为他对属下的控制力有多强，而是他的属下们，还没有一个就此事接受过询问。 “很多人都是什么人，杨所长不清楚吗？”王大鹏瞪了一眼杨东，到现在为止，自己只找到一个目击者，就是那个在集安一中校门口值班的保安，这个目击者，还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个片段。其他目击者，自己还一个都没有找到。不过，这个时候，一定要弄些玄虚出来，要做的好像自己找了很多人了解情况一样。 “没关系，我这个假警察在现场也没什么问题。”陆占山保持着微笑，出了问题，就要补救，自己在现场出现，不影响许正阳枪击案的成立。别管事情有多么错综复杂，只要所有证据都指向开枪的人是许正阳，就足够了。“王队的发现就这么多吗？” 还有什么发现？除了这些，自己手上真的没什么货了，其实就连凶手不是许正阳，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这两条都引不起陆占山的兴趣，这些家伙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呢？ 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闪，对了，会不会和张强有关呢？如果这些人并不是随便枪杀一个警察，而是刻意选择了张强呢？“你们设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杀掉张强。”话说得不紧不慢，眼睛却在陆占山和杨东之间来回穿梭。 陆占山不动声色，杨东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好，有戏，这可能就是他们的痛处。看来自己的怀疑是真的，张强手里一定有让这些人头疼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除掉他。“张强掌握的东西，我都知道了。”虚张声势就是这样，第一击成功，第二击就要接着跟上。 警察居然查得这么深了，查出这次圈套是为了除掉张强。这倒是让陆占山有些意外。集安的刑警够厉害的呀，自己看来是小看他们了。不过没关系，这件事也不会有证据的，只是推测而已。至于所谓张强掌握的东西，不就是奔驰车上的血迹吗？有刘子强在，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叫事。 看陆占山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王大鹏知道自己这第二击还是没有击中陆占山。这个家伙还真是抗揍，不过他不可能没有软肋，他一定要担心的东西，否则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把自己绑来问话。可是，这个胖子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呢？ 顺着方才的思路往下走，杀掉张强是他们的目的，陷害许正阳就是他们的第二个目的。陷害仅仅是为了让许正阳被冤杀吗？不对，没有那么简单。脑子里的东西一下子串了起来，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为什么刘局要求搜查许正阳的宿舍，为什么要搜查许正阳的教室，他们在找东西，那东西一定要命的很，他们设局陷害许正阳，这才是目的。 “我还知道，你们陷害许正阳，不仅仅是想置他于死地。”还是不紧不慢，还是仔细观察。这次，杨东没有什么反应，陆占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中了。 “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他身上，已经被他藏起来了。”看着陆占山眼中再次闪动的光亮，王大鹏在心中冷冷一笑，又中了。死胖子，任你奸似鬼，还是被老子抓住了狐狸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老鹰（上） 1995年9月7日21：2021：30 肖长远握着手中的笔，看着眼前一片空白的稿纸，思绪不停在往事的长河中徜徉，老鹰，刀锋大队有两个老鹰，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儿子。而这两只老鹰，做父亲的是刀锋大队大队长贺东海的生死兄弟，做儿子的，则与贺东海情同父子。相比之下，他肖长远，似乎从未走进过两代老鹰的内心世界。脸上不由闪过一丝苦笑，尤其是做父亲的老鹰，自己只见过他一面，而那时，恰好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刻。 老鹰的故事，应该从哪里讲起呢？如果让肖长远选择，或许应该是自己进入刀锋的那一天，是啊，如果不是刀锋的一员，又有什么资格去讲老鹰的故事呢？ 现在想想，加入刀锋是在十二年前吧，这么一转眼，十二年就过去了，回想加入刀锋的情形，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如果不是加入刀锋，自己现在至少已经是正师职大校，哪儿像现在一样，在正团职上校的级别上，原地踏步，一踏就是十年。但肖长远清楚，如果时间倒流，让自己再选一便，他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或许他们这样的男人，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天生就比别人要热许多。 一想到自己加入刀锋大队靠的竟然是死缠烂打，肖长远的嘴角就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微笑，还是年轻气盛，要是放到现在，打死他都干不出样的事儿。 那时的肖长远，已经是总参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副处长，他的职业规划路程，应该是安于现状，在总参机关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往上升，或者在正团级别上转业，或者在副师级别上退休。以他这个年龄就到了副团级，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可他偏偏不安现状，眼睛死死盯着刀锋大队，非要到刀锋大队历练一番。 当时的刀锋大队大队长贺东海，是全军少有的长年执行外勤任务的正团职军官，一连数月潜伏敌后是常有的事儿，刀锋大队的日常管理一度只能靠几名中队长各自为政，勉强维系。找一个团级军官担任政委，便成了一个颇为迫切的要求。 这样的机会，肖长远自然不会放过，一个报告打上去，强烈要求调任刀锋大队。刀锋本来就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的直属大队，自己又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的军官，这样的调动属于局内调动，本来以为是顺理成章，没想到报告上去却石沉大海没了消息。私下一打听，才知道是大队长贺东海坚持要一个有特种作战经验的军官搭班子，一直在总参机关工作的肖长远，显然入不了贺东海的法眼。 如果刀锋大队大队长是别人，肖长远可能也就作罢了，可这个大队长偏偏是贺东海，而贺东海，恰恰又是肖长远的军校同学，两个人不仅是同班，而且是同宿舍，上下铺，这小子居然从中作梗，肖长远实在有些想不通。于是，趁着贺东海百年不遇的到总参开会的机会，肖长远生拉硬拽，把贺东海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贺东海的屁股还没有在沙发上坐稳，肖长远就把自己的档案材料啪的甩到贺东海面前的茶几上，气鼓鼓坐在一边，瞪着贺东海一言不发。 “老同学见面，不请客也就算了，连口水都不给？”贺东海看着肖长远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像明镜一样，这个老同学，今天是来向自己问罪来了。 “自己翻开看看。”肖长远指了指茶几上的档案。 “这是要闹哪一出？”贺东海无奈的拿起档案，“你说咱们两，明明在同一个单位，一年却见不上一面，一见面你就给我甩脸色，还有一点同学情谊没有？” 贺东海说得没错，肖长远和他同属总参特种作战局，不过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前线，在前线那个还隔三差五的神秘消失，见面机会自然少得可怜。 “是啊，我倒是想增加点儿和你见面的机会，您贺大队长架子大，看不上。” “你看看你。”贺东海尴尬的笑了笑，毕竟，拒绝肖长远确实是他的主意，这一点他没法儿否认。既然不能否认，那就避开这个话题吧。随手翻开肖长远扔过来的档案，翻开一看，不由愣了一下，“这是你的档案？” “当然，既然是求职，当然要准备详细档案了。”肖长远没好气的说道，“看看吧，里面有历年的体能和军事技术测试成绩，贺大队长看看，哪一项不符合你们刀锋大队的入门要求？” “老肖，刀锋的要求你是知道的，入门只是第一步，接下去的选拔更残酷。你这个岁数，吃得消吗？”进入刀锋，别管多大的干部，准备担任什么职务，必须像新兵一样受训，不能通过考核的，就没有资格留在刀锋。这是当年贺笑天老爷子定下的规矩，这么多年没有例外。 “原来贺大队长是给我留面子，怕我这个老家伙通过不了刀锋的考核，”肖长远冷笑一声，既然敢打报告报名，他就有这个自信，“看来贺大队长已经忘了，当年在军校，我的各项成绩都不比你差，有的还要超过你。” “好好好，”贺东海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这就和领导说，就说我们刀锋大队对肖长远通知担任政委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丑话说到前面，要是你过不了入门考核，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就小看人吧，我既然敢报，就一定能过。” 记得当时自己还有些奇怪，贺东海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用同学情谊打动他，可能性接近于零，怎么这次这么顺利就成功了，难道这小子转性了？后来他才知道，在被自己拉倒办公室之前，贺东海刚刚被总参政治部告知，刀锋大队没有政委编制，无法配备专职政委，只能在总参内部挑选团级军官兼任。而总参内部，愿意亲身尝试刀锋选拔考核的军官，除了肖长远，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三个月后，经历了地狱一般的训练选拔，肖长远成功以总参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副处长的职务，兼任刀锋大队政委。在那里，开始了他真正的军旅生涯。 成为刀锋的一员，肖长远才真正见识到战场的残酷。战斗，不再是挂在嘴上的口号，也不再是贴在墙上的标语。762毫米的枪弹不再只是射向靶场另一端的胸环靶，手榴弹也不再只是投入远方标好的投弹点。当弹雨在耳边发出索命的呼啸，弹头打入人体爆出雾一般的血花，肖长远终于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刀锋的战士，可能每一天都在出生入死，这一切，却永远不会写在任何一本功劳簿上，这是一群永远隐身幕后，似乎从未存在过的战士。 这样的日子，转眼过了半年。这半年里，肖长远先后参加作战行动三十七次，每次行动之前，他都会收到一份来自上级的情报，情报之详细精准，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参加的不是实战，而是演习。每一份情报的来源，都注明两个字老鹰。而当他向贺东海询问老鹰是谁时，贺东海诡秘的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加入刀锋八个月后，刀锋大队迎来了建队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记得当时，贺东海和自己研究行动计划的时候，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还记得老鹰吗？”这是那天贺东海匆匆跑进肖长远办公室后说得第一句话。 “当然记得，我还等着你介绍我们认识呢。” “你小子运气不错，刚来八个月就等到了，我等着和他再次见面，已经快要八年了。八年，娘的，一个潜伏任务执行了八年，一个抗战都打完了。”贺东海兴奋的直搓手，那份急于见到老友的期盼，显然在他心中已经压抑多年了。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行动。”肖长远看着高兴得像孩子一样的贺东海，一边在脑子里想象着老鹰的样子，一边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行动方案。 “不用记，也不能记，你只管听，把听到的记到心里就行。”贺东海伸手阻止了肖长远，对于需要高度保密的行动，方案研究和传达只能靠口口相传，不能留下文字记录。肖长远合上笔记本，将笔放在一边，开始凝神细听。 贺东海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喜悦，缓缓说道：“刀锋成立以来，先后组织行动数百次，拔掉境内外恐怖组织数十个，经过情报部门分析，其中多数成规模的组织，获取资助的途径存在密切关联。深入查证发现，幕后黑手是一个新兴的组织，代号银翼。” “银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肖长远在脑子里仔细搜索着这两个字，自从准备加入刀锋以来，他便开始着力培养特种作战思维，积累特种作战经验，作为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文职军官，纸上谈兵无疑是积累知识的最佳途径。因此，肖长远凭借总参军官的便利条件，先后翻阅了总参留存的所有涉及刀锋行动的档案，加入刀锋之后，他的涉猎范围更是拓展到军内其他特种大队的行动档案。他确信，他能看到的所有档案中，没有一处提到“银翼”这个词。 “这个组织行事诡秘，我们是层层抽丝剥茧才发觉一些疑点，让我们把视线聚焦到这个组织身上。这一聚焦才发现，这个组织的势力，已经庞大到令人咋舌的程度，它的关系网，遍布全国各地，涉及军政商各个领域，其中不少是手握重权的实权人物。对付这样的对手，稍有不慎就会走漏消息打草惊蛇，因此，事关银翼的所有情况，一律没有被写入档案。 “这些年来，我们想尽办法向银翼安插卧底，但收效甚微。这个集团行事谨慎，派去的卧底最多只能打入外围，做个枪手，连成为中层都困难得很，别说接触核心了。直到八年前，我们安插的一个卧底获取了集团核心人物的信任，成为集团二号人物的助手。这个卧底，就是老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老鹰（下） 1995年9月7日21：2021：30 听着贺东海的描述，肖长远脑子里想象着一颗巨大的毒瘤，它的上面遍布黑色触手，牢牢深入到人体的血管c骨骼c内脏c大脑，银翼看来就是这样一颗毒瘤，这样的毒瘤，和机体纠缠在一起，有的地方已经粘连的必不可分，要是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只怕很难彻底铲除。 贺东海继续说道，“老鹰打入核心的八年中，给我们提供了数百份情报，我们据此实施定点清除近百次，终于将银翼这张网搅得七零八落。” 近百次，自己参加了其中三十七次，一个在心中藏了许久的疑问忽然脱口而出：“为什么要采用这样的方式？” “什么？”贺东海一下没听明白。 “我是说为什么要用定点清除的方式？”定点清除是文雅的说法，说白了就是格杀。未经审判就判了人死刑，这样的方式真的正确吗？“难道不能用另一种方式吗？比如说把这些人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贺东海摇了摇头，“银翼的势力之大，已经超出你的想象，你前脚把他们的人缉拿，期盼着他们能被送上法庭接受审判，他们后脚就有能力让自己的人安然无恙，充其量在牢房里待几年，对银翼集团的运转，不会有丝毫影响。” 肖长远点点头，明白了，这个银翼集团，就好像一只成了精的大蜘蛛，操纵着一帮小蜘蛛，搭起一张张互相勾连的大网。要破掉这张网，只能把这些网上的小蜘蛛一只只除掉，这些蜘蛛只要能活命，就会继续吐丝c结网，这张网就永远都破不掉了。 “所以，我们采用的是最直接的方式，别管多强大的集团，把那些中坚力量挨个清除掉，结果自然是土崩瓦解。这一连串行动如疾风暴雨，收效显著，银翼集团终于开始走下坡路，随着关系网上的重要环节被清除，这个集团眼看着就要日薄西山。而这一次，我们将直捣黄龙，一举把集团的头目置于死地。 “银翼集团的头目，历来神出鬼没。老鹰在集团二当家手下担任助理八年，一次都没有见过头目。每次二当家与头目见面，都是单独会见，决不允许旁人在场。但是这次，我们终于有了机会。 “根据老鹰传来的情报，由于银翼集团连番受挫，集团几条重要的资金来源都已停摆，为了寻求资金，集团头目决定前往缅甸，与金三角毒枭联络，开辟毒品通道，赚钱盘活集团。此次会面由二当家陪同，二人从云南越境，负责全程护送的，是一支来自境外的佣兵，而老鹰，作为二当家的助理，此次被允许随行。” “太好了，”肖长远兴奋的拍了桌子，“这次要是成功，就可以把这个银翼一网打尽了。” “不错，到时候我把老鹰介绍给你认识，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云南老林，人迹罕至，原始丛林树木参天遮天蔽日，一旦进了林子，就如进入迷宫，四处都是危机，沼泽c毒虫c瘴气，无不威胁着人的生命，正是因为如此，银翼集团的头目才会选择这里作为出境地点。 肖长远清楚地记得，为了这次行动，总参特种作战局在老鹰的手表里安装了发送范围500米的无线窃听装置，刀锋大队派出两支精锐小队参战，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中队组，由贺东海亲自带队。肖长远则带领二中队作为后援，和组拉开距离，掩护策应。 在老鹰情报通报的地点设伏两天后，一队携带枪支的男子进入伏击圈内，随着窃听设备接收耳机传来的信号，肖长远知道，老鹰就在这群人中。 伏击圈中央是一个四周环绕沼泽的林间空地，出入空地只有一条生长着乱草的小道，此外四下都是乌黑的沼泽，选择这样的地点集结，显然是防止被围攻，只有一条进出的道路，易守难攻，但是同时也绝无退路，对于这些凶横的佣兵而言，一旦遭遇围捕，拚杀到死似乎是不二的选择。 安静的丛林中，身穿丛林迷彩服的突击队员，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卧倒在沼泽畔的草丛中，一动不动，身子和沼泽的泥水形成天然的整体，就连林子里的爬虫走兽，都大大咧咧的经过而丝毫不以为意。天罗地网已经布好，就等着收口的一击。 作为第二梯队指挥的肖长远，守卫在伏击圈外围，耳朵里插着接收侦听装置信号的耳机，耳机中不时传来脚步声和偶尔询问情况的对话，显然，圈内的人也在等待。 第四天中午时分，丛林中传来了一阵移动的脚步，赶来的人群从肖长远设伏的地点经过，一共两人，都显得疲惫不堪，的确，在原始森林中行走，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肖长远默默潜伏着，看着经过身边的男子，他们身上都背着47自动步枪，小心翼翼的行走着，寻找着同伴留下的信号，躲避着同伴设置的诡雷，搜索着四周可疑的情况，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疑点，顺利的穿过了肖长远小队伏击的地带。肖长远松了口气，潜伏成功意味着行动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工作就是等待战斗了，战斗，对于一个特种兵战士来说，是比潜伏更加容易的事情。 耳机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二人显然已经进入了集结地点，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问道：“老大，你们来晚了。” 这个声音这些天在无线电中出现过，正是老鹰。被老鹰称为老大，来的人看来是银翼集团的二当家。 一个略微有些尖细的男子声音说道：“路上遇到一点小麻烦，不过没事了。” “身高182米，32岁，男性，声音略微尖细，常留络腮胡。”肖长远默默回忆着根据老鹰提供情报描绘的银翼核心人物的特征，没错，这个男子就是老鹰的直接上级，银翼集团的二号人物。 “大哥没有来吗？”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很希望看到大哥这个时候来，是吗？”尖细的声音说着，话音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老大你忘了吗？”男子显然有些疑惑，“我们在这里走了四天，就是在等着大哥一块出去。” 尖细的声音发出一阵怪笑：“大哥来了当然遂了你们的心意，正好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 “老大你怎么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男子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恐慌。 “什么意思，这里有内奸。” “老大，不会吧，这里的兄弟都是跟着你拼杀了十几年的，哪一个不是为了大哥掉脑袋都不眨眼睛的汉子，怎么会有内奸？”肖长远听得真切，是老鹰的声音。肖长远只觉得一阵紧张，难道真的暴露了吗？如果真的暴露了怎么办？ “这些年我们折损了多少兄弟？有多少人明明隐藏的无懈可击，可还是被人家轻轻巧巧取了性命，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天天盯着咱们一样，你说，如果不是有内奸，他们怎么会这么准？” “那也不一定是我们，咱们兄弟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怀疑我们？”先前开口的男子声音中已经有了愤怒。 “为了找出这个内奸，我制定了一个计划，我把所有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分成十个小组，分别向他们下达护送大哥离境的指令，不过离开的时间和路线各不相同。之后我带着一个兄弟装成大哥，由各小组护送离开，如果我们成功离境，就说明这个小组是清白的，而一旦被人包围或者跟踪，就说明小组里面有内奸。”尖细的声音缓缓的解释着，肖长远听在耳朵里，身上觉得越来越冷，圈套，是个圈套。 “可是我们还没有出境，老大你怎么就认定我们里面有内奸？”男子显然有些不解。 “原因很简单，”肖长远耳机中传出老鹰低沉的声音，“我们是最后一组被测试的，其他九组都已经通过了测试。” “不错，”尖细的声音中有些得意，“排除法，所以，内奸就在这里。” “这不对，”男子奋力喊着，“如果没有内奸呢？那我们就冤枉了。” “这次行动成功的代价就是要牺牲我的性命，”尖细的声音冷静的说着，“有我陪着你们一起死，就算冤枉，你们可以在地下找我算账。” 肖长远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手心里满是汗水，怎么办，怎么办？另一只耳朵里塞着的战术耳机忽然传来短促的指令：“行动有变，全体行动，救出老鹰。” 如同疯了一样，肖长远一跃而起，冲刺着向林中的集结地带冲去，500米，有生以来最长的500米。耳机中响起一片嘈杂的呼喊，伴随着刀锋大队组突击队员放下武器的呼喊和突击步枪清脆的声音。 然而，似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塑胶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几乎掀翻了沼泽边的突击队员，一团巨大的火球在林地中央升腾而起，银翼集团的二号人物，在被突击队员击中头部的刹那，松开了手中的引爆器。那是松发式的引爆器，控制者只要松手，就引爆了炸药，就算是让控制者在中弹的瞬间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也不能阻止炸弹的爆炸。 那个夏天，在云南的老林，肖长远亲眼看着，自己从未谋面的战友，为了刀锋的事业，献出了生命。 那一年，许正阳还不到七岁，他在猎日基地，已经度过了将近两个年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淘汰的代价 1995年9月7日21：2021：30 七十二名学员整整齐齐的在操场边列队站立，偌大的操场鸦雀无声，仿佛站在场边的不是七十二个孩子，而是七十二尊雕塑。 山区的秋日午后，气候瞬息万变。刚刚还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间堆满了云层。云层越来越厚，从白色变成灰色，灰色变成黑色，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山风陡然间从山口呼啸而来，经过操场，将操场上的沙石席卷而起，一股雨腥气躲在尘土中四处飘荡，一场大雨就在眼前。 队伍两侧，分别站着两名教官，这四个人自己很熟悉，这一年来，就是他们充当自己这七十二人的格斗教官。经过一年的折磨，第一阶段的格斗课程，终于告一段落。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格斗的，已经记不清了，似乎从反感厌恶到喜欢痴迷，是一瞬间的事。在打坏了上百个千层纸拳靶，踢坏了数十个沙袋之后，在一个刹那，自己忽然茅塞顿开，仿佛忽然间明白了运用力量的道理。全身的肌肉，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听话的孩子，自己的大脑刚刚有了出拳踢腿的想法，它们就争先恐后做出响应，准确的把自己的拳和腿按照最合理的轨迹，送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教官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那铁板一样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那张拿在教官手中的花名册上，自己的成绩也终于开始从倒数第一二名，慢慢往上爬。对自己来说，名次并不重要，只是千万不要总在最后。落到最后几名被罚跑圈倒无所谓，跑步对自己从来都不是障碍。可是在跑步之后不许吃晚饭的惩罚就太要命了，都说人是铁饭是钢，老是不让吃饭，确实难受的很。眼看着随着成绩的攀升，受到的惩罚越来越少，自己心中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看来无休止的苦练，对自己还是管用的。 无休止的苦练对自己确实管用，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训练到了后期，完成教官布置的任务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轻而易举，既然学有余力，便多了些闲暇时间。看着身边的学院挥汗如雨，自己总是能一眼看出他们的问题。虽然大家的动作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同样是直拳，有的人打出来总会让自己别扭。看着那别别扭扭的直拳，自己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一拳不是打向靶子，而是打向自己，自己可以很轻松的闪避。或者根本不用闪避，只需要向那让自己觉得很别扭的地方随随便便攻击一下，一定可以让这一击土崩瓦解。 随着训练时间的延长，训练项目对自己来说似乎越来越简单。出拳不再是教官要求完成的任务，似乎变成了游戏。自己开始体会力量通过肌肉传递的方式，面对拳靶，自己尝试着控制力量让拳靶表面完好无损，表面之后的纸张却渐渐碎裂，最后再一拳击破表面，让破碎的纸片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 当这种爆裂在自己的拳下第一次成功时，身边的教官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肃之外的表情，虽然那惊讶只是短短一瞬间，还是被自己准确的捕捉到了。在教官眼中，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能做到这一步，光靠苦练是远远不够的，自己或许真的有几分格斗的天赋。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格斗基础课成绩，再也没有离开过榜首的位置。 自己对成绩并不关注，并不等于别人也不关注。登上榜首之后，自己明显感觉到，一些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了几分敌意。其中，对这种敌意毫不掩饰的，是一号。 如同猎日基地的其他学员一样，一号没有姓名，没有年龄，只有一个编号。自己只能从他的身材来判断，估计他不会超过十岁。既然是一号，自然是自己这一批中第一个加入基地的，他的成绩，确实也如同他的编号，在各个项目上都是第一，这次，却有了例外。面对一号眼神中的愤怒，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对于考评得分，自己一点儿发言权都没有。 昨天刚刚进行了综合测试，晚上成绩张榜，自己依然是第一。综合测试结束，意味着格斗基础课程告一段落，对大多数学员来说，这一年无止尽的折磨，终于要告一段落了。虽说不知道明天开始的，会是怎样的地狱，不过，那打不完的千层纸靶c踢不完的帆布沙袋，终于再也不用天天在面前晃了。可是对自己来说，这种告别有些惋惜。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觉，好不容易开始觉得猎日基地的课程有了些乐趣。没办法，控制权在人家手里，自己只能乖乖被人家赶着，准备下一阶段的训练。 一阵隐隐约约的闷雷从天边翻翻滚滚的传了过来，踩着闷雷的节奏，一个教官走到队伍前方，新的课程看来要开始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进入真正的格斗训练。过去的一年，你们学到的，都只是基础，要知道，真正的格斗，不是出拳踢腿，而是杀人。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学会的，是杀戮的技巧。” 又是一阵闷雷，这次的雷声似乎比方才近了许多，几滴稀稀拉拉的雨滴，已经开始从空中掉落。 “根据猎日基地的规则，格斗基础训练及格，才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诸位，前一阶段训练中，有两名学员不及格。今天，我特意为两位安排一次补考，两个人中，有一个可以进入下一阶段训练，另一个，会被淘汰。” 淘汰，自从进入猎日基地，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到。怎么，猎日基地的学员还有淘汰这种说法吗？如果被淘汰了，是不是就恢复自由了呢？一个念头忽然在自己脑子里闪过，懊悔顿时充斥心间，早知道有这样的规定，我就故意把成绩搞差，省的在这里受了一年的罪。 “二十七号，六十三号。”教官念出了要参加补考的学员名字，两个男孩面无表情的出列，站在队伍前方。 他们可真幸运，自己在心里羡慕着。没关系，这只是猎日基地正式训练的第一门课，想用这种方式离开，有的是机会。考第一名不容易，考个不及格有什么难的？ “考试内容很简单，用尽你们所有方法，击败对手，取得胜利。”教官背着手走到二十七号和六十三号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下一阶段我们要学习的是杀戮，用行动证明你们有资格参加下一阶段的学习。开始吧。” 一声炸雷在空中响起，雨点还是稀稀拉拉，但空气中已经透出暴雨倾盆的气息。伴随着雷声，二十七号一记直拳直奔六十三号面门而去，几乎是同时，六十三号一脚踢出。闷哼声中，两人各自后退几步，鲜血从六十三号鼻孔流出，二十七号的胸前则多了一个刺眼的脚印。两人都是一击得中，但显然是二十七号占了上风。 至于这么狠吗？自己心里不由嘀咕着，难道真有人这么想在猎日基地待下去吗？看着场上两人拳脚往来，显然都尽了全力。一拳一脚虎虎生风，招招直奔要害而去。虽说这一年学的都是基本功，但就算没有杀人的技巧，仅凭着这些基本的拳法腿法，也不是全无杀伤力。转眼间，场上的两人都得脸上都已经见了伤痕。六十三号的鼻子在开局便开始流血，二十七号的眼角则很快被一拳打裂，流的血一点儿都不比六十三号少。 看着两人斗得热火朝天，自己心中又开始了不由自主的评估，如果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对上自己，自己坚信，不会超过三个照面，自己就可以让他们倒地不起。 又一个炸雷嘎拉拉一声响起，似乎要劈碎天空，大雨终于哗啦一声，如同积满了水的浴缸忽然被拔了塞子一般，从空中兜头泼下。漫天的雨帘中，两人的争斗骤然白热化起来。毕竟没有经过真正的格斗训练，两人的拳脚此刻越来越没有章法，方才还是一板一眼的拳来脚往，现在已经成了抱成一团的厮打。这不过这时的厮打，和小孩打架完全不同，那一拳拳招呼的方向，全都是要害，一拳拳的力度，全都是全力。 雨水已经彻底打湿了自己的衣服，一股寒意直透心扉，不是因为冰冷的秋雨，而是眼前逼人的杀气。这哪里是补考，眼前这两个学员显然已经杀红了眼，六十三号此刻正将二十七号按到地上，对着二十七号的脑袋一拳接着一拳，一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 教官怎么了，为什么不喊停呢？胜负已经很明显了，现在的二十七号，只能无助的举着双手，想要阻拦雨点一般落在自己脸上的拳头，哪里拦得住，无力的双手在六十三号的拳头面前，根本无法成为阻碍。鲜血已经不断从二十七号口鼻中涌出，和着雨水在脑袋下积成一个红色的小水洼。 打在二十七号脸上的拳，就好像重锤击鼓，一下一下敲在自己心头，那震动不断向自己的大脑冲击，似乎要努力冲破头颅，不行，不能再这样了。“教官，快让他们停下，二十七号受伤了。” 自己的声音穿透了风雨，却没有阻止继续落下的拳，也没有引来教官停止的命令。不能再等了，管他会受到什么惩罚，一阵热血在心头沸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队伍最后冲到前面，只记得自己一脚踢出，六十三号如风筝一般从二十七号身上飘了出去，只记得滂沱大雨中，自己扑到二十七号身前时，看着那正在扩散的瞳孔，和那张苍白面孔上与稚嫩不相匹配的解脱。 经过又一次九十六小时禁闭之后，自己明白了，在猎日基地，淘汰只有一个含义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章 两辆切诺基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杜重阳把三菱越野警车停在二环路向阳新村出口附近，坐在驾驶座上静静等着。对南京路周边实施管制的命令已经下达，下命令的是局长康剑成本人，看来陈云这个家伙，居然越过刘子强直接向康剑成做了汇报，这小子和主管副局长刘子强的关系紧张，是局内尽人皆知的事，可是闹到公然越级汇报，还是头一次。想想吧，刘子强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陈云这个刑警大队大队长，只怕要穿小鞋了。 有了局长的指示，杜重阳当然可以放开了手脚大干一番。市里面哪个点位重要，哪个点位其次，在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撤掉哪个哨卡转移到南京路，对外行来说那是需要细细论证研究的，但在杜重阳眼里，做这样的决定，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大队长一声令下，各个哨位迅速响应，这还不到十分钟，已经有至少八辆巡逻车从杜重阳的三菱越野车前呼啸而过。根据命令，所有车辆一律不拉警笛，不闪警灯，想把敌人一网打尽，一定要把网张得神不知鬼不觉。 杜重阳看了看仪表盘上的电子钟，绿色的液晶屏闪动着21：30这几个数字，按照他的估算，最多再过十分钟，对南京路的合围就能完成，合围一旦完成，自己要做的就是扎牢口袋，等着负责搜捕的大部队进入包围圈，来一场地毯式的搜捕。在合围完成之前，自己的岗位就在此处。这里是从南京路通向市区的最主要通道，如果真有车辆在合围之前离开南京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走这条路进城。这个点，需要自己亲自督战。 大队长亲临一线，路口的巡警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盯着南京路的方向，不过，遗憾的是，自从杜大队坐镇之后，南京路方向就没有来过一辆车。别说没有车从南京路方向来，就连从向阳新村开往南京路方向的，除了接二连三的警车之外，其他的车，一辆都没有。 眼看着路口清静的鬼都没有一个，一名年龄大些的巡警耐不住寂寞，走到三菱警车边，伸手取出一支烟，向驾驶座上的杜重阳递过去，“杜大队，来一根。” 杜重阳伸手接了过来，借着路灯灯光看了看，笑道：“我说老李，生活不错啊，都抽上中华了。” 巡警老李一边笑一边给杜重阳点上，说道：“不错什么呀，还不是靠我那倒霉小舅子，这小子在市委家属院旁边开了个小卖部，兼职收购烟酒，这一年到头的，生意还不错。大领导家里逢年过节收的烟酒多得都没地儿放，正好有这么个地方，拿出来卖呗。价钱比市场价要低不少，还都是高档货。改天我给您拿几条，我保证多少钱收的多少钱给您，一分钱都不加。” “别，”杜重阳吸了一口烟，感受着中华香烟烟草醇厚的香味，“我从你那儿买烟，谁会相信？一准儿得说是我收了你的礼，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嘿嘿，”老李眨了眨眼睛，狡诈的笑了笑，“要不这样，我干脆给您送几条，反正我那小舅子也不缺钱，从他那儿拿几条烟算得了什么？” 杜重阳哈哈一笑，指了指老李，说道：“老家伙，你这是意图腐蚀我，你不怀好意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刚开了几句玩笑，就听到寂静的夜空下，二环路方向传来发动机的轰鸣，杜重阳将眼神向后视镜瞟了一眼，两束明亮的灯光由远而近，有车来了。 终于有活儿干了，老李快走几步，站到路中央，挥动着手中停车检查的牌子，灯光越来越近，车子的速度越来越慢，竟然停在了杜重阳车后。是一辆桑塔纳轿车，杜重阳从后视镜中看着车牌，又是一辆零号段车牌，这个号码似乎有些熟悉。脑子一转，一下想起，这辆桑塔纳警车，属于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 桑塔纳轿车驾驶座车门打开，下来的果然是陈云，杜重阳忙推门下车，笑道：“老陈，你怎么来了？” 旁边挥着停车牌的老李一见自己拦下的竟然是刑警大队大队长，扭头向杜重阳做了个鬼脸，转身走得远远的，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那可不是好惹的。今天发了这么多案子，陈大队长心情一定糟透了，千万别被他找机会撒邪火，还是躲得远远的好。 陈云走到杜重阳身边，伸了个懒腰，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刚干了越级汇报的事儿，不得离家里那尊神远一点儿？” “不会吧？刘局这么快就知道了？”杜重阳愣了一下，自己调兵遣将还不到十分钟，难道就被刘局发现了？看来自己的巡警大队，有人在越过自己向局长通风报信啊。 一看杜重阳的表情，陈云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没有，刘局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接下来要从各分县局调任大搜捕，那就瞒不过刘局了，我还是提前躲一躲比较好。” 陈云说得轻巧，脸上却带着一抹忧虑，毕竟刘子强是他的直接上级，这么直接的越级办事，怎么说都算是过分了，刘子强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看着陈云眉宇间的忧虑，杜重阳心中也一阵阵的忐忑，没错，陈云是越级上报，但作为巡警大队大队长，自己按照康局的指示调动警力，怎么着也得向主管副局长通报一声。可自己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办了，等到刘子强副局长得了消息，自己的下场只怕不会比陈云好多少。 正在心烦意乱，就听陈云问道：“有没有烟，出来得急，烟都没带。”杜重阳连忙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口袋里连根烟丝都没有。自己倒不是出来的急，而是这一天就没回单位，身上的那包烟早就抽完了。 “老李，过来，把你的好烟给陈大队上一根。”杜重阳向着老李躲藏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老李应了一声小跑着过来，伸手给陈云递上一根中华，既然都已经要烟了，看来是不会有挨骂的风险了。 陈云接过老李递来的烟，凑着老李随后递上的火把烟点上，道了声谢谢，随口问道：“老李，今天一天你都在这个岗上吗？” “从中午开始吧，我接班的时候是一点。”虽说一班岗上了八个多小时，但放在今天这样的非常时期，谁都不会抱怨的。 “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这儿本来就车少人少，今天也不例外，没什么特殊情况。从这儿过去的车不多，每一辆我们都查，也没发现什么情况。” “每一辆都查吗？”杜重阳插了一句，设卡盘查的事他太清楚了，如果真的每辆车都查，民警能不能受到了放在一边，道路交通瘫痪的结果，只怕各级领导都承受不住。不过看这个路口荒凉清冷的样子，似乎就算逢车必查，也不会对交通造成多大影响。 “那当然，”老李的胸脯拍得有些没底气，“不过有些实在没必要查的，我们就放过去了。” 这个老家伙，刚吹牛说逢车必查，这又冒出个没必要查的就放过去，牛皮吹破了吧？杜重阳一边在心里暗笑，一边问道：“哪些车是实在没必要查的？” “比如说警车，都是自己兄弟，查什么查？” 对啊，那辆陈云要求协查的三菱越野警车，不就是从这个路口过去的吗？“听你一说好像有大批警车从你这儿过去一样，不就一辆三菱吗？”老李这个人，杜重阳还是了解的，在巡警大队算是资深老将了，嘴上虽然爱开玩笑吹大牛，干起活儿来却认真得很，和这样的老家伙打交道，杜重阳愿意顺着他们开开玩笑。 “一辆？”老李摇摇头，伸出三个手指，“至少有三辆。” “三辆？这么多？”看到老李忽然认真起来，杜重阳忍住笑，继续开着玩笑。 “一辆是你们要找的三菱越野车，”老李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杜重阳那辆三菱，“和你这辆一模一样，我当时还说，难道是杜大队过来搞慰问了？刚想敬礼，龟孙子理都没理我就过去了。” 敬礼，杜重阳差点儿笑出声了，这个老家伙，在这儿说相声呢吧，他什么时候给自己敬过礼？“那还有两辆呢？” “一辆是挂着零字段号牌的切诺基，大概是下午不到六点的时候过去的，还有一辆是切诺基警车，过去的时间不长。” 集安市公安局机关c下属分局c派出所，装备的警车不是切诺基就是桑塔纳，今天这种全市警察大调度的时候，过去个把警车，再正常不过了。想到这儿，杜重阳看了一眼陈云，笑道：“老陈，幸亏你要求查找的是一辆三菱警车，如果是一辆切诺基，或是桑塔纳，那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等到看清陈云脸上凝重的神色时，杜重阳的笑容不由凝结在脸上。 “老杜，你忘了吗，我要求查的，除了一辆三菱警车，还有一辆切诺基警车。”陈云看着杜重阳，缓缓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辆零号段的切诺基，应该属于刑警大队，就是在今天下午，它被抢枪脱逃的嫌疑人许正阳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心理分析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杨东站在平房门口，心神不宁的看着院子中央的陆占山。陆占山举着手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昏黄的灯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张胖脸严肃的快要成了雕塑。 陆占山确实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集安的刑警还真不能小看，这个副大队长已经查得这么深了，居然摸到了龙头的线索。自己只知道此次集安之行，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龙头，至于龙头到底是什么，手术刀一行人中只有大哥欧阳逸轩知道，其他兄弟对此一无所知。集团的规矩，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也别打听。所以，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大哥，龙头到底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不过，既然对王大鹏的审问涉及到龙头，那就得请示大哥了。 大哥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除了警惕，还是警惕，这种情绪，完全可以从接下来的一连串问话感受到。“他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这小子猜的？”这件事干系重大，如果只是王大鹏的猜测还好，如果不是，那就有些麻烦了。 “我也不太清楚。”陆占山仔细回味着方才王大鹏的神情，说实话，这个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在枪口下还能泰然自若，算是有几分胆色，光从神色判断，很难断定这小子是怎么摸到龙头这条线索的。 现场负责审查问话的人无法判断真假，欧阳逸轩这个坐在后端的人更没法判断。听着陆占山一点底气都没有的回答，欧阳逸轩不由有些心烦，这点儿破事儿，怎么像个破筛子一样，到处都在漏。早知道当初就听凌朝阳的，不碰老鹰，专心致志找龙头就对了。 一想到凌朝阳，欧阳逸轩脑子顿时一亮，对了，自己听不出门道，陆占山看不出门道，心理专家c审讯专家凌朝阳应该没问题吧，让他来听听，没准儿会有发现。“你等一下，我找找老凌。” 又是凌朝阳，陆占山心中不由一阵烦乱，作为银翼集团首屈一指的谋略高手，他自认为把握对手心里无人能出己右，可偏偏集团上下公认的审讯高手，心理专家是凌朝阳，身为手术刀小组老三，居然被一个凌朝阳比了下去，他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服。但是没办法，专家的名头已经叫出去了，现在的人，就是一个毛病，对所谓的专家太过迷信，就连自己的老大都不能免俗。 电话中的沉默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凌朝阳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穿了过来。“他是怎么说的，把原话跟我讲一下。” “那小子说，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他身上，已经被他藏起来了。”陆占山对这句话记得很清楚。 “那他之前有没有说过，这个你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陆占山再次仔细回忆了一遍，“没有，他没说过。” “你有没有追问他一句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有。”陆占山实话实说，当时一听到这句话，自己就立即从屋里出来向大哥电话汇报情况，多一句话都没问。 “我觉得是他猜的。”凌朝阳的声音斩钉截铁。 “为什么这么判断？”陆占山有些不服气，同样一句话，怎么自己听在耳朵里，就没有这种感觉。 “第一，王大鹏不具备获悉关于龙头信息的条件。”凌朝阳习惯性的开始了一二三的论证。 “我不同意你的判断。”陆占山打断了凌朝阳的话，他从心里反感这种张嘴闭嘴就一二三的说话方式。“我觉得王大鹏有很多途径可能获悉关于龙头的信息。” “那你说说看。”想好了的一二三一下子被堵了回来，就好像下楼梯一脚踩空一样，凌朝阳觉得有些不快。 “事发之后，我们先是安排杨东对老鹰搜身，没有结果之后又安排刘子强搜了老鹰的宿舍和教室，这些都是线索。” “你说得对，这些都是线索。”凌朝阳特意把线索两个字加重了语气，“通过这些线索，无论是杨东，还是刘子强，都能清楚的判断出我们在找东西，但他们都不可能知道我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凌朝阳说的有道理，靳百川给杨东和刘子强打电话的时候，绝对没有提到“龙头”两个字。但是这就够了吗？“是啊，刘子强和杨东确实不知道龙头，但有人知道。” “还有谁知道龙头的事儿？”凌朝阳愣了一下，这件事的知情范围控制得已经很小了，五大门派只有鬼王c杜乐天这样的核心人物知道一点点情况，要说警察能从这些人嘴里把信息掏走，他还真是不相信。 “老鹰自己。”王大鹏的任务就是对老鹰审讯，老鹰完全有可能把龙头的事儿告诉他。如果真的是老鹰开了口，那意味着警察已经知道了龙头的下落，这个结果，无疑是集团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可能。”凌朝阳的语气还是坚定异常，一点儿都没有强词夺理色厉内荏的感觉。 “为什么？”这次不仅是陆占山想知道答案了，连欧阳逸轩都竖起了耳朵。 “如果王大鹏的信息来自老鹰，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甩出龙头的名字？” 陆占山这次沉默了，凌朝阳果然有一套，哪怕王大鹏听说过“龙头”这两个字，只要把这两个字扔出来，远比现在这样打哑谜震撼的多。 “所以，我认为，那个叫王大鹏的刑警队长，只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发现，我们可能在找东西，而这个东西，就在老鹰身上。”陆占山这么一搅和，凌朝阳的一二三彻底被打乱了，干脆把结论抛出来吧，事儿已经说清楚了，何必非要一二三的拽来拽去呢？ 听筒里传来欧阳逸轩询问凌朝阳的声音，“老凌，你推测一下，王大鹏知道的这些，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当然有可能了，陆占山几乎要脱口而出，这还用问吗，王大鹏已经开始调查杨东了，这意味着什么，那一定是王大鹏把种种疑点向上级汇报，之后上级决定开展调查的。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王大鹏曾经向谁汇报过。 “我觉得这些情况，目前只有王大鹏一个人知道。”电话中凌朝阳的推测与陆占山的想法大相径庭。 “这又是为什么？”陆占山觉得自己今天快要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要不是凌朝阳刚才分析的头头是道，完全压住了自己的风头，自己一定把自己的判断亮出来对凌朝阳狠狠驳斥一番，不过现在，自己最好还是问个为什么，然后听听凌专家是怎么分析的。 “别的不说，如果王大鹏真的把他的怀疑向上汇报，现在来找杨东的，就不会是他一个人。” 又是一语中的，陆占山觉得自己已经有点佩服凌朝阳了。是啊，集安一中枪击案这么重要的案子，杨东居然敢在其中做手脚，如果自己是集安市公安局的局长，不用等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只要发现这小子有可疑，就会立即用雷霆手段把他收押审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这起近乎陷入僵局的案子打开突破口。 “这个人很危险，也很狡猾。”陆占山开始咬牙切齿，兔崽子，没想到是个虚张声势的，差点儿被他几句话牵着鼻子走，“我建议马上除掉他。” 手术刀小组的三爷要杀人，什么时候犹豫过？但此时此地不同，这里是集安市，要杀的是一个刑警，还是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手上已经有一条警察的人命债，再加上一条，搞不好就是整个集安警界的同仇敌忾，这个账，需要老大好好算算。 杀，还是不杀，绝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一定要把利弊分析清楚。杀掉王大鹏，一劳永逸，风险就是一旦事情败露，将会面临来自白道的疯狂扫荡。如果放了王大鹏，杨东就会败露，紧接着靳百川也会败露，集安一中枪击案的真相就可能一步步浮出水面，银翼c老鹰c龙头会一个个被揪到阳光下，这个结果，绝对不能接受。王大鹏这个警察，不能留，必须除掉。 “干得利索点儿，别露了马脚。” “大哥，您放心好了。”这还用嘱咐，杀个把人，那还不是家常便饭。 陆占山终于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些。杨东紧绷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老陆，怎么样？”王大鹏是他带来的，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后悔，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这么做，不就是说了几句假话嘛，能怎么样，大不了把自己的官儿免了。现在倒好，真的和这帮人上了一条船，想下都下不来了。希望这帮家伙能有好招，让王大鹏这个烫手山芋回心转意，老老实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事儿了杨所，您可以回去吧。”陆占山轻松的笑了笑。 回去？杨东愣了一下，这就回去了？事儿还没解决呢，自己走了，把王大鹏扔下，他们搞得定吗？ “老七，把那辆帕萨特开过来给杨所。”陆占山向站在门口的戚勇喊了一声，既然要除掉王大鹏，自然要把杨东支开。至于王大鹏开来的切诺基警车，也要一并处理掉。 杨东额头渗出冷汗，这帮小子要下狠手，算了，具体的事儿自己还是不要问了。已经死了一个张强，再多一个王大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帕萨特轿车被杨东开得像是逃命，看着车灯照耀下的路面，似乎两边的漆黑正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挤压过来，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再次擦了一把汗，脚下加了把劲儿，让车子开得再快一点。 不对，怎么这里还设了盘查点，更不对了，如果是盘查点，路边的警车怎么连警灯都不开？ 一脚刹车，帕萨特停在路边，杨东哆嗦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占山的号码。 快接电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曾经的功臣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康剑成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再多想，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人生信条，无论如何，要和刘子强谈一次。 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毕业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作为当年被分派到省公安厅的唯一一名大学生，省厅决定将他安排在办公室工作，因为在公安局，不缺侦查办案的好手，缺的是会写官样文章的秀才。省公安厅办公室，能在那里工作，就意味着天天可以在厅长身边打转，只要给领导留下一个差不多的印象，就会换来不错的仕途机会，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从那样的岗位起步，从开始就比别人快了好几级台阶。可是，对这样的机会，刘子强说了“不”。 面对省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惊讶的目光，刚刚毕业的刘子强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基层刑警。好吧，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满足你。于是，刘子强来到集安市，成为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一名侦查员。 这一段故事，是省公安厅厅长林杰在自己前往集安上任之前讲给自己的，讲这一段往事的时候，厅长林杰的惋惜溢于言表。 “剑成，对刘子强，我曾经寄予厚望，当年就是我把他从公安大学招来的，知道他选择了基层刑警，我很高兴。这年头，肯在基层吃苦的孩子越来越少了。这些年我职位越来越高，事情越来越多，可对他的关注却一点儿都没少。不瞒你说，逢年过节，刘子强都会到我家里来看我，我对他的印象，真的不错。”说到刘子强的时候，林杰的语气不再像是一个公安厅厅长，倒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在谈自己喜欢的学生。 康剑成当时没有表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被派往集安担任局长，就是因为那封针对副局长刘子强的实名举报，而那封实名举报，正是这位厅长大人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的。 “这次去集安，你要稳扎稳打，务求彻底解决问题，对于队伍中的害群之马，绝不手软。但是对刘子强，我一直想问，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年，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要给我一个答案。” 如果说林杰厅长的一番话，只是让自己对这个被实名举报的副局长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那来到集安市公安局之后，看到刘子强档案中长长的立功记录，康剑成惊讶了。在省厅刑侦处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功有分量，什么功只不过是个安慰奖，康剑成一清二楚。刘子强档案中一条条记录，全都是侦破某某某案件，荣立个人某等功，这些功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水分。这个人是个功臣，如果套用军队里的一句话，这是个英雄。 曾经一度，康剑成怀疑陈云的实名举报是不是有问题，但经过半年的明察暗访，旁敲侧击，冷眼旁观，康剑成失望了，自己的副局长刘子强，真的有问题。 半年的韬光养晦，自己沉默的时间够久了，现在，集结的号角已经吹响，当然是悄悄吹响的。接下来就是无声的冲锋号，扫黑风暴马上就要掀起，下一步很可能就要与刘子强刀兵相见了。该怎么办，对这样一个曾经荣誉等身的有功之臣，难道真的要一棍子打死吗？这个问题，康剑成想了许久，一直没有答案。直到方才，陈云那个越级请示的电话，让他下定决心，就算没有林杰厅长的一番叮嘱，自己也要和刘子强谈一次话。对于这样一位屡立战功的老将，还是要给机会的。 房门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康剑成清了清嗓子，后背靠在椅子上，提高声音说了声：“请进。”办公室房门被推开，刘子强走了进来。 “康局，您找我？”从接到康剑成电话那一刻开始，刘子强就觉得自己眼皮子有些乱跳，今天这一下午，自己按照靳百川的一条条指示忙个不停，忽然被局长召唤，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毛。做贼心虚看来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老刘，坐吧。”康剑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让刘子强坐下。“怎么样，这一天够辛苦的吧？” 刘子强心头一跳，偷偷看了一眼康剑成，康剑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并没有异样。看来康局是真的在对自己表示关心，或者真的是寒暄一句而已，总之没有暗指自己偷偷摸摸帮靳百川干事的意思。 “是啊，今天这一天，真够一呛。”刘子强稳了稳心神，“不过辛苦的不止我一个人，全局上下都忙了一天。康局您不是也一直忙到现在吗？” 康剑成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茶叶柜前，泡了一杯茶端到茶几边，刘子强连忙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杯子，却不急着喝，静静看着康剑成。大晚上的一个电话把自己叫到办公室，绝不会是问问辛苦，喝杯茶水这么简单。 康剑成没有回到办公桌边，而是就近坐到刘子强旁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若有所思的问道：“老刘，我来集安有半年了吧？” 这就要开始了，刘子强在心中打起精神，如果他感觉的没错，今天晚上这次会面，恐怕是一场不怀好意的鸿门宴。“六个月零二十三天，局长，马上就该七个月了。” “是啊，转眼都要七个月了，岁月如梭啊。”康剑成一边笑一边摸了摸鬓角，“这七个月，比我在省厅刑侦处三年操的心都多，市局的活儿不好干啊，我这鬓角都有了白头发喽。” “康局的能力兄弟们有目共睹，这七个月不到，集安市局简直是面目一新。省厅领导没有看错人。”刘子强是官场老油条了，于无声处拍马，那是手到擒来的把戏。 康剑成摆了摆手，他也是官场老将，这种马屁科见得多了，早已有了免疫力。“老刘，今天就咱们老哥两儿，你别把我当局长，我也不把你当副手，咱两就当是老朋友，在这儿交交心。” “行啊。”刘子强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水杯放到茶几上，笑话，我不把你当局长，可能吗？和你交心，我敢吗？不过既然您老人家要演一出礼贤下士，我就配合您一下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叫您老康了？” “那还用问，当然可以。”康剑成也是哈哈一笑，还好，开局不错，气氛够融洽。“老刘，来集安之前，林杰厅长把我叫去面授机宜，说了整整两个多小时，你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吗？” 废话，刘子强在心中暗骂一声，林杰和你密谈，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找话题都不会找，亏你还能在省警界混到这么高的位置，老天真是瞎了眼。骂归骂，该敷衍还是要敷衍的。“厅长向您面授机宜，我哪儿有那个高度，能猜到厅长的工作思路。” “这两个小时，厅长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说你。” “说我？”刘子强不由一怔，公安厅长向即将到集安上任的局长介绍他所知道的集安市局班子成员，那是很正常的，可是要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单独介绍自己，就有些不正常了。虽说自己逢年过节都会给厅长林杰送礼，但以林杰那个狗熊脾气，自己送礼从来都只敢送集安特产，而林杰也绝不会因为自己送些特产，就对自己另眼相看，在新任局长面前对自己大夸特夸。“我有什么好说的？” “那个当年被林杰厅长亲自招录进入省厅，放弃省厅办公室的工作机会，坚决要求到基层刑警队工作的公安大学大学生，林厅长从来都没有忘记。” 刘子强一下子愣住了，放弃省厅办公室的工作机会，主动要求到基层当刑警，现在回头看看，那个刚刚走出校门的热血青年，自己已经快要不认识了，而林厅长居然还记得。 “厅长他亲口对我说，当年他把你从公安大学招来之后，知道你选择了基层刑警，他很高兴，还说这年头肯在基层吃苦的孩子越来越少了，这些年他职位越来越高，事情越来越多，可对你的关注却一点儿都没少。这些年你屡立战功，他很欣慰，老刘，林厅长对你，是寄予厚望的。”康剑成的语气饱含深情，林杰厅长说话时的惋惜和心痛，此刻仿佛历历在目。 一阵酸楚不由在心中涌动，厅长竟然这么关注自己，当年到了集安市局刑警大队，眼看着那些比自己晚毕业在省厅工作的师弟，升官的升官，分房的分房，自己却整天在一线摸爬滚打，天天和地痞流氓打交道，钻阴沟c追飞车c翻墙头什么危险动作没做过？一有案子就没白天没黑夜的干，光女朋友就吹了三个，曾经一度，一想到自己居然放弃了省厅办公室的工作机会，就恨不得大嘴巴抽自己。不错，那些年拼了老命是立了不少功，可是有什么用？能干和被提拔，从来都是两码事，如果不是靳百川，自己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吗？可是，如果林厅长知道自己和靳百川的那些事儿，还会对自己寄予厚望吗？ “既然是兄弟之间的谈话，我就不避讳了。其实老刘你也知道，我到集安之前，集安市政府向省厅建议的局长人选，不是别人，正是你。” 康剑成还真是坦白，是啊，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杠，这间办公室，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可是现在，自己一个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我倒是听说了。”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否认，既然提到了，那就爽快的如实说就是了。 “照理说，以老刘你的资历，当这个市局局长是众望所归，可是，省厅最终没有同意市里的意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啊，为什么呢？刘子强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了康剑成，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整整半年多，难道今天，能从康剑成这里得到答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迟到的代价（上）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怎么样，情况稳定吗？”高国庆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床头仪器上平稳的数据，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把头转向身边的护士，现在情况良好，但自己不在的时候情况怎么样，还是要问问的。 “一直都很平稳。”重症监护病房现在一共有五名重病患者，三个护士完全应付的过来，高国庆特意安排一个护士专门盯着这个特殊的病患。 病人的情况看来很不错，高国庆满意的点点头。看看那两个女生，长头发的那个一直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病人，短头发的那个则坐在床尾，随着病人情况的稳定，看起来已经有些百无聊赖。看来真正对病人情况牵肠挂肚的，是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高国庆在脑子里搜索着刚刚钱建平介绍给自己的名字，对了，叫方舒。 “方舒，你跟我来一下吧。”接下来的举措风险有些高，配合实施的人，和患者关系越密切越好。这个长头发女孩似乎比那个短头发的更合适。 “我能离开这儿吗？”方舒抬起头看着白口罩上面高主任的眼睛，许正阳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没关系，病人现在情况很稳定。为了配合接下来的治疗，你需要了解一下病人的过去。” “病人的过去？”方舒迷茫了，自己明明已经告诉过这位高主任了，许正阳的过去，她毫不知情。 “是的，病人的一位故人来了，他会向你介绍关于病人过去的一些情况。” 病人的故人，老天保佑，终于有认识许正阳的人来了。方舒心中一阵激动，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久坐之下忽然起身，眼前不由一黑，身子晃了一下。高主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方舒深深吸了口气，把突如其来的晕眩赶到大脑之外，淡淡说了句：“没事儿，就是站起来的快了些。” 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吗？就要知道许正阳的过去了，看看那个端着枪果断杀伐的许正阳，自己真的准备好听他过去的故事了吗？ 肖长远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好家伙，一口气奋笔疾书了两大篇纸，虽然时间不算长，可是消耗的脑力却足够多。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心中颇有成就感，无论是谁，要了解老鹰的过去，从他的父亲上一代老鹰开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该步入正题了，既然是由远及近，那最初的问题应该是关于猎日基地的。猎日基地的事儿，自己没有参与，自己知道的那些，大多来自于贺东海的介绍，该从哪些开始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高国庆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这就是高主任方才说的，老鹰的同学吧？肖长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面洽的女孩，女孩身上的校服还沾着血迹，神情疲惫的有些憔悴，即使这样，也无法掩饰那种清秀的丽质。这个女孩能让老鹰在昏迷中感受到安宁，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在肖长远记忆中，要让老鹰打开自己的感情世界，那简直比攻下敌人一座碉堡还要难。 “肖处长，这就是患者的同学方舒，下一步将有她具体负责对患者开展唤醒刺激。” 唤醒刺激，肖长远微微一愣，如果不是刚才高主任已经说过了他的治疗方案，这个医学术语一定会把自己搞得一头雾水。就是拿着自己拉的清单在老鹰耳朵边念，换成术语就瞬间高大上起来。 “在开始之前，你要把患者的背景情况介绍一下，”高国庆一边安排方舒在沙发上就坐，一边给肖长远布置任务，“情况介绍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肖长远点点头，介绍老鹰的背景，那很容易，不过对于老鹰曾经执行过的秘密任务，自己是一句都不会透露的。“需要我从哪儿开始？” “我想先了解一下许正阳的家庭情况，他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现在在哪儿？”方舒几乎没有犹豫，就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一年多无家可归，许正阳最想知道的，一定是自己父母的情况吧。 “也就是说，他还不到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方舒的头从那两页纸中抬了起来，心中的震惊完全从眼里流露出来。一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就成为彻头彻尾的孤儿，她的心就觉得一阵阵疼痛。 肖长远点了点头，关于老鹰的母亲，肖长远所知不多，只能把从贺东海那里听来的故事复述一遍。至于老鹰父亲的死，那两页纸写得足够详细了。 “他的父母和你是同事，对吧？”纸上的故事和肖长远的讲述，对方舒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不知道对生活在那样一个世界里的人，同事这个词是不是合适。 “或许用战友这个词更合适。”肖长远纠正着方舒，同事，这样的称呼太简单了，远远不能涵盖战友这个词中包含的情谊。 “那他还有别的亲戚吗？” “没有。”肖长远摇摇头。 “那谁去照顾他呢？你们会照顾他的，是吧？”一个七岁的孩子，没了父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想想就让人觉得辛酸。 “其实在他十岁之前，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肖长远叹了口气，看着战友在眼前牺牲，却无法照顾他唯一的儿子，这是刀锋大队的耻辱，也是刀锋大队心头永远的痛。“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个人间地狱中，整整过了五个年头。” 不合格人员的补考，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那一幕发生在暴雨中的惨烈争斗，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让自己不寒而栗。那并不是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当妈妈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停止呼吸的时候，死亡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再陌生。可是，看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挥拳把另一个同样朝夕相处的同学置于死地，那种感觉，就是深入骨髓的冰冷。虽说自己和这两个同学，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们，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同样是九十六个小时的禁闭，在漆黑一片的小屋中，自己没有体会到第一次被禁闭时那种绝望和恐惧。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六十三号那近乎癫狂的眼神，和二十七号那雨水冲刷下依然满是血污的面容时，彻骨的寒意早已掩盖了对黑暗的恐惧。六十三号，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居然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的同学，太可怕了，自己决不能和这样的人做对手。 当禁闭室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刺目的阳光一下子充斥了狭窄的房间，眼睛在光亮下生疼。不是第一次被禁闭了，自己爬起来，艰难的挪动着僵直的双腿，根据经验，从禁闭室出来，自己需要回到宿舍，洗澡，换衣服，然后像从没被紧闭过一样去上课c训练。 “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教官漠然的声音。 “报告，回宿舍换衣服。” “暂时不用了，先跟我来。”不等自己回答，教官便大步走在了前面。自己紧跟在后面，不用多说，也不用提问，服从就对了。 站在操场边，看着操场上正在一对对互相摔打的学员，耳朵里听到的只有一声声摔打的闷响，没有人发声，这就是猎日基地，就算是在进行格斗训练，也不能出声呐喊，所有的压抑，只能在拳脚中爆发。 “停。” 热火朝天的厮杀一下子停了下来，操场上矗立起七十个小小的雕塑，鸦雀无声。 保持安静的队伍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队，而是两人一组相对而立。格斗训练进入第二阶段，学员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各自为战。每一个动作都需要两个人互相配合，这样的训练，要让大家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流，根本就不可能。一丝兴奋悄悄在心里泛了起来，终于可以交到朋友了。既然是两人一组训练，那个人之间总会说一些话吧。当了快一年的准哑巴，都快要憋死了。 “报告。”按照规矩，自己高声喊出报告，这是要求入列参加训练的申请。 “七十二号，为什么迟到？” 为什么迟到？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刚刚结束了九十六小时的禁闭，这个禁闭的命令不就是你们这些教官下达的吗？“报告教官，刚刚结束禁闭。” “因为被禁闭，你迟到了七十二个小时，明白吗？” “明白。”迟到了七十二个小时，是啊，自己被禁闭的第二天，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开始了，这么算起来，自己真的是迟到了七十二个小时。我的天，迟到七十二个小时，不会再来一次禁闭吧？ “第二阶段格斗训练需要分组捉对，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心中不由有些奇怪，教官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 “七十名学员已经分组完毕，没有人和你一组了。” 没有人和自己一组，这算是个好消息吗？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不用参加下面的训练了？难道说脱离苦海的机会又来了？悄悄看了看教官的表情，那张脸还是像一块木头，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为什么不回答？” 回答，怎么回答？犹豫了一瞬间，只能本能的喊道：“明白。” “要参加下一阶段的训练，你需要争取一个席位。” 争取一个席位，这是什么意思？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口中只能继续条件反射的回答：“明白。” “六十三号。”教官喊了一声，队伍中传来一声干脆的“到”。 自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完了，不用教官多说，自己就明白，接下来该面对的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迟到的代价（下）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虽然你通过了补考，但成绩依然是基础训练的最后一名，你需要经过第二轮考试，来证明你有资格站在这个训练场上，明白吗？” “明白。”同样是明白两个字，被六十三号说出来，显得杀气腾腾。明明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吃午饭，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自己空荡荡的胃竟然一阵阵翻滚，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看来自己是要和六十三号放对了，那双暴雨中闪烁着野兽光芒的眼睛，再一次在自己脑海中晃动，和这样的人做对手，自己还能活命吗？ 七十名学员围成一个圈，圈中央是自己和六十三号。教官也站在圈内，进行着比赛前的训话。 “进入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我对各位的表现很不满意。已经三天了，我要求你们把第一阶段的东西全都忘掉，你们没有一个人做到。” 场内一片寂静，自己听得一头雾水，把第一阶段的基本动作全都忘掉，为什么呢？ “我知道前面的一年你们学到了很多，各种拳法，各种腿法，你们以为真正的格斗和影视剧里面一样，你一拳我一脚的你来我往吗？第一天我就说了，那都是花架子。真正的格斗是有拳来脚往，但那是在拉开距离的时候，一旦近身，你还能中规中矩的打出直拳吗？还能拉开架势给人家一个边腿吗？不行。” 心头又开始怦怦乱跳，要仔细听，这就是自己被禁闭期间他们学的东西，这些东西，六十三号已经练了三天了，而自己却是刚刚听到，一定要认真听，快点儿理解，要在交手开始之前把差距尽量缩得短一些。 “近身格斗，要用到各种技巧，摔法c反关节制服c短距离发力，这些动作和我们学的那些基本功并不一样，有的甚至完全不同。让你们用一年的时间练基本功，不是让你们在格斗的时候只会用基本功，而是让你们体会力道运用的方法，现在，把你们那些招式全都忘掉，认真想想该怎么控制肌肉，怎么运用力量。” 教官说的不难理解，既然我们可以做到不假思索的打出标准的直拳勾拳摆拳，就应该可以同样下意识的做出自己想要做出的其他动作，这就是所谓的控制肌肉，运用力量的方法。理解起来不难，但做起来恐怕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听教官的语气，这三天，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今天这场额外的考核，是一次现场展示，”教官伸手指了指场地中央这两个即将厮杀的倒霉蛋儿，“七十二号，是基本功训练的第一名，他的拳法脚法，大家有目共睹。六十三号，是基本功训练的最后一名，如果不是我们网开一面，他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个阶段的训练。” 这叫网开一面，这四个字让自己心惊肉跳，明明是六十三号杀了二十七号争取来的机会，到了教官口中成了网开一面。如果要是没有这种网开一面，六十三号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呢？ “现在，倒数第一的六十三号要和第一名的七十二号一分高下，各位，一会儿你们会清楚的看到，就算只学了三天的格斗技巧，也会把拳脚技术高超的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在教官眼里，战斗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已经被判了死刑。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倒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连一丝白云都没有。好吧，就算死，也是个好天气，知足吧。 “开始。” 一阵微风吹过，操场上扬起一股轻薄的尘沙，六十三号轻轻移动脚步，自己提起精神，跟着移动，始终让自己面对六十三号。沙尘中，六十三号不再左右移动，开始慢慢向自己走来。风忽然大了，沙子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一下。这一瞬间，自己才意识到，随着六十三号的移动，自己竟然走到了下风头。不好，心中一惊，一边睁眼一边飞快向后退去。果然，眼睛刚一睁开，就看到一只硕大的拳头到了面门前。 幸亏在睁眼的同时自己已经后退了，否则这一拳已经结结实实打在自己鼻子上，这一下子要是打中了，鼻梁骨折是肯定的。本能的后退给自己争取到了反应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恢复镇静，抬起双手，摆出准备格斗的姿势，用左拳做前手拳自然而然的格挡，只要前手拳格挡成功，六十三号借着前冲的趋势继续上前半步，就会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自己就可以用右拳做后手拳来一记直拳，自己坚信，以自己的速度，六十三号绝对没有格挡的机会，以自己的力度，一拳就可以让六十三号倒地不起。 打向自己面门的左手直拳在自己刚刚抬起格挡的前手拳前变了方向，六十三号的左拳忽然变成了抓，四个手指牢牢搭在自己左手掌心大拇指根的位置，拇指则顶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五个手指一使劲，自己的左拳一下子散开，向鸡爪子一样被六十三号捏在手里。这只可怜的鸡爪子不仅被人牢牢捏住，而且被一下子被翻转过来，手腕关节处传来的剧痛带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歪倒，疼痛从腕关节向肘关节传递，接着是肩关节，身子顺着缓解疼痛的方向偏转，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这是什么打法，脑子里一下闪过刚才教官说过的话，“近身格斗，要用到各种技巧，摔法c反关节制服c短距离发力”，这就是教官口中的技巧，果然厉害，一下就破了自己的防守反击。怎么办？ 这个动作六十三号显然颇为纯熟，随着左手翻转自己的左手，右手已经顺势向自己的喉咙打来，那只手不是常规的握拳，而是放拳成掌，就像一把刀，以掌缘为刃，切向自己的喉头。看那凌厉的来势，只怕一击之下，自己的喉头软骨，便要如被摧枯拉朽一般击碎了。 不能就这么丢了性命，这种死法太窝囊了，自己不能这么死。在一瞬间，脑子里忽然变得清澈无比，伴随着从左手传来的疼痛，自己似乎清楚的感觉到了远远不断的翻转力道。想挣脱关节被反制造成的翻转，除非自己的力量远远大于六十三号，但实际上，自己的力气反而比六十三号要小。既然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脱身，那就要利用来自外界的力量，而就目前来说，来自外界的力量只有一个，就是六十三号施加到自己左手上的翻转之力。 大脑还没有想到应对之策，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右手打出一记变了形的直拳，说它变形，没有稳稳当当立在地上的双脚让自己实现转胯，扭腰，让力量从下到上，最终将全身之力从拳面传递出去。现在的自己，只能用最短的距离，用右臂的力量，完成这个动作。不过，这变形的小直拳，落拳的位置不是砍向喉咙的右手刀，而是手刀后面的右臂臂弯。如果来的手刀是蛇头，后面的臂弯就是七寸。 一击即中，打在六十三号右臂臂弯上的拳虽然没有直拳的全力，但足以让他的右臂向右偏转，砍出的手刀偏向一边。喉头之围一解，自己的右手顺势翻转，伸入六十三号左颈下，身体继续顺着六十三号施加在自己左手上的反关节力量翻转，只是这次的翻转不再被动，插到六十三号左颈下的右手和被六十三号反关节制住的左手成了一对相互配合的锁扣，锁住了六十三号的左臂，在巨大的翻转之力下，六十三号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自己的左手虽然依然被六十三号左手牢牢握住，但已经不再是一个难看的鸡爪。 局势翻转的如此迅速，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左手有样学样，稍一翻转，四根手指就握住了六十三号的掌心，大拇指顶住六十三号左手手背，五根手指合力，六十三号发出一声闷哼，这次变成鸡爪的是他的左手。 反关节，自己脑子里一亮，这就是反关节。 身子继续移动，左手飞快把六十三号的手翻转到后背，六十三号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子跟着翻转，面朝下趴在地上。自己上前一步，膝盖压上六十三号后腰，右臂顺势搂住六十三号的脖颈。 场中还是一片寂静，这寂静却变了味道。教官口中三天的训练技巧打败高明拳法的景象没有出现，相反，练了整整三天的一招反关节擒拿，居然被莫名其妙破了，而且是在已经占了优势，眼看就要胜利的时候被破掉的，破的彻彻底底。 谁都看得出来，这场争斗，六十三号输了，此时此刻，六十三号毫无还手之力。 教官没有喊停，就像那天六十三号和二十七号的对战一样。自己的心中一阵阵抽搐，教官一刻不喊停，战斗就一刻不会停止。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搂着六十三号的脖子一直耗下去吧。 耳中传来一阵细弱游丝的声音，“杀了我，快动手。” 是六十三号，他怎么会提这种要求？ “我受不了了，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只有死才能结束这一切。” 不行，自己决不能干这样的事儿，杀掉和自己一起训练了一年多的同学，哪怕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话，那自己也做不到。 “那天补考我就应该放弃的，我早就应该死了。” “不行，一定有别的办法。” “不会有别的办法的，你只要放开我，我就会像弄死二十七号一样，弄死你。” 有别的办法，自己的左手使劲一扭，用全身的力气扭，一声咔擦的脆响，六十三号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左臂从肘关节处脱臼了。 终于可以松口起了，自己站起身来，看着教官。现在，六十三号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自己获胜了。 教官脸色铁青，缓缓走到自己身边。“你觉得自己已经获胜了吗？” “是。” 教官嘴角闪过一丝狞笑，忽然上前一步，双手拉起六十三号的脑袋，飞快的一拧，又是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这次断掉的不是胳膊，是脖子。 教官站起身，看着面前七十双写满了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记住，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有活命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一道岗哨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站在院门口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南京路，陆占山的心中越来越不安。杨东的电话带来一个坏消息，警察把南京路包围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被发现了吗？可是怎么会被发现了呢？从百川集团过来的时候自己很小心，没发现有人跟踪。途中被盘查三次，自己也很配合，是啊，有什么理由不配合呢？集团已经给自己一行人提供了天衣无缝的身份证明材料，在警察眼中，自己绝对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守法公民。问题一定没有出在自己这里。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在盯着杨东。也许怀疑这个胖子的人不止王大鹏一个，或者王大鹏干脆就是个诱饵，真正的垂钓者抛出诱饵，让杨东乱了阵脚，他好顺藤摸瓜，揪出躲在后面的人。真是不幸，自己恰好就是躲在后面的那一个。 外面太安静了，没有警灯，没有警笛，甚至没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如果外面真的正在撒网，那此刻，这张网已经撒好了，就等着收网的那一刻。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在收网之前突出重围。 黑暗中，戚勇的身影终于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 “怎么样？”一接到杨东的电话，陆占山就把戚勇派了出去。从这个平房小院根本无法看清南京路外面的情况，需要登上附近的楼房。好在自己所在的小院对面，就有一幢九层高的烂尾楼，在楼顶用夜视仪观察，完全可以把周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能看见的几个路口都堵上了。”通报的情况很糟糕，但戚勇的语气很镇定，被人包围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也绝对不是最糟的一次。“各个路口都是一辆警车，三名警察，携带武器情况看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肯定有长枪，应该是七九式冲锋枪。” “设置路障了吗？” “没看见路障，不过我怀疑有阻车钉。”既然要张网，没有理由不把网缝的结实一些。 时间真的不多了，需要马上做决断。如果只有自己和戚勇，撤离并不难，开一辆车大摇大摆出去就行，可是现在多了一个王大鹏。大哥说了，要把王大鹏处理掉，自己可以选择在这里除掉王大鹏，然后和戚勇全身而退。可大哥同样还说要做的利索点儿，怎么才能算利索？被警察发现王大鹏还带着热气的尸体显然不算利索，事实正在证明，集安的警察不是废物，一旦发现王大鹏的尸体，当然后第一时间排查从南京路离开的可疑车辆，很快就会追查到自己头上。在大事未成之前，决不能出现这样的纰漏。要带走王大鹏，找一个偏远之地实施处决。 “去开车吧，”时间不多了，需要马上撤离，“用王大鹏那辆切诺基，在他们收网之前混出去。”陆占山一边说一边快速走向小平房，要让王大鹏乖乖配合，应该不算困难。 看着匆匆从屋外走进来的陆占山，王大鹏心中有些忐忑。这个人急急忙忙结束了和自己的对话，在外面待了十多分钟，不用问，一定是在请示对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处置。现在看来是有结果了。 “王队长，让您久等了。” “不算久，十多分钟罢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陆占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急不躁，时间虽然紧迫，但绝不能让王大鹏看出来。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马上放我走，我不觉得还有什么消息是好消息。” “王队真会说笑，放您走那是早晚的事儿，堂堂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您要是少了一根毫毛，集安警察一定会把我们哥几个生吞活剥了的。”陆占山哈哈笑着说道，“不过在放您走之前，我们大哥想要见您一面，有些话，他老人家想当面和您说清楚。” 幕后黑手坐不住了，要跳出来和自己谈判。陆占山说的话，有一半王大鹏是相信的，以自己的身份，这帮人还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自己出来找杨东谈话，虽说没有告诉第三个人，但要追查并不难。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刑警队一定会追到杨东那里，顺着杨东再往下，幕后黑手想藏都藏不住，所以，他坚信，这帮人不敢对自己动手。既然不能动手，那恐怕只剩一个方法收买。在当今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不是金钱和权力买不到的，自己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先脱身再说。 “好，我这就和你们的大哥见面聊聊。” “不过在此之前，得委屈一下王队。”陆占山把左手从背后伸了出来，轻轻一抖，明晃晃的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大鹏脸色一沉，那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手铐，看来他们是想把自己铐起来带走。 “王队，您比我清楚，今天的集安，到处是警察，从这里到市区，不知道要过多少盘查点，您要是拉开车门跳车，我们哥俩轻则成为阶下囚，重则成为枪下鬼，所以，必要的预防措施还是要有的。” “笑话，”王大鹏冷冷一笑，“我要捣乱，还需要跳车吗？张嘴呼救不比跳车来得简单？” “对了，”陆占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拍着脑门，“多亏王队提醒，还有呼救这回事儿。”说着胖脸上又挤出了难看的笑容，右手又从背后拿了出来，手中是王大鹏那支乌沉沉的五四手枪，“既然说到呼救，那就得再加一套预防措施了。待会儿您会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就在您的身后，这支五四式会隔着副驾驶座靠背，指着您的心脏，只要我觉得情况不对，子弹就会把您的心脏打成碎片。我是烂命一条，临死前能有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陪葬，祖坟上也会冒青烟的。” 被自己的手铐铐着的感觉真是不好受。王大鹏动了动右手，右手被铐在副驾驶车门把手上，一件衣服披在胸前，恰好把手铐遮挡的严严实实。陆占山从后座伸过手来，将副驾驶车门的门锁按下，轻声在王大鹏耳边说道：“王队，千万别耍花样，您的手枪在后面盯着您呢。” 耍花样？王大鹏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还真不打算冒险，和这帮亡命之徒赌命，不值得。 “走吧。”一切准备停当，陆占山拍了拍驾驶座上戚勇的肩膀。切诺基警车缓缓开出院子，开上漆黑一片的南京路。 南京路依然如来时一般死寂，车灯照耀下，路两侧徒有其表的路灯杆如一个个鬼怪一般张牙舞爪，王大鹏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此刻，不正落在敌人的鬼爪之中吗？ 前面忽然闪起一盏红灯，红灯在夜空中左右漂移，画出一条条醒目的红线。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王大鹏一眼就认出，那是巡警拿在手中挥舞的停车指示牌，这里有盘查点。 不对啊，这里为什么会设盘查点呢？一个近乎废弃的荒凉区域，连个鬼影都没有，安排人在这儿设点，不是浪费吗？再说了，自己来的路上看的很清楚，下了二环路，只在向阳新村路口有一处盘查点，这个盘查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既然是盘查，怎么连警灯都不开？难道这些人也是假冒的，和自己车上的人是一伙儿的？ 切诺基车缓缓减速，后背明显感觉到隔着椅背传来的枪口压力，身后传来陆占山压得低低的声音，“王队，别乱说话，我保证，一有意外，我不光可以干掉你，还可以干掉下面那三个废物。”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这里是临时加的盘查点。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在这里临时加人？不开警灯，看起来像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能惊到什么蛇？ 车子停下了，灯光所及之处，两名全副武装的巡警，头顶钢盔，身穿防弹背心，斜挎着七九式冲锋枪，枪口指着地面，盯着面前的切诺基警车。巡警脚下，是闪着寒光的阻车钉。 王大鹏心中一动，居然用到了阻车钉，这不是临时盘查，是封锁，市局封锁了南京路，难道陈云知道自己遇险了？不可能啊，自己根本没有求救，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自己被绑架呢？封锁南京路不是因为自己，可不是因为自己，又会是因为什么呢？这里难道真的藏着什么秘密吗？ 手持停车牌的警察已经站在驾驶座旁边，手中的停车牌在驾驶座玻璃上轻轻敲了敲，“熄火，摇下车窗。” 戚勇摇下了驾驶座玻璃，却没有熄火，对着窗外的警察笑笑，说道：“兄弟，自己人。”自己开的是警车，这话说起来有底气。 警察看了一眼戚勇，又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王大鹏和后座上的陆占山，没有再提出熄火的要求，既然是自己人，确实没有必要那么公事公办。“哪个部门的？” “刑警大队的。”戚勇指了指身边的王大鹏，“这是我们王队。” 警察的目光落在王大鹏脸上，王大鹏清楚的感到身后的枪向前又捅了一下，只好微微点点头，向盘查的警察挤出一丝微笑。 “这么晚了，王队您这是”警察显然已经确认了王大鹏的身份，既然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车，查验证件自然可以免了，寒暄一句还是应该的。 “出来查个事儿。” 警察点点头，向身后挥了挥手，“是刑警大队的车，放行。”两名端着冲锋枪的警察连忙一阵忙乱，将阻车钉收了起来。 “辛苦了兄弟，见到老杜帮我带好。”王大鹏笑着对驾驶座旁的警察告别，戚勇踩下油门，车子快速通过路口。 看着车子的尾灯渐行渐远，手持停车牌的警察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拿起对讲机，按下送话按钮：“杜队，听到请回话。” “讲。” “之前通报查找的切诺基警车，刚刚通过我的路口，向你的方向行驶。” “有什么异常吗？” “车上有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另有两名男子，怀疑王大队长被人劫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执迷不悟的副局长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康剑成看着刘子强热切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刘子强的痛处，可是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自己还不能明明白白告诉他，得兜个大大的圈子。 “当年在省厅工作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下面的工作不好干，几个市县里面，集安更是复杂。老刘你在集安这么多年，应该深有体会吧。”康剑成抛出了问题，却没有急于回答，话题一转，谈到了集安的局势。 “复杂吗？”刘子强一心等着康剑成揭晓答案，一听康局又扯起了别的，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在我这个粗人看来，省厅的情况才复杂。下面市县的都说，放眼省厅，就算是看大门的老大爷，背后都可能有吓人的背景。你一句话说得不合适，没准儿第二天就能传到厅长耳朵里。” 刘子强说的是实情，如同许多大机关一样，省厅也是派系林立，只要一有派系，就有是非之地，是非之人。说实话，在这一方面，地方比省厅要简单得多。不过现在自己和刘子强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看来刘副局长会错了意。“我说的复杂，不是单位内部，而是社会面。” 社会面复杂，刘子强想了想，在他看来，集安的社会面没什么复杂的，治安状况良好，这些年从来没发什么恶性案件，当然，今天这一天除外。“还好吧，集安这些年还算太平。” 康剑成看着刘子强的神情，刘子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虚假，看来这位副局长真的认为集安是一片太平。真的太平吗？看起来确实是这样，自己来了半年，连一起都没有，还真是难得。但康剑成知道，这种太平景象，只是表象。自己用半年的时间就看清楚了这件事，刘子强在集安二十多年，难道真的没看清吗？ “老刘，我不这么看，我觉得集安的太平下面，有一股暗流涌动。”既然要交心，就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至少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没有必要隐瞒。 “暗流涌动？我没发现。”刘子强心头一动，康剑成话里有话，今天这场谈话，到现在终于要进入刀光剑影的阶段了。 “还记得南京路吧？” 南京路，当然知道，南京路和暗流涌动有什么关系？ “我在省厅待了很多年，见过不少市县因为房地产开发引发恶性案件。” 这些年，省的房地产开发如火如荼，各种档次的楼盘在各个市县如雨后春笋般“嗖嗖嗖”的往出冒。开发房地产，必然涉及征地拆迁。征地拆迁是个复杂的社会问题，但地方政府往往采用了开发商主导的模式，由开发商去和居民谈补偿条件。此类谈判一旦无法达成协议，开发生和居民就会产生激烈冲突，恶性案件就此发生。 几年前省下面一个市就发生了失地村民不满开发商的补偿条件，围堵建筑工地，结果被开发商雇用黑道人士袭击，造成一死五伤。本来简单的近乎一目了然的案情，在当地公安机关手中拖了一年多，竟成了久拖不决的悬案。拖到最后，五名伤者居然都偃旗息鼓，搬进了开发商提供的补偿住房，只剩了死者家属日复一日的上访伸冤。 眼看着案子就要成为悬案，谁知死者家属不知从什么渠道，攀上了一门在中央电视台的亲戚，这个亲戚不负众望，说动了焦点访谈来采访，整个采访做的密不透风，等到节目播出，省上下震动。省委领导要求省公安厅督办此事，省公安厅则更是彻底，直接要求刑侦处将案件上提审理。刑侦处接手案件后，以雷霆之势开展工作，迅速将涉案人员全数缉拿归案，接着就是深入审查，幕后指使的开发商负责人浮出水面。等到开发商负责人落网，迅速将向当地政府领导贿送财物，获得政府领导庇护的事儿抖落的一干二净。线索移交到省纪委，引发了该地官场地震，数十名官员落马。 那次事件之后，省委意识到涉及拆迁征地的案件，背后往往有官商勾结，当地审理十有是石沉大海。省委领导一声令下，凡涉及此类案件，一律由省公安厅直办，而所谓的省公安厅直办，实际上就是省公安厅刑侦处直办，具体负责的，真是康剑成这个专办大要案的倒霉蛋儿。 这些年，就是因为办理此类案件，康剑成的足迹几乎踏遍了省各个市县。奇怪的是，有着省最大房地产开发商百川集团的集安市，竟然从来没发生过此类案件。因此，在刑侦处工作期间，自己接触最少的，正是此刻自己正在任职的集安市公安局。 到集安之前，康剑成还以为是集安处理此类问题方式得当，等到了集安，自己踏足到南京路上那一刻，他明白自己的以为是错的。这么大一片烂尾楼，意味着有多少村民失去土地，既然是烂尾，意味着没有收入，开发商不是慈善家，没有收入，怎么会有补偿。没有补偿，失地农民却没有闹事，怎么可能呢？ “老刘，我一直觉得奇怪，南京路那么大一块地，就这么烂尾了，失地农民有没有得到补偿呢？” “康局，失地农民补偿的事儿，应该是政府的问题，和咱们公安关系不大吧。”果然，这个问题提得够尖锐，南京路的事儿，里面当然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康剑成这只老狐狸知道多少。 “如果失地农民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却没有一个人闹事，这是不是很不寻常呢？” 一亩地就是那么点儿钱，够干什么用的，补偿当然是不够的。没有人闹事，当然不寻常，这里面的玄机，绝不可对外人道。“或许开发商已经把补偿足额发放到位了呢？虽然楼盘烂尾，但拆迁已经完成了，补偿如果不到位，那是不可能拆得动的。” “我查过了，那几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楼盘烂尾之后就卷铺盖跑路了，而南京路的拆迁补偿，是分段发放的，先期按土地面积支付部分补偿，等楼盘发售之后再支付后续部分。所以，拆迁补偿根本就没有到位。” 康剑成这个家伙，居然不动声色的对南京路进行了调查，这老小子，竟然要碰这一滩浑水。胆子不小啊，你知道这后面有多少事儿，就敢往上凑。你往上凑，我就配合你一下，不就是演戏吗？“开发商真够无良的，可怜了那些老百姓了。” “跑路的开发商固然可恶，藏在开发商背后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无良。”康剑成眼睛盯着刘子强，话题已经离核心越来越近了。 意料之中，刘子强一脸坦荡，眼睛迎着康剑成的目光，以康剑成的能力，要查到跑路的开发商都是百川集团在背后控制的，并不算困难。不过此刻，自己绝对不能表示出一点点异样。“开发商背后还有黑幕？看来这件事很复杂啊。” “老刘，我听说，南京路开发商背后的老板，是靳百川。”康剑成看向刘子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仿佛能直透刘子强心底，挖出里面潜藏的秘密。 “是老靳？”刘子强脸上马上堆出一片惊讶，自己和靳百川的关系，集安人人皆知，在康剑成面前掩饰，反而是欲盖弥彰，倒不如自然而然叫一声老靳，显得自己心底无私，光明磊落。“老靳这个人我熟悉得很，是正当生意人，不应该做这种事儿啊。” 好一个正当生意人，康剑成惋惜的看着刘子强，老刘啊老刘，就是因为和他走得太近，你才和集安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子失之交臂，一个五大门派混混出身的黑道大哥，换身衣服就成了正当生意人了？“我来集安时间不长，对靳百川这个人不太了解，老刘你是老地头了，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你和我好好说说。” “靳百川这个人，最早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年轻时误入歧途，成了五大门派的混混，后来幡然悔悟，金盆洗手，发愤图强，一举成了商界大亨。我也是冲着这一点，才和他成了莫逆之交。” 莫逆之交，看来这个刘子强，在这件事里陷得还真是不浅。“老刘，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人这一生，要走好多路，过许多坎儿，难免有个行差踏错。好多人走错了都不知道，就在错误的路上一步错步步错，越走越远，最终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刘子强顺着康剑成的语气继续往下说道，“说道靳百川，当年我刚到集安的时候，没少和他打交道。那几年，他跟着木字门的老大们犯了不少错。真是像康局您说的那样，如果换了别人，在这条路上只会越走越远，靳百川能回头是岸，真的不容易啊。” 我说的是你，康剑成几乎要把自己心里想的喊出来了，刘副局长，靳百川从来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倒是你，再不回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再把话说得透一点吧，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尽量别留遗憾。 “老刘，你知道吗，当年在省公安厅刑侦处办案子，我们处理了不少和黑道沆瀣一气的警察，每次处理之前，我们总是想方设法给他们机会，可是很少有人珍惜，相比之下，靳百川能迷途知返，确实难能可贵。” “是啊，”刘子强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感慨，“如果集安黑道大大小小的混混，能有靳百川一半的觉悟，集安就真的太平无事了。” 唉，康剑成在心中长叹一声，刘副局长，你如果能听明白我话里面一半的意思，只怕也能太平无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可疑的依维柯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百川集团的依维柯客车从大道拐入乐天歌厅后门小路的时候，李文利顿时来了精神。将近二十分钟过去，这是进入这条小路的第一辆车。周边的情况李文利已经利用不到十分钟时间迅速查看了一番，这条小路是个死胡同，胡同左手是乐天歌厅，右手是一堵围墙，围墙过去是一个居民小区，这条不长的胡同里只有一扇门，那就是乐天歌厅后门。也就是说，开到这条胡同里的车，十有是要到乐天歌厅的。 “杜队，有人来了。”李文利推了推驾驶座上的杜凯，自从把车听到这条小路路口附近，杜凯便放倒了驾驶座，躺在座位上睡起了觉，老刑警就有这个本领，能找到机会就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这会儿合眼睡一觉，一下次睡觉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杜凯睡了，监视的重担就压到李文利肩上，好在他还没有那种倒头就能睡着的道行，盯着空荡荡的路口，越来越精神，现在终于有了情况，精神头就更足了。 杜凯一下子坐起了身，两眼放光，一点儿都不像刚刚睡过觉的样子。狭窄的后巷，一辆依维柯客车占据了多半个路面，这辆车要离开后巷，需要倒着出来，不管来的是谁，一定是到乐天歌厅有急事。 “看清车牌号了吗？”后巷灯光昏暗，从路口看过去，车牌号根本看不清。 “看清了。”李文利干脆的说出一串数字，杜凯拿起手机，拨通了刑警大队的值班室号码，第一步，要先搞清楚来的是什么人。查询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好，车牌是伪造的。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开到空无一人的后巷，挂的还是伪造的号牌，看来有一条大鱼正在咬钩，情况越来越好了。 “杜队，要不我过去看看？”李文利摩拳擦掌，挂个假牌子，一定有鬼，去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定就会有收获。 “别急，等着，别忘了，放长线钓大鱼。”杜凯很沉得住气，当刑警就是这样，该决断的时候不拖泥带水，该等待的时候要能耐得住性子。现在扑上去，很可能只是扑住几只小鱼小虾，背后的大家伙还会继续深深藏在水底，寻找机会翻江倒海。 车上下来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探头探脑四处看着，看到四下无人，这才轻车熟路进了乐天歌厅的后门。李文利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小小的铁门，期待着房门再度打开。 等待的时间比预想的要短很多，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悠闲地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沿着后巷来回走了几圈。 “认识吗？”杜凯忽然开了口，伸手指了指那名男子。李文利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个人他不认识。 “这是鬼王座下的头号打手，号称铁蝎子的邓志远，这小子居然跑到这儿来了，看来这个乐天歌厅，今天还挺热闹。” 李文利点点头，不错，先是木字门的靳百川，现在又是金字门的铁蝎子，都是五大门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凑到一起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儿来。 “看这个架势，邓志远这小子是在打前站，替人望风的。能指使着邓志远望风，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鬼王。”李文利脑子一亮，既然是鬼王座下的头马，能指使得动他的，自然是金字门的一把手鬼王。 “五大门派三大巨头在乐天歌厅鬼鬼祟祟见面，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杜凯皱起了眉头。五大门派中，土字门老大已经死了，水字门一贯超然，游离在五大门派边缘，金字门c木字门和火字门三大门派的头子聚会，实际上就是集安黑道头子的大聚会。市局刚刚准备打黑，黑道头子们就来了个大聚会，难道打黑的风声走漏了？不行，一定要搞清楚，这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铁蝎子沿着后巷来回走了两圈，径直向巷口走来。杜凯压低声音说道：“低头。”说着顺势躺倒在放平的驾驶座上。李文利来不及把副驾驶座放倒，只好急急忙忙把脑袋扎到副驾驶座的操作台下，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刑警队的桑塔纳轿车，用来外线跟踪是常事，车窗上的防爆膜颜色深得发黑，再加上杜凯选择停放的位置，刻意绕开了路灯，要除非铁蝎子把脸贴在前风档玻璃上往车里看，否则绝不会露馅儿。 李文利此刻就像一只把脑袋扎进土堆里的鸵鸟，外面的情况什么都看不到。好在杜凯是仰面朝天，稍稍挪个角度，就能从前车窗看到外面。视线所及之处，邓志远沿着路边走了一个来回，便摇摇晃晃走回了后巷。 “抬头吧，没事儿了。” 听到杜凯警报解除的命令，李文利连忙起身，长吁一口气，自己虽说没有将军肚，但像个大虾一样缩成一团，也把自己憋得够呛。 完成侦查的邓志远回到了乐天歌厅后门门口，向里面招了招手，先前从车上下去的两名壮汉终于出现了，不过，这次两人抬了一个大口袋一样的东西，李文利凝神细看，那是一块卷成圆筒的大地毯。 地毯似乎颇为沉重，两名壮汉抬着都有些吃力，走起来脚下踉踉跄跄，邓志远抢上一步，一把拉开依维柯的后门，两名壮汉跌跌撞撞到了后车门前，将地毯扔到车厢内，关上后车门，站在旁边呼哧呼哧喘气。 “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很重的样子。”李文利轻轻自言自语着，从分量上看，如果单单是一卷地毯，抬起来不会这么费劲，看来地毯里面一定卷着东西。 “别着急，看看他们还要搞什么花样。”杜凯还是不急不忙，慢悠悠的说着。 这次两名壮汉却要让杜凯和李文利失望了，两人喘了一会儿粗气，便向邓志远挥了挥手，先后从前门上了车，依维柯轿车随即便发动了起来。 “就这样完了？”李文利有些意外，等了这么久，来了一辆依维柯，偷偷摸摸只是为了搬走一卷地毯，这算怎么回事儿？ 是啊，这帮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杜凯也被搞糊涂了。 依维柯客车已经启动，正沿着后巷缓缓倒车。 “杜队，怎么办？”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是跟着这辆依维柯走，还是继续在这里守着。和两个选项，选哪一个才能获得更有价值的线索呢？ 杜凯挠了挠头，那一卷地毯显然有问题，要不然鬼王不会安排邓志远在地毯搬出来之前提前出来查看情况。可是到底能有多大的问题呢？值不值得为了这么一卷不知道包裹着什么东西的地毯，放弃对乐天歌厅的观察呢？如果自己判断的没错，此刻五大门派中的两位老大就在歌厅里，而木字门的靳百川虽说已经离去，但不能排除再度返回的可能，就这么从歌厅门口撤了，会不会漏掉重要线索呢？ 依维柯客车已经到了巷口，眼看就要顺过车头前行，乐天歌厅后门口的铁蝎子邓志远，则已经放心的进了后门，在他看来，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圆满至极。 要尽快做决定了。杜凯的脑子转的飞快，如果守在乐天歌厅，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看到靳百川再度归来，知道几大巨头在乐天歌厅密谋，仅此而已。想知道他们密谋的内容，那是绝无可能，在这儿待着，用处不大。不如跟着那辆依维柯，好好看看这帮小子小心翼翼藏来藏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脚下轻轻踩动油门，车子慢慢沿着马路，咬着依维柯客车两盏红色的尾灯，渐渐加速，绝尘而去。 桑塔纳追奔驰追不上，追依维柯还是不成问题的。油门只踩下去一多半，车子就可以稳稳的跟在依维柯后面，不远不近。路上空荡荡的，距离完全可以放得远一点，跟近了反而容易被人发现。 依维柯里都是血腥味儿，牛皮打开车窗，让微凉的夜风从窗外吹入，今天真是倒霉，从中午开始就和死人打交道，到了晚上还不能消停，又搬了一具。好在这一具死相还不算太难看，不像中午老虎沟那几个，有几具尸体脑浆子都流成一片，看了都让人恶心。 路上没什么车，二楞把油门踩到底，车子跑得飞快，来的路上他已经看过了，从百川大厦到乐天歌厅，恰好没有警察的盘查点，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要是有盘查点，还得多费好多周折。 车子拐了一个路口，里百川大厦就剩一个路口了，二楞的眼往后视镜一扫，心中不由一跳，后面有两盏车灯，自己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两盏车灯已经跟了很久了。 “后面有辆车。”二楞捅了捅副驾驶座上的牛皮，指了指后视镜。 牛皮一愣，从后视镜看着，是有一辆车，离依维柯的距离并不算近。“是跟着咱们的吗？”从距离上看，那只是一辆开在路上的车，不像是跟着自己的。 “看不出来。”二楞也看不出后面这辆车到底是什么来头，毕竟离得比较远，如果不是路上几乎一辆车都没有，自己根本就不会发现它。 “要不在前面拐个弯绕一下？ “不行，”二楞否决了牛皮的建议，“好不容易这条路上没有警察，转个弯没准儿就遇上了。” “那怎么办？” 二楞轻轻转动方向盘，踩下刹车，将依维柯停在路边。要检测后面的车是不是跟踪的，也不是只有绕路这一个办法，如果后面的车跟着停下，那就一定有问题。 后视镜中，后面的车灯越来越近，接着一辆桑塔纳轿车从旁边疾驰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虚惊一场。”二楞拍了拍胸口，看来自己是神经过敏了。 桑塔纳在杜凯操纵下转了个大圈，回到了方才依维柯停车的路边，依维柯客车已经无影无踪了。 “真狡猾，”李文利狠狠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大腿，“被这帮兔崽子跑了。” “跑了吗？”杜凯冷笑一声，“恐怕未必。” 前方路口处，百川集团那气派的大楼即使在夜色中，也是分外醒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猎日基地的真相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方舒看着肖长远，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朗朗乾坤之下，难道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吗？“肖叔叔，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孩子送到猎日基地那样的地方呢？” 看着方舒的表情，简直和自己从贺东海口中听到猎日基地时一模一样。先不论猎日基地采用怎样的方式，要培养出什么样的杀手，就说它的生源，怎么会有父母忍心把孩子放到那种地方，那里的训练手段c训练理念，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灭绝人性。用灭绝人性的手段，来灭绝学员生命中的人性。 “猎日基地的学员，都是孤儿。” “孤儿？”对肖长远这个答案，方舒并不满意，“孤儿只是早早失去了父母，并不等于没有人管，我觉得只要这个孩子在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就不会被送到那里受罪。” “方舒，这个世界的险恶，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就在我们国家周边，很多地方连年战火，那里的百姓命如蝼蚁，父母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里还顾得上孩子？”肖长远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向贺东海提出同样的问题时，贺东海给出的就是这样的答案。 “这些孩子不是中国人？” “是啊，他们有的来自越南，有的来自朝鲜，还有的来自缅甸，土生土长的中国孩子，在那里可以算是凤毛麟角。”的确，在国内，就算再贫困，也没有人会轻易将孩子推进那样的火坑。像老鹰这样被仇敌送去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大家来自不同的国家，语言都不通，就算猎日基地没有那种不许相互交流的变态规定，他们之间也很难沟通吧？”说实话，方舒始终无法想象大家在一起学习c生活，相互之间却从来不主动说话，这也太反人性了。她宁愿相信缺乏交流不是孩子们不敢，而是孩子们不能。 “这些孩子在进入猎日基地之前，都会预先学习汉语，掌握基本的听说技能之后，猎日基地才会接收这些孩子。” “可是，猎日基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耗费时间，精力，资金，在战火纷飞的国度找出无家可归的小孩，然后用各种手段加以折磨，方舒实在看不出猎日基地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猎日基地，是佣兵黑市上首屈一指的培训机构，那里练就的佣兵，号称绝对的战斗机器，学员从那个基地走出来，除了战斗，不会别的技能，除了冷漠，没有别的感情。” “我还是不明白。”方舒还是不知道，培养一群冷血杀手有什么意义。 “孩子，你不会知道在战乱地区，一个冷血杀手，有怎样的价值。”肖长远叹了口气，这次方舒和自己不同，作为一个战士，当初听贺东海讲猎日基地的运作模式时，自己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基地的目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活着从猎日基地毕业的学员，会成为基地旗下的正式佣兵，他的编号会变成代号。从获取代号那一天开始，他就只有一个使命战斗。猎日基地会根据来自世界各地的订单，派出旗下的佣兵完成一笔笔生意，猎日基地的每一分钱，都是那些从地狱中摸爬滚打活过来的孩子，用自己的性命和血汗拼回来的。 “既然要靠这些孩子们日后赚钱，他们就不能对孩子们好一点吗？用他们那样的方法培养孩子，不变态才怪呢。”压抑孩子的天性，决不允许孩子们之间产生友谊，用剥夺生命这样的方式去优胜劣汰，培养出来的，只能是怪胎。 “战场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或许，在猎日基地看来，只有绝对的冷酷无情，才能在战场上生存。而只有活着的佣兵，才能为猎日基地创造财富。” “那也不用那么残酷吧？”如果说不许孩子之间产生友谊是为了打造铁石心肠，那用死亡去淘汰学员是为了什么？ 是啊，肖长远沉默了，做为刀锋大队的政委，总参特种作战局的训练处处长，他深知特种部队的训练精髓。用最接近实战的方式训练，用严苛的标准去淘汰，可是，遍观世界，没有一个国家会用死亡做为淘汰的结果，这一点，当年自己也问过贺东海，贺东海没有给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自己也曾经问过老鹰，老鹰干脆没有给自己答案。或许，猎日基地的头目，本来就是嗜杀成性的变态吧。 “因为对于被淘汰的学员来讲，送出基地的后果，还在基地的后果一样，都是死亡。”看着许正阳一脸疑惑的样子，老鹰认真的做出了解释。 “我不相信。”这个解释自己并不满意，谁说送出基地就得死？ “就拿你举例子吧，如果把你送出基地，你觉得他们会把你送到什么地方？” “那还能送到什么地方，我本来就无家可归，把我推到基地门口一脚踹出去完事呗。大不了他们怕我知道基地的位置，蒙上我的眼睛，把我拉到荒郊野外扔下不就完了？”老鹰的这个问题，似乎很好回答。 “好吧，要是照你说的办，等过几个月，那些把你送到基地的人来到猎日基地，一把握住冯爷的手，满脸诚恳的说：老爷子，辛苦您了，几年前寄存到您这里的货，我得提走了，您把他交给我吧。冯爷眨眨眼睛，说一句你们的货已经被我淘汰了，现在他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你觉得行吗？” 这样是不行，许正阳挠了挠头，“不过像我这样被仇家送来的总是少数，其他的孩子，总不会也有人死死盯着吧？” “其他人被盯得更紧。”老鹰好为人师的劲儿忽然上来了，“刚告诉了你猎日基地学员的组成情况，那你知道这些学员都是怎么被送到猎日基地的吗？” 猎日基地的孩子大多来自战乱地区，父母双亡，这些方才老鹰已经说过了。不过这些孩子是怎么被找到的，老鹰确实没有讲。“还能是怎么来的，一定是猎日基地的人到各处找的呗。” “糊涂。”一听许正阳说出一个错误答案，老鹰更是来了劲，“猎日基地不养闲人，这里的人分三类，一类是管理层，负责接生意，派佣兵，一类是教官，第三类就是培养成形的佣兵。学员在这里，连人都算不上。” 许正阳点点头，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为一个学员，教官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所以，这个基地，不会有闲人奔波于各个战乱地带，去搜刮战火中的孤儿。” 居然不是猎日基地自己出去找的，那是怎么来的？ “你再想想，谁最有条件找到这些符合条件的孩子？” 谁有条件？许正阳迷茫的看着老鹰，自己刚刚回忆到七岁，佣兵的世界，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是战乱地区的军阀。”许久没有开口的刀锋接过了话茬儿。 “就你嘴快，”被刀锋抢了风头，老鹰很是不满，“猎日基地的事儿，是你清楚还是我清楚？等到了回忆到刀锋大队的时候，有的是你说话的机会。” 刀锋笑了笑，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算了，你想当老师，我不和你争。 “战区的军阀为什么把这些小孩送到猎日基地？因为他们有利可图，知道他们怎么获利吗？”老鹰一边瞪了刀锋一眼，示意刀锋不许插嘴，一边热切的看着许正阳，期待着摇头的动作再度出现。 果然，对于这个问题，许正阳继续摇头。 “猎日基地之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源，是因为他们和很多国家的军事组织头目有密切的联系。他们之间有明确的协议，这些军事组织向猎日基地提供合适的生源，所谓的合适，其实只有三个条件，一是孤儿，二是健康，三是能用中文沟通交流。猎日基地负责对符合条件的学员进行培训，一旦学员成为佣兵，便由猎日基地加以管理，由这名学员创造的利润，猎日基地和学员提供方按照七三分成。这其中的利益远远超过你的想象，那些军事组织争先恐后找合适的生源，甚至不惜先期进行中文培训。你说，付出了这么多，这些人能不紧紧盯着这些学员的下落吗？万一通过培训，猎日基地撒谎说被淘汰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作为学员提供方，他们的标准很简单，活着的就是能给我赚钱的，淘汰的那个，我要见到尸体。” 不对，还是解释不清楚，许正阳皱着眉头，打断了老鹰的滔滔不绝，“那也没有必要由基地动手杀掉淘汰的学员啊，既然有人盯着，淘汰了退回去不就完了吗？就算退回去下场也是一死，毕竟不用自己动手，我就不信杀掉自己亲手训练的学员，他们真的一点儿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虽说退回去的学员，十有是要被那些军阀处决的，可猎日基地还是担心他们会活下来。因为在这些学员，或多或少知道猎日基地的训练方法，在冯傲那个老王八蛋看来，这些方法是绝顶机密，决不能被同行知晓，所以，从猎日基地训练场出去的，要不就是属于基地的佣兵，要不就是尸体。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保密。” 这就是猎日基地的真相，看着眼前继续流淌的回忆，那一帧帧格斗训练的画面，让他不寒而栗。不知道这一次训练过后，队伍里还能剩下多少学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格斗训练 1995年9月7日21：3021：40 第二阶段格斗训练以惨烈的对战开场，为整个训练奠定了惨烈的基调，后来自己从教官口中知道，这期格斗训练，是猎日基地历史上最残酷的一期，之所以残酷，是因为还没有到考核淘汰的阶段，就已经出现了生死相搏。 现在回忆起来，如果没有一号，第二阶段格斗训练，对自己来说，或许是猎日基地所有训练科目中最轻松的一课。和六十三号的格斗，好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一扇大门，透过这扇大门，自己一下子感受到了身体力道运用的方式，力量在自己的感觉里，不再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要打出一击直拳，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一条巨龙在身体里游动，从脚下开始，通过腿到腰间，穿过后背达到肩膀，从肩膀顺势而出，那条巨龙的头在自己控制下，准确的落在自己想让它到达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玩游戏。随着在训练场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戏玩的越来越熟练。 不仅对自己的力量感觉有了变化，当别人出拳的时候，自己好像能清楚的看到那道力量的c终点和途经的轨迹，当对方一个动作做出，自己可以轻易的躲闪后退，退到攻击力量的终点之外。看着敌人的力量在自己面前戛然而止，自己从容不迫的还击，这样的格斗，要取胜简直是轻而易举。 到了这一步，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就真的成了游戏，教官示范的动作，自己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发力的技巧，接下来操纵自己的力量把动作做出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因此，这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自己几乎成了被教官遗忘的一员，教官对自己做的，只不过是示范而已，根本不需要多说一句话。而且就连示范，也只需要一次罢了。 “这也太有趣了。”虽说自从在学校小超市前打败赵彦斌之后，这种似乎来自本能的格斗感觉对自己来说已经不算陌生，可是看到它忽然在自己身上出现的过程，还是让许正阳有些惊讶。 “怎么有趣了？是不是忽然看到了力道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作为亲身经历者，这种感觉老鹰也曾经有过。 “是啊。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力道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实质形体，怎么可能被看见呢？ “当然不可能，没有形体的东西你自然是看不见的。” “可是我明明能够感觉到” “你自己也说了，是感觉到。”这个道理，老鹰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对自己身体力量的控制，那就是四个字，习以为常。年深日久的积累，已经让咱们可以自如的控制肌肉，力量不就是由肌肉收缩拉伸爆发出来的吗？能自如控制肌肉，就是能自如控制力量。 “至于看别人的力道，那也是四个字，熟能生巧。你观察别人的动作，实际上看的是他们肌肉运动的方式，看的多了，体会的多了，别人举手投足之间，你就能判断他的力量走向，能做到这一点当然不易，但也不算神秘。” “原来是这样。”许正阳有些沮丧，本来以为自己有别人没有的特异功能呢，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看你沮丧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有些失望了？” 明知故问，许正阳白了老鹰一眼，这家伙似乎总是把戳别人的痛处当成乐子。 “你别不知足了。”老鹰嘿嘿笑了几声，“就咱们这手段，放眼整个猎日基地，能做到的没有几个。特别是咱们那借力用力的手法，他们谁都办不到。” “借力用力？”许正阳有些迷茫，这个词在武侠里常有，怎么自己也能做到吗？ “你当然能做到，而且是无师自通的。好好想想你是怎么从六十三号的控制之下抽身而出的？” 许正阳恍然大悟，当时自己借着六十三号翻转自己手臂的力量把六十三号掀翻在地，原来这就是借力用力，听起来很玄幻，做起来好像没那么难嘛。 “没那么难？我告诉你吧小子，这就叫天赋。”老鹰一脸得意，或许只有在摆出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时，老鹰才会更像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极端冷酷的杀人机器。 天赋？说实话，许正阳一直觉得比较神奇的是似乎能看出力道的轨迹，当初在六十三号的控制下狼狈脱身，那一幕他怎么都没觉得是什么大本事。 “要做到借力用力，不光要能对力道精准控制，更要对敌人进攻的力量有高度的敏感。和对方一搭手，就好像老中医诊脉一样，迅速摸清对方的力道走向，然后加以引导，为我所用。这样的本领，靠苦练也有可能炼成，但是其中的难度就太大了。你说，在这一方面做到无师自通，不是天赋是什么？” 许正阳点点头，这么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有天赋。“这么说，这一阶段的格斗训练，我的成绩还是第一了吧？” “那倒不是，”老鹰叹了口气，“猎日基地的格斗，说好听了是格斗，说直白了就是杀戮。不愿意出手杀人，成绩就不可能是第一。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了，可真正做到，却是在这一阶段培训的最后。” 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开始变成残酷拼杀的那一天，自己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那天练习的动作并不复杂，其实现在想想，猎日基地训练的格斗动作，没有一个是复杂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一点点花哨，都是用最直接的方法直奔要害，即使是受制于人奋力脱身的招式，也是用攻敌必救的方式来进攻，而不是单纯的防守。那天的动作正是一个被敌人制服后脱困的招式。 那一招的预设条件很简单，却很要命对手从后方突然袭击，用胳膊勒住了脖颈，要让己方窒息而死。此时的应对措施，是用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向斜后方敌人的双眼戳出，迫使对方松开胳膊。在对方胳膊松开的瞬间，向后方敌人双眼的进攻不能停止，继续连戳两次。对方双目连续收到三次进攻，必定受伤，当对方因双目受伤放开勒着自己脖子的胳膊时，需要迅速转身，用手掌前端直戳对方喉骨，将对方喉骨击碎。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要求就是一个字快。连续四次进攻，用的手法全都是戳。戳的手法，受力全靠手指，手指发力，力道必然弱于拳，要想让攻击有效，唯有快。 自从进入第二阶段训练，自己的对手就被固定位十三号，对于这个安排，自己自然是欣喜若狂。当初在枪械组装时，十三号甘愿冒被惩罚的危险对自己加以指点，事后二人都因此被罚，颇有同甘共苦的意味。这次二人恰好被安排到一组，练习过程中少不了违反纪律相互帮助。别人对战时招招狠辣，他们俩却是做足了架势，看起来每一招都恨不得要对方性命，实际上却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今天这一招，进攻的位置都是身体要害，而且是柔弱部位，两人更是小心谨慎，生怕弄伤了对方。好在动作简单，两人又都不是平庸之辈，几个来回便把动作练熟，剩下的时间你来我往的拆招，拆得不亦乐乎。 这种拆招在自己和十三号之间是常事，训练到现在，拆招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做游戏。自己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发现十三号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动作的力道也变了形。心中一阵奇怪，抬头一看，十三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身后，眼神中满是诧异。 自己顺着十三号的眼神看去，身后捉对训练的是一号和三十六号，此刻一号充当的是敌方，正用胳膊勒着三十六号的脖子，按照招式，三十六号需要向后戳向一号的双眼，可是再看三十六号，脸已经憋得通红，双手使劲扒着一号勒着自己脖颈的胳膊，根本没有向后进攻的力气。 不好，一号这个小子，勒脖子使得力气太大，这么勒下去，三十六号别说反抗了，估计连小命都要没了。 “一号，停下。”教官的声音终于响起来，自己那吊到嗓子里的心顿时放了下去，谢天谢地，教官终于发现异常了，刚才自己还犹豫要不要上前把一号拉开呢，幸亏犹豫了一下，否则又该被关禁闭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教官脸色铁青，别人都在你来我往热火朝天，唯独一号和三十六号，勒着脖子半天不见动静。 “报告教官，他勒得太紧，我无法完成动作。”三十六号涨得通红的脸现在还没有恢复正常，气愤的向教官告状。 “解释一下。”教官的眼睛看向一号。 “报告教官，我认为敌人从后面袭击的时候，一定是用尽全力，如果因为敌人力量大就无法完成动作，这个动作就没有意义了。”一号振振有词。 “你说得很有道理，”教官点点头，“那你来说说，被敌人全力勒住脖颈，你要怎么做才能反击？” 自己和十三号对视了一眼，脖子被人勒住，双臂很难使上力气，这一点，他们在最初练习的时候就尝试了，在他们看来，这招简单的脱身反击，实用性并不强。 “第一要快速反应，在脖颈受制的第一时间反击第二要保持冷静，脖颈受制会导致窒息，千万不要因窒息恐慌，憋住一口气，完成对敌人双眼的攻击，只有对敌人双眼攻击有效，才能完成接下来的反击。” “很好，那你来给三十六号做个示范，由三十六号充当敌方，我们看看你是怎么脱身的。”教官将头转向三十六号，说道，“记住，要用全力。”三十六号狠狠点点头，当然要用全力，刚才自己差点儿被一号勒死。一号啊一号，刚才你是怎么对付我的，我马上就怎么对付你，只要教官不喊停，我就把你勒到死为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章 营救王大鹏 1995年9月7日21：4021：50 巡警老李紧张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从南京路路口盘查点传来的消息让向阳新村村口瞬间沸腾起来，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可能被人劫持，车辆正向向阳新村路口开来。从南京路到向阳新村，车程不会超过三分钟，三分钟时间，能准备好吗？ 向阳新村路口是一个大路口，直接通向号称集安交通大动脉的二环路，一排阻车钉全部拉开，也只能占据半个路口，靠阻车钉是封不住路面的。再看看路口配置的盘查警力，真正执行盘查任务的只有两个人，如果算上后来过来的陈云和杜重阳，那也只有四个人。南京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得很清楚，切诺基警车上除了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还有两名男子。这两名男子如果真的劫持了王大鹏，那他们手中一定有武器。既要对付带着武器的匪徒，还要保证王队的安全，就靠四个人，真的有些难。 “老李，你们两个，把我的车和你们的车都很过来当路障。”杜重阳一边向老李发号施令，一边抄起对讲机，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动起来，扎紧口袋的同时要调兵遣将。 杜重阳的命令如醍醐灌顶，老李一下子便明白了填补阻车钉空隙的方法，是啊，阻车钉只能拦住半个路面，剩下的半个就用警车来当路障。别管来的是什么鬼，先把路封上再说。 拿起对讲机，杜重阳知道，要在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调集人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自己能做的，只能是把已经在南京路各个路口就位的警力来个紧急调用。这种安排还不能太明显，王大鹏如果真的落入敌手，敌人一定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神经过敏，而匪徒的神经过敏，直接危害的就是人质的安全。这个道理，连负责在南京路盘查的巡警都清楚，他这个巡警大队大队长，自然明白得很。 发现情况的巡警已经做到了不动声色，向杜重阳通报情况后，三名巡警全部登车，关闭车灯抹黑驾驶着车辆跟在那辆切诺基警车后面，正一步步向向阳新村的路口靠近。自己不用调太多人来，再来两辆车足够了。 “07巡逻车c09巡逻车回话。”杜重阳的脑子此刻就是南京路路口的活地图，哪辆巡逻车在哪个路口，他一清二楚。07号和09号，目前在离向阳新村最近的位置。 “听到，请讲。”两辆巡逻车先后回话。方才通报情况的电台内容，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早已严阵以待。 “立即向向阳新村盘查点移动。”从07号和09号的位置到向阳新村路口，也是三分钟不到的车程，就看目标车辆和这两辆巡逻车谁先到位了。 “老杜，我怕他们来不及。”陈云已经下了车，站在了杜重阳身边，如果07号和09号巡逻车不能及时赶到，这个路口的防守就要靠他们四个人了。 “应该不会差太多，最多也就是前后脚。”杜重阳估算了一下距离，增援力量赶来问题不大，关键是怎样才能避免引起匪徒的警惕。“老陈，你得想想办法，看怎么能把那些匪徒稳住。如果能把大鹏从车上弄下来，就最理想了。”只要人质不在车上，巡警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我尽力吧。”这个任务难度不小，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王大鹏的安全。就算是赶鸭子上架，那也得上。 切诺基警车伴着雪亮的灯光越来越近，老李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看看旁边的陈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到底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大战在即，脸上一点儿波动都没有。狠狠吞咽了几下口水，老李举起停车指示牌，在心中不断说着，这就是一次普通的例行检查，千万不要乱，千万不要乱。 一辆三菱越野车和一辆桑塔纳警车，两辆警车车头斜斜朝向南京路方向，忠实的扮演着路障的角色。从南京路开来的切诺基警车缓缓停下，停在路障警车前十多米的位置。充当路障的警车除了要扮演路障的角色，还在扮演探照灯，四盏车灯将来路照得雪亮，灯光中，切诺基警车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王大鹏清晰可见。 夜空下一片寂静，陈云皮鞋跟敲打路面的声音竟如雷鸣一般震耳，几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缓缓向切诺基警车前行的陈云身上，陈云旁边走着的，是后背有些佝偻的老李。 “这个人你认识吗？”陆占山心生忽然升起一丝警惕，过来的两个人，那个穿警服的没什么问题，直奔驾驶座方向，那个穿便服的，居然向副驾驶座走了过来，还满脸堆笑，一边走还一边向副驾驶方向挥手打着招呼，看样子是遇到了熟人，这个人似乎和王大鹏熟识。 “认识，那是我们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王大鹏老老实实回答，心中却翻起了波涛，陈云不应该在这个位置，面前这个架势，阻车钉加警车路障，也绝不是盘查设卡的常规配置。难道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被劫持了？ “把副驾驶玻璃摇下来，然后再把手铐用衣服盖好。”陆占山有些无奈了，熟人过来打招呼，当然要把玻璃放下来，可如果等人走近了再摇玻璃，挂在副驾驶门把手上的手铐就露馅儿了。 王大鹏强做镇定，摇下副驾驶窗户，再把手铐盖好。自己一定要配合陈云有所动作，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呢？ “我手里有一枚手雷，你如果敢有动作，我会直接把手雷扔出去，那玩意儿不长眼，咱们在车上还好，下面的人能不能活命，就看运气了。”陆占山心里一阵烦乱，冒险把王大鹏从南京路的小院子带出来，就是防止被警察发现，现在倒好，和警察来了个近距离接触。就算自己这次能成功脱身，等到王大鹏尸体被发现之后，自己和戚勇的画像只怕也会跟着被发到警察手里。 除了枪，还有手雷。王大鹏的心凉得透透的，要是只有几支枪还好对付，加上手雷就不好办了。要是因为自己让陈云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大鹏，你怎么在这儿？”从路障到切诺基警车副驾驶，不过是短短十几米，只迈了几步，陈云就站在了副驾驶座旁边，笑眯眯看着王大鹏。 “刘局让我过来查个事儿。”王大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的陈大队长，你快往后站，车上有手雷。 陈云和王大鹏的对话刚刚开始，驾驶座旁边的老李也开始了例行公事，“请关闭发动机，出示一下驾驶证，行驶证。” “自己人。”戚勇又开始故伎重演，“我们是和王队一起查事儿的。” “大鹏，这两位兄弟有些眼生，是哪个单位的？”陈云探着头向车里望了望，装模作样的问道。 “是新城区刑警队的，人手不够，我从新城区调了几个弟兄帮忙。”王大鹏咬咬牙，不用问了，陈云他们就是来救自己的，但是现在，自己还不能配合他们。 “老李，都是自己人，证件就别查了。”陈云向另一边的老李挥了挥手，老李点点头，却并不离去，依然在驾驶室一侧站立，肩上的七九式冲锋枪已经斜斜指向前方，手牢牢抓住了枪柄，只要一声令下，枪口一抬就能喷吐弹雨。 “对了，大鹏，刘局一直打电话找你，你电话不通，刘局都快急了。”陈云话题一转，没有一点点放切诺基警车离去的意思。 “我手机没电了。”王大鹏无奈的笑了笑。 “那你赶紧给刘局回个电话，好像有重要情况。走，到我车上给刘局打。”陈云的神情很自然。 背后的枪管又向前顶了顶，王大鹏无奈的叹了口气，“陈队，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就在这儿打吧。” “这”陈云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看了一眼车上的另外两名男子，说道，“有些事儿不方便外单位的兄弟知道，希望两位能体谅一下。”听言语中的意思，竟然是要让陆占山和戚勇下车回避。 空气再度凝重起来，遥远的夜空下，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依稀响起，增援警力就要到了。 突如其来的枪口焰在切诺基警车驾驶室内闪耀，一切仿佛慢镜头回放一样在陈云的眼中定格，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枪口焰过去好久，五四手枪清脆的声音才传到陈云的耳朵里。很缓慢的，对面的老李颈部冒出血雾，在车灯照射下，血雾在空气中升腾而起，绽放出凄美的血花。踉跄着向地上栽倒的老李手中也喷射出耀眼的火光，七九冲锋枪的扳机被濒临昏迷的老李死死扣住，二十发子弹在一瞬间向切诺基警车倾泻而出，切诺基坚硬的车身迸射出多目的火花。 “靠。”陈云的身子本能的在地上一滚，腰间的七七式手枪已经变到手上，手枪枪口指向切诺基警车，食指却只是停留在扳机上，不能开枪，王大鹏在车上，子弹不长眼，会误伤的。 枪声过后死一般的沉寂中，一个黑乎乎的圆球从切诺基警车副驾驶窗户扔了出来。陈云骤然睁大了眼睛，大喊一声：“手雷。”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震耳欲聋的爆炸充斥整个世界，扑面而来的气浪中，陈云的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轻飘飘的飘向车灯外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潜入百川大厦 1995年9月7日21：4021：50 “杜队，你是说那辆依维柯开到百川集团的院子里了？”李文利看着百川集团那灯火通明的大楼，将信将疑。 “咱们在前面只不过是在前面绕了个圈，一共也没花几分钟就回来了，那辆车转眼间就不见了，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附近清静的很，除了百川集团这豪华气派的办公大楼，基本上都是一片漆黑。 “百川集团的人鬼鬼祟祟抬了一包东西回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了。杜凯心中一阵烦乱，光知道有问题有什么用？谁都知道百川集团有问题，抓不到真凭实据，还不是一筹莫展？“要想办法搞清楚他们到底弄了什么东西回来。” “要不我悄悄进去一趟？”蹲守这种事儿，最是磨炼性子，对李文利这样的年轻人来说，眼巴巴看着一个个疑点在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有任何动作，这比要了命都让人难受。 “进去？你打算怎么进去？” “我白天的时候进去过一次，对里面的情况算是比较清楚。我觉得可以偷偷进去，这里的围墙也不算太高。”李文利已经动了翻墙入院的心思。 翻墙进去，杜凯看了看百川集团的院墙，四周的院墙确实不算高，可要爬上去绝对不容易。“院墙有一人多高，上面的情况我们看不清，如果院墙上扎了玻璃碴怎么办？这个方案不行。”为了防止有人翻墙，在院墙顶端用混凝土沾上玻璃碴，是集安各家单位最简单实用的防盗措施。别看墙不高，只要有了玻璃碴这样的利器，想翻墙都无从下手。 “要不我装作找人，从大门大摇大摆进去？”既然没办法偷偷摸摸，干脆明目张胆的走前门。 装作找人摸进去，杜凯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不过让李文利这样的新兵蛋子去行吗？如果百川集团里面真有什么问题，李文利会不会有危险呢？“这主意不错，不过你不能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 “杜队，问问集安道上那些混混，有几个不认识重案队杜队长的，您前脚进了百川集团，靳百川马上就知道刑警大队杜凯来了。还想偷偷查情况，怎么可能？” 李文利说的有道理，自己这张脸，在集安黑道确实知名度颇高，想偷偷混进百川集团，真的不太可能。“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杜队，您就放心好了。今天下午我还不是装成电工进去了？随机应变的本领，我还是有的。” 李文利下午到百川集团侦查的事儿，陈云已经和杜凯说过了，说实话，这小子下午表现的不错，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强。“好吧，那你就试试。记住，千万别逞强，实在不行就出来，大不了我们再等等。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急在这几天。” “您就放心吧。”李文利急不可待的推开车门，“您只管在车上等着，等我胜利的好消息。” 百川集团的后门又是厚重的大铁门，又是虎视眈眈的探头。相比之下，前门的戒备，可以用聊胜于无来形容。大门是时髦的不锈钢伸缩门，伸缩门没有彻底关死，留着一个可以供单人通过的小空隙。 门旁是一间小小的门房，门房被日光灯照得雪亮，李文利探头探脑向门房内看了一眼，门房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搪瓷杯子，杯子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却空无一人。天助我也，看来值班的保安临时脱岗，正好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闪身从窄窄的缝隙中通过，接下来就可以大摇大摆走进百川大厦了，就好像自己是这里的员工一样，自然而然，毫不慌乱。 从大门口到百川大厦一层大厅的玻璃门，这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似乎忽然变得无比漫长。李文利一般大摇大摆走着，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门口的保安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回来，也千万别有好事的人拦住自己盘问，但愿自己可以顺顺利利走进大厅玻璃门。 真是好运气，沿路遇到几个行色匆匆的男子，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李文利一眼，这将近一百米的距离，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推开大厅宽敞的玻璃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成功了。 “找谁？”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就像一盆凉水从头顶忽然浇了下来，李文利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没有那么顺利的事儿。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李文利抬头看去，百川集团一层大厅正中有一个接待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坐在接待处后面，正盯着自己，脸上绷得紧紧的，眼中全是警惕。 “我找我大哥马志远。”马志远这个名字是李文利下午混进百川集团时从优秀员工榜上看到的名字，希望这个名字可以管用。 “马经理下班了。”穿西装的男子还是一脸严肃，脸上的警惕没有因为李文利能说出马志远的名字而减少分毫。 “不会吧，他让我来找他的。”李文利挠了挠后脑勺，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是他的什么人？”男子低下头，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皮夹子，翻开放在桌上，拿起笔，抬头看着李文利，“我给你登记一下，明天他来上班的时候我告诉他。” “我自己写吧。”李文利伸手从男子面前把皮夹拿了起来，顺手从桌上拿过一根铅笔，装模作样的看着上面的项目，一边看一边问道：“哥们儿，你是集团安保部的吗？”下午在门外蹲守的时候，杜凯和李文利说过，百川集团安保部的人，几乎都是木字门的混混，如果眼前这个人是安保部的，自己就该马上撤退了。 “不是，”看李文利的派头，似乎和马经理相熟，既然是经理的熟人，最好还是别怠慢了。于是，男子虽然继续保持严肃，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着李文利的问题，“我是上个礼拜刚来的，现在还在试用期，等一个月试用期过了才能进入安保部。” 原来是新来的，这就好办了。李文利伸手从怀里掏出工作证，放在皮夹子上，递到男子面前，说道：“哥们儿，我是警察。” 男子脸色顿时一变，差点儿从椅子上站起来。 “别乱动。”李文利轻轻拍了拍桌子，男子像触电一般身子一抖，老老实实安静下来。果然是新来的，还真是听话。“我要进去找一个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男子的脸色依然苍白，一边听着李文利的话，一边连连点头，点头之后随即便使劲摇头，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得告诉我需要我干些什么，我一定配合。可是要让我偷偷把您要找的人带出来，我真的做不到。”男子苦着脸，他只是个见习保安，集团大厦一层以上的地方，他去都没有去过，别说帮忙找人了，连迷路的可能性都有。 “不用你帮太多忙，”李文利松了口气，这个男子看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容易对付，“人我自己找，不过需要你帮忙带路。” “带路？”男子苦笑了一下，“我就是不认识路才帮不上忙的，这座大楼一层以上的地方，我从来都没去过。” “没关系的，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们集团的人起疑心，有你跟着能帮我打个掩护。” “啊？”男子的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型，需要自己给他打掩护，这要是被集团安保部的人知道了，自己这份工作就泡汤了，“大哥，我一个新来的，集团上上下下的人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怎么能帮您打掩护呢？”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你只需要跟在我旁边，如果有人问起我是干什么的，你就说是火字门那边派过来帮忙的，靳总让你带着我熟悉一下环境。”这个谎话编的不算圆，若是遇上一个百川集团的中层，无论是给靳百川打电话还是给杜乐天打电话，都能把谎话戳破。但是现在时间仓促，没有深思熟虑的余地了，只能趁着今天这个乱哄哄的局面，赌百川集团的人没有心思对一个外来小混混严加盘查了。 这还叫简单？男子苦着脸点点头，得罪了百川集团的人，大不了丢了饭碗，得罪了警察，谁知道日后会惹上什么麻烦。算了，反正这份工作也不怎么样，丢了就丢了吧。“好吧，您要去哪儿，我跟着您。” “带我去一趟后院。”刚才那辆依维柯客车从后门进了后院，自己首选的侦查方向自然是百川集团后院。 “后院？”男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集团后院历来不让安保部之外的人进入，而且从这儿进后院只有穿过地下车库一条路，从地下车库上后院，有安保部的人盯着，咱们根本就过不去。” 搞得这么神秘，这个后院一定有问题。李文利脑子一转，地下车库，进不了后院，找到那辆依维柯客车也行啊。“那就带我到地下车库去看看。” “那咱们说好了，千万别上后院啊。”男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是被安保部的人抓个正着，那就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救杨东脱困 1995年9月7日21：4021：50 丰田越野车在街道上平稳的行驶着，刘子强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和政府其他部门领导不同，公安局的领导喜欢用越野车做座驾，而且喜欢坐副驾驶。而其他政府部门领导，则喜欢坐在奥迪轿车的后座。不过这也难怪，对于经常在山区各市县间奔波的公安局长们来说，越野车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这辆丰田陆地巡洋舰4500越野车，刘子强已经坐了三年多了，只要一坐到副驾驶座上，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梦乡。可是今天，别说入睡，就连找到一点儿平静的感觉都找不到。 和康剑成谈的这一番话，刘子强每一句都听得很明白，这是康剑成上任以来第一次和自己推心置腹的交谈，对于一个从省公安厅空降到地方的公安局长，在当今集安这个暗流涌动的官场，能对一个和自己心怀异志的副局长说出这样的话，真的难能可贵。看来这位公安局长，在骨子里还是一个警察，而自己，已经不再是了。 “当年在省公安厅刑侦处办案子，我们处理了不少和黑道沆瀣一气的警察，每次处理之前，我们总是想方设法给他们机会，可是很少有人珍惜。”从康剑成办公室出来之后，这句话就一直在刘子强脑子里回响，这是康局长说给他刘子强听的，自己听懂了，却不能有任何反应。自己和康局长口中的黑警不一样，就算给机会，自己也回不了头，因为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 再说了，他康剑成凭什么认为他能给别人机会？只有胜利者才有这样的资格，而在集安，乃至在省，和靳百川作对，怎么可能有胜利的机会，要知道，靳百川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的关系网，遍布全省，更何况，还有一个根子扎在全国的银翼集团。等康局长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靳百川会给他机会吗？ 手机嗡嗡的振动打断了刘子强的沉思，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侯天翼的号码。 “老侯，有什么事儿吗？”这个侯天翼，是靳百川的代言人，现在，这个家伙似乎又扮演起了银翼集团传声筒的角色，刚刚那个查询方舒家庭成员的任务，就是侯天翼居中联系，欧阳逸轩布置给自己的。这个角色，绝对不能小看。 “刘局，真是不好意思，有一件事又要请您帮忙。” “这么客气？”刘子强哈哈笑着，“你说吧。” “说起来还是方才刘局说的那件事。” 是我方才说的事儿？刘子强有些糊涂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对了，自己方才告诉银翼的人，王大鹏掌握了一些东西，可能对靳百川不利，自己已经把他支使到杨东那里了。欧阳逸轩当时说得斩钉截铁，说一切包在他身上，一定会把问题解决的很妥当。怎么，难道王大鹏的事情，神通广大的银翼集团没有处理好？这件事非同小可，自己可得离得远一些。干脆装个糊涂吧。 “是那个集安一中女生家属的事儿吗？我刚刚不是已经把那个陈淑娴的情况都告诉欧阳老板了吗？” “不是那件事，是市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的事儿。” 靠，果然是这件事。刘子强的汗从脑门上渗了出来，这件事自己脱不了干系，把王大鹏派到杨东那儿，再把情况向银翼通报，目的到底是什么，根本不用明说，这两招一出，那就是把王大鹏推上绝路。本以为银翼集团干事干净利落，看来还是高估了他们。这事决不能出纰漏，自己既然赖不掉，只能帮着善后。“那件事儿怎么了？” “杨所长被困在包围圈里了。” “包围圈？什么包围圈？”刘子强的心一下子紧了，怎么还有包围圈的事儿，这帮笨蛋，把王大鹏弄到哪儿去了？ “刘局，您的手下把南京路包围了，杨所长和我们的人都在南京路。” 南京路，南京路怎么会被包围了呢？那个区域绝对不是查控重点，谁那么大的胆子，背着自己调动警力重新布控？“王大鹏在哪儿？”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搞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再说。 “王副大队长和我们的人在一起，暂时不用刘局操心，我们的人会妥善照顾他的。倒是杨所长，他被围在里面出不来，会比较麻烦。” 妥善照顾，刘子强吸了口凉气，看来王大鹏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听起来，银翼的人似乎不需要自己担心，自己只要照顾好杨东就行了。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 “好吧，杨东就留给我来照顾吧。”电话挂断了，刘子强向司机挥了挥手，“到南京路，开快点儿。”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闪过，明明灭灭的光影在刘子强脸上闪烁，勾勒得刘子强的脸色更是严肃的吓人。需要马上联系杨东，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打给杨东的电话几乎在一瞬间被接通了。“刘局。” “侯天翼让我和你联系，你那里发生了什么？” 杨东的声音紧张的有些干涩，“刘局，情况不太妙，我被围在南京路了。” “你在南京路干什么？”要留个心眼，摆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日后万一杨东落了马，自己不致于被他咬下来。 杨东愣了一下，他只知道刘子强和靳百川交往颇深，但到底深到什么程度，他还真不清楚。自己按照侯天翼的要求把王大鹏带到南京路的事儿，比按照靳百川要求把张强带到集安一中更恶劣，这事儿能不能告诉刘局呢？还是算了吧，这件事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看清刘局的真实面目之前，绝不能说。不过也不能把自己此行说得光明正大，如果真的是正当行动，怎么还会担心被自己人包围呢？ “刘局，今天靳总安排我到南京路帮他办点儿事，没想到事儿刚办完，南京路就被围了。” 杨东这小子还算有脑子，刘子强满意的想着，这番话等于什么都没说，如果这小子口无遮拦说出帮靳百川一伙处置王大鹏的事儿，自己反而难办了。现在好了，今后查问起来，自己可以编出一万个理由来解释出现在南京路的原因。 “南京路上怎么会有咱们的盘查点儿呢？”全市各处的盘查点位虽然是巡警大队选的，但最终拍板做决定的却是他这个主管副局长，刘子强记得很清楚，南京路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没有点位的，今天这么紧张的局势，恨不得把一个警察劈成两瓣儿用，在这儿设点儿，不亚于渎职。 “我们进南京路的时候还没有，才十几分钟就冒出来了。而且，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盘查点，应该是封锁。” 封锁？为什么要封锁南京路？而且恰好选择杨东他们进入南京路之后封锁？难道说杨东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不对，能调整警力对南京路进行封锁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杜重阳有这个权力。杜重阳如果真的发现异常，应该在第一时间向自己汇报，可是，到目前为止，自己没有接到杜重阳一个电话。 难道不是巡警大队的人？如果不是巡警大队，那只可能是刑警大队，对，刚才陈云到自己办公室打听王大鹏的下落，一定是他。陈云这个小子，有股子韧劲，认准了的事儿，想方设法也要办成。他既然认定王大鹏可能出事，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查找王大鹏的下落。这个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大队大队长，道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线，一定是他得了线报，派人封了南京路。 “你仔细看看，能不能判断出封锁南京路的是哪个单位的人？”光是推测没有用，正好杨东在现场，让他来个近距离观察，看准了再说。 “我没敢靠的太近，看起来像是巡警大队的，几个路口都是桑塔纳警车，还有阻车钉，应该是巡警的标准配备。” 桑塔纳警车c切诺基警车是巡警大队巡逻车的标配，刑警大队虽然也有桑塔纳，但都是地方牌照或者零字头号段，没有带着警灯的，看来还真是巡警大队的人。刘子强只觉得自己心头的火一阵阵往上蹿，陈云这小子和自己对着干，这已经是全局公认的事实了，怎么连杜重阳也开始背着自己动手脚了？自己这个副局长是不是太软了，被下面两个大队长当成白痴了吧？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在南京路最西侧的那条路上，我前面就是一个封锁哨。” “你这就过去，如果有人拦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和他们说。” “刘局，我开的是靳总他们的车。”刘子强的方案显然达不到杨东的要求，要说通过封锁哨，根本不用报刘子强的名字，只要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没有人会拦自己的。但是，桥西区派出所所长，开着百川集团的车，大半夜的出现在重兵封锁的南京路，留给设卡民警的印象只怕不亚于写在登记本上。这里如果出了事儿，追查起来，很容易就查到自己脑袋上了。自己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 杨东一句话点醒了刘子强，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件事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尤其是杨东，决不能让人怀疑到杨东头上。王大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绝对是集安有史以来最大的案子，任何被怀疑的人必然要受到最严厉的审查，杨东也不例外。那种大强度的审查，那个胖乎乎的派出所所长一定扛不住，肯定会说出王大鹏的事儿。 别的都还好说，陈云亲眼看到自己把王大鹏派出去执行任务，而随后陈云向自己打听王大鹏下落的时候，自己还脸部红心不跳的撒了谎。要是杨东供出王大鹏是来找他问话的，自己马上也会成为嫌疑对象。 “你在原地等着，别让封锁哨发现，我马上就到。” 车子从二环路出口飞驰而过，真的是马上就要到了，前面就是向阳新村的路口。 一阵清脆的枪声骤然划破夜空。“停车。”刘子强大喝一声，司机一脚刹车，丰田越野车停在路边。 前方，向阳新村路口，一道亮光照亮天空，震天的爆炸几乎将车窗震碎。 陆占山扔出的手雷爆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惨烈的格斗训练（1） 1995年9月7日21：4021：50 肖长远凭着自己从贺东海那里听来的关于猎日基地的只言片语，尽可能的向方舒描绘了一幅现实版的奥斯维辛集中营。看着方舒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肖长远差点儿怀疑受伤的那个人不是老鹰，而是面前这位漂亮的姑娘。 “肖叔叔，这个猎日基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人管？”这样一个基地，居然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存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政府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基地在缅甸，以前从来没有进入过我们的视线。所以等我们把目光投向这个基地的时候，才发觉我们神通广大的情报部门，对这个基地的了解接近于零。”肖长远的语气中充满惋惜，其实现在，我们的反恐情报工作也是一穷二白，但比起当年，简直就是万元户和贫困户的差距。 “那咱们开始关注猎日基地，是不是因为许正阳在那儿啊？”眼前这位上校军官，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个许正阳的故人，不知不觉中，方舒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言语中用上了“咱们”这个称呼。 “不是，在我们的人打入猎日基地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那里。”肖长远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老鹰的父母先后成了烈士，刀锋大队却没有能够尽快找到老鹰的下落，任由他在猎日基地待了那么久，这件事，只要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惭愧。 “咱们派人打入猎日基地了？”方舒心中一阵欢喜，希望派去的人能早一点把许正阳救出来，早一天就少受一天罪。“不过，一个位于缅甸的雇佣兵培训基地，又是因为什么引起了军方的注意，还要派人打进内部呢？” “还记得银翼集团吗？” 方舒点点头，肖长远给自己看的关于许正阳爸爸的回忆，里面有银翼的内容，许正阳的爸爸，就是死在剿灭银翼的最后决战中的，那一战，刀锋败了，赔上了许正阳的爸爸，却没有除掉银翼的头目。 “老许牺牲之后，刀锋上下同仇敌忾，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对银翼开展了彻底的清洗，清洗行动持续了一年多，这个银翼就像田间杂草，怎么除都除不尽，不仅除不干净，甚至还有种越挫越勇的感觉。和我们交手的银翼枪手，军事素质越来越好，这不能不让我们怀疑。 “老许牺牲两年后，总参三部为我们提供了一则情报，我们掌握的一个银翼集团海外账户，和一个开设在瑞士银行的户头有频繁资金往来，三部请安全部的境外特工进一步追查，发现这个瑞士银行户头，拥有极为巨大的资金规模，资金来自世界各地，银翼集团向他们转账的资金，只是其中九牛一毛。” 方舒听得懵懵懂懂，作为一个高中学生，她根本不知道对瑞士银行的账户开展调查，有多大的难度，为了查清银翼集团，总参真的是下了血本。 “可是所有调查到了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取得丝毫进展，我们曾经想要从银翼内部获得信息，可自从老许牺牲之后，银翼着力开展扎篱笆工程，尤其是对我们刀锋，更是严加防范。我们的人根本打不进去。倒是安全部那边，从线人那里得了线索，说银翼近年频繁派出枪手，到缅甸一个叫猎日基地的地方培训，还说培训回来的枪手，军事素质的提高简直就是突飞猛进。这是猎日基地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情报中。 “猎日基地和银翼不同，他们是敞开门做生意，对各国的情报机关都摆出一副我是生意人的超然架势，表面上是随便你们调查，实际上摆出来让大家查的都是些皮毛表面，真正核心的东西，根本就触及不到。不过就算是这些外围信息，也足够我们消化一阵子的。 “通过这样的粗浅调查，我们发现那个瑞士银行账户正是猎日基地开设，这个基地专职经营国际雇佣兵业务，发的是战争财，吃的是人命饭，如果有这么一个基地给银翼做后盾，银翼只会越来越强。从那一刻开始，刀锋便下定决心，端掉猎日基地。 “为了端掉猎日基地，我们派出了最精锐的战士，几经波折混进了猎日基地。就是他，发现了老鹰的儿子。” “我能问问这个人的名字吗？”这个人可以说是许正阳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许正阳只怕就成了猎日基地的一个冷血杀手了。 “他就是刀锋大队的大队长，贺东海。” “我看不下去了。”三十六号有血充血的眼睛占据了脑海四周，眼中的杀气似乎无处不在。面对从一个孩子眼中投放出来的怨毒，许正阳不寒而栗。 “这又是怎么了？”老鹰奇怪的看了一眼许正阳，如果这句话出自一天之前许正阳的口中，他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就在这一天中，许正阳亲手杀掉的人已经超过两位数，其中有四个还是在完全不受老鹰干涉下杀掉的，这时候还见不得杀气，在老鹰看来，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矫情。 许正阳能清楚的感觉到老鹰的鄙夷，但是没办法，看到本来纯洁无邪的眼神变成了咄咄逼人的凶恶，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恐怖电影。“这太反人性了，他们还是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你这句话说错了，”老鹰冷笑一声，“是孩子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你。别忘了，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第二阶段格斗训练的捉对练习，分组并不是全无章法，成为一对的学员，身高体重都颇为相似。从个头上看，三十六号和一号不相上下，是七十名学员中体格最为强壮的两人。所以，当三十六号悄无声息从背后接近一号，以雷霆万钧之势用右臂搂住一号脖子的时候，自己觉得不寒而栗，似乎已经清楚的听到颈骨咯吱咯吱的呻吟。三十六号已经出了全力，看样子，一号的脖子，今天够呛了。 一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受制，呼吸困难，人的本能反应自然是对搂在脖子上的胳膊进攻，以求脱身。但一号却没有挣扎，更没有理会在自己脖子上越收越紧的胳膊，而是飞快的将左手两只手指从右侧耳边戳向身后。 三十六号发出一声闷哼，一号竟然真的能在脖子被勒紧的情况下出手向后，而且居然准确的戳中了自己的双眼。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你小子早有准备，准备好了在脖子受制后反攻，能有这么快的反应？你有准备算什么，我也有准备，我知道你小子会用手指戳我的眼睛，我早把眼睛闭上了，戳中了怎么了，戳中了我也不撒手，我还要搂得跟紧。不过说实话，这一下子戳得，真够重的，要不是自己提前闭了眼睛，只怕想不松手都难。 操场上阳光明媚，却忽然间起了一阵阴风，今天一天大家拆解的就是这一套动作，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按照常规的动作要领，身后的敌方双眼中招，应该撒手而退，前面的人，则转身攻击，一气呵成的完成动作。可是现在，身后的敌方没有按照剧本演出，双眼被戳中之后，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加大了胳膊上的力度。自己和十三号对视了一眼，脖子受制，一击之后未能成功，接下来恐怕只有窒息而死的份儿了。 手指成功戳中三十六号的双眼，却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有丝毫松懈，一号似乎有些意外。窒息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明显，一号的脸色越来越红，双手抱住了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提起右脚向后狠狠跺了下去，一脚踏在三十六号的右脚脚面上。又是一个不按剧本演出的，这一脚大大出乎三十六号意料之外，脚面吃痛，手臂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下，但这松劲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紧接着便再次如同铁箍一般牢牢锁住了一号的脖子。 这一瞬间的松劲，让一号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动脉血通过颈动脉进入大脑，血液将氧气带入大脑，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头脑中一下子恢复了清明。可是这清明，真的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脖子上的力量再度袭来，通往大脑的血液再度被掐断。 可是这瞬间的清醒就已经足够了，一号的右手猛地抬起，搂住了三十六号的后脑勺，左手则再度向后，食指中指按上了三十六号的双眼，这次的动作不再是戳，那两根手指像钢铁的钩子一样，狠狠向三十六号那双眼睛里钩了进去。 太狠了，这是要把三十六号的眼珠子抠出来啊。自己看着一号那双钢爪一样的手指，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扪心自问，自己如果处在三十六号的位置，眼看着眼珠子要被人生生抠出来，恐怕只有惨叫着撒手后退一条路了。 三十六号显然没有比自己高明多少，操场上发出一阵惨呼，三十六号的搂着一号脖子的手臂已经松开，双手抓住一号的左手手腕，拼了命要把一号的左手从自己眼前推开。 抠出三十六号的眼珠子显然不是一号的作战意图，一号的左手继续和三十六号僵持，身子却猛然翻转，和三十六号面对面站定，右手闪电般的从三十六号的后脑拿开，像毒蛇一般直击三十六号咽喉，一下，两下 三十六号的喉头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一号紧紧跟上，对着三十六号的喉头，立掌为刀，继续追砍。偌大一个操场上，六十八双孩子的眼睛，静静看着三十六号在一号的手刀下无力的倒下，鲜血从口中喷涌，身子无助的抽搐。 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还没有结束，学员就又少了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惨烈的格斗训练（2） 1995年9月7日21：4021：50 “真够狠的。”回忆的画面中，一号冷冷站在三十六号身边，看着三十六号的眼中渐渐失去光泽，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这种冷酷，让许正阳不寒而栗。 “狠吗？”老鹰哼了一声，“你觉得是一号狠，还是三十六号狠？” 是啊，一号和三十六号，到底哪一个更狠一些？如果一号没有成功的绝地反击，此刻倒在地上的尸体，只怕会属于一号。 “你想的不错，无论是一号还是三十六号，出手杀掉对方都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他们两个已经具备了成为猎日基地佣兵的心理基础，欠缺的就是经验而已。” 欠缺的是经验，许正阳暗暗点头，老鹰说的不错，三十六号之所以死在一号手上，就是因为经验不足。一号已经被扼住脖子处于窒息状态，抠住三十六号的双眼，已经拼出全身的力气，要用两根手指把眼睛抠出来，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三十六号只要坚持住，继续死死勒住一号的脖子，只消片刻之后，一号便会力竭，最终只能窒息而死。再说了，就算一号仍有余力，能把三十六号的眼睛抠出来，那也得忍着，用一双眼睛换一条命，当然是保命划算。三十六号终究还是不够狠，眼看着自己可能被人抠瞎了眼，便乱了阵脚，才会被一号趁虚而入。“看来近身肉搏有时候拼的还真是一股狠劲儿。” “不错，这也是猎日基地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淘汰学员的原因。不经过这种洗礼，我们早死了八百遍了。” 确实，只有经过最接近战场的残酷，才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进入战场。 第二阶段的训练，似乎没有因三十六号的死有丝毫影响。但一号和三十六号的这场对战，犹如一块石头扔进一口古井，古井表面虽然无波，水下已经涌起暗流。 当三十六号成为一具尸体的时候，教官淡淡的下达了继续训练的命令，没有对一号的表现做出任何评价。但当天训练结束之后，一号的成绩高高爬到榜首，超出第二名一大截。 这就是教官的态度，从第二天开始，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变得异常残酷，一对对学员已经不再像是训练，而是在拼命。渐渐的，受伤已经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渐渐的，训练场上开始出现了死亡。还没有到淘汰考核的阶段，就已经有一个个孩子死在训练场上。而活下来的人，看着同伴死去，眼中有的，只是平静，就好像发生在眼前的，是如同每天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情。 训练场上弥漫的疯狂并没有影响到自己和十三号。每天要训练的动作，他们都认认真真的完成，一遍又一遍，直到举手投足都不差分毫，直到那一个个动作变成了习惯。所不同的只有一点，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训练，都是点到为止，第二阶段的训练进行了半年，当训练场上只剩下五十四命学员的时候，自己和十三号第一次出现了训练受伤，还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扭了脚。 这种平安无事的训练，在第二阶段格斗训练中，成了猎日基地的异类，而他们两个的成绩，也毫无悬念的垫了底。两人心中都知道，到了第二阶段训练结束，猎日基地一定会针对不及格学员来一次补考，而作为排名最后的两人，十有会成为不及格的倒霉蛋儿，那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不迫的见招拆招吗？是不是要像别人一样来一场真正的刀兵相见呢？这个念头每次在自己脑子里出现，总会被自己强行按下去，自己和十三号似乎都是同样的想法，就算明知道那一刻早晚会来，但在那一刻来临之前，两个人谁都不愿意下狠手。 因为不断有人命丧训练场，格斗训练的搭档开始频繁更换，唯一保持固定的，便是十三号和七十二号，两个人不温不火的训练方式，使得这一组搭档如泰山一般稳固。在所有学员中，更换搭档最频繁的，就是一号。格杀三十六号之后，一号变得更加狠辣，与他成为搭档，受伤是最好的结果，除此之外，便不是残就是死。而成为残废，最终结果也是一个死，所不同的，在训练场上死，是死在一号手上，成为残废，则会被猎日基地当成残次品处理掉，是死在猎日基地手上罢了。 第二个半年转眼过去，为期一年的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进入尾声，最初的七十二名学员只剩下了三十四人，而这三十四人中，只有自己和十三号，手上没有沾上死去学员的鲜血，自己和十三号，成为猎日基地中仅有的没有杀过人的学员。理所当然的，也是这一阶段训练成绩垫底的学员。这种局面，持续到了第二阶段格斗训练的最后一天。和第一阶段训练结束时一样，那一天，举行的是不及格学员的补考，而不及格学员，当然是成绩排名末位的自己和十三号。 有了第一阶段的补考，教官已经无需再多做介绍。集合，公布不及格人员名单，不及格人员出列，补考开始。一点儿拖泥带水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 相比教官的直奔主题，补考进行的有些离题万里。本来应该是性命相搏的格斗场，竟然成了自己和十三号套路表演的场地。经过一年的见招拆招，两人已经对这些夺命招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相互拆解已经成了本能，翻翻滚滚打起来，像是一场显示版的动作电影，让人眼花缭乱却毫无杀伤力可言。 格斗进行了整整半个小时，两个人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教官的脸色却是一阵比一阵难看，猎日基地培养的是冷血杀手，不是动作片演员，看来这两个学员，真的把第二阶段的格斗训练当成游戏了。 “停。”教官冷冷的下了命令。自己和十三号长吁一口气，原来补考不是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早知道就不用提心吊胆大半年了。 “你们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自己心一沉，坏了，教官喊停不是因为补考结束，而是对考试过程不满意。 “我知道你们俩一直是对手训练的，相互招数熟悉得很，是不是只要我不喊停，你们能打上整整一天一夜？” 整整一天一夜？说少了，自己在心中偷偷一笑，如果不是非得吃饭睡觉，这种套招的游戏，我们可以一直玩下去。这种游戏，玩起来还真容易上瘾，玩了一年，越玩越好玩。 “看来我得换个方法补考了。”教官冷笑了一声，“你们比不出个高低，我给你们挑对手。一号，出列。” “到。”一号的声音明显透着兴奋，他显然还清楚的记得，第一阶段训练榜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人，是七十二号。 “你们两个是末位，一号是第一，我挑一号来考你们，算不算欺负人？”教官用这种揶揄的语气说话，在自己的记忆中，应该是第一次。 “放心，我是公平的，你们有两个人，我只安排一号一个人来和你们放对，不过，你们不能一起上，只能一个个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自行决定谁先上。” 教官看向自己和十三号的眼神有一丝意味深长，一号是劲敌，大家都很清楚。不过既然是近身格斗，体力一定是基础，先上的那个对抗的是精力充沛的一号，等到第二个上，就占便宜多了。 “报告教官，我先上。”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十三号便上前一步。 “报告，我先。”自己狠狠的拉了十三号一把，一边沮丧自己竟然落在了后面，一边高声喊道。 “好啊，”教官冷笑一声，“当对手当出感情来了，还争先恐后了，既然都想当第一个，那就让一号来决定吧。一号。” “到。” “你挑一个吧。” “是。”一号的声音冷冰冰的，方才语气中的兴奋已经荡然无存，这个天生的战斗机器，已经用最短的时间，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平稳的状态。 迈步走在队列前面，看着眼前的七十二号和十三号，一号心中荡漾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个十三号，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这个小子，学什么都快得很。而这个七十二号，在格斗训练里面竟然超过了自己，要知道，十三号就算学得再快，也始终在自己之下，只有这个七十二号，竟然超过了自己。这样的人，决不能让他活着。 看着眼前的十三号和七十二号，一号有一种在屠宰场挑选待宰羔羊的感觉，这两个人都不能留。经过这一年的训练，一号对自己的手段信心十足，方才十三号和七十二号的对战，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一招要命的招数，居然被他们耍成了花架子，今天自己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格斗。可是，这两个人，自己该先挑谁呢？ 眼神在十三号和七十二号脸上游动，十三号的眼中看不到一丝表情，就像平常一样平静到了极点。可七十二号呢？这个个子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屁孩儿，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呢？是桀骜，是不服，是对自己的藐视，这小子，第一阶段格斗训练结束补考的时候，就敢公然和教官对着干，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小子不是狂吗？就先把你送上西天吧。 站在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七十二号面前，一号冷冷伸出手，淡淡说道：“你先来吧。” 在猎日基地待了两年多，终于到了和人性命相博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72：1 1995年9月7日21：4021：50 太阳已经不知不觉有些偏西，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堆起了铅色的云块，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阴云密布。是不是每个补考的日子，都不会有好天气呢？ 选定了目标的一号大大咧咧的站在了操场中央，享受着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快乐。此刻的操场，就是他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他当之无愧的在聚光灯之下。哦，对了，聚光灯下还有一个人，小小的七十二号，演出嘛，有主角就要有配角，这个配角，出场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五分钟之内，自己会将他送上西天。 伴随着越来越厚重的云层，朔风如约而至。漫天的黄沙在朔风中四处游走，遮天蔽日。看着黄沙中一号那平静的面孔，自己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生死相搏，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一号踏着风沙一步步走上前来，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是如此放松，放松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多用一丝力气，放松到好像不是去格斗，而是去赴宴。自己知道，单是这份面对敌人时的轻松，自己就落了下风。 随着骤然刮过的一阵大风，进攻开始了。一号的动作，如往常一样精准，也如往常一样凌厉狠辣。在自己眼中，一号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熟悉，是啊，这一年来，大家练的都是同样的动作，哪一招哪一式没有经过千万次的反复锤炼，又有哪一招哪一式不是像本能反应一样纯属无比。看一号的动作，和十三号与自己拆招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看起来，自己只要按照平时训练的样子应对就好了。 等到自己的手搭上了一号的手腕，这才感觉到区别，同样的招式，用在一号手上，和十三号打出来完全不一样，应对起来要费力得多。自己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真的很难在一号手上走过三招。 “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回忆中自己和一号格斗的画面，许正阳有些诧异。这些一招致命的格斗动作，七岁的自己用起来，看着有模有样，可是细细一品，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老是差那么一点点。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弱？”老鹰嘿嘿笑着，看着许正阳脸上的表情，这小子学得够快，已经能感觉到格斗和杀戮之间的细微区别了。 老鹰说得对，许正阳确实觉得回忆中的自己有些弱。很多动作只需要在一些环节上加一点力道，就能取得完全不同的效果。例如说同样是打向咽喉的一拳，现在的自己，和回忆中的自己，打起来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道运用方式。 “有这种感觉就对了，要知道，马戏团的老虎和啸聚山林的老虎，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一样，实际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许正阳有些沮丧，老鹰的意思很明白，这一年的训练，自己练就了一身马戏团的花架子，和出手就能夺人性命的一号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沮丧吗？”老鹰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许正阳啊许正阳，这就是我在猎日基地学到的第一课，那些所谓的仁慈，善良，只会捆住你的手脚，让你活成一个笑话。” 是啊，如果自己也选择成为一号那样的人，今天就不会如此被动。 做旁观者看别人拼斗是一种感觉，真正上了战场，和一号缠斗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朔风一阵紧似一阵，一号的呼吸在耳边越来越粗重，不过自己知道，自己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接连几次被一号用反关节擒拿，自己总是在一号还没有把自己关节锁死的刹那顺着一号的力道脱身，每一次脱身，都是和死神擦肩而过。要知道，这一年来的格斗手法，百分之九十都是反关节制服之后对咽喉c颈部c太阳穴c后脑给予重手法击打取人性命。只要关节受制，接下来就凶多吉少了。 可是，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了，心脏已经像大铁锤一样不断敲打胸腔，太阳穴通通乱跳，跳的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快要坚持不住了。脚下一个踉跄，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从操场中央斗到了沙坑边上，而自己的脚，恰好踩在了沙坑边缘。 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被一号错过，身子还没有恢复平衡，眼前已经出现两根手指，一号的右手食指中指伸出，向着自己双眼戳了过来。不好，头本能的向后闪避，左手自然而然抬起格挡，左手腕一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一号的右手变戳为抓，已经将自己的左手腕牢牢抓住。 一股巨大的力道排山倒海一般从手腕传来，那力道汹涌澎湃，似乎要将自己的左臂从肘关节处生生拧下来。在这深入骨髓的剧痛下，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顺着力道旋转的方向摔落。 一号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急剧流失。已经快要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自己不停的进攻，每次进攻都是全身力量的爆发，这样的无氧运动，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而如此持续的体力消耗，自己很快就会吃不消了。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成了缠斗，而这种无休止的颤抖，对格斗双方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不过，一号清楚的知道，如果真的到了比拼体力的阶段，自己不是七十二号的对手。这个比自己小至少三岁的孩子，参加武装越野跑从来都没有路出过疲态，这还不算，这两年多，这小子因为受罚比自己多跑的路，不会少于五千公里，他的体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如果和这小子拼上了体力，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看来要用些策略了。好在七十二号这小子，在自己疾风暴雨的攻击下全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招架，场上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这小子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好几次自己眼看就要用反关节将这小子锁死，居然还能被这小子逃脱，这个小子简直就像是一条泥鳅，滑不留手。 要想仅凭格斗动作把这小子拿下，看来是有些难度了，需要用地形来扰乱七十二号的节奏。拿定主意，实施起来就容易的多了。七十二号只有躲闪之力，自己完全可以操控格斗的方向，逼着七十二号向操场边缘移动。那里有一个沙坑，沙坑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的板障，把他逼到板障下面，看他还怎么闪避。 移动的路线完全在一号的规划之内。沙坑越来越近了，终于，凝神防备自己的七十二号，在沙坑边缘一脚踩空。在战场上决定胜负，只需要这么一瞬间。 右手食指中指闪电般的戳向七十二号的双目，自从格杀三十六号之后，戳眼睛成了一号最喜欢用的夺命招数，不过这一次，他不指望一击即中。果然，就算失去了平衡，七十二号还是成功的用左手挡开了自己的右手，等的就是你的这一下格挡。当右手成功将七十二号的左手腕抓在手中的那一刹那，一号从心底乐开了花，因为接下来，他将行云流水的使出他的杀手锏。 当全身力气聚集到右手，将对方的左臂向外翻转时，对方的身体会在巨大的翻转之力下被抛起，而敌人下落的瞬间，将是自己出脚的刹那，侧踢踢中对手头部，让对手的第一二节颈椎在巨大的震荡下断裂，颈椎断裂引发的脊髓损害，会在瞬间夺去对手的性命。这一招，一号不是第一次用，上一次死在自己一脚之下的，是五十七号。 一切如同一号预测的一样，七十二号的身体在一抛之下飞起，旋转着下落，一号的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七十二号身子的旋转，不要急，等到七十二号的身体开始下落，就是自己进攻的时候。 不对，七十二号旋转的感觉怎么和以前的对手不太一样呢？这个旋转似乎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式和速度，不仅如此，握在自己右手中的手腕，似乎变成了一个螺旋的钻头，那力度好像要带着自己也跟着转起来一样。 不好，脑子里刚闪过这两个字，排山倒海的旋转力量便传到了一号的手臂，关节扭曲的角度带来了巨大的疼痛，但是疼痛丝毫都不能阻挡关节继续扭曲的势头，本能的，一号松开了手，身子顺着关节旋转的方向跃起旋转，狼狈的落在地上。 邪门儿，一号心头一惊，身形却没有丝毫阻滞，再度扑向七十二号，如同扑向猎物的猎豹。情况不妙了，不祥的感觉笼罩在一号心头，这种感觉不是因为自己被摔了一跤，而是因为这一跤摔得莫名其妙，自己根本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摔了。稳定心神，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解决七十二号。 凌厉的攻击下，七十二号的闪避显得越来越无力，脚步在沙坑中不断踉跄，后背眼看就要靠上两米高的板障。坚持住，一号咬紧牙关，这样的闪避，到了板障之下便是结束。当七十二号的身子碰到板障的时候，一号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沿着计算好的路线，一号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到了七十二号的身侧，右臂挥出，将七十二号的脖颈夹在臂弯，只需要加一点力气，就可以折断自己臂弯中的脖颈，手臂开始加力，就像训练中干过的那样。 七十二号的身子角度忽然变了，双脚飞快的在板障上连续蹬着，如同踩着板障走路，越走越高，头却还在一号的臂弯中。几步之后，七十二号的双脚已经高过了一号的头顶，一号只觉得臂弯里忽然一松，夹在其间的脑袋已经顺势脱出，就在这一瞬间，一号只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七十二号的左臂环绕，七十二号就像一根倒吊的香肠，就这么挂在了一号的脖子上。 还不等一号反应过来，七十二号双脚在板障上一撑，身子以左臂中夹着的脖颈为轴心旋转下落，随着一股在耳边刮起的风，一号清楚的听到自己颈骨断裂的声音。 尸体倒在地上的时候，一号的双眼依然带着不甘心的绝望，那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神，似乎在发出无声的质问这是什么打法，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围追堵截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杜重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市局巡警大队大队长，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参与过多少抓捕，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辈，但像今天这样，刚拉开架势就开枪的，绝对是第一次。当枪声骤然响起时，杜重阳眼中只有耀眼的枪口焰，七九冲锋枪的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黑暗中，他看不到老李脖子上向空中喷涌的鲜血，他不知道，这一串从枪口喷出的弹雨，是巡警老李用生命爆出的枪火。 惊讶还没有平息，便迎来了更大的震惊，夺目的光亮照亮了整个夜空，杜重阳只觉得双目刺痛，眼前一片漆黑。巨大的声响似乎要敲碎他的鼓膜，整个世界只剩下嗡嗡的轰响。这不是手雷，是震爆弹，作为一个军事爱好者，杜重阳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没有四处飞舞的弹片，只有光亮c声响和扑面而来的气浪。 嫌疑人使用了震爆弹，也就是说，此刻向自己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的，不止自己一个人，还包括身边设卡的巡警，还有随后赶来的巡逻车上的援兵。杜重阳的心沉到谷底，这一刻，向阳新村路口的防线已经形同虚设。 不能让这帮兔崽子就这么跑了，杜重阳拼尽全力保持平衡，暂时的失明失聪，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棉花上，脚下软绵绵的，又像是走在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落入万丈深渊。不要慌，不要乱，好好想想爆震弹炸响之前自己的位置，当时自己就在自己那辆三菱越野车旁边，越野车就在自己的右手边，距离自己不会超过两米。伸出右手，努力向右侧迈出一步，无尽的黑暗中，右手终于摸到一片金属的冰冷，没错，那是自己的三菱越野车。 眼前的黑暗开始渐渐退去，变成了一块到处是黑色斑块的白色幕布。这是视力在渐渐恢复。耳朵里还是没完没了的嗡嗡作响，不过在持续而尖锐的嗡嗡声中，一阵阵金属刮擦声隐隐约约响着，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阻车钉被拖拽的声音，时间不多了，移开阻车钉，那辆切诺基警车就该逃之夭夭了。 晕眩依然无边无际，右手无力的按着门把手，真想把身子靠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不行，只要身子一靠上去，就没有勇气再爬起来了。杜重阳咬着牙，用右手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摸索着找到车钥匙，发动了三菱越野车。 挂在眼前的白布慢慢变成了白雾，那白雾正在由浓转淡，透过白茫茫的雾霭，一丝光亮依稀可见，耳朵里的嗡嗡声越来越下，取而代之的是轰隆隆的发动机轰鸣。白色的光亮消失了，轰隆隆的声响也正在远去，是嫌疑人那辆切诺基警车，那辆车从自己身边开走了。 杜重阳咬咬牙，看着天地间那一片模糊，狠狠的打死了方向盘，踩下油门，没办法，只能凭着自己的映像在路上调头了。车子剧烈的颠簸着，一定是开上了路边的便道，没关系，调整方向，继续给油门，自己开的是越野车，要是连马路牙子都过不去，还越什么野。 车头成功调转过来，眼前的世界慢慢出现了轮廓，两盏红色的小灯在街道的轮廓中分外醒目，那是切诺基警车的尾灯，一定要咬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一脚将三菱越野车的油门踩到底，30升的发动机疯了似得转动着，越野车咆哮着冲了出去，宽阔的天地间，只剩下那两盏红色的尾灯。 眼前的世界开始清晰，头脑也开始渐渐清楚，一个念头忽然蹿了出来，不能让那辆切诺基逃进市区，车上的人都是携带枪支的亡命之徒，进了市区鬼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把他们赶上二环路。眼看就要到晚上十点了，二环路上现在一定空荡荡的，在那儿抓捕再理想不过了。 一边紧紧盯着前面的切诺基，一边摸索着拿起车上的电台，电台里已经传出来自向阳新村路口的呼叫：“巡警大队07车组呼叫指挥中心，向阳新村路口发生枪击案，一名民警颈部中枪。” “指挥中心收到，马上联系急救车前往。受伤民警情况怎么样？” 电台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杜重阳屏住呼吸，凝神听着。“我摸不到他的脉搏，估计危险了。”电台中的声音有些哽咽。 “谁中枪了？”杜重阳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冲着电台喊了起来。 “杜队，中枪的是老李。” 老李，眼泪一下子涌上了杜重阳的眼眶，“还等他妈什么急救车，马上开车送到最近的医院，快。”都摸不到脉搏了，还不赶紧送医院，还有功夫等急救车。 “是，杜队，我们马上去。” “陈云呢，陈云怎么样？”杜重阳清楚的记得，枪声响起的时候，陈云和老李都在那辆切诺基旁边。 “陈云？是刑警大队的陈大队吗？” “废话，市局还有哪个陈云？” “我们在现场没有看到陈队啊，”电台另一端的巡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着巡警疑惑的声音，一阵杂乱的叫喊从电台里传了出来，“陈队在这儿，在排水沟里。” “陈云怎么样了？”杜重阳简直要疯了，陈云不会也中枪了吧？ “陈队晕过去了，身上没有明显外伤。” “快快快，两个人都送到医院！” “是。” 眼前又模糊了，这次是泪水。伸手抹了一把，忽然发现二环路的路标从头顶一闪而过。妈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竟然错过了二环路，让嫌疑人驾车上了通往市区的路。 决不能把嫌疑车辆放进市区，市区盘查点位的地图再次在脑子里清晰的闪现。真要命，从这里到市区，沿路路口的盘查岗哨已经被自己抽到南京路的包围圈上，也就是说，此刻，那辆切诺基警车前面，有一条通往市区的坦途，一个障碍都没有。 “中心，我是巡警大队杜重阳。” “杜队请讲。” “开枪冲卡的嫌犯此刻正驾车向市区逃窜，车号是”杜重阳眯着眼睛，盯着前面的车牌，报出了车号。“车上嫌犯持有枪械及爆炸物，极度危险。” “收到，我们立即安排查控。” “现在不用安排查控，我就跟在他们后面，需要立即设卡堵截，不能让那辆车开到市区。” “明白，您的位置在哪儿，我立刻呼叫就近巡逻车组前往堵截。” 看着一个个飞驰而过的路牌，杜重阳心急如焚，“附近没有巡逻车组，要想别的办法。” 电台沉默了，哪儿有巡逻车组，怎么堵截嫌疑车辆，难道还能有人比巡警大队大队长更清楚？巡警大队大队长都要想别的办法了，自己就别瞎出主意了。 “我现在距离东小口村七公里，过了东小口村就是市区，一定要在那里把嫌疑车辆拦住。” 电台再度沉默，不用问，东小口村一定也没有哨卡了。 “东小口村村口有一个公交场站，马上联系公交公司，安排场站司机开一辆公交车到路上，用公交车把路封死，同时安排就近车组立即前往东小口村，各车组准备好枪械，随时准备交火。” “明白，我们马上联系公交公司。”不愧是巡警大队大队长，这么快就有了可行方案。七公里，还要联系公交公司，时间可真够紧张的。 作为开了二十年公交车的老司机，姜师傅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指令，终点站乘客下车后，不要将车开入总站，而是开往东小口村路口，用车辆封锁道路。公司值班经理的语气很沉重，这是一项政治任务，能不能把一车穷凶极恶的歹徒阻截在市区之外，就看姜师傅的车开的都不够快了。 真没想到，身为一名公交车司机，还能肩负关系到集安市民生命安危的重任。姜师傅稳稳扶着方向盘，把油门踩到底，巨大的公交车嘶吼着扑向东小口村路口。 柴油发动机澎湃的动力，让有些破旧的公交车有一种即将散架的感觉，售票员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抓着前面的扶手，脸色苍白，卖了这么多年票，她头一次看到头发花白的姜师傅，把车开成这个样子。 东小口村村口就在前方，路口的红绿灯已经过了工作时段，四个方向全都是闪烁的黄灯，姜师傅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公交车是由南向北，进城的道路是由西向东，自己不用调头调整方向，只要把车开过红绿灯停车线，再踩一脚刹车停在路口，就能把进城的道路死死堵住。 夜空中，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西边传来，看来那就是自己准备拦截的目标了，油门已经踩到了底，没法儿再快了，希望能来得及。 近了，近了，路口的红绿灯在头顶一闪而过，公交车义无反顾的冲过了路口红绿灯停车线。 雪亮的灯光从自己的左手边照了过来，姜师傅的心好像要跳出胸腔，那个方向就是西侧，从西边开来，是歹徒的车。自己的公交车在和歹徒赛跑，要看是谁先冲过这个路口。灯光越来越亮，震天的轰鸣声中，一辆切诺基警车贴着公交车车头冲过路口，姜师傅咒骂一声，一脚踏住刹车踏板，巨大的卡车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前行着，将路口死死堵上。唉，还是晚了一步。 当杜重阳看到全速向路口猛冲的公交车时，便意识到自己过不去了，眼睁睁的看到前面的切诺基警车风驰电掣的通过了路口，杜重阳绝望的踩下刹车，看着如同山一样扑面而来的公交车，杜重阳拼命向左打死了车轮。三菱越野车旋转着撞向了公交车车身，伴着安全气囊轰然打开的冲击，杜重阳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杨东脱身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刘子强看着远处骤然闪起的光亮，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太亮了，即使离向阳新村路口那么远，他还是感觉到双眼如针刺一般疼痛。是爆震弹，去年省厅组织巡警系统领导干部学习，特意请了军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高战天进行战术讲解。高战天用一节课的时间讲了爆震弹在特种作战中的运用，这种能在瞬间导致嫌疑人失明失聪的非杀伤性武器，是突击抓捕的利器，当时他就有心为巡警大队购置一批。可是购置武器与添置办公用品不同，手续繁杂得很，一个报告打到省厅，到现在都没有回音。如此强烈的亮度，只可能是爆震弹。 好在自己离爆炸点的距离足够远，否则就不是眼睛疼这么简单了。刘子强暗叫侥幸，睁开双眼，虽然眼睛还是有些隐隐的酸痛，但好在视力没有受到影响。集安巡警大队没有爆震弹这样的武器，也就是说扔出这枚爆震弹的是银翼集团的人。这帮兔崽子，居然把事情搞这么大，炸弹一响，就算是往铁钉子里面扔了一块大磁铁，整个集安的警察都会被引过来的。 一阵发动机轰鸣由远而近，透过风档玻璃，一辆切诺基警车从向阳新村方向开来，沿着大道呼啸而过，是王大鹏那辆车，今天一下午，王大鹏就是开着那辆车跟着自己鞍前马后跑来跑去，同样也是开着那辆车背着自己四处游走，不知道偷偷查到些什么。现在开车的，一定是银翼集团的人，也不知道王大鹏在不在车上，希望这帮小子已经处理了王大鹏，如果王大鹏或者落到警察手里，自己麻烦就大了。 切诺基警车刚刚过去，两束灯光便再度闪过，一辆三菱越野车摇摇晃晃顺着路开来，车子像是喝多了的醉汉，在路面上左摇右晃，速度却是飞快，司机轻轻嘟囔了一声，“靠，这是谁啊，怎么把车开成这个样子。” 司机不认识那辆三菱越野，刘子强却熟悉得很，那是巡警大队大队长杜重阳的车，杜重阳这个小子，不仅调动力量包围了南京路，而且亲自操刀上阵到了一线，这一切还都背着自己。好小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局，要不要过去看看？”爆震弹的光亮消失了，远远看去，向阳新村路口在几道车灯灯光照耀下，人影来来往往，一声声呼喝不住传来，路口已经乱成一团。 “等一下。”刘子强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情况不明，还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儿，最好不要贸然出头，静观其变，搞清情况再说。伸手将车上的车载电台打开，调到集安市局指挥中心的频道。 随着噼噼啪啪的静电音，电台里传来略到哽咽的声音，“摸不到他的脉搏，估计危险了。” “刘局，有人受伤了？”司机的语气一下子焦急起来，虽然自己的职责是给局长大人开车，但毕竟，自己也是警察。 “嘘”刘子强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凝神听着电台，没有脉搏了，人十有要没，还不到十二小时，集安市公安局就牺牲了两个警察，这事儿，只怕要惊动省厅了。 电台里的嘈杂还在继续，“陈云呢，陈云怎么样？”陈云也在这儿，而且是和杜重阳在一起，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两个自己直管单位的主官，背着自己搞起了串联，最要命的是，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死对头，这串联搞起来，只怕死对头就要变成两个了。 “陈队晕过去了，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电台里又出了情况，刘子强脑袋嗡了一声，牺牲两个民警，性质已经够恶劣了，如果刑警大队大队长再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就算以靳百川的通天手段，也罩不住了。 “刘局，陈云受伤了。”司机的语气有些焦急，作为刘子强的司机，他深知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和刘局的矛盾，可作为刑警大队的一员，他也深知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是刑警大队难得遇到的好领导。 “我听到了。”刘子强心中暗暗有些不满，听司机的语气，似乎对陈云受伤的事儿担心得很。要知道，司机可是领导的腿，自己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司机一清二楚。甚至收礼送礼，有时候都要通过司机，这样的人应该对自己绝对忠诚才对，现在这个人居然同情起了自己的对头，这可是个不好的苗头啊。 两辆桑塔纳警车拉响了警笛，呼啸着开走了。“别着急，这不是往医院送了吗？应该不会有事的。”看两辆警车行色匆匆的样子，一定是送伤员前往医院。这两辆车一走，向阳新村路口就空了。 “刘局，我们要不要也到医院去？” 去什么医院？刘子强冷冷瞪了司机一眼，这小子今天说的话有些多，看来不敲打敲打，他是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的。 “小王，照顾伤员的事儿，自然有医生负责，你要知道你的岗位，明白吗？” 司机小王愣了一下，能给领导当司机，自然是人精，刘局长话里有话，他当然听得出来。“刘局，看您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岗位在哪儿了。我是您的司机，听您的指挥是我唯一的任务。” “给我当司机是不是有些气闷啊，年纪轻轻的，每天就是把着方向盘，委屈你了小王。” 小王心中一凛，给领导当司机，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每天的工作就是听领导吆喝，领导说去哪儿，开着车就去哪儿。有时候领导开会一开就是多半天，自己这个当司机的只能在车上等着，无聊到了极点。可是，当领导的司机，其中又有不少好处，且不说逢年过节别人送礼，有领导的一份，就有自己的一份，最重要的是鞍前马后伺候了领导这么多年，那份情分绝非旁人能比。只要领导想着自己，最后总会有个不错的归宿。看看市局上上下下，只要当了领导司机，几年之内被破格提拔的不在少数。就算实在能力太差没法儿提拔，也总能安排给肥差。和这些好处比起来，现在的枯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自己可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决不能被刘局一脚踢开。 “刘局，跟着您是我的荣幸，要是有半点委屈，让我天打五雷轰。”心中一急，赌咒发誓都用上了。 “小王，司机的本分里面还有一条，知道是什么吗？” “知道，”小王连连点头，“带好耳朵和手脚，别带眼睛和嘴巴。”做司机的只管听领导吩咐，给领导开车。领导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领导说了什么话，听到了也要当没听到。 “知道就好。记住，今天晚上，从康局长那里出来之后，我们在市区各处查了查岗，根本就没有到向阳新村路口，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王乖乖回答着。这里面有猫腻，他已经看出来了。不过身为司机，只能盼着自己的领导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就算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也不能说，更何况自己只是猜到有问题罢了。 看着小王噤若寒蝉的样子，刘子强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后院稳定下来了。 手机嗡嗡的震动着，是杨东的电话。 “刘局，我听到有枪声和爆炸声，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南京路不算大，向阳新村路口的交火，足以传到杨东躲避的地方。 不会出什么事儿？没出事儿才怪，刘子强恨恨想着，让你们处理一个王大鹏，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接下来可怎么收场啊。“老杨，我在向阳新村路口，你过来吧。” 向阳新村路口，杨东愣了一下，枪声和爆炸声传来的地方，正是向阳新村路口。“刘局，那里方便吗？” “方便，这里现在没有人，马上过来。过一会儿就该来人了。” “是，我马上到。” 丰田越野车轰鸣着开出向阳新村路口，刘子强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杨东，杨东那张胖脸紧张的有些变形了，这个人成不了大事，决不能让他摸清自己的底细，可是自己毕竟是按照侯天翼的要求来接应他的，杨东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到自己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想做出一副与此事无关的超脱样子，还真是不容易。 “帮靳总办的事儿办妥了？”刘子强摆出一副轻松的语气，也不问办的到底是什么事儿，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差不多了吧。”杨东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定，靳百川的人带走了王大鹏，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看起来是要下狠手了。可听着电台里杜重阳一阵紧似一阵的围堵部署，眼看着就要把靳百川的人包了饺子，王大鹏如果被救出来，自己就该倒霉了。 刘子强心中的焦躁一点儿都不比杨东少，侯天翼说得很清楚，王大鹏和他们的人在一起，也就是说，王大鹏在那辆切诺基警车里。杜重阳是个高手，这几步安排的够狠，公交车堵路，真亏他想得出来。希望银翼这帮兔崽子开得够快，能在路口被堵上之前冲过去。 杜重阳要求联系公交公司的指令下达之后，电台里便没了动静，自己有要摆出一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样子，不能主动向指挥中心询问进度，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手机又响了起来，刘子强拿了起来，是指挥中心的电话。 “我是刘子强。” “刘局，出事儿了，向阳新村路口有嫌疑人冲卡，刑警大队陈云大队长和巡警大队警长李子平负伤，被送到了人民医院。” 终于想起来通知我了，“嫌疑人抓到了吗？” “巡警大队杜重阳大队长在追捕，刚传来消息，杜队在东小口村路口出了车祸。” 杜重阳也受伤了，看来抓捕是失败了。刘子强忽然感到一丝轻松，可轻松背后，一丝莫名的伤感接踵而至，从什么时候开始，战友负伤成了让自己庆幸的事儿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新警察的手段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您这边走。”见习保安恭恭敬敬走在前面，回头向李文利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看到李文利迈步跟来，这才微微弓着腰，走在李文利右前方，一副谦卑到极点的样子。 看到见习保安直奔百川大厦大门而去，李文利心中起疑，身在险境，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怎么，从大厦里面到不了地下车库吗？”他下午进过百川集团，从大厦可以进入地下室，地下车库想必和地下室相邻，应该有直通的路径吧。 “本来可以从地下室直接进入车库的，可是那道门长年闭锁，咱们过去不。”见习保安一边解释一边推开了百川大厦的玻璃门，走入院内。李文利将信将疑，紧跟在保安身后。 已经快要晚上十点，院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不见，门口的岗亭依然空着，脱岗的保安还没有回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百川大厦的院子对自己而言，都是安全的。 见习保安大步走在前面，直奔大楼左手的地下车库入口而去，地下车库入口处也有一个岗亭，一个保安正捧着一本故事会咧着大嘴一边看一边傻笑。寂静的夜色中，行走在通往地下车库的坡道上，李文利觉得自己的脚步声简直像巨人在山谷中穿行一般。 脚步声惊动了岗亭里的保安，保安的脑袋伸了出来，“这不是小米吗？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大堂盯班，跑到这儿干什么？”保安一边问，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小米身后的李文利，语气虽然戏谑，眼中却闪烁着警惕。 “火字门来了几个帮手，靳总安排我带着他们熟悉一下集团环境。” 保安眼里的警惕消了大半，今天这一整天，集团到处都乱哄哄的，尽是些没见过的生面孔，各个还都眼高于顶，一副来头不小的样子，看起来火字门这个小子，倒是和善的多。“我看你小子终究还是新来的，熟悉集团环境到地下车库干什么？这里又没吃又没喝的，你应该带着人家先去宿舍和食堂。就你这脑袋瓜子，我看转正是没戏了。” “食堂和宿舍已经去过了，”眼看着身边的小米张了张嘴，接不上话了，李文利连忙抢过话头，笑着说道，“我只是来打前站的，过一会儿我们大哥过来，我先看看停车的地方，万一大哥来了找不到车位，我可就惨了。”李文利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岗亭里的保安眉开眼笑的接过烟，顺手推开了李文利递过去的火，把烟夹在了耳朵上面，说道，“现在可不敢抽，侯总定的规矩，当班期间不许抽烟，要是被抓到了，是要重罚的。” 李文利心中一动，百川集团的安保部竟然有如此严明的纪律，木字门能成为五大门派之首，看来绝不仅仅是因为靳百川的权势。 “兄弟你真是多虑了，”保安拿了李文利的烟，态度一下子热情起来，“集团的地下车库大得很，根本停不满，今天又开出去好几辆，我保证，你家大哥一定有车位。这下面又潮又冷，没必要下去受罪。兄弟，听我的，现在去食堂，十点钟食堂有夜宵，去吃一碗面条，我们集团的葱油面，在外面绝对吃不到。” 岗亭里的保安一边说一边几乎要流出口水来，李文利脑子飞快的转着，看起来这个保安并无恶意，之所以不让自己进入地下车库，似乎真的是不想让自己多受罪。如果非要进入地库，会不会反倒引起怀疑了呢？ 脑子里灵光一闪，口中说道：“我家大哥规矩比你们侯总还大，我要是不把他伺候好了，准没好果子吃。光是有车位还不行，我得给他找个好的先占上。” 岗亭里的保安哈哈一笑，都是道上的人，老大们脾气秉性各不相同，摊上个难伺候的老大，确实挺让人难受的。“那就去吧，下面有锥桶，看上哪个车位把锥桶摆在前面就行。” “谢谢了。”李文利松了口气，笑嘻嘻和保安打了声招呼，轻轻拽了一把在身边目瞪口呆的小米，径直向地下车库深处走去。 小米微微愣了一下，连忙跟在后面，这个警察真狡猾，三言两语就把岗亭里的侯三骗的晕头转向。不过自己这次算是彻底完了，侯三下了班回到宿舍和别的保安一说，马上就会明白火字门根本没有派人过来。到时候，自己这个把外人引进来的帮凶，是绝不可能顺利转正了。 岗亭里的保安没有撒谎，百川集团的地下车库果然够大，惨淡的日光灯下，空荡荡的车库竟然有些阴森，扑面而来的阴冷潮气，让李文利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大哥，要不我就别往里走了，在这儿等着你？”刚下车库的坡道，小米就打起了退堂鼓，真是做贼心虚，偷偷摸摸走到这儿已经快要让他的勇气消耗殆尽，继续走下去真是有些勉强了。 “好吧，你就在这儿等着，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感受着车库里的寒意，李文利终于彻底相信岗亭里的保安不让自己进来完全是出于好意。在这个车库里碰到百川集团其他人的几率，看来已经接近于零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让这个为自己打掩护的见习保安小米走得太远为妙。 空荡荡的车库中，脚步声显得更加清脆，李文利快步在通道里走着，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查看。地库里隔几步就是一根大水泥柱，找不到一个能把整个地库一览无余的角度，只能这样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找。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查看，没有，整个地下车库里都没有那辆依维柯客车。 难道就这么无功而返了？李文利有些沮丧，站在地库腹地，无奈的四下看着，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角落，那辆依维柯客车不在地下车库，一定在后院里。对，后院，刚才小米说了，从地库穿行过去，可以走到后院。眼睛向远处的地库尽头看去，一条坡道从上面延伸而下，和自己进来那条坡道几乎一模一样。就是那儿了，那条坡道上去，一定就是集团的后院。 按照小米的描述，百川集团后院是集团的禁地，从大厦内部根本没有通往后院的路，地下车库通道后院，还要经过守在后院车库入口处的看守。不过，前院通往地下车库不是一样有看守吗？还不是被一支烟就收买了？后院的看守应该也不会太森严吧？再说了，自己就不会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绕过看守出去吗？要是连这点儿秘密行动的本领都没有，刑警学院四年的学就算是白上了。就这么定了，闯一把，到后院看看。好不容易进来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出去就太亏了，大不了被发现了轰出去。 宽阔的地下车库简直就是一个扩音器，李文利脱下脚上的皮鞋，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快步走到通往后院的坡道口，紧紧贴着墙根，屏住呼吸，盯着黑洞洞的坡道。这处坡道和前院的还是有些区别，坡道有一个大大的转弯，从自己这个角度向上看，只能看到弯道的墙壁，看不到岗亭，不知道小米所说的看守在什么地方。 尽量让心跳平稳下来，半蹲着身子，贴在墙壁一侧蹑手蹑脚顺着坡道上行。终于看到了后院的入口，果然，入口处有一个岗亭，岗亭亮着灯，里面坐着一个保安，脑袋一下下晃动着，似乎正在打盹。 真是幸运，岗亭居然和自己背后的墙壁在同一侧，只要继续背靠墙壁慢慢挪动，就能顺着墙根走到岗亭下面，只要自己低头弯腰，就能从岗亭的窗户下面爬过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文利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一只狸猫一样，贴着墙根飞快跑到岗亭下。停下，缓一缓，看看后院里的情况，然后在来下一步。 岗亭里的保安没有任何异常，似乎还在认认真真的打着瞌睡，李文利偷偷将脑袋探了出去，后院和前院一样冷清，至少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那辆依维柯客车，正停在后院的角落里，好极了，终于有些收获了。 从岗亭眼皮子底下出去，需要更加小心，李文利一手拎着皮鞋，剩下的一只手和两只脚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从岗亭前经过。当身子成功隐没在地库入口旁边的小树丛中时，李文利终于松了一口气。什么戒备森严，不过如此而已，还不是被自己轻松突破。 喘了几口粗气，将皮鞋穿到冰冷的脚上，站起身躲过岗亭的视线，蹑手蹑脚来到依维柯客车旁边。还好还好，这个后院里真的空无一人。伸手拉开依维柯车门，一头钻了进去，再轻轻将车门关上。这下安全了，后院里就算有人，也发现不了自己。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阵难以形容的恶臭，是尸体的臭味。李文利捂住鼻子，看着驾驶座后面空荡荡的车厢，车厢地板上放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血腥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李文利利索的从驾驶座边的过道跃入后车厢，翻动着地上那一团物事，是地毯，一定是自己看到的从乐天歌厅抬出来的地毯。地毯里原本是包着东西的，现在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 手摸到地毯上，一阵冰冷的潮湿差点儿让李文利打了个哆嗦，拿起手凑到车窗外透入的光亮仔细一看，是血，满巴掌都是鲜红的血。这辆车刚才拉的是尸体，尸体一定还在百川集团，要马上通知杜队，对百川集团的大厦来一次搜查。只要找到了尸体，就找到了突破靳百川的抓手。 依维柯客车的后门忽然打开，一张瘦小枯干的脸孔出现在门口，伴着一声刺耳的冷笑，一个声音冷冰冰说道：“兄弟，你好像走错地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玩刀的初级阶段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这是自己亲手杀掉的第一个人，许正阳看着回忆画面中一号那几乎要被扭得面朝后背的脑袋，努力去体会自己当时的心情，除了平静，没有别的感觉。 “觉得奇怪，是吗？”看着许正阳的表情，老鹰一下子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是啊，是有些奇怪。一个七岁的孩子，亲手杀了另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怎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好像倒在面前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雕塑。 “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咱们老祖宗有一句俗话，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们虽然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可别人在我们面前杀人，这样的事儿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样的市井俚语在老鹰嘴里居然成了祖先留下的金科玉律，还被用来充当杀戮后无动于衷的理由，这个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到了一定程度。 “看看你那不服气的样子，怎么，觉得我解释的不到位吗？”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在亲手杀人之后这么平静？”许正阳一眼就看出，这段过去对老鹰来说，只是一个过往片段，而且是那种平淡到极点，只有淡淡灰色的片段。 “没有。”老鹰不屑的撇撇嘴，“我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带着怀旧的基因。过去的事，过去了就算了，谁有功夫老琢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你”看老鹰那一脸的满不在乎，许正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哥们儿的冷血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呀，才七岁不到就能心安理得的出手杀人，事后连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冷血，特没人性？”老鹰笑嘻嘻看着许正阳，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告诉你吧，我就是这么冷血，就是这么没人性。我还得再告诉你，你和我是同一个人，别以为自己有多善良，多慈悲。你以为出手杀人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吗？伙计，记住了，你也有份儿。” “我和你不一样，”老鹰的话太尖锐，许正阳根本无法接受，“看到过去那些事，我还知道反思，知道问一句，为什么我是那个样子，为什么我会变成那个样子。你呢？我是在回忆的画面中看到了这一切，这一切却是你的亲身经历，亲身经历的事儿对你一点儿触动都没有，这份冷血，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谢谢夸奖了。”老鹰冷笑一声，真是幼稚，以为这么说就算是对自己严厉的指责了吗？要知道，这些年来，放眼黑道，老鹰本来就是冷血的代名词，说自己冷血，那算是中肯的评价。 “许正阳，你错怪老鹰了。”刀锋许久没有开口，这次一开口竟然是替老鹰说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错怪我了？没有，他说的很对，对于亲手杀掉一号这件事，我确实没什么感觉，和平时的训练没什么两样。”对于刀锋的出头帮助，老鹰显然并不领情，平心而论，自己对第一次杀人的感受，真的很平常，如果不是这一幕在回忆中出现，自己几乎已经忘了，当时打得竟然那么艰苦。 “没感觉不一定是冷血，当生存的压力压倒一切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反思每天都会面对的杀戮呢？” 脑海中陷入沉寂，就连回忆画面的流淌都进入无声模式，刚刚过去的一年，完成的只是格斗训练第二阶段的学习科目，刚刚第二阶段，死伤就已经成了常事，即将开启的第三阶段训练，只会更加残酷，因为第三阶段训练，学员们要面对的不再是拳脚，而是亮闪闪的利刃。 当每一天的训练都成了在生死边缘的游走，当每一天的生活都变成了杀戮与被杀戮，谁还有心情去反思生死？ 猎日基地的教官如果还有一点可取之处的话，那就是言出必行。说好了补考是用一号来对战十三号和七十二号两人，一号一死，补考便宣告结束。十三号顺利通过考核，和自己一同进入第三阶段格斗训练，进入第三阶段训练的三十三人中，十三号成了唯一一个没有杀过同窗的学员。 当乌沉沉的7军刀发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自己清楚的嗅到了1095高碳钢发出的冰冷杀气。对于一个七岁孩童来说，十七厘米的刀刃长度，让这把匕首型刺刀不像是匕首，倒像是一把短剑。美军军刀在刀背前端一半开刃的结构，更是让这柄杀人利器显得杀气腾腾。做为一柄在越战期间装备于美军的军用刀具，以锋利著称的7军刀历来是深受东南亚军事组织青睐的利器，自然也成为猎日基地白刃格斗训练的入门装备。 拿到军刀的那一天开始，晚上的枪械拼图游戏暂停了，这两年。雷打不通的枪械拆装一直是猎日基地学员的睡前功课，分解结合的枪械从国产五四式不断升级，各种型号的手枪，各种型号的步枪，每种型号的武器在和学员共同生活一个月之后便结束使命，更换另一种型号。到第三阶段格斗训练开始之前，一枪都没有开过的三十三名学员，已经像熟悉自己的手脚一样对各式枪械了如指掌。 没有装子弹的枪，只是一个由大小钢铁组装而成的玩具，就算价格再昂贵，结构再精妙，也是人畜无害，带着锋刃的军刀则完全不同，一片薄薄的高碳钢，经过锻压c打磨c淬火c表面处理之后，就成为一柄杀人利器。而三十三名学员每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把玩这柄全长三十公分的军刀，让军刀在自己手指上跳舞，而自己却可以毫发无伤。 教官的讲解一如既往的简练，找到军刀的重心，你就可以让他在你的指尖随意转动，盯住军刀的锋刃，你就可以成功的让手指穿插于刀光之中。剩下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体会了。 相比第二阶段训练场上的惨烈，手指手掌在利刃飞舞中皮开肉绽这样的小伤，简直就是小儿科。宿舍的大桌前，到处是旋转的刀光和飞溅的血滴，却没有一丝声响。对于这些在猎日基地度过了两个年头的孩子而言，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声音，就是因为伤痛而发出的呻吟，这样的声音只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只会为你的对手指明进攻的方向。 不过和枪械分解结合这样的睡前运动不同，玩刀结束之后，学员可以不用马上上床就寝，猎日基地会给大家留出额外的十分钟，用来包扎手上的伤口。而包扎伤口自然也只能靠自己，这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在今后的战场上，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的比别人更早。 经过两年的格斗训练和残酷的杀戮淘汰，能活着坐在桌边的学员，自然有过人之处。最初刀刀到肉的惊心动魄很快便越来越少，睡前需要处理伤口的人也越来越少。 看着冰冷锋利的军刀在自己手指上如蝴蝶一般翩翩飞舞，自己从心里感觉到了开心。这个游戏比枪械分解结合有趣，枪械分解结合就是个熟练活儿，什么零件放在什么位置，都不能有丝毫差错，没有半点发挥的余地，自己能做的只有更熟练更快。玩刀就不一样了，只要看得够准，出手够稳，就可以玩出各种各样的花样。可以让刀在右手手指间来回旋转，也可以让刀神不知鬼不觉从右手转移到左手，甚至可以让利刃绕着自己的身体上下翻飞。那种愉悦的感觉，远远不是拆装枪械所能比拟的。 “好像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危险啊？”许正阳体会着利刃在身边飞舞卷起的微风，风中淡淡的钢铁气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安定。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的杀人利器，一旦变成了在手中任由自己摆布的玩具，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毕竟，男人对刀的喜爱与生俱来，即使是孩子也不例外。 “看来你还挺喜欢玩刀的，所以我说，我们根本就是一种人，等你把这一切都回忆完了，就会变得和我一模一样了。” 许正阳懒得和老鹰磨牙，将头转向了刀锋，如果这就是白刃格斗的训练，那这一阶段将会像第一阶段一样轻松愉快。 “这是开胃小菜。晚上睡前玩刀，是要让你们培养对刀的感觉，用刀和用枪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所有的技术动作，都是以良好的感觉为基础的。真正的神枪手，枪就好像长在他的手上一样，人和枪几乎已经合二为一。同样，要让手中的利刃发挥作用，也得让刀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对许正阳的提问，刀锋总是很有耐性。 “也就是说，真正的大菜在训练场上？”许正阳看着飞速流淌的回忆，皱起了眉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训练场上也没见到一点点异样。第三阶段的训练没有第二阶段的捉对练习，自己面对的不再是同窗学员，而是硬牛皮缝制的人偶。每天无数次向人偶挥动手中的军刀，按照教官讲授的方法，从不同的角度刺c抹c挑，正手，反手，不厌其烦，一遍遍重复。而军刀的落点，则越来越精准，教官要求攻击二三肋骨之间，自己便需要用各种各样的手法对二三肋骨之间的位置进攻，连续数十刀，击中的位置不会偏差毫厘。“看起来训练场上也没什么难度啊。” “还记得第一阶段格斗训练吗？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白刃格斗的第一阶段训练，和你用拳脚打靶子一样，练的都是基本功。想想吧，当你对面站着的不再是靶子，而是活生生的人，你还能轻松的起来吗？” 许正阳沉默了，看来最终还是要走上杀戮的路子，而和之前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当利刃在手时，无论是杀戮还是被杀，都比赤手空拳要容易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章 标靶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我还是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有个问题，自从听老鹰介绍完猎日基地的运作方式，就一直萦绕在许正阳心头，随着回忆中一个个学员被淘汰，这个疑问越来越强烈，此刻，眼看这就是一轮更为残酷的杀戮，他终于忍不住要问了，“猎日基地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这些学员？如果这些学员将来都是他们的摇钱树，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为什么用这么残酷的方法把这么多学员都淘汰掉，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在从事雇佣兵买卖？” 许正阳摇摇头，自己熟悉得世界，就是一个高中生的世界，终日苦读应对高考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关于过去的铁血生涯，只是刚刚拉开了一个帷幕，雇佣兵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他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战乱，佣兵就有它的市场。这个市场的利润如此丰厚，甚至超过了毒品交易，这样一本万利的投资，足以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商趋之若鹜。面对多如牛毛的佣兵组织，投资商们自然要选择最为精锐的势力投入资金，而各个佣兵集团，为了获得资金，自然要努力打造自己的品牌形象。 “佣兵市场的品牌形象，从来都不是靠自吹自擂的广告，要闯出名堂，只能靠战绩。只要能做到百战百胜，何愁没有资金滚滚而来？ “可是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同样是胜利，利润却大不相同。投入一个佣兵的成本，自然是投入十个佣兵成本的十分之一，所以，对于任务成功率不相上下的集团，单兵素质自然是投资商考虑的重要因素。 “猎日基地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在道上创下了骄人的战绩，而基地佣兵的作战素质，更是道上盛传的传奇。这些佣兵固然是冯傲的摇钱树，猎日基地的金字招牌则是不折不扣的招财猫。为了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单兵传奇，猎日基地绝对能做到不择手段。就算把整整一期学员全都淘汰，他们也不会让残次品从基地毕业的。” “我明白了，对于猎日基地来说，我们就是一块块高碳钢，要把钢铁打造成利刃，猎日基地不惜使用各种各样极端的手段，就算打废了，无非就是多了一块废铁，扔掉就是了。”一丝悲凉悄悄爬上了许正阳的心头，七十二个原本应当倍受父母宠爱的孩子，竟然成了佣兵头子眼中的工具，不，还算不上是工具，只是一块块毛坯。而这七十二块毛坯，现在只剩下了三十三块，身在乱世，就算想成为别人手里的赚钱工具，也得拼了性命去争取，这就是自己的童年，除了悲惨，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对着人形靶挥舞7军刀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无数次的出刀，收刀，变换角度再次出刀，收刀，这样的练习枯燥到了极点，千万次的枯燥换来的就是结结实实的肌肉记忆，手中的刀随手挥出，就能准确的命中目标，不需要经过思考，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观察，就算蒙上眼睛，动作也不会有丝毫变形。所有人都知道，随着动作一天天纯属，刀刃见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白刃格斗训练进行到三个半月的时候，猎日基地来了一批陌生人。这批人看起来也是学员，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训练的场所和自己这一群孩子也不在一起，只有早晨负重长跑的时候，自己在操场上能看到这群大人们背着武器飞奔。他们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队，用同样的步伐绕着操场一圈圈跑过，除了脚步声之外，似乎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这些完全可以让自己得出一个结论，这群人在训练场上浸淫的时间，绝对比自己这帮小屁孩长得多。 除了武装负重长跑，大人们训练什么科目，自己这些孩子一无所知。同样，孩子们训练的时候，那些大人们一定不会在附近。同样是在猎日基地训练，孩子和大人，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中一样。这种局面第一次被打破，正是自己手中的军刀见血的那天。 那一天对猎日基地的小学员们来说，真是破天荒的一天，上午的课堂学习结束后，队伍如往常一样在操场集合，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开始训练，而是登上了一辆大卡车，钻进了卡车后车厢上的帆布棚内，被拉出了基地。快三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猎日基地。虽然帆布将车厢遮蔽的严严实实，但自由的气息，还是从车棚的缝隙透了进来，让每个人的心都痒痒的。外面的自由当然与自己这些人无关，可就算远远的感受一下，也足以让一个个干涸的心灵感到无比欣慰。 车子颠簸的像是在路面上蹦跳，司机却没有一点点减速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知道车子后面还拉着三十三个孩子。而这三十三个孩子，在车厢中东倒西歪碰来撞去，就像是一个个装着破布的麻袋。其实在猎日基地眼中，自己这些孩子或许本来就算不得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吧。 卡车停了下来，车下的教官下达了下车的命令，钻出漆黑憋闷的车棚，面前是崇山之间的一块空地，空地一角有一个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队列，自己一眼就看出，那些人正是基地里新来的陌生人。 三十三个孩子自然而然的列队，对他们来说，列队已经成了如同呼吸一样天经地义的事，列好队列之后，一如既往的保持安静，等候来自教官的命令。 空地周边有几名穿着制服的军人，制服没有军衔，没有标志，都是黄种人，看个头有可能是越南人。空地中央一群男子缩在一处，一个个面黄肌瘦，神色慌张，目光紧张的在那几个端着武器的军人和那队排列整齐的男子之间游移。对于空地中央这些列成方队的小孩，倒是很少有人关注。 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一辆敞篷吉普带着滚滚尘烟飞驰而来，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教官身边。自己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军官模样的胖子，正和教官打着招呼，用的是有些生硬的汉语。 “怎么样，还满意吗？” “看着像是一群病夫，不怎么样。”听教官的语气，对军官似乎不太满意。 一群病夫，自己心中一动，看向空地中央那群男子，看来教官说的是这些人。 “看起来像病夫就对了，这帮人都是瘾君子。” “吸毒的？”教官眉头皱了起来，“阮司令，用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当靶子，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看你说的，吸毒的人最是狠辣，为了那口毒品，连亲爹亲娘都能杀，这样的人，用来给你这帮小狼崽子开牙最合适不过了。”胖胖的阮司令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横肉带着僵硬的笑容，“再说了，基地现在胃口越来越大，一下子找三十三个送死的壮丁，你让我给你大变活人我也弄不出来呀。” “以前不是老有俘虏吗？” “老兄，最近一段我们休战了，好久不打仗，哪儿来的俘虏？” “你们这些大毒枭也会休战？” “那当然了，现在都讲合作共赢，整天打打杀杀的，很容易被别人钻空子的。”胖子干笑几声，接着说道，“我这儿就这些货色了，要别的实在是没有，要不老兄你就凑乎凑乎？” 教官点点头，“我只能凑合了，要不怎么办？人我都拉来了。” 教官和阮司令的对话清晰的传到自己耳朵里，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三十三个男子，三十三个学员，这绝不是巧合，难道说 阮司令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通过高音喇叭，呜哩哇啦的外语显得格外刺耳，说的是什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话音未落，对面的人群便沸腾起来，那些本来病怏怏的男子，仿佛忽然有了精神，眼睛里闪烁着吓人的光芒，已经有人从腰间c脚踝上抽出了雪亮的尖刀，还有几个则从裤管儿里抽出一尺多长的铁棍，三十三人竟然各个都有凶器，看来是有备而来。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听明白，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这三十多人那狼一样的眼神，盯着的正是自己所在的方向，而他们的凶器，恐怕就是为自己和其他三十二个孩子准备的。 “知道阮司令刚才说了些什么吗？”教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队列后方，开始充当翻译的角色，“阮司令说，只要杀掉面前这些小孩，他们就能得到高纯度海洛因，杀掉一个给一克，杀掉两个给两克。” 队伍依然安静，身为猎日基地学员，已经习惯了在沉默中等待教官的命令。 “我给你们的命令也很简单，自由进攻，招数不限。记住，这是战场，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对面的人群已经开始骚动，在他们眼中，对面这三十三个孩子根本就是三十三包被他们看得比命还重的毒品，阮司令简直就是慈善家，这高纯度海洛因，不就和白送一样吗？ 难以压抑的跃跃欲试中，阮司令高喊了一声，随着阮司令的嘶吼，三十三名瘾君子陷入了彻底的癫狂，如一群疯狂的恶狼，向着三十三个孩子猛扑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杀戮（上）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怎么会这样？”许正阳已经彻底被这样的场面惊呆了，他见过训练场上同窗之间痛下杀手，那种冷厉的杀气让人寒透骨髓，但是现在的杀气，与训练场上完全不同，这里到处弥漫的是疯狂的气息。如果说自己一行三十三个孩子没有被猎日基地看做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要被打造成杀人工具的钢坯的话，那些红着眼睛扑过来的成年男人，显然也不能算是人，看他们的神情，根本就是一群禽兽。 “欢迎你来到老鹰的世界。”前面那些回忆只是热身，现在是时候窥探那个佣兵生存的世界了。 “这是哪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当了一年多学生，许正阳坚信这种任由两群人互相杀戮的事儿，不可能发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 “是哪儿并不重要。这个世界大得很，只要有战乱，就有杀戮。其实就算是在太平国度，一样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就算是战乱让那里成为法外之地，可人性呢？难道人性也因为战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吗？”能毫无心理障碍的组织这样的杀戮，能像野兽一样对一帮孩子挥舞利刃，这样的事儿，绝不是有人性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人性是什么？”老鹰嗤笑一声，“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本善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当然了，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的头两句，传诵了千年有余，难道还有错吗？ “人性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你所说的善只是包裹在外面的一层华丽外衣，一旦有了释放的土壤，便会毫不犹豫的把这层外衣撕掉，裸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这就是人性。” 许正阳沉默了，老鹰说的有道理，一旦杀戮得到许可，这些人就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对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痛下杀手，为的只是一小包高纯度海洛因，这样的人性，哪里有丝毫的善可言？不对，老鹰说的还是不对，这些人没有人性，不能说所有人的本性都是恶的，这个家伙又在偷换概念。 “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太偏激了？”许正阳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老鹰捕捉到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吸毒成瘾之人，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他们的行为不能代表你心目中的人性，对吗？” 许正阳点点头，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看看你身边这些猎日基地的孩子，对整天和自己一同吃住生活的同伴下毒手，这种行为就是你所说的人性吗？” “那不一样，他们是被逼的。”猎日基地那淘汰者死的残酷规则，学员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真的是这样吗？”老鹰冷笑一声，对猎日基地，他的感觉要比许正阳深刻得多，“正常的淘汰只会发生在补考的环节，训练过程中那些淘汰是怎么发生的？” 训练中的淘汰，不错，在第二阶段格斗训练开始不久，一号和三十六号就来了一场殊死搏斗，从那之后，在训练场上把对手置于死地，就成了大家渐渐习以为常的事。老鹰说得对，这样的淘汰，完全是学员自发的，用同窗学员的性命换一个靠前的排名，这种行径和那些野兽一样的瘾君子有什么不同？ “还有，刚才提到猎日基地学员的时候，你用了他们这个词，记住，你自己也是猎日基地的一名学员，别老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杀人的时候，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我只杀过一个人，还是在他步步紧逼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我那是自卫。”老鹰这么评价自己，许正阳很不服气。 “是吗？”老鹰冷笑一声，“不过你自卫的时候，心情倒是够平静的。” 许正阳愣住了，不错，对一号出手的时候，自己没有一点点犹豫，甚至在事后都没有多想一下，因为这个问题，自己还责怪了老鹰的冷血，其实老鹰说得对，自己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他的冷血，不就是自己的冷血吗？ 教官已经下达了自由攻击的命令，三十三名学员瞬间散开了，转眼间，空地上到处都是身穿土黄色卡其布训练服的孩子，孩子们手中，都握着7军刀，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除了十三号，剩下的三十二名学员都曾经历过至少一次生死格斗，都曾赤手空拳格杀过至少一名同窗学伴，对面冲来的这些看似穷凶极恶的吸毒者，根本不会让他们乱了阵脚。 自己站在空地的东北角，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空地，那些冲过来的男子在自己眼中一览无遗。好慢的动作，自己一边看一边在心中暗暗摇头，这些人虽然杀气十足，但各个脚步虚浮，跑动起来呼吸紊乱，拿刀的姿势各式各样，放眼过去，竟然没有一个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这些人和自己这边的学员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力量，成年男子的力量自然比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要大得多。但当手中有了利刃，力量恐怕已经不再是制胜的因素了。 眼睛从那三十多名乌合之众身上扫过，落在了空地一角，那里原本是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队，站着的是那些在猎日基地参加训练的那些汉子，此刻，方队已经散开了，那些壮汉三三两两四下站着，目光都盯着杀戮一触即发的空地中央。其中有几个居然煞有介事的端起了望远镜，竟是一派观摩的样子。看起来这些人是不会参与到杀戮当中的，只要这些人不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接下来的杀戮就不会有变数。 不对，还有一点自己没有考虑到，场边那些穿军装的。这些人显然是阮司令的手下，而这些一心将自己这批人置于死地的吸毒者，可都是阮司令的找来的，如果这批人被自己这帮小孩子屠杀，阮司令会袖手旁观吗？虽然阮司令看起来和教官关系不错，可那毕竟只是看起来不错，真的怎么样谁说得准呢？如果这帮拿着枪的大兵加入其中，杀戮局势只怕要逆转了。 心中转的飞快，脚下移动的也不慢，转眼间已经到了自己一行人来时坐着的卡车附近，如果真要到了面对持枪士兵的地步，卡车至少能充当一个掩体。 刚在驾驶座一侧站定，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目光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看去，车头右前方竟然还有一个孩子，看来有人和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再细细一看，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十三号。 站在空地边缘看中央，杀戮已经开始了。一条条小小的身影在冲杀的人群中穿梭，穿梭之际，手中的刀光一闪，就有一道血光闪过，惨叫声瞬间充斥了空地上空。 以大杀小，本来以为是稳赚的一笔买卖，哪知道刚一交手，就倒下二十多人。这帮瘾君子虽然疯狂，却不愚蠢，一个照面就被撂倒了一多半，剩下的人已经慢下了脚步，开始慢慢退向场边，眼睛依然死死盯着空地中那三十多名刚刚大开杀戒的孩子。此刻，在他们眼中，这些孩子依然是让人难以抗拒的一包包高纯度海洛因，不过这一个个小包，都是用带刺的铁丝包扎的，要想些办法才能拿到。 这些瘾君子本来就互相熟识，刚才一心以为这次是狼入羊群，为了多杀几个人多换几包粉儿都各自为战，恨不得把身边每个人都当成了竞争对手，生怕别人抢到自己前面。现在看来，对面这帮孩子哪里是待宰羔羊，根本也是一群狼，狼群对狼群，单枪匹马是不行的，一定得合作了。 合作也是要讲究的，绝不是简单的凑到一起一拥而上，要选好进攻的方向。不能再对场中进攻了，那里有三十一只小狼，往那儿冲简直就是自杀。不过，场地边上倒是有两个小孩，正躲在汽车那儿，落了单的狼崽子，就算再狠，也斗不过狼群吧？更何况这还是两只胆小如鼠的狼崽子，如果不是胆子小，怎么会躲起来呢？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就是白刃杀敌和拳脚杀敌的不同。利刃割开动脉，动脉血在心脏的泵压下喷涌而出，将带着体温的血腥味扩散到四周。对杀戮者而言，这样的血腥味如同一剂强心针，会让手中的军刀挥舞的一次比一次有力。但对于被杀戮者来说，这样的血腥味则如同恐惧的瘟疫，会让抵抗的斗志在瞬间崩塌。 可是今天，这两种现象都没有出现，占上风的孩童学员，没有因为血腥味陷入疯狂，依然保持着让人寒透心扉的冷静。而眼中只有高纯度海洛因的吸毒者，也不会因为同伴的死状而退缩。 当发生在空地中央的冲突忽然停止的时候，自己真切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果然，十多个人拿着明晃晃的长短刀，开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集结，不过这次，不再是疯狂的猛冲，而是安静的前行，就像一群饿狼，正静静摸向自己的猎物。 周边的士兵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些人不是自己的敌人，既然如此，就没有躲在汽车旁边的必要了。反握着的7军刀似乎都在微微颤动，刀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渴望饮血，但是自己准备好了吗？深深吸了口气，站直身子，全身放松，不管有没有准备好，该面对的，躲也躲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杀戮（下） 1995年9月7日21：5022：00 “还没有用刀杀过人吧？”许正阳有些发白的脸色逃不过老鹰的眼睛。 许正阳点了点头，自从老鹰在自己脑子里开始活跃之后，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脑子里慢慢苏醒，和赵彦斌的一场打架让自己成功的感受到近身格斗的乐趣，老虎沟的一场枪战让自己认识到自己对枪械操作的游刃有余，南京路的一场营救让自己成体系的体会了一把包含心理战c近身格杀c室内枪战c诡雷设置等一些列特种作战技术在内的小型敌后作战。在这一天不到的时光，死在自己枪口和拳脚下的已经有十多个人，但用利刃和对手格斗，确实一次都没有。 “其实没什么区别，和徒手格杀一样，无非是手里多了一把刀而已。” 没什么区别？说得轻松，看着回忆画面中手还在微微发抖的自己，许正阳能清楚的感受到当年那个七岁孩子的无助。不错，自己是经过了两年多的格斗训练，而且还亲手杀掉一个人，但杀掉一号真的是形势所逼，那时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命悬一线，说句实话，当时是怎么逆转局势反败为胜的，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能活下来根本就是侥幸。就这样的状态，说自己经过了徒手格杀的考验，实在是有些勉强。 “心里没底，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是吗？” 是的，如果自己也在那三十一名学员的人堆里，跟着大家一起挥舞军刀，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现在，自己孤悬一隅，身边只有一个十三号，而十三号还不如自己，他是真的没有经过杀戮洗礼。就这么两个孩子，对十几个亡命之徒，怎么可能生存？ “不要太妄自菲薄，其实从技术角度来看，你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从技术角度准备好了，是这样的吗？回顾过去的两年多，自己只有在格斗基本技术训练时得心应手，进入第二阶段对战练习，自己其实只是每天和十三号套招，和别的学员生死相搏相比，自己那些都是花架子，只有和十三号对练的时候管用，真正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根本拿不出手。和一号的那场格斗，完全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是不是觉得自己第二阶段训练是在混日子，现在有些后悔了？” 这话只说对一半，没错，自己确实觉得第二阶段训练是在混，而且一混就是一年。可是后悔吗？不后悔，让他像其他学员一样，和十三号互相下狠手招招致命，他做不到。 “其实你完全可以回想一下，这几天你也打了不少架，还亲手杀了人，有哪一次照搬过第二阶段格斗训练中的招数？” 仔细回想一下，和赵彦斌c铁蝎子还是和老鬼的格斗要缓和得多，更像是切磋交流，一个人和火字门帮众对战，虽说要困难一些，也可以算是游刃有余，倒是在集安校园与假警察的那场对战，还有在南京路和那个吊死鬼一样的家伙的格杀，虽然时间最短，却最是惊心动魄，尤其是南京路那一场，只有短短一瞬间，却是踏足生死界。不过，这一场场格斗，无论难易，真的没有一场是完全按照第二阶段训练的招数来的。不过这也不奇怪，猎日基地的格斗训练，不会只有这么短短一年，有的招数看来要到事后去学。 “你错了，猎日基地的徒手格斗训练已经结束，从你格杀一号通过补考之后，猎日基地再也没有给你上过徒手格斗课，一节都没有。你现在会的一切，全都来自于那一年的训练。” 怎么可能，自己这几天用的招数，尤其是今天这两场生死相搏，和在猎日基地学到的完全不一样。 “还记得你自己在飞鹰社说过的那些话吗？” 在飞鹰社说过的话，是什么？对了，那句曾经被飞鹰社众人嘲笑，曾经让自己被戏称为许教练的那句话“天下拳脚千变万化，拳理却是一样，无非两点，力道与方位”。 “不错，就是这一句，两个阶段的徒手格斗训练，已经让你的身体领悟到了这一点，可是在这一方面，你的脑袋显然不如身体灵光，要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是啊，自己怎么把这一点忘记了呢？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上了战场，没有人会按照教科书教的动作来对付你，你自然也不可能套用格斗训练中的招数反击。为期两年的格斗训练，教会自己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是怎样自如的控制力道与方位，一样是不同的攻击方式对敌人造成的损害结果。在这个基础上，你能做的就是自由发挥，用近乎条件发射的动作去实现你想要达到的目的。 “终于明白了，看来还不算太差。”老鹰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说道，似乎这一番表扬只是为了鼓励，“其实和别人相比，我们还更胜了一筹，别人学会的是控制自己的身体，我们体会到的，还有运用别人的力道。这一点，光靠练是练不出来的，靠的是天赋。” 不错，运用别人的力道，自己对一号的绝地反击，就是用了一号要把自己胳膊拗断的力道，成功逆转了局势。怪不得人家说天才靠的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汗，而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比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汗更重要。 “用刀和用拳没有区别的，已经知道刀是怎么用的，用它杀伤敌人，还会有难度吗？”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在经历了两个阶段的徒手格斗训练之后，自己和一号对战，不也斗得狼狈不堪吗？掌握技巧是一回事儿，用来杀人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我刚才说，从技术角度来讲，你已经准备好了，你需要的，是迈过心理的坎儿。” 迈过心理的坎儿，许正阳苦笑了一下，说得可真好听，不就是需要对动手杀人无动于衷吗？这个坎儿，自己真的迈得过去吗？ 眼睛像雷达一样完成着战场态势的扫描，场上共有敌十七名，两名留在原地观望，似乎已经开始犹豫，盘算着是不是还要为了高纯度海洛因冒拼上性命的风险，剩下十五名散开成一个参差不齐的半圆，一步步向汽车靠近。而这个半圆，显然把重点放在了自己这边，原因很简单，自己的个头看起来比十三号要小一截，已经在第一轮交手里碰得头破血流，幸存下来的自然明白，柿子总要先挑软的捏。 将近三年的格斗训练，教官示范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小时，格斗学习百分之七十靠接近实战的对练，百分之三十则靠的是细致入微的观察，观察教官的动作，观察对练搭档的动作，观察其他学员的动作，此刻，需要观察的是来犯之敌的动作。 通过观察敌人的武器推断敌人的动作习惯，通过观察敌人的移动动作推测敌人的力道运用方式，通过敌人的站位选择来判断敌人的战术意识，种种因素结合起来，就可以把敌人按照威胁大小排序，也可以在排序完成的同时，找到应对之策。这样的观察，已经随着残酷的训练融入骨髓，听起来高深繁复，实际上只需要一个瞬间，就可以完成。 当自己的目光在十五名敌人组成的包围圈上一扫而过的时候，先对谁下手，从什么角度下手，已经清晰的在头脑中刻画出来。可这样的方案，能不能被自己亲手实施呢？当鲜血飞溅，刀光闪耀的时候，自己的出刀还能像训练场上一样精准吗？ 敌人人数众多，出刀一定要快，避免使用挑和刺，毕竟把刺入敌人身体的军刀抽出也需要时间，战场之上，瞬间的耽搁都会让人有可乘之机。要多用抹c划，让自己的动作行云流水，把自己变成一簇飞舞的刀光。 面对的敌人都是成年男子，就算其中个头最矮的那个，自己的头顶也只能到他的胸口。占据身高优势，对方的攻击范围将远远大于自己，一定要贴身近战，突入到几乎和敌人耳鬓厮磨的距离，利用自己的灵活在敌人脚下穿梭。用这样的方式格斗，会大大限制自己的攻击部位，只能选择腰部以下进行攻击，没关系，抹断膝后和脚踝的筋腱可以让敌人失去活动能力，划开腹股沟间的动脉则会取得割断颈动脉一样的效果。 右手握着刀柄的五指依次松开合上，保持手心干燥，保持手腕放松，反握军刀，让7军刀全开刃的锋刃向外，深深吸一口气，冲刺，向正在聚拢的人群冲去。几乎是同时，眼角余光看到另一道身影如箭一般射出，看来十三号选择了和自己相同的策略先发制人。所不同的是，两人的进攻方向，一个在左翼，一个在右翼。 猎物忽然反击，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这意外只有短短一瞬，但对这两个疾冲而来的孩子而言，一瞬间就够了。 自己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排在左翼第二位的男子，当经过左翼第一名男子时，手中的军刀顺手划出，在男子右腿膝盖后方划过，锋利的刀刃如外科手术般精准得将男子右腿膝盖后方肌腱全部切断，在男子惨呼着向前扑倒，单膝跪地。军刀毫无阻滞，带着弧线从第二名男子左腿腹股沟划过，温热的动脉血像喷泉一样冲天而起。身子继续移动，低头俯身，避过那动脉被切断的男子临死前砍出的一刀，顺势将身子向后转，利刃划过了单膝跪地男子的颈部，空气中顿时充斥着浓烈的血腥。 原来把杀戮计划付诸实施，竟然这么容易。 这是许正阳第一次看到自己用刀杀敌，除了目瞪口呆，他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与其说是在杀人，不如说是在跳舞。一团刀光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如同一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只不过这只蝴蝶，是由7的锋刃化蝶而来，那舞蹈，是致命的蝶舞。 “杀得过瘾吗？”老鹰戏谑的看着许正阳，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热血飞溅时许正阳的兴奋。 过瘾吗？许正阳真的想要响亮的回应一个“不”，但他不得不承认，那种行云流水的畅快，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原来，自己还真是喜欢杀戮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武警参战 1995年9月7日22：0022：10 康剑成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按照以往的习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一定会自己驾车向人民医院飞驰，让自己的司机坐在副驾驶上再一次体会惊心动魄的飞车，就像中午前往集安一中一样。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坐在副驾驶座上，呆呆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看着路口红蓝闪烁的警灯，品味着心头阴云密布的压抑和撕裂的疼痛。 自己的两员大将啊，不，他们不仅仅是自己手下的干将，是自己的好兄弟，是下定决心为了涤荡罪恶不惜奉上身家性命的热血男儿，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竟然先后生死未卜。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警察，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当了这么多警察也没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只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平平淡淡的度过每一天，就这么转眼间撒手人寰，抛下家中妻儿父母，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穿上了制服，顶起了金盾，就应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巨大的悲伤吞噬着康剑成的心，自从对越自卫反击战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了，没想到，在和平年代，在这不算繁华的平安都市，才短短半天，就有两个战友牺牲，两个战友生死不明。 伴着悲伤的，还有无边无际的压抑。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他可以提着枪冲上去，把悲痛和愤怒化作弹雨向阵地对面的敌人倾泻过去。可是现在，他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攥紧了拳头，却找不到攻击的方向，茫茫的夜色中，他真想变成一个孤独的巨人，站在悬崖边把胸中的愤懑痛痛快快吼出来，吼个干干净净。 兔崽子们，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只要我康剑成有一口气在，一定将你们绳之以法。我就不信，集安上上下下近四千警察，围不住你们几个王八蛋。不，不能光靠警察，要找帮手。连续的枪击，而且是针对警察的枪击，光靠警察的力量，已经不够了，要找武警。 作为集安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按照惯例兼任武警支队政委，管理着武警部队中有公安管辖的警卫和消防部队。由于各管一摊，他这个政委，和武警支队支队长朱长龙没什么业务交叉，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经历战火的军人，康剑成和朱长龙毫无悬念的一见如故，两人工作上往来不多，私下的聚会倒是不少。看来，这次要请老朋友出马了。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朱长龙接电话的速度却一如既往的快。“老康，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康剑成不由一愣，听朱长龙的意思，难道一直在等自己的电话？疑问在脑子里刚一露头，便烟消云散，武警支队指挥中心和集安市局指挥中心一直有联勤机制，今天一天集安市闹腾的天翻地覆，朱长龙肯定了如指掌。 “本来不想麻烦你的，现在看来没有枪杆子支持，还是差点儿意思。”康剑成素来不习惯开口求人，就算是为了公事求助老友也是极不情愿。现在倒好，朱长龙一句话，倒省得自己琢磨怎么开口了。 “那有什么麻烦的，实话告诉你吧，上午我就把东榆树湾的事儿通报了总队，总队要求我们支队进入作战备勤，随时准备支援你们。我手下的那帮小子，已经憋了整整半天了。就等老兄你一声令下。” 一股暖流从康剑成心头涌起，并不是只有身着橄榄绿头顶国徽的警察伫立在生死之间对抗罪恶，和我们并肩作战的还有同样一腔热血的军人。 “老朱，你能出多少人？” “我一个支队九百人，除了机关c后勤还有一个战备值班的作战中队，七百人，全归你指挥。包括我这个支队长在内。” 七百人，全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康剑成心中一阵激动，有这一张王牌，还有什么拿不下的威虎山。“老朱，情况有些紧急，我需要马上在集安市区拉网。” “给我五分钟集结队伍，二十分钟后我们就能拉动到红旗广场。”武警和市局合作执行任务不是第一次了，按照常规方案，武警部队的集结地点在集安市中心的红旗广场。历次行动中，参战武警从郊外的武警支队驻地拉动到红旗广场，武警指挥员在那里和市局负责人对接，由市局的负责人细化部署，将参战武警化整为零，投入遍布全市的勤务点位。 康剑成飞快盘算着，二十分钟把七百人拉动到红旗广场，对武警支队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在红旗广场完成对接，研究具体方案，再从红旗广场分散到全市各处，至少还需要四十分钟。也就是说，武警部署到位需要至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啊，鬼知道一个小时内会发生多少事儿，不行，还得快。 “咱们没有那么长时间，需要再快些。”再快些，可是还能怎么快呢？ “再快？”朱长龙犹豫了，五分钟集合七百人的队伍，这是极限，没法儿压缩。从武警支队驻地驱车到红旗广场，就算开得再快，也不可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实在没办法再快了，除非“老康，干脆你把具体方案给我，我直接把人派到各个点位上，那样会快很多。” 对，康剑成眼睛一亮，直接从武警支队驻地赶到各个点位，那就快得多了，里支队驻地近的点位在十分钟之内就能得到支援。“好主意，我马上安排人把方案传给你。” “好，我这就集合部队，等你的方案一来我就派人出发。” 放下电话，康剑成松了一口气，方案是现成的，只要抓紧时间传真过去就好。拿起手机，飞快的拨出一个号码。 当听筒中拨号音传来的时候，康剑成忽然愣住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杜重阳三个字，自己居然条件反射般的拨出了杜重阳的号码。忽然之间，泪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陈云，杜重阳，你们可千万要挺住啊。 康剑成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刘子强的丰田越野刚刚在桥西区派出所门前停下，失魂落魄的派出所所长杨东，正要开门下车。 看到屏幕上康剑成的名字，刘子强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一脚踩空一样，不知为什么，在康剑成面前，自己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个人的一双眼睛，好像能直接看到自己心底，就算隔着电话，都会让自己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安。“康局您好。”再怎么不愿意，局长来电话还是要接的。 听到刘子强说出“康局”两个字，杨东不由自主停下了推车门的动作，刚刚做了亏心事，现在自己就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好像和自己有关，康局给刘副局长打电话，会不会是发现了王大鹏事件和自己的关联呢？ “老刘，陈云和杜重阳出事了。” “怎么了？”刘子强早已做好了演戏的准备，语气中的关切惟妙惟肖。 “向阳新村路口有人武装冲卡，一个民警牺牲，陈云受伤。杜重阳在追赶嫌疑人时发生交通事故，现在生死不明。” 那个中枪的民警果然牺牲了，刘子强心中有些黯然，战友倒下了，自己在其中却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这句话倒不是敷衍，说心里话，刘子强真的希望陈云和杜重阳能安然无恙。 “抢救的事儿交给医生，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任务。”康剑成的语气不容质疑，陈云和杜重阳遭逢意外，抓捕工作必须有人接手，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主管副局长刘子强是不二人选。 “需要我做什么？”从得知陈云和杜重阳受伤那一刻开始，刘子强就一直忐忑不安，康剑成会怎么安排接下来的抓捕呢？南京路的围捕，陈云和杜重阳已经绕开了自己擅自行动，这背后很难说没有康剑成的影子。如果刑警大队大队长c巡警大队大队长双双缺席之后，康剑成越过刘子强直接接手指挥权，那自己就危险了，说明康局对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甚至可能知道了自己在其中的种种伎俩。以康剑成的性格，一旦知道事情，是绝对容不下自己的。现在，听康剑成要给自己布置任务，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让刘子强重重松了口气。 “陈云和老杜下了火线，你的担子就更重了，从现在开始，我只交给你一个任务，掘地三尺也要把冲卡的嫌疑人给我挖出来。” 康剑成只提到抓冲卡嫌疑人，没提到王大鹏，看来康局还不知道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此刻已经是别人手中的俘虏了。“没问题康局，我马上安排全市各点位布控。” “还有，陈云他们出事儿之前，我安排他们对南京路进行封锁，那个封锁不能撤，要把南京路给我围成铁桶。”如果不是封锁南京路，陈云他们也不会出事儿，陈云判断得对，南京路一定有问题。不过这件事是陈云和杜重阳背着刘子强干的，越级行动是公安局的大忌，刘子强心里一定不高兴，说不定马上就要把封锁撤掉，自己得提前敲打好了，那儿的包围决不能撤，不仅不能撤，接下来的地毯式搜索还要提前开始，现在已经到了和对手争分夺秒的时候了。 “明白。”没什么可说的，康局都说了，封锁南京路是他的意思，自己绝对不能争辩。 “另外，我已经让指挥中心安排巡警大队把布控方案传给了武警，武警支队的七百名战士很快就会到各个点位支援，你叮嘱各个片区的所队长，让他们合理安排，把好钢用到刀刃上。” 刘子强脑子里嗡得响了一声，武警要来了，一来就是七百，靳百川的人只怕很难飞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脱身之道 1995年9月7日22：0022：10 切诺基警车副驾驶座一侧的后视镜伴着清脆的声响碎裂开来，不翼而飞。陆占山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看着公交车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拍到崖壁上的浪花一样，在公交车上粉身碎骨。还好还好，就差那么一点点，被拍碎的只有后视镜而已。 “进村，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下。”看着前面东小口村的小道，陆占山拍了拍戚勇的肩膀，切诺基警车拐弯进了村口，一头扎进一条漆黑的胡同，停在路边。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是市区，闹出这么大动静，市区里的警察肯定已经严阵以待，全城的警察恐怕都在睁大眼睛找这两切诺基警车。要是再来一次武装冲卡这，能不能成功就难说了。 一丝血腥味在车厢中弥漫，陆占山眉头一皱，“老七，你中枪了？” “没事儿，流弹。”戚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 “伤在什么地方，让我看看。”陆占山一边说一边将身子从驾驶座旁探了过去，顺手打开了车厢顶灯。戚勇的左手正牢牢压在左下腹，鲜血将手染得通红。 “把手拿开。”陆占山心中一凉，看中枪的部位，只怕不会没事儿。 戚勇乖乖把手拿了起来，顺便掀起了上衣，满是鲜血的腹部有一个小手指粗细的小洞，小洞像是一口泉眼，还在汨汨的冒血。陆占山把手伸到戚勇背后，后背没有弹孔，子弹留在肚子里了。 “你觉得怎么样？”打入腹腔的子弹，到底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从外表根本判断不出来，肚子里面都是脏器，子弹搅碎了哪一个都有可能致命。 戚勇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用右手在伤口周围轻轻按着，按了一圈，右手食指忽然从弹孔中央插了进去，巨大的痛楚让他发出一声闷哼，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冷汗从额头涔涔渗出。“没事儿，我能摸到子弹，卡在肋骨边上了，没打进去。” 陆占山松了口气，没有伤到内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真是万幸，七九式冲锋枪的弹头打穿车门之后才钻进戚勇的肚子，如果不是有车门挡了一下，762毫米的51手枪弹头从这个部位传过去，会直接打碎戚勇的肾脏。“你到后面来，换我来开车。” “你们逃不掉了。”王大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王队长终于醒了。”陆占山冷笑着，推开切诺基后座车门，来开前门，一边搀扶戚勇一边嘲弄着王大鹏。那枚震爆弹几乎是紧挨着王大鹏炸响，即使隔着车窗，巨大的闪光和声响，也让毫无防备的王大鹏瞬间失去了知觉。 “你们把陈队怎么样了？”此刻的王大鹏，只记得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那名巡警颈部喷出的血雾，和手雷爆炸前陈云那张被枪口焰照亮的面孔。 陆占山小心翼翼把戚勇放在后座上，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将手上沾上的鲜血在身上擦了擦，说道：“震爆弹虽然是非杀伤性武器，不过这么近的距离，你那位尊敬的陈队长能不能保住性命，我可不敢保证。” 果然是震爆弹，苏醒的那一刹那王大鹏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还好，如果是破片手雷，那么近的距离爆炸，陈队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是跑不掉的。” “看来王队还没有彻底清醒，这句话您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过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们已经成功甩掉了追兵。对了，还得告诉您一声，刚才有一出好戏您没看着，你们一辆三菱越野警车，追我们没追上，一头撞上了公交车，估计集安市公安局的烈士名单，又要加上一位了。” 三菱越野警车，全局就没有几辆三菱越野警车，其中一辆恰好属于巡警大队大队长杜重阳。一定是他，陈云都到向阳新村路口指挥了，身为巡警大队大队长的杜重阳肯定不会缺席。杜大队牺牲了，王大鹏觉得胸口一阵阵发堵，放眼集安市局，能让王大鹏敬佩的中层干部真的不多，杜重阳恰好是其中一个，那是一个真正的警察，顶天立地的汉子，居然因为车上这两个混蛋牺牲了，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混蛋，只要我王大鹏有一口气在，一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看着王大鹏挣扎着晃动被铐在车门上的右手，陆占山哼了一声，说道：“放心吧，王队，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打算送你上西天。如果我家老大开恩，能让你活到最后，你再想办法让我们不得好死吧。”如果不是老七受伤，陆占山一定会立即解决王大鹏，然后扔下尸体和警车扬长而去。可是现在不行，要把老七平安的带出包围圈，自己手上没个筹码可不行，这个王大鹏，要充当自己和老七的保险，暂时还得让他活着。 陆占山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真没办法，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三次了，自己在集安策划了三次行动，没有一次是顺顺利利的，或多或少总要出些问题，再这么下去，自己这手术刀小组智囊的角色，只怕要拱手让人了。没办法，事情已经快要搞砸了，必须联系大哥，给老七安排个疗伤的所在。 欧阳逸轩觉得集安就像是一个泥潭，自己正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靳百川落在地狱鸟手里，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说实话，靳百川这样的地方混混，从来没有被他欧阳逸轩放在眼里。他心疼的是黑子，自己的好兄弟，埋在地狱鸟这么多年的暗桩，就这么被拔了。当听筒里传来那声枪响的时候，他的心如同被针刺一样，疼得要滴出血来。 还没想好靳百川的事该怎么解决，陆占山那边又出了状况。按照欧阳逸轩的想法，除掉王大鹏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那个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已经把猎物送上了门，陆占山他们要做的，无非是找个僻静的所在，干净利落把王大鹏变成一具尸体，再来一场毁尸灭迹。这样的任务，派几个普通的银翼枪手完全够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己一下子就派出了手术刀小组的两员大将，就这样还出了事儿，计划中悄无声息的暗杀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冲突，杀了警察也就算了，大不了和集安警察撕破了脸干一架，关键是老七还受了伤。一个中了枪的逃犯，落在警察的包围圈里，该怎么弄出来啊。 “老侯，你是集安的地头蛇，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集安地面上，自己是两眼一抹黑，就算有本事把戚勇从包围圈里弄出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给他治伤。 “洪秋水在集安一中对面有个诊所，五大门派的兄弟们有了不方便到医院的跌打损伤，都到他那儿去治，方便得很。”水字门的诊所在五大门派颇有名气，把戚勇送到那儿是最好的选择。 水字门的来历，靳百川已经详详细细向欧阳逸轩讲过了，这个洪秋水，正是出面和银翼集团交易龙头的人，这个人号称是受人之托通过靳百川联系银翼，这其中只怕大有蹊跷，洪秋水这个家伙，十有有问题，把老七送到这个人手上，似乎大大不妥。“这个洪秋水，靠得住吗？” “这个人在五大门派里算是个异类，为人虽然重义气，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各个门派的关系总是不远不近。不过和警察是绝无往来，只管放心把七爷送过去吧。” 欧阳逸轩皱起了眉头，银翼在集安对头不少，警察只是其中一个，而且是威胁最小的一个。这个洪秋水，他能把龙头卖给集团，难道就不会把手术刀小组的七爷兜售给别人吗？ “欧阳大哥，听我的没错，七爷受的是枪伤，不管去哪家医院，都得马上把警察招来。放眼集安，只有水字门的诊所是安全的。” 好吧，地头蛇都打了包票，我还担心什么，不过，小诊所的技术可靠吗？“枪伤，小诊所处理的了吗？”千万别摊上个庸医，别到了最后，老七的命没送在子弹上，反而送到医生手里了。 “放心，只要七爷的伤真的像三爷说的那样没伤到脏器，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欧阳逸轩点点头，只能这样了。“老侯，那就请你费费心，帮我联系一下洪秋水，只要能保我兄弟平安，我亏待不了他。” “没问题，我这就联系。”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相比之下，第二个问题的难度要小一点，无非是请刘子强再次出马，反正这位刘副局长，已经被牢牢绑在自己这架马车上了，他要是不想粉身碎骨，只能祈祷这架马车跑得平平安安。 打给刘子强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的刘子强还是客客气气，毕恭毕敬。“欧阳老板您好。” “刘局，我又有事要找您帮忙了。” 电话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刘子强不是傻瓜，欧阳逸轩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如果不是和开枪冲卡的事儿有关，他这个刘字就倒过来写。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就算想说“不”，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欧阳老板客气了，您说。” “我有几个兄弟，要从东小口村到集安一中，又不想麻烦到沿途设卡的警察同志，您帮着安排一下吧。” 刘子强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欧阳逸轩这几个手下，是绝对不能落到警察手里的，别说从东小口村到集安一中了，只要不是要到月亮上，他刘子强都得想尽办法去满足他们，谁让自己和他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文利失手 1995年9月7日22：0022：10 居然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李文利有些沮丧，不过也不算太差，好歹发现了依维柯客车上的血迹，只要下定决心对百川集团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搜查，一定会有收获的。 “兄弟，跟我走一趟吧。”瘦子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平静的像深不见底的古井，好像自己面前的李文利不是一个擅自闯入集团禁地的大活人，而是一只没找对窝的宠物狗一样。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李文利从依维柯客车的后车门钻了出来，车下还站着两名壮汉，这两个人李文利见过，把那卷地毯从乐天歌厅搬到依维柯客车上的，就是这两个人。 “既然兄弟对百川集团这么感兴趣，那就到集团保卫部好好聊聊吧。”瘦子俨然是那两名壮汉的首领，两名壮汉恭恭敬敬站在瘦子身后垂手而立，对李文利怒目而视。看样子如果不是那个瘦子挡在前面，这两人马上就能冲上去把李文利生吞活剥。 李文利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帮小混混，居然想把自己扣下，看来他们把自己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了，要知道，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我对你们百川集团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功夫和你们在这儿磨牙。”李文利一边冷冷说着，一边摸出工作证，在瘦子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吗，我是警察。” 瘦子的嘴角向上扬起，脸上摆出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轻声说道：“我知道。” 李文利不由一愣，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你是警察。” 知道自己是警察还敢把自己扣下，这帮孙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告诉你们，我在执行公务，识趣的快点儿让开。” “执行公务？”瘦子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警官大人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到我们百川集团，执行的是什么公务？是搜查c抓捕还是取证？” “警察执行公务，难道还要事先知会阁下一声吗？” “当然不用，不过如果有人冒充警察，或者有的警察打着执行公务的幌子为非作歹，那我就得问问了。” 百川集团后院的温度似乎忽然间直线下降，瘦子的语气虽然没有变化，李文利却感到了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不好，这帮人不按常理出牌，听起来要对自己动手了。心中一凛，手悄悄向腰间摸去。 “兄弟，最好别乱动，不然咱们就没法儿好好聊天了。” 好好聊天？别逗了，跟你们有什么可聊的。既然被人识破，干脆动作大一点，只要把枪拔出来，看你们还怎么拦。 五四式手枪的枪套挂在右侧腰间，只要把衣襟向后甩起，就能抽枪在手。完成这个动作，用时不会超过三秒钟。 右手飞快向后，衣襟在右手带动下飘起，手顺势按到枪柄上，右手大拇指灵巧的将枪套上的皮带扣拨开，手上使劲，抽枪。快速出枪是刑警学院枪械使用课程的必修科目，而李文利的枪械使用成绩历来是全优，多年苦练，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枪套里的五四式手枪没有如以往千百次练习一样顺畅的抽出，按在枪柄上的右手，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一只枯瘦冰冷的大手，如同一道精钢铸就的铁箍，牢牢锁在自己右手腕上。李文利惊讶的抬起头，迎向自己的，是瘦子那两道冰冷得深不见底的目光。 李文利的手挣扎了几下，手腕上的压力丝毫不减，自己的右手就像被牢牢锁住一般，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左拳挥起，直击瘦子面门。拳刚刚抬起，便觉眼前一花，左手也是已经，斗大的拳头已经被瘦子牢牢攥住，竟然无法前进分毫。 “我已经提醒过了，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们好好聊了。”话音刚落，李文利便觉得颈部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杜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稳稳停在十点零五分的位置，李文利进入百川集团还不到二十分钟，自己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眼皮一个劲儿的跳个不停，不祥的预感紧紧包围了自己，真不应该让李文利只身犯险。 百川集团的后门到现在为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自己守在这里简直就像是个傻瓜。不能再在这儿守株待兔了，要到前门去，李文利是从前门进去的，自己应该在那里接引。 转动点火开关，桑塔纳轿车的发动机顺畅的运转起来，车子轻轻从百川集团后门路边滑开，开向前门。再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李文利如果还不出来，自己就冲到百川大厦里面去。打草惊蛇就打草惊蛇吧，绝不对能让自己的搭档出事。 “看到这辆车了吗？”沈放的手指在监控屏幕定格的图像上指了指，自从进驻百川集团后，欧阳逸轩便将百川大厦的防务全面接管，后院是重中之重，自然是手术刀小组的防区，只要手术刀小组没有全员外出，便会有人在监控室紧盯覆盖后院内外的监控。此刻在监控室值守的，正是老九沈放。 后院大门外的监控，只能拍到大门周边的路面，此刻的图像中，一辆桑塔纳轿车正经过后门，暂停的图像上面闪烁着斑驳的雪花点，夜色大大降低了摄像头的解析度，别说车牌号，连车子的颜色都看不出。 “你怀疑这辆车子和那个潜入院内的警察是一伙儿的？”巴天寿枯瘦的手指摸着自己深陷的双颊，眉头紧紧皱起。木字门那两个懒虫，只负责搬尸体，连车都不知道好好清洗一下，幸亏自己逼着他们从床上爬起来去洗车，否则根本不会发现居然有警察摸了进来。靳百川这个牛皮大王，说什么百川大厦后院就是铁桶一只，狗屁。 “小心驶得万年船，那条路本来车就不多，这么晚了还有车路过，我觉得不正常。”沈放指了指屏幕上的时间，“咱们刚刚把那个警察抓到，这辆车就从后门经过，不像是巧合。” “你是说被抓的警察往外面报信了？”巴天寿摇了摇头，“不会，我搜过了，那个警察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传输信号的电子设备，没有条件向外面通风报信。” “或许他们约定了会合的时间？”沈放推测着，“会合时间快到了，开车的人离开守候的地点，前往会合场所。” “你是说，这辆车有可能在百川大厦正门附近？”要问清被抓到的警察潜入百川大厦的路径很容易，自己一瞪眼，那个叫小米的保安就一五一十交代的清清楚楚。既然警察是从前门进来的，想必也会从前门退出去，那么两人约定的会合点，一定在百川大厦正门附近。 “大门岗哨，收到请回答。”巴天寿拿起对讲机，倒查警察的潜入路线使得巴天寿成功发现了大门岗哨的脱岗问题，而脱岗的保安也因此挨了两个耳光，现在想必不敢偷懒了。 “八爷请讲。” “看看门外有没有一辆桑塔纳轿车。” “是。”无线电里的保安回答的异常痛快。 前门和大厦大堂不是要害之地，安排的还是木字门的人，看来这些家伙完全不能委以重任，出问题的总是这些人。如果不是银翼的枪手人手不足，他巴天寿早把木字门这帮废物全轰出去了。 “那个警察关到地下室了？”沈放随口问了一句，百川集团这个地下室实在是好用得很，既是审讯室，又是牢房，还能当停尸房。靳百川真是深谋远虑，居然在闹市中藏了这么一个渣滓洞。 “没错。” “打算怎么处置他？” “他发现了依维柯上的血迹，不能放。” “那怎么办？除掉他？”不能放，那就杀呗，手术刀可不会因为你是警察就手软的。 “暂时还不行，杀了这个警察就等于和整个集安警界为敌，我们人太少，这买卖做不来。”巴天寿觉得有些伤脑筋。这个被自己抓到的警察，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放是放不得的，杀更是杀不得。在集安市区这样的都市搞行动，一定要处理好和警察的关系，一旦触动警方的底线，局面会失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对警察动手，绝对是警方不能容忍的底线。 “切，二哥不是已经杀了一个了吗？”自打行动开始，沈放就对手术刀的策略有质疑，太温和了，这也怕那也怕，处处畏手畏脚的，只能越来越被动。 “二哥那是化装成老鹰的样子动的手，目的是为了让集安警界和老鹰为敌。咱们现在动手，那是引火烧身。” “那怎么办？养起来？”沈放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八哥，杀掉这个警察会让我们和集安警界为敌，难道把这个警察关起来，集安警界就会对我们视而不见了吗？” 巴天寿叹了口气，沈放说得对，一个警察在对百川大厦秘密侦查时失踪，绝对会把大批警察招来的。 “要不和大哥报一下？”从发现警察潜入到现在，已经快要十分钟了，巴天寿还没有向欧阳逸轩汇报过。 “暂时不用，这件事我能搞定。”巴天寿心中有些不快，听老九的意思，似乎不相信自己能搞定这件事。 “八爷八爷，听到请讲。”电台响了起来。 “说。” “发现一辆桑塔纳轿车，就停在大门口。” “知道了。盯着点儿，有什么异常再报。”巴天寿看了一眼沈放，看来被抓的警察果然有后援。 “八爷，现在就有异常，”电台里的声音有些紧张，“那辆车要进集团大院。” 嘿，还以为是在外面策应，看来要直接上门了。“告诉他集团下班了，有事明天再来。” “这，”电台里的保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鼓着勇气，“八爷，这话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来的又不是妖魔鬼怪。” “是，确实不是妖魔鬼怪，不过比妖魔鬼怪还难对付。来的是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杜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格斗专家 1995年9月7日22：0022：10 “什么叫一战成名，这就叫一战成名。”老鹰拍着许正阳的肩膀，满脸堆笑。画面中满地的尸体，对老鹰不会造成任何触动。 “九个。”许正阳看得清清楚楚，不到三分钟的交锋，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一共九个。一共冲上来十五个人，自己干掉了百分之六十。画面中央，那个七岁的孩子依然是反手握着军刀，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周身上下斑斑的血迹，而那些血迹，全都来自已经一命归西的对手。 “再看看旁边那些人，看看他们看着你时那种眼神。” 周边投来的目光很复杂，胖胖的阮司令嘴巴张开，变成一个标准的圆形，场边持枪的士兵手中的47自动步枪不知不觉中已经端了起来，枪口指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那些在场边观摩的猎日基地成年学员，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惊讶，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至于另外三十二名和自己共同训练的孩子，表面上似乎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看向自己的眼光，已经有些闪闪烁烁。短短三分钟，自己从一个不愿出手杀人的异类，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异类，没错，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全都是异类。 “弱肉强食历来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要活下去，就要比别人狠。我们已经成功的让他们害怕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我们在猎日基地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没那么简单吧？就因为杀的多就能让他们害怕？”许正阳不相信，只不过杀人的数量占了优势，就能把猎日基地这帮从小就对杀人习以为常的小爷们震住。这帮孩子，哪一个手上没有人命？ “当然不是数量那么简单，主要是手段。仔细想想刚才那一场厮杀，你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感觉？军刀在自己手里挥舞，如同行云流水绵延不绝，除了畅快，没有别的感觉。 “对，那是你自己的感觉。可是在别人看来，只有一个字，狠。没有一个虚招，没有一招无用，出手就致人死命。那些对手在你的眼中，根本就是一个个任你宰割的靶子。没错，大家手上都有人命，但只有你，根本没把对面的敌人当成活生生的人。” “胡扯，我根本不是那样的。”老鹰居然把自己描绘成这样一副模样，自己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的，真要是那样，自己不就成了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了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老鹰嘿嘿笑着，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许正阳，“我问你，对付这些人，真的有必要痛下杀手吗？” “当然了，那些人为了海洛因已经红了眼，一心要取我的性命，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没错，出刀的时候自己确实有酣畅淋漓的感觉，可无论如何，自己出手杀人是被逼的。 “不错，他们是一心想要杀掉我们，可我们要制服他们却不一定非要杀戮。” 许正阳愣了，没错，自己挥出的第一刀成功割断敌人的腿弯韧带，已经让敌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可随后自己又一刀割开了那人的颈动脉。如果只是为了阻止敌人伤害自己，这后来补上的一刀，确实没什么必要。 “看来你意识到了，”老鹰满意的点着头，“其实不止第一个人，后来的八个，每一个你都可以轻而易举把他们废掉，而不是杀掉。” 是的，既然可以准确的割开敌人的动脉，自然也能准确的割断敌人的韧带，这道选择题，两个选项的难度没有区别，自己却选择了第一个选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同样是选择，十三号选的是另一个选项，你注意到了吗？” 没有，刚才尽顾着体会那种行云流水的畅快，已经把十三号抛到脑后了。仔细回想方才的画面，十三号用刀的手法和自己如出一辙，只不过反手出刀，划过的不是手腕和脚踝，便是双腿膝盖，一场格斗结束，倒在十三号身边的，是六个满地打滚大声惨呼的残疾人，而不是六具血淋淋的尸体。 “这是最可怕的。刀法可以练，这种下意识的把杀戮当做最佳选择的本能，是练不出来的。” 一阵沮丧铺天盖地袭来，自己从骨子里就是个嗜杀成性的人，亏了自己还对老鹰的冷血不齿，原来自己和他根本没什么区别。 “你们刀锋大队的大队长贺东海，和当年照顾许正阳的贺爷爷是什么关系？”一听到贺东海这三个字，方舒便想到了方才在肖长远的故事中出现的贺爷爷，两个人都姓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照顾老鹰的贺爷爷，名叫贺笑天，是刀锋大队的创始人，贺东海是他的儿子，是刀锋大队的第二任指挥官。”肖长远在心中叹了口气，是第二任指挥官，也是最后一任指挥官。 “那贺东海一定认识许正阳。”方舒一下子高兴起来，贺东海打入猎日基地成为教官，一定会一下子就发现许正阳，孤苦伶仃的许正阳，终于要有人照顾了。 “你错了，贺大队那时并不认识老鹰。” “怎么会呢？”方舒愣住了，贺东海是许正阳爸爸的战友，而贺东海的父亲还曾经把许正阳收留在家中照顾，他怎么会不认识许正阳呢？ “别说贺大队了，就连老鹰的爸爸都没见过老鹰几次，而贺笑天老将军照料老鹰的那段日子，贺大队一直在外执行任务，根本没有回过家。”这就是军人，对他们来说，回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也就是说，虽然你们贺大队打入猎日基地内部，成了教官，和许正阳朝夕相处，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正是他战友的儿子？” “完全正确。”肖长远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贺东海提起初到猎日基地的感受，在贺东海眼中，他眼中的老鹰，就是一个小号的终结者，没有感情，没有畏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c没有事会让他挂怀，他的生命，只为杀戮而存在。 空地上一场血战之后，白刃格斗训练进入第二阶段，有史以来第一次，猎日基地做出了一个破天荒的决定，七十二号学员无需参加捉对训练，免试结束白刃格斗训练的所有科目。至于其中的原因，老鹰一语中的。“首先，咱们的刀法摆在那儿，教官们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教了。第二，当然也是最重要的，猎日基地毕竟是要赚钱的，如果学员们都死在咱们刀下，那这期培训就亏了。”老鹰说得对，自己现在绝对相信，别管是哪个学员拿着刀站在自己对面，都不可能活着走下训练场。 第二阶段训练开始的时候，自己有时还到训练场边看看，看教官会不会教授一些好用的招数，看了几次之后，自己终于发现，所谓招数，无非是各种基本技法的组合，而在自己看来，不管怎么组合，那些招数看起来都太生硬了，这么一招一式的比划，只会让自己觉得痛苦不堪。还是随心所欲的对靶子挥洒自如吧。 白刃格斗训练的伤亡率，没有自己想象中高，经过空地上那一场屠戮，所有学员对手中军刀的威力有了清醒的认识，捉对格斗时的防范自然紧上加紧，因此虽然每天都有人受伤，死于非命的却少之又少。第二阶段格斗训练结束的时候，三十二名学员居然还剩下二十三名，对了，还要加上自己，一共二十四人。 虽然提前结束了第二阶段的训练，但日常的学习还要继续，每天上午都要上各种课，完成各种作业。而下午的训练时间，自己被增加了新的训练内容到成人培训班充当陪练。 说得好听一点是陪练，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猎日基地向外来参训学员的炫耀。成人班学员来自世界各地，其中不乏知名佣兵组织的骨干成员。猎日基地安排自己这样一个七岁孩子当陪练，无非是要告诉这些眼高于顶的大爷们，收起你们牛气冲天那一套，在我们猎日基地，随便找出一个没有毕业的七岁学员，都不输你们这些老炮。 给这些学员当陪练，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性命相博，教官在布置对练科目时，总要冷冰冰说上一句“点到为止”。这四个字，在小学员训练场上，从来没有听到过。而那些个头高出自己两倍以上，年龄超过自己三倍以上的壮汉，自然也不好意思对自己使出全力。 拳脚格斗时，自己是可以全力以赴的，毕竟，一个七岁的孩子，力量和二三十岁的壮汉相距太过悬殊。那些壮汉们，是真正的点到为止。参训的每一个人，都是徒手格斗的高手，各种招数层出不穷，这样的格斗，虽然让自己数度狼狈不堪，却真是增长见识。渐渐的，格斗的形势随着自己控制力量的本领越来越纯属出现扭转，虽说依然是屡战屡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只要有了力量基础，取胜将是轻而易举。 至于白刃格斗，在成人训练场上，用的全都是沾着颜料的木制匕首。面对自己行云流水一般的打法，几乎没有人能占上风，一场训练下来，自己身上往往干干净净，而对手的要害部位，则涂满了红色的颜料。 当其他小学员的白刃格斗训练结束时，自己清楚的感觉到，看同窗好友出手，一眼就能发现漏洞，一出手就能制敌。都说格斗高手都是喂招喂出来的，这话一点儿不假，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佣兵，把自己锤炼成了猎日基地首屈一指的格斗专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来的射击教官 1995年9月7日22：0022：10 在猎日基地的过的第三个新年，白刃训练宣告结束，按照惯例的补考一如往常般惨烈，这次的补考，一人当场丧命，获胜者也身负重伤，就算康复也只能在轮椅上度日，这样的残次品当然无法参加猎日基地的下一轮培训，基地教官顺其自然对伤者实施淘汰。顺利进入下一阶段训练的，只剩下二十二人。 新年之后，盼望已久的射击训练终于开始了。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枪，男孩也是男人，自然不例外，尤其是在经过两年多与枪支朝夕相伴的日子之后，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已经把枪械当成了最好的玩具，而现在，伴随自己两年多的玩具终于能喷吐火舌了，表面上平静到冷淡的孩子们，心里早已痒痒的恨不得把手伸到胸膛里挠个痛快。 作为射击训练的入门枪支，猎日基地选择的手枪是五四式，步枪是47，这两种枪支，显然是东南亚地区最为常见，也最为廉价的枪支。不过，事后自己明白，猎日基地选择五四式和47作为入门训练武器，绝不是因为廉价，而是为了增加难度。 五四式手枪，仿制于苏联托卡列夫军用手枪，结构简单，性能可靠，使用762毫米手枪弹，穿透力强，有效射程可达五十米，一百米内依然具有杀伤力，曾经一度是中队理想的自卫武器。但如同它明显的优点一样，五四式手枪，也有明显的缺点。 首先是枪支结构，明显没有考虑人机工程学，指向性差，手握枪柄自然向前伸出，枪口指向的不是正前方，而是略略向下低垂。使用五四式手枪，需要刻意调整手腕角度，才能保证枪口指向目标。第二就是沉重的扳机， 枪械射击要想精准，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做到“有意瞄准，无意击发”，瞄准目标后尽量让扣动扳机的动作自然随意，避免因过多用力导致枪口点头，而五四手枪沉重的扳机，让无意击发变得格外困难。这样一支手枪，作为威力巨大的近身自卫武器。效果首屈一指，但要用它进行精准射击，难度就大得多了。 同样，由苏联枪械设计师卡拉什尼科夫射击的自动步枪，有着和五四式手枪如出一辙的优点，坚固耐用，故障率低，性能可靠，结构简单，威力巨大等等等等，这些优点使得47成为当之无愧的自动步枪之王。但是，如同五四式手枪一样，47的缺点也在精确射击方面，巨大的后坐力使得全自动射击时枪口上扬严重，而枪械瞄准基线短c瞄具设计存在缺陷等问题，导致有效射程400米的47步枪，对300米外的目标实施精度射击都异常困难。 这就是猎日基地选择苏式武器开展精度射击训练的原因，能用这样的武器打出百步穿杨的成绩，那才叫过硬的射击技术。 精度射击显然没有难倒猎日基地的学员，精度射击，最重要的是冷静，就算耳边枪声响成一片，也要让你的心跳没有丝毫加速，呼吸依旧保持平稳。而在猎日基地长大的孩子，早已习惯了像机器一样保持冷静。喷溅到脸上的热血，都不能让他们眨眼，几声火药爆炸的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精度射击训练进行一周之后，学员们射出的子弹，已经可以稳稳集中在十环的位置，如果有谁一时失手打出一个九环，那他当天的射击成绩，便只能毫无悬念的垫底了。 仅仅一周的训练，二十二名学员都成了枪枪靶心的射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枪械射击不过如此，至少精度射击这条路，他们已经到了巅峰。就在这时，猎日基地为他们安排了一位新教官。 猎日基地的教官分了两类，一类是在课堂上讲各种文化课的教官，另一类则是在训练场上教授实战技术的教官。课堂上的教官只有三个，负责包括外语c数学c物理c化学c生物以及战术理论等等近乎包罗万象的课程。而训练场上的教官，却从来都不固定，不同的科目有不同的教官，同样科目的不同阶段也有不同的教官，这些走马灯般轮换的训练场教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惜字如金。仿佛只要走上训练场，说话就变得让人生厌，每个教官都力争用最短的词句讲完动作要领，之后便很少说话，除了“开始”c“停”c“集合”c“解散”这些非说不可的口令之外，几乎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教官习惯了沉默，学员们也习惯了教官保持沉默。所以，当新的射击教官出场时，大家都觉得很不习惯，因为和以前的教官相比，这个教官简直就是个话痨。其实回头想想，这位新教官说的话也不多，之所以被大家当成话痨，无非是因为之前的教官说话太少罢了。 和新教官见面的第一天，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二十二名学员腰间挎着五四式手枪，排成整齐的方队，踏着铿锵的步伐，走入射击训练场，行进全程一如既往的安静，除了脚步声，没有别的声音。 队伍在新教官面前停下，二十二双眼睛盯着面前这位中等身材的教官，教官换了新面孔，一般意味着新的训练科目要开始了，可射击训练场对面，还是像以前一样排列着二十二个胸环靶，依然是精度射击的架势，不过胸环靶没有摆放在五十米外，而是放到了十五米的射击线上。十五米精度射击，这是射击训练第一天的科目，这个科目只进行了一个小时，靶子就被后移到五十米射击线上了。怎么今天又退回到十五米了？猎日基地的训练科目，什么时候开始降低难度了？ “各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家的射击教官，大家可以叫我老枪，为什么叫老枪呢？顾名思义，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用枪。” 嘿，这个教官居然做起了自我介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知道，猎日基地的教官，从来不会向学员介绍自己，在他们眼中，面前这些孩子，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训练场上，他们没有必要费劲认识这些将死之人，当然也没有必要让这些朝不保夕的小孩记住他们的名字。 这个新教官，看起来还真有些不一样。自己相信，其他二十一名学员，一定和自己有同样想法的，只不过经过三年的锤炼，就算天忽然塌下来，这支队伍也不会眨眼，因此，面对眉飞色舞自我介绍的老枪教官，队伍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没有欢迎，没有回应。 “你们的成绩我已经看过了，看来大家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看你们的表情，是不是觉得精度射击这样的科目，已经没什么可练的了？” 吹牛，自己在心中暗想着，从这二十二个学员脸上，你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谁要是还把心里那点儿东西挂在脸上，那这三年在猎日基地，就算是白待了。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各位，什么叫学无止境。别以为枪枪十环就是神枪手，离真正的神枪手，你们还有不小的差距。” 自己觉得有些新鲜了，枪枪十环不算神枪手，那怎么才算神枪手？ “大家看看我前面这一堆东西，是什么，大家认识吗？” 老枪教官脚下铺了一块大大的帆布，上面乱七八糟堆放着一堆堆零件，是什么，这些东西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这些年，几乎每天晚上，自己都会和这些东西打交道，那不就是一堆堆枪械零件吗？看那独特的套筒结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堆全是五四式手枪的大小零件。 自己提出的问题，回应的却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默，老枪教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这尴尬只存在了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告诉大家，这些零件，全都是五四式手枪的零件，而且全都是枪械制造厂的报废品c残次品，你们要用这些零件，组装出一支可以击发的手枪，然后用这支手枪射击，看看你们能打出什么成绩。” 有意思，自己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些天天天打靶，每天要到将近一千发子弹，都快要把自己打吐了。这下好，终于要换换花样了。这个难度够大，都不用靠近，自己一眼就看到零件堆里面一根开裂的枪管，要从这对破零件里面找到能用的拼成一支枪已经不太容易了，还要保证拼出来的枪能射击，那就更难了。 最要命的是射击精度，看看这堆报废零件，恐怕枪管里的膛线都要磨平了吧？这样的枪械，打出的子弹不飘才怪。今天的射击成绩，估计要创下历史最难看的纪录了。 “在开始之前，我要提醒各位，枪械组装完毕后，不要急于射击，要观察，尤其是第一枪，一定要观察实际落点和瞄准位置的差距，要找感觉，学会找到枪械的射击误差，然后调整瞄准位置，只有这样，才能命中目标。” 这个老枪教官还真不一样，絮絮叨叨这么久，还要讲讲注意事项，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好了，每人两个弹夹，子弹十发，五分钟之内完成射击，开始。” 真是个话痨，如果今天主持训练的是别的教官，自己能听到的，恐怕只有最后这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沉默的原因 1995年9月7日22：0022：10 五四手枪分解结合，是自己进入猎日基地之后的入门课程，就算闭着眼睛，组装一支五四也不会超过一分钟。此刻，唯一的难度就是从成堆的零件中找出品相不错的，再细细观察这些看起来不错的零件，是不是真的能用。因为有的质量瑕疵，或许只是一条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缝隙，这些缝隙在承受火药爆炸带来的冲击时，很有可能导致枪械解体。这样的瑕疵，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 二十二名学员或蹲或坐，围着堆满枪械零件的巨大帆布，静静的在面前翻找着，没有争抢，没有吵闹，射击场边只有钢铁部件撞击发生的轻微声响。五分钟时间并不算长，可如果这打基础的步骤出了纰漏，后面的任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在前面多花些时间，绝对是值得的。 这些零件果然够破旧，连续找了三根枪管，里面的膛线都快要磨得看不见了，其中一根甚至还带着一点弧度。老枪教官真没辜负他名字里那个“老”字，连找来的枪械零件都快要老掉牙了。 好在五四式手枪零件本来就不多，而且这些零件大多由钢铁冲压c切削c铸造成型，就算老旧，也不会残破到彻底报废，从一堆残次品中找能用的零件，倒也不算大海捞针。还快，一支支手枪便拼装成型。 射击场上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自己刚把第一个弹夹推入枪托，十五米的射击基线上，已经有七名学员就位，看来自己落后了，不过没关系，又不是比快，只要在五分钟内完成十发子弹的射击就可以了。 随手将另一个弹夹塞进腰间的皮带，快步走入队伍末端属于自己的射击位置，举起手枪，通过缺口将准星对准下八环位置，放松手指，扣动扳机，开火。观察弹着点，偏左，偏下，微微调整，再开火，继续调整，开火。好，命中。 “还有三十秒。”老枪教官的风格和其他教官差别太大了，像这样的提示，在其他教官那里根本不可能听到。规定了时间的项目，从来都要学员自己把握进度，教官只会在时间到的时候喊“停”。 既然找到了修正偏差的感觉，剩下的就是开枪了，扣扳机，开火，第一个弹夹打完，空枪挂机。退弹夹，装入第二个弹夹，开火，一，二，三，四，五，射击完毕，不用看表，还有十五秒钟，时间都在心里。 “好，时间到。”连喊停都比别的教官多三个字。 九十二环，对于十五米手枪精度射击项目而言，这是自己的最差成绩。可对于今天的猎日基地来说，这个成绩，是二十二名学员的最好成绩。从老抢教官眼神中不加掩饰的惊讶，自己清楚的感觉到，能在第四枪便找准位置，之后枪枪命中靶心，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同学们，你们干得不错，出乎我的意料。”二十二名学员，最后全都准确的把子弹打入靶心，作为仅仅练了一周射击的新枪手，能在十枪之内用未经校准c而且是残次零件组装的手枪打中十环，这样的水准，已经远远超出了老抢教官的想象。 而获得这样的评价，也远远超出基地学员的想象，因为在猎日基地，从没有一个教官对学员给出表扬，一句都没有。 “情况介绍的怎么样了？”办公室房门被推开，高国庆揉着干涩的的双眼，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当了这么多年神经外科医生，值夜班是家常便饭，在手术台上一站一整夜也是常有的事。可尽管如此，高主任还是不习惯熬夜，一过晚上十点，困意就接踵而来，当然，只要一上手术刀，他就有能耐把瞌睡虫赶到九霄云外。 “刚把童年的背景介绍完。”肖长远一直在不停的说，现在不仅讲了老鹰的父母，还讲了猎日基地和银翼集团，他真担心，这么大的信息量，面前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消化得了。 高国庆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能把童年的背景介绍完，算是很快了。“找几件对病人冲击比较大的事儿，待会儿我们试试效果。” 冲击比较大的事儿，方舒认真想了想，冲击最大的事儿，莫过于父母离世，父亲在许正阳心中，或许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父亲的死只是别人告诉他的一个故事，这件事对许正阳的冲击，应该很有限。倒是母亲的去世，就发生在他眼前，触动应该很大。“我可以选许正阳母亲遇害的事儿吗？” “当然可以，”高国庆眼睛一亮，这种幼年丧母的人伦惨剧，对病人的刺激一定足够大，“患者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是许正阳三岁左右的时候。”肖长远刚刚讲述的时候，方舒已经暗暗估算了许正阳当时的年龄，才三岁就没了妈妈，想想都觉得心痛。 “三岁？太早了。”高国庆皱了皱眉，“最好再找一个，找一个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儿，我担心患者对三岁的事儿印象不深。”印象不深就刺激不够，刺激强度上不去，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 “岁，那时候许正阳已经在猎日基地了。”方舒看着肖长远，到目前为止，关于猎日基地的情况，肖长远只是做了泛泛的背景介绍，许正阳在猎日基地到底是怎么生活的，肖长远基本上都没有说。 “肖叔叔，许正阳在猎日基地的事儿，您能给我具体说说吗？” “老鹰在猎日基地的事情，我真的没有亲眼见过。”肖长远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的确，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可没见过不等于不知道，自己从贺东海嘴里听到的，已经足够多了。只不过猎日基地中的老鹰，和后来他所认识的老鹰，完全是两个人，而前一个老鹰，绝不是方舒这样的小姑娘愿意认识的。 “没关系的，”高国庆不可能猜到肖长远心中的小九九，在他看来，方舒对患者了解的越深刻，对患者的恢复越有利，“我跟你说过的，不用亲眼见到，听人说的也可以。正好我已经查房完毕，今天的常规工作告一段落，也在这儿听听，看看我这个患者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一晚上的，从总参到军区政治部，恨不得把满天神佛都招来了。” 没办法，看来想瞒是瞒不住了，那就一五一十的说吧，老鹰啊老鹰，不论你后来做出怎样的改变，过去的样子，始终是你生命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会一直伴随着你，永远都无法逃避。 “其实关于猎日基地的事，我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刀锋大队大队长贺东海的讲述，而贺东海对猎日基地的了解，则来自于他卧底其中的切身感受。不过，卧底回来大半年，贺东海从来没有和我提起他在猎日基地的经历，而我也没有多问。” “为什么呢？”高国庆疑惑的问道，“到这个猎日基地执行卧底任务，难道不是为了了解基地的情况吗？卧底回来什么都不说，那还去卧底干什么？”高国庆虽然是外行，但提的问题却足够尖锐。 “贺大队卧底到猎日基地，本来是为了摸清猎日基地的情况，以便制定计划消灭这个基地。可是等卧底两年，任务结束贺大队回到刀锋的时候，猎日基地已经灰飞烟灭了，既然目标已经被消灭，了解目标的情况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也不对啊，一名战士，卧底到敌人内部两年之久，归来之后对着两年的经历讳莫如深，你们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高国庆怀疑的看着肖长远，虽然不是作战人员，可关于卧底的电影他看过不少，电影中卧底变节是常见的桥段，卧底回来之后不愿意谈以往的经历，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可疑。 “卧底这个活儿，用反人性来形容最恰当不过。要取得敌人的信任，就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全心投入自己扮演的角色中，真心去和敌人交往。不少卧底因为入戏太深迷失自我，深陷泥沼不能自拔，每当回首往事就痛苦不堪。 “而这种痛苦，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首先，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终究还是一个感情动物，人性本就复杂，善恶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那些文件上c报告里十恶不赦的恶棍，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相处久了，甚至能为你两肋插刀，那种情谊，绝不是一句分属不同阵营能阻隔得了的。眼看着朋友对你掏心掏肺的信任，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终归有一天要出卖他，这种感情债，会让人背一辈子。” 高国庆点点头，在军医大学读书的时候，他选修过心理学，在心理学领域，这种现象非常正常。西方发达国家乃至香港，对执行卧底任务归来的警察进行心理干预，已经成了常规做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你卧底进去，就要和对方同进退。这些组织干的事，当然不是修桥铺路积德行善，他们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时候，你当然无法袖手旁观。而这些事，每一件都是在拷问自己的良知，都在突破自己的职业底线和道德底线。” 这一点高国庆倒是没想过，现在想想，电影里那些卧底到帮派内部，居然还能在帮派的各种违法乱纪中置身事外，确实有些天方夜谭了。 “你看看，一方面是挑战自己的情感，一方面又在挑战自己的良知，哪一个卧底愿意把心中这些痛翻出来让别人看？我们又怎么忍心要求他们把正在结痂的伤口撕开，让我们看看里面的肉到底是什么颜色呢？” 是啊，从这个角度来看，贺东海不愿意说猎日基地的事儿，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老贺对过去三缄其口，却不是为了自己，”肖长远看了一眼方舒，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为了老鹰，他不想让人知道，曾经的老鹰，到底是怎样一副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放水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东小口村，刘子强苦笑了一下，巡警大队大队长杜重阳刚刚在那里撞了车，还是在追捕过程中撞的，想都不用想，附近的警车一窝蜂一样往那个方向涌，要从那儿出来，谈何容易。 就算没有正在向东小口村集结的巡逻车，从那里前往集安一中也需要经过长达十三公里的城市道路，这条路虽然不是繁华的城市街道，但也属于连接周边村镇的重要干道，怎么可能不设防？别的不说，西榆树湾村路边就有一个常设检查站，而那个检查站，正在东小口村到集安一中的必经之路上。这位来自集团高层的欧阳老总，这是给自己出了多大一道难题啊。 “去西榆树湾检查站。”刘子强一边向司机下令，一边打开公文包，在里面翻找着，找出一叠打印好的文件，那是今天晚上巡警大队送来的夜间盘查方案，拿到文件后自己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便扔到一边，是啊，盘查抓捕有杜重阳负责，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现在看来，自己得好好研究一下杜重阳制定的方案了。 飞快翻动着方案，手指落在河西分局的段落，东小口村c西榆树湾村全都属于河西分局管界，那里的防务是河西分局配合巡警大队完成的。河西分局是集安最小的分局，今年年初，市局曾经研究把河西分局与河东分局合并，合并后的分局管辖区域也不过只有东小口村c西榆树湾c东榆树湾和集安一中所在的老营房这四个村镇而已。合并事宜刚刚提上日程，市局便走马换帅，新局长康剑成上任，事情暂时搁置下来，不过，刘子强知道，只等康局熟悉了情况，合并还是要办的，这种规模还比不上城区一个派出所的分局，确实不应该再留着了。 方案中属于河西分局的内容只有短短一段，根据方案，河西分局需要抽调警力二十名，由巡警大队统一安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任务。也就是说，属于河西分局辖区的东小口村和西榆树湾，并没有设置盘查哨卡的安排。这个杜重阳，怎么会留出这么大的漏洞呢？ 质疑的念头刚刚冒出来，便被刘子强压回去了。是啊，有什么好质疑的，河西分局的辖区，夹在城郊和市区之间，往市区看，市区里岗哨林立，布下的大网疏而不漏往郊区看，二环路外有向阳新村的固定岗哨，这么看来，位于中间的东小口村，确实没有设防的必要。也对，如果不是南京路出事，嫌疑人往东小口村方向逃窜，这个地方怎么会引起自己的注意？同样，如果这里真的重要到需要安排哨卡，杜重阳又何必调用公交车在村口拦截呢？ 手指飞快划过河西分局的段落，指向河东分局，河东分局倒是有盘查哨卡，一共四个，两个在东榆树湾周边，两个在集安一中附近，两起枪击案，使名不见经传的东榆树湾和一贯太平的集安一中瞬间成了防守重点。东榆树湾的盘查点自己无需挂怀，从东小口村到集安一中，不需要经过东榆树湾。老营房的哨卡也无关紧要，那里是杨东负责的。现在看来，障碍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西榆树湾检查站。 手机响了起来，刘子强看了看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如果猜得没错，打电话来的应该是银翼集团那些冲卡的枪手。 “刘局您好，欧阳大哥让我和您联系。”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在东小口村里。” “手头有没有车？” “只有那辆切诺基警车。” 是王大鹏那辆切诺基警车，这辆车现在是众矢之的，决不能再开了。 “你们有几个人？” “三个，其中一个是王大队长。” 刘子强觉得心忽的一沉，这帮家伙还没有把王大鹏处理掉，居然还把王大鹏带在身边，最要命的是在王大鹏在身边的时候，还敢在电话里喊出“刘局”，这不是摆明了告诉王大鹏，他刘子强正在和敌人沆瀣一气吗？不行，这几个人决不能落在警方手里，自己就算拼了老命，也得把他们弄出包围圈。 “你们不能再开那辆车了，让你们大哥再派一辆车来。” “好。”换车没问题，关键是怎么把伤员送到诊所。 “顺着东小口村前那条干道开，一直开就能到集安一中。” 陆占山在脑海中规划着路线，这条路他们来的时候走过，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路上有一个检查站。这个刘副局长，是不是想耍花样？“刘局，这条路上没有警察吗？” “路上有一个检查站，我会在那儿接应你们。等你们换了车，把车型和车号告诉我。” “您记一下，车型是红色桑塔纳，车号是” 刘子强一边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车号，一边从口袋里抽出钢笔，随手在手中的文件上写下，不对啊，这也太快了，“这么快就有人来接应你们了吗？” “放心吧刘局，换辆车而已，不需要别人接应。”陆占山微笑着挂断电话，眼睛盯着车窗外停在路边的红色桑塔纳，这辆车看起来车况还算不错，就是它了。 龙在天看着斜靠在病床床头的三儿，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自己离开诊所的时候，三儿还在麻药的作用下人事不省，这才十多个小时，就开始捧着饭盒大口喝粥了，这小子的身体素质，还真是不错。 “龙叔，您回来了？”三儿一边吞咽着嘴里的热粥，一边吸着气和龙在天打着招呼，听医生说自己只不过躺了十几个小时，怎么像是半辈子没吃饭一样，都快要饿死了。 “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了，”三儿夸张的挥了挥拿着饭盒的右手，“要不是左边被这些大夫包成了木乃伊，我这左手也能和右手一样活动。” 龙在天微微一笑，逞强，肺部受伤，又不是只伤到了筋骨，至少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你有事儿没事儿，自己说了不算，得听医生的。”龙在天侧身坐在三儿的病床上，伸手拿过三儿手中的饭盒，笑道，“看看你的吃相，简直像是饿鬼投胎。” 龙在天在地狱鸟历来不苟言笑，俨然是一副大家长的派头，加入地狱鸟这么久，三儿还是头一次听龙叔和自己开玩笑，心中顿时涌起一团暖意，这一枪挨得，值了。“龙叔，您是来接我走的吗？”从小在血雨腥风中飘零，只有加入地狱鸟之后，自己才找到家的感觉。 “那得看医生让不让你动了。”龙在天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洪秋水，三儿的伤势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但自己终究不是医生，伤情到底如何，还得听专家的。 “按理说最好是别挪来挪去，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抬，也得把他抬走了。”洪秋水的脸色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这里不再欢迎三儿了。 “看来我们地狱鸟给洪爷添麻烦了。”龙在天心一沉，洪秋水这句话，根本就是逐客令。不过不管怎么说，地狱鸟已经欠了洪秋水一个天大的人情，别说是逐客令了，就算人家把自己一伙人抬起来扔出去，自己都得更人家说谢谢。 “那倒没有，不过刚才侯天翼来电话，说木字门有一个受了枪伤的兄弟要过来。我觉得，让龙爷和木字门的人照面，总是不太好吧。” 木字门有人要过来，而且还是受了枪伤，龙在天眉头一皱，木字门在集安势力大得很，谁敢惹他们的人？就算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和木字门的人叫板，可是在集安这样的地方，就算规模再打的械斗，也很少用到枪，此刻竟然有人受了枪伤，只怕这里面的事儿不简单。 “集安这个地方民风虽然强悍，可响枪的事儿终究还是罕见。说实话，我到集安也有些年头了，在今天之前，还真没听说有人在集安开枪。”洪秋水眼睛看着龙在天，后半截话不用说出口，因为今天凌晨，在集安打响第一枪的，正是地狱鸟。 “洪爷怀疑木字门那个人的枪伤是拜龙某所赐？”龙在天冷冷一笑，五大门派看来还真是同气连枝，水字门的洪秋水要为木字门出头了。 龙在天语气不善，洪秋水当然听得出来，看来地狱鸟的大当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龙爷尽管放心，水字门名义上是五大门派之一，实际上和其他几派没什么关系，我既然出手帮了地狱鸟，自然不会再回过头来与你们为敌。” 龙在天沉默了，如果洪秋水真的和木字门同气连枝，当初自己和三儿被五大门派围堵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出手相助。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会想不明白呢？看来这一天，遭逢两名兄弟丧命，一个手下背叛，已经让自己有些应接不暇了。 “既然不是龙爷动的手，那看来就是那个集安一中的小兄弟了，也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只身前往老虎沟，最终是个什么结果。木字门要送来的伤员，会不会是在老虎沟被那小兄弟打伤的呢？” 集安一中的小兄弟，洪秋水说的一定是许正阳。不错，今天和五大门派作对的，除了自己就是许正阳，既然不是地狱鸟开枪伤人，那十有就是许正阳出手了。看来洪秋水不知道许正阳前往老虎沟之后发生的事，那也不奇怪，要不是老张在百川集团后门恰好遇到了许正阳，自己也不会知道老虎沟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被许正阳开枪所伤，也不是在老虎沟伤的。” “这么说龙爷知道老虎沟的事儿？不知道那位小兄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洪秋水眼睛一亮，热切的看着龙在天。 看着洪秋水期待的眼神，龙在天心中一动，水字门这位二当家，似乎对许正阳的安危很是关心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章 杜凯VS欧阳逸轩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刑警大队大队长杜凯，”欧阳逸轩靠在靳百川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看了一眼一脸沮丧的巴天寿，又把脸转向坐在沙发上的侯天翼，问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侯天翼双眉紧锁，这位手术刀小组八爷带来的消息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自己一个错眼没盯住，就把这么大的鬼招来了。“这个人可是个大麻烦，出了名的鬼难缠。” “和老靳不是一路的？” “不是，这个杜凯和陈云是一路的，是靳总的死对头。” 靠，欧阳逸轩在心中骂了一声，看来靳百川这个家伙，真是集安最大的牛皮匠，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在集安黑白两道平蹚，怎么蹚来蹚去，竟然蹚出这么多对头，还各个都是超级难缠的死对头。 “八爷，不是我说您，您怎么把这个家伙招来了？”侯天翼是真心觉得头疼了，杜凯是重案队队长，是实打实带兵的实权派，在黑白两道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市局副局长刘子强，不亚于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这个人在集安地面上绝对是跺一脚地面颤三颤的主儿。 “侯总，要不是你的人把警察放了进来，我吃饱了撑的会去招惹他们？”巴天寿心头火起，你们木字门的废物捅了篓子，老子给你们擦屁股，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要不是大哥在场，老子非赏你几个大耳光子不可。 “老八，不要说了，这件事是你处理的不妥。” 巴天寿一愣，事情经过他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了大哥，怎么大哥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呢？ “我早就说了，在集安行动和以往不同，一定要收起打打杀杀那一套，学会用脑子，绝对避免和警察直接冲突，看来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欧阳逸轩有些心烦意乱了，陆占山开枪冲卡杀了一个警察，巴天寿擅自做主又抓了一个警察，要是再这么搞下去，自己真的得拉下脸和集安警界刀兵相见了，到时候要面对的，只怕不只是集安的警察，事情闹大了早晚会把武警和军队揪扯进来，那时候就没什么胜算了。 “大哥，那小子已经摸进来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后院转个遍吧？”把后院转个遍不要紧，要是从后院进了地下室，那就麻烦大了。 “那你也不用把他抓起来呀，轰他走不就完了吗？”听侯天翼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儿，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轰他走？我让你那两个手下把依维柯清理干净，他们不听，车上到处是血，都被那个警察看在眼里，你说，我能把他放走吗？” “老八，咱们干活真的要用用脑子了，你想想，是处理掉一辆沾血的依维柯客车容易，还是处理掉一个活生生的警察容易？”欧阳逸轩叹了口气，自从一年前伏击老鹰败北之后，手术刀小组成员便天各一方独当一面，一年多过去了，再次联袂作战，真的需要好好磨合一下。 巴天寿不由愣了，大哥说得有道理，自己贸然把那个潜入的警察扣下，真的是往怀里塞了一个烫手山芋，这么做确实欠考虑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警察已经被自己关进了地下三层的临时监牢，而地下三层尽头就是停尸房，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警察走了。 “那个重案队队长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一楼贵宾接待室。”集团一楼是专门接待外来访客的场所，而贵宾接待室是其中装修最为豪华的一间，专门用于接待省市各级领导的，今天破例为杜凯这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开放了。 “老侯，你得陪我一块去会会这位杜队长了。”欧阳逸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雪白的衬衫，这件事，本来应该是靳百川出马的，可现在，靳百川已经落到地狱鸟手里了，他的份内之事，只好由自己代劳了。 杜凯耐心的看着墙上一格格跳动的秒针，压抑着胸口的焦躁。百川集团安保部经理侯天翼，可以算是自己的熟人，安保部经理，这个名头听起来好听，说白了就是木字门打手的头子，这样的角色，自然少不了和他这个重案队队长打交道。在他印象中，这个充当靳百川代言人的侯天翼，可以算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说起话来一团和气，脸上永远带着笑意。不过杜凯也知道，那只是侯天翼的面具而已，能从打打杀杀起家爬到今天的地位，靠的绝对不是和气。 墙上的钟已经指到十点一刻，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侯天翼去请靳百川，这一去已经快要五分钟了。自己已经把来意说得很清楚，刑警大队的民警进了百川集团，却许久没有出来，自己是来找人的。而侯天翼也很懂事，没有不识相的追问警察进入百川集团的原因，只是恭恭敬敬的表示，这件事自己并不知情，需要集团高层出面答复。随即便客客气气的把杜凯请进了贵宾休息室，自己则上楼请能做主的集团领导出面。 能做主的集团领导，不就是靳百川吗？靳百川的车离开乐天歌厅之后就被自己跟丢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老家伙回来没有。杜凯把身子深深陷入到松软的沙发里，闭上了双眼。 这些年刑警大队和靳百川的关系，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平静之下却暗流涌动，刑警大队始终盯着靳百川，这一点靳百川一定心中有数。扣下一个擅自闯入的警察，对靳百川有什么好处呢？总不成拿这件事到集安市局叫委屈，说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擅自闯入他公司的地盘，来告刑警大队一仗吧？真要是那样，集安市局一定是冠冕堂皇的讲一番诸如要加强基层民警法律意识培养，保证今后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之类的废话，根本不会对刑警大队有丝毫影响，自然也无助于改变双方在暗中的对峙局面。 所以，比较聪明的做法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问原因，打着哈哈，说几句类似“真是一场误会，我还以为是竞争对手来窃取公司机密的”这样的客套话，再把李文利乖乖送到杜凯手中。这样一来，等于是百川集团给了刑警大队一个面子，日后有个马高蹬短，刑警大队也不会逼人太甚。事情解决起来应该不难，但是打草惊蛇是在所难免了。 正在乱纷纷的胡思乱想，贵宾接待室的房门打开了，杜凯睁开眼抬头看去，进来的是依旧半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侯天翼，侯天翼后面跟着的，却不是靳百川，而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百川集团的高层，自己了如指掌，但这个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杜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集团新任总经理，欧阳逸轩先生。” 欧阳逸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快步上前，伸出右手，说道：“幸会幸会，杜队叫我欧阳就可以了。真是不巧，靳总有事外出，现在还没有回来，只好由我来接待贵客，还望杜队海涵。” 搞什么鬼，百川集团什么时候冒出个新任总经理？杜凯一边疑惑一边站起身，伸手和欧阳逸轩相握，说道：“欧阳老板器宇轩昂，靳总真是慧眼识珠啊。”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马屁科谁不会啊。 “兄弟我是初到集安，早听说刑警大队杜队长勇武干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后在集安讨生活，还要杜队多多关照的。杜队请坐，咱们坐下聊。”欧阳逸轩笑嘻嘻的向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杜凯落座后才在杜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侯天翼则欠着半个屁股坐在欧阳逸轩身边，腰板挺得笔直，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相互吹捧完毕，准备进入正题，杜凯清了清嗓子，在这种地方，没必要兜圈子，开门见山就好。“欧阳老板，我有一个小兄弟，一不小心走错了道，进了咱们百川集团。我现在找他有急事，劳烦欧阳老板帮个忙，帮我把他叫出来。” 这一番话说得足够客气，我们进百川集团是走错了道，欧阳老板您也就别再费心追问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了。您欧阳老板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李文利交给我，至于李文利在您这儿受到什么待遇，我也绝不多问一句。 “杜队您客气了，您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刚才老侯和我一说，我就安排人到处去找了。您放心，只要您的兄弟真的进了百川集团，我保证，三分钟之内，他就会毫发无伤的被送到您面前。” 欧阳逸轩话音刚落，贵宾接待室门口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侯天翼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进来”，一名壮汉探头探脑推门而入，蹑手蹑脚走到侯天翼身边，趴在侯天翼耳畔小声说着什么。侯天翼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确定每个角落都看过了？”壮汉坚定的点点头，仿佛最高标准一贯是自己行事的准则。 “老板，集团安保部已经把集团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有外人。”有老板在场，侯天翼自然不能直接向杜凯回话。 “杜队，您看这”欧阳逸轩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您确定您的这位兄弟是进了我们百川集团吗？或者有没有可能，他进了集团溜达一圈之后，又走了呢？” 杜凯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演戏，竟然在我面前演戏。好啊，你百川集团扣了我的人，还不打算还，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按常理出牌了，既然如此，我也得换个打法了。“是吗？不知道欧阳老板放不放心让我在您这集团走上一遭，自己找一遍，真要是没有，我也死了这条心，再到别处去找。” “当然可以。” “那好，我这就打电话找几个帮手和我一块儿找。”百川集团地方太大，自己一个人根本找不过来。 “这就不大妥当了吧？”欧阳逸轩脸上的笑容依然热情真挚，语气却冰冷起来，“杜队您是好朋友，在集团想怎么翻找都没问题。可如果您要是带着您的兄弟进来，我恐怕就得看看搜查证了。” 杜凯微微一愣，看来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绝不像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阴谋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集安市政法委书记钟睿在众人簇拥下走出鸿烨楼大门，夜风一吹，酒意上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个跟头。旁边早有一个胖子用与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伸手搀住，口中一叠连声叫着：“钟书记，小心脚下。” 钟睿摇摇晃晃扶着胖子的肩膀，嘴里的舌头好像大了一圈，含糊不清的说道：“叶总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自己人，就别书记书记的叫，叫我老钟就行了。” “哎，那怎么敢当，”胖子慌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您要是不嫌弃，我尊您一声大哥，行吗？” “好好好，我就认你这个兄弟了。”钟睿哈哈大笑着，拍着胖子的肩膀，那样子真的像是在和多年的好兄弟打招呼。 “大哥，”胖子受宠若惊，兴奋的脸上都冒起了红光，“兄弟给您安排了后半场，在乐天歌厅，包间。” “算了老弟，”钟睿眯起朦胧的醉眼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已经十点多了，太晚了，明天早上还要开会，得早点儿回去休息了。” “大哥真是鞠躬尽瘁啊，”胖子连声称赞着，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塞到钟睿的公文包里，说道，“大哥您时间宝贵，要一块上档次的手表才配得上，小小心意，权当小弟的见面礼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钟睿还是认出了盒子上面的百达翡丽商标，心中暗暗满意，微笑着说道：“好吧，老哥我就却之不恭了。下次我把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刘子强叫出来，你那个娱乐城的事儿，找老刘一准儿搞定。” 胖子的大脸简直开成了一朵牡丹，有集安市公安局副局长罩着，别说开个娱乐城了，开个赌场都没什么问题。“谢谢大哥，小弟我今后在集安，全靠大哥照应了。” 说话间，黑色的奥迪轿车已经悄悄开到鸿烨楼门口，胖子眼疾手快，帮钟睿拉开车门，一手扶着门框，等钟睿上了车，再小心翼翼的将车门关上，目送着奥迪轿车绝尘而去。 用一块百达翡丽手表做敲开一个地级市政法委书记心门的敲门砖，这买卖值了。 “书记，回家吗？”司机操纵着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的钟睿一边问道。 “回单位。”方才的醉态仿佛已经被丢到九霄云外，钟睿在宽大的后座上伸了伸懒腰，打开公文包抽出一张薄薄的5纸张，点亮后座的阅读灯，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最常见不过的红格信笺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用毛笔写就的字迹，看起来洒脱飘逸笔法不凡，围绕着这几段接近书法的行书，是一个又一个圆圈，带着一段又一段批示，这张信笺在钟睿包里已经躺了一个星期了，看来终于到了要使用的时候了。 “青松同志，日前与部分地区省市人大代表座谈，惊闻贵省知名企业百川集团长年遭受公安部门恶意调查，手段之明目张胆令人瞠目。发展经济建设是中央确定的大政方针，地方党委政府当全力为企业营造良好经营环境，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现将相关情况转去，望百忙之中给予关注。田壮。” 这几句话，钟睿看了不下二十遍，说句不夸张的话，他都可以把这些话倒背如流了。田壮，这个名字似乎平常的很，至少在见到这封信之前，浸淫官场多年的钟睿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是看到信笺上密密麻麻的圈阅，钟睿敏锐的嗅到了扑面而来的权力气息，这个人不简单。 青松同志，这个名字在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封疆大吏，省一哥，省委书记欧青松。欧青松书记的批示倒是没什么名堂，官样文章而已，“请凯旋同志阅处。” 王凯旋，这个极具六十年代特色的名字，属于省政法委书记，是省政法系统的老大，在和平时期执掌着权力刀柄，“请德强同志阅处，要牢记党委政府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的职责，坚决杜绝公安机关滥用职权的违法违纪行为，对于其中的害群之马，绝不姑息手软，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如果说省委书记欧青松的批示像是简简单单走过场的话，政法委书记王凯旋的批示就不同了，这样的语气，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案件线索材料上，相比之下，这样的论调，更像是对案件审查结论报告的批复。还没有开展调查，就提出“坚决杜绝公安机关滥用职权”的论调，就要求对害群之马严加惩处，好像百川集团被恶意调查已经证据确凿一般。这种批示里面的倾向性，下面一眼就能看明白。 “请钟睿同志严格落实省委领导批示，彻查此事，依法从严从快处理。”集安市委书记李德强画了一个圈圈，转给了钟睿。李德强这个老滑头，这句话批了等于没批，彻查此事，依法处理，有这两个帽子罩着，从严从快就是句摆设。都是集安地面上的老江湖，百川集团是怎么回事儿谁不清楚，平时睁一眼闭一眼是一回事儿，帮着打压公安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更何况李德强这个家伙，和靳百川始终保持着距离，指望他在这个时候顺势一屁股坐到靳百川这一边，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张信笺最终落在钟睿手里，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做任何动作。谋定而后动，历来是钟睿的行事风格，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批件，三个领导，批出了三种意味，这个时候，可得看准了风向，一旦站错了队，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这个官儿最小的。 当了这么多年官，钟睿自认为自己咂摸领导心理的本领已达化境，身在政法口，每年来自各级领导的批示多如牛毛，而在钟睿看来，办案的宗旨只有一条，让领导满意。是啊，领导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披个案子给你，那是相信你能把这个案子办到领导心坎儿里，你要是办砸了，今后还怎么信任你？领导都不信任你了，你还想往上爬？做梦吧。 都说政法干部好干，咱们国家的法律，条条框框那么多，严格依法按照条文来呗，依法办了，领导还能不满意吗？每当听到这样的调调，钟睿总是微笑着点头，没错没错，只要严格依法，领导自然会满意的。可在心里，那微笑带着浓浓的鄙视，幼稚，要是只需要依法就能让领导满意，那还要批示干什么？你得知道领导到底想要什么，让后不动声色的帮领导实现，还得让外人开起来是依法办的，这才能让领导满意。一板一眼按法条来，那是包青天，把包拯扔到现在，还想做到开封府尹？别逗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归根到底一句话，你得准确定位，别把自己当成法律的卫道士，踏踏实实把自己当成领导的看门狗，咱不是掌着刀把子吗？领导让咬谁咱就咬谁，不过在开牙之前，先得搞明白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点至关重要。要知道，作为一条看门狗，一旦要错了，是要挨揍的。 这份批示上画了三个圈，省政法委书记王凯旋的意思很明白了，傻子都能看得懂，可关键是，这上面还有两个圈，这两个圈的分量，哪一个都不比王凯旋的圈儿轻。 集安市委书记李德强，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集安官场的老大。作为政法委书记，自己要再往上爬，需要省委拍板，但省委拍板之前，市委书记李德强的意见很重要，这个人要是阻挠，自己是不会有上升空间的。李德强的批示很滑头，那是个两不相帮的态度，自己只要不折腾的太过火，他是不会有意见的。 现在该看看分量最重的那个圈圈了，省委书记欧青松，偏偏他的批示，最是轻描淡写“请凯旋同志阅处”，不偏不倚，中规中矩，再常规不过了。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钟睿，越是看起来常规的东西，越要多想一想。身为省委书记，有些话是不方便明说的，一定要从细节体会一下书记大人的言外之意。 其实这封信，省委书记欧青松不一定非要批给政法委书记王凯旋。没错，作为党委口主抓政法工作的领导，欧青松把信批给王凯旋是顺理成章，可另一方面，他完全可以把信转给省长杨建业，毕竟，公安机关是政府职能部门，有人反映政府职能部门的问题，交给省政府一把手处理，那也是说得过去的。为什么批给王凯旋，而不转给杨建业呢？会不会是青松书记根本就知道王凯旋的态度，所以才这么批的呢？真要是这样，那政法委书记王凯旋那段措辞严厉的批示，实际上就是省委书记欧青松的意思。 再看看这信笺的来源，田壮，要弄清楚这个人的来头，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把信送到省委书记案头，而省委书记，也不会对所有送到他案头的信做出批示。能让省委书记落字的，绝非等闲之辈。到今天上午，一番打探终于有了结果，这个田壮，居然是中央要员的近亲，靳百川真是手眼通天，居然和这样的红二代搭上了关系。 这几层窗户纸捅破，钟睿眼前犹如点亮了一盏明灯，青松书记的意思看来很明确，相比之下，省政法委书记王凯旋领会领导意图要比集安市委书记李德强要准多了。 钟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老天保佑，自己和靳百川的关系一直密切得很，看来这艘船还真是顺风顺水。刘子强这个大笨蛋，手下的刑警大队大队长都搞不定，这下正好，就用这封信，把那个陈云打倒在地，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拿出手机，飞快在通讯录中翻找着，对，就是他，得马上和这个人见面，要查陈云，得靠自己的忠实走狗。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乔江北，集安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向飞的发现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康剑成笔直的站在集安市人民医院抢救室门口，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如果说集安还有那扇门能挡得住他这个公安局局长的话，那只有医院抢救室这扇门了。急诊医生一句无关人员不得入内，自己这个公安局长，便只能乖乖守在门口，心急如焚的等着从里面传来的只言片语。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一个男子小跑着到了康剑成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康局，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政治部主任蔡长春有些发胖的脸，和脸上哗哗冒出的汗水，康剑成的眉头皱成一团，晦气，晚了一步，说得好像陈云和杜重阳已经抢救无效一样。“老蔡，你来的不算晚，陈云和杜重阳还在抢救。” 看康局脸色不善，蔡长春马上便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康局，看看我这张破嘴，我是说我这紧赶慢赶的，还是落在您后面了。”蔡长春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紧张，看来局长比自己先到医院这件事，真的让他不安了。 康剑成冷冷看了一眼蔡长春，当了这么多年业务干部，他一贯对政工干部有偏见，在他看来，这些政工干部最擅长的就是，看领导脸色摇笔杆子写官样文章，这些人有的当了一辈子警察，都没有抓过一个贼，级别却按部就班乃至一步两级的往上提，相比之下，基层民警摸爬滚打拼死拼活，到头来可能只能混个副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此刻，两名中层干部身负重伤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这位政治部主任蔡长春，担心的不是两名战友的生死，而是自己这个局长会不会因为他比自己晚到而不快，这样的干部，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这人民医院也是，怎么也不安排个人接待一下？我这就去找他们院长，居然敢把您就这么晾在抢救室门口？”蔡长春被康剑成两道冰冷的目光刺了一下，心中不由一寒，完了完了，康局今天真的生气了，自己如果不表现的好一点，这印象分可要丢光了。 “蔡主任，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联系医院方面，组织最好的医生救治我们的伤员。” “对对对，”蔡长春连连称是，转头对身后的一众随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医院的领导给我找来。” 蔡长春忽然的疾言厉色差点儿吓了康剑成一跳，康剑成一转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十几名身穿制服的民警，看样子竟然是集安市局政治部倾巢出动了。 “你们政治处的人都到这儿来了？”康剑成瞪了蔡长春一眼，今天是非常时期，集安市局全体停休，市局机关警力大部前往一线支援参与盘查，怎么政治处的人都跑到这儿来了？ “没错，”蔡长春心中暗暗一喜，自己果断把政治处上上下下全都带来，足见政治处对民警受伤的重视，应该会得到局长表扬吧？ “蔡主任，我想问问你，我们有一个民警牺牲，牺牲民警家里，你们安排人去照顾了吗？” “这”蔡长春愣住了，自己一门心思想着局长在人民医院，别的还真没想那么多。 “蔡主任，”康剑成的声音越来越冷，“我且不问为什么你们政治处的人没有支援一线参与盘查，我只想问问，应该由政治处干的事儿，你们是不是该上上心啊？” “是是是。”蔡长春的胖脸上又渗出了汗。 “那还不快去，围着我转来转去，是不是就能把陈云和杜重阳救活了？”康剑成终于忍不住了，这要是在老山前线，老子当场就免了你。 向飞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十分了，从自己打电话给总政治部的朋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整整四十分钟杳无音信，这绝不是军人的风格。 欧阳逸轩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要把一个总参缉拿的逃兵，交给地方公安机关审查，其实并不是不可能。只要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不知道这是一名现役军人，直接安排地方公安来把人接走就行。但是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总参已经来人，而且针对这个逃兵的抓捕，正是总参安排的，这时候做手脚，已经来不及了。自己总不能在总参那名上校眼皮底下把他们的通缉的逃犯交给集安市公安局的人吧？ 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答应得那么轻松“这件事交给我了”，这句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就难了。该怎么做呢？要把那个伤兵交给集安市局的人，需要先过肖长远那一关。而肖长远这一关，看来硬闯是闯不过去的，只能绕过肖长远取道总参。要让总参点头把他们通缉的兵交给地方公安，这种事儿的难度想想都让人头疼。没办法，先通过朋友摸摸情况，至少先得搞清楚总参对这个士兵的态度吧。 要命的是，自己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一个靠得住的在总参工作的朋友，作为一个多年在政工战线打拼的军官，向飞和总政治部的关系比和总参谋部的关系密切多了，没办法，只好通过总政的朋友打听了，反正是绕道，不妨再绕远一点儿，曲线救国也是救国。 总政治部办公厅主任，是向飞的老战友，给他打电话提需求，向飞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但介绍情况，就不能实话实说了。在向飞口中，故事成了另一个版本，因为一个逃兵，枪杀了集安市公安局的民警，集安市公安局群情激奋，要求亲自处理这名受到总参通缉的在逃军人。 总政的朋友认真听了向飞的介绍，明显有些犯难，“老向，不是我说你，你也是老政工了，军地互涉案件的管辖规定，你恐怕比我还要熟悉吧？这么做可是大大的不合规矩啊。” 老朋友的性格，向飞再熟悉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爱先摆摆困难，别说这种明显不合规矩的大事儿了，不过向飞也清楚，自己只不过是让老友帮忙和总参打听一下情况，以老友和自己的关系，这种毫无风险的忙，他还是乐意帮的。无非需要自己多费些口舌罢了。“这事儿你就别多管了，老哥我需要你做的，只不过是帮我问问总参，这个刀锋大队，还有这个逃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算我帮你问清楚了，你又能怎么做？让总参放手？把他们的战士交给地方公安机关审理？老向，咱们当兵的护犊子你是知道的，这事儿，总参绝对不会答应。” “行了行了，你就负责帮我打听情况，剩下的事儿我来办。”老战友的话说得在理，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试还是要试试的，万一要是行呢？ 可是，就连打听消息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被拖了四十分钟，看来，这个刀锋大队，还真是有些名堂。 桌上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向飞一把抓了起来，终于有消息了。 “老向，你这个老家伙，把我害惨了。”电话里老战友的嗓门差点儿把向飞的耳膜震破。 “怎么了？”向飞心中一惊，打听个情况，难道还能出什么波折？ “你知道你打听的这个刀锋大队是干什么的吗？” “听说是总参特种作战局的直属部队。”这是肖长远介绍的情况，向飞记得很清楚，“听说这支直属部队保密性很强，确实够保密的，反正我这个大军区政治部主任是没听说过。” “你当然不可能听说了，别说你，就连他们总参内部，知道这支部队的人也屈指可数，我告诉你老向，这是一支影子部队。” “影子部队？那是什么玩意儿？”向飞有些懵了，影子部队，这个词自己从没听说过。 “影子部队，意味着这支部队永远不会出现在文件档案中，这支部队有多少人，配备什么装备，执行什么任务，绝不会有书面记录。关于这支部队的信息，不仅属于绝密，而且任何试图打探相关信息的人，都会受到保密部门的严格审查。” “老弟，你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吧？”向飞心一沉，打听信息就要受到审查，老战友是受自己委托去打听信息的，不会审查到自己头上吧？ “受牵连？这要是放在一年多以前，我就该被审查了。幸亏现在，刀锋大队已经解散了。不过老向，你交的这个任务，完成起来太难了，我上上下下打听了个遍，特种作战局局长和几个副局长对刀锋大队的具体情况都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支已经解散的影子部队。至于你说的那个逃兵，他们更是一无所知。” 向飞心中一阵失望，老战友打听不出来的事儿，自己也没有办法，看来曲线救国是走不通了。 电话挂断了，向飞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放在脑门上一下下拍着，伤脑筋，怎么办呢，连总参特种作战局的局长副局长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打听呢？ 等等，不对。向飞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既然总参特种作战局的局长和副局长都不知道刀锋大队和逃兵的事儿，那又是谁安排肖长远实施抓捕，又是谁派他到集安来接这个逃兵的呢？ 肖长远啊肖长远，你一个小小的上校，敢跟老子玩猫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 贺东海眼中的老鹰（1）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老贺在猎日基地卧底，一卧就是五年，这五年来，从他那儿传回的情报并不多，但这些情报凑到一起，足够我们一步步完成猎日基地的拼图。卧底到第四年的时候，老贺传回一条让整个刀锋大队兴奋异常的情报，已经牺牲的老鹰唯一的儿子，就在猎日基地。 “情报上报后，总参领导作出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把烈士遗孤解救出来，刀锋大队各个战斗队纷纷请缨，要求参加营救行动，还争先恐后拿出作战计划，上上下下群情激奋。看那副架势，别管我这个政委把任务交给哪个作战队，其他队的队长都得和我纠缠个没完。 “不过这种情况终究没有出现，因为解救烈士遗孤的任务，根本没有动用刀锋大队一兵一卒，等到卧底第五年，老贺孤身一人平安无事的带着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回到大队，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猎日基地灰飞烟灭的消息。 “按照惯例，卧底任务完成后，作为任务执行人的老贺要向总参首长汇报任务执行情况，汇报内容属于绝密，仅限总参首长和特种作战局主管领导知情，就连我这个刀锋大队政委，老贺的老搭档，也无权过问。刀锋大队的任务就是这样，从部署到执行再到结果，都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有时候任务从上层直接越过大队指挥官布置到具体作战战士，大队各级领导都不能过问相关情况，这种保密规定听起来近乎变态，但刀锋大队上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以往汇报之后，汇报人对参加的行动便绝口不提，已经完成的任务就像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再也没有人提起。但这次不一样，从总参回来之后，老贺带来了总参领导的指示，烈士遗孤加入刀锋大队，继续沿用烈士的代号老鹰。” “等一下，”高国庆伸手打断了肖长远的讲述，“肖处长，你是说总参领导批准一名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参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役军人？”这事儿听起来匪夷所思，雇佣童工都被视为违反人道，让孩子参军，这事儿要传出去，还不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严格的来讲，不能算是参军。”肖长远一边思索一边措辞，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要绕过刀锋大队运作模式这样的绝密信息，是不可能解释清楚的，好在刀锋解散已经将近两年，有些信息虽然依然冠着绝密的头衔，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绝密的意义，透露一些也无关紧要。 “刀锋大队是一支非常规部队，甚至都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特种部队，这支部队更像是美国的中央情报局，我们的任务很直接，就是清除任何可能危及国家人民安全的危险因素，不论这些威胁在境内还是境外，都要用雷霆手段消灭。 “这样的任务，仅靠编制内的百余名现役军人，是绝难完成的。因此，刀锋大队成员，实际上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内的现役军人，另一部分则是数量十倍c百倍于现役军人的秘密力量，这些秘密力量遍布世界各地，拥有各种各样的掩护身份，主要职责就是收集情报，偶尔也会为战斗人员提供后勤支撑，但不会执行任何战斗任务。” “我知道了，就好像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线人。”高国庆主任对于隐蔽战线的了解，仅限于好莱坞影片。 “也可以这么说吧。”刀锋的秘密力量和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线人自然不同，但其中的区别，远远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得清楚的，不过对于高国庆和方舒这样的外行，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肖叔叔，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许正阳加入刀锋大队，只是成为刀锋大队的秘密力量而已，并不是真正参军？”方舒已经明白了肖长远的意思。 “不错，那一年，老鹰成了刀锋大队最小的秘密力量，也是唯一参加作战任务的秘密力量。” “作战任务？”高国庆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刀锋大队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打仗，还好意思说他不是参军？” “这个疑问，我也曾经有过。可等到老贺和我讲了他在猎日基地认识的老鹰之后，我终于明白，这个安排或许是最恰当的。” 自己终于忍不住去找贺东海问老鹰的事儿，是贺东海回到刀锋大队将近半年之后。作为烈士遗孤，老鹰在刀锋大队受到了异乎寻常的礼遇，大队上上下下对他关爱有加，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可是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却始终沉默寡言，冷峻异常，几乎不和别人交流，与整个大队格格不入。 说实话，最初听贺东海传达领导指示，让这个孩子成为代号老鹰的秘密力量时，自己一度认为这只是总参领导收留烈士遗孤的策略。毕竟，孩子父母双亡，孤零零在天地间无亲无故，按照常规做法，只能交给民政部门安置。把孩子交给民政送到孤儿院，刀锋大队自然是不干的，那么找个建立秘密力量的借口把孩子留在刀锋大队照顾，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是等孩子到了刀锋大队，肖长远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真的被领导当成秘密力量使用，半年内就和贺东海出去执行了三次任务。虽然肖长远一如既往不能打听任务内容，但他知道，需要大队长贺东海出动的任务，绝不可能简单。 就这么过了半年，肖长远终于按捺不住了，十二岁，应该是在教室里读书，和小伙伴玩耍的年纪，这个孩子，应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待在刀锋大队整天和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在一起，已经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这样不算完，还要和贺东海出生入死，这哪儿是照顾烈士遗孤啊，再这么下去，孩子就该毁了。 于是，在贺东海带着老鹰执行完第三个任务回到刀锋大队当天晚上，肖长远带着两瓶茅台敲开了贺东海的宿舍，正是在那个晚上，肖长远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十二岁男孩的故事。而在肖长远记忆中，那也是刀锋大队大队长贺东海，唯一一次违反保密纪律，将被总参列为绝密的任务执行情况，向无关人员透露。 直到现在，肖长远还记得贺东海那双通红的眼睛，那眼中的通红，与其说是来自酱香型高度酒酒精的热度，不如说是来自心底的悲凉，那种眼看着战友骨肉成为另外一种样子的悲凉。 “我是以枪械战术教官身份进入猎日基地的，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努力为自己打造了一个精通枪械c冷酷无情的形象，历经千辛万苦才进入猎日基地。进了基地我才发现，我所打造的那种冷酷无情，在猎日基地简直就是悲天悯人，猎日基地之所以选择我，看中的恐怕还是我的枪械战术。毕竟，说到用枪，放眼黑白两道，我要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看着贺东海黑里透红的脸庞，肖长远知道，贺东海的话并不是酒后狂言，他见过贺东海用枪，那种人枪合一的和谐，简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就连空手站在那里的贺东海，也像是一支上了膛的钢枪，让人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冷厉和致命的压力。 “我当教官的时候，猎日基地共有二十二名学员，他们全都是不到十二岁的孩子，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老鹰也一样，那时候他的编号是七十二号。 “第一节课之前，我就听之前的教官介绍了情况，这些学员刚刚经过了将近一周的五四式手枪固定靶精确射击训练，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枪枪命中靶心了。说实话，当时我是不相信的，一群孩子，摸枪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打出枪枪十环的成绩，怎么可能？等我躲在训练场边看了一次他们的训练，我才知道，自己将要接手的这帮小学员，根本不是普通的孩子，那是一群刚刚被打造出雏形的战斗机器。 “我当时认为，给这一群十岁左右的老兵当教官，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你想啊，一群孩子，如果不服你，还不在训练场上闹翻了天？为了来一个下马威，我的第一节课，安排了残次零件组装枪械射击，后来我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些孩子几乎没有孩子应有的情绪，只知道服从，和他们面对面，就好像面对着一群冷冰冰的机器，你的命令就像是一个开关，一声令下，机器启动，一声令下，机器停止，就这么简单。” “残次零件组装枪械射击，会不会太难了呢？”肖长远惊讶的看着贺东海，这是刀锋大队的正式射击训练科目，当你身在战场，手中的枪械出现故障，你要用战场上能找到的枪支残件组成枪械继续战斗，这个科目，这是为了应对此类实战情形设置的，在枪械射击中，绝对属于有难度的科目。 “不难怎么能叫下马威呢？”贺东海笑着摇摇头，“不过这个下马威并没什么用，二十二名学员，在十枪之内全都击中靶心，而七十二号更为抢眼，居然有六枪打中十环。从那一刻开始，这个编号七十二号的学员正式走进了我的视线，之后，我翻了这个孩子的格斗训练记录，惊讶的发现这个孩子不仅是个枪械天才，而且是拳脚格斗和白刃格斗的高手。而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精通各项杀戮技巧的小机器人，是我战友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 贺东海眼中的老鹰（2）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枪械战术训练按部就班开展，我不得不承认，在猎日基地做教官，确实省心得多。各种要领，我只需要讲解一遍，示范一遍，然后就是根据学员们的自行训练打分评判。训练场上枪弹横飞，连个安全员都没有，因为在这里，学员的死伤是司空见惯的事。不过，在整个枪械训练过程中，没有出现一例训练伤亡，这些学员的控枪能力，已经远远超过常规部队，乃至一般特种部队的老兵。 “说实话，越是带着这帮孩子训练，我越是可怜他们。小小年纪，就被泯灭了童心，别的孩子在玩过家家，他们在拳拳到肉，刀刀见血别的孩子玩的是玩具手枪，他们手中的枪，那是货真价实的五四式c贝雷塔c柯尔特c格洛克，这种生活，不应该是孩子过的生活。慢慢的，我有了一个念头，把这些孩子解救出去，让他们过孩子们应该过的生活。 “这些孩子进了猎日基地的大门，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成为猎日基地的佣兵，抛去是非对错冷酷无情，终日出生入死只为花花绿绿的钞票，另一条出路就简单的多，那就是成为一个死人。在猎日基地眼中，这些孩子就是未来的摇钱树，花这么大力气去培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解救出去呢？” “老贺，照你这么说，这些经过培训的孩子，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他日要脱离猎日基地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再说了，猎日基地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培训娃娃兵，这些孩子心中一定满是怨恨，这个基地就不怕这些学员学成之后出手报复吗？”听着贺东海的描述，肖长远忍不住开了口，猎日基地怎么会如此托大，播下仇恨的种子，就不怕日后惨遭反噬吗？ “老肖啊，这些孩子都是出生于战乱之地，都曾亲眼见到亲人在战火中死于非命，若不是在猎日基地安身，他们自己早晚也是死路一条。在他们看来，猎日基地的生活远不如外面残酷，给一个安身之所，让他们衣食无忧，完全可以抵消剥夺他们童年人性带来的恨意。再说了，猎日基地的培训，根本就是一场洗脑，他们不允许学员相互形成友谊，不允许学员心存怜悯，不允许学员有自己的是非善恶判断，纵观整个学员培训，只有两条原则，一条是绝对服从基地，一条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经过这样的洗脑，你觉得这些孩子还有可能反抗吗？只怕他们连这样的念头都不会有。这种洗脑进行的越久，效果就越明显，我相信，等再过几年，就算我真能把他们解救出来，他们也没法再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肖长远一边听一边想象着，不由不寒而栗，不用怀疑，这群孩子正在成为杀戮机器，没有感情，不问对错，还身负种种杀戮技能，不是杀戮机器是什么？一旦彻底成了只懂得杀戮的魔鬼，要解救的就不只是身体，而是灵魂了。 “为了让他们有正常人的情感，我开始尝试和他们交流，但每次交流都好像撞到坚硬的冰山上，冷冰冰，硬邦邦，你和他们说十句，他们只会给你回一句，这一句还是一成不变的两个字明白。渐渐的我明白了，教官在这些孩子眼中，就是指令的化身，对教官只有服从，没有敬重，更不可能有信任。其实，我时常怀疑，在这些孩子眼里，还有没有人值得敬重，可以信任。从这个角度来看，猎日基地的洗脑真的很成功，信任是情感建立的基础，如果一个人对谁都不信任，当然不可能产生感情，而无情，恰恰是猎日基地唯一需要的感情。 “我的感情培养计划最终宣告失败，而枪械战术训练却进展的异常顺利，训练进行了半年，手枪战术训练全部完成，每个学员都可以熟练使用七种型号的手枪，并可以用任何一支手枪圆满的完成所有的室内近距离枪战科目。我不得不承认，在掌握杀戮技术方面，这些孩子都有过人之处，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按照常规的思路，训练全部结束之后是需要安排一次大考的，我精心编制了考核方案，搭建模拟街巷，教官和学员全部使用击发彩弹的枪支，由教官埋伏在模拟街巷之中，学员从街巷入口进入，成功闯出街巷即为合格，再根据击中教官的数量和部位进行细化评分。方案报上去之后只换来三个字太复杂，基地传来消息，这次考核将在缅甸克钦邦的山区举行，而猎日基地的老板冯傲，将亲自带队前往。” 克钦邦的山区，肖长远不由一愣，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金三角一隅，遍地是大大小小的地方武装，小的武装经年冲突不断，大的武装，例如大毒枭坤沙，则与缅甸政府军打打和和，时而称兄道弟时而不共戴天，那里的局势用错综复杂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把这帮孩子拉到那里去考核，猎日基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作为枪械战术教官，我被通知前往观摩考核，出发前，我向猎日基地的总教官索要考核方案，总教官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半天，告诉我，猎日基地的考核，从来都没有方案，因为考核就是实战，真上了战场短兵相接，哪有方案可循？ “不过，总教官倒是告诉了我这次前往缅甸克钦邦考核的由来。金三角地区鱼龙混杂纷争不断，一直是猎日基地的重要生源地，其中许多武装势力都是猎日基地的合作伙伴。基地在当地的影响引起了缅甸政府军的关注，政府军驻扎克钦邦的一位将军通过大毒枭坤沙给冯傲传话，希望能见个面认识一下，这样的机会，冯傲自然不会放过，便欣然同意。 “三人会面的细节旁人无从知晓，不过从冯傲回来后志得意满的样子，基地上下都判断，这次会谈应该是颇为成功。会面数日后，那名将军到猎日基地拜访冯傲，一番观摩之后，提出可以向陆军司令建议，派出军官到猎日基地培训。此事若是成行，猎日基地将多一个大客户，冯傲对此自然极为上心，对那名将军厚礼相赠，还派人带着巨款随那人回到缅甸，决心以钱开道，拿下这单生意。 “此后不久，缅甸方面传来消息，陆军司令原则同意派人培训，不过要先看看猎日基地的培训效果，以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展示培训效果对猎日基地来说当然是轻车熟路，冯傲当然满口答应，只等陆军司令上门，他好一展身手。 “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由缅方制定的考察方案。原来缅甸政府军近日在对克钦邦一个贩毒武装驻扎的区域进行清剿，外围战争已经基本结束，贩毒武装大部被歼灭，残存势力龟缩在村落与政府军对峙。陆军司令的考核方案，便是由猎日基地派人对村落扫荡，展现猎日基地学员的实战水平。” 肖长远越听越疑惑，不由问道：“这猎日基地不是和金三角贩毒武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吗？怎么会帮着政府军扫毒呢？” “老肖你有所不知，缅甸政府军和贩毒武装本就不清不楚，贩毒武装之间更是互相争斗，冯傲和金三角最大的毒枭坤沙是好友，而克钦邦那支贩毒武装，则是坤沙的对头。此次缅甸政府军对克钦邦贩毒武装的围剿，背后只怕少不了坤沙的影子。冯傲出手，与其说是帮政府军扫毒，不如说是帮好友排除异己。” 原来如此，肖长远恍然大悟，可是随即又有一个疑问，“这股贩毒武装，已经被政府军消灭殆尽，只有残部龟缩在村子里。这样的任务，是不是太简单了呢？”是啊，政府军大军压境，一个冲锋就能大功告成，用这么简单的任务来考察猎日基地，似乎有放水的嫌疑。看来这位陆军司令，早已被冯傲的钱买通了。 “其实这个任务说起来还真不算简单，”贺东海摇摇头，说道，“咱们在这儿说得清楚，贩毒武装，贩毒武装，可是在金三角地区，哪个村子不贩毒？哪个村子不种鸦片？村子里的人，端起枪就是贩毒武装，扛起锄头就是老百姓。在山区围剿持枪的毒贩是一回事，只管开火就行。这些毒贩进了村放下枪，和村里的百姓有什么两样？你知道哪个是毒贩，哪个是老百姓？队伍开进去不敢胡乱开火，怕伤了无辜，可又得提防着无处不在的冷枪，这种巷战，想想都头疼。” 肖长远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这个任务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简单。 “其实缅甸政府军这个陆军司令，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滑头，他这一招一举两得，一来猎日基地出人打巷战，死的伤的都是冯傲的人，他的兵远远看着坐享其成，二来这种巷战难免伤及无辜，一旦有政治对手拿来做文章，他完全可以双手一摊，把责任推给冯傲，人都是猎日基地杀的，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对于以杀人为业的猎日基地来说，错杀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看来这缅甸官场的人物，也是玩手段的高手，不比国内的官员们差多少。肖长远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冯傲把这个露脸的机会交给了这帮平均年龄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没错，用冯傲的话来说，我猎日基地派出一帮娃娃，就能把这个村子荡平。”贺东海苦笑了一笑，“不过，这老东西，还真没说大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五章 贺东海眼中的老鹰（3）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进入猎日基地之前，我已经进行了一年多的情报储备，尽可能的了解猎日基地的方方面面。这个基地在国内名不见经传，在境外却可以说得上是声名显赫，尤其是境外黑道，提到猎日基地，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猎日基地的老板冯傲，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俨然是超脱于各方势力之外的佣兵界教父。 “道上关于冯傲的传说不少，但对他的来历却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一种说法，说冯傲以前是解放军的侦察兵，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被越南俘虏，饱受折磨，却终于逃出生天，流落在金三角，成就了一番事业。还有人说冯傲本来就是越南人，越战期间带着一支游击队和美军打丛林战，仗着神出鬼没的作战手段，让美军吃了不少亏，越战结束后越南局势动荡，冯傲卷入一场政治斗争之中，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他在政治斗争中被碰得头破血流，最终销声匿迹，等到再次出现，已经是金三角一带有名的佣兵头子。种种传闻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那便是冯傲与金三角的联系密不可分，在各种传闻中，金三角都是冯傲佣兵生涯的起步之所。 “进入猎日基地之后，我还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能获取更多关于猎日基地的信息。谁知身为一名教官，除了培训学员的内容，别的什么都接触不到，甚至连冯傲的面都没见过。在猎日基地的半年，我对基地的了解，依然停留在之前做的功课上，没有一点长进。这次带学员前往缅甸克钦邦，竟然是我打入猎日基地半年多以来第一次接触猎日基地老板冯傲，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冯傲在金三角地区的势力。 “克钦邦地区局势混乱，贩毒武装c游击队c地方军阀犬牙交错，冯傲在其中游走竟如鱼得水。此次前往克钦邦，政府军陆军司令为确保冯傲安全，派出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连，冯傲婉言谢绝。一来在缅北地区，冯傲确实不需要仰人鼻息，在政府军庇护下求安全，而来也是保持一贯的超然态度，向各方势力传递信息，冯傲只是个生意人，此次与政府军合作，只是生意而已，并不表示猎日基地从今往后开始为缅甸政府军效力了。 “猎日基地一行人分了两个团队，先行出发的是冯傲和几名基地高管，隔了一天，我和几名教官带着二十二个孩子动身。我们出发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被一辆大客车直接拉到一个简陋的军用机场，随后搭乘一架运输机直飞缅甸。一下飞机便上了军用卡车，一路颠簸着进了山。等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奔波了十二个小时，连我这样的成年人都有些疲惫，那些孩子想必比我还要累。不过从表面上看，孩子们除了脸色有些憔悴之外，依然保持着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按照我的设想，即将开始的考核，其实是一场真刀真枪的实战，对这些孩子而言，是性命攸关的考验，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开战之前，至少要经过一晚上的修整吧。出乎我的意料，别说一晚上修整，连一个小时的修整都没有。刚到达目的地我就接到了总教官带来的命令，给孩子们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半小时之后开始考核。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群战士，莫名其妙被拉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任务简报，没有情况介绍，要在地形不明c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马上投入战斗。这算什么考核，这根本就是送死。如果这是在刀锋大队，如果这样的命令来自我的上级，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就算将来上军事法庭我也不在乎。可是现在，我的身份不是刀锋大队的指挥官，而是猎日基地的教官，猎日基地的教官绝不会为了学员的利益做任何事，既然扮演这样的角色，我只能遵守这样的设定。向学员下达指令的时候，我几乎深信，这一场考核下来，能活着的学员，将是个位数。 “如此不合情理的命令，没有在学员中引起一点点波动，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大家可以抓紧时间闭上眼打个盹，然后检查检查武器装备。可是二十二名学员，没有一个在车上闭目养神，全都下了车，寻找周围的制高点进行观察。忽然之间，我觉得有些惭愧，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兵，我都没有这样的意识，那一刻我真切的体会到，唯有在近乎残酷的绝境中，才能打造真正的战争机器。 “半个小时马上过去，总教官一声令下，我吹哨集合，二十二名学员整装待命，其实所谓整装，说的有些夸张，因为大家的装备很简单，一支格洛克17，弹夹5个，一支7军刀，仅此而已。格洛克17是八三年才问世的武器，在猎日基地看来，用这么好的枪，就已经算是给这些学员很大的照顾了。 “这次考核与以往不同，猎日基地老板冯傲亲临现场，还有缅甸政府军高层在旁观摩。下达考核指令的任务，自然得由总教官亲自承担。那只有一句话的指令，被总教官喊得中气十足，自由射击，以消灭武装毒贩的数量计算考核成绩。 “考核正式开始，二十二个孩子握着手枪，弯着腰以标准的战术动作飞快向村落移动。由冯傲和缅甸政府军组成的观摩团则在村口正对着的小山包上，山包上摆放着两把椅子，后面立着遮阳伞，那两张椅子，是留给冯傲和那位缅甸政府军陆军司令的，除了他们二人，其他观摩人员只能站着看。从那些身着军装的缅甸军人脸上，我看到了明显的不屑，我知道，他们和我的想法一样，这是一次自杀性的行动。 “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缅甸政府军对村子的围困已经持续了五天。这个位于克钦邦北端的山区，史无前例进驻了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而缅甸政府军对一个弹丸之地重重包围之后居然没有按照惯例开展进攻屠戮，绝对不符合这支虎狼之师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被围在村子里的武装人员，早已做好了困兽之斗的准备，每个人都明白，这种一反常态的围而不打，酝酿的是更加可怕的风暴。所以，寂静并不表示平静，这种寂静，掩盖的是拼死一战的决心。 “进入村落的打到只有一条，过了村口，达到就开始分叉，密如蛛网的羊肠小道根本算不上是道路，只是一簇簇房屋之间的狭窄走廊，对付这样的村庄，除了炮击夷为平地，就只剩下针对每条路每间房屋的巷战。而这样的战斗，敌方在暗我方在明，每个房间都如同一个堡垒，在每一处开展的巷战都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攻坚。 “复杂的街巷结构虽然可以让防守一方据险坚守，但这样的街巷地形，同样可以被进攻方用来隐蔽前进，攻防双方会打成拉锯战。而真正能对进攻方造成快速杀伤的，是进入巷战阵地之前的开阔地带。据守村落的武装力量只要集中五支47，就可以封锁那条唯一的大道，看着孩子们快速无声的逼近大道，我的心都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在我脑海中，卡拉什尼科夫步枪清脆的声音似乎已经响起，那通往村庄的大道，仿佛已经成了血流成河的死亡地带。 “出乎我意料之外，这种让人不安的宁静，一直持续到孩子们进了村落，预想之中的屠杀，并没有出现在大道上。当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战斗没有在进村前打响，原因很简单，因为逼近村庄的，是孩子。 “隐藏在村落中的武装毒贩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在他们眼中，这些孩子不过是诱饵，真正的威胁，是四周虎视眈眈的缅甸政府军。根据他们以往的作战经验，这些娃娃兵是缅甸政府军的炮灰，为的就是吸引村内的武装开火，只要有人开火，就会暴露火力点位置，政府军会用迫击炮把这个火力点炸上天。 “既然已经判断是诱饵，开枪就是咬钩，村里的武装自然不会这么做。其实对村内的武装而言，这些娃娃兵无非就是拿着枪的小孩子罢了，就算再多一倍也不构成威胁，他们相信，在街巷中除掉这些孩子，甚至根本不用开枪。所以，村子里响起的第一声枪响，并不是贩毒武装惯用的47，而是格洛克17。 “枪响之后，我们几名教官的工作正式开始，说来惭愧，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的工作，并不是拿起武器支援陷入战火的孩子，而是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那些孩子进入了那些房间，然后记下来，战斗结束之后，我们会统计各个房间尸体的数量，为学员们计算成绩。 “战斗没有在街巷外打响，几乎每一场小规模冲突，都变成了室内近距离枪战。所有的战斗，都发生在我们看不见的屋内。我们只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和一阵阵传来的惨呼c尖叫，竟然没有一个人逃到屋外，屋外小道上能见到的人影，只有穿梭在各个房间之间的孩子。 “看着身边的教官面无表情的在手里简易地图标示的房间框框内填写着代表学院代号的数字，我终于明白，他们的无动于衷，一来是猎日基地一贯不把学员的性命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他们确实也没有把这场战斗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这场战斗毫无悬念，除了赢，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完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贺东海眼中的老鹰（4） 1995年9月7日22：1022：20 “等一下。”高国庆忽然打断了肖长远的回忆，方舒不由一惊，肖长远虽然是在转述从贺东海嘴里听到的故事，可讲的绘声绘色，早已把方舒带到十多年前的缅北，带到克钦邦外的山包上，她的心，已经飞进那个枪声不断的村落，寻找着那个编号是七十二号的孩子。高国庆忽然开口，一下子把方舒揪回到军区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中，仿佛环绕四周的缅甸山区风景，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高主任，有什么问题吗？”作为讲述人，肖长远的情绪早已深深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忽然被高国庆打断，就好像一个长跑爱好者，正跑到酣畅淋漓的时候，忽然被横穿马路的老头阻住了脚步一样，感觉不舒服到了极点。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刚才说了，村子里除了零星的武装毒贩，还有一些是村民，按照你的描述，屋子里打得天翻地覆，没有一个人逃出来，那些人呢？”高国庆眉头紧锁，这个问题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头，让他根本忍不到肖长远讲述结束。 “唉，”肖长远叹了口气，“高主任，你还真问到了点子上。”这个同样的问题，当初他在听贺东海讲故事的时候，也问过。 一瓶茅台被贺东海喝掉多半瓶，肖长远晃了晃手里的空瓶，拿起第二瓶打开，给贺东海满上。 “老肖啊，你还真是会问，一下就问到点子上了。”贺东海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枪声从密集到稀疏，最终变成了稀稀拉拉的零星交火，半个多小时之后，枪声终于停了。 “学员们陆续从村落里撤了出来，接下来就该清点战果了。其实室内近距离枪战，最有效的方法是组队进攻，三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对一间房屋开展进攻，一人当先，一人断后，一人居中，相互策应相互配合。如果真的组队战斗，那张地图上代表房屋的小个子上，将会出现一组数字，而不是一个数字。 “但这些孩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合作的意识，只要一个房间里已经有人进入战斗，其他人就会远远绕开，直接选择下一个房间，所以，哪个房间里的尸体是哪个学院留下的战果，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集合在村口的孩子已经不再是二十二个，而是十七个，五名学员没有从村子里撤出来。十七个孩子站成一列，依然保持着安静，除了身上脸上的血迹之外，和出发时没有什么区别。仿佛刚刚打了一仗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群人。 “握着手里的简易地图，走在村子的街道上，四周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城，不，应该说是一个死村落，空气里弥漫着和着硝烟的血腥。成绩统计的任务简单得很，不过是数尸体而已。我的目标很明确，我要看看那个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七十二号，那个枪械战术天才，在这次考核中，能拿个什么成绩。 “村口的第一间房子上，标注的号码就是七十二号，这间房子我早就注意到了，村里的其他房屋都是土木结构，而这间房子却是砖石混凝土搭建，而且要比村里的其他房间高出一大截，屋顶上多了一个阁楼。那阁楼四周，有几个小小的射击孔，这间房屋，根本就是一个碉堡。不用问，这间房间里一定有贩毒武装的重兵，七十二号第一个选择的，就是这个房屋。 “为什么选择这个显然驻扎重兵的房屋做第一个进攻的目标呢？难道这个七十二号自恃枪法出众，专门挑硬骨头啃吗？等走到村口，我才明白，如果换了我，也会从这个房屋开始。这个房屋，不仅可以扼守村口的要道，而且可以俯瞰整个村落，守在阁楼之上，可以轻轻松松的用一支步枪对街道上的任何目标点名，要拿下这个村子，必须要先拿下这个阁楼。 “房屋的门虚掩着，我拔出腰间的格洛克手枪，推弹上膛。村子虽然经过了一场恶战，按照考核方案，学员们要对房间里的武装力量进行彻底清除，既然战斗已经结束，武装力量一定已经清理完毕，理论上讲，村里现在已经安全了。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伪装成村民的武装毒贩成了漏网之鱼呢？小心点儿还是没错的。 “我用左手推开房门，右手持枪，枪口指向前方，把自己想象成七十二号，枪口一抬，口中轻轻发出噗的一声，没错，枪口指着的方向是一段通往阁楼的楼梯，楼梯上躺着一名男子，男子的脑袋已经被帕拉贝鲁姆九毫米手枪弹掀飞了一半，手中还牢牢握着47步枪，好，这是第一个。 “枪口迅速下移，对着门板的方向轻轻一点，脚步一滑闪身进屋，不出所料，门后一具尸体瘫坐在墙角，第二个。 “眼神四下一扫，房子不算大，我在的地方算是厅堂，右手边有一个房间，房门上挂着一个布帘，一个破布帘子，挡不了子弹，却能挡住视线，不会有人在那里埋伏的。径直走向阁楼楼梯，跨过横在楼梯上的尸体，身子一低，对着头顶递出枪口，又是一声噗。 “头顶是一个仅能容两个人错身而过的小豁口，过了豁口就是阁楼，那个豁口处，垂下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脑袋上的后脑勺，已经成了碎片四处散落。一个屋子三名枪手，这样的火力配备够猛的了，三支47步枪，封锁村口，足够用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把所有的房间都查一遍吧。顺着楼梯向上几步，从那血淋淋的脑袋旁边探进头去，不出所料，上面空空如也。走下楼梯，走到那挂着布帘的房间门口，掀开门帘。出乎我的意料，这里竟然也有三具尸体，我不由一愣，打了这么多仗，我居然看走了眼，幸亏进来之前已经被那个孩子清了场，要不然倒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了。 “可仔细一看，一股怒火一下子从我心底窜了出来，倒在这间屋子里的三个人，一个是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两个是穿着长裙的女人，而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有武器。这三个人，不是武装毒贩，是村民。这本来是一次消灭武装毒贩的任务，到了七十二号手里，干脆变成了一次无差别的清除，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他怎么会这么狠呢？不，不应该，一定是太紧张了，第一次实战，还是分分钟都可能送命的室内近距离枪战，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一定是误判情况，觉得这里面也有敌人，掀开帘子来不及细看就开了枪，毕竟，身在战场，就是踏足阴阳界，生死是一瞬间的事儿，先一步开枪能活，后一步开枪可能就会死。 “等到把标着七十二号的所有房间都走了一遍，我终于知道，这根本与紧张无关，凡是标着七十二号的房间，里面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是尸体。屋里的人，不管拿没拿武器，全都送了性命，这真的是一次无差别的清除。 “太残忍了，我简直要被气炸了肺，转身出了村落，直奔那一列小小的队伍，一边走一边大喝一声：七十二号，过来。七十二号喊了一声到，转身小跑着到了我身边，脸上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看着七十二号冷静的脸，我的心凉了半截，杀了这么多村民，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七十二号，告诉我，这次的考核内容是什么？ “自由射击，以消灭武装毒贩的数量计算考核成绩。七十二号的记忆力倒是不错，一字不错的重复了教官指令。 “不错，你还记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酷无情，那你一定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武装毒贩，对不对？ “是，教官。七十二号还是回答得斩钉截铁，似乎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那我问你，你杀掉的，全是武装毒贩吗？ “报告教官，不是。 “你杀掉的人里面，还有没有武器的村民，是不是？ “报告教官，是。 “为什么要对没有武器的村民开枪？ “这一次的回答并不干脆，七十二号明显犹豫了片刻，等到开口回答的时候，却还是那么斩钉截铁，报告教官，我并未接到不得向村民开枪的命令。 “没有接到命令？我简直要气炸了，那你告诉我，那些被你打死的村民，不是武装毒贩的村民，该怎么算？ “报告教官，他们的数量不应当记入我的考核成绩。” 贺东海再次端起酒杯，将肖长远刚刚倒入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肖长远，一字一句说道：“老肖，这就是我刚刚认识的老鹰，在他眼中，被他亲手杀掉的那些村民，只不过是一个个不用记入他考核成绩的数字罢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方舒和高国庆，肖长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两位，不用觉得奇怪，那个躺在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的患者，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从小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 牺牲 1995年9月7日22：2022：30 “怎么样，王队，现在您还觉得我们跑不了吗？”陆占山挂断电话，看向王大鹏的眼神带着一丝嘲弄，什么天罗地网，就算你是马奇诺防线，还不是要被我攻破了吗？再坚固的堡垒，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应，土崩瓦解是早晚的事儿。 “原来是刘子强，原来你们一直在和刘子强这个王八蛋勾结。”听着陆占山在电话里刘局刘局的叫着，王大鹏的心已经凉透了，自己的怀疑被无情的证实，主管副局长刘子强果然有问题，这个问题，只怕比自己担心的还要严重。 “勾结？”陆占山讪笑了一下，“王队，勾结这个词有些难听吧，我觉得用合作来形容，可能更好一些。” 好一个合作，王大鹏冷笑了一下，“别以为刘子强和你们穿一条裤子，你们就稳操胜券了，告诉你们，集安市公安局有四千多警察，他一个刘子强，能起多大作用？” “能起多大作用？”陆占山饶有兴趣的看着王大鹏，这个警察还真是嘴硬，这年头，这么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还真是少见，“一个刘子强，就能让你们自认为疏而不漏的大网开一个打洞，让我们平平安安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就不怕我把你们和刘子强的事儿捅出去？”王大鹏不得不承认，这个胖子说得是实情，以刘子强的权力，只要在抓捕时放放水，这帮兔崽子就能堂而皇之逃之夭夭。 “既然敢当着你的面打这个电话，我就不怕你往外捅。”陆占山笑嘻嘻推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说道，“王队，你也不想想，这件事你能捅给谁？刘子强的背后是靳百川，看看你们集安市局，有几个人不是我们这一头的？集安市局要是不够，你再往大了看看，看看整个集安市，谁会为了你和靳百川作对？就算你把这件事嚷嚷的整个集安都知道了，大家也会假装没听见，或者，干脆把你当成有妄想症的神经病。” 车门碰的一声关上了，这一声并不算大的声响，却如同炸雷在王大鹏耳边炸响，“刘子强的背后是靳百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刘子强和靳百川的关系，集安市局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听这个胖子的意思，他们似乎是靳百川的人，也就是说无论是集安一中枪击，还是向阳新村冲卡，这两件事都和靳百川有关系。怪不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刘子强副局长都敢和这帮人站在一起，原来这些事情背后有靳百川这棵大树，什么叫有恃无恐？这就叫有恃无恐。 透过切诺基警车的前风档玻璃，王大鹏呆呆看着那个胖子在路边的红色桑塔纳轿车驾驶座门旁忙碌着，连一分钟都不到，驾驶座车门便被打开了，真快呀，车到手了，接下来就该去西榆树湾检查站了吧？我们的刘副局长，在那儿是不是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王大鹏苦笑了一下，刘局啊刘局，一个民警牺牲，两个大队长住院，在您心里面，这些战友的分量再加上头顶的国徽和肩上的金盾，难道都比不上一个靳百川吗？ 副驾驶座车门被陆占山一把拉开，连在门上的手铐差点儿把王大鹏从车里拽出来。陆占山摸出钥匙，打开门把手上的手铐环，说道：“王队，是你自己跟我来，还是我像拽死狗一样把你拖下来？” “不就是上前面的桑塔纳吗？我自己走。”王大鹏无奈的叹着气，看来像是认命了。 “这就对了，只要配合好了，您也不用受苦，我也落个省心，事情就这么简单。”陆占山微微一笑，看来自己一番大话，对这位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影响还真是不小，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最终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在自己和老七安全脱身之前，还是得把这小子稳住，免得节外生枝。 桑塔纳轿车的车况似乎还不错，发动机还只是在低沉的轰鸣，车子就已经跑到一百多迈，照这个速度，最多五分钟之后就能看到西榆树湾的检查站了。 王大鹏坐在后座，前面是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透过驾驶座头枕，宽阔的道路一望无际，两边的路灯飞速从头顶闪过，杀害战友的凶手眼看就要插翅飞走，而自己，双手手腕上带着冰冷的手铐，坐在车上一筹莫展。 那个受伤的男子斜靠在后座的另一端，左手按着腹部的伤口，手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看来伤的不轻。男子倒也硬气，愣是一声没吭，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沉重，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密。 “老七，坚持一下，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会儿就能到。”开车的陆占山听出了后座上戚勇强忍着的痛楚，心中也是揪心的难受，脚下又使了使劲，没用，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没事儿，三哥，我挺得住。”戚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但还是失败了。51手枪弹弹头钻在身体里，那种疼痛不是说忍就能忍得住的。 “我说，我这个手铐铐得太紧了，能不能给我松一下。”王大鹏清了清嗓子，把双手举到后视镜能看到的地方，打断了陆占山和戚勇的谈话。 陆占山抬起头，窗外的路灯灯影恰好闪过，灯影中，他清楚的看到王大鹏手腕上的手铐，已经深深勒到肉里，双手都有些发红了。“忍着点儿，等到了地方就给你把铐子摘了。”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王大鹏把手铐晃得叮当作响，大声表示着抗议，“再勒一会儿我这双手就该废了。”手铐太紧妨碍血液循环，严重的会导致截肢。 手该废了，陆占山在心中冷笑一声，过一会儿你小子小命就没了，一双手算得了什么。不过在要这小子的命之前，还是别让他乱叫得好。“老七，你要是方便就给他把铐子松一格。” “没问题。”戚勇咬着牙坐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瞪了还举着双手的王大鹏，喝道，“凑过来呀，还等着老子上门服务吗？” 王大鹏连忙点点头，将身子挪到后排座中央，把双手递到戚勇面前。 “呆瓜。”戚勇骂了一句，伸手去握王大鹏腕上的手铐。手指刚刚搭到手铐边上，正要将手铐握在手中，忽觉手里一滑，手铐从自己手边滑过，心中暗叫不好，刚要应变，就觉得左腹部枪伤伤口一阵剧痛，腹部已经被王大鹏重重砸了一记。 “靠，耍花样。”排山倒海般的剧痛袭来，戚勇只觉得眼冒金星，剧痛之下，双手本能的前伸，如铁箍一般将王大鹏的脖子掐住，喉咙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使劲，双手收紧，兔崽子，耍花样，我要你的命。 窒息的感觉瞬间让王大鹏眼前一黑，太阳穴如打鼓一般通通乱响，脸瞬间涨得通红。带着手铐的双手抓着戚勇的手腕，使劲要把那一双魔爪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可是脖子上的一双手好像变成了铜浇铁铸，自己的手放在上面，根本就是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意识正在从大脑中远离，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太冤了，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用尽全省的力气，抬脚，向正对自己的方向猛踹，一脚踢出，模模糊糊感觉到脚下一团柔软，好，题中了，继续，第二脚，第三脚。 终于，脖子上的铁箍有了松动，一丝空气一下子涌入胸腔，仿佛垂死之人被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体力一下子充斥全身，用力，再来一脚。伴随着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脖子上的双手终于松开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渐渐清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在逐渐聚焦的视线中成形，就是这支枪，刚刚杀掉了自己的战友，现在，又要向自己开火了。 深深吸一口气，身子向前窜出，一把抓住方向盘，使劲摇晃，刺耳的刹车声中，车子如同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开始在路上疯狂的摇摆。夹杂着一阵阵怒吼，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炸响，身子如同被一辆卡车重重撞击，力量像退潮的钱塘江大潮，奔涌着离自己而去。 脸上正在被开车的胖子用手肘一下下猛击，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松，已经握不住了，真的握不住了 手终于松开了方向盘，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忽然陷入了寂静，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声，不，那不是风声，那是动脉血从自己颈部喷出的声音。如泣如诉的风声中，眼前的世界变成了安详的纯白，那纯净的洁白中，妻子手中牵着女儿，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孩子，对不起，今后的路，爸爸不能陪你了。 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王大鹏嘴角带着微笑，用最后一丝力气，拉起了桑塔纳轿车的手刹。 那如同醉汉一般跌跌撞撞的红色桑塔纳轿车，像是忽然绊了一个跟头，打着滚儿翻出了路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八章 检查站 1995年9月7日22：2022：30 丰田越野车在西榆树湾检查站边停了下来，车灯照耀向，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警察小跑着来到丰田越野车旁，一把拉开副驾驶座车门，恭恭敬敬说道：“刘局，您来了。” 刘子强微微一愣，居然是肖勇，这个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和杜重阳素来焦不离孟，肖勇驻守西榆树湾检查站，不会和封锁南京路一样，是杜重阳的另一个安排吧？“是肖勇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接到通报，听说向阳新村冲卡嫌疑人过了东小口村，这里是离东小口村最近的据点，我就过来了。” 看来不是杜重阳的安排，不过这小子专为冲卡嫌疑人而来，守在这儿可是个不小的麻烦。“咱两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你小子不错，比我还要快。”心中飞快盘算着把肖勇弄走的办法，嘴里却不动声色的抛出一个甜枣。 “刘局过奖了，接到通报的时候我正在附近查岗，拐个弯就过来了。刘局，杜队伤得怎么样了？”一问到杜重阳，肖勇的语气就有了难以掩饰的焦急。 “送到人民医院了，我本来要去看看的，康局不让，让我专心组织抓捕。”刘子强的语气中带着惋惜，这惋惜倒不是装出来的，说实话，在他心里，不希望冲卡的嫌疑人落网是真，不希望杜重阳和陈云出事也是真。 “对，等我们把这帮龟孙抓到了，再去看杜队，就算是给杜队送一份见面礼。”肖勇说得咬牙切齿，听得出来，他已经恨透了那几个逃跑的嫌疑人。 不行，决不能让肖勇留在这儿，要想个办法把他支开，可是该找个什么借口呢？对了，刚才康局说了，有武警要来，就找这个借口，“肖勇，刚才康局说已经叫了武警来增援，他们一会儿就到，你联系一下他们的带队领导，抓紧时间对接一下。” “刘局，中心通报了，这次对接和以往不一样，武警不再统一集结，他们是分散出发，直接到各个点位去，他们的带队领导会直接和咱们在各个区段负责的队长们对接。所以，这次武警支援，不需要统一对接了。”七百武警增援，这是一件大事，作为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的肖勇，自然早已把细节了解的清清楚楚。 这个借口居然没有奏效，刘子强皱了皱眉，康剑成这个老狐狸，真会安排，居然来了个一步到位，按照这样的安排，现在一些盘查点位上应该已经有武警了吧。“武警谁带队过来？” “是支队长朱长龙。” 居然是支队长亲自出马，不过这也正常，七百武警，应该是除了战备值班的战士之外，所有作战人员全都出动了，这么大的动作，当然应该是支队长亲自带队了。 “老朱出马，咱们不能怠慢，得去接待一下。” “我问过中心了，中心说朱长龙支队长会直接和康局联系，不需要接待的。”接待工作本来就是办公室主任的分内之事，肖勇当然不会忽略这个问题，偏偏武警支队支队长朱长龙和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是一个脾气，打心眼里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迎来送往，尤其是今天这样的紧张局势，要是把精力用在这些东西上，一定会被康局臭骂一顿的。 又没成功，看来这个肖勇今天是铁了心要守在这儿了，想来想去，还真没什么借口能把肖勇轰走，怎么办，任由这个小子留在这儿吗？一阵焦躁毫无预兆的袭来，刘子强抬起手腕，看着不屈不挠前行的秒针，已经十点二十五了，从东小口村开车过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事儿，如果不出意外，五分钟之内，那辆红色桑塔纳就该如约而至了，当着肖勇的面，不加盘查就把车放走？这事儿可行不通。 “刘局，您歇会儿吧，这儿有我们呢，不会有问题的。”刘子强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安，在肖勇眼中，这是领导在沉重的抓捕压力下产生的自然反应，民警一死两伤，伤者还生死未卜，这是集安有史以来最恶劣的刑事案件，对这样的重犯实施抓捕，那种压力绝不是他这个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能承受的，当领导可真不容易，看看刘局，眼圈儿都发青了。 “我不需要休息，不过看样子，今天绝对要打一场硬仗了，我们都得做好长时间作战的准备。肖勇，你得想办法解决一下各个盘查点的后勤问题了。”刘子强灵机一动，这绝对是一个安排肖勇退场的绝佳理由。全市的拉网盘查从上午就开始了，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五个小时，很多民警没有吃早饭就上了哨卡，现在晚饭时间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一日三餐都没吃的民警，只怕不在少数。作为办公室主任，这个问题，你肖勇必须要出面解决了吧？ “刘局放心，这一点装财处早就想到了，中午开始，装财处就派出了好几辆车，拉着盒饭送到各个盘查点上，虽说饭菜简单些，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刘子强不由一愣，看来自己是离开一线太久了，自己在一线冲杀的时候，装财处还只是装财科，那里的人官不大，架子却不小，手里把着钱袋子，各个都是大爷。一线民警执勤，耽误了饭点儿是常事儿，错过了就在外面吃饭，然后开发票报销，本来是再合理不过的了。可刑警大队的餐费发票，装财科总要拖拖拉拉，说什么本月资金没有了，等下一个月吧，就是不能痛痛快快把钱报销出来。真的没钱吗？那可不一定，得看谁用，要是政秘科现在的政治处c办公室这些局长身边的单位去报销，钱给的痛快着呢。当年，身为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的刘子强，没少因为这些事儿和装财科打架。现在，这帮大爷居然跑到一线提供服务了，简直就是破天荒嘛。 “装财处的工作这么到位吗？”说心里话，刘子强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要让那样一个单位转变作风，实在是太难了。 “是的，这是年初康局刚来的时候定的规矩。” 对了，刘子强一下子想了起来，当初康剑成刚来集安市局的时候，有一次警卫勤务，拖得时间有些长，康剑成在一线检查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岗位的民警饿着肚子站了多半天，脸当时就板起来了，指着装财处处长的鼻子臭骂一顿，那几句话真真切切说到了刘子强心坎儿里“你知不知道你们装财处应该干什么？不是整天给局长副局长办公室屋里添置花花草草，而是保障全局的后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儿仗都快打完了，连粮草的影子都见不到，你知道在战场上，我会怎么处置这样的后勤军官吗？枪毙！我告诉你，今后再有大型警务活动，如果出现民警饿着肚子执行任务，你这个装财处长就别干了，我就不信，偌大一个集安市局，找不出一个能干好这个活儿的处长。” 刘子强现在还记得，当时正是初春，春寒料峭，飕飕的冷风中，装财处长脸上的汗珠子哗哗往下掉。装财工作不是他的主管范围，后续的情况他也没有再关注，看来装财处长终于痛定思痛，转变角色，从高居庙堂的官老爷变成了推着独轮车送粮的军需官了。想到这儿，刘子强不得不暗暗钦佩，如果不是康剑成的铁腕手段，装财处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装财处变了，对整个集安市局是一件好事，对他刘子强就大大不妙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支走肖勇的办法，又泡汤了。 远处隐隐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刘子强心中一急，不好，自己等的人来了，怎么办，车上还有王大鹏，一查就该露馅儿啊。当了这么多年副局长，刘子强头一次没了主意。 不对啊，发动机声传来的方向不是东小口村那边，而是另一侧，是从城里来的。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一下子掉进了肚子里，不是他们，至少这辆车不是。 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响，显然不是小客车，车灯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刘子强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来的是一辆卡车。 “是武警的车。”肖勇的眼神比刘子强好，一眼就看出那是武警运兵的军用卡车。要命，武警来了，刚刚从嗓子眼儿掉下去的心，再度被提了起来，一个肖勇已经让自己一筹莫展了，再加上一队武警，自己更别想在这个检查站玩猫腻了。 军绿色的东风卡车停在了检查站附近的路边，副驾驶门打开，一个挂着上尉军衔的武警军官跳了下来。 “全体下车。”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口令，后车厢车篷掀开，六名武警战士跳下车列队，车灯下，六支811自动步枪整整齐齐背在战士背上。六支步枪，刘子强暗暗叫苦，这火力，想要再来一次闯卡，那是绝无可能了。 “哪位是这个检查站的指挥官？”武警上尉一眼就看到了刘子强和肖勇，眼前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领导，得开口问问。 “这位是我们市局副局长，刘局。”肖勇连忙把刘子强介绍给武警上尉。 “刘局好。”上尉立正敬礼，姿势标准的无可挑剔。 刘子强连忙举手还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说道：“怎么只有六个人吗？”上尉军衔在武警应该是中队长，一个中队就是一个连，兵力上百，怎么从车上只下来六个？ “报告刘局，根据支队命令，我们中队按照每个班支援两个点位的原则进行部署，其他十七个点位已经全部到位，您这里是最后一个。” “好，好，”刘子强挤出一丝微笑，“穿着制服就是一家人，咱们” 话音未落，一阵阵刺耳的刹车声从东小口村方向传来，紧接着是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巨响，然后便恢复了沉寂。 “有枪声。”武警上尉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枪声？刘子强和肖勇对视了一眼，分明是车辆撞击的声音，怎么会有枪声呢？“不会吧，我听着像是撞车了。”肖勇开了口。 “没错，是撞车的声音，但里面夹杂了枪响，”武警上尉的声音很肯定，“相信我，我们天天打枪，那声音我熟悉得很，不会有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搜查失败 1995年9月7日22：2022：30 杜凯铁青着脸走在百川大厦的楼道里，心中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身边的欧阳逸轩亦步亦趋毕恭毕敬，脸上的表情像是儿子陪着老子逛街，可杜凯知道，这小子心里，只怕早已把他这个重案队队长看得扁扁的，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小丑，被人家牵着楼上楼下跑了一溜够，连李文利的影子都没摸着。想想也是，人家又不傻，既然敢让自己进来检查，自然不会留下把柄。 “杜队，楼上楼下都看过了，您看，您这位同事根本就不在我们这儿，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放心？能放心才有鬼了。楼上楼下跑遍了，地下室还没去过呢，别以为老子好糊弄。“欧阳老板，听说百川大厦的地下室气派得很，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开开眼界？” “地下室？”欧阳逸轩一脸懵懂，扭头看着侯天翼，问道，“老侯，咱们大厦有地下室吗？” 侯天翼连忙点了点头，说道：“经理，咱们大厦确实有地下室，不过那里是大厦的设备层，都是些配电设施，还有各种管道，没有办公室。” 欧阳逸轩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我说了，不留死角，不留死角，什么叫不留死角？不能因为那里没有办公室就不检查，如果咱们百川集团就这么执行领导的指示，那今后只能等着倒闭了。” “是是是，”侯天翼脸上满是羞愧，上前几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杜队，咱们这就去地下室，请跟我来。” 欧阳逸轩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对杜凯说道：“杜队，您看我这初来乍到的，刚把百川大厦有几层楼搞清楚，还真不知道这个大厦还有地下室。正好，今天和杜队一块儿下去看看，看看这大厦的地下室到底长什么样儿。” 侯天翼在前面领路，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下开关，电梯门轻轻滑开，侯天翼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等到杜凯和欧阳逸轩进了电梯，这才闪身进来，按下了1的按钮。“两位领导，咱们先去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杜凯在心中冷笑一声，地下一层当然什么都没有，不仅地下一层，地下二层也不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正的猫腻，一定在地下三层。电梯上虽然没有地下三层的按钮，但下午李文利已经看过了，出了电梯，在安全门后面的楼梯间里，有一个带电子锁的暗门，从那里进去，一定能通到地下三层。自己不能着急，就当是在看戏，任由他们表演，等把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转完了，自己再提出到地下三层，看他们还怎么敷衍。 正如侯天翼所说，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是设备层，除了配电房就是管道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两层地下室，不到三分钟就查看了个彻彻底底。 “杜队，您看，地下室已经看完了，您的同事真的不在大厦里。”关上地下二层最里面那间配电室的房门，侯天翼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看看，说了没人，你偏不信，这下死心了吧。 “大厦的地下室只有两层吗？”杜凯冷冷看着侯天翼，这老家伙，还真是个演技派。 “是的杜队，百川大厦地下室只有两层。”侯天翼回答的很认真，说实话，地下工程的造价远远超出地上部分，修两层地下室在集安已经算是很少见了。 “好吧，”杜凯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终于死了心，“咱们走吧。” 侯天翼应了一声，快步走在前面，直奔电梯而去。杜凯跟在后面，看着侯天翼迈着轻快的脚步，按开电梯门，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嘿嘿，小子，先让你美一会儿，别着急，等会儿让你哭出声来。 “杜队，时间不早了，要不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我那儿有上好的咖啡，您上去尝尝？”欧阳逸轩和杜凯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热情的提议。既然事情已经成功解决，不妨坐下来好好放松一下。 “好啊，”杜凯微笑着，“在集安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进过百川集团的经理办公室。” “杜队肯赏光那是我的荣幸。”欧阳逸轩快走几步，抢在杜凯前面到了电梯门口，和侯天翼分居电梯左右，像两个门童一样热情洋溢的迎候着杜凯的大驾。 杜凯走了几步，还没到电梯门口便停了下来，眼睛向旁边一瞟，好像忽然发现楼梯间的安全门一样，脸上瞬间堆出一片惊讶，“这儿还有个房间。” 侯天翼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杜队，那是楼梯间。” “对，杜队，那是楼梯，您是贵客，怎么能走楼梯呢？来，这边请，咱们坐电梯直达顶楼，我的办公室在顶楼，要是走楼梯，可得好半天呢。” “原来是楼梯啊，”杜凯笑嘻嘻的走向安全门，一边看着侯天翼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一边说道，“专家说爬楼梯可以延年益寿，要不咱们一块儿体会一下？”说着手上使劲，一把将安全门推开。 安全门后是空荡荡的楼梯间，而楼梯间内，除了通向楼上的楼梯之外，三面墙壁光滑平整，根本没有李文利提到的电子锁。 惊愕中，欧阳逸轩的笑声爽朗的有些刺耳，“好，那我们就陪着杜队，走一次楼梯。” 政治处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看着政治处主任蔡长春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去联系医院院长，康剑成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深吸了几口气，压制着胸口翻腾的怒火，半年多了，自己一直致力于整治机关作风，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能让自己满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安局出现了一种怪现状，承担着打击破案工作重任的刑警c巡警c派出所民警这些一线干警，越来越不受领导重视，领导眼里，只能看到办公室c政治处这些笔杆子。一队刑警加班加点连续作战破一串漂亮的案子，远远比不上从没抓过贼的秀才警察摇着笔杆子写一篇空洞无物的官样文章。于是，从省厅到市局，再到下面的分局c县局，政治处c办公室这样的部门，自然而然有了高人一等的地位，在这两个部门，提拔起来比基层要快得多。 其实这种现象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这年头，不仅公安局如此，各个政府部门恐怕都是一样，会干的不如会说的，这已经成了中国官场的通病。官场之上，层级越高的领导，事务越是繁忙，要日理万机，自然无法事必躬亲，那么多事要了解清楚，只能靠下级报送的报告。 本来，针对一件事形成报告，目的是向上级领导说明事件的具体情况，从这个意义来讲，撰写报告并不难，只要如实写，写清楚就行。可是，如果客观描述情况的报告，被赋予了展示工作成果的职能，这就让报告的意味彻底变了味儿。尤其是当下级存了通过报告向上级领导摇尾的心思，报告撰写的复杂性就提升了一个数量级。首先，要摸清上级领导的喜好，领导喜欢什么文风，喜欢什么格式，甚至喜欢什么词句，都要研究的清清楚楚，通通透透。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在落到报告上之前一定要认真揣摩，反复玩味怎么说才能让上级领导看着舒服，要知道，下级的业绩，百分之二十出自实干，百分之八十则源于报告。为了满足这样的要求，没有一个庞大的写作班底是不可能的，以揣摩上级意图舞文弄墨为职业的文字官吏应运而生，而且一天天风生水起。 在省厅刑侦处的时候，康剑成便对这一套深恶痛绝，可作为副处长，他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只能眼看着刑侦处办公室c政治处的规模越来越大，一批批年轻民警一毕业就进入这样的部门，终日埋头写作闭门造车，成了名副其实的“字警”。 到集安之后，自己成了一把手，集安市公安局终于成了自己说了算的一亩三分地，康剑成决定咬紧牙关改变这种局面。可置身其中，他才发现，和庞大的官僚体系相比，集安市公安局只是沧海一粟，就算自己不在乎下面分县局向自己报送报告的形式，只要实事求是就行。但自己的上级呢？自己上面还有省厅，还有市委市政府，如果全局上下辛辛苦苦付出心血汗水，却因为报告不漂亮并领导否定，那受损失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仕途，而是整个集安市公安局四千民警的热情。身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就算你想要有所改变，也是无能为力。 虽然无力改变“字警”存在的客观现实，但调整此类存在不正常的地位却是轻而易举，上任以来，康剑成开始一步步调整用人策略，没有一线工作经历的民警，一般不考虑升职提拔，只用了这一招，政治处c办公室这样的岗位，便不再高高在上，终于开始回归正常。但所谓积重难返，一些长年形成的陋习，要彻底改变，还是需要时间。今天的事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全局都在支援一线拉网盘查，政治处竟然有这么多闲人围着自己摇尾巴，先不说政治处的人有没有转变思想的意识，就说安排方案的巡警大队，居然没有把政治处安排进去，足见在巡警大队眼中，政治处这样的部门，还是一个超然的存在。看来，改革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后背靠在椅背上，无力的闭上眼睛，岁月不饶人，自己是真的累了。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蔡长春讨好一般的声音，“康局，康局” 康剑成在心中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毕竟是局党组成员，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怎么样，医院协调好了？” “康局，陈云醒了。” 康剑成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娘的，整整一天了，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章 检察长领命 1995年9月7日22：2022：30 集安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乔江北一连用凉水洗了三把脸，才把不住上涌的酒意压下去。真要命，居然在政法委钟睿书记召见的紧要关头喝成了醉鬼，早知道今天钟书记会找自己，自己打死都不会喝一口的，现在倒好，多半瓶五粮液进了肚，进了肚不说，现在还上了头，这副样子，怎么见钟书记？ 好在约的饭局里市委办公楼不远，一接到电话，自己便果断离席，司机把车从饭店开到省委大院，只用了不到五分钟，自己还有时间好好洗一把脸，好了，现在可以去见领导了。 出了卫生间，就看到楼道里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脚步似乎也有些不稳，定睛一看，正是政法委书记钟睿。乔江北心中一阵忐忑，连忙迎了上去，没走几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原来钟书记也是从酒局上下来的，大家彼此彼此，那就好办多了。乔江北心中顿时一阵踏实，笑着说道：“钟书记，大晚上的还要办公，这份敬业值得我这个老家伙学习。” 钟睿一进市委办公楼就看到了摇摇晃晃的乔江北，一眼就看出这位检察长今天没少喝。这位乔检察长的贪杯好饮，在集安官场是出了名的。身在官场，很多人喝酒是为了应酬，乔江北不同，他喝酒是因为他真的爱喝。集安市检察院的中层干部都知道，检察长乔江北，只要没有重要的会议，每天上午十点之前总是处于醒酒状态，这个时段，大家最好不要去打搅，让检察长安心睡觉。等过了十点再去敲检察长办公室的门。不过看乔江北今天晚上的状态，看来是没喝太多，至少不用别人扶着，至少还能在第一时间赶到自己办公室。 “老乔，你这是从哪个局上下来的？我这个政法委书记今天扫了你的兴了吧？”钟睿走到办公室门口，摸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和乔江北开着玩笑。 乔江北快步跟着钟睿进了办公室，接过钟睿手里的公文包，帮钟睿放在桌上，笑嘻嘻说道：“天的的局都比不上钟书记的召唤重要，要是早知道您找我有事，市委书记的饭局我也照推不误。” 钟睿哈哈一笑，走到办公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意的看着乔江北手脚麻利的找茶杯，倒热水，不一会儿一杯带着清香的碧螺春便摆在钟睿面前。看乔江北热情的样子，倒好像是钟睿到了他办公室，他正在尽地主之谊一样。这个老家伙，应该没喝多，看来还能商量事儿。钟睿一边想着，一边打开公文包，拿出那张三个领导画圈的信纸。“老乔，我这儿有一份材料，你看看吧。” 大晚上被叫来，乔江北早做好了领任务的思想准备，钟睿只象征性的寒暄了一句便直奔主题，倒也不出乔江北意料之外。当下，乔江北上前一步，结果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钟睿端起茶杯，一边轻轻吹着袅袅升起的热气，一边看着乔江北。此刻的乔江北，脸上一点儿醉意都没有，正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捧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着，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试探性的问道：“钟书记，这事儿领导有具体指示吗？” 看来乔江北也是一只老狐狸，已经嗅出了批示里面的问题，三个领导，一个旗帜鲜明的要严肃处理，一个耍着滑头要求依法处理，还有最大的那个根本没有表态，这种案子办起来，学问太大，一旦摸不准方向，那就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领导的指示还不够具体吗？”钟睿轻轻喝了一小口热茶，说道，“凯旋书记说得多清楚啊，坚决杜绝公安机关滥用职权的违法违纪行为，对害群之马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连问题性质都给咱们定下来了，还能再具体吗？” 乔江北没有说话，拿起信纸又看了一遍，没错，还没有调查，王凯旋就定下了滥用职权的调调，还用到了害群之马这样的字眼儿，要再具体，就该把调查对象的姓名点出来了。可是，都是集安人，百川集团是怎么回事儿，大家谁不知道啊，真要按王凯旋的意思办，只怕要出问题的。 “钟书记，兄弟我一直把您当大哥，这件事还得您给个明示，我这榆木脑袋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您得点拨点拨我。”乔江北已经五十五岁了，足足比钟睿大了一轮，叫起大哥来却是轻车熟路，诚恳至极，显然是发自内心。 “老乔，你得想想，省政法委书记王凯旋，为什么敢这么批？要知道，这封信是从省委欧青松书记那里批过来的，作为政法委书记，没有经过调查就定了调子，他就不怕欧青松书记知道之后对他有看法吗？”钟睿不慌不忙的点拨着乔江北，说实话，这一层关系，自己也是想了又想，问了又问才琢磨明白的。 “您是说，王书记的批示，根本就是青松书记的意思？”乔江北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物，这里面的事儿，一点就透。 “我可没这么说，青松书记的意思，就是青松书记批示的内容，而王书记的批示，自然也仅代表王书记个人的意思。我们这些具体干活儿的，不用揣摩领导的意图，只要按照德强书记的指示，彻查此事，从严从快处理。做好分内的工作，就是为集安经济建设保驾护航。” 乔江北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信纸，集安市委书记李德强的批示，在钟睿口中被省略了两个字依法，这绝不是钟书记一时口误，这是传递给自己的信号，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自己还不明白该怎么办，那这么多年检察长，就算是白当了。 “钟书记，您看这事儿要不要和康剑成打个招呼？”办理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滥用职权的案件，本来就是检察院的职责，如果这封信涉及到的不是市公安局，而是其他政府职能部门，他乔江北一定毫不犹豫的像发现猎物的猎犬一样猛扑过去。可是，现在涉及到的是市公安局，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虽说只来了半年多，可几件事情接触下来，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公安局长绝不是好惹的，要动他的人，最好事先和他打好招呼。 “不用，”钟睿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老乔，你要记住凯旋书记对这件事的批示，害群之马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件事里涉及到的违法违纪干部，不论级别高低，一律严肃处理，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乔江北连连点头，明白，自己当然明白了，省政法委书记王凯旋的意思，不就是谁和靳百川作对，就把谁法办吗？按照这个意思，如果调查百川集团是康剑成授意，就连康剑成都不放过。说得轻巧，要动一个地级市公安局局长，哪儿那么容易？ “老乔，你要有信心，也要有决心，记住，有政法委在后面给你撑腰，不管你要办谁，我全力支持你。” 说得轻巧，乔江北在心中嘀咕着，都是老中医，别在那儿玩偏方，和公安局对着干，早晚得出事儿，等真出了事儿，你这个政法委书记就该躲到一边儿唱高调了我让你们依法，你们怎么能胡来呢，这种事儿又不是第一次，想让我当冤大头，省省吧。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装傻吧。 “没问题，案子交给我们检察院，您就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乔江北一边说一边把信纸放到钟睿面前，接着说道，“省检察院最近来了新规定，领导交办的案子要有书面交办件，您还得在上面批个字儿，这样我才能把上面应付过去。” 钟睿不满的看了一眼乔江北，这个老家伙越来越滑头了，不过这也难怪，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不一样，公安机关的管理方式是条块结合，省公安厅对市公安局只是业务指导，具体的财政c人事，地方政府还是有很大发言权的。省检察院对市检察院的管理就不一样了，那是直接管理，地方政府很难插手，对乔江北来说，省检察院的话，要比市委政法委的话，分量重得多。 不过话说回来，乔江北的要求并不过分，市委书记李德强把信批给了自己，自己要求市检察院办理，自然需要批转给市检察院，这是正常程序，任谁倒查都没有问题。拿起笔，从李德强那段“请钟睿同志严格落实省委领导批示，彻查此事，依法从严从快处理”的批示中挑出“钟睿”两个字，潇洒的画了一个圈，在旁边用漂亮的行书写了一行字，“请乔江北检察长依法严肃处理”。依法严肃处理，这六个字太好用了，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好像义正辞严，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果然是这六个字，乔江北拿过信纸，小心翼翼的放进公文包，是啊，钟睿这样的政坛老手，是不可能留下会被人抓到把柄的书面证据的，只是难了自己这个直接办事的，这样一来，事情要是办砸了，就都是自己的责任了。算了，谁让人家是政法委书记呢？不过，书面的东西要不来，口头指示还是要明确的。 “钟书记，您看这事儿我们该从哪儿着手查起？”让我查没问题，你得告诉我要查谁，要是连这个方向都不给，那我就真的要依法办了。 钟睿皱起眉头，仿佛沉思了许久，终于说道：“听说市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陈云，与百川集团董事长靳百川不和，一直在找靳百川的麻烦，我看就从他查起吧。至于具体策略，你们定，该取证取证，该谈话谈话，实在不行就办强制措施，总之，决不能姑息手软。” 乖乖，乔江北在心中撇了撇嘴，想让我给刑警大队大队长办强制措施，得了吧，那还不如把我架到火上烤呢。我还是按部就班慢慢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地狱鸟藏身 1995年9月7日22：2022：30 “这么说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有两下子，居然从老虎沟脱身了？”洪秋水认真听龙在天简单的讲完了和许正阳见面的经过，脸上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轻松。 “小朋友谈不上，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洪秋水的神色没有瞒过龙在天的眼睛，看起来你们两个倒像是交情不浅的老相识。 “你打算怎么处置靳百川？”许正阳的事儿聊完，洪秋水马上不动声色转换话题，龙在天居然绑了靳百川，这事儿不亚于把一个烫手山芋揣到怀里，真不知道这位地狱鸟老大，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抱着这么个大金库，当然要狠狠捞一把了。”龙在天笑得很开心，至于捞一把之后再怎么办，那就得看自己这口恶气出得怎么样了。 “金库？”洪秋水摇了摇头，“龙爷呀，我看不是金库，是个炸药包啊。别太小看木字门，他们能混到今天，靠的绝不仅仅是靳百川的关系网。” “是吗？”龙在天打了个哈欠，从昨天晚上开始，自己就在和五大门派的形形色色人等打交道，说实话，如果没有银翼的人掺和进来，自己完全可以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这样的对手，在自己眼里没有威胁。“没关系，我心中有数。” 看龙在天满不在乎的样子，洪秋水知道自己这番话白说了，地狱鸟的老大，显然没有把木字门放在眼里，自己真是多嘴，地狱鸟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犯得着提醒龙在天吗？“龙爷心中有数就好。不过木字门的人马上就该过来了，龙爷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我可不行，今后还得在五大门派混日子，木字门的人要是找我的麻烦，我可受不了。所以还得劳您大驾，在他们来之前离开我这个小诊所。” 龙在天面上闪过一丝难色，自己素来不爱求人，可是今天，却要第二次向洪秋水求助了。“秋爷，龙某还得请您帮个忙。” 洪秋水眉头微皱，现在的龙在天，绝对是整个集安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黑白两道都盯着他不放，他张嘴求人，提出的要求一定不会容易。 龙在天装作没有看出洪秋水脸上的难色，径直往下说道：“现在全市遍地都是警察，我得找个藏身之处。”地狱鸟在红旗小区和东榆树湾两个藏身点都被端了，还有现在的地狱鸟，快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龙爷，整整一天了，警察都在找你，我看你来来往往在集安市区没少抛头露面，似乎没什么问题啊，怎么这时候要找地方躲藏了？”洪秋水疑惑的看着龙在天，是啊，找藏身之处，早不提晚不提，非要在绑架靳百川之后提，这事儿怎么听怎么有点儿拉自己上贼船的意思。 “我们几个抛头露面容易，好好化化妆，警察再多一倍也不要紧。带着个靳百川就不一样了，他随便在哪个哨卡嚷嚷一嗓子，都能给我们招来一堆麻烦。有他在身边，我们还是老实点儿吧。”龙在天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已经从病床上爬起来艰难的穿好衣服的三儿，接着说道，“再说了，三儿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也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龙爷，你就不怕我前脚给你找了地方，后脚就把下落告诉五大门派的人？”洪秋水有些无奈了，自己好歹也是五大门派的二当即，龙在天这个老小子，怎么就死心塌地的这么信任自己呢？ “龙某行走江湖，阅人无数，若是秋爷不值得龙某信任，当初三儿受伤，我也不会求秋爷出手相助。” 洪秋水苦笑了一下，原来被人信任也不是什么好事。“想不到我洪秋水竟然能得到地狱鸟老大这么掏心掏肺的信任，不过五大门派在集安地面上耳目众多，就算我能给龙爷找个地方落脚，只怕也躲不过五大门派遍布各地的眼线。” “放心，就算被揪出来，也不会和水字门扯上关系。” “既然如此，我们来谈谈价钱吧。”看着龙在天错愕的神情，洪秋水微微一笑，“别惊讶，别忘了，我洪秋水只是个生意人，想当初阁下从我手里拿龙头交易的信息，不也付了一大笔钱吗？寻找藏身之处也是一样，都是买卖，自然要付钱的。” 靳百川眼前一片漆黑，眼睛被蒙的严严实实，一点儿光亮都透不进来，视觉丧失让听觉变得灵敏起来，车上原本是三个人，停下来之后龙在天下车了，只剩下自己和那个绑了自己的老张。车里只有自己和老张的呼吸声，老张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口和老张说些什么，奔驰车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龙在天回来了，和龙在天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呼吸有些沉重，像是个病人，上车之后也是一言不发，车子在令人压抑的沉寂中起步，然后便是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的转弯，没过多久，车子便再度停下。 在老张压低了声音的喝令中，靳百川深一脚浅一脚的被拖拽着向前，一段不长的路，走得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先是一个院门，跨过一道门槛，然后是一道房门，又是一道门槛。房门在身后被关上，眼罩终于被摘了下去，眼前出现的是一间陈设简陋的房屋，一张床，一组沙发，一张桌子，屋顶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除此之外，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昏暗的灯光下，靳百川看到床上躺着一名男子，男子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似乎生了重病，看来这个人就是方才跟着龙在天上车的人。 “靳总看得很仔细嘛，”耳边忽然响起龙在天的声音，靳百川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四处乱看，并没有逃过龙在天的眼睛。 “龙爷，这是什么地方？”房屋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房门是厚实的铁门，这里就像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盒子，或者说，就像是一口埋在地下的棺材。 “怎么，靳总想问清地点，然后叫人来救你出去吗？”老张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轻轻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伤腿，折腾了这么久，腿上的伤口钻心般的疼。 “这是哪里的话，我靳百川一言九鼎，说好了和你们合作，绝对不会变卦反悔的。”靳百川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打鼓，是说好了合作，一起把欧阳逸轩骗出来，可设的局已经被人道破，欧阳逸轩显然不可能上钩了，合作项目都黄了，自己这个合作伙伴的身份，还能保得住吗？ “我不知道靳总哪儿来的信心，认为我们的合作还能继续。难道靳总认为欧阳逸轩是白痴，明知道我们设好了局，还会大摇大摆送上门来任人宰割吗？”龙在天冷笑着一语点破。 果然，在地狱鸟眼中，自己已经失去了合作的价值。靳百川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没有合作的价值，就意味着自己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龙爷，您忘了吗？咱们合作的内容可不仅仅是把欧阳逸轩骗出来，咱们还有一笔买卖呢。” “一笔买卖？”龙在天想了想，仿佛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对啊，咱们还有一笔一千万的买卖，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儿就忘了。” “对啊，”靳百川长吁一口气，一千万不是小数目，至少没有被龙在天彻底抛到脑后。 “你想用一千万从我手里把龙头买回去，对吧？” “一千万换龙头，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我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既然没法子帮您老把欧阳逸轩弄出来，就是我违约，既然违约了，就得付出代价。” “违约？”龙在天饶有兴味的看着靳百川，看来这只老狐狸，为了保命要出血本了，“那靳总说说，这个违约的代价，该怎么付呢？” “一千万我照出不误，龙头还是龙爷您的，这一千万就当是我的违约金。”靳百川说得慷慨激昂，好像从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一千万，而是一千块。 “一千万？直接给我，你什么都不要？”龙在天脸上的神色，就好像自己正在捡一个天大的便宜。 “没错，龙爷，我靳某人言出必行，一千万，就是违约金，我什么都不要。不过”靳百川激动地拍了胸脯之后，一下子又吞吞吐吐起来，看着龙在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靳总有话尽管说。”龙在天笑眯眯的看着靳百川，等着靳百川开出意料之中的条件。 “不知道这一千万，能不能买我这条老命。”靳百川可怜巴巴盯着龙在天，是生是死，就看龙在天一句话了。 “一千万换一条命，”龙在天冷笑一声，“靳总倒真舍得下本钱。不过我还真有些不相信，你靳百川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万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才刚刚过了把万元户和富豪划等号的时代，一千万，那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一点龙爷大可不必担心，百川集团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我靳百川身为省首富，拿一千万出来的实力还是有的。只要龙爷信得过，让我打个电话，天亮之前，我的人就能把钱送过来，分文不少。” “打电话当然可以，”龙在天微笑着拿出靳百川的手机，在手中轻轻晃着，“把钱送过来就不必了。你先让他们把钱准备好，至于送到哪儿，等着我的电话就行了。”让你的人把钱送来，嘿嘿，只怕钱没来，救兵就先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战场，让善良走开 1995年9月7日22：2022：30 “怎么会这样？”方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肖长远描绘的那个小孩，无论如何也没法儿和自己认识的许正阳画上等号。 “是啊，怎么会这样？”肖长远苦笑着，“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还是烈士的遗孤，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冷酷，这么残忍？” “孩子就像一张白纸，你想把他画成什么样子，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猎日基地果然够狠，洗脑洗得真彻底。”高国庆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息，好好一个孩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泯灭了人性，成了个魔鬼，听起来真让人惋惜。 “变成了这个样子，还变得回来吗？”方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啊，还变得回来吗？自己认识的许正阳性情开朗，热情善良，可是那毕竟是失去记忆的许正阳，如果失去的记忆被找了回来，他是不是马上就变回那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模样呢？想想在南京路那间屋子里，许正阳开枪杀人的样子，那么镇定，那么平静，那种冷酷无情或许早就深入他的骨髓，成了本能，只怕根本不用等到记忆恢复，只要遇到刺激，他就会不知不觉变回本来面目了。 “小姑娘，有句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高国庆看着方舒惊魂未定的脸色，硬下心肠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时候形成的性格，就像是打在你生命中的烙印，会伴随你一生，是改不了的。” 自己的担心果然成真了，方舒感觉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如果费劲心思去帮助许正阳唤醒回忆，唤醒的却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那还不容让他永远把过去丢到九霄云外呢。“高主任，咱们要不停手吧，别让他回忆起过去的日子，就让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就当他的人生是从去年才开始的，行不行啊？” “这个”高国庆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人的大脑太复杂了，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根本无法控制大脑的活动，我现在只知道患者正在积极的吸收淤血恢复记忆，至于能不能成功，我真的没有把握。” “那如果我们停止干预呢？”按照高国庆的方案，方舒要充当往事提示者的角色，帮助许正阳回忆过往，如果不去推波助澜，回忆的进程会不会就此停住脚步呢？ “我们即将开始的干预，是为了刺激患者的大脑活动，尽快去除患者大脑中残存的淤血。大脑出血本来就非常危险，形成淤血并长期存在于患者大脑中，这样的情况就更加危险了。这种情况不亚于在病人脑子里放了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稳定就有性命之虞，患者带着这么一颗炸弹平平安安活了一年多，简直是一个奇迹。现在，这颗炸弹已经启动，如果不能及时排除，恐怕后果不是无法恢复记忆那么简单。” “您是说，如果我们停止干预，许正阳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是的。”高国庆非常肯定的点点头，人为干预能起多大作用他说不好，可听之任之置之不理的结果他却非常肯定。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让许正阳的回忆停下来？”方舒有些绝望了，要么眼睁睁看着许正阳死去，要么活生生看着许正阳变成魔鬼，这样的选择题，到底该怎么选呢？ “两位，我觉得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看着方舒的忧心忡忡和高国庆的无可奈何，肖长远轻松的开了口。 “不必担心？老肖，我可不想把一个好端端的高中生变成个杀人魔头。”高国庆有些沮丧，要命的是，在这件事上，自己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其实，高主任您刚才已经说过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才我讲的，只是贺东海刚到猎日基地时认识的老鹰。那是被猎日基地洗脑之后的老鹰，那种残忍，并不是老鹰的本性。” “可是，儿童时期的经历，对性格塑造产生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后天想改，恐怕很难吧？” “不错，高主任，您说得对，不过老鹰的儿童时代，并不是只有猎日基地，他还有母亲，有贺爷爷，有父亲，当然，还有我们刀锋。” “看来我真的是个魔鬼。”许正阳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怎么会这样，当手中握着17冲进那带小阁楼的房子时，自己的心情竟然没有一点点紧张，似乎连心跳的速度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枪口前出现的一个个人，就是训练场上的一个个人形靶，自己只要对着他们冷静的扣动扳机就好。而弹雨中纷飞的血肉，则像是子弹击中靶子是飞舞的木屑。自己的血难道真的是冷的吗？ “这有什么奇怪，战场就是你死我活，如果非要拿着枪站在那儿多愁善感，那你就等着挨别人的枪子儿吧。”老鹰的脸上笑逐颜开，看到许正阳一步步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他是从心里往外高兴。 “我不是说那些拿枪的，我是说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说实话，看到那些持枪的武装毒贩在自己面前脑袋开花，自己没有一点心理障碍，真正让自己不舒服的，是那些死在自己枪口下的村民。看看自己当时的回答吧，“他们的数量不应当记入我的考核成绩”，这份冷血想起来都让自己齿冷，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嘴里只不过是一个个没有记入考核成绩的数字罢了。 “你真的觉得那些人不该杀吗？”老鹰认真看着许正阳的表情，许正阳的痛心疾首显然发自内心。 “现在讨论该不该杀有什么用？反正人都已经杀了。” “我是说如果让你重新选择，让你再来一遍，回到过去，你会怎么做？” “对那些武装毒贩，我一定不会手软，可那些无辜村民，我绝不会向他们开枪。”许正阳回答的斩钉截铁，可是时间是不会倒回的，过去的事，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没有补救的余地。 “笑话。”老鹰冷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为什么是笑话？” “笑话的意思，就是说你这句话，说得很可笑。” “怎么可笑了？”老鹰的这种强调，一直让许正阳深恶痛绝，更不用说现在自己的心情已经糟糕透顶，这时候还来招惹自己，正好和你好好理论一番。 “我想问问慈悲为怀的许大善人，你说不会向无辜村民开枪，那谁是无辜村民？”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了。”一想到手无寸铁这四个字，许正阳眼前便闪现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面孔，有的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有的是皮肤黝黑的妇女，作孽呀，自己怎么能下得去手。 “就因为他们没有拿枪，所以就是无辜村民，是这样的吗？”老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在许大善人眼里，是不是只要手里没有拿枪的，就是天大的好人？” 许正阳一愣，这样的判断标准显然太简单了，老鹰这个家伙，又在钻自己的空子偷换概念。“我觉得他们无辜，又不是仅仅因为他们手里没有枪。” “那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我洗耳恭听。” 许正阳一时语塞，是啊，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无辜，真的有评判标准吗？ “别告诉我你是凭感觉。”老鹰嘲弄的看着许正阳，这个家伙呆头呆脑的，每次都会被自己数落的哑口无言。可这个家伙又固执的要命，就算再哑口无言，也死活都不愿意放弃那愚蠢的善良。 “凭感觉有错吗？”许正阳不服气的说道，“开枪可以凭感觉，不开枪难道不能凭感觉吗？”室内近距离枪战，最重要的就是抢先，要抢先就得凭感觉判断出危险所在的方位，然后果断开火。既然判断危险的存在可以凭感觉，那判断对面的人是不是敌人，自然也可以凭感觉了。 “不错，室内近距离枪战是要凭感觉开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你凭什么能判断出危险来自何方，又凭什么对不止一个危险排出先后顺序各个击破？难道你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天生就能发现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危险吗？” 对啊，凭什么呢？说句实话，自己还真觉得这本领是天生的。 “想想那些训练吧，在你的回忆中，半年的训练一闪而过，可在我的岁月里，那半年，可是一分钟一分钟实打实过来的，那份感觉怎么来的，那是在训练场上无数次的抬手开枪换来的。还天生的，真把自己当成天才了吧？” 许正阳不说话了，老鹰说得对，不管是格斗c白刃还是枪械，那都是一个个动作实打实练出来的，自己站在这儿看闪回镜头，是不会真正体会到其中的艰辛的。 “那好，开枪的感觉，是千锤百炼练出来的，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受过判断对方是不是无辜的训练？” 没有，猎日基地教会自己的只有杀人，没有分辨善恶。 “那我再问你，当你孤身一人冲入强敌环饲的村庄，你怎么保证那些失去丈夫c儿子的女人和老人，不会在你转身离开之后拿起枪，从背后给你一梭子？” 怎么保证？我根本无法保证。 “所以，许正阳我告诉你，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谁也不是天生的魔鬼，要做好人，先得把命保住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 匪徒的踪迹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刘子强的心忽悠一下，如同从万丈高楼失足跌落一般，撞车声中夹杂着枪声，自己当然是听不出来的，但他知道，整天在靶场上泡着的武警上尉，是绝对不会听错的。这个欧阳逸轩的手下，是不是都脑子里缺点儿什么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开枪？这么折腾，别说老子这个市局副局长了，就算是省厅厅长来了，也压不住啊。 “刘局，我们快过去看看吧。”肖勇急切的看着刘子强，如果不时有这位副局长大人在这里坐镇，自己早就带人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冲过去了，现在倒好，有领导在，还得跟领导请示，偏偏这位领导，还挺沉得住气，一点儿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刘局，我百分之一百保证刚才有枪声，您看我是不是带队过去看看？”对于刘副局长的迟钝，武警上尉也颇为不解。这不是他第一次配合公安行动，公安局的领导历来是雷厉风行，这位刘副局长，虽说是自己配合过的级别最高的领导，却也是反应最慢的一个。 “走，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吧。”没办法，到了这个份儿上，硬拖着不过去，怎么讲都说不通。走吧，但愿银翼的人够机灵，能抓紧时间躲起来。 武警上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六名战士留下四个继续守着检查站，另外两个将八一杠拎在手中紧紧跟上。肖勇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刘子强则只是加快脚步，远远看着前面四个人发足狂奔，自己则一边忐忑不安一边快步前行。 前方不远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大拐弯，道路两侧是不急不缓的山坡，山坡上是密密的树林，山坡和树林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弯道另一头发生了什么。刘子强眼看着肖勇和三名武警转过弯道，消失在自己视野中，心中不由一阵狂跳，不管那里有什么，现在一定是藏不住了。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干脆迎上去，希望问题不要太棘手，希望以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化险为夷。 检查站到大拐弯距离并不远，就算不像肖勇他们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过冲，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一分钟，刘子强便转过了拐角，一眼就看到路基和山坡之间的沟渠中，栽着一辆几乎面目全非的轿车，轿车的发动机舱已经扭曲得看不出形状，只有车身那一抹红色在提醒刘子强，这辆只能称之为残骸的车辆，正是欧阳逸轩的手下在电话中提到的红色桑塔纳。 一声声呼喝清清楚楚传到刘子强耳中。 “车里有人。”最先赶到的武警在乱七八糟的金属中有了发现。 “别动，把手举起来。”伴随着严厉的命令，八一杠枪栓拉动的声音随之而来。 “这人受伤了，你盯着点儿，我们把他弄出来。”是武警上尉的声音，端枪的武警应了声是，继续平端步枪，警惕的看着车辆残骸。武警上尉带着另一名战士快步上前，努力撕扯着和车身纠缠不清的车门，肖勇也上前一步，伸手帮忙。 车里有人，刘子强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这帮笨蛋终于还是没能脱身。到了需要自己出面解决难题的时候了。刘子强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了过去，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车上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昏迷了。”肖勇停下了手头的忙碌，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筒，递给刘子强，说道，“刘局，您受累，帮忙打一下手电。” 刘子强伸手接过手电，按下开关，光柱顿时照亮了路灯下昏暗的世界，有些炫目的强光中，车辆的残骸显得更加支离破碎，不仅是发动机舱扭曲的不成样子，连车厢都已经快要成了麻花。风挡玻璃的钢化玻璃已经碎成了渣，两侧的车门被挤成一团，肖勇他们正在努力的对后座的车门使劲，透过空洞的车窗，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被挤在破烂不堪的钢铁之中，双眼圆睁，一动不动。 只有一个人，刘子强的心怦怦乱跳，手电光柱飞快的将轿车残骸扫了一遍，没错，只有一个人。车上应该有三个人，两个是银翼的人，还有一个是王大鹏，现在只剩了一个，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模样的人，应该是自己的手下，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 看起来王大鹏伤得不轻，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刘子强的心情一阵紧似一阵，手中的手电都开始微微发抖了，王大鹏如果平安无事，自己麻烦就大了，刚才欧阳逸轩的手下和自己通话的时候，王大鹏应该就在旁边，只要他醒过来，一定会第一个指控自己，那就完了。 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传来，扭曲成麻花的车门已经被肖勇和武警上尉合力扯开，肖勇伸手拽了拽男子的手臂，车身如怪兽的大嘴一样，紧紧把男子咬在口中，任凭肖勇怎么使劲，男子纹丝不动。 “卡住了，”武警上尉皱着眉头，“需要用破拆工具把变形的车厢拆开。” 没错，肖勇仔细看着车厢，男子的双腿被变形的车身牢牢卡住，光凭手是搬不出来的。忽然，肖勇的，目光被男子的双手吸引了，那双手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副手铐。 “刘局，这个人手上戴着铐子。”一边向刘子强汇报着情况，肖勇一边把手放到男子颈部动脉位置，触手之处一片冰冷，一点儿跳动都感觉不到，“没有心跳，估计不行了。” 刘子强忽然觉得一阵不由自主的轻松，轻松过后却是难以抵挡的失落，王大鹏，那是自己的属下，下午还和自己在一起工作，现在，他撒手人寰，自己竟然觉得庆幸。不，绝不只是庆幸那么简单，实事求是的讲，正是自己，一手把王大鹏送上了不归路。 肖勇看不到刘子强脸上的异样，继续用手在男子身上摸索，寻找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口袋里有一个皮夹，轻轻取出来，在手电灯光下，这个小小的皮夹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样的皮夹子，肖勇自己也有一个，它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集安市公安局的工作证。 不祥的感觉瞬间笼罩肖勇全身，颤抖的手将皮夹子打开，照片上的男子英气勃勃，不怒而威，肖勇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股热流顿时涌上眼眶，照片上的人是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也是肖勇最好的朋友。“刘局，是大鹏，这个人是大鹏。” 肖勇的声音简直是在哭喊，刘子强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大鹏，什么大鹏，是哪一个大鹏？”车上的人是王大鹏，这早在刘子强意料之中，但问话是声音中的颤抖，却是发自内心，肖勇的哭喊是因为悲愤，自己的颤抖是因为什么呢，是愧疚，不用不承认，那种愧疚是发自内心的，想躲都躲不掉。 “是王大鹏啊，是咱们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 “电台，带电台没有？”刘子强一边快步向车边冲过去一边问道。 “带了。”肖勇伸手把脸上纵横的泪水擦掉，顺手取下别在皮带上的电台。 “呼叫指挥中心，马上联系医院派救护车来，人或许还有救。”刘子强一边摸着王大鹏正在变得僵硬的颈动脉，一边急切的下着命令。有救，怎么可能，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对对对。”肖勇如梦方醒，连忙拿起电台，自己真是糊涂，居然忘了呼叫指挥中心叫救护车，希望老天有眼，别让大鹏这么早就去他那边报到。 “局长，我觉得嫌疑人并没有走远。”武警上尉绕着那团红色的破旧钢铁转了一圈，忽然开了口。 “没错，应该没走远。”这还用说，从听到撞车到赶到现场，只用了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嫌疑人能跑多远？刘子强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一边继续在车上摸索，王大鹏的腰间只剩下了五四式手枪的皮套，枪不见了。意料之中，银翼的人拿走了王大鹏的手枪。 “我们是不是把这个小山包围起来，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应该能把这两名嫌疑人困住。”武警上尉没有察觉到刘子强的心不在焉，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只等刘子强一声令下了。 包围这座小山？刘子强抬眼看了看路边的小山，这条公路依山而建，一侧是植被茂密的小山，另一侧则是平坦的田野，谁敢肯定嫌疑人就是往小山的方向逃窜了？再说了，就算要围，靠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围得住？等等，一丝警惕忽然从刘子强心头升起，这个武警上尉刚才说两名嫌疑人，他怎么知道嫌疑人有两个？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两个人？” “很简单，”武警上尉指了指桑塔纳残骸驾驶座一侧，“局长您看，这个方向附近的草地树枝有踩踏痕迹，明显是两个人造成的。而且踩踏痕迹顺着小山一路往上，这两人一定是逃到山上去了。” 刘子强眉头微皱，通过遗留的痕迹追踪敌人，是武警的必修课，这些家伙精于此道，这下麻烦了，“就我们这么几个人，这么大的山，怎么围？” “局长放心，我们中队在这里搞过追踪演习，这个山包虽然不小，但是只有靠着公路这边坡度缓，背后的山坡陡得很，在大队人马达到之前，我们只要派两辆车沿着公路来回巡逻，就可以把嫌疑人困住。” “这里我也来过，我不觉得背后的山坡陡峭到人下不去的地步。” “不错，如果是两个体格健壮的人，从那边下去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从现场痕迹上看，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也就是说，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无法正常行走的伤员。而伤员，是绝不可能从后山逃走的。”武警上尉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无路可走时的兴奋。 刘子强叹了口气，危机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围城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康剑成看着陈云依然苍白的脸，心中如刀绞一般，下午见面时还龙精虎猛一条汉子，才几个小时，就虚弱到只能斜靠在病床上，连坐直身子都异常困难。 “康局，人抓到了吗？”陈云的脑子现在还在嗡嗡作响，胸口涌动着一阵阵烦乱，爆震弹在身边炸响，那绝不是闹着玩的，幸亏爆震弹扔出车窗的瞬间，自己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抱住了脑袋，要不是那样，自己现在恐怕早就成了聋子c瞎子。 “你安心养病，抓人的事有我们呢。”康剑成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就算自己心中再焦躁，也不能把压力传递给还在病床上的陈云。 陈云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有胆量开枪冲卡的嫌疑人，一定不是易与之辈，“康局，一定要快点儿组织抓捕，否则王大鹏就危险了。” “王大鹏？”康剑成不由一愣，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王大鹏有什么危险呢？“这事儿怎么又和王大鹏扯上关系了？” “您不知道吗？”陈云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嫌疑人开的车是王大鹏那辆切诺基，王大鹏被他们劫持了。” “到底什么情况，详细说说。”康剑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是啊，从事发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听过一次关于向阳新村冲卡事件的系统报告，现在好了，现场亲历者就在面前，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情况了。 陈云尽量让自己的讲述简单明了，和领导汇报工作就是这样，不能事无巨细，也不能遗漏重要情节，这点儿本事，陈云还是有的。 康剑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嫌疑人太嚣张了，绑架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对设卡盘查的民警开枪，还用上了爆震弹，绝对是悍匪，集安市公安局遇上难啃的硬骨头了。 “康局，老李怎么样了？”被爆震弹震晕之前，陈云亲眼看到老李颈部中枪，开中枪后出血的情况，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牺牲了。”康剑成的喉咙有些发干，“还有重阳，驾车追捕的时候出了车祸，还在抢救。” 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陈云一下子呆住了，杜重阳居然也出了事，刚一交手就大了这么大一个败仗。 “康局，我不能待在这儿，我要到前面组织抓捕。”杜重阳躺在抢救室，那也就是说现在的集安街头，虽然到处是巡警的固定哨和游动哨，实际上却是真正的群龙无首。不行，自己得把这副担子挑起来。 “行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病，组织抓捕的事儿，我已经交给刘子强了，在医生说你没事儿了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刘局？”陈云脸上闪过一抹忧虑，说实话，他一直在怀疑王大鹏被劫持与刘子强有关。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康剑成一眼就看出了陈云的疑虑。 “我不相信刘局。”陈云好不避讳，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们有矛盾，我也知道刘子强和靳百川的关系，不过今天的行动，是抓捕袭警的悍匪，我不相信刘子强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大鹏的时候，他正要去执行刘局布置的任务，等再见到他，他就已经落到悍匪手里了。” “这说明不了问题。”康剑成摇了摇头，不能因为王大鹏外出执行任务时被人劫持，就怀疑把他派出去的人和匪徒沆瀣一气。 “关键是我联系不上王大鹏之后，找刘局追问他把王大鹏派到什么地方了，刘局居然告诉我，他派王大鹏到集安一中对枪击案的一些细节复核一下。” “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因为他是在撒谎。” “撒谎？”康剑成盯着陈云，“你又不知道王大鹏到底去了哪儿，怎么就断定刘子强对你撒谎呢？” “因为在接到刘局的任务之前，王大鹏刚刚从集安一中回来，他还告诉我发现了一些枪击案的新线索，准备执行完刘局布置的任务就来告诉我。您说，他刚刚从集安一中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热乎，怎么可能再去一趟呢？” 确实有些问题，康剑成沉吟着，陈云说得有道理，王大鹏不是新手，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查这么重要的案子，不应该这么丢三落四，明明已经去过一次了，这么快就得回去返工重来一遍，这样的错误他绝不会犯，看起来刘子强撒谎的可能性很大。刘子强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也不知道，”陈云忍了又忍，终于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是啊，当着局长的面，说自己怀疑副局长可能和别人合谋策划了对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劫持，这也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不管刘局安排王大鹏去干什么，他一定特别不愿意让我知道。” 康剑成沉默了片刻，说道：“疑人不用，既然刘子强面目不清，那我就把指挥权接过来，至于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天塌下来也不许从医院出去。” 陈云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自己只能乖乖听康局的命令，认认真真履行自己的病号职责。不过说实话，就算康局同意，以自己现在头重脚轻心头烦恶的状态，也没法儿真跑到一线去打打杀杀。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给自己一晚上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自己一准儿又生龙活虎了。 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从病床床头柜传来，陈云伸手拿过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杜凯的名字。不能跑到前线去拼杀，接个电话还是没问题的。 “陈队，出事儿了。”素来沉稳的杜凯居然变成了个急躁的大嗓门，那声音直接从手机听筒中炸了出来，连康剑成都听得清清楚楚。 “别着急，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 “李文利失踪了。” 失踪了？陈云本来就嗡嗡作响的脑袋一下子又大了一圈，耳朵里的嗡嗡声响成一片，自己安排杜凯带着李文利在百川大厦外面盯着靳百川，这个杜凯，怎么会把李文利给弄丢了呢？ 不等陈云继续发问，杜凯就连珠炮一般说了起来，陈云一边听一边皱眉，本来就白得吓人的脸色，竟然有些发灰。 “康局，李文利进了百川集团，随后就失踪了。”杜凯简单说完了情况，陈云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康剑成，坏消息接二连三，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啊。 “我听见了，”康剑成铁青着脸，杜凯的嗓门足够大，即使自己没有把电话拿在耳朵边，也听了个不离十，“问问杜凯，他有什么打算。”如果这是战场，自己和陈云的位置就是大后方，仗该怎么打，一定要听听前线指战员的意见。 “康局和我在一起，他问你有什么打算。” 康局长和陈大队长在一起，杜凯心中一惊，弄丢了李文利，显然是自己的工作失误，这下可好，自己闯的祸直接被端到市局局长面前了。不过也好，有康局坐镇，自己才敢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行动。“康局，陈队，我想申请搜查证对百川集团正式搜查。” “案由呢？”不用康剑成提问，陈云便开了口。搜查这样的侦查措施，没有立案是不能用的。 “随便找一个案由，咱们今天出了这么多事儿，找个案由还不容易？”杜凯已经心乱如麻了，只要能把百川大厦翻个底朝天，他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反正开展搜查只需要县级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就行，只要康局点头，案由什么的，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胡闹，”陈云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一阵阵的头痛，“那是百川大厦，不是菜市场，是说搜就能搜的吗？” “陈队，都这个时候了，不能考虑打草惊蛇的事儿了，人家扣了李文利，早就惊了，咱们再不快点儿动手，等李文利有个三长两短，后悔都来不及。”听杜凯的语气，只怕他已经恨不得顺着电话信号从另一头爬过来了。 “这根本就不是打草惊蛇的事儿，靳百川是什么人啊？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不留神就得被狠咬一口，你还要留把柄给他，让他有地方下嘴是吗？再说了，就算拿着搜查证，你就能搜得了百川大厦吗？”陈云和靳百川打了多年的交道，对靳百川的套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对集安市局的人客客气气，笑模笑样，一副时刻准备配合工作的样子，但那只是表面，那是他坚信你对他不构成威胁。一旦他发现你的动作有可能对他不利，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会马上翻脸。也就是说，如果百川大厦里面有问题，就算杜凯拿着搜查证去了，他也不会让杜凯进门。 “我就不信，他靳百川能拦得住我，我重案队十几号兄弟，绝不是吃素的。”杜凯自信自己的重案队战斗力不弱。 “收起你的匪气，你重案队有十几号兄弟，木字门有多少人？很轻松就能把你们包了饺子。”这个杜凯，当了这么多年重案队队长，身上的匪气还是除不掉，隔三差五就要冒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刑警，游走在黑白之间，没有匪气，只怕寸步难行。 “我看谁敢，”杜凯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我执行公务，谁敢动手老子开枪毙了他。” “动手？你以为靳百川和五大门派其他混混一样吗？他的人只会把你们挡在百川集团外面，和你们对峙，等着你们动手，他再把事情闹大。还谁敢动手开枪毙了他，幼稚。”陈云叹了口气，杜凯的脑子不至于这么糊涂，看来李文利失踪，已经让自己手下这位重案队张乱了阵脚。 “那怎么办？李文利在百川集团，等他们把人转移了就完了。” 陈云抬起头，看着康剑成，事情确实棘手，得康局拍板了。 “调人把百川集团周边围了，一只鸟都不许飞出来。”康剑成的语气平静，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凶狠，“我不管他靳百川是何方神圣，敢动我的兵，就得挨我的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准备营救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陆占山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疼痛正在缓解，看来肋骨没有折断，万幸。再转转脖子，后颈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颈椎肯定是受伤了，这也难怪，王大鹏这个兔崽子够狠，这一撞还真是不轻，如果自己不是及时抓牢了方向盘，只怕就要从风挡玻璃中穿出去了，要是那样，自己这将近二百斤就得报销在这儿了。 看看身边的戚勇，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来就中了枪，撞车的时候又被甩到了车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想想自己把戚勇从山下连拖带拽拉到山上时的情形，这个身高一米八，身强体壮的手术刀小组老七，就像一个装满了沙子石头的破口袋，只能任凭自己拖拽，连一点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自己藏身的地方是一个树坑，感谢轰轰烈烈的绿化运动，茂密的树林中，夹杂着一个个挖好的树坑，这一个个树坑，简直就是天然的散兵坑，躲在这里，只要有一支步枪和足够的子弹，自己完全有信心打退至少一个排的兵力。可是现在，自己手里只有一支贝雷塔，还有从王大鹏那里拿来的五四式，一共两支手枪，贝雷塔的弹夹共有四个，子弹六十发，五四手枪弹夹一个，子弹八发，六十八发子弹，能抵挡一阵子了。 层层密林成功的阻隔了来自山下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但陆占山知道，撞车的动静一定惊动了警察，被警察包围只是早晚的事儿。如果自己是只身一人，从这里逃离轻而易举，可还有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戚勇，自己不能把老七留在这儿，就算死，大家也得死在一块儿。 既然早晚都有一战，就得做好战斗准备，尽可能的搜集弹药，除了自己身上的，老七身上的也得用。伸手摸索着老七的口袋，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口袋里什么都没有，老七的枪和子弹在撞车中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没办法，能调动的武器资源只有这么多了。陆占山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还好，手机还能用，得打电话给大哥了。 欧阳逸轩拿着手机，半晌没有说话，的确，要带着一名伤员从警察的层层包围中脱身，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协调了刘子强，但欧阳逸轩还是做好了事情发生变故的思想准备，可是现在，欧阳逸轩发现，自己的思想准备还是没有做够。事情变得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糟糕。 “能看到周围有多少警察吗？”决不能把陆占山和戚勇丢下不管，看来是要组织一场营救了，既然要战斗，就得先摸清战场的情况，这是欧阳逸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管对手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连，他都同样重视。 “等一下，我过去看看。”听筒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是陆占山在草丛中匍匐前进，“有三个武警，两个警察，应该是刚发现那辆被撞毁的车，正在查看，还没有形成包围圈。” “隐蔽起来，我安排人去接你们出来。” 电话挂断了，欧阳逸轩飞快的在心中算计着，手术刀小组只剩下八个人，自己是抽不出身的，杜凯刚刚被自己打发走，那是个狠角色，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自己得在这里坐镇，应对可能到来的麻烦。老五武天舒和老刘彭东，正在等向飞的消息，只要向飞安排妥当，他们就要出马把老鹰接出来，一个老鹰比几十号军警都难对付，这两个人也不能动。自己能动用的还有老二乔双战c老八巴天寿和老九沈放，三个人够吗？不够，还得加人。 “老侯，你那儿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没有？”欧阳逸轩将头转向身边的侯天翼，不管是手术刀还是银翼，在集安都是外来户，要打仗，地形熟悉很重要，一定要找几个熟悉地形的地头蛇，否则打完了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有，”侯天翼点点头，“集团安保部的人都是木字门的顶尖人物，虽然和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没法儿比，但是要论起狠劲儿来，五大门派没有能比得上的。” “我不需要狠，我只需要他们熟悉地形。”欧阳逸轩站起身，走到靳百川的小会议室，黑板上还挂着那张标注着红线蓝线的集安地图，这张地图是昨天晚上安排龙头交易时使用的，现在自己正好用来安排营救陆占山和戚勇。 侯天翼紧紧跟着欧阳逸轩走进小会议室，“熟悉地形？熟悉哪儿的地形？”集安地方不算小，谁也不可能对整个集安地区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 欧阳逸轩在地图上仔细找着，刚才陆占山在电话里已经说了自己的位置，东小口村到西榆树湾之间的道路，找到了，那个大拐弯在地图上并不难找，一眼就看到了。“就是这儿。”欧阳逸轩把手放在地图上公路的拐弯处，那个拐弯包围着一块空白，那里就是陆占山藏身的山包。 “欧总，您要到那里接人？”侯天翼挠了挠后脑勺，方才欧阳逸轩和陆占山通电话，他只听了个大概，不过凭着那几句话，他已经可以推测出，陆占山一行被困住了，欧阳逸轩要组织力量救援，现在看来，被困的地点就在欧阳逸轩手指着的地方。 “不错。” “我知道那儿，是一个小荒山，坡度缓和的那一侧是公路，另一侧很陡，几乎是一处峭壁。万一被困在上面，可不太好脱身啊。” “怎么，老侯，你怕了？”欧阳逸轩看了一眼侯天翼，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怕不是因为怯懦，而是理智。”侯天翼坦然的笑了笑，怕就是怕，没什么好回避的。“开枪闯卡是大事，集安历史上都没有过，现在，所有的集安警察恐怕都憋足了一口气要把凶手碎尸万段，不会超过半小时，那个小山包就会成为整个集安的焦点，会像吸铁石一样把上百警察都吸引过去，我们的人只要上了山，很难成功抽身下来。”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欧阳逸轩继续看着侯天翼，现在这种局面，除了放手一搏，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趁警察的大队人马没到，让陆三爷马上从后山撤下来，后山虽然难走，但以各位的身手，应该拦不住。” “可是被困在里面的并不只有陆占山一个，还有戚勇，陆占山可以从山上下来，但戚勇身负重伤，动都动不了，怎么撤？”欧阳逸轩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就是你的高招，放弃戚勇，把手术刀小组的老七扔在战场上，扔给敌人，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七爷中了枪，伤势一定不轻，又遭了车祸，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命在旦夕。”侯天翼一边说一边看着欧阳逸轩，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接着说。”欧阳逸轩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无胆鼠辈，你要敢说出人反正已经不行了，就算救回来也没用这样的话，老子马上就跟你翻脸。 “咱们原本是要带七爷去水字门的诊所，那个诊所毕竟和大医院不一样，条件有限，如果伤得太重，他们只怕处理不了，就算成功的救出七爷，送到那儿去也只会耽误救治。” “所以我们就可以把老七丢下不管，让他在那个破山包上自生自灭，这就是你的建议吗？”欧阳逸轩的语气已经开始冰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侯天翼连忙解释道，“把七爷留在山上，不仅不是让他自生自灭，恰恰相反，留下他是在救他。” “救他？”欧阳逸轩简直要被侯天翼气乐了，“侯老板，您给解释一下，把老七留给敌人，怎么就算是救他了？” “欧总，您的纠正一个观点，我们现在不是在战场，我们对面站着的，是警察，警察做事，自然有他们的一套规则，和战场上的交战双方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拿起武器相互攻击，就是敌对双方，无论对面的警察还是士兵，没有本质的区别，只要开始战斗，就要置地方于死地。 “军队的任务是作战，警察的任务是执法。既然是执法，目标自然不会是消灭。只要没有遇到足以威胁他们人身安全的抵抗，他们是不能随便开火的，在他们的准则中，抓捕嫌疑人是排在首位的任务。所以，如果山包上只剩下伤痕累累的七爷，警察是不会对他动手的。不仅不会对他动手，还会把他送到医院全力救治。” “救治之后呢？” 侯天翼愣了一下，救治之后自然就是审讯，取证，逮捕，起诉，审判，而开枪杀害民警这样的罪行，最终结果一定是死刑。 “你说的都对，警察不会马上对老七动手，但之后呢？最后的归宿还不是一死？要不死在牢狱中，要不死在刑场上。老侯，你可能不懂，我们这些打惯了仗的，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在监牢中苟且偷生。” “可是欧总，走法律程序是需要时间的，七爷落到警察手里，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被审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行动，找一个稳妥的方式，这么贸然冲到警察的包围圈里，胜算太小了。” “我觉得从戒备森严的监狱里救人，胜算会比现在更小。”欧阳逸轩叹了口气，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派出你最好的手下，就算明知是龙潭虎穴，我也得拼一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六章 面对过去的勇气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肖叔叔，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刚才讲的，在缅甸的那个许正阳，后来变好了？”方舒问得战战兢兢，她真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那样看你这个好是怎么定义的了，如果说你口中的好，指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那种善良，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他没有变成那样。”肖长远认真的看着方舒，这个小姑娘对老鹰的感情，恐怕不是一般的深，只不过她眼里的老鹰，既不是那个在猎日基地纵情杀戮的七十二号，也不是刀锋大队所向披靡的第一突击手，而是那个在高三六班读书的大男生。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您说的那是唐三藏，我只是想让他变得和我们大家一样就行，变成一个普通人。”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经历过那样的残酷，怎么可能变回普通人的样子呢？“小姑娘，老鹰是一个战士，他的世界和你不一样，在你的世界里，杀戮是天大的恶，在他的世界里，杀戮有的时候是一项工作，只有不问缘由的杀戮，才是恶。” “也就是说，就算是变好了，他还是会杀人，是吗？”方舒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肖长远回答，因为在南京路那间屋子里，她已经亲眼看到了答案。 “是的，离开猎日基地之后，他还会继续杀人，杀人的时候还是像现在一样心如止水，但那时杀人，是为了执行任务，是为了国家利益，而且如果不是非要使用致命武力，他是不会出手杀人的。”肖长远知道自己的回答和方舒的心理预期相去甚远，但有些话，一定要说在前面，一个涉世不深的高中女生，正在投入自己美好的感情，这份投入还要不要继续，需要她全面了解，自己决定。 “我知道了，您口中的这个老鹰，和我认识的许正阳，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人，对吗？”方舒咬着嘴唇，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忽然意识到，从开始到现在，肖长远口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许正阳这三个字，在他的心中，老鹰才是那个让他千里迢迢飞到集安的战友，而许正阳，不过是个路人甲罢了。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每个刀锋大队的战士，都会有许多身份，用来执行不同的任务。这些身份，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许正阳就是老鹰的一个身份，凡是不用执行秘密任务，他用的都是许正阳这个名字。”肖长远的心头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阵悸动，非秘密任务，是啊，老鹰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不过是到友邻部队开展特种战术培训，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竟然一去就是八年。 “那也算是身份吗？只是一个代号吧？”方舒苦笑着，当一个人，前一分钟还是张三，后一分钟就变成了李四，那他自己，会不会也越来越迷茫，到了最后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了呢？ “其实相比之下，许正阳这个身份对老鹰而言，倒是和普通人生活最为接近的，因为当他以一个普通军人的面目出现的时候，用的都是这个名字，包括他的人事档案，记录的也是这个名字。”所以，当总参发布通缉的时候，通缉的也是这个名叫许正阳的逃兵。 “许正阳这个身份最接近普通人，哪一个身份最接近他内心深处呢？”最接近普通人的身份，只是一个表象，而最接近内心深处的身份，才是最真实的身份。 “最接近内心深处的身份，”肖长远叹了口气，“曾经一度，我们每一个刀锋大队的战士都认为自己生来就是国之利刃，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当这信念一夜间轰然崩塌，还有谁能在迷雾中找到内心深处的自己呢？” “我不愿意看下去了。”回忆的画面再次定格，缅北的残阳将天空染成血色，笼罩着刚刚血战之后的街道。许正阳颓然坐在路边，回忆的世界真好，街巷c房屋都和真实的没有两样，自己置身其间，就像真的在缅北的村寨之中。 “那咱们就离开这儿继续向下。”老鹰语气轻松，接下去该回忆的东西有的是，这一段已经结束，可以继续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愿意再回忆了。” “不愿意回忆了？”老鹰愣了一下，“这一年多，你天天都要找回失去的记忆，现在刚开了个头，怎么又打退堂鼓了？” “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愿意做个在学校读书的学生，上课，考试，宿舍，教室，食堂，别的东西，我不再想了。” “你”老鹰一时语塞，这一年多，他已经领教了许正阳的各种愚蠢，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他足够了解，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这个许正阳，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拿定主意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你要开始新的生活？”老鹰眼睛瞪起来了，“你开始新的生活，我们怎么办？”新的生活，说得轻巧，他倒是可以轻轻松松当个高中生了，可自己和刀锋就得一辈子在他脑子里当个看客。 “我无所谓啊。”刀锋的神情很平淡，“当个高中生也挺好的，活了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在学校上过学，过去这一年多的平静生活，我倒是喜欢得很。” “你们俩个，”老鹰的指着刀锋和许正阳，气得连手都有些发抖了，“你们俩个沆瀣一气，是不是非要把我赶出去才甘心？” “为什么非要被赶出去呢？”刀锋悠闲的绕着老鹰踱步，“这一年多，我们不是挺好的吗？天天看着自己上课学习谈恋爱，日子过得平平安安，难道你不享受吗？” “享受？”老鹰差点儿跳了起来，“亏你能说得出这个词，这一年多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怎么会是煎熬呢？”许正阳纳闷了，“想想猎日基地里的日子，天天生不如死的，那才是煎熬。” “我宁可天天生不如死活得轰轰烈烈，也不愿意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角落里享受你们所说的太平世界。” “这么多年打打杀杀的日子，你难道还没有过够吗？”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许正阳不知道，刀锋却清楚得很。 “别说我，说说你自己吧，”老鹰斜着眼睛看了刀锋一眼，“别忘了，从猎日基地离开之后的打打杀杀，一直是你最热衷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那不一样，我热衷的不是打打杀杀，我热衷的是报效国家。”离开猎日基地就加入了刀锋大队，身为一名刀锋大队的战士，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国家。 “报效国家，”老鹰冷笑一声，“你现在还信这一套吗？” 信吗？刀锋沉默了，这样的问题，想当初自己可以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相信，为了国家利益，就算被全天下误解，就算背负世人的骂名也在所不惜，自己也相信，所有刀锋大队的战士，都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呢，面对老鹰的问题，自己真的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愿意回答？还是不敢回答？是啊，曾经意志坚定的战士，现在居然动摇了，是不是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刀锋已经不再踱步，而是呆呆站在一边，似乎陷入了沉思，现在换成老鹰，开始绕着刀锋走来走去。 “知道你为什么和他一样想要过你们那些所谓的普通生活吗？”老鹰一边对刀锋说着，一边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许正阳，“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懦夫，不愿意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东西。” “我们有什么不敢面对的？”懦夫这个词太难听，像针一样刺痛了许正阳。 “你不敢面对的是过去，他不敢面对的是真相。” 不错，自己确实不愿意面对过去。可是刀锋为什么不敢面对真相呢？听老鹰的语气，刀锋似乎曾经是一个抱定为国献身信念的坚定战士，是什么让他动摇了，是不是老鹰口中的那个真相呢？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要找到答案，我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我要报仇，为牛强，为马骁，为方英华，为所有组出生入死的兄弟报仇。”一股强烈的恨意在头脑中掀起风暴，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偏偏把大脑的控制权交给许正阳这么个懦夫，而自己想要报仇，偏偏得先过许正阳那一关，得把他变成自己，真是要命。 “这些名字他不知道，你呢？”老鹰一把抓住了刀锋的衣领，“难道你也不知道吗？那都是你的生死兄弟，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甘心吗？” 刀锋任凭老鹰摇晃着自己，紧闭嘴唇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吓人。 “好好好，你们都装聋作哑，假装听不见我说话是吧？”老鹰终于松开了刀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惨淡，“你们要过平常日子，我不拦着你们，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人总会一个个离我而去，少了你们两个也没关系。” 一阵手枪套筒拉动的声音骤然间惊醒了许正阳，老鹰手中已经多了一支格洛克17，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好像你想要什么，什么就会出现在你手里。 “老鹰你疯了，杀了许正阳，咱们会跟着一起死的。”刀锋完全没有料到老鹰会忽然动枪，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谁说我要杀他？”老鹰的笑容更加惨淡，“他不是一直不喜欢我的样子吗？那我干脆从他脑子里消失算了。要让我背着这么多仇恨和你们偏安一隅，还不如让我死了干脆。” 格洛克17的枪口决绝的指向老鹰的太阳穴，脑海中缅北如血的夕阳下，骤然响起了尖利的警报，神经外科病房重症监护室脑电监护仪，闪烁着红色的警告灯，发出刺耳的尖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薇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高国庆办公室的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大口罩遮住了多半张脸，但紧张的神色依然能从口罩上面的眼中看得清清楚楚。“高主任，重症监护病房的患者突然出现异常，您得抓紧时间去看看。” “出什么问题了？”高国庆一下子站起身，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恶化了呢？ “脑电波忽然之间出现大幅波动，李医生和张医生都过去了，找不出原因。” “快，我们这就过去。”高国庆一边向门口走一边指着方舒和肖长远，“你们俩也过来，我们的方案可能得提前了。” 方舒不等高国庆出门，便抢先一步小跑着直奔重症监护病房而去，刚才她一直待在那儿，路熟得很，不需要有人带路。肖长远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不由自主开始杂乱的心跳，时隔八年，自己终于要见到老鹰了。 重症监护室里一派忙碌景象，其他病人早已被转移到别的病房，刺耳的蜂鸣声中，十几名医生护士围在一张病床四周，各个都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呆站着干什么？”高国庆的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脑电监护仪报警声响成一片，医生护士们居然一个个乍着手站在一边干瞪眼，这像什么话？ “主任，这个病人情况太特殊，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国庆看了一眼说话的医生，是老李，神经外科副主任，自己最看好的神经外科医生，要是连他都束手无策了，那情况就真的麻烦了。“说说，怎么特殊了？” “心跳c血压正常，颅压有升高，可是不太明显，唯一异常的就是脑电波，看波形像是癫痫急性发作，可是患者周身肌肉没有任何异常，就像是陷入深度昏迷一样，这就奇怪了，大脑出现了这么大幅度的异常活动，身体居然没有受到影响，这种情况我们实在是想不明白。所以不敢贸然出手救治。” “一定是淤血吸收遇到了问题，必须要帮他一下了。”高国庆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方舒，这种情况他也没有遇到过，只能凭经验和学识去推测了，“需要刺激一下，帮助他的大脑开始活动。” “刺激？”李医生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任，患者的大脑活跃程度已经超过正常范围，再刺激我怕会出事。” “这个患者的病灶主要是大脑中的淤血，而他的身体素质比较特殊，淤血在大脑中存在了至少一年，居然没有对他造成不良的影响。现在，他的大脑正在努力自行吸收这些淤血。对这种非常规的病例，我们要采用些非常规的手段，要让他的大脑活动更加有效，尽快把淤血吸收掉。” “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些情况李医生很清楚，患者刚进入重症监护病房，高主任就详细讲过了患者的情况和他的救治方案，从理论上讲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但毕竟没有先例可循，治疗中会不会有意外，谁也不敢打包票。“只是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当务之急不是去刺激，而是安抚，让病人的大脑尽快平静下来，然后在去刺激。” “不行，淤血现在已经开始化解，如果不能被及时吸收，就会形成新的病灶，那样就危险了。” 李主任狠狠拍了拍脑门，不错，这正是眼前这个患者病情棘手的地方，既不能让他太激动，还不能让他太平静，这是大脑，不是收音机，那不是说怎么调就能怎么调的。 “我觉得患者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大脑过于活跃，而是与吸收淤血无关的活动太频繁了，我们即将开展的治疗活动，正是通过刺激，引导患者的大脑活动，让他的活动集中到对往事的回忆当中，把其他活动尽可能消除掉，这样才能全力以赴去吸收淤血。” 李医生皱着眉头，这方案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还是那句话，大脑可以算是人类最复杂的器官了，你怎么能确定来自外界的刺激会引发什么样的大脑活动？这是治病救人，不是做实验，一旦搞错了方向，结果将是致命的。 “好了，没有时间犹豫了。”高国庆看出了李医生的疑虑，没等他开口质疑便断然做了决定，“肖处长，把你能想到的，对患者儿童时代影响比较大的名字列一些出来，不要太多，但一定要够分量，如果患者能够集中精力对其中一个或两个名字努力回忆，情况或许会有好转。” “是加入刀锋之前的还是加入刀锋之后的？”肖长远一边飞快思索一边问道，加入刀锋之后的老鹰，还没有脱离儿童时代。 “最好是早一点的，加入刀锋之前的吧。”越是久远的记忆，回忆起来越困难，而回忆得越困难，大脑活动就会越活跃，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推测，希望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 加入刀锋之前的，那段日子自己不算熟悉，好在有当年从贺东海口中问出来的那些东西，更好在不需要太多名字，凑个三个五个还是没问题的。 “百灵鸟，老鹰，老枪，十三号，小薇”肖长远几乎要绞尽脑汁了，终于数出了五个，“高主任，五个够吗？”说实话，再多的他也想不出来了。 “够是够了，不过你说的这些，是人的名字吗？” “没错，百灵鸟是他妈妈的代号，老鹰是他爸爸的代号，老枪是贺东海当年打入猎日基地时的代号，十三号是” “好了好了，不用多说了，只要是人名就行，不要耽误，马上开始。”高国庆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许正阳床头，对方舒招了招手，“小姑娘，你坐到这儿，把这五个名字从头到尾念，反复念，我们看看有没有效果。” 方舒点点头，走到许正阳床头，却并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侧身坐在病床上许正阳的身边，双手轻轻握住许正阳的手，看向许正阳的眼睛里似乎充溢着满满的温暖。就好像听到来自冥冥之中的指令一般，屋子里的人几乎同时安静下来，只有脑电监护仪那揪心的嘶喊。 单调而刺耳的声音中，方舒的嗓音宛如天籁之音，那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宛如一曲悠扬流淌的歌。 “百灵鸟，老鹰，老枪，十三号，小薇” “老鹰你干什么，把枪放下，你是不是疯了？”老鹰的举动突如其来，完全出乎刀锋意料之外，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桀骜不驯的老鹰会把枪口指向他自己。 “你们不是都不愿意面对过去吗？不是都想和过去一刀两断吗？我就是你们的过去，我的手指头一动，你们就和过去说拜拜了。” “你是不是傻啊，我们三个怎么可能是过去现在那么简单的关系？” “不是吗？”老鹰苦笑着，眼睛看向了目瞪口呆的许正阳，这个高中生，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搞懵了，和这个菜鸟说不清楚，还是和刀锋说吧，“一年前那一场恶战，再加上逃跑时头部受到的撞击，已经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搞成了精神分裂，本来是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三个，我是那个加入刀锋之前的恶棍，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你是那个特种部队的爱国者，大义凛然，张嘴闭嘴就是永远正确的大道理。而他，则是个把我们都甩到一边的菜鸟，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一个从未在我们生活中出现过的角色。相比之下，我已经成了我们三个之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也是你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老鹰说得有些悲怆，刀锋却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词句。 “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连这点儿都看不明白？一个从来没有在我们生活中出现过的新面孔，居然成了我们的主宰，你我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日复一日的上课，考试，吃饭，睡觉。这种日子离我习惯的生活太远了，你能够一天天习惯，我不行，再这么下去，我早晚的抑郁而死。与其被你们气死，不如我自己来个了断。”要说自己真的会抑郁而死，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要论起自己怒火，倒真可以把对面那两个家伙烧死。 “老鹰，你大错特错了，我们三个，并不是人生的三个阶段，而是人生的三张面孔。” 又来了，又是那副洞悉一切的语气，你说的都对，别人说的都错，“好，我听听，怎么叫人生的三张面孔，我们又是哪三张面孔？。” “善良，决绝和坚韧。” 靠，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什么三张面孔，弄了半天就是这个，狗屁。冷笑在老鹰嘴角泛起，“就这么简单吗？” “正是因为善良，我们才会努力守护心中的美好为了守护这份美好，需要的不仅是决绝的手段，还有背负责任的坚韧。老鹰，我们三个是不可能分开的，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我们三个从来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哼，巧舌如簧。“是吗？真的一直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吗？那我问问你，刚刚过去的回忆，那猎日基地中的两年，我那决绝的杀戮，和你那坚持不懈的坚韧，守护的又是哪门子美好？” “就像你自己说过的一样，要做好人，先得把命保住才行。” “哈，这就是你所说的善良？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可以把别人杀掉？这就是你的逻辑吗？”别在那儿费劲巴拉自圆其说了，老子就是一个魔鬼，和你们不一样。 “老鹰，你是怎么离开猎日基地的，他记不得，你难道也忘了吗？” 老鹰愣住了，是啊，自己是怎么离开猎日基地的，这些年，这段往事仿佛已经被自己彻底放到了脑后，那是一段已经被自己刻意尘封起来的往事，自己真的不愿意再想起。 凉爽的清风忽然拂过面颊，伴随着悦耳的风声，一个声音在耳边悄悄掠过“小薇” 小薇，热泪一下子涌出眼眶，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还没忘了，流泪是怎样一种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继续回忆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高主任，脑电波正常了。”监护仪的蜂鸣奇迹般的消失了，看着显示屏上恢复正常的波形，护士的语气有些兴奋。 谢天谢地，高国庆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居然真的管用，说实话，方舒开口之前，他根本不敢估量成功的把握到底有几分。 “我还用继续念吗？”方舒看着高国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毕竟，自己只念了一遍，虽然有了效果，可是不是该进一步巩固一下呢？ “不用了，我们的治疗方案只是一把钥匙，一旦打开他的锁，他就可以自行回忆了。”初战告捷，高国庆的语气越来越自信，“第一组钥匙成功奏效，老肖，你该准备第二组钥匙了。要求一样，这次选择加入刀锋大队之后的名字，数量不用多，但分量一定要足。” 肖长远松了口气，进入刀锋之后的名字，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幸亏自己绞尽脑汁想的五个名字有了效果，否则如果让自己再想几个猎日基地时期的名字，自己就真无能为力了。 “这个患者的情况不稳定，我建议，我们几个就留在病房里做好准备，只要一有异常，马上念名字。”高国庆来了精神，对身边的医生护士说道，“你们几个可以去休息了，这里交给我们四个，”高国庆一边说一边用手画了一圈，把方舒c肖长远和周小唐圈在一个无形的圆圈里，“这个病人和以往的不一样，不需要太多人参与治疗。” 主任有令，医生护士不敢不从，虽说身为医务人员，见到疑难杂症总想参与一下，可既然主任都说了，大家只能离场。一众白衣天使陆续出了重症监护室，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显得空荡荡的。一种大战之后的轻松在屋内弥漫，除了方舒依然神情紧张紧盯着许正阳之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肖功不可没，这几个名字找得够准。”高国庆心情大好，这种治疗方法在自己的从医生涯中尚属首次，他已经打定主意，等患者康复之后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病例，写一篇有分量的论文，这样的病症，百年难得一见，能用创新手段成功救治，绝对值得认真研究。 “肖叔叔，你刚才和高主任说了一半，”半天没有捞着说话机会的周小唐终于抢到了话头，“百灵鸟是许正阳妈妈的代号，老鹰是许正阳爸爸的代号，老枪是你们打入猎日基地教官的代号，那剩下的两个是什么意思呢？” 高国庆点点头，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刚才情况紧急，自己打断了肖长远的解释，现在危险已经过去，可以静下来好好听听，看看起作用的到底是哪个名字了。 “十三号是猎日基地的一个学员，是老鹰在猎日基地唯一的朋友，也是老鹰童年时代的唯一朋友。”正是和小伙伴们终日嬉戏的金色童年，居然只有一个朋友，这种事，也只会发生在猎日基地这样的地方。 “那小薇呢？”周小唐偷偷看了一眼方舒，显然，小薇这个名字，属于一个女孩子。 “其实，刚刚的五个名字，对老鹰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有父母亲情，长辈关爱，手足相助，可说句实话，我认为这五个名字如果只有一个起了作用，那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肖长远的目光停在许正阳苍白的面孔上，叹了口气，记忆再次飘到那个酒酣耳热的夜晚，仿佛贺东海又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如果说猎日基地在老鹰的记忆中是阴霾晦暗的灰色，那小薇，就是那段岁月里唯一鲜亮的色彩。” “小薇是谁？”看着老鹰眼中缓缓流下的泪水，许正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这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老鹰吗？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也会掉眼泪？看起来小薇这个名字，威力可真不小。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的回忆中，你只需要继续往下走，就能看到她了。”老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枪，刀锋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怎么还是这么没完没了？老鹰督促自己回忆也就算了，怎么连刀锋都来这一套？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回忆，你是不愿意看到自己过去的样子。” 没错，刀锋说得对，自己确实不愿意面对过去的样子，一旦自己成为那个肆意杀戮的冷血杀手，就再也回不到现在的生活中了。 “许正阳，过去的岁月是你生活的一部分，逃避真的不是办法。” 逃避不是办法，说得轻巧，我要开始新的生活，除了逃避还有别的办法吗？ “其实我们的过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三个，本来是一体的，你的生活中不可能没有我们，就算你永远不去探求过去发生过什么，也摆脱不了我们两个，与其逃避到底，不如好好看看，看看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像你想的那样没有可取之处，那么让你厌恶。” 刀锋说的是真的吗？一阵隐隐约约的不安开始在心头涌动，如果说在老虎沟拿枪杀戮的人是老鹰，那南京路呢？在南京路上，自己完全把老鹰排除在外，没有老鹰的影响，自己开枪杀人也是那么平静。看来真的是这样，就算对过去一无所知，自己也摆脱不了老鹰的影子，那烙印已经深深打在自己血脉之中，根本割舍不掉。 唉，既然割舍不掉，那就继续吧。 对猎日基地来说，缅北之行只是一次考核，考核之后的日子，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科目一个接着一个，考核一场接着一场，不过，接下来的科目集中在特种作战战术，对抗性远远不及搏击和射击，淘汰率自然要低的多。半年多的学习，只有两名学员在排除诡雷时被炸身亡，等到狙击战术科目开始时，猎日基地的学员剩下了十五名。 狙击战术开始第一天，自己惊喜的发现，第一课居然是自己熟悉不过的项目潜伏。课程内容轻车熟路，训练方式也喜闻乐见，学员们登上卡车被拉到附近的山坡，一股脑下车，自己挑选藏身之处，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而同在基地培训的成人班学员，则充当起评判员的角色，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线之外寻找山坡上隐藏的学生，并将藏身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学员的藏身之处一旦被发现，当日成绩便为零分。 参训的成人班学员，都是久经沙场的佣兵，有些还是佣兵组织中的资深狙击手，这些人的眼力，只能用毒辣来形容。就连自己这个曾经被梅姨特训过的潜伏小高手，在最初三天的训练中，都没有逃脱被发现的命运。不过，从第四天开始，训练零分的名单中，便不再有自己的编号。渐渐地，训练零分的名单越来越短，一周之后，这份名单变成了一张白纸，参训的成人班学员，已经无法通过望远镜在远处发现潜伏的孩子，对于一个狙击手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训练进入第二周，训练方式发生变化，十五名学员被分成三组，每组五人，两组隐蔽，一组观察，零分名单上的编号再度变长，这帮进步神速的小学员，眼光之毒辣，已经超过了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兵油子。的确，经过那么多残酷的淘汰，存活下来的十五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寻常之辈。 说实话，找和藏，对这些孩子来说，是最接近游戏的训练科目，虽然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心中却早已个个兴高采烈。无论是端着望远镜找人的，还是涂满油彩隐藏的，都把这样的训练当成了一次又一次捉迷藏，个个都玩得欢天喜地，却有全都把这份欢天喜地隐藏的滴水不漏。 相比之下，自己最喜欢充当的，还是观察者的角色，原因很简单，隐藏时需要涂抹油彩，在别人感觉中几乎没有气味的油彩，到了自己鼻子里，总是能成功的引起一阵阵反胃，而拿着望远镜去观察，就不用忍受那漫长的煎熬了。 今天又是充当观察者的日子，自己感觉从里到外的轻松。到观察线就位，拿起望远镜，看向前方的山坡。根据规则，隐藏着不得在观察者视线范围之外藏身，也就是说，那十名学员的藏身之处，就在自己面前的山坡之上。 找人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拿起望远镜从远到近整个观察一边，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会选择哪里藏身，一处，两处，三处，一边移动望远镜，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标注，好，一共二十三处可选的藏身点，那十名学员的藏身之处，不会跑到这二十三个点位之外。 接下来开始逐个观察，仔细查看有没有颜色异常的石块，有没有走向异常的草丛，这一番观察要非常仔细，对于这些已经精于藏身之道的孩子来说，找他们露出的马脚，是一件很考验耐心的工作。不过没关系，自己有的是耐心。 一个，两个，三个时间一点点流逝，手中的简易地图上被自己标出了一个有一个黑点，九个了，还差一个，二十三处可能得藏身点已经观察了一遍，居然只发现九个目标。没关系，再来一遍，观察的再细一些。 第二轮观察结束，还是同样的结果，九个。真是怪了，居然有一个没有被自己发现，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晚上收队，观察组上交观察结果，隐蔽组上报隐蔽位置，二者对照，那条漏网之鱼浮出水面，那个没有被自己发现的目标，是十三号。 看着十三号上报的隐蔽位置，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位置在自己选定的二十三个藏身处范围之内，而自己绝对可以肯定，那个位置，根本没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十三号的踪迹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十三号撒谎了，而且是对猎日基地的教官撒谎，他谎报了自己的隐蔽位置。一阵寒意从自己心中翻了起来，这个十三号，他是不是昏头了？怎么敢这么干？公然欺骗教官，这在猎日基地是从未有过的事，以猎日基地对待学员的铁腕，接下来的处罚绝对轻不了。 本以为疾风暴雨一般的惩戒会在当天的成绩公布之前降临，出乎意料之外，当日成绩如约张贴在公告栏中，自己担心的惩罚却杳无音信。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是自己搞错了？难道十三号真的藏在那个位置，自己却没有看出来？ 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训练场上的情形，那一处被十三号标注上报的藏身点在记忆中依然格外清晰，没有异常，自己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如果十三号就藏在那儿，那他的隐蔽手段要比自己高出不止一大截。 心中忽然生了好胜的念头，进入猎日基地之后，自己各项科目的成绩都不差，除了格斗训练因为不能放手致人死地落了后，其他科目的考核都是稳居第一。相比之下，十三号始终跟在自己后面，充当着千年老二的角色，怎么到了隐蔽潜伏这个科目，自己会被甩在后面呢？要知道，这门功夫自己在进入猎日基地之前就已经练过了，而且不是浅尝辄止，是经过了系统的高强度训练，这门科目，自己怎么可能技不如人呢？好小子，你好好藏，下次看我怎么把你找出来。 发现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差距，让自己的心情着实不佳，不过这种差距带来的失落感，很快便被冲淡了。因为在十三号充当观察者的那天，自己成功的躲过了所有人的搜索，也就是说，虽然十三号的藏身之处自己找不出来，自己藏起来之后，十三号也发现不了。这样看来，两人之间的差距还不算太大。 三组轮流充当观察者，第三天，就是自己再度拿起望远镜的日子。这次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每天的潜伏地点都不同，好在附近有的是小山包，就算一天换三个地方都足够用。还是常规套路，整体观察一遍，确定可能的藏身点，然后逐一观察，发现蛛丝马迹。 一个，两个，三个见鬼了，又是九个。不用多想，漏网的那个，一定是十三号。不要急，仔仔细细地看，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既然教官能发现，我就一样能发现，自己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时间和许多耐心。 时间一秒秒流逝，太阳一点点西沉，落日余晖在山坡上洒满的时候，自己不得不沮丧的承认，这次观察，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十三号。而当隐蔽小组的藏身地点再度被公开的时候，如同上次一样，自己确信，十三号上报的地点是假的，那个位置，自己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次，绝不可能有人藏在那里。 不对啊，为什么教官对于十三号上报的地点没有任何疑问呢？只有一种可能，教官和自己一样，没有发现十三号的藏身之处，也就是说猎日基地的教官，根本不知道十三号藏在哪里。 可是十三号为什么要这么干呢？你隐蔽得已经很成功了，大家都没有发现你，你只需要按照规则报上自己的实际位置就行，为什么要报一个假的呢？这根本就是在戏弄教官，太危险了，未经教官许可开口说话都是要受罚的罪过，戏弄教官，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不行，必须提醒他，这种玩火的行径决不能再继续了。 自从训练进入第三个年头，猎日基地对学员的管控明显松弛了许多，神出鬼没的教官不再因为学员之间开口说话便神兵天降一般出现，毫不犹豫的加以惩戒。不过，就算没有人监督，学员之间也鲜有交流，因为这些年的高压管制，已经让沉默成了习惯。 管控的放松，除了表现在教官干预的减少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变化，属于学员自由支配的时间增多了。晚饭之后不再安排类似枪械分解结合c匕首基本技法这样的睡前加餐，而是变成了学员的自由活动。倒不是猎日基地忽然发了慈悲，给这些学员们留一下一点美好的童年回忆，而是因为随着实战技能课程的推进，课堂学习的难度也逐渐加大，那些繁杂的文化课需要学员耗费大量时间自习，所谓的自由活动时间，无非是让这些孩子们自己埋头书堆查漏补缺罢了。 在课堂学习方面，自己和十三号有共同的短板英语。晚饭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十三号一定会一头扎进猎日基地的语音教室，戴上大大的耳机，一遍遍听英语录音。相比之下，自己的态度懒散的多，由于对英语极度缺乏兴趣，使得自己实在打不起精神走进那间宽大c清静的语音教室。不过今天，自己要破例了，当然，自己破例走进那间教室，绝不是为了学英语。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十三号一个人，正坐在角落里，高高的隔板几乎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从门口看过去，自己只能从隔板玻璃上看到语音教室那硕大的耳机。在心中叹了口气，说实话，十三号这份坚韧，比自己强多了。 径直走到十三号邻桌坐下，一边装模作样的摆弄着耳机，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十三号，十三号头都没有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不过自己知道，从自己进门的那一刻，十三号便精准的捕捉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就算不抬头，他也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因为这种观察，已经成了猎日基地学员的本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无需刻意。 “我有话问你。”说话的声音不高，但自己相信，十三号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十三号没有抬头，没有回答，只是随手旋转着操作台上的按钮，将耳机的音量调小。 “今天的训练，你藏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把藏身地点上报教官了，你是观察组的，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我问的是你藏在什么地方，不是你上报的是什么地方。”这个十三号，还在和自己兜圈子，幸好是自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如果被教官发现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撒谎？”十三号在和自己装傻充愣，自己可没有和他兜圈子的心思。 十三号沉默了，毕竟两人在格斗训练阶段合作了将近半年，他知道，在这个基地年龄最小的学员面前，装傻是没用的。 “我来找你，并不是真的要追问你到底藏到哪儿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千万别把训练当成捉迷藏，不要试图挑战教官的容忍极限。别忘了，在训练中淘汰个把学员，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自己可没有心思真的坐在这里听英语，别说听了，光是看到那硕大的耳机，自己的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 刚要起身，便听到十三号的声音：“等一下。” 好啊，看来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不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 “七十二号，你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吗？” 什么意思？一丝警惕顿时升起，想当初，有人为了认出自己父亲的样子，不惜苦心经营精心布局，十三号这么问，难道也是在探听自己父亲的消息吗？ “我知道，咱们猎日基地的学员都是孤儿，没有父母双亲，没有兄弟姐妹，在世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可是我不一样，在这世上，我还有亲人。” 原来不是探听自己父亲的消息，自己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骗了一次，就看谁都像是骗子了。“基地里这么多学员，或许有亲人的不止你一个。”是啊，不止你一个，还有我。 “也许吧。”十三号摘下了耳机，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闪过一丝惨淡的笑容，猎日基地的学员，早已习惯了面无表情，能见到笑容，尽管拿笑容中没有一丝丝欢愉，也还是让自己感到一阵暖意。“不过，亲人被别人用来做把柄要挟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了。” 亲人被别人用作要挟的把柄？自己心中一动，难道猎日基地的人抓了十三号的亲人？不对，这说不通啊，猎日基地根本就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要挟自己的学员，基地的学员都是他们手心里的泥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根本就不需要要挟。 “其实自从开始隐蔽潜伏训练之后，我就一直在观察，观察教官的动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在我们隐蔽训练的时候，教官并没有对我们给予过多关注，尤其是进入分组互相观察阶段之后，教官的任务就只是把我们带到指定地点，然后再如数带回，至于我们如何隐蔽，他们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是这样吗？自己仔细回忆着这几天的训练，十三号不说自己还真没注意，好像真是如此，怪不得教官没有发现十三号上报的虚假位置，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观察。这也难怪，观察潜藏的狙击手，在孩子们看来是捉迷藏，在大人们眼中，却是件枯燥的不能再枯燥的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是没有人愿意盯着一片山坡看整整一个下午的。 “所以，当大家都一心一意在草丛中隐藏的时候，我早已偷偷离开了训练区域，你找不到我，并不是因为我藏得有多好，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在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章 十三号的秘密 1995年9月7日22：3022：40 自己已经在心中猜了无数个答案，万万没想到，十三号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在那里”。十三号竟然擅自离开了训练场所，这个问题的性质比欺瞒教官要严重百倍。 “你疯了，从基地叛逃是要被处死的，你不要命了？”虽然参训三年中，基地没有发生一例脱逃事件，但叛逃者死，是进入基地第一天就被告知的铁规，经过三年不间断的反复强调，已经被深深烙入学员们骨髓，成为他们心中天经地义的行为准则之一。 “走了不回来是叛逃，我都回来了还能叫叛逃吗？”十三号倒是有他的一套道理。 强词夺理，这种说辞要能让教官相信才见了鬼了。“我不管你这到底算不算叛逃，我只是提醒你，猎日基地的人不好惹，千万别玩火。这种事，决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七十二号，你有名字吗？” 话题转换的太突然，自己不由愣了一下，名字，妈妈一直说要等爸爸回来亲自给自己起个名字，可是直到妈妈被杀，都没有等到那一天，现在想想，在进入猎日基地之前，自己只有一个小名，而进入猎日基地之后，就只剩下一个代号了。“这么多年不用，我早忘了。” “知道基地为什么用编号来代替我们的名字吗？当我们连名字都没有了，那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只是猎日基地的工具，编了序列号的工具。” 那又怎么样？就算把编号换成名字，又能有什么区别呢？还是工具，不过是有名字的工具罢了。 “所以我决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我要牢牢记住自己是谁，我要时刻提醒自己，我的妹妹现在还在对头的手里，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平平安安。” “你还有一个妹妹？” “是的，我妹妹叫小薇，她比我小三岁，今年八岁了，我要是估计得不错，她的年龄应该和你一样大。” 年龄，自己苦笑了一下，自己不仅忘记了名字，而且快要忘了年龄，忽然提到年龄，居然还有默默的心算一番，五岁进入猎日基地，训练三年，确实，自己今年已经八岁了。 “我的父母在红十字会工作，我和小薇都是在瑞士日内瓦出生的。父母是华人，虽然多年在瑞士生活，却始终割舍不下对中国的感情，从小就教我们学中文，让我们时刻牢记，自己是炎黄子孙。 “七十年代末期的东南亚，局势异常混乱，越南c缅甸c柬埔寨战乱频仍，大小武装势力割据一方，各种规模的战争此起彼伏。为了更好的援助战乱地区的民众，红十字会准备在香港成立东亚代表处，我父母自告奋勇，参与了东亚代表处的筹建工作。 “三年前，父母决定移居香港，我们一家四口搭乘红十字会运载援助物资的飞机启程，根据行程，我父母要先将援助物资送往缅甸，红十字会东亚代表处筹备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缅甸等候，援助物资送达后，筹备组工作人员将和我们一起飞往香港。 “本来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物资运输，却出人意料的出了问题，其实现在想想，在缅北那样的战乱之地，又有什么样的意外是真正出人意料的呢？ “援助物资送达的当天，我们居住的营地被一股武装人员袭击，除了我和妹妹，整个营地无人生还，一夜之间，我和妹妹失去了父母，而且成了一伙武装毒贩的俘虏。随后，我便被那伙武装毒贩送到了猎日基地，而我的妹妹，还在他们手中。” “这不合规矩，猎日基地怎么会对你破例呢？”在猎日基地待了三年，自己熟悉基地的招录规则，基地要的人，一定要背景简单，无亲无故，像十三号这样，父母是红十字组织的人，在缅北横死，一定有政府部门介入调查，猎日基地收留十三号，很容易引火上身。 “猎日基地没有对我破例，是那批武装毒贩对猎日基地撒了谎，他们说我的父母是他们团伙的成员，已经在一次团伙火拼中丧生，猎日基地丝毫没有起疑，很痛快的将我收下了。” “他们怎么敢这么干？这种谎话太容易被戳穿，基地只要问问你自己，就真相大白了。”自己还真不相信，在缅北居然有敢和猎日基地耍花样的武装集团。 “不错，猎日基地照例向我询问了情况，而我的答案，和毒贩的一模一样。因为小微在他们手里，为了小微，我只能做他们的傀儡。” 把十三号送到猎日基地，还把他的妹妹控制在手里，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你错了，他们这么处心积虑，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猎日基地。” 猎日基地做的是佣兵生意，那都是刀头上的买卖，杀伤人命是家常便饭。但江湖规矩历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佣兵不过是工具，报仇要找幕后的雇主才是正道，不过道上的人形形色色，向猎日基地寻仇的自然也不在少数，不过要想在猎日基地手上讨了便宜，只怕得有些真本事才行。想通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对付猎日基地，真不知道这帮毒贩是不是吸毒太多，把脑子吸坏了。 “通过你对付猎日基地？这怎么可能？你我在基地三年多了，如果不是教官带队，根本连训练场都出不去，指望你这样的囚徒掀翻猎日基地，那不是白日做梦吗？别说搞大动作了，我们连小破坏都搞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们只是要求我进入基地，完成训练，成为正式的基地成员，在此之前，他们不会给我太多指示。” 原来是一个卧底计划，看来这伙毒贩，要在猎日基地里楔入一根属于他们的钉子。不过这样做的风险也太大了，一旦十三号露出马脚，猎日基地便会对这个武装小团伙给予雷霆打击，自己相信，整个东南亚地区还没有非政府武装集团能强大到单独和猎日基地叫板的程度。 “虽然有小薇做要挟，他们还是不放心，毕竟，我到猎日基地的时候只有八岁，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洗脑，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等到我结束训练的时候，已经变成猎日基地的忠实走狗，那他们的灭顶之灾就该到了。所以，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派人主动和我联系，但对我的监视观察却始终没有停止。” “监视？你天天在基地训练，与世隔绝，他们怎么监视你？” “猎日基地的学员都是怎么来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错，这点自己是清楚的，这些孩子，都是被形形色色的武装集团c帮派组织c佣兵团队送来的，而最终成为猎日基地佣兵的学员，用血汗挣来的钱将由猎日基地和那些武装组织按比例分成。自己是被父亲的仇家送来的，不知道梅姨他们这帮人是不是也能从自己今后赚的钱里分一杯羹。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株摇钱树，这棵树长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结果子，自然是种树的人最关心的问题。所以，每半个月，猎日基地就会向这些人通报学员的训练情况，而把我送来的人，每次来基地听情况的时候，都会带着他的女儿，而且这个人每次都会选择午饭时分前来，并且特意从我们的食堂门口走过。” “我明白了，那个所谓的女儿，其实是你的妹妹，从食堂门口走过，就是在提醒你，让你时刻牢记，妹妹在他们手里，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不错。”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人家控制着你关心的亲人，你除了乖乖就范，还有别的选择吗？“那你就应该一门心思的训练，顺顺利利结业，等到成为猎日基地的正式成员，他们或许就会放了你的妹妹。” “不可能，”十三号痛苦的摇摇头，“成为猎日基地的正式成员，只是他们计划的开始，为了确保不出问题，他们一定会继续把小薇牢牢控制在手里。他们是什么人？那是一帮毒贩，我妹妹不能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把她救出来，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 缅北克钦邦山区那个武装毒贩居住的村落自己是去过的，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十三号的心情，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以十三号现在的处境，连基地大门都出不去，怎么可能从对头手里救人呢？ “我本来以为，想要救小薇，只能等到成为猎日基地的正式成员，有了行动自由之后，可是那次白刃战测试，让我看到了希望，原来我们还有外出训练，只要外出，就有机会。” 猎日基地戒备森严，从基地脱身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旦到了基地之外，再严密的防范也会有漏洞。可是，每次外出都有教官跟随，就算有漏洞，也是稍纵即逝，想要抓住这样的漏洞脱身救人，恐怕不会很容易。 “原来你利用潜伏隐蔽的机会离开训练场，是为了救你的妹妹。” “是的，三年前被送到猎日基地之前，我曾经在那帮人的驻地被关押了将近半年，他们的驻地就在猎日基地附近的山区中，这段日子，我先后溜出去五次，已经摸清了他们驻地的防卫部署，马上就可以着手实施营救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想说接下来的隐蔽训练，你还会偷偷溜出去，而我需要对自己发现的一切守口如瓶？”看十三号的神情，自己是阻止不了他的，不过帮他保密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止需要你保密，还需要你的参与。”十三号叹了口气，“要救小薇，我一个人办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铁壁合围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康剑成铁青着脸，坐在丰田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旁边的司机早已将油门踩到了低，轿车响着尖锐的警笛在大道上飞奔，沿途不时有映红夜空的警灯在明明灭灭的闪烁，封闭道路的路障早已在越野车飞驰而来之前拉开，从人民医院到西榆树湾检查站，沿途所有的路障都无一例外的为局长的座驾放行。 说实话，康剑成真的有些佩服自己的自控能力，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时，自己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的和陈云寒暄了几句，然后找个借口抽身出来。没办法，王大鹏遇害的消息，决不能被陈云知道，现在的陈云，当务之急是养伤。 越野车刚出市区，空荡荡的道路上便开始有了车辆的踪迹，丰田陆地巡洋舰45升排量的发动机轰鸣着，推动越野车超过一辆辆全速行驶的军车，是武警，武警已经在向西榆树湾集结，朱长龙好快的动作。不过，为什么看不到警车呢？武警都动起来了，他康剑成的手下怎么没有动作呢？ 怒火在心中隐隐窜动，西榆树湾检查站的现场指挥是副局长刘子强，可是最先向自己通报情况的，居然是指挥中心的值班长。如果说刘子强先把情况告知指挥中心是为了调动全市警力开展抓捕，那么在向指挥中心下达指令之后，他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呢？现在倒好，指挥中心向自己通报情况后，自己紧接着接到了武警支队长朱长龙的电话，连朱长龙都急切的和自己沟通情况，要求调整武警部署，前往西榆树湾检查站开展搜山，身为现场指挥的刘子强，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来过一个电话。 没关系，你不给我打，我给你打，这种时候，我这个局长是不会端着架子等你来汇报的，大战在即，迅速了解现场情况才是正道。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刘子强看着屏幕上康剑成的名字，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康局的电话来的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快。该来的总会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康剑成不过问才怪。“康局。” “子强，你在什么位置？”康剑成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毕竟是自己的副手，上来就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工作开展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我在西榆树湾检查站附近，这里刚发生一起恶性刑事案件，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遇害了。” 你终于想起来向我汇报了，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康剑成忍着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呵斥，平静的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嫌疑人脱逃了，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应该是两人作案，初步分析逃窜方向为路侧小山。” “现场采取了什么应对措施？” “小山两边靠近公路，我们布置两辆巡逻车沿途巡视，确保嫌疑人不会在增援警力到场之前脱逃。”这是武警上尉的方案，执行方案的也是现场的六名武警战士，身为现场指挥的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还没有针对公安下达具体的命令。 “增援警力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吧。”刘子强的回答有些没底气，增援命令还没有下达，更谈不上增援警力什么时候到了。 应该？快了？这两个本来就含糊其辞的词，连到一起就更模糊了，这哪儿是一个一线指挥的公安局副局长嘴里应该说的话。“精确一点儿，到底需要多久？” “我刚刚通知指挥中心，调拨就近警力赶来支援，应该在五分钟之内可以就位。”刘子强硬着头皮说了谎，没关系，等电话一挂，自己就通知中心调兵遣将，康剑成不会发现的。 五分钟之内就位？康剑成恨不得咬碎了牙，老子一路上飞车过来，连一辆赶过来的警车都没看见，还调动就近警力支援，你说什么鬼话？“你调的是哪儿的警力？共有多少人？”康剑成的性格本来就和温文尔雅不沾边，刘子强不及时汇报他可以忍，可这样稀里糊涂拿抓捕工作当儿戏的，那就不能忍了。 “这”说谎最怕遇到的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康剑成往下一叮问，刘子强就傻眼了，没调就是没调，这种问题靠编是回答不出来的。 “你身边还有谁在？”康剑成没有心情和刘子强大发雷霆，先把问题解决了，算账的事回头再说。 刘子强看了一眼身边的肖勇，无奈的说道：“还用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肖勇。”都是老江湖，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康局已经不打算让他负责了。 “把电话给肖勇。” 电话递到肖勇手上，刘子强的脸色有些发灰，“康局找你。” 肖勇一直在刘子强身边竖着耳朵听刘子强撒谎，忽然看到刘子强把电话递给自己，不由吓了一跳，自己和市局局长之间差着好几个层级，局长直接和自己通话，还真有些紧张。 “康局您好，我是肖勇。” “距离你们最近的警力在什么位置，大概有多少人？”康剑成没有时间寒暄，也没有心情兜圈子，上来就单刀直入。 “离我们最近的是执行南京路封锁任务的警力，有巡逻车组八辆，警力二十四名，每辆车均配备一长两短三支枪，可在五分钟之内赶到西榆树湾。” 对啊，封锁南京路的命令是自己下达的，那里还刚刚发生了开枪冲卡的突发案件，附近的警车早已进入战备状态，一旦调动，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通知封锁南京路的巡逻车，留下一辆保护现场，其他七辆全部转战西榆树湾。” “是。我马上通知。” “你那儿有多少武警？” “六名战士，一个上尉中队长带队，现在正在驾车在路上来回巡视。”话一出口，肖勇才意识到和那名上尉一起忙前忙后半天，还没来得及请教人家叫什么名字。 在增援警力到来之前临时用车辆封锁路面，在康剑成心中是西榆树湾抓捕中唯一可圈可点的举措，看来这一举措和刘子强无关，而是出自这位武警上尉之手，这个武警上尉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委以重任。“武警的增援力量马上就到，我们不要随便指手画脚，交给那个上尉指挥。” “好。”肖勇心中一阵奇怪，康局怎么知道武警的增援力量马上就到呢？ “另外通知西榆树湾检查站进城方向的巡逻车组，防线向外，移到西榆树湾检查站一线，总之一个原则，从现在开始，河西分局c河东分局辖区内的警力尽可能向西榆树湾一线集结。”持枪嫌疑人上了山，接下来只有一条解决之道，拉网，包围，搜山。这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投入大量警力。 “康局，这样一调动，咱们的网就开口子了。”身为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今天的盘查方案全都出自他的，康剑成话一出口，他便清楚的意识到，按照康局的方案一调动，原本密不透风的盘查网就会出现一道真空地带，榆树湾c老营房c东榆树湾三个地区将一个盘查点都不剩。虽然下令的是局长，但局长对于布防细节是不清楚的，自己有责任开口提醒。 “我知道，”康剑成默默在心中又记了一遍肖勇的名字，从省厅到市局，从民警到局长，他深知在公安局，敢于在领导下达命令后提出建议的，除了要有自己的见解，更需要刚硬的风骨，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集中全力破其一处。” 肖勇愣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他很清楚，包围，搜捕，这样的动作不算超常规，康局居然用了集中全力这个词，看来在康局心中，这次搜捕的难度恐怕前所未有。“明白，我马上调动。” “通过指挥中心来调，不仅要调现在街面上的力量，连备勤警力也一块儿调过来。” 备勤警力也要动用？“康局，备勤警力要调动多大范围的？” “全市各分县局的备勤力量全调。” 我的天，全调，这可不是他这个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的职权范围能做到的了，“康局，这事儿已经超出巡警大队的职责范围。”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此次抓捕行动的副总指挥，我马上通知指挥中心，此次抓捕涉及到的警力调动，你的命令和总指挥的命令一样有效。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你给中心打电话要求他们调动警力。” “康局，不用这么麻烦，”肖勇看了看身边的刘子强，总指挥就在自己身边，哪儿轮得到自己发号施令，“我马上把您的指示汇报给刘局，刘局是总指挥，给指挥中心打一个电话就搞定了，简单的很。” “你错了，这次抓捕行动的总指挥是我，按我说的办，一分钟之后给中心打电话。我现在正在路上，很快就到西榆树湾检查站，告诉弟兄们，大战在即，都打起精神来吧。” 肖勇举着电话，呆呆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我的天，这么干脆，康局就把副局长刘子强踢出了局，这个局长大人，真是雷霆手段啊。 一分钟后，东榆树湾以外的所有巡逻车组接到命令，立即前往西榆树湾检查站集结。同时，集安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向各分县局下达指令，所有备勤警力全部出动，前往西榆树湾检查站。 西榆树湾检查站旁的小山包，真的成了扔到铁钉堆中的吸铁石，正在将集安市公安局所有能调动的警力统统吸过来，这个小山包，即将成为集安有史以来警察密度最大的区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二章 驰援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手术刀小组的二爷乔双战双眼紧紧盯着远处横在路口的那两辆警车，觉得仿佛自己的喉咙被人牢牢扼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还有别的路线吗？”乔双战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牛皮，这个来自百川集团安保部的粗壮汉子，自称是集安周边的活地图，用侯天翼的话来说，整个集安郊区，没有牛皮不知道的羊肠小道。 牛皮无奈的摇摇头，西榆树湾检查站扼守在从西北方向进入集安的省道上，从城内向外，只有这条省道通向那里。但是，根据乔双战的方案，他们要去的不是检查站，而是省道旁边那座山包的山后，去那里就不需要走那条戒备森严的省道了。 根据牛皮规划的路线，他们一行人乘坐的依维柯客车，需要穿过东榆树湾，绕行老营房北侧一条小道，便可以迂回到山包背后。那条小道在密林之中，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村道，小道旁边是一段干涸的河床，过了河床就是山包脚下，不过要从那个位置登山，只怕得有些手段，那里的山崖，是接近九十度的陡坡。 规划路线的时候，牛皮反复向乔双战提到了登山的难度，这位二爷认真听了牛皮的描述之后，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登山不是问题，关键在于隐蔽，决不能让警察发现。”现在，困难来了，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两辆警车闪着警灯死守，想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去，除非依维柯轿车有隐身的功能。 “再怎么绕也得过东榆树湾，要进东榆树湾就这么一条路。”牛皮有些沮丧，有没有别的路他真的不知道，不过既然已经吹出了牛皮，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了。 真是头疼，这一路上牛皮开着依维柯七绕八绕，成功绕开了市区里密密麻麻的岗哨，眼看要出市区了，撞上了最后一道关卡。自己的依维柯上，坐了七个大老爷们，除了他自己，还有手术刀小组的巴天寿和沈放，集团的何晨钟c李暮鼓，木字门的牛皮和二愣，这么一个七人组，不引起警察的怀疑才怪。 七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还在其次，关键是这辆依维柯，简直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小型军火库，长短枪械，子弹手雷，几乎堆满了后车厢，要是和警察遭遇，就只有提前交战一条路了。 “二哥，和他们干一场吧。”沈放把怀里5冲锋枪的弹夹退出来看了看，是满的，随手便推了回去，拉动枪栓上膛，七支冲锋枪，就算把其中那两个菜鸟c两个低水准的忽略不计，就靠手术刀小组的兄弟三人，也完全可以搞定那两辆警车。 “大哥说了，和老三会合之前不能暴露。”乔双战瞪了沈放一眼，“我们是去救人，不是打仗，要争取一枪不发就把老三和老七弄回来。” 沈放哼了一声，一边往战术背心里塞着弹夹，一边把一枚枚手雷挂在身上，一枪不发，看看车上的武器弹药，这哪儿是一抢不发的架势，根本就是要大战一场的节奏。 “二哥，这两枚钉子不拔，我们过不去啊。”巴天寿端起手中那支14改装成的狙击步枪，透过加装了夜视仪的瞄准镜观察着，“车下两个人，车上共四个，每辆车上两个，不难解决。” 乔双战端起望远镜，认真观察着，老八说得对，解决这六个警察，难度并不算大。自己和老九下车偷偷摸过去，老八在车上用狙击步枪解决掉车下的两个警察，自己和老九每人负责一辆车，保证干净利落。枪上都有消音器，声音不会传太远的。方案没有问题，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大哥临行前的叮嘱“今天已经诸事不顺了，万万不可节外生枝”。作战行动变数太多，万一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不是节外生枝那么简单了。 牛皮听着沈放和巴天寿的话，不由和自己的老搭档二楞对视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后背上的寒意。这帮人居然要对两辆巡逻车组动手，要干掉六个警察，这帮人是不是要疯啊？ “二爷，要不然给大爷打个电话问一下？”相比牛皮和二楞，何晨钟显然要镇定的多，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和集安本地土混混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一下子干掉六个警察，这种堪比投放原子弹的举动，还是慎重点儿好。 “这种事儿不用麻烦大爷，”乔双战看了一眼何晨钟，现在，自己是现场最高指挥，这个小子居然不合时宜的让自己请示欧阳逸轩，看来自己的威望还是不够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的任务是救出老三和老七，具体该怎么行动，那是我的事儿，和大哥无关。” 何晨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妈的，这帮手术刀的怪物，一个个骄傲的要命，稍稍不注意就把人得罪了。行行行，你做主，自己也真是嘴欠，本来是跟着帮忙的，提什么建议啊，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二哥，拿个主意，我们怎么办？”沈放已经跃跃欲试了，接二连三的受挫，必须打个漂亮仗来翻翻身了。 “准备战斗。”乔双战清了清嗓子，“老八，你在车上” “等等，”还不等乔双战进入挥斥方遒的状态，巴天寿便打断了他的话，“有情况。” 乔双战不由一愣，迅速将手里的望远镜端了起来，镜头中只见一辆警车的窗户打开，一个警察正把头探出来对车下的警察说着什么，不好，难道自己一行的行踪被警察发现了？ “做好准备，他们过来我们就开火。”没有选择余地，如果真的被警察发现，只有火拼一条路。 车厢里传来噼里啪啦拉动枪栓的声音，乔双战皱了皱眉头，看着一边把5枪弹上膛一边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牛皮和二楞，在心中暗自咒骂自己糊涂，怎么放心把枪交给这两个小子，在这么小的车厢里开火，对这两个蠢货来说，误伤自己人比击中敌人要容易得多。 “别急别急，”巴天寿的眼睛继续在狙击镜上紧紧贴着，“他们好像不是冲咱们来的。” 果然，即使不用望远镜，乔双战也看到警车下面那两个警察，并没有走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是转身上了警车。随着打破静夜的发动机轰鸣，两辆警车绝尘而去。 “走了，走了。”二楞的声音欢欣鼓舞，好像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 真是天助我也，乔双战松了口气，仿佛扼住自己脖子的手一下子松开了，那种轻松真让人舒服。“我们走。”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快要十点五十了，这么一个检查点就生生耗了自己五分钟时间，要知道，时间对于自己而言，现在绝对是寸金难买寸光阴啊。 杜凯盯着手表表盘上一格格移动的秒针，以为自己手表的秒针吞服了兴奋剂，正以超常规的速度沿着表盘这个跑道急速运转。从康局允许自己包围百川集团到现在，十分钟快要过去了，来的居然只有刑警大队的人，属地派出所和巡警大队，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杜队，巡警和派出所的人怎么还没来啊，中心是不是忘通知了？”重案队副队长不合时宜的提醒着杜凯，在杜凯焦躁的心情上成功的加了一把火。 “要不我给中心打个电话再问问？”看到杜凯表情越来越难看，副队长机灵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打，”杜凯咬牙切齿，“指挥中心这帮孙子，要是真敢把老子的事儿忘了，老子就打上门去给他们好看。”杜凯这话不是玩笑，作为重案队队长，杜凯的脾气在集安市公安局是出了名的火爆，当年政治处因为评功授奖少给了重案队一个名额，杜凯直接冲到政治处主任办公室大闹了一场。打那之后，凡是涉及到评功授奖c发放福利的事，各部门不约而同向重案队倾斜，一来重案队确实劳苦功高，二来若是平白无故招惹了杜凯这位爷，到时候少不了会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副队长的电话打得很干脆，不到一分钟就有了结果。“杜队，出事儿了，王队牺牲了。” “王队？”杜凯愣了一下，“哪个王队？”心头一下子像是被带刺的鞭子抽过，不管是哪个王队，都是自己的战友啊。 “副大队长王大鹏。” 王大鹏牺牲了，杜凯忽然觉得脚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向旁边歪倒，副队长眼疾手快，扶住了杜凯。 “怎么回事儿？”努力驱赶着耳朵里轰隆轰隆的声响，杜凯艰难的问道。 “被两名持枪嫌疑人劫持，后来遇害了。那两人开车冲卡，巡警大队一名同事也牺牲了，巡警大队的大队长杜重阳重伤住院，陈队也受了伤。” 陈云也受伤了？自己刚刚还和他通了话，他居然一点儿都没告诉自己。 “现在巡警大队和各分县局的力量全被抽调去搜山抓捕，中心说了，咱们这儿暂时不会有人支援了。” 没错，这样安排是对的，应该尽量把警力用到抓捕上，不管什么时候，为同袍兄弟报仇都应该放在首位。 杜凯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事，重案队侦查员十一名，原本留守大队值班的侦查员九人，加上自己，一共二十一人。没关系，这里的事儿，我们自己搞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惊弓之鸟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一向只喝茶水的杨东，破天荒的喝了三大杯咖啡，而且都是双倍分量的雀巢速溶。都说咖啡可以提神，狗屁，三大杯下去了，他还是心乱如麻，打不起精神。这次玩大了，必须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万一靳百川那边要是兜不住，把自己咬出来，自己得有脱身的万全之策才行。 找后路，哪儿那么容易？放眼集安市，自己的靠山只有一个靳百川，如果连靳百川都倒了，他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怎么可能还有人能罩得住？想来想去，一阵悲凉席卷心头，原来在集安市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连个能撑得住的靠都没混上。 可是，靳百川这棵大树，真的就那么容易倒吗？和靳百川来往了这么多年，一直知道靳百川是一株大树，作为省人大代表，还拥有全省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这株大树的枝叶茂密，整个省有目共睹。可是土地之下，这株大树根到底有多深，别说外人，就连他这个靳百川的好友，也无从得知。靳百川这只老狐狸，始终把他那张地下关系网遮盖的严严实实，展现给世人的，既是一个无所不能只手遮天的黑道老大，又是一个精明干练热心公益的成功商人，至于这两者背后的世界如何运作，只有靳百川一个人知道。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由于根本不知道这个地下世界的运作方式，此刻的杨东，也根本无法判断这可大树的根系是不是足够深广，能不能抵挡的了来自集安市公安局的一轮轮冲击。 不能的，杨东一边想一边失神的摇着头，抵挡不了的，事情搞得太大了。不仅仅是一个向阳新村的冲卡，还有王大鹏，还有张强，靳百川是在一步步挑战集安市警察的底线。现在扑向西榆树湾的警察，眼里还只有一个向阳新村的案子，一旦这几起案件串到一起，再传到靳百川身上，康剑成还不马上把百川集团掀个底朝天？一想到康剑成的脾气，杨东就从心里发怵，这个人要是发起狠来，集安市委书记出面他都不会给面子的。 没有全身而退的良策，真要到了大树倒下的那一天，自己只有一条路逃跑。逃跑，多可悲的选择，那意味着自己要放弃妻子，孩子，放弃住了将近四十多年的集安，放弃体面的工作，固定的薪酬，放弃，放弃，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可是自己眼看就要四十岁了，重新开始，怎么开始得了？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没有办法，只能逃跑，既然逃跑，就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手里的钱越多，今后的日子就越好过。好在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自己还真是攒下不少钱，只不过这些钱都不太能见得光罢了。 这些年攒的钱都在家里，那些钱不能动，等自己逃了，留下老婆孩子两个人，没了自己，光靠老婆那点儿工资，什么都干不成，只能靠自己留下的钱过日子。自己要拿，只能朝百川集团伸手，那里还有。 拿起手机，拨通侯天翼的电话，找不到靳百川，只能找侯天翼了。 “杨所，您没事儿了吧？”上次杨东联系侯天翼的时候，还身在南京路包围圈中。 “没事儿了。”自己能脱身，多亏了侯天翼安排刘局接应，说起来，自己也算是欠了百川集团一个人情。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帮百川集团办事，自己也不会身陷重围。“老侯，我找靳总有事儿，你能联系上他吗？” “靳总有重要的事情处理，谁的电话都不接，我也没法儿联系到他。您有什么事儿可以告诉我，等靳总忙完了我第一时间转告。”靳百川已经落入地狱鸟手中了，按照欧阳逸轩的安排，这事儿现在还不能向外人透露，侯天翼只能这么支应着。 “老侯，我投到集团的钱，能不能提前拿出来，我有急用。” 电话另一端静了下来，杨东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根本就没有向百川集团投一分钱，但靳百川给过自己承诺，集团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属于他杨东。不知道这件事侯天翼知不知道，也不知道没有靳百川的指示，侯天翼敢不敢认账。 “您说的是那百分之五股份吗？” 杨东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侯天翼知道这件事，听起来似乎也不会不认账。“没错没错，就是那百分之五。” “您打算什么时候要？” “明天吧。”杨东开口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今天张嘴明天就要，只怕没那么容易。 “杨所，那可是整整一百万啊，这么大笔的现金，得和银行预约才行” “没关系，尽量快就行，耽误一天两天应该没问题。”是啊，真要查靳百川，绝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自己应该有缓冲的时间。 “好，钱准备好了我马上通知您。” 电话挂断了，杨东呆坐在办公桌边，失落的靠在椅背上，眼睛无神的扫过熟悉的办公室，墙角衣架上挂着的制服忽然间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唉，如果有来生，我宁可穷苦一世，也不会再行差踏错半步。 向飞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自己已经等了整整半个小时，总参的机关作风还真是大得很。不要着急这件事一定要稳妥的解决，那个肖长远毕竟是总参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自己要对这个家伙动手，一定要先把码头拜好，否则到时候总参一翻脸，自己就被动了。 红色电话机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向飞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盯着电话，默默数着，一，二，三，不能显得太着急，毕竟，自己是中将，对方就算是特种作战局局长，也只不过是个少将罢了。 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开场，“哪位？” “请问是向主任吗？” “我是。” “向主任好，我是总参特种作战局值班副局长周正武。值班室刚才告诉我，说您找我有事？” 原来是值班副局长，向飞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快，自己一个大军区中将，居然只派个值班副局长来应付，总参是真牛啊。不满归不满，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对，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周局长了。” “您客气，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 “周局，我想和您核实个人，看看是不是咱们总参特种作战局的。” “您说。”对方的声音一下子警惕起来，大晚上打电话核实人员身份，十有没好事，只怕是特种作战局的干部在人家地头上闯祸了。 “肖长远，这个人是您的属下吗？” “是，他是我们特种作战局训练处处长。” “那就好，”向飞似乎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有人假冒总参的名义招摇撞骗呢。那多谢了，周局，这么晚打扰您。”欲擒故纵，先做个结束谈话的姿态，钓钓对方的胃口。 “等等，向主任，您打听这个人干什么呢？”果然，大鱼咬钩了。 “没事儿，肖处长到我们这儿出差来了，我刚接待了一下，没别的。”如果肖长远真的是擅自行动，所谓出差定然会引起总参特种作战局的疑问，如果退一万步讲，这个肖长远真的是特种作战局秘密派出的，向飞这个电话打得也没有一点儿问题。 “出差？”周正武的声音明显出现了疑惑，“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晚上，怎么，有问题吗？”不用确认了，这个肖长远百分之一百有问题。 “没有没有，不过” 听着周正武在电话里的吞吞吐吐，向飞在心中一阵冷笑，看来这位副局长也是只老狐狸，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还在那儿打马虎眼。不过这也难怪，大机关里面关系复杂，谁知道这个肖长远跑到集安是不是给哪尊菩萨办事，他一句话说错了不要紧，得罪了上面麻烦就大了。不过向飞倒是很好奇，这位副局长，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是说，这个，这个，不知道我们肖处长有没有给向主任添什么麻烦。” 不错啊，反应够快的。向飞心念一动，对啊，周正武在担心肖长远此行是不是受了上级领导的暗中授意，这一点难道不是需要自己担心的吗？我的天，差点儿大意了，周正武不知道肖长远出差的事儿，可不等于肖长远的行动一定是自作主张，自己也得小心些才是。最好通过这位值班副局长核实一下。 “没有，肖处长交给我们的任务简单得很，不过是抓一个一年多以前的逃兵罢了。”向飞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着，“是咱们总参特种作战局的一个战士，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咱们总参特种作战局，还有直属大队。” “总参特种作战局直属大队？”周正武的声音一下子绷紧了，老狐狸被踩到了尾巴，看来这个家伙，听说过那个神神秘秘的刀锋大队。 “对，听肖处长说，那个大队叫刀锋大队。”再添一把火，看看能把这位副局长烧成什么样子。 “向主任，您是说，肖处长去您那儿，要抓一个刀锋大队的逃兵？”周正武已经顾不得掩饰了。 “是啊，”看来欧阳逸轩说得没错，刀锋大队对总参特种作战局真的意义非凡，“准确的说，不是要抓，而是要接走，在他来之前，这个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向主任，您说的那个逃兵，叫什么名字？” “名字？让我想想。”向飞暗自骂了一声，娘的，自己居然没有记住那个逃兵的名字，都怪那个欧阳逸轩，总是用代号来称呼那个逃兵，搞得自己都没有对那个家伙的名字给予关注，“名字我还真没记住，我只记得那个逃兵有个代号，叫老鹰。” 电话另一端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周正武有些干涩的声音传了过来，“向主任，不好意思，有些情况我得向领导汇报一下，今天晚上我可能还得打扰您，您方便吗？” “方便，我就在办公室，您有事随时和我联系。”看来自己这一竿子，已经戳到马蜂窝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 营救（一）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其实从缅甸回到猎日基地之后，贺大队曾经一度对不到八岁的老鹰齿冷到了极点。在他眼里，这个孩子冷血到无可救药。而同时，那个编号十三号的学员进入了老贺的视线，缅北那场考核，死在这个孩子枪口之下的，全是武装毒贩，没有一个普通村民，而放眼整个猎日基地，当天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一个人。”肖长远看着眼光热切的方舒和周小唐，这两个孩子，一心要听小薇的故事，自己现在拐了个弯扯到十三号身上，估计她们该失望了。 “肖叔叔，您还是先给我们讲讲小薇吧，十三号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聊。”果然，周小唐这个急性子按捺不住了。 “没办法，小薇的故事，只能从十三号开始讲起，因为这个小姑娘，是十三号的亲妹妹。”现在想想，多年前那个夜晚，两瓶茅台酒的催动之下，一向以口风严著称的大队长贺东海，彻底把刀锋大队的保密纪律抛到脑后，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有机会了解一个真真切切的老鹰，窥探到那个充斥着血与火的世界。 “经过缅北那一场杀戮，我已经有些灰心了，本来想着能把这些孩子救出苦海，现在看来，这些人徒有孩子的外表，下面却隐藏着一颗颗魔鬼的内核，除了十三号学员，没有什么人值得解救。至少在当时，我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当年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贺东海已经独自干掉一瓶多茅台，寒冬腊月，屋内即使烧着暖气也只有十度左右，可贺东海已经将背心扔到一边，光着膀子，灯光下，交错的伤疤显得格外醒目。 “于是，我开始对这个孩子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在眼里。从表面上看，他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永远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我能看出来，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后面，藏着一颗心事重重的心，这个孩子有心事。 “猎日基地的学员，那意味着是即将成型的杀人工具，做为工具，自然不会有自己的思想，而有心事，就说明这个孩子还没有被彻底洗脑，还有救。不过以猎日基地的手段，留给我的时间只怕不多了，要是不抓紧，这个孩子早晚也会变成一部机器。 “自打从缅北回到基地之后，我就一直想找机会和这个孩子好好聊聊，我曾经试过和这些孩子说话，最终的结果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些小家伙就好像永远捂不热的石头，但冥冥之中我有一种预感，只要能找到和十三号单独交流的机会，我就能找到打开他心门的钥匙。 “可是，让我感到头疼的，是根本找不到和这个孩子独处的机会。猎日基地对学员的监管，表面上松懈，实际上监管措施严格到了极致。这些孩子们在基地，和坐牢没什么分别。他们的活动区域受到严格限制，训练上课在教学区，食宿在生活区，这两个区域外面有基地请来的安保人员严加看护，而我们这些教官，只在教学时间可以进入教学区，教学时间之外，我们根本无权踏入学员所在的区域，学员们的日常生活起居，有专门负责生活的教官管理。” “这里有漏洞啊。”在刀锋大队时间长了，肖长远也成了特种作战专家，记得当初听贺东海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插了话，“猎日基地有那么多高水平的佣兵，为什么要外请安保人员呢？请的安保十有是乌合之众，你这个刀锋大队大队长要突破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猎日基地的佣兵，那是用来赚大钱的，用他们当看守，根本就是暴殄天物，猎日基地绝不会这么干的。”贺东海微笑着摇摇头，“外围的安保人员虽然是乌合之众，里面的生活教官可都是基地精英，有他们死死盯着，我这个刀锋大队长，也不敢轻举妄动。”是啊，贺东海潜伏猎日基地另有重要使命，怎么可能冒被人发现的危险去节外生枝呢？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学员进入狙击训练阶段，而且采用外出的方式开展潜伏训练。潜伏的时候，学员都是单独行动，那时候找机会和十三号单独联络，就一点儿都不困难了。于是我使了点儿手段，成了他们的潜伏训练教官。” “使手段？使的什么手段？”对于贺东海的手段，肖长远好奇得很。 “潜伏训练对教官而言是个苦差事，本来就没人愿意去。如果原本负责潜伏训练的教官忽然出了意外，我这个资历最浅的教官顺理成章会接过这个谁都不愿意接的活儿。而制造些小意外，对我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当然，刀锋大队的大队长想搞点儿事，还要把事情搞得像是意外，的确是手到擒来。 “潜伏训练第一阶段有外来参训的成年学员参与，我自然不能擅自行动，只能老老实实履行我教官的职责。我知道，只要耐心等到第二阶段，学员组队互评的时候，机会就会大把大把摆在我面前。 “第二阶段刚开始，我还没有来得及找机会和十三号独处，就发现了问题，十三号这个小子，竟然擅自离开了训练区域。” “他逃跑了？”肖长远迅速做出了判断，如果是他，在那个鬼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就算死也得逃出去。 “当时我也是这么判断的。其实在潜伏训练的时候，外围负责警戒的还是那些外请的安保人员，以这些孩子的手段，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易如反掌，不过要瞒过我这个教官的眼睛，就没什么可能了。如果换了别的教官，我相信十三号刚出圈就该被击毙了。猎日基地对学员脱逃，处罚方式历来只有一种处死。 “看到十三号逃走，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对这些孩子，我本来就想把他们都救出去，十三号要是能自己脱身，我自然会从心里为他高兴。可是猎日基地绝不会允许他的学员脱逃的，等到基地发现十三号失踪，一定会不遗余力开展追杀，这个孩子只怕能逃得了一时，却活不了太久。当下我便拿定主意，去把他追回来，告诉他现在还不是逃走的时候，到时候我自然会救他脱身的。 “对于教官忽然离开训练场，猎日基地的孩子是不会质疑的，这些年的训练，已经彻底消灭了他们质疑教官的能力，教官做任何事，他们都不会过问，更不会质疑。所以，我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离开训练场。 “相比躲过那些形同虚设的看守，找到十三号的踪迹难度要大得多，这个孩子隐藏行踪还真是有一套，我转悠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方向追，这个小子没给我留下蛛丝马迹。 “既然已经逃了，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毕竟我潜入猎日基地还另有任务，不能为了救这个孩子暴露了身份。在外围转的已经够久了，我只能回到教官的岗位，静静等着下午收队时刻的到来，那时候我会装作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然后组织学员们四处搜寻，尽量再为十三号赢得一点时间。不过最多只能到晚上六点，到了六点钟，怎么着也得向基地报告了。 “不过我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发现，收队的时候，潜藏各处的学员一个个钻出来列队，等到列队完毕，我发现学员一个都不少，十三号像没事儿人一样站在队伍中，回到基地后，这小子还煞有介事的提交了他潜藏的位置，作为教官，我自然顺水推舟做了确认。可我心里已经种下一个疑问，十三号显然不是要逃走，那他离开训练场，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呢？ “我相信这样的脱逃，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不会没有第二次，等到下一次潜伏的时候，我改了策略，训练开始之初我就到了场地外围，找了一株大树爬了上去，透过望远镜向下看，训练场周边一览无遗，这次十三号要是再开溜，绝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刚刚藏好没多久，十三号就出现了。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在树林里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动作轻盈跳脱，快捷无比，一边前行一边还不忘清除遗留的踪迹，转眼间就出了训练区域。 “这次我可不会让大鱼从我手里走脱，不过既然知道他不是要逃走，我也不打算把他拦下来轰回去，我只是悄悄跟在他后面，去看看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出了训练区域，十三号就撒开了腿飞奔，我差点儿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连忙也跟着快跑起来，五公里多的山路，就那么一股脑儿的冲刺了下去，转眼间就到了山谷谷底，顺着一条清清的小河，拐一个弯就是一个村镇。 “那一片村舍刚映入眼帘，十三号就停止奔跑，闪身躲到旁边一处草丛中，一会儿就把自己隐藏在草堆中，我也有样学样，找了一个草丛藏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十三号的方向。 “那孩子藏身的草丛一动不动，他显然是在等着什么。我四下看了看，这个村镇似乎并不算大，村口隐隐约约有几个人来回走动，看起来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放哨的哨兵。我端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不错，是哨兵，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楚，那些人肩上挎着47步枪。这里，看来和缅北那个小村差不多，也是个小型武装集团的据点。东南亚丛林的战乱之地，这样的据点并不少见。 “十三号怎么会对一个武装集团的据点产生了兴趣呢？我心中刚刚起疑，便发现十三号藏身的草丛微微一动，这孩子还是嫩了点，看来是发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目标，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情绪。 “我把望远镜转向村口，只见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村口的空地上，看来这个女孩就是十三号冒险离开训练场的原因所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营救（二）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那个女孩一定是小薇。”周小唐素来嘴快，听肖长远讲得入神，忍不住一拍双手叫了出来，“你说的那个十三号费尽心机冒险偷跑出来，一定是为了和妹妹见一面。” “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个女孩确实是十三号的妹妹小薇，不过十三号冒险出来，却不仅仅是为了和妹妹见一面那么简单。” 一猜不中，周小唐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说十三号的妹妹是被人绑架，关在这个小村子里，十三号打算把他妹妹救出来？”话一出口，周小唐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对，十三号自己本来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孩，要从一个武装团伙的驻地里救人，根本就不可能。再说了，就算真的能救出来，他也没办法安置他的妹妹啊，总不能让小薇进入猎日基地也成为一名学员吧？”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营救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营救成功之后的安置，会比营救本身更难。所以，不管是当初在现场的老贺，还是事后听故事的你我，都觉得十三号不过是偷偷看一眼妹妹罢了，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证明，猎日基地孩子的行事方式，绝对不能用寻常的思路来判断。” “猎日基地的学员别看年纪不大，各个都已经锻造成铁石心肠，就算突然在耳边开一枪，这些家伙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现在居然能让学员中数一数二的孩子在潜伏时心神不定，这个小女孩在十三号心中的地位，一定非比寻常。 “那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瘦瘦小小，清瘦的脸庞上，两只眼睛显得格外大。透过望远镜，我清楚地看到那一双大眼睛里面，没有七八岁孩子的欢乐，只有和年龄不相符的忧心忡忡。那种感觉，简直和十三号如出一辙。 “小女孩身边跟着两名男子，穿着丛林迷彩服，肩膀上斜斜挎着47，三个人沿着村口的小路走了几步，便到了一片空地，那块空地是一个靶场，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正在靶场上，端着一支47向远处的靶子瞄准。 “小女孩一行走到络腮胡身后便停了下来，络腮胡放下手中的突击步枪，回头笑嘻嘻对着小女孩招招手，小女孩明显有些害怕，身子向后缩了一下，却被身后的男子一推，跌跌撞撞到了络腮胡身边。络腮胡咧着嘴，把手中的步枪向前一递，递到小女孩面前，看来是想让小女孩接过去。 “那小女孩更是害怕，连连摆手，看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络腮胡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狠狠瞪了起来，嘴巴一开一合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女孩终于伸手接过步枪，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原来又是一个培养娃娃兵的，东南亚一带，武装组织都喜欢培养娃娃兵，其中的极致自然是猎日基地，在猎日基地当了这么久教官，对于这样的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女孩在逼迫之下终于端起了枪，哆哆嗦嗦指向靶子的方向，随后便是一阵枪声，夹杂着女孩压抑不住的哭声，看来这个孩子不是做娃娃兵的料，听到枪响都能被吓哭了。表现这么差，不知道那个络腮胡子会怎么惩罚她。 “出乎我意料之外，那络腮胡子并没有因为小女孩怯懦的表现暴怒，反而把嘴咧得更大，似乎正在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原来这个壮汉，并不是在训练小女孩，而是在戏弄这可怜的孩子。 “那络腮胡笑得开心，其它两名男子也是哈哈大笑，几个人端起枪打了几梭子，也不看看有没有上靶，就摇摇摆摆回到村子里，那小女孩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巴巴跟在他们身后，回到了村子里。 “我的目光落回到十三号藏身的草丛，那草丛抖动的更加明显，方才那一幕，显然对十三号影响不小，我真担心这小子头脑一热冲出来杀到那个小村子里，真要这么干了，那就绝对是死路一条了。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这小子一有异动，我就出手制止，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走上死路。好在猎日基地的培训不是白给的，经过那样的磨练，就算鲁莽如张飞李逵，也会收了性子谨慎行事。那小女孩消失在视线中不久，十三号便起身，悄悄离去了。 “傻子都看得明白，那个小女孩和十三号有莫大的关系，而那些带枪的男子，显然不是良善之辈，这个看起来也就岁的小姑娘，怎么和这么一帮人搅到了一起，对于我来说，要找到这个答案，并不困难。 “晚饭时分，我刻意和猎日基地的行政主管坐到一张桌子上，整个基地的外围安保，都是由他负责的，周边的武装势力，他一定了如指掌。我一边吃饭一边和行政主管聊着天，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气向他提到潜伏训练场周边有武装人员出没，然后再好心提醒他注意。 “行政主管果然称职得很，想都没想就报出了那批武装人员的底细，那是一伙武装毒贩，首领绰号叫大飞，就是我下午见到的那个络腮胡子。这个大飞最早在缅北起家，后来被坤沙挤出了缅北，流落了东南亚好几个国家，最后才选择猎日基地附近的村庄落脚。这伙人现在除了种植毒品贩卖，还是猎日基地的合作伙伴，这些年给基地送了不少孩子来，可是条件都差得很，最终只有一个被基地留了下来。 “听行政主管说到这里，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十三号就是被大飞送来的孩子，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大飞控制十三号的工具。这伙武装毒贩，他们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在猎日基地生活了三年的十三号，已经不是那个任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孩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十三号一定会不遗余力把那个小女孩救出来。 “经过缅北那一次考核，我已经见过了这帮孩子的实力。但上次荡平那一个村庄的，是猎日基地的二十多名学员，而且个个拿着武器，现在，只有十三号孤身一人，要手无寸铁冲到全副武装的毒贩中救人，还要避开猎日基地的耳目，简直就是自杀。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的，必要的时候，我会用教官的权威压制他，让他根本没有行动的机会。 “可是，尽管我死死盯住了十三号，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十三号，居然还找了个帮手。” 在猎日基地训练三年多了，公然违反基地纪律，而且违反的还是基地最严格的规定，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头一次。当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从藏身之处离开，溜出这片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山坡时，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瞬间涌遍自己全身。 那是自由的感觉，同样的阳光照在身上，却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暖意，在猎日基地，即使是夏日的骄阳，都带着让人抑郁的阴冷。三年多了，自己第一次走出了那座牢笼，有半天的时间，足够让自己细细品味自由的味道了。 十三号把路线描述的足够清楚，找到那处驻扎着武装力量的村镇不费吹灰之力。把身上的伪装服和小号的卡其布军装脱下来，卷成一个卷，塞在林中的石头缝里，伸手从河畔抓了一把泥巴，随手在身上脸上涂抹了几下，此刻的自己，光着膀子，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短裤，看起来就是一个整天在山沟里疯玩的浑小子。 顺着小道走向村口，村口树下，两名怀抱47的男子正背靠大树坐在树荫中打盹，自己走过他们身边，只有一个人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眯着惺忪睡眼享受着悠闲的下午时光。附近村落里的孩子们经常互相串着在村落间奔走玩耍，有一两个生面孔正常得很，毕竟，一个浑身泥巴的小孩，怎么看都不像有危险。 村子并不大，结构和缅北的村庄大同小异，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小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小屋，其中夹杂着高大气派的青砖大房，那些大房的位置，无一不是修建在村镇的咽喉要地。自己要探查的，正是这一处处砖房。 村落中央有一处院子，高高的院墙顶端扎着铁丝网，院墙四角还修建了角楼，墙上游走着斜挎步枪的男子，个个骨瘦如柴，看起来和当初白刃战考核时死在自己刀下的那些瘾君子如出一辙。这些人别看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可玩起命来个个穷凶极恶，在他们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善恶，只有毒品。 这处大院是自己要探查的重点，根据十三号的估计，他的妹妹就被关在这个院子里。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墙壁用混凝土抹得溜光水滑，南墙有两扇对开的铁门，北墙有一扇小门，要进院子，只能走这两处院门，而两处院门门口，都守着带枪的哨兵。这么多哨兵，这么多枪看来这院子的主人，一定招惹了不少仇家。 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孩子，走到南墙院门对面，开始专心致志的玩起了泥巴。没关系，敌后侦查靠的就是巧妙的伪装和足够的耐心，而年龄，正是自己的伪装，至于耐心，当自己还是个五岁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穿着伪装服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待上一整天了，所以，耐心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六章 营救（三）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南墙的院门足够宽敞，第一次院门大开的时候，自己就看清了院子里的陈设，院子中央有一个沙包围成的机枪掩体，上面架着的竟然是勃朗宁2，居然在这么小一个院子里设置了一挺重机枪，这种点五零口径的武器，喷吐的弹药完全可以轻易将四周的墙壁击穿，用这样的重武器守护，看来院子的主人仇家不少。 一个小时过去，院门共开了五次，每次都有两名带枪的男子进入院落，随即有两名带枪的男子从院门出来。这是村庄各处巡游的武装人员在换岗，太业余了，居然选择在大本营门口换岗交接，那意味着换岗期间，原本设防的岗哨无人值守。这种防备，简直形同虚设。唉，可惜自己只有两个人，只要能凑齐猎日基地的五名学员，带上五支突击步枪，完全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这个村庄。 第五次开门的时候，回来的是第一批出发的两名男子，看来村里的游动哨共有四组，每组两人，每班巡逻时间一小时，需要在村子里好好看看，摸清这些人巡逻路线。 站起身沿着村内的道路前行，眼角的余光不住在两侧的房屋上下扫过，大多数房屋都是普通村舍，偶尔有几个年老村妇坐在门口忙活着手中的针线活，上午十点多，村里的青壮年都在田间地头忙碌，这村子里，除了留守的老人c嬉戏的孩童之外，剩下的就是那些挎枪的武装人员。 村子不大，一圈走下来都没有超过半小时，四组巡逻哨兵都被自己找了出来，其实找这些哨兵丝毫都不费劲，这些人懒散得很，有的在树荫下打盹，有的在居民房前的台阶上聊天，根本没有人像模像样的扛枪巡逻。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和十三号的动作足够隐蔽，在行动中没有惊动那处大本营里的人，这些哨兵就不会成为撤退路上的威胁。 一阵孩子的喧闹忽然从身后传来，一群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小泥猴噼噼啪啪从自己身边经过，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大呼小叫，东南亚主要国家的语言，是猎日基地的课程之一，虽说不像英语c法语c德语这些欧洲国家语言一样要求熟练掌握，但能基本听懂是必须的。听这些孩子的欢呼，是要去看人打枪。 打枪，村子里除了那些武装毒贩，还有谁有枪？不用问，一定是这帮毒贩要打靶。十三号和自己说过，村口空地是一处临时靶场，昨天他就看到有人在那里打靶，还逼他的妹妹开枪。 “我知道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救出妹妹是天方夜谭，可是他们居然让小薇用枪，他们跟我说好的，只要我老老实实待在猎日基地，老老实实听他们的指令，他们就保证小薇能开开心心的活着。现在倒好，他们逼着小薇用枪。看看你我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已经完了，这辈子注定只能和刀枪打交道了，可小薇不一样，我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在小薇身上发生，她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就算我死了，也要把她从那帮魔鬼手里救出来。” 自己知道，就是这一番话打动了自己，让自己决定出手相助，是啊，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孩子手里拿着的应该是玩具，绝对不是武器。自己和十三号已经进了地狱，不能让十三号的妹妹也步后尘。不，不仅仅是不能步后尘，连在地狱门口打个转都不行。 走，既然那帮毒贩要开始打靶了，就过去看看，昨天有人打靶，今天也有人打靶，会不会每天的这个时间是这伙武装人员的射击训练时间呢？如果武装人员都出来参加射击训练，大本营的防守或许就会松懈，说不定就有可乘之机了。 空地周围孩子们成群或站或坐，目光热切的望着空地尽头的人形靶和场边两名男子肩上的47。男孩子天生喜欢枪，可喜欢枪是一回事儿，天天和枪为伴又是另一回事儿，等到有一天看着别人的脑袋在自己枪口下爆裂，又有几个人还能如最初一般喜爱这夺命的凶器呢？ 耳中是杂乱不堪的缅甸语，对这门语言的掌握，自己本来就不算熟练，此刻听在耳朵里，简直就像蜂群乱舞一般，根本听不出他们说的是什么。无论能不能听懂，自己要是独自一人站在场边，看起来一定突兀得很，决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脚下悄悄移动，找了一个大一些的人群站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外人看来就好像自己和这些孩子是一伙的一样。 刚在人群后站定，小路上便来了三名男子，为首一人留着络腮胡子，这个人的特征太明显了，十三号和自己说过，他就是这个团伙的头目，团伙的人都叫他大飞哥。看他那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要飞起来是绝无可能，叫大飞名不副实，叫大肥还差不多。 大飞身后跟着的两名男子，每人背上都背着三支47。大飞自己则两手空空，腰间的皮带上挂着枪套，自己从枪柄就看得出，那是柯尔特公司的1911，世界名枪，这个大飞品味不错。 大飞的出场引起了孩子们的骚动，空地四周的嗡嗡声一下子高了几个分贝，嗡嗡声中夹杂着一些孩子兴奋的呼喊，大飞脸露微笑，像皇帝检阅自己的子民一样频频挥手，每次挥手引来的都是新一轮的欢呼。这个毒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自己这么受欢迎。 等到大飞志得意满地走到场地中央，人群终于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在大飞身上，那热度仿佛能把人灼穿。大飞清了清嗓子，一串叽里咕噜的缅甸语脱口而出，真头疼，还得仔细听，要不然就听不懂了。 所幸大飞的语速不快，以自己那二把刀的缅甸语水平，终于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不是一次打靶，而是选拔，要选出几个枪打得好的孩子进入他的卫队，自己听懂的就只有这么多，其他长篇大论，想来都是说加入卫队的好处，那些东西自己没有兴趣，自己脑子里盘算的只有一条，加入了卫队，自然可以顺理成章进入那个大院，只要进去走一遭，把里面的情况摸清楚了，自己的侦查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加入大飞的卫队对这些孩子显然颇有吸引力，两名随大飞前来的男子各自从背上取下两支47步枪，刚刚摆到靶场边的桌子上，就有孩子迫不及待的涌了过去，两名男子连声呵斥维持秩序，孩子们很快在桌子后面排成一列，一会儿工夫便出现了四条蜿蜒曲折的小小队伍。枪声很快在靶场上空响了起来。 要想不引人注目，就要保持镇定，站在队伍中间，既不靠前，也不太靠后，摆出一副和其他孩子一样眉飞色舞的样子，随着队伍慢慢前行。四张桌子旁边都站着背枪的男子，负责向一个个弹夹中压入子弹，每个弹夹五发，看来方才那一大串缅甸语中还包括选拔的规则，每人只有五发子弹。 这些孩子显然没有经过射击训练，有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怎么安装弹夹，好在47操作起来极易上手，旁边的人略一指点，枪声便欢快的响起。自己一边移动一边暗暗在心中摇头，都不用看靶子，只要听声音就知道，能打中五十米之外的靶子的，根本就是凤毛麟角，就算偶尔上了靶，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倒是提醒了自己，待会儿千万要悠着点儿，五发子弹，最多上靶三发就行，打得太好了就该被人怀疑了。 队伍行进的很快，这些小孩第一次摸枪，抱起来乱打一通，五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几乎是转眼间，自己就站在了桌边，端起了步枪。47，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武器了，自己要用它打中目标，根本不用中规中矩三点一线的瞄准，不过这里可不是猎日基地的靶场，要表现的生疏一些，笨拙一些。 拿起步枪，笨手笨脚拉动枪栓，把眼睛贴在请托上，扣动扳机，第一发打飞，第二发打飞，第三发上靶，第四发上靶，第五发继续上靶。尽管如此，依然是全场最好成绩。放下枪，也向别的孩子一样，恋恋不舍的走到场边，期待着自己能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一共三十几个孩子，全部打靶完毕用时不足二十分钟，靶场再度恢复安静。大飞满脸堆笑，开始点将。不出意料，手指第一个指向了自己的方向。赶快装成欢天喜地的样子，小跑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第一步顺利，接下去就该到院子里看看了。 被选中的一共有五个孩子，自己是个头最矮的一个，也不知是自己的个头还是自己这张生面孔引起了大飞的兴趣，这个络腮胡子居然径直走了过来，张嘴又是一通呜哩哇啦。脑袋瞬间大了，这次这一通缅甸语，十句有九句自己没听明白，早知今日，当初在课堂上就该好好学学外语。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外语到了用的时候就该恨当初没用功了。 看大飞那络腮胡子后面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异样，想来这一串问话是常规的询问，估计是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这样的客套，可是就算自己听懂了，也不能开口回答，毕竟自己那三脚猫口语，一张嘴就带着浓浓的中国味儿，绝对是开口就露馅儿。没关系，不张嘴一样可以应对。 脸上马上摆出急切的表情，嘴里咿咿呀呀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双手指手画脚比划个没完，俨然就是一个哑巴，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想通过自己的手势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又怕别人看不明白。 大飞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满意的拍了拍这个小“哑巴”的脑袋，那表情就像捡到了宝贝一样，是啊，把一个哑巴放在身边当卫兵，就不用担心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了，除了死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比哑巴的嘴更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营救（四）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对于意外的选到一个哑巴小孩，大飞似乎颇为满意，走在队伍前面心情大好，沿途遇到路边的老头老妇，都笑着主动打招呼，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大本营门口，远远的就见正在缓缓打开，两名男子从院内跑了出来，站在门口恭恭敬敬迎候自己的老大。 跟着队伍大摇大摆进了院门，眼睛四下扫视着，院子正中的勃朗宁机枪自己早已看到过了，除了机枪之外，院子里并没有别的火力点。不过院子里也不需要别的火力点了，高墙四角的角楼，完全可以对院子完成无死角的火力覆盖。这个院子就是一个小堡垒，从外面强攻，只靠一两个人，绝对拿不下来。要仔细查看，争取找到漏洞，来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 抬头看着四周的高墙，这高墙并不是一堵普通的混凝土墙壁，而是一圈小规模的城墙，墙壁顶端有一条可以容两人并排通过的走道，走道外侧是将近一人高的垛口，高墙四角是简陋的角楼，上面留着一个个黑乎乎的射击孔，任何企图从正面突破的来犯之敌，在接近高墙之前就会被打成筛子。就算侥幸到了墙下，还有墙壁后面的重机枪虎视眈眈，强攻根本就不可能。 再看看院内，院中央那机枪掩体后面不远，矗立着一座三层小楼，小楼和四周的院墙之间是大片空地，任何人只要进了院子，就会成为秃子头上的虱子，毫无掩饰的暴露在墙头的火力点之下，就算能找出漏洞绕开院墙摸进来，还得祈祷千万别被墙头的哨兵发现，一旦被发现了，那就只能当人家的活靶子了。 无数方案在心中闪过，没有一个可行，不得不承认，要想突破这个堡垒，最好的办法就是调一门迫击炮来轰个痛快，想徒手潜入，还要救人出去，基本上没有可能。一丝同情在心中闪过，可怜的十三号，等自己把侦查结果告诉他的时候，他该有多失望啊。 好不容易进来了，那就侦查的彻底一些吧。方才在外面看得清楚，小楼后面的北墙上，还有一个小门，如果那个小门疏于防守，倒是个潜入的漏洞。当然，根据自己的推测，这种可能性小的可怜。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所有能看的都看到了，给十三号个彻彻底底的交代。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刚刚被招入卫队的新兵，作为新兵，自然不能像逛公园一样在院子里四处游荡，只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站在小楼门口的台阶下，听着大飞叽里咕噜的训话。一番眉飞色舞之后，大飞向旁边招了招手，一名男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大声喊了几个单词，这次自己倒是听懂了，这几个词简单得很“跟我来”。 男子领着五个孩子从小楼东侧绕道楼后，运气还真不错，刚想着要到后院看看，就等来了名正言顺到后院参观的机会。刚过小楼东侧的转角，就看到和前门对面如出一辙的机枪掩体，又是一支勃朗宁2，虎视眈眈守着小小的后门。前后各摆一支点五零口径的重机枪，这位大飞哥是有多怕死啊。 北墙墙根下有一排低矮的平房，平房门口立着几根木桩，木桩之间拉着晾衣绳，上面挂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衣服，这些衣服在上午的微风中轻轻摇摆，简直像是联合国门口的万国旗一般。 一阵突如其来的厉声喝骂从平房中传来出来，听声音像是个彪悍的妇人。喝骂声中，一个小女孩怀中抱着一个大木盆跌跌撞撞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小脸上还带着不住流淌的泪水。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自从亲眼看着第一个死在自己手中的人眼里的光芒慢慢熄灭之后，自己的心中便再也没有了这种感觉，怜惜，那已经成为只存在于书本上的一个词语。 对女孩娇小的身躯而言，那木盆显得硕大无比，盆里面还堆满了洗好的衣服，真难为了这个孩子，她怎么能抱得动这么一大堆东西。小女孩抱着大木盆，明明连路都看不到，可除了从屋子里刚出来有些磕磕绊绊之外，一进了院子，便走得越来越稳当，显然是轻车熟路。走到晾衣绳下，放下木盆，转身从平房墙根下找了一把椅子，搬过来放好，以她的小小个头，没有椅子垫脚，根本够不到晾衣绳。 一种冲动一下子涌了上来，自己仿佛一下子忘记了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费尽心机混进院子所为何事，眼里只剩下一件事，帮这个可怜的孩子把衣服晾好。脚步刚刚迈出去，终于硬生生收住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在敌后执行侦查任务，稍有异常就可能被人识破，怎么可以感情用事？要忍住，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带队的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同行的五个孩子自然跟在他后面停了下来。男子冲着小女孩的方向喊了一句，这一句自己也听能听懂，横简单，两个词“小薇，过来”。 小薇，这个小女孩就是小薇。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十三号的妹妹，自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小姑娘，不应该待在这样的虎狼窝中。可是，该怎么救她出去呢？方才自己已经把能想到的方案在心中全都推演了一遍，两个人，手无寸铁，要攻破一个堡垒，这仗怎么打啊？跟何况自己这边根本到不了两个人，自己和十三号分属不同的组，一个在潜伏的时候，另一个就得在一边观察，根本没有协同行动的机会，也就是说，真正能上阵的，只有一个人。 正在心中飞快的设想着，小薇已经怯生生的到了那男子面前，男子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口沫横飞，一连串缅甸语飞快的脱口而出。自己收摄心神凝神分辨着其中的词句，听来听去只能听懂其中的三四分，这名男子似乎在要求小薇为自己一行五人准备床铺，看来加入大飞的卫队，就意味着要接受封闭培训了。这个大飞，看来是迫不及待的要把猎日基地的模式用在他这个武装小队身上了。 按照自己最初的设想，就算加入卫队，这些孩子也还会在各自家中吃住，等到第一天的工作结束，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从院子里出来，返回猎日基地训练场，把侦查结果告诉十三号。等下次轮到自己潜伏，再以卫队成员身份进入院子。 现在倒好，封闭训练就意味着自己不能离开这个院子，要离开只能偷偷逃走，从这里逃走对自己而言当然不是难事，可一旦选择逃走，再进来就不可能这么顺利了。脑子里忽然一亮，对啊，营救行动最难的一步进入院子已经被自己完成了。捡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动手抢人吧。 决定行动需要果断，但具体的行动方案却要好好斟酌，营救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被营救的人也得努力配合，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小薇，我是你哥哥派来救你的。 从男子那里领到了命令，小薇显然不敢怠慢，转身向平房的方向跑去。男子随即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五个小孩，右手食指直接向自己的脑袋指了过来。嘿，今天运气真是不错，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是让自己去帮忙。心中不由乐开了花，就冲这一点，待会儿打起来，可以饶这小子一命。 快步跟在小薇身后进了靠边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横七竖八摆着几张高低床，地上是厚厚的尘土，显然已经空置许久。小薇从门后拿了一把扫帚，开始认真的工作。看着飞舞的尘土中那张认认真真的脸庞，心中又是一阵微微的刺痛，这个可怜的孩子，看来在这个院子里一直充当着谁都可以指使的小杂役角色。 “小薇。”尽量压低声音，让语气显得自然轻柔。十三号兄妹是华人，但这个院子里，这个小姑娘只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汉语了。 熟悉的语言，陌生的声音，让惊讶的表情瞬间在小薇脸上定格，她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眼中闪烁着惊慌和疑惑，这些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没有一件是好事，不知道突然听到母语，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苦难。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是他让我来的。” 小薇的小嘴一下子张成一个圆圆的“”型，哥哥，已经三年多没有哥哥的消息了，现在居然见到了哥哥的朋友，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突然的让她彻底忘记了欢喜。 “不要停下手里的活儿，该干什么干什么，仔细听我说就好。”一边说一边也拿起一把扫帚，开始埋头扫地，虽说不太可能有人盯着他们，可身在敌后，小心总没错。 小薇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一定会有事情发生，虽说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可这个人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一定是来帮自己的。再说了，就算要发生的事情是坏事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比现在的境遇更糟糕吗？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差点儿把小薇手中的扫帚吓到地上，离开这里，当然想，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开这儿，可是该怎么离开呢？ 不需要听到回答，那双大大的眼睛中热切的期盼已经说出了答案，接下来就看自己的手段了。 “想离开就要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小薇重重点了点头，被关了三年多，三年多啊，终于有机会自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营救（五）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刚才那个人，对你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到底说了些什么？”自己方才只听懂了一个大概，大致意思就是要给他们这些新来的卫兵安排食宿，可听懂的部分最多只占到了二三成，还有一大段没听明白，脱身之道或许就在名听明白的一大段中。 “他说你们是新招来的卫兵，要大飞头领要对你们集训，让我把这间屋子收拾好，你们今后要住在这里的。”小薇的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紧张，听起来另有一种动听。 “还有呢？”小薇说得这些自己基本已经听懂了，可那男子说的话，要比这部分内容多得多。 小薇的脸忽然红了，泪水一下子充满了眼眶，“剩下的都是在骂我，说我太笨，有爱偷懒，如果耽误了事儿” “好了，不用说了。”这个可怜的小丫头，竟然要把那男子对她的辱骂原原本本学一遍，看起来，在这个院子里，小薇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就连一个普通的枪手，都敢对她张嘴就骂，不过就是安排个活儿，还能带出一整套的责骂，在这帮人眼里，小薇只是个出气筒罢了。 男子的安排里面找不到脱身之道，要出院子，还得再想办法。“有没有办法从院子里出去？” 小薇眨了眨大眼睛，认真的想了起来，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呼，自己偷偷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见两名男子合力将一个大木箱放在地上，木箱盖子掀开，里面是一支支47。不会吧，刚招来的新兵就配枪，这大飞的家底也太阔绰了吧？ 两名男子把木箱运来后便转身离去，四个孩子围着木箱，看着里面的自动步枪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带队的男子拦在众人面前，大声的说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小薇就是自己的翻译，既然有翻译在，那就不去费神理解那叽里咕噜的缅甸语了。 “他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大飞首领的贴身卫士了，作为贴身卫士，首先要有的是忠诚，要时刻牢记，首领的性命比你们的性命重要得多，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资格拿起箱子里的枪。”小薇尽量让自己的翻译准确无误，连一个字都不敢差。 原来是新人第一课，绝对忠诚，不错，这是主人选狗的首要标准，会不会咬人只是第二位，随时做好挨主人踢的准备，挨了踢还得摇着尾巴感恩戴德才是第一位的。那些步枪不过是马戏团里训狗用的骨头棒子，摆在一边，你得表现的像是一条好狗，才能过去舔一舔。 一支支崭新的步枪摆在面前，却连摸一下都不行，旁边的孩子们明显有些失望，却又不敢出声反对，只能眼巴巴看着箱子里五黑的步枪和步枪旁边压满了子弹的弹夹，默默在心里留着口水。 院子里的一幕幕在继续，小薇忠实的继续充当翻译，“在大飞首领确定你们具备了使用步枪的忠诚之前，会对你们进行培训考察，在这个期间，你们会拿到你们人生中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武器。” 随着小薇的翻译，那名男子将手伸进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帆布包扎而成的包裹，随即把包裹放在地上，伸手拉开，里面摆放着五把匕首，是47用的军刺。阳光下，磷化处理的表现闪烁着冷冷的寒光。好啊，能拿到这样一把军刀，也不算手无寸铁了。 孩子们失望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光亮，没有枪，拿一把刀也不错，而且这一柄柄匕首闪着寒光，一看就是上好的钢材打造，那深深的血槽透着渗入骨髓的杀意，还没有拿在手中就让人热血沸腾。男子一声令下之后，孩子们欢呼一声扑了上去，顷刻间，摊开的帆布上便只剩下一支军刺。 好啊，看来那支军刺是属于自己的。47军刺，既可以用作47突击步枪的刺刀，也可以做匕首使用，那二十厘米长的刀身，配上中央的血槽和单边开刃，杀伤力绝对不亚于7军刀，这样的武器握在手里，虽说还是没法儿和对手手中的47抗衡，但总算比赤手空拳强得多吧。 拿到军刺之后的男孩子们个个兴奋异常，围在那名男子身边问长问短，院子里显得热闹了许多。 “他们在说什么？”院子里嘈杂不断，小薇的翻译却停了，看来这个小姑娘以为，她的任务只是翻译那带队男子的话，自动将孩子们的喧闹忽略了。 “那个个头最高的大哥哥在提问题，说他们临时被选进来，家里都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回家和家里的人说一声。而且既然要在这里吃住，还得回家带些换洗衣服之类的东西过来。” 机会来了，只要大飞能把这些孩子们放回家报个信，自己就有机会从院子里混出去，不过要带着小薇一块儿走，倒是有些难度。 带队的男子对孩子们的提议显然并不赞同，一边大摇其头一边说个没完，小薇急急忙忙翻译着，“回家报信的要求被拒绝了，不过可以给家里写信，大飞首领会派人把信送过去，送信的人人除了送信之外，还会帮大家帮生活需要的东西带回来，不仅如此，还会把身为大飞首领卫兵的第一个月薪酬带给加人。他还让大家放心，给大飞首领当卫兵，薪酬是很丰厚的。” 不能回家报信显然对这些孩子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看来在这个贫困的山村里，能混进大飞的团队，实在是一条不错的出路。看着孩子们听到报酬时兴奋的样子，自己感到一丝悲凉这，就是战乱之地的悲哀，几个小钱就能收买一个孩子的自由和前途。 不能以报信为由混出去，那就得找别的方法，“大飞会派谁出去送信？”这样的活儿属于临时摊派的打杂，本来就没有人愿意干，跟何况还得帮这些孩子往回带东西，那就不只是打杂了，还得当搬运工，这种活儿，这个院子里的人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就算没办法被摊派到头上，也得带几个帮手去做苦力，如果自己和小薇能混到帮手的行列中，事情就简单了。 “我估计还得是板牙叔叔。” 板牙叔叔？自己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名正在喋喋不休向孩子们训话的男子，男子嘴巴一开一合，两颗硕大的板牙显得格外醒目，看来这个人就是小薇口中的板牙叔叔了。想必这个长着板牙的男子在院子里地位不高，这些打杂的活儿估计都会落到他脑袋上。 “他有没有可供驱使的手下？” “没有，”小薇脸上显出一丝愁苦，“这个院子里他只能指挥得了我，有什么活儿都会让我给他干。” 太好了。“等会儿如果他要带着你一块儿出去，千万别拒绝，只管跟他走就是。” 小薇点点头，这一点不用提醒，别人让她干什么，她只能乖乖跟着，别说拒绝了，哪怕是动作稍稍慢一点，都会被劈头盖脸骂个没完。不过，被派到院子外面干活，以前还真是没有过。“我要出这个院子，需要胖婶同意，不知道板牙叔叔能不能说服胖婶。” “胖婶是什么人？”自己的脑子里马上想到了方才平房里爆发出的那阵尖利刺耳的女声，听起来这位胖婶不是善茬儿，地位只怕在板牙之上，板牙要找她要人，十有得碰壁。 “胖婶是大飞首领的远房亲戚，我是归她管的。” 居然是大飞的亲戚，心中一转念，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用小薇操控十三号，是大飞的秘密，这件事一旦传到猎日基地耳朵里，等待大飞的一定是灰飞烟灭的灭顶之灾，所以，小薇的身份一定要严格保密，所以才会安排亲戚来管控。这么一来，指望着这个人把小薇放出院子，就绝无可能了。 “你说的那个胖婶是在隔壁房间里吗？” 小薇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看来这个胖婶在她心中，已经成为妖魔的化身了。 “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这个胖婶是一个障碍，必须把她先解决掉。 闪身出了房间，贴着墙根悄无声息的走着，板牙已经带着孩子们找地方写信去了，院子里除了机枪掩体后面正在打瞌睡的两个枪手，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走进隔壁房间这一段路程，走得异常顺利，就算有人看到了自己也没关系，打扫房间过程中难免会出来找些应手的工具，不会有人怀疑的。 踏入房间，目光四下扫过，这是一个里外套间，外间空无一人，里间房屋中隐隐传来电视机的声浪，看来这位胖婶，此刻正在平房里间看电视，在这么一个破村子里居然有电视看，大飞对他这个远方亲戚还真够关照的。 轻轻走到里间，正对里间房屋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前一张沙发背对着房门，一个女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从门口看过去，只能见到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后脑勺突兀的高出沙发靠背。快步上前，举手对着女子的右侧颈动脉劈下，连续两击，对付胖子，一定要考虑到颈部肥肉对冲击的缓冲。那女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击打颈部大动脉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是快速致人晕厥最有效的方法。 电视荧光屏的光亮下，胖婶那一张肥脸显得安详得很，看起来就像是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一样。顺利，第一个障碍成功解决。 迅速从胖婶的房间抽身而出，刚回到打扫了一半的空房间，板牙便紧跟着自己的脚步走了进来。房间清扫的进度显然没能让板牙满意，一串愤怒高亢的缅甸语脱口而出，看小薇在四溅的口水星中不住发抖的样子，自己心中的怒火不由一阵阵涌动。板牙啊板牙，我都已经打算饶你一命了，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恐怕我得改主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营救（六）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板牙的愤怒来自于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差事，不出所料，作为这个院子里地位最低的枪手，外出送信c发放薪酬以及帮新来的卫兵从家里带东西的差事，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脑袋上。送信c发钱都没什么，无非是跑跑腿的事儿，可帮着带东西，就要出苦力了，要把五个孩子的换洗衣服c被褥枕头带过来，绝不是个简单的工程，还得动用小推车，妈的，看来大飞真的把他当成差役了。 一腔怒火和不满没有地方发泄，小薇就成了自然而然的出气筒，至于房间打扫的进度时快时慢，和挨骂没有必然的联系。一番张牙舞爪的责骂之后，板牙的火气稍稍小了些，毕竟，对着一个不会反抗的靶子发泄也没什么劲，该干的活儿一点儿都少不了。 撒气撒完了，开始抓壮丁，抓壮丁的语气要比找出气筒的语气友善有些，不过依然是颐指气使，无非少了些辱骂的字样罢了。 自己在旁边埋头认真扫地，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使劲捕捉着从板牙最里边说出来的每个字。小薇虽然在身边，可已经不能给自己当翻译了，要搞明白板牙说了些什么，只能靠自己那三脚猫的缅甸语水平了。好在板牙要说什么，自己已经大概有个预测，这样听起来就容易得多。果然，板牙开口就要求小薇一块儿去干活儿。 板牙刚说完，小薇便带着哭腔说了些什么，小薇说的东西自己基本上听不懂，但猜也猜得到，是在告诉板牙，她要想出去，得经过胖婶同意。板牙似乎对胖婶颇为忌惮，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拉个童工的渴望完全战胜了对胖婶的忌惮，那犹豫在脸上只闪了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下达了一个简单的命令。这个命令自己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而起让自己大大松了一口气，命令很简单“你去和她说”。 真是万幸，板牙竟然真的让小薇自己去和胖婶开口。自己之所以提前把胖婶打晕，其实是在赌板牙不会亲自开口要求胖婶放小薇出去和自己干活，之所以这么推测，完全是基于自己对板牙和胖婶之间地位的评估，板牙是院子里底层的枪手，胖婶却是大飞的亲戚，两人的地位相差甚远。地位低的板牙，要张嘴向地位高的胖婶要人帮忙，就算胖婶同意小薇去给他做苦力，只怕也得捎带着给板牙来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数落。如果自己猜得不错，板牙一定会让小薇自己去和胖婶说，自己则像没事儿人一样躲在一边，胖婶要同意了，他多个苦力，胖婶要不同意，挨骂的人也是小薇，不是他板牙。仔细想想，自己的方案其实危险得很，万一自己对板牙和胖婶的地位评估出现差错，板牙直接去找胖婶要人，那就穿帮了。好在老天帮忙，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设想向前推进。 板牙按照剧本忠实的扮演者自己的角色，剩下的事儿就得看小薇够不够机灵了。眼神飞快向小薇闪了一下，眼光抬起之处，恰逢小薇的目光看向自己，自己微微点点头示意，小薇显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跑着出了屋子，直奔隔壁而去。唉，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告诉小薇自己已经打晕了胖婶，希望小薇够机灵，别被晕倒的胖婶吓傻，那样就彻底搞砸了。 随着噼噼啪啪的轻巧脚步声，小薇很快就跑了回来，自己一眼就看出那张小脸上有一丝慌乱，不仅是脸上的神色慌乱，连向板牙回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声音颤抖归颤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破绽，“胖婶同意了。” 小姑娘不错，够机灵。 小薇带来的消息让板牙心中异常欢喜，以致于他彻底忽略了小薇语气中的颤抖，即使注意到，他也不会觉得异常，因为这个小女孩，平时过的就是挨骂受气的日子，哆哆嗦嗦是常态，语气颤抖根本就算不得异常。既然胖婶同意了，那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小丫头就是自己的壮劳力了，板牙咧着大嘴，嘴里的板牙显得更加突出，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便里去了。 “他说什么？” “他去找小推车，让我在这儿等着，一会儿他在外面叫我，我就跟他一起走。” “村口的靶场你知道吧？” 小薇努力点点头。 “出去以后，你要找机会跑到那个靶场附近，我回到那里找你。” “找机会？”小薇彻底懵了，找机会，怎么找机会，板牙盯着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跑得掉？ “不用担心板牙，到时候他自然顾不得管你，等他一走，你就跑。” 会这样吗？小薇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他有什么能耐，能让凶神恶煞的板牙叔叔不盯着自己。不过方才自己在胖婶屋里已经看到胖婶的样子，像睡着了一样人事不省，他既然能把比板牙叔叔还凶的胖婶弄成那个样子，或许真的有本事能让自己从板牙叔叔指缝里溜走。 板牙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小薇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一刻也不敢耽搁，快步跑了出去。 板牙离开了院子，意味着那四个孩子已经完成了写信的工作，果然，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了孩子们的声音，四个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又围在那装着步枪的箱子旁边，艳羡的看着箱子里的47，恨不得马上拿在手里比划比划。可方才板牙已经说了，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枪的资格，虽然板牙外出办事了，可余威犹在，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敢向箱子伸手的。 暗暗估算着板牙离开的时间，三分钟，这个时间刚刚好，还没有远到听不见枪声的地步，是时候行动了。 从屋子里出来，装作和那些孩子们一样，走到箱子旁边，不过和那些孩子们不同，自己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拿出一支47步枪，顺手抽出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夹，咔擦一声装了进去。 旁边的孩子们吓了一跳，连忙从这个擅自动枪的小子身边躲开，是啊，这样的举动一定会被院子里的枪手阻止，而且随之而来的一定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痛骂，和马上要挨骂的人保持距离，绝对是明智之举。 院子里并没有四处巡游的枪手，喝骂声来自机枪掩体，掩体后两名机枪手正百无聊赖的磨着时光，每天坐在机枪后面看着紧闭的后门，除了无聊就是枯燥，好不容易见到有人不知死活的违反规矩，两人顿时来了精神。 机枪手的喝骂当然不会对自己有丝毫影响，自己眼角的余光向上一扫，看向了高墙上的角楼，能观察到后院的角楼只有北墙上那两个，喝骂声显然惊动了角楼里的枪手，原本在那两个角楼里的枪手先后走了出来，等到看清是新来的卫兵擅自摆弄武器，便笑嘻嘻站在墙头，等着看好戏。机枪手无聊，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闲来无事看机枪手收拾新人，总好过无休止的盯着外面太平无事的街道有趣得多。 太好了，行动就在此刻。47枪口抬起，枪声骤然爆响，一个短点射，东北角楼旁边的枪手一头栽了下来，枪口迅速移动，又是一个短点射，西北角楼的枪手刚刚把枪从肩膀上取下，脑袋就在枪声中爆出一团血雾。再看那四个小孩，在枪响的瞬间便逃得无影无踪，生活在战乱之地，又守着这么个武装团伙，村里的孩子们早就学会了听到枪声就躲避。 枪口迅速左右移动着，南墙角楼中的枪声闻声而动，顺着围墙赶来，无一例外在枪弹点名下应声而倒，而自己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机枪掩体中那两名机枪手。 勃朗宁重机枪在射击之前需要安装弹链，副机枪手手忙脚乱的将弹链塞入机枪，机枪手使劲拉动枪栓，好了，射击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这支重机枪，该归自己使用了。手中的突击步枪调整方向，两名机枪手的天灵盖被762毫米步枪弹掀飞，随着枪响，自己已经跃入机枪掩体，迅速将机枪枪口调转，指向小楼。 高墙上的敌人已经消灭干净，剩下的威胁将来自小楼内，按动扳机，勃朗宁2对着小楼，打出点五零弹雨。三层小楼在弹雨扫荡下砖石横飞，大口径枪弹轻松的击穿砖墙，在这样的重火力武器面前，区区一堵砖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滚烫的黄铜弹壳雨点一般落下，噼里啪啦打在自己脚下的土地上，眼睛在地上一扫，脚边居然还有一个弹药箱。弹链上的子弹快要打光了，看看弹药箱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吧。脚尖一挑，弹药箱的盖子被踢开，里面是一枚枚圆滚滚的手雷，型，二战期间美军装备，不错啊。 松开重机枪的扳机，弯腰抓起一枚手雷，拔掉保险栓，扔向小楼，手雷准确的投入二楼一个窗户中，爆炸瞬间响起。一个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连五枚手雷，分别投入分布在不同楼层的房间。五声爆炸之后，重机枪声再度响起，这次的目标却转向了北墙上的小门，几声枪响，小门已经无影无踪。 随即调整枪口，继续向小楼开火，好了，是时候逃走了，等子弹打光就撤离，现在院子里的人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火力攻击中回过神来，再拖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章 营救（七）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勃朗宁2震耳欲聋的枪声在院子里回荡，小楼里的中枪人员的惨呼，督促反击的嘶吼，被点五零弹药爆炸的声音彻底掩盖，整个院子里仿佛除了自己在开火，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但自己清楚的知道，这是错觉。这一轮凶猛的重机枪火力，对敌人造成的杀伤一定不小，可要说能把院子里的武装力量屠戮干净，那是绝不可能的。 对面的小楼里，应该是不会藏着人了，那些能在第一轮攻击中活下来的枪手，现在一定已经从地狱一般的小楼残骸中躲了出去，蛰伏在前院，只等自己这边枪声一停，就从小楼两侧包抄过来，对自己来一场左右夹击。不过，这样的夹击不会在枪声停歇的瞬间就展开，毕竟，能活下来的枪手，都个顶个的老奸巨猾，在确认自己弹尽粮绝之前，是绝不会露头的。所以，子弹打光之后，自己至少有三十秒的时间从这里撤离。 三十秒的时间，逃出这个院子足够了。可别忘了，从这个院子逃走并不算胜利，还要顺利到达村口，找到小薇，撤离这个村庄。自己在院子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村子里的游动哨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像扑向臭肉的苍蝇一样向院子蜂拥而来。同时，只要自己一出院子，院子里残存的敌人一定会红着眼睛对自己穷追猛打。这一路上，注定是一个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局面，必须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要打硬仗，一定得有弹药，可惜自己光着膀子，能装得下弹药的，只有工装裤的几个大口袋，没办法，竭尽所能吧。这三十秒之内，自己不仅要撤退，还要搜集弹药，这么看来，时间还真不宽裕。 枪膛中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勃朗宁2的子弹打光了。迅速弯腰，从弹药箱中摸出手雷，一枚，两枚，三枚，一个大口袋只能放得下三枚。拿出第四枚手雷，拔掉保险栓，扔进弹药箱。 飞身跃出掩体，路过摆在院子中间那个放着突击步枪的箱子，顺手从里面拿出两个弹夹，装到另一侧裤子口袋里，可惜，裤子口袋太小，只能放得下两个弹夹。 只能武装到这个程度了，把肩头的47顺过来，退下还有一半子弹的弹夹，从箱子里拿一个新弹夹装上，在短暂的安静中冲出院门。脚步踏出院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阵巨响，自己扔到弹药箱里的手雷爆炸了，爆炸的手雷引发了殉爆，院子里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弹片横飞的人间地狱。这一场爆炸至少能给自己争取到一分钟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此刻对自己来说，就算是一秒钟，都可能导致战局突变，形势逆转。 刚踏出院子，便听到左手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夹杂着阵阵大呼小叫，是回防的游动哨。现在的局势，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孤身一人，反而是在小巷子里打遭遇战对自己更为有利。47已经从背后拉到身旁，右手握着枪柄，左手按在枪管上方，这样的射击姿势，可以有效的把后座带来的枪口上扬压到最低。 脚下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肩膀和手腕放松，让枪口的转向尽量轻松自如，目标出现在自己视野的瞬间，调动最小范围的肌肉，做出准确的反应，用最快速度完成调整枪口，开火射击的动作，每扣动一次扳机，就是一个准确的三发点射，弹着点准确的集中在目标的头部，敌众我寡，不能给敌人开枪的机会，直接把脑袋打爆，是最保险的做法。 村子里曲曲折折的小道简直就是不请自来的救兵，匆匆赶来的敌人总是在弯道处刚刚露头就被打碎了脑壳，从院子到村口，自己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具具只剩下多半个脑袋的尸体。转过两个拐角，在第三个路口，终于见到了板牙，板牙张着嘴，抱着47，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从自己枪口射出的子弹准确的穿过那标志性的大板牙，几乎削掉板牙的大半个脑袋。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如自己所料，密集的枪声成功的让板牙抛下了小薇。不过现在还不能松劲，要知道，带着一个小女孩撤离的难度，比自己独自撤退，至少要高出一个数量级。 背后传来枪声，院子里的人已经醒过神来，追兵将至。自己可以在巷子里找一个角落隐蔽，守株待兔，等着对追兵开火。可是，村内的小路四通八达，自己只要停住脚步，就有可能被人抄了后路，仅靠一支突击步枪身陷重围，最后的结果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不能停，必须冲，而且要加快速度，和小薇会合，然后把小薇带出村子，只要进了村子对面的丛林，就算成功了一半。 那片平整的开阔场地终于出现在自己前方，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一句咒骂在心中响了起来，看来，事事顺利真是不可能的。原本空荡荡的靶场，突如其来的多了一个沙袋组成的掩体，那两个本来守在村口的枪手，此刻正藏身在沙袋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村庄的方向。看来这个武装团伙对突发事件是有应急预案的，不是出了事儿就一窝蜂的往回跑，有的哨兵是需要就地固守的，真是倒霉，村口这两个恰好就是就地固守的哨兵，不仅是就地固守，还用沙袋搭起了临时工事。 心头不由一紧，眼睛飞快的四下观察，小薇呢，按照自己的要求，小薇需要逃到这里来等着自己，这里的哨兵没有离开岗位，那小薇岂不是正好撞到了人家的口袋中吗？ 脚步慢了下来，现在的局面和在小巷里不同，在小巷里和敌人遭遇，自己是有备而来，敌人是措手不及，现在倒过来了，敌人守株待兔，自己则是那只拼命奔向树桩的兔子。要控制和敌人的距离，只要距离足够远，就算敌人开火，也不会被首发命中。 掩体后的枪手显然发现了从村子里跑来的这个孩子，孩子的手中还握着47，不过突然出现的这个孩子没有引来铺天盖地的弹雨，相反，其中一名枪手居然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大呼小叫，听语气，不是在喝令自己站住，而是让自己快点儿过去。 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这两个哨兵正是刚才打靶时值守的哨兵，他们认出了自己，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大飞新选的卫兵。作为大飞的贴身卫兵，在大本营枪声大作的当口跑到村头，十有是来传达领导的最高指示，那可是标准的首领特使啊。听声音，枪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想来敌人一定在特使身后穷追不舍，情况危急，自然要赶快把特使招呼到安全所在。 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那就来个将计就计，小跑几步，沙袋搭成的掩体已经越来越近了。身后除了枪声，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追兵也越来越近了，时间不多了。当沙袋后另一名哨兵也按捺不住起身向自己打手势催促的时候，自己手中的47果断打出两个三发点射，两团血雾喷起的瞬间，一声稚嫩的女孩哭喊无法抑制的传了出来。声音来自于沙袋后方，那是小薇，看来她逃到这里之后便被那两个哨兵拦下，安置到了沙袋后面。 身后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清楚了，距离沙袋还有至少三十米的距离，深深吸一口气，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完成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看来，想在追兵到来之前逃走是不可能了，不过，至少可以在被子弹追上之前躲到沙袋后面。距离沙袋五米，三米，起跳，跃入沙袋掩体后方，转身，将枪口指向村口，对着刚刚从村口露头的人群开火。这次不再是短点射，而是死死扣住扳机的连发，将弹夹内剩余的十二发子弹，在瞬间全部倾泻而出。 突如其来的迎头火力，成功将追兵全部逼入小巷内，随着咔哒一声脆响，弹夹里的子弹打光了。退出空弹夹，装上新的，枪口继续指向前方，沉住气，等着。这个位置真不错，前方共有五条小道进入村庄，这五条小道在靶场的空地前方汇集，守在这个沙袋构筑的掩体后面，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可惜自己只有一个人一支枪，如果十三号在旁边，就真的能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现在，自己一个人封锁五个路口，结果一定是顾头不顾腚，好在到目前为止，只有一条小道上有敌人的踪迹，靠一支枪还控制得住。不过别指望这种局面能持续太久，敌人不是傻子，在一条路上受挫，分头包抄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了。 死一般的宁静中，身边的啜泣声也压低了许多，自己的眼光一扫，看到小薇正所在沙袋后的角落里，双眼惊恐的看着面前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尸体，嘴里紧紧咬着小手，抑制着要脱口而出的哭喊。对这个小姑娘来说，枪声已经够吓人的了，现在除了枪声，还加上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闭上眼，别看。”自己尽可能让声音显得柔和，在猎日基地这些年，连说话都少得可怜，也不知道自己认为柔和的声音，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是什么感觉。 短暂的寂静被试探着露头看情况的枪手打破了，一张皮肤黝黑的面孔从墙壁后探出的瞬间，自己的枪响了，子弹已经不多了，这次不能在奢侈的打出点射，只能用单发，762毫米弹头准确的打进了那张面孔的正中，感谢猎日基地的魔鬼训练，让这支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在自己手中精准得如同激光制导武器一般。 这一枪引来了一阵杂乱无章的开火，两支步枪从墙壁后伸了出来胡乱打着连发，这样的射击只能把菜鸟轰到掩体里，对自己来说，这种漫无目的的开火没有任何作用。保持准备射击的姿势，腮部紧贴步枪枪托，眼睛透过缺口和准星盯着前方，五十米距离的精准射击，对自己来说不是问题。 当相邻的路口也伸出枪口开始射击的时候，自己深深叹了口气，敌人已经开始包抄，自己撤不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营救（八）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敌情不明就贸然行动，这个方案太冒险了。”听着回忆的画面中渐渐在四周响起的枪声，许正阳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鹰，老虎沟一场枪战，他已经见识到了老鹰的兵行险招，但看到这个家伙在八岁的时候就这么胆大妄为，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敌情不明？我倒要听听，就那么个情况，你都看见了，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做到查明敌情？” “你都已经进到院子里了，随便走一圈就能摸清敌人的兵力，再说了，除了用重机枪猛轰，就没有别的好办法拿下那座小楼。”许正阳一边说一边摇头，他是真心觉得老鹰的做法太鲁莽，如果是他，一定会耐着性子好好查看一番，找一个更稳妥的方法来动手。 “你说的对，可是你再好好想想，我那儿有那么多时间去彻彻底底的侦查？”对许正阳的指责，老鹰丝毫不能认同，自己只有半天的时间，到了下午就得回到训练场，哪儿来得及像常规行动一样搞侦查？ “没有时间是理由吗？别忘了你的任务，人家十三号说得很清楚，你的任务就是潜入侦查。对于大飞那帮人来说，他是熟面孔，只要在村子里露面就会暴露。之所以找你帮忙，也只是因为这一点，你倒好，越俎代庖，干脆要动手救人。这还不是莽撞吗？”经过了南京路一场恶战和填鸭式的回忆，现在的许正阳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高中生，讨论起战术得失来已经头头是道了。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小院子就是个堡垒，如果我侦查一圈走了，下次根本没有机会进去。连进都进不去，还怎么救人？那种形势下，我的决定就不叫鲁莽，那叫当机立断。” “笑话，谁告诉你这一回必须把小薇救出来了？时机不到可以再等，可是万一出了差错，送了小薇的性命，你怎么和十三号交代？”许正阳看着满不在乎的老鹰，越想越气，当初在老虎沟就是这样，这个老鹰，完全不管方舒是不是有可能在敌人手上，抄家伙大杀四方，自己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心如油烹的焦虑，那种子弹横飞的险境，根本无法保证方舒的安全，而老鹰，显然也没把方舒的安危放在心上。一想到这里，出口的话就带了气，“不过在你眼里，恐怕小薇的安危根本就无足轻重吧？” “你”一贯玩世不恭的老鹰竟然被激怒了，眼睛一瞪便要开口反驳。 “许正阳，你错怪老鹰了，”刀锋伸手拉了一把老鹰，生生把老鹰差点儿出口的咒骂堵了回去，“老鹰之所以选择马上动手，是亟不可待的要把小薇救出去，那不是不在乎小薇的安危，而是不愿意看到那个小姑娘继续待在那里受苦。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 刀锋出言相助，老鹰历来是不屑一顾的，这次却一反常态的脸色转和，可一听到“关心则乱”四个字，眼睛又是一瞪，一扭头不再盯着许正阳，而是转向了刀锋，“关心则乱？你是说我乱了？你也认为我当时的决策是错的？” “你看看你，”刀锋看着圆睁双目，似乎要扑上来撕咬自己的老鹰，苦笑了一下，“老鹰啊老鹰，你就不能收收你的傲气，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而刚刚的回忆，等于是让我们再经历了一遍，说句实话，如果是现在的你，还会选择刚才的方案吗？” 老鹰眼中的怒气一下子平息了，沉默片刻之后说道：“说句实话，那个方案是有些冒险。要是能再有些耐心，好好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会。” “你肯承认就好，”刀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个比驴还要犟的老鹰，破天荒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看来这一年多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间让老鹰有了变化。“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能在那么仓促的情况下想出这么个大闹天宫的办法，已经不错了。” “这也叫不错？”对于刀锋和老鹰的一唱一和，许正阳显然很是不满，“一支47对四面八方的敌人，还带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小女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带着她脱身。” 看着病床上许正阳安详的面孔，方舒却一点儿都平静不下来。是啊，现在的许正阳看起来就像个熟睡的大男孩，可谁知道那脑电监护仪上平稳的波形会在什么时候像抽风一样乱动呢？第一轮关键词已经用完了，肖长远却依然在絮絮叨叨说着和许正阳无关的故事，没错那个十三号或许和许正阳的过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集中精力直奔主题，说许正阳的过去，那些旁枝末节，还是快点儿绕过去的好。 “肖叔叔，咱们是不是重点说说许正阳的过去？别的事儿咱们等许正阳平安醒来再细细说也不晚。”看肖长远兴致勃勃的回忆着贺东海的讲述，周小唐和高国庆一个个听得兴高采烈，自己如果不开口提醒，不知道这场评书要讲到什么时候。 “别着急，我保证，这个故事和你的许正阳有莫大的关系，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故事，许正阳在贺东海眼中将永远是个无情冷酷的杀人工具，贺东海也绝不会对他多关注分毫。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也不会发现他就是老鹰的孩子，而他也将和之前那些猎日基地学员一样，最终成为一部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 听到肖长远居然用了“你的许正阳”这样的词，方舒不由脸上一红，既然肖叔叔都这么说了，那就耐心的听着吧。 “发现了十三号的秘密，我就开始对他多加关注，按照训练安排，第二天应该是十三号那一组人充当观察组，既然是观察组，就只能待在观察位置上，也就是说，得始终和我在一起，就没有溜出去的机会。所以说，这一天，他只能乖乖待着，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不过对这帮孩子，我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从训练开始，我就一直盯着十三号，防着他搞花样，等到训练进入接近中午，我看他始终专心致志拿着望远镜在那儿仔细观察，才慢慢放下心来。 “本来以为当天的训练就这么平平安安结束了，可我总是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老觉得会有事情发生，那种感觉本来只是模模糊糊说不清楚，可等到我用望远镜搜索了整个山坡之后，终于明白那种不安来自何处，那个山坡上少一个人。 “我拿着望远镜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最终确定我的发现是准确的，山坡上少一个人。看着十三号在旁边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这小子原来根本不是独自行动。可那个人会是谁呢？猎日基地的铁规之下，什么人敢冒着被基地处决的风险帮十三号做事呢？ “我把潜伏小组的名单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瞬间把目标锁定到了一个人身上七十二号，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如此胆大妄为。对这个孩子，我是没什么好感的，不过如果真的是他在出面帮助十三号，倒说明他还有点儿情义，毕竟，在猎日基地，肯为别人出头的人，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虽然不知道七十二号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从训练场溜走的，不过到接近中午才发现他不在，想找出他的踪迹，那就没什么可能了。再说了，我也不打算把他找出来，我只要装聋作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就算是帮了这两个小子天大的忙了。 “为了保证训练效果，我们每天都会换训练场地，其实换来换去，不过就是在附近几个山头的不同山坡上来回的转罢了，当天我们的潜伏场所，和那个村庄的距离很近，翻过山脊就是村边那条小河，距离近到连那伙武装分子在靶场打靶，我们这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刚开始没什么异常，零星几声47的枪声，一会儿就停了。可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出了问题，停息了很久的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显然不再是47特有的清脆，那沉闷的感觉，像是勃朗宁重机枪。听起来还是连续射击，不像是打靶，更像是火力覆盖。 “听出异常的显然不止我一个人，我偷眼一看，十三号的脸色已经变了。其实我知道，在这个训练场上训练的猎日基地学员，哪一个都能听得出正在开火的武器是勃朗宁2，只不过真正关心这个变化的，只有十三号一个人罢了。 “重机枪的嘎嘎声中，还有手雷爆炸的声音，毫无疑问，这绝不可能是练习，村子里打起来了。不用问，肯定和莫名其妙消失的七十二号有关，这小子还真有一副泼天大胆，一个人就敢挑一个村，不过这种大胆，简直可以和愚蠢画等号，恐怕七十二号这个小魔头，是不会再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了。说句实话，当时我倒是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十三号的想法似乎和我不一样，重机枪声刚一响起，他就开始坐立不安，但还能装模作样举着望远镜到处看看，等到手雷爆炸的声音传来，他连举起望远镜的心情都没有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作为一个猎日基地的学员，只要他有离开观察位置的举动，教官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制服，甚至当场格杀。 “看到十三号坐立不安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猎日基地的孩子们个个油盐不进，对教官戒心重得很，平时和教官连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要获得他们的信任，根本就不可能。连基本的信任都建立不起来，根本就别提解救这些孩子了。而现在，如果我出面帮了十三号和七十二号，会不会能得到这两个孩子的信任呢？我当时觉得吧，七十二号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生瓜蛋子，捂不热的，只要能争取到十三号，我就算打了个大胜仗。 “所以，当手雷爆炸声一停，重机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决定出手，帮他们一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营救（九）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说句实话，猎日基地对学员的管控，其严格程度绝不亚于纳粹集中营，平时在基地里，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训练，每个学员都在严密监控之下。刚到猎日基地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些所谓的生活教官和大学里的宿舍管理员一样，就是看个宿舍，最多再进一步，盯着学生们按时熄灯休息。可事实证明，我是大错特错。 “猎日基地的生活教官，地位要比我们这样的教学教官要高，我们这些教官负责的只是传授实战技能，而生活教官负责的，则是磨掉基地学员的个人情感，把他们培养成只对猎日基地绝对忠诚的机器。这些教官，都是功成身退的基地佣兵元老，他们的眼睛不是一般的毒辣，那一双双眼睛，不仅盯着学员们的一举一动，连教学教官的异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在基地里，我这个教官，基本没有自由发挥的余地。 “俗话说百密一疏，这个道理还真是不错，猎日基地看似如同铁桶一般坚固，可终归还是有漏洞，最大的漏洞就是外出训练。根据惯例，基地学员外出训练没有生活教官随行，学员一旦被带到基地之外训练，带队的教学教官便掌握了绝对的控制权，从组织教学到管理学员，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样的安排本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猎日基地的教学教官，也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有他们盯着这帮学员，是不会出问题的。不过如果带队的教官本身有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而我，恰恰就是个有问题的教官。 “要出面帮忙，对我来说并不算难，毕竟我是这个训练场上的最高指挥官，而猎日基地的这些孩子，已经习惯了对基地教官的绝对服从，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质疑。不过既然要通过这次出面帮忙把十三号拉过来，那就不能是偷偷摸摸的，至少得让十三号知道，我这个教官是值得他信赖的。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也不难，只要带着十三号一起去就行了。 “把学员带离训练场，这种事绝对不常见，但为这样的举动找理由，也不是太难。我找的理由就光明正大为接下来的实弹狙击训练寻找场地，为了确保训练效果，需要携带狙击步枪进行实地检测，身为教官，怎么能背着弹药武器望远镜那么辛苦的在山坡上爬来爬去呢，自然要找一个倒霉蛋儿帮忙背东西，十三号就是我找的那个倒霉蛋儿。 “被我点名随行的时候，十三号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跟我一起走，就意味着时时刻刻被我拴在眼皮底下，一点儿耍花样的机会都没有了。要知道，他的心早就飞到翻过山脊的那个小村庄里了。 “我从随行的装备车上拿了两支14改装的狙击步枪，又拿了十个弹夹，把其中一支步枪和五个弹夹给了十三号，接过武器的瞬间，我清楚的感觉到十三号愣了一下，这小子够聪明，如果真的只是简单的训练前场地勘察，根本不用带两支枪，当然，更不需要带那么多弹药了。每人一个基数的狙击步枪子弹，这绝对是要打仗的节奏。 “带着十三号，我径直翻过了山脊，顺着山坡直冲而下，找了一块可以藏身的岩石卧倒，直接将14架到了石头上，指向了村口。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向十三号看一样，不过我敢肯定，十三号脸上肯定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从我们的位置向下看，村口那片靶场空地尽收眼底，远远的能看到靶场中央多了一个沙包构筑的掩体，掩体里有人正在向村口开枪。透过望远镜，我清楚的看到了掩体中七十二号那张冷峻的脸。 “空地上的战局一目了然，七十二号的处境是典型的死局，对面村口那些曲曲折折的小路上，正在有人蜂拥而来，想靠一个人压制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来犯之敌，根本就不可能。现在的局面，七十二号只有一个选择，撤退。以他的速度和战术动作，一边退一边回头射击，根本没有问题。不过看起来，七十二号没有一点点要撤退的意思。坚守明明是死路一条，这小子却死战不退，难道是战术选择上出了问题？不应该啊，别说是七十二号了，就连猎日基地最差的学员，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随着望远镜的镜头四下移动，我看到了蜷缩在七十二号脚边的那个小女孩，我一下子明白了，七十二号之所以没有撤退，是因为带了一个拖油瓶。这小子，居然肯为了一个小女孩将自己置于险地，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血杀手吗？ “还不等我多想，耳边就传来14步枪的枪声，十三号终于按捺不住，抢先开火了。透过光学瞄准镜，从14枪口射出的762毫米北约标准步枪弹，可以精准的打入七百米之外敌人的脑袋，而对手手中的47，有效射程不过只有三百米，从我们所在的山坡向村口射击，简直就是打靶，一枪一个准儿，还不用担心敌人被敌人的子弹击中。 “既然十三号已经开了火，我也不再客气，两支14步枪远远从山坡上向下开火，村口的战斗在瞬间逆转。一场优势兵力围剿单兵的歼灭战，就这么被我们搅黄了。” 14枪声从背后响起的时候，自己感觉头皮都瞬间紧了起来，正面敌人四散包抄已经让自己应接不暇，再从背后来一股使用14步枪这样用于精准射击的武器，自己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但看到随着枪声倒下的是对面巷子里的人，自己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来的不是敌人，是援兵。 怎么会有援兵呢？知道自己去向的只有十三号一个人，而十三号是断无可能离开训练场赶到这里的，可如果来增援的不是十三号，又会是谁呢？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别管来增援的是谁，都是绝对的久旱甘露，又这一支14，不对，不止一只，是两支，太好了，有这两支14，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对付对面的枪手了。 身后的14打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如同一个高明的鼓手敲着沉着的鼓点，每次击鼓声后，总有一名枪手应声倒下，来的援兵是射击高手。在高手面前当然不能露怯，自己手中的47也欢快的叫了起来，三支步枪在村口上演了一场射击比赛，源源不断赶来的枪手乖乖缩在巷子深处不敢露头，因为所有胆敢将脑袋暴露在墙外的枪手，都在暴露的瞬间被打飞了脑壳。 当第二个弹夹打光之后，一种不祥的感觉忽然笼罩了自己，本能告诉自己，危险正在靠近。退掉空弹夹，将一个新的弹夹推入弹仓，用平静得如同聊天的语气对小薇说道：“等一会儿听我的口令，我让你跑，你就往山坡上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上了山坡找一个树丛藏起来，我马上就去找你。” 不绝于耳的枪声已经成功把小薇的惊恐转化为麻木，听着这个简单的命令，小薇重重点点头，眼前这个男孩就是她的主心骨，他让自己干什么，自己只管照办就是，不会有错。至于跑的时候会不会被开枪击中，跑到山坡上之后再怎么办，她一律不去想。 巷口已经再也见不到枪手的身影了，只有胡乱从墙后伸出来的枪口在盲目射击，这帮枪手看来已经黔驴技穷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搞形式上的火力压制，这种射击根本就构不成威胁。等等，还记得战术教官在课堂上讲过的话吗？让你的敌人看着一只手，而你用另一只手做别的事。不错，那些盲目的扫射，不过是这些枪手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一只手罢了。那么，另一只手在哪儿呢？ 一条条小道之间是鳞次栉比的民居，面向靶场的是民居的围墙。一丝细小的异样如同烧红的钢针一般刺痛了自己的眼睛，不远处的墙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小团模模糊糊的黑色，不错，这就是另一只手，枪手们正在民居的墙上挖射击孔。 “跑。”随着给小薇的指令脱口而出，自己手中的47再度喷吐火舌，射击的方向，是自己视线中那隐约出现的黑色。 47的短点射声中，小薇撒腿飞奔而去，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沉重，战局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对面墙壁上，任何一个位置都可能成为射击孔，而有了射击孔的墙壁，对手中只有突击步枪的自己来说，不亚于是一座小小的碉堡。不行，一定要抓紧时间撤退。可是，在小薇安全撤离之前，自己还不能走，自己只有一转身，那些射击孔中的枪支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火，小薇没有经过任何战术动作训练，来自背后的弹雨会在第一时间将她打成筛子。自己还得坚持，至少要坚持五分钟，要让小薇跑到六百米开外才算安全。 还有一个弹夹，不要紧，自己把射击间隔拉得长一点，撑五分钟，应该没问题。 这简直就是一场战争版的打地鼠游戏，哪里出现射击孔，自己的子弹就要射向哪里，好在背后的援兵也发现了异常，14开始追随着墙上的空洞射击，要是光凭自己一支突击步枪，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头脑中的时钟精准的走过了一百二十秒，还要坚守三分钟。忽然，一抹绿色从墙上的射击孔伸了出来，靠，是，这帮兔崽子，不仅有勃朗宁2，还有火箭筒。 小薇还没有到安全距离之外，决不能让火箭筒向她的方向发射，要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拼了。 猛然从掩体后站起身来，向着火箭筒的方向倾泻火力，身子则倒退着出了掩体，飞快沿着与小薇相反的方向，向山坡急退，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射击。 成功了，浅绿色的火箭弹转向了自己的方向，随着一声轰响，带着呼啸而过的破风之声，火箭弹向自己直扑过来，爆炸的气浪中，自己如狂风中的败絮，向山坡的方向飘落。 充斥天地的轰鸣声中，自己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战在即 1995年9月7日22：4022：50 西榆树湾检查站成为了搜捕行动的临时指挥部，康剑成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有些出神，这一天简直像做梦一样，而且是一场噩梦，每一件事似乎都突如其来，突然得让他应接不暇，都没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三名民警牺牲，全都是被枪杀，这样的恶性案件，不仅是在集安历史上没有过的，恐怕在共和国历史上也是罕见之极。 检查站外面的脚步声一阵紧似一阵，自己的车刚刚停在检查站门口，武警的车队就到了，而武警支队长朱长龙的猎豹越野车，已经领先自己一步停在了检查站门口。集安市公安局的民警牺牲，自己这个公安局局长到现场居然比武警支队长晚，而自己那遍布全市各处的民警，更是连踪影都没有，想想真是惭愧。 进检查站之前，康剑成直接到了案发现场，看到现场的民警各个红着眼睛憋足了劲，康剑成的心情才有了些许好转。民警是同仇敌忾的，之所以动作落在武警后面，和参战民警无关，是指挥调度的问题。一天之内三名战友遇难，已经彻底点燃了集安市公安局民警的斗志，这个仇一定要报，而且要由集安市公安局亲自报仇，如果闹到需要省厅出手的地步，这仗就算是打输了，那时候，集安市公安局在全省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 静静看着肖勇在现场指挥调度，一辆辆陆续赶来的警车开始在路面上充当路障的角色，一队队增援警力补充着正在逐步扎起来的包围圈，康剑成的心又是一宽，真是万幸，这个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不是无能之辈，能在这混乱之中理清头绪，让无序归于有序，就凭着这份本领，做这次行动的现场指挥都绰绰有余。 有这样的实战人才在一线部署，自己这个局长待在这儿就有些多余了，或者说有些添乱。这些年在省厅，康剑成对这一点有切肤之痛，每当有领导关注的重特大案件，省厅领导乃至省政法委的领导总要亲临一线，亲自听取侦查员的直接汇报，亲自在第一时间发布行动命令。可是，省厅领导也好，省政法委领导也好，毕竟不是行动专家，不是侦查专家，有的指令似是而非，有的则干脆离题万里，搞得各级中层干部手足无措。被这样的瞎指挥贻误战机的案子，每一件都让康剑成如鲠在喉。到集安市局上任之后，康剑成牢牢记住自己经受的教训，每有重大行动，多旁观，少说话，让一线指挥员放手行动，充分发挥熟悉队伍c熟悉技能的优势，自己这个局长，则安心充当船长的角色，把一把大方向就好。 今天也是一样，现在，自己的观察工作已经结束，结论很明确，肖勇这个现场指挥完全称职，自己可以向后退一退了，别在前方碍手碍脚。此刻自己的职责，是和武警支队长朱长龙确定搜捕策略，这件工作的岗位，在身后的检查站中。 飘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康剑成使劲摇了摇头，精力不济了，大战在即，自己的思想竟然一不留神开了小差。看着坐在对面的朱长龙，心中不由一阵羡慕，这条北方大汉，脸庞黝黑，两道浓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年过四十却没哟丝毫发福的迹象，身上依然带着训练场锻造的痕迹，这个家伙，即使早扛上了大校的肩章，也没有离开训练场一头钻进养尊处优的办公室。相比之下，自己这些年除了办公室就是会议室，腰上的赘肉都快要成了游泳圈了，想想当年在军队，自己也是训练场上的尖兵，现在在操场恐怕连三千米都跑步下来了吧？ 检查站的门被推开，肖勇匆匆走了进来。“康局，第一批外围警力已经部署完毕。”第一批警力包括封锁南京路的巡逻车c西榆树湾进城方向巡逻车组，数量虽然不多，但胜在距离近，就位速度快，加之都是巡警大队标配的武装巡逻车组，每辆车配备一长两短三支枪械，火力也足够强悍，这批警力足以在山包外围构建第一道封锁线。 “第二批什么时候到？”按照康剑成的指令，第二批到达的应该是就近的辖区分局河东分局和河西分局警力，这批警力虽然距离不远，但需要临时召集，发放装备，部署到位还需要时间。 “十分钟之内，”肖勇的语气坚定有力，好在今天晚上全局停休，各个分局都有备勤力量整装待命，大大缩短了召集时间，“第二批警力将被用于补充第一批警力组成的防线，随到随布置。” 康剑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向朱长龙，问道：“老朱，你有什么打算？”说到搜山抓捕，主力是武警，征求武警指挥官的意见是应有之意。 “还是老办法，你主外，我主内，你的人负责扎牢口袋，我的人上山打虎。”朱长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伸手在茶杯外边画了一个圈，说道，“我还会派出一个中队，编到你们的战线之中，关门打狗关门打狗，先得把门关好了，不然狗就该跑了。” 康剑成哈哈大笑，朱长龙为人生性豪爽，大战在即还不忘开开玩笑，倒是自己这个公安局局长，还是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反而没有这份镇定。一边笑一边对肖勇挥挥手，“好，就这么去办吧，告诉弟兄们，注意安全，今天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们的人不能再有事。” 肖勇应了一声，脸上却闪过一丝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说吗？”康剑成眼睛毒得很，一眼读懂了肖勇的表情。 “康局，刘局还在现场” 肖勇话说了一半，康剑成便明白了。刚才在山脚下，刘子强巴巴的跑来和他打招呼，他只是点了个头，连招呼都懒得打，抓捕行动被指挥成这个样子，他没有跳着脚骂街，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看来这个刘副局长没有摆正位置，估计还在以总指挥自居，要不然肖勇也不会因为刘子强在现场而面露难色。这事儿怪自己想得不周全，解除刘子强的总指挥职务，却还把这个主管巡警c刑警的副局长留在现场，肖勇只是个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主管副局长在现场待着，他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放手工作？ “你让刘局来找我一趟，我有别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康剑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对刘子强的意见再大，也不能在下属面前表露出来，头上戴着官帽，就得有这份心机和涵养。 “好勒。”肖勇明显松了口气，转身出了检查站。 “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交给老刘干？”朱长龙对之前的事毫不知情，作为武警的支队长，历次行动都是主管巡警的副局长刘子强和他配合，在他看来，这种大规模的行动，刘子强是无论如何不能从火线上下来的。 康剑成看了一眼朱长龙，淡淡说道：“老朱啊，我们公安局诸事繁杂千头万绪，和你们那儿可不一样，在这儿搜山抓捕的同时，还得照应背后整个城市的角角落落，我不在局里，得留个人坐镇。”听朱长龙的语气，似乎和刘子强关系不错，那有些话，就不能对朱长龙说了。 话音刚落，检查站房门被推开，刘子强推门进来，笑着对朱长龙点点头，接着转头面对康剑成，说道：“康局，您找我？” 康剑成看了一眼刘子强，自己和刘子强谈话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儿，短短几个小时过去，刘子强脸上竟现出明显的憔悴，那种憔悴绝不仅仅是连续工作带来的劳累，那是发自内心，心力交瘁的疲惫。 “老刘，今天一天出的事儿太多，我又抽不开身，局里的事儿你得照应一下，从现在开始，你回局里坐镇，有事儿就大胆拍板，实在做不了主的再给我打电话。” 刘子强愣了一下，从肖勇接完康剑成的电话，他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自己可能要被踢出局，现在看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回局里坐镇，还大胆拍板，说得好听，不就是让自己退出抓捕吗？一股寒意一下子从后背窜了上来，康剑成这只老狐狸，一定是嗅到了什么，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隐蔽，被这个老家伙抓住了马脚呢？ “您放心，我马上回局里。”心里再怎么乱，脸上不能露，要坚定信念，康剑成就算已经有了怀疑，那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自己好歹也是集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你康剑成就算再跋扈，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自己动手。 “那就辛苦你了老刘，”康剑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一场搜捕，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你我都要做好连续作战的准备。” “没问题，都是刑警出身，这点儿苦还吃得了。”刘子强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眼看着包围圈已经扎得越来越紧，靳百川的人只怕很难跑出去了。希望山上那几个家伙不要成为最先倒掉的多米诺骨牌，要是靳百川这棵大树因为这几个亡命徒倒了，那自己的下场绝对好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 援兵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看着牛皮熟练的把车停在河床边上，乔双战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赞许。这个家伙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可这个草包，对集安郊区真是非同一般的熟悉，这条小路的入口堆积着杂草乱木，从旁边路过根本看不出那是个路口，要不是有这小子驾车，靠他们几个外乡人，根本不可能抢在大队警察之前赶到西榆树湾。 “怎么样？”前往对面侦查情况的巴天寿匆匆赶了回来，还没站稳，乔双战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有武警的车队正在沿路赶过来，咱们得快点儿行动。” “你，”乔双战指了指牛皮，“负责守在车上等我们回来。” 牛皮大大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谢天谢地，自己不用跟着这帮疯子去拼命，听听吧，武警都来了，鬼知道这帮人上了山还能不能有命下来。 “我呢？”二楞连忙把话头抢了过来，他和牛皮素来是焦不离孟，牛皮得了个留守的美差，自己要是也争取一下获取也能留下来。 “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二爷，您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跟着去只怕要给您老人家添乱。”二楞苦着脸做着努力，希望乔双战能改变主意，从警察包围圈往外抢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七受伤了，待会儿你负责背着他。”乔双战根本没有理会二楞的要求，将5往肩上一背，推开车门冲入夜色之中。车上众人毫不犹豫跟了上去，何晨钟排在二楞身后，伸手推了一把，喝道：“愣着干什么？快走啊。”一推之下，二楞脚步踉跄着跳出依维柯，只能牢牢抓着手中冰冷的冲锋枪，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队伍之中，提心吊胆的向河床对面的山脚下跑去。 河床上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就像一条条死鱼在地上翻着白眼，又像一只只小鬼的眼睛，正从地狱深处向上窥探，等着这帮冒失鬼一头扎进地狱之门，二楞一边跑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此行是有去无回，脚下越来越软。 河床并不算宽，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山脚就到了眼前，看着几乎是直立的山崖，二楞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的晕眩，妈的，这个破地方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个小山包这么高，那并不算长的山坡，怎么会那么陡呢？ “干什么呢？快点儿上啊。”后脑勺上忽然挨了一巴掌，二楞木然的转头看着，月光下，何晨钟脸上的肌肉似乎在一阵阵的抽搐，几乎横贯面部的刀疤显得更加恐怖。 “还他妈往后看，看前面，跟着前面的人，快点儿上。”何晨钟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紧张，是啊，谁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把人马部署到后山来，这时候还不快点儿，等一会儿被包了饺子，就谁都别想走了。 二楞还是一脸木讷，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山崖，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像壁虎一样贴着崖壁向上爬了，爬在最前面的就是带队的二爷，看二爷的样子，轻轻松松在山坡上移动着，看起来这道山坡陡是陡了点，一点儿都不难爬。 “小子，警察现在已经往这个方向扑过来了，你要是再不快点儿，我们可都得被你拖死在这儿了。”何晨钟径直从二楞身边经过，不打算继续在二楞后面等着，开始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二楞如梦方醒，对啊，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刚才在路上已经看到一队队的武警运兵车呼啸而过，这个弹丸之地，很快就会遍布武警和警察，真的得加快动作了，一定要在警察把这个山包团团围住之前把人抢出来。 对即将被包围的恐惧瞬间战胜了对攀爬山崖的恐惧，二楞笨拙的把5冲锋枪背在后背上，紧跟在何晨钟身后，攀上崖壁。 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山崖没有看起来那么陡，爬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山包的后山是野坡，但早有登山爱好者频频挑战，最容易攀登的路段已经被隐隐约约踩出一条小径，沿着小径向上，除了攀爬的时候需要手脚并用，似乎并没有什么额外的难度。 手脚并用的攀登对体力绝对是一个挑战，刚爬了几十步，二楞便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把柔弱的肺部牢牢压住，自己尽管在拼命呼吸，可吸进肺里的空气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而随着呼吸的艰难，脑子里似乎也开始嗡嗡作响，眼前渐渐有金星飞舞，相比之下，手脚的酸软倒是最容易忍受的不适了。 小径越往上越难行，最初还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道，到了后来，已经成了被人才出来的几个脚窝，这几个脚窝还隐藏在植被之中，要仔细分辨才能找到。而且越往上山坡就越陡，现在刚到半山腰，自己就有一种攀岩的感觉，双手不再是支撑身体，好像已经开始在引体向上了，真不知道前面那些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可以爬得那么快。 前面的何晨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二楞感到一阵慌乱，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得防着随时可能从身后冒出来的警察，要是跟那帮疯子一块儿，还能有点儿安全感，如果自己一个人被扔到后面，那简直就像被人家当成废品抛弃了一样。不行，决不能被就这么扔下，得赶紧跟上去。 心中的慌乱不知不觉中大乱了攀爬的节奏，伸手抓住前方一块突出的石头，脚向提前看好的一处小窝踩过去。一口气一下子没提起来，脚尖一滑，竟然没有踩到位，双脚没了支撑，身子一下子变成了悬挂在半空的腊肠，在崖壁上来回飘荡着。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一阵冷冽的夜风灌入口中，直透咽喉，让心底透凉。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二楞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唯一和山崖连接着的右手从崖壁上滑脱。 凄厉的惨叫声中，二楞向山崖下坠去。惨叫声伴着一声闷响结束，闷响的同时，一声枪响惊破夜空。 “龙爷，您看我什么时候可以打电话呢？”靳百川满脸堆笑，热切的目光看着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龙在天。从自己提议打电话送钱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龙在天明明答应了，却丝毫没有安排自己打电话的意思，这个光头佬，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着什么急呀，”龙在天连眼睛都不睁开，懒洋洋的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现在已经快十一点，这么晚打电话会让人讨厌的。再说了，靳总一个电话过去，一千万很快就能到位吗？” “这”靳百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么多现金，集团可一下子凑不齐，需要到银行去取一部分。不过我保证，明天银行一开门，钱就能到位。” “反正都得到明天，现在打电话和明天打电话就没什么区别了吧？”龙在天眼睛眯了一条缝，向靳百川扫了一眼，现在满大街都是警察，好容易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暴露了。 靳百川自嘲的笑了笑，按照自己的预测，以龙在天这帮人的慎重，一定会要求他把钱放到一个指定的地方，自己本来想着能给侯天翼打电话，在电话里偷偷夹带点儿信息，侯天翼这小子机灵得很，肯定会安排人盯紧了钱，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自己，这下泡汤了。不过没关系，只不过是现在没法儿打电话罢了，龙在天他们要拿到钱，总得让自己打电话，自己还有机会。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了起来，似乎在屋内寂静的空气中掀起波澜，靳百川一下子竖起耳朵，眼睛也紧紧盯住了把手机举到耳边的龙在天身上。这个老家伙在和别人联系，对方会是谁呢？车上的三个人现在都在这儿，半死不活的那个躺在床上，把自己从乐天歌厅绑来那个站在窗边透过窗帘往外看着，还有一个就是龙在天自己，所以说，除了自己已经看到的这几个人，龙在天还有别的帮手。 一想到这儿，靳百川差点儿狠狠在自己脑门上拍一巴掌，蠢猪，你忘了吗，那个拼了命给欧阳逸轩报信，最后被龙在天一枪把脑袋打碎的小子，他的那只右手是怎么没的？那个狡猾的光头，当然还有帮手，这个帮手的实力还不弱呢。 龙在天举着手机，凝神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不时嗯一声表示听到了，靳百川心中一阵紧张，眼睛死死盯着龙在天的表情，猜测着电话的内容。这个帮手会和龙在天说些什么呢？会不会和自己有关？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呢？龙在天接了电话之后不会忽然翻脸把自己杀了吧？一个个问题犹如一堆葫芦被摁到水里，按下去一个，另一个又浮了上来，搅得靳百川心烦意乱。 电话终于挂了，龙在天从沙发上翻身坐起，忽然咧开嘴，对着靳百川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靳百川心头一冷，我的天，这个笑容不知道比哭难看多少倍。 “靳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果然，靳百川的心忽悠一声沉了下去，还能有什么坏消息，自己现在的样子，除了死，还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状况更坏？“我还是先听好消息吧。” “我的人告诉我，街上的警察正在撤退，我们似乎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藏来藏去了。” 靳百川挤出一丝笑容，“还真是个好消息。”妈的，这算什么好消息，警察撤了，你们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到时候一枪把自己毙了，大摇大摆出去把尸体扔掉，再从从容容离开，对你们来说，这确实是好消息，可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坏消息。 “那坏消息呢？”把心一横，该面对的总的面对。 “我们打算换个地方藏，需要到靳总您家里去。” 压在心头的石头一下子被抽走了，靳百川从心底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这算什么好消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龙爷大驾光临寒舍，靳某的茅庐可以蓬荜生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江湖事？公事？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他们就这么一直待在这儿？”侯天翼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显示器。茫茫夜色让显示器的图像模糊不清，但屏幕上那两个明显的人影，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都快十分钟了，这两个小子就守在咱们集团后门那儿，肯定是来盯着咱们的。”守着监视器的保安眉飞色舞，这个重要情况可是自己发现的，不知道侯总会不会因此对自己青睐有加，赏自己个小主管当当。 “我记得百川集团周边只有一个探头，对吧？”欧阳逸轩看着侯天翼，他是今天刚到的，还没有来得及在周边好好看看，不过在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后门旁边的那个监视探头，那是个稀罕玩意儿，集安这种小山城，百川集团这种土老财，居然会用这么高端的东西，当时还真让自己对靳百川高看了一眼。不过把探头按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恐怕震慑的意义远大于侦查的意义，屏幕上那两个人不可能没有看到探头，看来那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乎被人发现，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故意让人发现的。 “是啊。”侯天翼已经明白了欧阳逸轩的想法，“刚才我已经让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外面有二十多人，散布在四周，各个路口都有人，尤其是咱们的前后门，都被看死了。” “他奶奶的，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围咱们百川集团，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保安已经提前进入主管的角色，脸上的神色都带着慷慨激昂的狰狞。 侯天翼瞪了保安一眼，这帮兔崽子，总是成不了气候，动不动就咋咋呼呼老子天下第一，井底之蛙，还真把百川集团当成太岁了，就这份毛躁，让欧阳逸轩看在眼里，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胡说八道什么？你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就这么信口开河？我告诉你，外面是警察。” “警察？”保安一下子愣了，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了，“侯总，警察怎么把咱们盯上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老侯，你为什么判断来的是警察？”侯天翼的推测说到了欧阳逸轩的心坎儿里，虽说到百川集团只有一天，可手术刀进驻集安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已经让他清楚的认识到木字门的实力，的确，就像集团高层描述的一样，在集安，乃至在省，靳百川都是首屈一指的头面人物，横行黑白道无人可挡，近年来更是开始着力向政坛开枝散叶，政坛斗争的波诡云谲，岂是江湖争斗所能比拟，权力场中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可步步都是你死我活，既然有人扶持靳百川，自然有人想要铲除靳百川，听说已经有人在策划对靳百川动手了，而这股势力派出的前锋就是集安市公安局局长康剑成。所以说，以当前的形势，敢公然和百川集团作对的，只可能是集安的警方了。 “刚才我到门口走了一趟，大门正对面停了一辆桑塔纳轿车，正是集安市局刑警重案队队长杜凯开的那辆。”侯天翼忧心忡忡的看着欧阳逸轩，形势越来越复杂，这位手术刀小组的老大却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那儿端着架子死撑。 “这个杜凯有点儿意思，”欧阳逸轩轻轻一笑，“看来是在咱们这儿吃了个哑巴亏不甘心，拉开架势要和咱们干一场了？”看来警察和帮派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第一架打输了，就召集帮手再来一次，可是，真的是那么简单吗？ “老板，别掉以轻心，如果真是杜凯自己好勇斗狠叫手下来摆势，那就不算事儿。可如果这是集安市局高层的意思，咱们可就麻烦了。”侯天翼可没办法像欧阳逸轩一样轻松，毕竟欧阳逸轩是外人，出了事儿拍拍屁股一走了事，他侯天翼不同，这么多年，他早已和百川集团长在了一起，百川集团这棵大树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脱不了干系的。 欧阳逸轩意味深长的看了侯天翼一眼，行走江湖最难得的就是一个“稳”字，尤其是身在木字门这样实力雄厚称霸一方的帮派，稳重更是难能可贵，侯天翼这个家伙不简单，作为靳百川的副手，在集安道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的狠角色，能保持这份谨小慎微，绝对堪当大任。靳百川落入敌手之后，自己一直担心没了他，在集安地面上，自己这个外来户会寸步难行，现在看来，这个侯天翼完全可以倚重。 “老侯，你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杜凯的来意，如果是江湖事，那就按江湖道来办，如果是公家的事，那就得动用靳总的关系网了。”桥归桥路归路，摸清敌人的用意才能顺利的解决问题。 “好，那我们就再去会一会这位杜队长。”欧阳逸轩满意的点点头，自己没有看错，谋定而后动，这个侯天翼有点儿大将气度。 “不是，这”侯天翼一愣，“您是说咱们去和杜凯打个照面？”直接和杜凯面对面，这个方案他可没想过，“老板，我觉得这种事儿，侧面打听一下是不是更好呢？” “侧面打听？”欧阳逸轩摇摇头，“你说的侧面打听，无非是找集安市局的人打探罢了，这种事儿打听是打听不出来的。” 侯天翼又是一愣，仔细一想，不错，欧阳逸轩说的有道理。如果杜凯是挟私报复，就不可能四处张扬，光靠打听是打听不到的。如果是集安市公安局高层决定对百川集团动手，作出决定的只能是局长康剑成，而对百川集团动手不是小事，事情一定会保密到极点，那也是不可能打听到的。可是打听不出来的事儿，和杜凯照个面儿就能搞清楚吗？ 杜凯斜靠在桑塔纳轿车的发动机舱上，悠闲的抽着烟，看着从百川集团大门口走出来的欧阳逸轩和侯天翼，路边的街灯下，欧阳逸轩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鼻梁上的眼镜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发着光，而侯天翼还是弓腰低头，毕恭毕敬的跟在欧阳逸轩左后方，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亦步亦趋。这帮狗杂种坐不住了，来探虚实。这次换到老子的主场了，看老子怎么对付你们。 “杜队长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欧阳逸轩一边走一边笑嘻嘻的打着招呼，一会儿就到了杜凯面前。 “我们这些当警察的，就是劳碌命，上头一句话，下面就得累个半死，说不让休息，就不让你休息。”杜凯直起身子，看着欧阳逸轩走到自己面前，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递了过去，“我是个穷鬼，抽不起好的，欧阳老板凑乎着抽吧。” 欧阳逸轩伸手接过香烟，那样子就像是从老朋友手里接烟一样，拿在眼前看了一眼，笑道：“红塔山，可不算差啊。”说着将烟叼在嘴里，凑到杜凯随后递来的打火机上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我们是没办法，没明没夜的，”杜凯看欧阳逸轩点着了香烟，笑着收回了打火机，“您这位大老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出来陪我看月亮吗？” “杜队长有所不知啊，我们这些买卖人，那就是典型的驴粪蛋儿，外表光鲜罢了。作为一个外人，接手这么大一个集团，要养活那么多人，压力大得很啊。”欧阳逸轩喷吐着烟雾，叹了口气，似乎想把郁积在胸中的压力吐个干净。“这不，今天整整忙了一天，到现在连顿饭都没吃，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闲，出来散散心。” “看来咱们都是受苦的命，也算同病相怜了。”杜凯笑了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杜队，我看我们集团周围多了不少人，都是你的兄弟吧？”该兜的圈子兜完了，欧阳逸轩不动声色的直奔主题。 “对啊，都是我们刑警大队的，来了二十多口子呢。”杜凯毫不回避，回答的自然流畅。 欧阳逸轩不由有些意外，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连个磕巴都不打？“不知道杜队长这么安排，是什么用意啊？”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别遮遮掩掩了。 “什么安排？”杜凯一脸迷惑，似乎没听明白欧阳逸轩的意思。 “就这个，”欧阳逸轩指了指集团大门口四周，“把这么多人放在我们这儿，是有什么深刻用意吗？” “嗨，欧阳老板说的是这个呀，”杜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今天一天咱们集安出了一系列暴力犯罪案件，我们局长说了，百川集团是全省知名的重点企业，绝对不能受到影响，要抽调精锐力量严加保护。这不，康局一句话，我们就得到这儿来戳大岗了。” “原来是这样，”欧阳逸轩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可得好好感谢康局长的关照了。等会儿我吩咐食堂，给兄弟们加一顿夜宵，刑警大队的兄弟为百川集团保驾护航，百川集团至少得做好后勤保障吧？” “还是欧阳老板想得周到，那我就代弟兄们谢谢你了。”杜凯哈哈笑着，有人给解决宵夜，自己要是不给面子，那就是典型的却之不恭了。 看着杜凯脸上真诚的笑容，欧阳逸轩也是一阵大笑，不出自己所料，这小子搬出了康剑成这尊菩萨，严加保护，这种哄鬼的话自己当然不会信，但受康剑成之命前来，恐怕倒是真的。这件事，还真不是江湖事，解决起来要费些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向飞设的局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看着墙上挂钟的秒针一格格跳动，向飞的心情莫名其妙的焦躁起来。那个总参特种作战局副局长周正武虽然还没有给自己任何答复，但他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不管肖长远此行是真的公差还是冒总参之名招摇撞骗，躺在军区医院的伤员与总参有密切的联系，已经毋庸置疑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万一总参要求把这个代号老鹰的家伙接走，自己该怎么办？ 能放手让总参把人带走吗？说实话，最初向飞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总参要人，自己凭什么阻拦？等到欧阳逸轩问起来，只需要简简单单回复一句你要的人被总参接走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向飞毕竟只是一个军区的政治部主任，在这个军区，我算是个人物，出了军区，能量就很有限了。尤其是面对总参，那更是只有听宣的份儿。 可是等到挂断了周正武的电话，仔细把整个过程回想一遍，向飞才发觉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欧阳逸轩在银翼算是个人物，虽然不是高层，但一直是最接近集团核心的大员，在此之前，向飞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个人的传说，据说早年集团的各种棘手事务，都由此人出面处理，可以说，集团的一片天地，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这个家伙用拳头打出来的。现在集团已经根深叶茂，解决再复杂的问题，也很少会用到暴力，欧阳逸轩便退隐幕后，渐渐成了银翼的一个传说。如今，这个传说现身了，到了集安，所图之事必不会小，也就是说那个老鹰，对集团闻言，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再回想一下欧阳逸轩刚才的话，“为了剿灭刀锋，我们动用了能动用的几乎所有力量，损兵折将，斗得两败俱伤，这才勉强打了个胜仗，如果刀锋死灰复燃，今天的银翼，可能远远挡不住它的反噬了。”这句话的分量，越掂量越觉得沉重，老鹰是刀锋的头马，这个人足以让刀锋死灰复燃，按照欧阳逸轩的判断，刀锋的崛起有可能导致银翼的垮塌，银翼垮塌会是什么结果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向飞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如果自己之前和银翼的人可以说是泛泛之交的话，在爬上军区政治部主任高位之后，这种泛泛之交就变了，没有银翼，自己就不可能成为军区最年轻的中将，作为银翼集团权势的受益人，自己的命运已经牢牢和那个集团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向飞开始后悔了，自己真是糊涂，为什么要给总参打这个破电话呢？那个老鹰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肖长远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在这里，他向飞说了算。要把老鹰弄到地方公安手上，其实简单得很，只要欧阳逸轩的人带着公安的拘留证冲击军区医院强行带人就好，向飞要做的只不过是按住军区保卫处的人，让他们不得干预就行。他肖长远孤身一人，想把老鹰留在手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处理这样的事，他向飞根本不用出面。就算肖长远此行真的是总参委派的公差，日后总参怪罪下来，他也完全可以以不知情为借口，一推六二五，谁让你们总参抓人事先不通过军区政治部的？谁让你们不和我这个政治部主任打招呼的？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居然主动给总参特种作战局打了电话，这个电话，不仅引起了特种作战局的警惕，而且相当于告诉人家，这件事，我这个军区政治部主任已经知道了，你们派来的人，我已经见过了，还进行了热情友好的会晤。愚蠢，向飞狠狠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怎么犯下这样的错误，怎么会如此决绝的蹚到这么一滩浑水里面？ 冷静下来，一定要快速的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如果不出意外，总参一定会把这个逃兵接走，自己必须在总参正式来人押解之前把人搞到欧阳逸轩手上。向飞紧皱着眉头，右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拍打着，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陷入沉思，右手就会下意识的敲打着桌子。既要把人弄走，还要让自己脱了干系，这事儿可不好办啊。 方案还是那个方案，要让欧阳逸轩安排集安市公安局的人到军区医院抓人，自己还是同样的职责，负责稳住军区的战士，绝对不能对抓捕造成干扰。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部署，一定要隐身于幕后，决不能让总参那个肖长远抓到把柄。 要做到这一点，恐怕并不容易，军区医院是有警卫战士的，地方公安明目张胆来抓人，只要医院保卫部门不点头，警卫战士不可能置之不理。天下军人都一样，只认来自自己上级的命令，我管你是不是警察，管你是不是执行公务，只要上级没有下令，我就要履行我的警卫职责，想让他们自觉自愿的对来抓人的公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绝无可能。 要按住这帮警卫战士，难度也不大，只要自己给军区保卫处去个电话，一声令下，要求保卫部门配合集安市公安局的抓捕行动，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可是，那样自己就无法隐身幕后了。日后总参一旦问罪，得知自己在明知此人系总参逃兵的情况下，依然允许地方公安把人接走，自己就被动了。 除非军区保卫处处长丁博海能把事情扛下来，其实这种事，只要丁博海一口咬死了，说自己只是照章办事，肖长远说这个人是总参逃兵，却拿不出任何证据，人家公安可是拿着拘留证来的，那保卫部门没有理由把人扣着不放。如果擅自阻拦地方公安执法，闹起来被扣上个军方仗势欺人，妨害公务的帽子，谁能吃罪得起？这套说辞拿出来冠冕堂皇，上面再不满，也没法儿和丁博海这个正团级上校一般见识。可是丁博海会站到自己这边吗？向飞暗自摇摇头，不会的，看丁博海今天的表现，显然和那个肖长远是一边儿的，自己要玩花样，丁博海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根本别想指望他能出手帮自己的忙。 不能用保卫处，这事儿要安排自己的心腹来办，向飞眼睛一亮，对啊，心腹，这么好的一个人选，怎么被自己给忘了呢？就找他，这小子办事，从来都没让自己操心过。 还没有推开办公室房门，刘鹏就听到桌上内线电话刺耳的铃声，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作为常年战备值班部队的政委，晚上快到十一点听到电话铃声，不管是谁打来的，绝对不会是常规的嘘寒问暖。 刘鹏小跑几步，推开门冲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报上名号，“特种大队刘鹏，请讲。” “小刘，我是向飞。”电话里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自己曾经在这位军区政治部主任身边当了多年的秘书。 “首长好。”向主任是政工部门领导，打电话来应该和战备无关，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可刚放下一半，就又提了起来，政治部那可是管干部的部门，军区政治部主任夤夜来电，应该不是报喜，难道特种大队的干部捅了大篓子？脑子飞快一转，一下子想到了整整一个下午不见踪影的高战天，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首长有什么事儿吗？”心中有了鬼，这句话问得自然有些战战兢兢。 “怎么，我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向飞的声音哈哈笑着，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放了单飞，就不能和你叙叙旧了？” “哪儿的话，”向飞的声音轻松，那就是好兆头，就算有坏事也不会坏到哪儿去，“首长日理万机，我倒是想天天向您汇报工作，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句话倒是实话，离开军区政治部之后，和向飞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再加上自己天天跟着特种大队摸爬滚打，联系少了，竟然有些生分。 “怎么样，最近忙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天天训练。”向主任这么晚打电话来绝不是为了寒暄，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个秘书对首长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以寒暄开头，接下来就该说事儿了，而且要说的事儿，只怕都不是好办的事儿。 “那我就给你加点儿特别的，今天晚上交给你个任务吧。” 不出所料，果然来了，刘鹏在心中微微一笑，习惯这个东西，是很难改掉的。“首长指示。” “指示谈不上，这个任务算是私事。”向飞顿了顿，对秘书而言，公事私事是很难分得清的，毕竟，秘书的职责就是为领导提供服务，所以，对领导交办的任何事守口如瓶，是对秘书的基本要求，可是，电话对面的刘鹏毕竟是自己的前任秘书，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些为好。 “我明白。”干了这么多年秘书，刘鹏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接下来自己要办的事儿，它的来龙去脉自己既不能打听，也不能向第三个人透露。 “带两个战士，到军区医院，找医院院长钱建平，就说要对你们下午抓到的那个逃兵采取保护措施。” “逃兵？”刘鹏一下子懵了，什么逃兵，还是下午抓到的？ “对，就是总参让你们配合抓的那个逃兵。” 一道亮光瞬间照亮刘鹏心头，高战天下午出去，原来是配合总参执行秘密任务，怪不得要对自己遮遮掩掩。总参那帮人办事素来神神秘秘，高战天不向自己透露实情也是正常的，一想到这儿，心中堵着的疙瘩仿佛一下子解开了。 “到了之后，你们要把那个逃兵隔离看押，绝不能让无关人员接近，包括总参的人在内。” “明白，首长放心，我一定确保逃兵不少一根毫毛的被总参接走。”刘鹏一边回答一边疑惑，抓逃兵不是配合总参执行的任务吗？怎么连总参自己的人都要隔离在外呢？不过领导既然说了，那只管照办就是了。 “不，你不能让总参的人把他接走，要接走他的人，是集安市公安局的警察。”向飞深深吐了口气，这句话才是关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安置小薇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方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双手不由自主的牢牢抓住衣角，嘴唇都忍不住有些发颤，虽然此刻许正阳好端端躺在身边的病床上，可听肖长远讲到那编号七十二号的孩子被火箭弹的气浪掀飞时，她的心中还是感觉被一记大锤击中。 “哎呀，”周小唐虽然没有像方舒一样方寸大乱，却也神情一变，本来听到贺东海带着那个十三号学员前去救援，因为稳操胜券，谁知又生了这样的变数，“怎么会这样呢？你们那个贺大队长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吗？怎么能让拿着火箭弹的敌人开了火呢？他手里的枪难道是吃素的？”周小唐的爷爷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那些战场上的事，她从小就听爷爷讲，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作为战场上提供火力支援的狙击手，当然要优先消灭威胁最大的敌人，让敌人成功把火箭弹发射出来，在周小唐看来，绝对是贺东海的失误。 肖长远看了一眼周小唐，这个小丫头，说得其实是有道理的，当年贺东海向自己提到这段往事的时候，对他当初的失误失误毫不讳言，“确实大意了，我当时真的没想到这帮土老帽能有。”这是当年贺东海的原话，现在肖长远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当初贺东海脸上的后怕。 “后来怎么样了？”方舒迫不及待要知道事情的结果。 “贺大队和十三号学员，其实都不是易与之辈，让敌人得了机会发射火箭弹，确实是不应该的失误。不过这样的失误，在战场上不会有第二次，拿着的枪手，瞬间就被送上了西天。接下来的战斗就没什么悬念了，十三号负责火力压制，贺大队负责前出救人，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把老鹰和小薇从火线上抢了下来。” “许正阳他没事儿吗？”方舒忍不住问道，被火箭弹击中，应该是很严重的事儿吧，希望伤的不要太重。 “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气浪掀飞了而已，暂时休克了，被贺大队扛到山坡上不久就醒了。” 方舒松了口气，脸上的苍白渐渐退去，气浪什么的她不懂，不过只要许正阳没大碍就好，其他的东西，她并不关心。 “这么说起来，许正阳为了救小薇，被人团团包围不说，还挨了炮轰命在旦夕，是你们的大队长贺东海把他从那个要命的小村子村口救了出来。”周小唐用一句话总结了肖长远喋喋不休的一大段讲述，“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像他们这样整天过着打打杀杀日子的，身陷重围应该不算罕见吧？”后面的话周小唐没有说出口，如果这样的境遇并不罕见，肖长远花这么大的力气拿出来说，就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这么一场战斗，对于老鹰来说算是平常，而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对他而言有特殊意义的事，这种打打杀杀，似乎不在此列，我这半天啰里啰嗦，似乎有些离题万里了，对吧？”肖长远一下子就听出了周小唐的话外之音。周小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肖叔叔说的这件事并不平常。”方舒忽然开了口，提出的是和周小唐完全不同的看法。 “是吗？”肖长远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方舒，微笑着问道，“你说说，这件事不寻常在什么地方？” “想想看，在猎日基地，许正阳的所有行动都是在基地操控之下，无论是训练也好，考核也罢，都是基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作为学员，他们根本没有自主行动的权利，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想法。而这次战斗，与猎日基地全无关联，这是许正阳第一次主动出手，而且是为了别人作战。” 肖长远眼中闪过一抹赞许，老鹰眼光不错，这个姑娘聪明得很，绝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不错，落到猎日基地手上，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杀戮是摆在面前的唯一途径。不过，只要心中还能坚守一点信念，知道自己不是一台为了杀戮而杀戮的机器，就有和魔鬼划清界限的机会。” “我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一点，你们的大队长贺东海才开始对许正阳另眼相看的。”周小唐对肖长远方才说的话印象深刻，如果不是这件事，贺东海一定会把许正阳当成一个根本不值得关注的狠辣之辈。 “人是救出来了，可接下来怎么办呢？”高国庆对这个故事也颇感兴趣，要知道，救出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可不是什么可以找个地方藏起来的东西，猎日基地绝不会让自己的学员搞出个陪训家属来。 “按照十三号的想法，妹妹救出来之后，他就要带着妹妹远走高飞，逃得远远的。可这个计划被贺大队直接否定了。猎日基地对叛逃者的态度，比对仇敌都要狠。凡叛逃者，基地会动用一切力量，倾尽全力追踪到底，就算到天涯海角，也要索取性命。十三号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带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躲得过猎日基地的追杀？逃跑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不仅不能逃跑，十三号和七十二号还要像没事儿人一样，神色如常的回到猎日基地，继续学习和训练。至于小薇的安置，则由贺大队全权负责。” “难道猎日基地允许教官带家属吗？”高国庆纳闷了，别说猎日基地这样近乎变态的雇佣兵组织了，就连普通的野战部队，军官也不能随随便便带着孩子上班啊。 “当然不允许了，贺大队怎么可能把孩子带到猎日基地呢？他只是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把小薇安顿了下来。” “这也太冒险了吧？”高国庆对这个方案不以为然，“那个大飞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定会广撒人马打探小薇的下落，再说了，就算没有大飞这帮人，把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独自留在匪患横行的村镇，也无异于将一只小绵羊扔在狼群里，随时都有葬身狼口的可能。” “对啊，”周小唐忍不住又插嘴了，“既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了小薇，就应该救得彻底一些，我就不相信，你们神通广大的贺大队，会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置这个小姑娘。” “安排小薇在附近藏身，只是贺大队的权宜之计。他是在等刀锋的战士，根据行动方案，刀锋大队每月十五至二十日会派出战士到缅甸仰光，贺大队如果有需要传递的情报，就会在这个时段找借口到仰光和刀锋大队的战士接头。贺大队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那需要等多久？” “他们救人的时候是二号，距离十五日还有十三天。” “十三天？”周小唐提高了声音，“这也太久了吧？贺大队难道不能主动联系你们，提前和你们见面吗？” 肖长远皱了皱眉，这个周小唐，人确实聪明，不过太过于心直口快，有时候有些咄咄逼人了。“小姑娘，你以为贺大队是在猎日基地度假吗？想联系谁就联系谁？他是在虎狼窝里当卧底，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猎日基地里的人，一个个老奸巨猾，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导致贺大队身份败露。所以，为了绝对安全，贺大队是不会提前联系刀锋大队的。” “太自私了，”周小唐对肖长远的解释很不满意，“为了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了吗？” “这是什么话？”肖长远瞪起了眼睛，“什么叫为了自己的安全？如果贺东海不是肩负使命，完全可以直接把小薇带回国，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不错，”同是军人，高国庆对肖长远的话要理解的多，“身为一名军人，排在首位的永远是完成任务，其实贺东海的做法，已经有些踩线了。” “不错，贺大队的任务是揭开猎日基地的盖子，无论是解救基地的学员，还是搭救学员的家人，都不在他的任务范畴之内。” “找你这么说，你们这位贺大队，最正确的做法是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就算这些孩子各个葬身枪口之下也袖手旁观坐视不理，是吗？”周小唐的一张利嘴，真的不是白给的。 “是的，”肖长远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军人的世界，为了大义，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牺牲，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促成反坦克火箭筒，装配穿甲高爆弹头，用于摧毁装甲薄弱的交通工具。由于其极高的通用性和便利的操作性，使其不再是一款纯粹的单兵反坦克武器，而是一门灵巧多变的“步兵支援大炮”。当回忆的画面被爆炸的烟尘遮天蔽日之时，许正阳清楚的感觉到剧烈的冲击波对五脏六腑的震荡。这全方位的回忆，不仅能让自己清晰的看到往日的画面，还让自己对当初的疼痛感同身受。 “怎么样，够难受的吧？慢慢习惯了就好了。”老鹰这次倒不是幸灾乐祸，爆炸冲击波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对人造成的伤害，有时候远比四处飞舞的破片严重。刚刚过去的那场回忆，是自己第一次经受爆炸，说实话，能活下来真的是侥幸。 烟尘散去已经许久，胸口的烦乱渐渐平复。回忆画面的推进速度忽然之间加快了不少，每天依然是上课c训练，无休无止。不过，原本打算尽快结束的潜伏训练，被额外增加了两周。这增加的两周，学员们不再分组，而是全都找地方隐蔽，由带队教官负责观察。在这一阶段，再没有一个学员可以逃过观察者的眼睛，所有学员无一例外，全都被教官在地图上标定出来。 不过，许正阳知道，标定的一个个点位中，有两个是假的，因为在这两周中，他和十三号根本不在训练场上，而是陪小薇在一起。毫无疑问，过去的两周，是他在猎日基地岁月中最温暖的一段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危机逼近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回忆的画面忽然之间变成了正常的速度，许正阳叹了口气，已经回忆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了经验，画面的速度只要一恢复正常，就意味着又有不同寻常的故事发生了。 画面的质感与之前相比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蓝天白云，阳光清风，就连村镇的嘈杂都似乎带了韵律。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每天都可以从训练场溜出来去找小薇，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天堂一般，其实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有一个年龄相仿的玩伴，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仅此而已。 十三号的心情比自己要好得多，这么多年背负的重担忽然被人从肩头搬走，心中的牵绊一下子被解放，那种轻松，就算放在一个饱经世故的成年人身上，都会带来难以掩饰的喜悦，别说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了。这几天，十三号连做梦都带着微笑，饭量似乎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有过共同患难的经历，小薇和自己似乎被和她的亲哥哥都亲近，三个人在树林里小河边游玩的时候，小薇总是黏在自己身边，向自己展示她发现的各种各样好东西。其实所谓的好东西，无非就是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一簇颜色艳丽的小花，或者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这些在普通孩子眼中平平无奇的东西，对他们三个来说，却处处透着新鲜，怎么看都觉得美丽。是啊，无论是在猎日基地，还是在大飞的营地，他们过的生活本质上有一个共同之处没有自由。就像长年累月关在笼中的鸟儿，忽然飞出牢笼，哪怕看到一片树叶都会欣喜若狂。 这几天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是做梦，其中最让自己觉得不真实的部分，就是那个自称老枪的教官。做为猎日基地的教官，这个人居然出手帮助学员，而且创造机会让学员溜出训练场，基地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肠的教官？对这位教官的好意，自己一直怀有戒备，在自己看来，教官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人流露出些许善意，那也是伪善，是在为接踵而至的残暴做铺垫。就连老枪教官把小薇安排在基地之外，并主动承担了晚上照顾小薇的任务，自己都怀疑其中不怀好意。可怀疑又能怎样，他和十三号是不可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偷偷溜出来的，只有把小薇托付给这个面目不清的教官。经过最初几天的提心吊胆，看到小薇安然无恙，一切都太平如常，自己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教官也不全是混蛋，也有好人。 生活一旦有了盼头，时光的流逝就快得多了。每天晚上都盼着第二天上训练场，一上训练场就意味着短暂的自由。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无休止的过下去。但好景不长，老枪教官说了，只有十三天，十三天之后，他就会把小薇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十三天，一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唉，还有三天的好日子，好好珍惜吧。 其实为小薇选择藏身之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既要远离大飞驻扎的村庄，又要和猎日基地的训练场足够近，自己和十三号这些年的生活范围小的可怜，附近有什么村镇一无所知，等看到老枪教官挑的地方，自己和十三号同时感觉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藏身之处选在附近的一个小镇，那里与大飞的村庄相距至少两个山头，从训练场过去，则只需翻过一个山包就行。除了距离恰到好处，环境也颇为理想。由于小镇地处周边村庄的交通要冲，人来人往甚是繁华，多一两张生面孔，根本不会引起他人注意。这样一来，他们去看小薇，都无需躲躲藏藏，大摇大摆穿街过巷都没问题。 此刻的自己，就正在和十三号一起，肩并肩晃着膀子招摇过市，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阳光洒在肩头，那种自由的感觉，真是让人沉醉到不能自拔。这一刻，自己恍惚间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八岁小孩，正在和相熟的小伙伴游玩于街头，寻找着喜欢的零食。 “低头。”耳边忽然传来十三号压低了的声音，身边的十三号忽然转了向，偏离了这几天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进了一条小巷。自己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二人进了巷子，贴墙而立。十三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一阵懊恼涌上心头，这几天的安逸把自己磨得迟钝了。 不过迟钝只是暂时的，身子刚贴到墙壁上，自己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小巷巷口斜对面有一个小饭馆，靠窗的桌边坐着一个人，那一脸络腮胡子，居然是大飞。这小子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难道是发现了小薇的行踪？ “你去找小薇，我在这儿盯着。”大飞认识十三号，不能让十三号待在这儿。至于自己，虽说也和大飞照过面，可当时自己装成了一个哑巴，估计大飞认不出自己。 大飞忽然在镇上现身，让十三号心急如焚，当下也不及细想，点点头转身飞跑而去。身为一个小孩子，这点倒是方便，就算再怎么在街上撒腿跑，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 看着十三号的声音转瞬间在人群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有十三号在，小薇应该不会有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摸清楚大飞此行的来意。要摸清来意，躲得这么远是不行的，必须靠过去。 随手从地上抄起一个破筐，挎在胳膊上，就像个被父母安排到集市上买东西的孩子，走出巷子，溜溜达达走到饭馆墙根下坐了下来，摆出一副靠着墙晒太阳的样子。在坐下之前，已经从窗户把那间小小的屋子观察的清清楚楚，现在不是饭点儿，屋子里的七张桌子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那张坐着大飞。 大飞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水壶，一筐花生，花生皮壳在桌子上堆成了小山，看起来大飞在这里坐着的时间可不短了，坐了这么久，显然是在等人。自己心中一紧，看来大飞不是孤身前来，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带了多少人来。要耐下心来，好好看看这小子到底在等谁。 一旦恢复了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就继续回到自己身上，虽然坐在墙边微闭双眼，却一刻都没有停止对周遭的观察。自己就坐在大飞那张桌子的窗户根下，连大飞剥花生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单调的嘁嘁喳喳忽然间停了，随着椅子腿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大飞恭恭敬敬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哥，您来了。” 大飞说的是汉语，看来他等的是个中国人。 “不是说了，没事儿别和我联系吗？猎日基地的人不是吃素的，被他们发现就完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熟悉得很，没错，那是猎日基地的格斗教官，当初，就是这个声音让自己和一号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他怎么会在这儿呢？手心里顿时满是冷汗，这些年来，对教官毕恭毕敬百依百顺已经成了习惯，忽然听到教官的声音，居然条件反射的肾上腺素分泌加剧了。 深深吸一口气，把如战鼓一般擂响的心跳平息下去，略一转念，一丝疑云笼罩心头，猎日基地的格斗教官，怎么会和大飞在这儿见面呢？听起来还是背着猎日基地偷偷见面的，他们在搞什么鬼？ “如果不是没了办法，我是不会找你的。”大飞叹了口气，“三哥，前几天我的老窝被人搅了。” “这事儿我听说了，你们那儿打得那么热闹，怎么逃得过猎日基地的眼睛？” “是吗？”大飞声音里多了一丝欢喜，“那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你们的事儿，猎日基地是不会关心的，他们只需要搞清楚，这件事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行了，至于谁打你大飞的主意，是不会有人在乎的。” “知道你们猎日基地牛，我这个小土匪的死活你们不放在眼里，”大飞的声音中有一丝失望，又有一丝不满，“不过你们也别太不当回事儿，我觉得吧，这件事和你们猎日基地还真脱不了干系。” “是吗？”格斗教官显然对大飞的论调无动于衷，“你就吹牛吧，你以为你是谁啊，冯傲老爷子能把你放在眼睛里，还非得派人把你灭了？再说了，真要是猎日基地出马，你小子还能有命坐在这儿？” “我说的脱不了干系，不是说冯老爷子要和我过不去，我怀疑这件事是你们的一个学员干的。” 自己心头又是突的一跳，大飞这个小子，居然怀疑到了十三号头上。 “学员？怎么可能？”格斗教官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这帮学员根本就出不了基地，怎么可能到你那里大闹天宫？” “我知道你们基地看得严，”猎日基地的管理严格，大飞是知道的，不过事情太过蹊跷，他实在还是忍不住心头的疑惑，“可是那一场战斗下来，我扣在手里的人质丢了，除了那个我送到你们基地的学员，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对那个小女孩儿感兴趣。” “你是说十三号？”格斗教官和大飞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连大飞扣着十三号的妹妹当人质的事儿都知道。 “没错。”大飞是见缝插针的老手，一听格斗教官的语气出现了松动，马上趁热打铁，“三哥，那个小丫头要是落在猎日基地手里，咱们就麻烦了。” “既然人质没了，那小子就不能留了。” 格斗教官那冷冰冰的语调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让自己和十三号互相残杀的时候，那语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这个人比大飞要危险得多，自己必须要想办法，等回了基地，就没有机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攻击计划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是不是先别急，等我再好好找找，要是找到了小丫头，不就不用对那小子动手了嘛。”看来大飞对除掉十三号颇为不舍，好不容易种下的摇钱树，还没来得及生钱就要砍掉，想想就肉痛。 “看看你那财迷的样子，就知道赚钱。你也不好好琢磨琢磨，那小子现在才十几岁就能做出这样的事，再长大点儿还不反了天？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控制得了他？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那小子是真凶，如果找到小丫头，查明了和那小子无关，就没有必要置他于死地了吧？” “证据？还查明？你昏头了吧？以为自己是警察吗？我告诉你，根本不用查，绝对是那小子干的。”格斗教官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跟这帮小鬼打过交道，对他们了解得很，这帮家伙别看年纪不大，各个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可是你刚才也说了，学员是出不了基地的。”听大飞的声音，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三哥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聚宝盆砸了，就不和他见面了。 “我也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并不重要，我们做事不需要把前因后果都搞得那么清楚，有时候是要靠直觉的，直觉告诉我，那小子现在很危险，必须要除掉他。” 空气中仿佛忽然来了一股寒流，自己竟然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打了一个冷战，格斗教官已经动了杀心，教官想要在基地除掉一个学员，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早知道你这么打算，我就不费这个劲了。”大飞有些沮丧，“这几天我把能派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四处打探死丫头的下落，有这功夫，我在家里好好歇着多好，让兄弟们也压压惊。” “人还是要找的，小丫头也是个威胁。”格斗教官对大飞这几天的辛苦劳作表达着高度肯定，“这件事，要做就得做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我负责把十三号解决掉，你们负责把小丫头找出来处理了，猎日基地那帮家伙太狡猾，这两个孩子，哪一个留下来都是祸害。” “好吧。”大飞答应的不情不愿，本来能给自己下金蛋的鸡眼看就要飞了，还要费劲巴拉找拴着鸡的破绳子，这活儿干得够窝心。 “别那么没精打采，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得报仇雪恨吗？”格斗教官在训练场上少言寡语，面对大飞倒是话多了不少，还附加着做了做思想工作。 正事谈完了，随后的聊天便天南地北起来，在自己听来没有任何意义。不用再费神偷听他们的谈话，正好可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任务很明确，既然格斗教官已经动了杀心，那就不能再活着，要在他回到基地之前动手除掉他。至于大飞，既然他痴心不改的要对小薇动手，那也只好送他上西天了。除掉大飞对自己来说问题不大，可要把一个猎日基地的教官干掉，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细细想想当初上课时格斗教官做示范动作的样子，即便是又过了三年的历练，用现在的眼光去看，格斗教官的格斗技巧也是无懈可击，没有花架子，他的动作从来没有一定之规，都是基本动作的组合，可越是这样简单直接，就越是有效，再加上远远超过自己的力量，正面作战，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也得上，正面打不过，那就只能靠奇袭。可是从背后偷袭就能成功吗？能在猎日基地当教官的，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油子，这些人恨不得后脑勺上都长着眼睛，想偷袭他们，只怕还没靠近人家身边，就被人家发现了。 不要急，奇袭除了偷袭，还有智取，特种作战战略教官说过，特种作战，最重要的不是技能，是心理，决定胜负的是心理战。不错，要靠脑子，只有用脑子才能打赢这一仗。 要对教官动手，首先要克服心中那种根深蒂固的服从，这些年，这种绝对服从时时刻刻贯穿自己的生活，已经快要固化在自己内心深处，现在是打破它的时候了。 屋内的聊天听起来已经接近了尾声，教官开始告辞了。迅速站起身，顺路走了一段，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偷偷看着小饭馆那肮脏的门帘。门帘一掀，教官的身子从屋内闪了出来，心头不由自主又是一阵突突乱跳，真是没出息，只要看见教官，就有一种难以压抑的紧张。 格斗教官站在饭馆门口四下看了看，拐了个弯直奔自己的方向而来，看教官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似乎眼睛里只有前面的道路。但自己知道，沿途路边的一切，都不可能逃过教官的眼睛，包括自己在内。 再次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巷子，拐弯走上大道，向小镇外走去，自己走的是和教官相同的方向，留个教官的，只是自己的背影，不过自己相信，就靠这个背影，教官完全能够认出前面这个孩子，就是猎日基地的学员。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心跳越来越急促，心脏似乎要挣脱胸腔从嘴里跳出来，在剧烈的心脏搏动下，扑通扑通的声音似乎要将耳膜击穿。不要慌，要沉着，接下来的戏只有沉着才能演好，而一旦没有演好，赔上的就该是自己的性命了。 脚步声已经到了自己身后，一只大手按在自己肩膀上，用尽量自然而然的动作回头，然后在脸上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接着飞快将惊讶收敛，换成一如既往的漠然，发出猎日基地学员惯有的单调声音，“教官好。” “你为什么在这儿？”教官的声音冷冰冰的，看起来，格斗教官只记得自己是基地的学员，却无法说出自己的编号。 “老抢教官让我陪他到镇上买东西，准备下一阶段狙击训练用。”这句话是心理战的第一招，一定要沉着冷静，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不能露出马脚。 格斗教官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一皱眉差点儿让自己的心真的跳出来，这一皱眉，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教官对自己起了疑心，毕竟，猎日基地的教官擅自带学员离开训练场，这样的事没有先例。另一种可能则是格斗教官听到老枪教官在附近，心中出现了隐隐约约的担忧，他这次来到小镇，本来就怀着鬼胎，撞上了基地的教官，难免心虚，这种心虚，则是自己最需要的。可是，轻轻的一次皱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自己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格斗教官的心理活动，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展开。 “老枪呢？”格斗教官的目光四下看了看，寻觅着老枪的身影。 “在镇子东面的邮局打电话，我这就过去找他。”平常和教官说话都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这次居然要说这么长的句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格斗教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这一丝轻松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自己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轻松也让自己松了口气，看来格斗教官是在庆幸老枪不在附近，那就好，这正是自己希望的。 “教官，要不要我带您去找他？” “不用了，基地派我来办点儿事，正好你来给我帮忙吧。” 脑子里的警钟一下子敲响了，格斗教官平时和学员说话素来惜字如金，一下子说这么多字实在是少见，说的还是明显的谎话，什么基地派来办事，他分明是来和大飞私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冷汗一下子湿透后背，一个念头倏忽间冒了出来教官要灭口。 “明白。”镇定自若的答应一声，用的是猎日基地的常规回答，正好，大家想到一块儿去了，你要除掉我，我也要除掉你。你的优势是身高力大，我的优势是出其不意，大家各擅胜场，就看老天眷顾哪一方了。 “跟我来吧。”格斗教官继续端起了教官的架子，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猎日基地的学员，历来只能乖乖跟在教官身后，要知道，谁走在前面谁走在后面，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位置问题，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看着格斗教官走在左前方，一种突然出手的冲动几次涌上心头，机会太好了，自己现在成功的躲在教官的视线之外，偷袭似乎轻而易举。只要从背后对着教官突施攻击，让教官失去重心向前扑倒，再飞快移到教官面前，在他迎面倒下的瞬间向咽喉打出一拳，拳速加上教官扑倒的速度，足以将他的咽喉软骨击碎，那样就大功告成了。 双眼紧盯着教官的双腿，寻找着移动的节奏，心中反复盘算，要弄倒教官并不难，攻击重心腿的腿弯或者胫骨，都能一举奏效，只要看准了时机就好。如同千万次进攻之前，让全身肌肉放松，只有肌肉保持松弛，才能让动作精准无误。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又转，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不行，对手不是常人，那是猎日基地的格斗教官，这个人的近身格斗技术已臻化境，应变能力更是炉火纯青，对此人下手，必须一击必杀，像自己那种分两段的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极小，就算对手在第一击之后失了重心，也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姿势，让自己的第二击落空。这个方案不可行，对付前面这个家伙，赤手空拳没有胜算，要用武器。 可是到哪儿去找武器呢？潜伏训练期间7军刀存放在宿舍，无需带出，现在的自己，身无长物。要找一件可用的兵器。 眼神四下扫着，路两边都是杂乱的摊贩，目光迅速锁定了一个水果摊，那狭小的摊位上堆着黄澄澄的菠萝蜜，一把小刀赫然夹杂其中。好，就用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章 生死战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顺手牵羊，这一招对自己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身子在水果摊边经过的瞬间，那把水果刀已经到了自己手中，右手反握刀柄，刀刃紧紧贴着小臂，隐藏于袖筒之中。武器在手，胜算大了五成。 手中有了刀，就要重新规划进攻方案，眼睛看着格斗教官的后背，左侧第四五肋骨之间的位置就是心包，一刀进去便可致命，如果前面走着的是大飞，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上前一步，一刀刺出，准确命中。可惜，前面这个人是精通格斗术的老牌佣兵，这样的人早已将对各式进攻的防御融入骨髓，只怕刀尖一接触到皮肤，他就能迅速反应，而这样的对峙之下，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让心脏偏离进攻路线。只要无法一击必杀，接下来的反扑，自己恐怕应对不了。 从背后偷袭的方案行不通，要另外找个办法，冷静下来，认真分析形势。格斗教官显然是要把自己杀掉灭口，也就是说，此刻，教官虽然走在前面，注意力却不会离身后的自己太远，甚至可以说，教官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从背后动手，看起来是偷袭，实际上却与正面进攻并无两样。 想在和教官的交手中取胜，那就一定要出其不意，教官已经生了杀心，与杀心相伴的必然是戒心，要出其不意就要在教官的戒心消除之后。可教官什么时候才会放松警惕呢？答案只有一个，他认为稳操胜券的时候。 看来要赌一把了，做出毫无防备的样子，让教官对自己动手，赌自己能够躲过教官的第一击，随之反戈一击，反败为胜。这绝对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性命。 特种作战战略之一，钻到敌人脑子里，看看敌人会怎么做。好好想想，教官会用什么方式置自己于死地呢？会是杀掉之后毁尸灭迹，让自己从此人间蒸发吗？不会，这个方案迅速被自己否定，身为一名猎日基地的学员，一旦下落不明，必将招致猎日基地的全力追查，想想吧，一群身经百战的佣兵，再加上冯傲在整个金三角地区呼风唤雨的势力，要查出一个失踪学员的下落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发现这名学员是横遭不测身亡之后，接下来查出凶手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在杀掉自己灭口这件事上，教官更多考虑的，恐怕是采用什么方法，才能在事后置身事外。 要让猎日基地发现这个下落不明的学员已经死了，不过是死于意外。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猎日基地的人不是傻子，经过三年魔鬼训练的学员，早已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小魔鬼，这样的小魔鬼，会在什么样的“意外”中丧命呢？以自己的作战经验，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意外”可以掩盖一场针对猎日基地学员的谋杀，看来教官就是教官，以自己现在的道行，就算再怎么拼命也猜不到教官到底会用什么精妙方案。 其实把灭口设计成意外，只是教官整个行动的第二步，第一步要完成的，是让自己失去知觉，然后任由教官摆布。自己真正要应对的，是教官的第一步，如果等到教官有机会开始策划把谋杀变成意外，自己就已经输了。 猜测教官如何编造一起“意外”超出了自己的脑容量范围，可猜测教官如何把自己打晕，却容易得很。虽说自己只是个八岁多的孩子，身高只到教官胸口，力量也远远不及教官，可毕竟自己已经经历了猎日基地一整套格斗教育，面对面交起手来，个照面都不会落败。这是教官绝对不愿意看到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一定要一招致胜，不能让自己有反抗的余地。一丝微笑不知不觉闪过嘴角，原来大家是半斤八两，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堂堂猎日基地教官，要对自己动手，也得靠偷袭。 既然是偷袭，当然要从背后动手，什么时候教官找理由跑到自己身后，那就意味着袭击将要开始了。偷袭的手段不会很复杂，用手刀在颈部重击，只需一击，就可以让自己晕厥，自己的反击机会只有一瞬教官出手进攻而攻击尚未奏效的一瞬。 三年多了，第一次，自己感受到了临战前的紧张，生死就在一瞬间，容不得半点失误。 沿着这条繁华的小道走了许久，教官一拐弯，进了一条幽静的弄堂，弄堂细小狭长，仅能容两人并排，凉风穿堂而过，饶是盛夏，还是让自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不是寒战，是杀气，教官终于要动手了。 “看到前面那个门洞了吗？”教官若无其事的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一个不起眼的门洞。自己的目光顺着教官的手指看过去，点点头道：“看到了。” “门洞里有一个包，帮我拿过来。”听教官的语气，就像平常要求学员做动作一样，把杀气隐藏的严严实实。 看来那个门洞就是动手动的地方了，自己尽量让脚步轻松如常，教官在隐藏杀气，自己则要隐藏戒心，谁能装到最后，谁就能收到奇功。 不出所料，门洞里空无一物。“教官，这里没有东西。”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站好，等着教官过来。 “没东西？怎么会呢？”教官似乎在自言自语，不疾不徐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站在自己身后。 将全身的感官击中到身后的方向，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静静感受着空气中的波动，捕捉着来自教官的每一个动作。一阵微风倏忽而起，战栗如微风吹皱池水，从背后涌起，瞬间遍布全身。教官的攻击终于来了。 身子忽然之间缩成一团，教官的右手手刀擦着头皮从自己头顶掠过，力道知道，似乎一股劲风在掌边鼓荡。没有丝毫犹豫，缩身之后便是后撞，后背拱成一个圆弧，身子变成一只大锤，撞入格斗教官怀中。机会只有这么一瞬间，敌人全力进攻的瞬间，防守总会有一丝疏漏，生死对决，这一丝疏漏已经足够了。 锋利的水果刀早已从袖筒里滑出，刀锋依然反握，从腋下向后反刺，不用回头，心脏的位置在哪儿自己清清楚楚，刀尖准确的从第三四肋骨之间的缝隙插入，随即飞快的抽回。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立即舒展，向前跨跃而出。濒死的野兽要危险百倍，攻击虽然奏效，但唯有第一时间离开教官的攻击范围，才算真正的安全。 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拳脚带着凌厉的劲风从身后袭来，不能回头，只能继续向前。此刻的自己，只有一条路，不断向前冲，在教官死去之前逃命。利刃穿透心脏，会使心脏内血液外流到心包，不用超过一分钟，心脏就会因为心包压力过大无法向外周供血，接下来就是晕厥c死亡。一分钟，自己需要在生死线上玩命奔跑一分钟。 教官的脚步声在身后如战鼓般沉重，夹在其中的是那一声声充满仇恨的怒吼，心脏被刺穿的后果，教官清楚得很，在死之前将仇敌力毙掌下，是他现在唯一的愿望。 奔跑的速度已经接近极限，弄堂太窄，无法发挥自己矮小的优势闪转腾挪，只能像沿着跑道一样一直向前。教官人大马大，迈一步要胜过自己迈三步，而且此刻的教官，已经将最后一丝生命爆发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抢了先机提前抢跑，此刻恐怕早已被当场格杀。 身后的劲风越来越烈，教官越来越近了，眼前的跑道却接近尽头，一堵墙横亘在前方不远处，这条弄堂竟然是个死胡同。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完了，逃不出去了。 那堵墙并不算高，看起来是一户人家的后院院墙，要翻过这样一堵矮墙易如反掌。可是，以现在的局面，任何阻滞都会让自己落入教官之手。没有办法，就算明知道结局怎样，也要奋起一搏。脚下的速度继续加快，在矮墙前发力，跃起，右脚在墙壁上一蹬，身子继续拔高，双手向墙头伸出，只要手搭上墙头，就可以翻越过去。近了，近了，眼前的一切仿佛慢镜头一格格推进，墙头和手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衣领骤然一紧，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飘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后直飞，重重落在地上。 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没能逃出去。其实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似乎根本没有让自己留恋的东西，当然，除了小薇和十三号。不过这么死去也不算太坏，能和格斗教官同归于尽，保十三号的暂时安全，这就值了。 仰面倒在地上，后背和地面重重撞击之后带来的剧痛，让自己有种心肺俱裂的感觉，空气中有一丝夏日的污浊，似乎正在堵塞自己的肺泡。湛蓝的天空在眼前展开，偶有几缕白云飘过，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蓝白两色，竟然会这么美，原来美好的东西，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只不过自己对他们始终熟视无睹罢了。 使劲挣扎了一下，动不了，连手指似乎都无力动弹，算了，别抗争了，在这里结束生命，也不算太差。如果能有来生，我只愿做个平平常常的孩子，远离这无休无止的杀戮折磨，远离这看不到头的人间地狱。 骤然间起了一阵疾风，不知从哪里来的乌云顿时挡住了阳光，天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一章 在雨中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一声炸雷响起，豆大的雨点忽然间从天而降，打在脸上有些生疼，胸口的淤塞渐渐化开，僵硬的身躯慢慢恢复，先是手指，然后是四肢，脖子 到底过去了多久，自己已经没有概念了，头脑中模模糊糊的一片，中间发生了什么都记不起来，自己还活着吗？教官呢？好像自从被揪下墙头之后，就没有见到教官的影子，也没有听到教官的声音，这么说来，预想中的致命攻击没有出现？ 一骨碌翻身坐起，眼前还是那堵矮墙，墙脚下一个人俯身卧倒在地，地上一汪鲜血正向低洼的地势窜动，是教官，看来在追上自己之后，教官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功亏一篑，毙命于矮墙之下。 命不该绝啊。精气神儿一下子回到了身上，不仅是疼痛，连疲惫都顿时一扫而光。从地上一跃而起，上前一步，伸手放在教官颈部，皮肤冰冷僵硬，动脉没有丝毫搏动，猎日基地的格斗教官，终于驾鹤西去了。 稀稀疏疏落下的雨点越来越密集，聚集在尸体身下的鲜血被雨水花开，四下散去。夏日的炎热被突如其来的暴雨驱散，微微的凉意成功的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行动的方案。 教官死了，自己将要面临同样的问题猎日基地的调查。死了一名教官，要比死了一个学员性质严重的多，猎日基地的调查一定会不遗余力，而自己跟在教官身后穿过穿街过巷，这一对组合并不常见，一定有人印象深刻，被基地发现蛛丝马迹，那是早晚的事儿。真是倒霉，自己遇到了和教官同样的命运，要掩盖真相，让自己置身于猎日基地的视线之外。 雨越来越大了，走进附近的一个门洞，让自己暂时远离漫天的雨丝，好好梳理一下还有些凌乱的思绪。干脆点儿，不掩盖了，就让这具尸体在雨中浸泡，在阳光下腐烂，让猎日基地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查到自己头上，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逃，逃不出去就死，反正刚才自己已经差点儿死过一次了。 可要命的是，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查到凶手是自己，就要查自己是怎么从训练场溜出来的，就可能牵连到教官，会不会进而扯到十三号，自己会不会成为引发多米诺骨牌坍塌的那第一块牌，这些都是未知数。不能抛下不管，还是要想办法的。 对了，格斗教官只是其中一个威胁，还有一个大飞，这个家伙也不能留，纷繁复杂的头绪要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了，看来搞谋略的难度要比搞行动大得多。天空越来越阴沉，一道电光骤然间闪过夜空，仿佛也照亮了自己乱成一团的脑海，有了，是不是可以来个一石二鸟呢，试试吧，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能把大飞成功的阻拦在小饭店里，这场戏要是没有这个家伙，还真没法儿往下唱。 天地间已经被雨连成一片，自己刚出门洞就被浇了个透心凉，湿透的衣服已经紧紧贴在身上，大雨从头顶顺着脸颊哗哗的往下淌，现在的自己，一定已经狼狈不堪。这样也好，越是狼狈越不容易被大飞认出来。毕竟自己和大飞照过面，希望大飞不会把这只的落汤鸡和几天前那个脏兮兮的小哑巴画上等号。 路两边的摊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场瓢泼大雨，不仅给自己加了一层伪装，而且成功的把潜在的目击证人轰得干干净净，从这个角度来看，老天是帮了自己一把，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居然占了个天时的优势。 从小巷到大道上的小饭店，距离并不算长，小饭店前面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那扇临街的窗户依然开着，透过窗户依然能看到大飞的身影，这小子还没走。 刚要迈步走进饭馆，心念忽然一动，不行，饭馆里就算没有其他食客，也会有老板和伙计，自己这副样子贸然冲进去，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可能不深，这个大尾巴可留不得。心中想着，脚下已经改了方向，走到窗下，一边用手挡着兜头而下的大雨，一边提高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恰好超过哗哗的雨声，对着窗边的大飞喊道：“是大飞哥吗？” 大飞将头抬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这个浑身湿透的小孩，眼中闪动着疑惑，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教官让我来找您，说他找到了您要找的东西。” “什么教官？什么我要找的东西？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大飞的疑惑之中加了一丝警惕，他和三哥的往来是决不能被猎日基地知道的，眼前这个孩子看起来是猎日基地的学员，可能是三哥的小马仔，但万一不是呢，万一是猎日基地派来的探子呢？在搞清情况之前先装傻吧。 “就是我们的格斗教官，他说只要告诉您他找到了小薇就行，别的什么都没和我说。”透过雨水构建的帘幕，大飞的面孔有些模糊，这已经是自己能编出来的极限了，希望小薇这个名字分量够重，能成功的打消大飞的疑虑。 大飞没有说话，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紧紧盯着这个孩子的双眼，似乎要将目光射到这个孩子灵魂深处。猎日基地把学员视为低等人，始终用编号相称，也绝不会把教官的姓名告诉学员，所以这小子不知道三哥的名字，这一点没什么可疑。小薇这个名字，猎日基地除了三哥和小薇的哥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既然能说出这两个字，说明这小子真的是三哥的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不对，还有疑点。刚刚消散了一丝的疑惑瞬间卷土重来，脸上虽然不动声色，手已经伸到腰间拔出手枪，在桌面之下拉动套筒，悄悄将枪口指向窗外，食指压在扳机上轻轻施压，“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枪支的机械零件运作声，早已成了自己最熟悉的声音，就算四周是哗哗不绝的雨声，也无法掩盖自己耳朵对那种金属铿锵的敏锐，全身肌肉迅速进入临战状态，接下来的回答如果不能让大飞相信，自己就只能在这里动手了。 “雨太大，教官不愿意过来。”淡淡的说出这个理由，神经继续紧绷，看着大飞的脸。要让理由合理，最关键的就是换位思考，不管这个理由在别人听来有多荒唐，只要符合教官的思维模式，就足以成为一条充分的理由。 大飞紧绷的神经放松了，教官和学员的关系，在猎日基地就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高高在上的教官自然不能被这样的瓢泼大雨浇成落汤鸡，安排小仆人跑一趟顺理成章，没有任何问题。 “他在哪儿？”找到了小薇，对大飞来说是重大利好，顺藤摸瓜找到仇家报仇雪恨，就着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 “您跟我来吧。” 大飞把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无奈的叹了口气，三哥不用冒雨，可以大大咧咧指派个小跟班来报信，自己可没那个命，和三哥见面这样的事，是不能让手下人知道的，派人代劳，想都别想，还是亲自跑一趟，该淋雨就淋雨吧。不过自己可不能像这个学员那么傻，至少要找饭店老板借一套雨衣，虽说这样的倾盆大雨，一件雨衣保证不了干爽，保证不成为落汤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踏出小饭馆的大门，大飞才真正感受到了暴雨铺天盖地而来的感觉，打在头顶雨帽上的，根本就不是接二连三的雨滴，而是哗哗作响的大水，自己仿佛置身于瀑布之下，雨帽的帽檐已经变成了水龙头，在自己眼前搭就了一个缩微版的水帘洞，透过水幕，整个世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小孩隐隐绰绰的身影。 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小孩身后，脚下的积水已经没过脚面，什么鬼天气，前一秒钟还晴空万里，接下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这雨，再下这么一会儿，恐怕就该成灾了。看着前面小孩在暴雨中飘忽的背影，不由暗骂了一句，妈的，还是狗日的猎日基地厉害，能把人训练成奴隶，被浇成这样都无怨无悔，想想自己那些手下，本来把他们派出去是查找小薇的下落，看现在的天气，估计都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耳畔的雨声让大飞感到有一丝心烦意乱，整个世界除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似乎再剩不下别的东西，无休止的嘈杂，连说句话都要扯着嗓子。 在街道上走了不远，便拐入一个小巷，小巷两边不时有伸出来的屋檐，大飞试着在屋檐下走了几步，无奈的发现这样的大雨中，小小的屋檐根本起不到遮风挡雨的作用，绕来绕去找屋檐，不过是白白耗费时间罢了。反正都已经湿透了，干脆像那个小孩子一样，大模大样走在雨中得了。 “快到了吗？”一阵凉风吹过，大飞不由打了个哆嗦。 “前面就是。”透过雨幕，自己一眼就看到了格斗教官的尸体，不过在漫天的雨水中看去，那更像是一团黑乎乎的浸泡在积水中的垃圾。 是动手的时候了。自己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看到前面那堵墙了吗？旁边有个门洞，教官就在那里。” 大飞都没有细看，便径直向前走去，终于能找个地方逃离这场大雨了，至于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团，相比他脱离雨海的热切希望，根本就不值一提。 前面的矮墙越来越近，那一团黑色也越来越清晰，不对啊，地上的东西好像是个人，对，确实是个人，还是个死人。 当大飞的手按到腰间的1911手枪枪柄上时，一阵锐利的刺痛从后背穿过，直透心脏。 靠，大飞绝望的挣扎了一下，身子便软软瘫倒下来，常年打雁，终于还是被雁啄瞎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二章 掩盖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对大飞动手比和教官过招容易何止百倍，都不用掂量谋划，随手一刀就是了，动手之前唯一要考虑的，不过是让大飞倒下的地点离教官的尸体足够近，这样就省得自己搬来搬去了。 大飞的尸体趴在地上，右手被压在身下，腰间的手枪已经被拔了出来，死死握在手中，看来在临死之前，这个家伙还是但觉到了危险。 看看地上这两具尸体，仔细想想自己的方案，现场有两具尸体，要让着手调查的人做出判断，那就是大飞和教官起了争执火拼，火拼之后二人同归于尽。如果说做这个局只是糊弄当地警方，可以说没什么难度，可想要瞒过猎日基地那帮老江湖的眼睛，就难上加难了。要知道，猎日基地接的任务之中，有八成以上需要把暗杀伪装成意外，这种掩盖杀戮现场的活儿，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以自己的菜鸟道行，想成功误导一伙老油条，成功的可能性恐怕接近于零。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明知胜算不大，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摆在自己面前最大的难题是死因。教官和大飞都是刀伤致死，都是被利刃刺穿心脏一击致命，唯一不同在于大飞是后背中刀，教官则是正面中刀。大飞的刀伤不是问题，猎日基地的格斗教官，从别人背后偷袭，一击索命轻而易举，不会有人起疑。 教官的伤就麻烦了，别说大飞这个不入流的土匪了，就算是猎日基地的格斗高手，也没有把握和格斗教官正面放对，还能面对面的刺穿教官的心脏，所以，教官的死因，一定要做手脚处理一下。 好在大飞带了枪，这就好办了，把教官的刀伤变成枪伤，摆一个场景，让人觉得是教官从背后突袭了大飞，一刀刺穿心脏，大飞应声倒下，而教官俯身查看伤情的时候，大飞开枪击中教官，二人可以算是同归于尽。 按照这个剧本，大飞目前的状况算是接近圆满，背后中刀，俯身趴卧，手枪已经拔了出来，只要把手臂往外拉一拉，调整成可以开枪的状态就好。需要自己费劲的是教官的尸体，先要把尸体翻转，做成仰面的样子，还得把伤口变成枪伤，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可不少。 动作要快，死亡半小时之后，血液会因重力沉积于尸体底部的血管形成尸斑，如果让教官在地上再多趴一会儿，等前胸出现尸斑，任何一个有基本常识的法医都能判断出教官死去时的姿势，跟别想骗过猎日基地了。 飞快上前，拖拽着教官沉重的尸体，摆一个合适的位置，再扶成侧卧的状态。再回到大飞身边，握着大飞持枪的右手，瞄准教官尸体胸前的刀伤，等候开枪的时机。 一道电光裂过长空，机会来了，在爆裂一般的雷鸣中，045弹头从大飞手中的1911枪口飞出，正中教官尸体胸前，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在弹头撕裂下爆开，将细细的刀伤撕扯的面目全非。希望炸雷的巨响能成功掩盖枪声，毕竟，在常人听来，枪声不过就是分贝更高一点的噪音罢了。 把水果刀塞进教官的右手，再将教官侧卧的尸体摆弄成仰面朝天的样子，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直起腰看看地上这两具尸体，满意的在心中暗暗点头，感谢这场大雨，足以把遗留在现场的所有痕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能把仓促间发生的两起格杀做成这副样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迎着漫天的大雨，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直奔小薇的藏身之处。刚刚发生的这一切，要烂在自己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十三号在内。这件事干系太过重大，自己那草草的遮掩能不能抵挡猎日基地的调查，是个大大的未知数，只有让其他人真正的置身事外才是最安全的，万一出了事，自己一个人顶。对，就这么定了。 看着风雨中男孩那孤单的背影，再看看身边面无表情的老鹰，许正阳心中忽然有一丝迷惑。自己心目中那个冷酷无情的老鹰，和回忆中那个为了朋友之托孤身犯险的孩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在他看来，老鹰是绝不会用鸡蛋碰石头，冒着送命的危险去挑战猎日基地教官的。难道自己对老鹰的看法，竟然从来都没有准确过吗？ “想不到吗？”刀锋笑眯眯的看着许正阳，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是洞察一切，“觉得老鹰干不出这样的蠢事，是吗？” 蠢事，这个词让许正阳不由一愣，是啊，自己为了救方舒所做的那些搏命之举，在老鹰口中不都是“蠢事”吗？其实和自己的举动相比，老鹰的做法更疯狂，毕竟自己拼杀的时候手里有枪，毕竟自己还有远胜于八岁孩子的力量和耐力。 “我说你这个老鹰，也别那么酷，说到底大家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你也给许正阳解解闷，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刀锋拍了拍老鹰的肩膀，经过了方才一番折腾，三个人在一起时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化解尴尬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刀锋肩上。 “怎么想的？”老鹰冷冷哼了一声，“年龄小不知深浅呗，要不然我也不会不知死活去和教官动手。” “看看你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的嘴就不能不那么硬？”刀锋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你嘴上不愿意承认，可我们都知道，只要遇到值得守护的东西，你会倾尽全力，根本不会顾及自己的生命。” “值得守护的东西？”老鹰嘴角微微上扬，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守护的呢？你在乎的一切，最后终将离你而去，你越是守护，失去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怎么能这么说呢？”老鹰的这种论调，许正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看来就是这种消极到极点的念头，把老鹰变得冷酷无情，得好好说服他，让他把这种念头彻底打消，“凡事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货，你看看方才，如果不是咱们的努力，怎么可能换来小薇的自由？” “我和你想的恰好相反，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贸然插手，小薇根本不会死的那么早。” “什么？”许正阳心里一惊，看来虽然做了那么多努力，还是没能让小薇平安，“小薇死了吗？” “是啊，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九岁。”老鹰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而且她之所以被杀，都是因为我。” “其实十三天并不算久，以贺大队的手段，保护一个小女孩十三天，绝对是小菜一碟。而且等着把小薇送走的那段日子，让十三号和妹妹好好团聚，对他们兄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肖长远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小心斟酌，刚说到贺东海打算在十三天之后转移小薇，就招来了周小唐一番抢白，不知道等听完了接下来的故事，这个丫头会不会把小薇的帐一股脑算到贺东海脑袋上。 “是啊，十三天，算起来不过就是两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毕竟贺东海是在执行任务，擅自行事已经大大不妥，如果冒险打乱原来的部署，就有些不分轻重缓急了。”在这件事上，高国庆是支持肖长远的，“只要事情平安顺利的办妥了，早几天晚几天都没什么关系的。” 听到高国庆说到平安顺利，肖长远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不是中途出了事儿，事情本来是可以很顺利的。” “你看你看，”周小唐差点儿又跳了起来，“我就说嘛，拖着拖着，是不是拖出问题来了？听听，还是出事儿了。” 周小唐的反应完全在肖长远意料之中，唉，当初听贺东海讲的时候，他也觉得，如果第一时间就把小薇转移走，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肖处长，你接着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此刻的高国庆，已经深深被这个故事吸引，全然没有了神经外科专家的范儿，俨然就是一个一心听故事的好听众。 “就在贺大队动身出发的前一天，猎日基地忽然进入戒备状态，学员外出训练全部暂停，教官也不得离开基地。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冯傲正从美国远渡重洋往回赶，一些被基地派驻各地的精锐力量也正在向基地集结，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一件大事正在酝酿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一下子打乱了贺大队的计划，还让他瞬间紧张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冯傲调集人马是要对他动手，可一转念贺大队便发现自己想错了。如果真的身份暴露，猎日基地会不动声色把他悄悄除掉，这么大张旗鼓，除了打草惊蛇，不会有别的效果。 “既然不是身份暴露，那就有可能是这次卧底行动的计划暴露了，冯傲发现有人在猎日基地卧底，但是不知道卧底是谁，所以封锁基地，抽调精锐，对基地人员来一次地毯式摸底排查，揪出内鬼。这种事儿，以前卧底的时候，贺大队没少遇到过，每次都险象环生，但只要沉着镇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贺大队还是猜错了，刚戒备半天，就传来了消息，原来戒备的原因并不是发现有卧底渗入基地，而是基地的搏击教官被发现横尸街头。为一个教官搞出这么大动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可仔细一想也算正常，以猎日基地的名头，有人居然敢打它的主意，杀它的教官，，这个仇如果不报，猎日基地在江湖上的地位恐怕要一落千丈了。 “既然戒备是因此而起，贺大队便暗暗松了口气，可等到事件细节被人一点点披露之后，贺大队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格斗教官遇害的地方，正是小薇藏身的小镇，而和格斗教官死在一起的，居然是大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三章 追查 1995年9月7日22：5023：00 “你是说，这件事是许正阳他们干的？”周小唐从肖长远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如果死在小薇藏身小镇之中的只有一个大飞，那这个答案几乎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肯定，可除了大飞还有一个教官，许正阳他们胆子再大，毕竟只是些孩子，哪儿有本事和实力超过他们不止一个数量级的教官动手？ “这不是我的想法，是贺大队的猜测。” “不会吧，”高国庆对这个猜想也抱着怀疑态度，“按照你的说法，猎日基地的教官，那个顶个的都是久经沙场的佣兵，就凭他一个八岁多的孩子，能把教官杀了？我不相信。” “其实贺大队刚开始也只是有个怀疑的念头，毕竟，和那些武装毒贩交手是一会事儿，和经验丰富的佣兵教官交手，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儿。不过事发时段恰好是老鹰他们离开训练场的时段，事发地点又在小薇藏身的小镇，其中一个死者还是十三号的死敌，这些情况，单独拎出一个来或许能说是巧合，三个凑到一起，恐怕就不是巧合了。老贺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终于决定找这两个小子当面问问情况。” “结果呢？是他们干的吗？”周小唐对贺东海查问的结果很是关心，的确，如果真的是许正阳他们干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猎日基地的调查下，败露是早晚的事。 “他们两个坚持那件事和他们无关。”肖长远叹了口气，当初贺东海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那种惋惜和悔恨溢于言表，这件事的后遗症，已经成了前刀锋大队大队长贺东海的一个心结，解不开的心结。 贺东海有些发白的脸又一次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老贺这个人，酒喝到八成，脸就开始发白，那天说到这一段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喝多了。 “老肖，你知道吗，我居然被两个小鬼给蒙了个结结实实，不，应该说是被一个小鬼给蒙了，因为他们两个当中，只有一个人说了假话。 “他们两个，我是分别找的，其实在我心中，嫌疑最大的是十三号，因为把大飞视为刻骨仇敌的，并不是七十二号，而是十三号，而且十三号的年龄比七十二号要大三岁，如果真的是他们杀了猎日基地的教官，那主谋一定是年龄大的那一个。和十三号谈话，我没有绕弯子，单刀直入。经过了那一次在村头的并肩作战，十三号对我已经非常信任，如果这件事是他干的，只要我开口问，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十三号回答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演技高超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语气，神态，用眼角眉梢的细小移动c身体四肢的辅助动作，来营造诚实可信的氛围，让人觉得他说的话都是挖心掏肺，毫无作伪。这种种掩饰之中，最难做到的，就是眼神，如果说谎的时候能让眼神自然真诚，那这个人绝对得有撒谎的天赋，还得经过千万次的训练。而猎日基地这些孩子，就算真有万中无一的撒谎天才，可也没有人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欺诈历练。所以，我相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完全可以从眼神判断出来。 “十三号告诉我，那天他和七十二号到镇子上和小薇见面，无意中发现了大飞，由于担心大飞此行会对小薇不利，七十二号便留下监视大飞，十三号前去保护小薇。过了许久七十二号才赶到小薇藏身之处，说大飞此行是和基地的格斗教官见面，与小薇无关。两人见面后神情诡秘，密谈许久。由于担心被教官发现，七十二号便在二人密谈期间离开，之后遇到大雨，七十二号又在附近避雨，所以时间耽搁了。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十三号讲述的时候神态自若，没有丝毫异样，我当时已经断定，这孩子说的是实话。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再找七十二号核实一下。 “和七十二号的谈话，更像是例行公事，这个孩子和十三号不一样，虽然一起经历了生死，他对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怀有戒心，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变。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语气平静，身体笔直，严格执行着猎日基地学员对教官的礼仪要求。所以，和这个小子谈话，我始终提不起精神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索然无味。 “七十二号讲的情况和十三号完全一致，我追问他有没有听到教官和大飞说了些什么，他说他只是远远的看到大飞和教官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在争吵，他不敢靠近，什么都没听到。 “聆听过程中我习惯性的观察七十二好的眼神表情，那张脸上没有一点点孩子应有的活泼，可以说那张面孔上根本就没有表情，那双眼睛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一丝丝波澜都没有。在我看来，这次谈话对七十二号而言，不过就是一次学员向教官的汇报罢了。 “于是，我这个自诩阅人无数的老江湖，就这么下了结论，基地的格斗教官和大飞私下往来，不知在策划什么勾当，也不知因为什么起了争执，最终拼了个同归于尽。至于大飞有没有本事干掉猎日基地的教官，倒不是我考虑的范畴，生死交锋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猪吃老虎的事儿也不是从来不会发生，这些问题，就交给猎日基地的调查团队去查清楚吧。 “我需要担心的问题只有一个，调查期间，被我藏起来的小薇怎么办。基地现在已经戒严，别说十三号和七十二号他们两个学员了，连我这个教官都出不去，谁照顾小薇呢？ “对基地的戒严很快就解除了，猎日基地的调查团队在第一时间得出了二人火拼同归于尽的结论，既然如此，此次事件便与基地的教官和学员无关，教官和学员不再是调查对象，恢复正常顺利成章。不过死因虽然确定，真正的调查却远未结束，格斗教官为什么要和大飞私下会面，这二人到底所图何事，成了扎在冯傲心头的一根刺，这个问题一天不搞清楚，心头的刺就一天拔不掉。 “冯傲拔刺与我无关，戒严刚解除，我就找了个机会把小薇送到了仰光，交给大队的战友带回国内妥善安置。送走了小薇，大家都松了口气，我们三个都认为，这件事情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可惜，这个句号只不过画到了一个段落的结尾，另起一行之后，还有大段的文章在继续。 “从仰光回来后不久，训练就进入狙击步枪实弹射击阶段，一天中午午饭的时候，总教官端着饭盆坐到了我身边，告诉我说下午的射击训练暂停，基地调查组要安排一次针对学员的辨认。 “我心中一下子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十三号和七十二号两个小鬼骗了我，难道格斗教官和大飞真的是他们两个干掉的？心中虽然不安，面上却决不能带出来。不仅不能表现出忐忑，还得想方设法从总教官嘴里探探虚实。于是，我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老三和大飞不是火拼之后同归于尽的吗？和这帮小崽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搞辨认？ “总教官对调查小组的做法似乎并不满意，不过这也难怪，前几天封锁基地逐人审查的时候，那帮人没少给基地教官脸色，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当成嫌疑人对待。即便调查结束，这帮人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俨然是高于基地的上等人，基地上下对这些号称精锐的调查组成员早已心存芥蒂，总教官也不例外。说实话，如果不是把准了总教官的心态，我是绝不会直接对他表露丝毫质疑的。 “我的疑问一下子勾起了总教官宣泄的，他把筷子往饭盆上一放，把头凑到我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帮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像狗一样到处找线索。前几天听说大飞的老窝差点儿被人端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咬着这件事不放，怀疑是咱们基地的学员干的，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你说是不是闲的，大飞一个臭土匪，连他妈军阀都算不上，能挺到今天算奇迹了，老窝被端有什么稀奇，总部这帮家伙少见多怪，非要较劲，行行行，他们要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咱们只管看笑话就是。 “大飞的老窝被端，这件事前因后果我清楚得很，事发之后，我已经反复问了七十二号当时的细节，大飞营房里面真正和七十二号照过面的，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飞本人，另一个是绰号板牙的小喽啰，这两个人现在都上了西天，应该不会有人能认出七十二号。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现在一定是负责调查的人抓到了大飞的马仔，知道了大飞的老窝差点儿被一个孩子一举端掉，条件发射的怀疑到猎日基地的学员，自然会安排做个辨认。这些人是认不出七十二号的，这场辨认不过是走个过程罢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多问总教官一句。 “这也太搞笑了，就因为大飞的老窝离咱们基地不远，就怀疑是基地的学员干的？要是这么搞调查，我看就算是查三十年也查不清了。 “谁说不是啊，总教官仿佛一下子发现了知己，顿时来了精神，听说这件事是一个被大飞招录的娃娃兵干的，这帮人一下子来了劲，掘地三尺居然找到了几个当时一起被招录的小孩，今天下午就是要安排那些小孩对咱们的学员逐个辨认。这下子你小子幸福了，下午就当放假吧。 “我的脑子里嗡了一声，靠，居然算漏了，总部的人竟然找到了那几个孩子，这下麻烦了，别人认不出七十二号，这些孩子能不能认出来，我可真不敢保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四章 夹击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枪声穿透夜空，从山后直达西榆树湾检查站，经过检查站的门窗，在屋内炸响。康剑成和朱长龙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异口同声喊了声：“是枪声。” 刚走到门口的刘子强心头一跳，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康剑成和朱长龙，这一声闷响在他耳朵里都没有二踢脚响亮，怎么会是枪声呢？刘子强对枪声并不陌生，这声音和他所熟悉的枪响，差的也太远了。“康局，我听着不像枪声啊。” 康剑成是上过越南战场的，朱长龙则是在训练场上泡大的，枪声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虽然经过层层衰减，5那清脆的声音早已面目全非，但就算再变调，在他们耳朵里，还是一下子就听得清清楚楚。 “不会错，是枪声。”朱长龙已经抢先一步，推开检查站屋门，大喊一声：“张雷！” “到。”远处一名上尉应了一声，飞跑过来。 “听到枪声了吗？” “听到了。” “从你的一中队挑一个排，马上过去看看。” “是。”名叫张雷的上尉中队长立正敬礼，转身喝道，“一排的跟我走。” 队伍中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喊声，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应声而动，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康剑成早已紧随朱长龙之后来到门口，看着一个排的战士如疾风暴雨般席卷而去，心中不由一热，这种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快意，曾经是自己生活的全部，现在竟然显得如此陌生。 刘子强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看来那一声确实是枪声了，靳百川的人在搞什么鬼，莫名其妙打什么枪嘛，这下好了，武警奔着枪声去了，一个排三十多人，看你们往哪儿跑。 “刘局放心，”朱长龙一转身便看到了刘子强有些苍白的脸色，那苍白成功的被朱长龙解读为刘子强的紧张，而紧张的原因，也被朱长龙一厢情愿的理解为对敌人插翅而逃的忧虑，“听枪声传来的方向，应该在山后，这里到山后距离并不算远，张雷他们动作够快，一定能把这帮兔崽子围住。” “但愿如此。”刘子强努力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靳百川这帮不争气的手下这次怕是飞不走了，自己得好好想想，想想怎么才能从这摊子烂事里面抽身出来了。 “老刘，你抓紧时间回局里吧，这里交给我，你给我把家看好了。”康剑成看着刘子强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冷冷下了逐客令，副局长刘子强一定有问题，朱长龙是个炮筒子脾气，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康剑成已经在官场上历练多年了，一眼就看透了刘子强的心虚。 “康局，这里响了枪，太危险，要留下也是我留下，您要是有个闪失，集安市局可是要塌了天的。”刘子强脸上的僵硬只维持了一瞬，转眼间，那别别扭扭的笑容就变成了发自内心的赤胆忠诚。 “不要再争了，”康剑成挥手打断了刘子强的话，“打仗我比你有经验，这是命令，你马上回局里，局里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康剑成的语气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刘子强无奈的点点头答了声是，转身离去了。 “老康，你对刘局是不是太严厉了？”刘子强的背影透着一丝落寞，毕竟和刘子强合作了这么多年，看康剑成就这么黑着脸把刘子强轰走，朱长龙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我这臭脾气，已经成习惯了，一有事就爱起急，就顾不得别人的感受。等这件事完了，我得给老刘赔个不是了。”自己对刘子强有怀疑，这样的事，没有必要告诉别人，身在官场，就要学会把一些话烂在肚子里。 “我要到山后去看看，你走不走？”把张雷的一个排派出去，朱长龙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年武警配合公安执行武装处突任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面对持枪悍匪，总归还是第一次。 “后山是陡崖，易守难攻，就算这帮亡命之徒要从那儿突围，咱们的人也不能迎面进攻，那儿就是要守，把口袋扎牢了，真正的地毯式搜索还是要从正面入手。”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康剑成一眼就看出了战场的地形优劣，守住后山断了敌人的退路，然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充分发挥兵力优势，一步步把敌人逼出来。 “有道理，那我就再多派一个排过去，给他围个水泄不通。”朱长龙一拍大腿，这个老康，还真有一套，不愧是打过仗的老兵。 何晨钟不由打了个哆嗦，二楞的惨叫和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他肝胆俱裂，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幸亏自己的双脚刚刚在崖边，否则惊惧之下的哆嗦，必然会让自己步二楞的后尘，追下山崖。“我们被发现了。”何晨钟的声音颤抖到难以成调，这句话是伴随着上下牙关打战的声音说出来的。 “快趴下。”到底是生死兄弟，早已在枪响瞬间就卧倒在地的李暮鼓一把将何晨钟拉倒在地，“你不要命了，小心被警察干掉。” 身后传来巴天寿冷冷的声音：“放心吧，那不是警察在开枪。” “不是警察？那是谁开的枪？”枪声来自于山崖之下，李暮鼓很确信，除了在河对岸车上守候的牛皮，他们所有人都上了山。 “那是5的枪声，是那个废物的枪走火了。”巴天寿恨得牙关紧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是哟悄悄上山，接了人之后再悄悄撤离，这下倒好，被木字门这个蠢货彻底搅和了。 “那就好那就好。”何晨钟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胸口，仿佛这个动作可以把那颗在胸腔中四处扑腾的心脏安抚下来。枪响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一行人落入了警察的包围圈，而且这帮警察显然来者不善，都不提前警告，直接开枪击毙了二楞，那一瞬间，他完全确定自己一行人这次彻底完了。现在看来是虚惊一场，原来是二楞失足坠崖枪支走火啊。 “好个屁，你脑子进水了吧？这大晚上一声枪响，附近全他妈是警察，用不了三分钟，咱们的后路就得被断了。到时候人家前后夹击，看咱们往哪儿跑。”巴天寿彻底被气昏了头，木字门的人是蠢货，集团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杀气十足的自称京城双煞，这水平，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老八，你守在这儿，盯着下面的情况，别让人从这儿上山。”相比之下，乔双战倒是平静的多，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强敌环伺，冷静应对是唯一选择。 巴天寿应了一声，匍匐到山崖边，端起夜视仪，细细观察着山下。 “二爷，咱们现在撤还来得及。”李暮鼓犹豫着提出了建议，枪声一旦把警察招来，就会成为一个包饺子的局面，现在要是不走，过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撤？”乔双战冷笑一声，月色下那双眼睛透出凶狠的光芒，狠狠盯着正在打退堂鼓的李暮鼓，“我的两个兄弟都在山上，其中有一个还受了重伤，你是让我扔下他们做缩头乌龟吗？” “二哥，这小子说的有道理。”李暮鼓被乔双战一个眼神秒杀，打着冷战低下头不敢说话，现在换成沈放接过李暮鼓的大旗提起了建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的局面，留下就是大家一起死，不如避避锋芒，救人有的是机会。” “老九，咱们手术刀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把战友留给敌人了？”虽说同是手术刀小组的兄弟，在这件事上，乔双战没有给沈放留一点情面，“再说了，我还真不信，就凭集安市这点儿虾兵蟹将，能挡得住你我兄弟？” “别吵了，”巴天寿压低了嗓音，“有人来了。”乔双战爬到巴天寿身边，接过夜视仪向下望去，淡绿色的镜头中，数十条身影正沿着河床飞奔而来，而夜空中依然一片寂静，数十人的急行军，竟然没有发出明显的声响，看来这些虾兵蟹将，还真有些能耐。 “这下不用争了，想撤都撤不了了，放手一搏吧。”乔双战将夜视仪递给巴天寿，随手指了指李暮鼓，“你留下来帮八爷。” “啊？”李暮鼓一脸苦相，“我留下？” “你就知足吧，这里易守难攻，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从这儿往上打。真要遇上不知死活的，那咱们居高临下，收拾他们就像打靶一样简单。这美差，求都求不到，你还有意见了？”巴天寿说的是真心话，他是狙击手出身，现在的地形，根本就是绝佳的狙击阵地，可惜这次为了便于行动，大家带的全都是5，如果手里有一支14改装的狙击步枪，自己远远的能把所有追兵挨个儿点了名。 “是是，八爷说的是，我听八爷的。”李暮鼓苦笑着把5端在手中，还能说什么，都怪自己嘴贱，一句话得罪了二爷，现在这个局面，二爷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从后山撤离了，自己留在这儿，就意味着承担断后的任务，那可是要最后一个撤退的，看来，这次行动，自己是不大可能全身而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五章 灯下黑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欧阳逸轩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眼睛透过落地窗户，无神的盯着窗外的夜空，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刑警大队重案队队长杜凯，摆明了是要和百川集团来一场明刀明枪的硬仗，而自己现在，似乎只有坐等人家动手一条出路。 呆了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眼睛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侯天翼，“老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杜凯这个刺儿头，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没错，杜凯这次，摆明了是冲着被咱们扣下的那个警察来的，现在他们按兵不动，恐怕是在等上头的命令，只要上面有人敢拍板，他们就敢冲进来抢人。”侯天翼皱着眉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看咱们那个障眼法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刑警的大队人马一到，上上下下一搜，西洋镜就该戳穿了。”为了应付杜凯，侯天翼多了个心眼，安排人把通往地下室的暗门用木板挡了一下，临时挡一下杜凯还行，应对正式的搜查就差远了。 “地下室的东西必须转移。”欧阳逸轩揉了揉太阳穴，百川集团的地下室里，有尸体，有绑架来的警察，有可以把一个排兵力武装到牙齿的武器弹药，警察要是冲进去，那就只剩下鱼死网破一条路了。 “其实当初修建大厦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留了条后路。”侯天翼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过转眼间便又变回忧虑，“那是一条暗道，可惜窄得很，最多只能有两个人并排走，要转移那么多东西，时间恐怕来不及。” “有暗道？通到什么地方？” “大厦后面过去一个路口，有一个废品收购站，那是我的秘密据点，表面上那只是个堆满废品的院子，只有几间破破烂烂的平房，名堂都在地下，那里的地下室不比百川大厦的小，只不过没有停尸房，只是一个个大小房间。” “暗道入口隐蔽吗？”暗道确实是条出路，可如果暗道的入口被发现，再被人堵在地道里，就连施展拳脚的余地都没了。 “没问题，入口在停尸房里，藏在停尸柜后面，还砌了一堵暗墙，除非把停尸房拆了，否则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侯天翼回答的斩钉截铁，这条暗道是他精心设计的，他有信心瞒过警察的眼睛。 “那就别犹豫了，抓紧时间转移。”先别管时间来得及来不及，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跟在侯天翼身后，从电梯到了一楼，早有两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守在电梯口，当着地下室暗门的木板已经被挪到一边，两名保安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将承担障眼法重任的木板复位。欧阳逸轩仔细看了看木板，木板和墙壁居然是同一种颜色，心中不由疑惑，侯天翼能临时想到用木板遮挡并不难，可怎么能恰好找到这大小合适，颜色相同的木板呢？ 侯天翼看着欧阳逸轩仔细检查木板的样子，已经猜到欧阳逸轩心中的想法，笑道：“昨天晚上咱们银翼的那几名兄弟遇难之后，我就觉得应该找个东西把这道暗门再遮挡一下，安排人赶工做板子，今天晚上才弄好。没想到刚刚弄好就派上了用场。” 欧阳逸轩忍不住赞许的看了一眼侯天翼，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事处处占先，却懂得低调沉稳，毫不张扬，相比之下，靳百川的能力倒差了很多。看来百川集团能有今天的声势，此人的作用不可小觑。 进了暗门，穿过那道形的楼梯和狭长的过道，走入过道尽头的停尸房。房门一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扑面而来，正对房门的一侧是占满整个墙壁的停尸柜，现在的停尸柜，空置率已经不足百分之四十，百川集团地下室这间停尸房，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开过张，不过今天，绝对是它建成以来利用率最高的一天。 侯天翼大步走到停尸柜旁，伸手拉住右下角一个柜子的把手，摆弄了几下，咣当一声，柜门打开，侯天翼后不犹豫钻了进去。欧阳逸轩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看来要钻进这个小柜子才能通到那条暗道的入口。果然，随着另一声咣当，侯天翼的声音从柜子另一端传来，“老板，可以进来了。” 欧阳逸轩俯身钻进停尸柜，这是个标准的柜子，只能容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容身。欧阳逸轩双手在柜子两侧壁上一撑，身体已经如蛇一般穿过柜子，稳稳落在柜子背后的夹道里。 “老板好身手。”侯天翼不忘忙里偷闲的拍一句马屁，不过要说这句完全是马屁也不对，毕竟能像欧阳逸轩这样从这狭长的柜子里一穿而过的，他侯天翼是头一次见到。 欧阳逸轩微微一笑，上上下下看了看这处位于停尸柜后的夹道，夹道比停尸柜宽不了多少，像自己这样的中等身材，感觉还不算太过局促，要是来个魁梧的，连转身都困难了。侯天翼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要通过这儿转移那成堆的枪械和十多具尸体，难度确实大了些。 侯天翼仔细再墙面上摸索了片刻，伸手一按，一块墙面应声翻开，原来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门。侯天翼将手伸了进去，小门中随之传来滴滴几声，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马达声，墙面忽然裂出一条窄缝，墙上的暗门打开了。 暗门正对着欧阳逸轩刚刚钻过的那个停尸柜，欧阳逸轩伸手一推，原本开成一条缝的暗门豁然全开，一条黑乎乎的隧道出现在眼前。果然如侯天翼所说，这条隧道最多只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 “老板，您看这条暗道行吗？”侯天翼询问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百川集团的地下室是他的心血之作，而地下室后面这条脱身暗道，则是他的神来之笔。多年在道上混，已经让他习惯了时时处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看来，这条后路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入口够隐蔽，咱们先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说。”欧阳逸轩满意的点着头，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这不就是“灯下黑”吗？警察团团围住了百川大厦，以为把所有的罪证都困在里面，谁知自己一伙人来了个暗度陈仓，跳到他们背后为所欲为。这条地道决不能仅仅被用来金蝉脱壳，要好好利用一番。 地道里没有安装照明设施，侯天翼走在前面，手中的强光手电发出刺眼的白光，穿透阴冷潮湿的空气，照亮了湿漉漉的混凝土墙壁。“老侯，怎么没在地道里装灯啊？” “当初倒是想装来着，可这条地道本来是逃命用的，估计利用率也不高，就节约成本了。”侯天翼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时不时还回头给欧阳逸轩照照脚下的路，“再说了，这条地道也不算长，我把地面和墙壁都用混凝土抹平了，好走得很，带一把手电就足够用了。” 侯天翼没有说大话，地道确实被混凝土涂抹的平平整整，就算没有手电，摸着黑也能放开速度，绝对不用担心脚下有东西会磕磕绊绊。而且路程确实不长，很快，前方便豁然开朗，二人已经置身于一道宽敞的走廊当中。 “这离距离百川大厦有一个路口，咱们头上就是我刚才说的废品收购站。”侯天翼一边说着一边在墙壁上摸索，一阵镇流器嗡嗡的响声之后，头顶三排日光灯管噼噼啪啪争先恐后亮了起来，四周顿时一片雪亮。 刚从漆黑的地下通道出来，日光灯的白光显得有些刺眼，欧阳逸轩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四下看了看，这间地下室的面积并不算大，自己此刻正置身于地下室正中的走廊中央，这条走廊至多只有十米长，两侧各有五个房门，也就是说，这间地下室共有十个房间。欧阳逸轩默默算计着，现在有一个人质在手，马上要把老鹰接来，还得把那个把龙背当成项链坠的女老师抓到手，对了，还有那个叫方舒的女生，她既是老鹰的心头肉，又是那个女老师的女儿，有她在手可以一石二鸟。算来算去，现在自己只需要四个房间，看来房间是足够用了，只是不知道外面环境怎么样。 “你去安排人往过转移东西吧，动静小一点，千万别被门口的警察发现了。” “放心吧，咱们在地下，他们在地上，发现不了的。”侯天翼应了一声，习惯性的等在欧阳逸轩身后，等着欧阳逸轩迈步，他好紧随其后。 “老侯，我就不过去了，我要到上面看看。上面有咱们的人吗？” “门口有个看门的老头，要不我通知他一下？” “不用了。”欧阳逸轩笑了笑，自己要是连个看门老头的眼睛都瞒不过，那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楼梯在走廊另一端，上了楼梯是一个狭小的楼梯间，推开楼梯间房门，是一间堆满杂物的平房。到处是压成片的纸箱，踩成铝合金疙瘩的易拉罐，还有各种尺寸规格的塑料瓶，一个标准的废品收购站办公室跃然眼前。推开办公室房门，外面是一个用两米多高的大墙围成的院落，院内东一堆西一堆都是堆积如山的各式垃圾。侯天翼这小子，还真把戏做成了全套，这里根本就是个真正的废品收购站。 门房里黑着灯，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看门的老头显然早已入了梦乡，欧阳逸轩走到门房旁边的大铁门门口，轻轻打开铁门上用来向外看的小孔，院外的街道一片寂静，连个鬼影都没有。 太理想了，有了这个地方，手术刀小组就可以好好折腾一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六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李文利躺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装出依然昏迷不醒的样子，耳朵早已竖了起来，搜索着屋子里的任何一点细微声响，眼睛也悄悄眯成一条缝，透过那小小的缝隙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可惜头上的头套戴的结结实实，自己的脖子也不敢乱动，所以能看到的，只有一团黑色。 脖子上还在隐隐作痛，那瘦子的手劲确实够大，一下就把自己打晕过去，这一晕，都不知过了多久，他只知道当无边的晕眩慢慢褪去时，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牢牢捆绑，根本无法动弹。 绑着双脚的是什么他无从判断，只能感觉到有东西缠绕在脚踝处，缠绕的结实而又巧妙，双脚被牢牢固定在一起，要动只能一起动。双手是被反绑在背后的，绑着手腕的东西倒是熟悉得很，那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一下子就辨别出，手腕上的东西是手铐。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或许那铐着自己的手铐，正是原本别在自己腰间，被自己用过无数次的那一把。 晕了多久他不知道，醒了多久他还是心中有数的。恢复知觉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十分钟，这十分钟里，他的耳朵一直警惕的竖着，不愿意放过每一个来自屋子里的细小声音。可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没有人看着自己？心中一阵狂喜，这帮人太托大了，以为把自己手脚绑住就万事大吉，连个看守都没有派，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装昏迷这么久，把大好的脱身之机都浪费了。 还是先试探一下吧。双脚轻轻动了动，原本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慢慢舒展，耳朵再次仔细聆听，周围还是一片寂静。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明显，如果屋子里还有别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发现这个大粽子已经醒了。 动作没人在意，那就再发出点儿声音吧，反正嘴没被堵上，发出声音很容易。轻轻嗓子，大声咳嗽几声，装出忽然醒来一时无法适应头套中浑浊空气的样子，咳嗽刚一出嗓子，一团混合着汗臭c口水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破头套，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显然，百川集团这帮混蛋，从来没有考虑到头套使用者的感受，所以从来都没有清洗过这反复使用的头套。 突如其来的恶臭直冲鼻孔，胃里顿时一阵抽搐，不好，要吐。强行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终于成功的将呕吐转化为干呕，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难受，身子不由自主的挣扎着，如同一只被扔到地面上的活鱼，一个劲的打着挺，咳嗽更加剧烈，剧烈得仿佛马上就会将肺从胸膛里咳出来一般。 剧烈的咳嗽过了好久才平息，李文利呼哧呼哧穿着粗气，娘的，弄假成真了。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周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看起来可以确定了，屋子里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脱身计划可以实施了。 终于敢放手动作的时候，才发现背铐加双脚被绑的威力，怪不得人家敢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屋子里，这么绑着，自己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气，都折腾不出什么名堂。 在地上不知打了多少滚，李文利开始气喘吁吁起来，真累啊，这么漫无目的的折腾，根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除了消耗体力，没有任何作用。要想办法把双手从后背挪到前面，只要双手到了前面，自己就能摘下头套，解开脚上的绳索，然后再想办法打开手上的铐子。 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把双手解放到前面呢？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里面有一个角色就像自己一样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他是怎么脱身的呢？对了，那个人是把双手向下，让屁股和两条腿依次从手臂之间穿过，这样就可以把双手搞到面前了。对，就这么办。 先要让自己坐起来，坐这个动作，听起来再容易不过了，可等到真正做起来，才发觉要从地上坐起来，是一个需要调动手臂c腰腹等一系列肌肉的系统工程，没有双腿双手的帮忙，要坐起来还真不容易。尽量用手臂能活动的部分支撑，让上半身先起来。让后硬生生用腰腹力量将身体往起挺，感觉腰腹的肌肉都快要撕裂了，火辣辣的感觉从腰间传遍全身。咬牙挺住，使劲，再使劲，成功了，终于坐起来了。天啊，等日后脱身出去，一定好好练练腰腹力量。 现在进入第二步，要把双手从屁股下面送过去，送到腿弯。要使劲将双手向下，再向下，可惜自己的手臂太短了，如果有刘备那样可以过膝的大长胳膊，就可以顺顺利利把胳膊顺出来了。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双手刚伸到尾椎骨的位置，手铐就已经深深陷到手腕的肉里，勒得双手肿胀麻木。靠，这也太难了。 额头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汗珠，这可不行，要是双手没法从身后拿过来，脱身根本就不可能。不就是疼吗？忍着，要是连这点疼都受不了，还当什么警察。牙关紧紧咬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双手的麻木已经开始变成针扎一般的刺痛，不理它，就让它疼去吧，使劲将屁股向上挪，用力挤，挤到双臂之间的圆环之中。拼了，今天就算把手搞废了也要成功。 随着咔擦一声脆响，一阵剧痛排山倒海的袭来，李文利忍不住惨呼一声，头脑中一阵昏眩，拼尽全力才没有晕厥过去。成功了，双手现在已经跑到了腿弯下面。真的太费劲了，汗水不仅湿透了头套，而且湿透了上衣，阴冷的地下室中，衣服被冰凉的汗水牢牢贴在身上，现在的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 剧痛来自于左手，左手手铐的铐环已经从手腕上跑到了大拇指根，这一番折腾，竟然把大拇指生生弄脱了臼。李文利深深吸了口气，天啊，原来脱臼的感觉这么疼啊。得休息一下了，实在是快要撑不住了。 大口大口喘了半晌粗气，忽然发现最困难的部分才刚刚开始，要让双手从脚底下穿过去，天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得多好的柔韧性啊，电影里都是骗人的，这哪儿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动作，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这么折腾了。现在倒好，把大拇指弄脱臼，结果还是这么个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了的局面。 等等，大拇指脱臼了，脑子忽然一亮，左手的手铐铐环，现在搭在大拇指指根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稍稍努努力，就能把左手从手铐的铐环里退出来，自己的双手，已经解放了。 楼道里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不好，有人来了。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决不能被人发现。再忍一次痛，把双手放回到后背，恢复成背铐的样子。这次顺利多了，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一头栽倒在地，这回到不是装的，折腾了这么久，自己真的想要昏睡过去了。 房门被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了起来。“侯爷，这小子还没醒过来，怎么办，把他抬过去吗？” “抬？怎么抬？地道太窄，抬着他根本转不开身。把他弄醒，让他自己走。” “好嘞，”显然来的人谁都不愿意抬着个大活人跑来跑去，上头既然发话可以让这小子自己走，大家当然乐得轻松。 头上的头套被人粗鲁的揪住，那个被称为侯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别摘头套，这小子是警察，你是不是想让他记住你的样子？” 揪着头套的手似乎松开了，有人小心翼翼的把头套从下往上拉起半截，拉到露出鼻子便停下了。紧接着，一阵刺痛从人中传来，李文利心中暗骂一声，这帮土老帽，居然用掐人中这种农村老大妈的手法。可不能让他们继续掐了，这帮人下手没轻重，再掐下去有的是自己的罪受。装出刚刚苏醒的样子，再来一次，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只不过，这次的咳嗽，没有伴着干呕，毕竟，头套被掀开一半之后，那刺鼻的恶臭顷刻间便无影无踪了。 “侯爷，他醒了。”这个侯爷显然是众人的头目，似乎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侯爷的同意。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看来侯爷走到了自己身边。李文利努力将视线向下，想要从被拉到鼻子上的头套边缘找缝隙，缝隙确实是有，可透过缝隙看出去，只能看到粗粝的混凝土地面。 “小子，待会儿要给你换个地方，我建议你最好配合我们，乖乖听我们指挥，你能做到吗？” 换个地方？李文利的脑子飞快转着，为什么要换地方？是不是杜队来找自己了，这帮人紧张了，所以要转移自己。对，一定是这样。 “哥们儿，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既然敢把你弄到这儿，我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既然都说了是最坏的，那就意味着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那么做的，你明白了吗？” 最坏的打算，这帮孙子，看来真是一帮亡命之徒，搞不好真的会把自己杀了灭口。好汉不吃眼前亏，杜队他们既然已经上了门，自己就有机会逃出去，千万不能鲁莽，一定要见机行事。轻轻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聪明人，”侯爷发出了嘶嘶的笑声，“你们两个，把他扶起来，咱们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七章 刘鹏的试探（1）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放下向飞的电话，刘鹏的脑子如同沸腾的开水锅一般翻江倒海，事情有些复杂，他得好好捋一下。有一个逃兵，现在正躺在军区医院，这个逃兵，居然是总参要求抓捕的，执行抓捕任务的，还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高战天，他这个特种大队政委，被彻底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而身为军区政治部主任的向飞中将，只知道特种大队实施了抓捕，不知道他这个政委对此毫不知情，这样的情况，太反常了。 总参要求地方军区配合抓捕逃兵，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不过就算再罕见，也有它固定的程序，一定是通过军区政治部，由军区政治部安排军区保卫处执行抓捕，怎么说都和特种大队不沾边，这件事，派到特种大队头上，本身就不正常。 退一步讲，就算政治部的人心血来潮，为了彰显对总参部署任务的高度重视，决定派出代表军区最精锐力量的特种大队执行任务，那也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由大队长亲自带队，秘密出发，连政委都被划在保密范围之外。这么安排，除非这个逃兵身份特殊，特殊到总参在下达抓捕命令的同时，要求严格保密，把知情范围控制在最小。 可这也不对啊，如果这个逃兵对总参真的如此重要，那向主任为什么要求自己把逃兵交给地方公安呢？为了防止总参把逃兵接走，还要安排自己这个心腹带特种大队精英把逃兵严加看管，防止总参的人接近，这种安排，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问题。刘鹏少见的把自己的身子陷入到椅子里面，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的腰杆时时刻刻保持着挺直的状态，但是此刻，无形的压力似乎正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无力承受。 作为曾经的首长秘书，刘鹏知道，自己并不称职。在领导身边的时候，自己就不知变通，总是公事公办，向飞主任虽说嘴上不说什么，心中的不满却连刘鹏这个政治嗅觉极度不灵敏的木头都能感觉得到。其实要发现这一点很容易，为向主任当了这么多年秘书，首长从来都没有把私事交给他刘鹏去办，帮助首长处理私事的，从来都是警卫员和司机。看看其他领导的秘书，那简直就是首长的大管家，相比之下，刘鹏这个秘书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不合格。 尽管如此，向主任对自己还是青睐有加，提职c分房，什么都没拉下，包括自己外放任职这件事，向主任也是精挑细选，帮自己找了好几个合适的岗位，结果自己强烈要求到特种大队任职，真是拂了主任的美意。 每每想到这些，自己难免觉得有些愧疚，这些年来，自己受了首长这么多恩惠，都没有报答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向主任把这件事交给自己，摆明了就是要让自己帮忙，是啊，如果这件事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问题，堂堂一个军区政治部主任，中将军官，至于这么晚了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布置任务吗？一个命令发到军区保卫处，调集警卫战士把军区医院的病房一围不就行了吗？既然没有走正常程序，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是向飞主任的私活儿，把私活儿交给自己来干，那就是领导对自己莫大的信任，受了人家那么多恩惠，到了报效的时候了。 怎么办，按照刘鹏的性格，执行上级命令，绝对是不折不扣。可是，向主任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能算是来自上级的命令吗？当然不能，向主任用这样的方式交代自己办这件事，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说今后不管是谁查问起来，都不能露出向飞的半点身影，这件事，只能由他刘鹏扛起来，这就是报恩惠的方式。 刘鹏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放到别的团级军官身上，一定会被视为莫大的机会。不就是把个逃兵弄到地方公安手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办这么一件事就能和大军区级将领结上关系，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一件合算到家的买卖，那是一定要乐得屁颠屁颠的去办的，可刘鹏却一点儿都乐不起来。 说心里话，他刘鹏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为了报答向主任的知遇之恩，犯点儿规矩他还真不在乎。可这个逃兵是总参要的人，自己犯规矩受处分不要紧，坏了总参的大事可不行。当了这么多年兵，军队的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利益，这点意识已经深深烙入骨髓，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要先打听一下那个逃兵的来历，只要搞清楚这个，才能决定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该向谁打听逃兵的情况呢？当然，找向飞主任打听是最直接的，可怎么和向主任说呢？拿起电话，告诉向主任，您让我干的这个活儿，我现在还不能干，您得告诉我，这个逃兵到底是什么来头，搞不清楚这个，我是不会动手的。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行。把这个活儿交给自己，在向主任看来那是看得起自己，自己瞻前顾后的问多了，那就是不给面子。领导都把你当自己人了，你还一个劲儿的往后撤，真要给领导留下这样的印象，自己今后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不能问向主任，那该问谁呢？脑子忽然一亮，对，可以问高战天。人是他抓来的，什么情况他应该清楚得很。可是问高战天就能问得出来吗？到特种大队这么久了，自己全心全意去融入这个集体，付出了多少心血，整个大队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这么掏心掏肺的干，还换不来大队长高战天的信任。 不错，和以往历任政委相比，自己这个政委算是幸福的了，至少大队长高战天对自己还算客气，没有指着鼻子骂过自己，而这份客气，是自己真心真意放下身段和战士们摸爬滚打在一处换来的。可自己要的，远不是这种生分的客气，要的是那种热乎乎的战友情谊。今天，就连去执行抓捕任务这样的事，高战天都瞒着自己，事后还骗自己说是搞什么城市巷战训练，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哪儿谈得上情谊。 怎么办？如果去找高战天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没有途径打听那个逃兵的情况了。刘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还是去找找高战天，当然不能当面戳穿这个家伙的谎话，但从侧面打听打听还是行的，希望能问出些东西来。 刘鹏踏进高战天办公室的时候，差点儿被满屋子的烟熏出来。刘鹏一边挥手驱赶面前青蓝色的烟雾一边咳嗽着说道：“老高啊老高，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啊，是不是打算明天戒烟，今天要把所有存货抽个干净啊？” 高战天哈哈笑着将手中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打开办公室窗户，清凉的夜风灌入屋内，浓浓的烟雾终于散去了些，刘鹏走到窗边，将头伸出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胸口轻松了许多，也不再回到办公桌边，就这样靠在窗口，回头笑道：“老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么抽烟，把屋子都抽成火灾现场了。” 从军区医院回来，高战天的心情就没有平静，刀锋大队，那是自己最敬仰的特种部队，刀锋的老鹰，更是被自己视为传奇人物的特种兵，现在呢，刀锋大队烟消云散，老鹰成了军警双方共同缉拿的逃兵c要犯，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已经够复杂了，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有插了一杠子，面对向飞的施压，刘建设他们能把老鹰留住吗？心情越来越烦乱，一烦就忍不住要抽烟，抽起来就没完没了，才一会儿工夫，一盒烟就下去了一半，还被刘鹏撞了个正着。 “心事？我一个大老粗，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能有什么心事？”心事当然是有，只是不能告诉别人罢了。高战天拿起桌上的烟灰缸，一边把里面满满的烟头倒进垃圾桶，一边对刘鹏说道，“老刘，这么晚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刚才接了军区一个朋友的电话，聊起来没完没了，耽误了睡觉，错过了困劲儿，一下子睡不着了。看你办公室也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是原来在政治部的朋友吗？”高战天满怀心事，随口敷衍着，“可真够能聊的，都十一点多了还不睡。” “是啊，是向主任身边的工作人员，今天跟向主任忙了一天，现在还在忙。”刘鹏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看着高战天的脸色，抛出了重磅炸弹，“听说今天咱们军区抓了个总参的逃兵，向主任他们就是在忙乎这件事。” 高战天心头一动，自己被刘建设从军区医院轰出来之前，他们就是在商量怎么应对向飞，也不知道后来结果怎么样，没准儿从刘鹏嘴里能打听到进展。“是吗？总参的逃兵居然惊动了向主任，看来来头不小啊。” 高战天并不是个好演员，脸上神色的变化被刘鹏看得清清楚楚，还装，看来这个老高是不打算和自己交实底了，不能气馁，还是再努力一把，“我听说这个逃兵和咱们特种大队有些瓜葛，还以为老高你认识他呢。” 高战天心一沉，刘鹏口中的瓜葛，只是从向飞那句特种大队负责抓捕发挥而来，听在高战天耳朵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自己和老鹰当然有瓜葛，而且是当年并肩作战的瓜葛，如果向飞知道了这一点，那自然已经确认了老鹰的身份，既然确认了老鹰的身份，他应该就没有理由再坚持把老鹰交给警方了吧？“老刘，你的朋友有没有说说，向主任打算怎么处置这个逃兵啊？” 有戏，刘鹏心中一喜，高战天居然没有直接否认和那个逃兵有瓜葛，只要他没有一张嘴就把退路封死，自己就有问出情况的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八章 刘鹏的试探（2）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那小子嘴巴严得很，和向主任有关的事儿，他向来是守口如瓶，虽说这是当秘书的规矩，不过像那小子一样执行的那么彻底，我还真是没怎么见过。”刘鹏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回答的方寸，就像一个猎人，正在和一只一步步走进圈套的狐狸对峙，一边要抛出诱饵，一边还得控制诱饵抛出的速度，动作要大了，不仅不会把狐狸引进陷阱，反而容易把猎物吓得落荒而逃。 高战天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做秘书的，那就是领导的影子，天天跟着领导跑来跑去，领导的那些秘密桩桩件件都在秘书眼里，要是连嘴都管不住，早被领导清退了。 看到高战天眼中的失望，刘鹏又是一喜，看来高大队长对这个逃兵还挺关注，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止是抓捕与被抓捕的关系？对了，这就说得通了，如果高战天和那个逃兵素不相识，只是今天临时奉命实施了一次抓捕，那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带队出马，就算带队出马了，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个政委遮遮掩掩。回想到刚才自己提到逃兵和特种大队之间有些瓜葛时高战天的表情，刘鹏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个被总参通缉的逃兵，和高战天是老相识。没错，一定是这样，看看这满屋子的烟雾，能让一向意志坚定的天王老子心烦意乱到不停抽烟，这个人和高战天的关系，一定不寻常。 “不过我倒是多了个心眼，我听于秘书说这个逃兵和咱们特种大队有瓜葛，就多问了几句。我怎么着也算是他的前辈，有些无伤大雅的话，对别人一个字都不能说，对我还是可以例外的。”刘鹏一边说一边惊讶于自己编瞎话的功夫，以前还真没发现，原来自己撒起谎来，居然可以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难道说之前那些年在政治部写官样文章，习惯了信口开河，潜移默化之间竟然练就了瞎话张口就来的好本事？ 这句假话说得顺理成章滴水不漏，高战天丝毫没有起疑心。本来以为不可能从刘鹏嘴里打听到更多关于老鹰的信息，现在居然有了转机，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冷淡，可他的表演功力，是在是连群众演员级别都够不上，心中的欢喜早已爬上了眉梢，语气就算再镇定也无济于事，那表情早已将心情暴露的一览无遗。“那于秘书是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就说这是个逃兵，是总参通缉的，据说还是咱们特种大队抓的。其实如果和咱们特种大队没关系，于秘书和我打电话的时候也不会提起这件事，就因为人是咱们特种大队抓的，人家才随口说了一句。”刘鹏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高战天，那眼神不算友善，仿佛在说你小子带着人帮总参抓人，连我都蒙在鼓里，可有些不够意思。 高战天觉得自己的头一下子大了，自己之所以被刘建设从军区医院轰出来，就是防止有人揪住自己擅自调动军队的小辫子，这下完了，向飞的秘书已经知道老鹰是特种大队的人带回来的，西洋镜被戳穿了，看来刘建设他们还是没有顶住。再看刘鹏盯着自己的眼神，其中的意味就显得颇为复杂了，那一丝不友善，是不是表示军区政治部已经决定对自己动手来个军纪处理了？怪不得刘鹏大晚上莫名其妙和自己说了这么多，原来他是事先得了消息，又不好直接向自己通风报信，这才东拉西扯的，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说白了是在向自己传递信息，好让自己早做准备，嘿嘿，这个小子，还真够意思。 看着高战天脸上的神情闪烁不定，刘鹏暗暗得意，看来高大队长是惭愧了，是啊，自己对他那么信任，他还跟自己藏着掖着，不就是抓个逃兵吗？有必要瞒得那么死吗？特种大队执行任务，这样的事自己这个政委居然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这要是传出去，简直就是笑话。既然老高这个家伙惭愧了，那就趁热打铁吧。 “老高，你有些不够意思了。好歹咱两是搭班子的，这儿点儿事儿你还瞒着我，还得我从别人嘴里边听来，咱两之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高战天真的有些惭愧了，自己这个政委真的很够意思。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上头要是想置自己于死地，那就是擅自调动部队，等着自己的就是军事法庭，要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是一次非常规的特种作战训练，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过去。可是现在看来，政治部主任向飞显然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的下场绝对好不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刘鹏居然来向自己报信，真的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这个哥们，确实值得一交。 “老刘，这事儿怪我，是我心眼儿不够大，没能发现你这个好兄弟。放心，我高战天素来敢作敢当，不管军区打算怎么处置，我都没有二话。谢谢你专程跑来告诉我这些，我心领了。今后要是还能在一起共事，我一定拿你当好兄弟。” 刘鹏不由一愣，脑子有点儿发蒙。高战天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明白呢？什么敢作敢当，什么军区怎么处置都没二话，听起来像是犯了错要受罚的意思，还谢谢自己专程告诉他这些，自己不就是责怪他对自己隐瞒了帮助总参执行抓捕任务的事儿吗？还告诉他什么了？不对，这里面还有事儿。 “老高，你说什么呢，自从我刘鹏踏进特种大队的大门，就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你当成我的生死弟兄，咱们兄弟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高战天敢作敢当，我刘鹏也不是缩头乌龟，有什么事儿，咱们一起扛。”这句话虽说是发自刘鹏内心，却也滑头得很，一番话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了，但其实却有什么都没说。 “一起扛？我高战天自己做下的事，凭什么让你和我一起扛？”高战天摇摇头，“擅自调动军队，那可不是小事，要是把你扯进来，我下半辈子都得背着良心摘了。” 擅自调动军队？刘鹏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怎么还有擅自调兵的事儿，难道高战天下午带着特种大队的人出去不是帮总参抓人吗？不对啊，今天一天，除了高战天一行之外，特种大队再没有别人外出，如果说抓逃兵的任务不是他们执行的，又会是谁呢？搞什么搞，刘鹏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搞糊涂了。“我说老高，你别吓唬我，随随便便给自己扣个擅自调兵的罪过，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什么意思？高战天也是一愣，怎么，自己这一番举动没有被认定为擅自调兵？不可能啊，难道说向飞主任忽然之间来了个向后转，转头站到自己这一边了？“这么说来，军区政治部是不打算按照擅自调动军队来治我的罪了？” “什么叫治你的罪，你又没干出擅自调动军队的事儿，凭什么治你的罪？”刘鹏看着高战天的表情，心中一阵阵发虚，不能再云山雾罩了，高战天既然说出了擅自动兵这句话，那就一定有擅自动兵的事儿，必须开诚布公的和老高说清楚才行。 “老高，我没拿你当外人，你也别瞒着我。实话实说，除了帮助总参抓逃兵之外，今天下午你们出去，还干什么了？” 帮助总参抓逃兵，这几个字差点儿让高战天跳了起来，老鹰是总参缉拿的逃兵，也是被高战天率领特种大队的战士带回军区的，这都没错，可是这两件事凑到一起，绝对拼凑不出帮助总参抓逃兵这个图案，看来这就是刘建设他们的应对之策，编个谎话，掩盖自己擅自动兵的马脚。 看高战天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刘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今天下午的事儿，一定有问题，这个老高，执行公务的时候夹带了私活儿。“老高，你要是真的拿我当兄弟，就实话告诉我，今天下午你们到底出去干什么去了？” “我向你保证，今天下午我们出去，只是把那个总参的逃兵带了回来，别的什么都没干。”高战天一脸真诚，这是实话，老鹰是总参的逃兵，也是被自己带回来的，老刘你要是认为我是在配合总参执行任务，那是你自己搞错了，我没这么说，所以我没有骗你。 这句话是实话，刘鹏看着高战天的表情得出了结论，如果只是去抓了个逃兵，怎么会有擅自调兵这种说法呢？除非，一个念头一下子闪过刘鹏的脑海，对，除非抓逃兵这件事，本身就是擅自调兵。也就是说，高战天去抓逃兵，根本不是总参的部署，这件事，最初就是一件私活儿。可是不对啊，向飞主任明明说这个逃兵是特种大队配合总参抓的，以自己对向飞的了解，这位中将军官素来严谨，配合总参执行任务这样的事，未经核实是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高，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逃兵，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参要通缉他，为什么又需要你这个特种大队大队长亲自带队抓捕，为什么连我这个政委都要被蒙在鼓里？”刘鹏把心一横，既然开诚布公，那就彻底点儿，我把疑问全都问出来，毫不保留，希望你也能以诚相待，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问吧，刘鹏略一停顿，直盯着高战天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又是为什么，军区政治部会命令我马上带人过去对这个逃兵严加看护，直至集安市公安局的人把他接走为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零九章 补救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方舒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肖长远还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能把这段往事讲得那么惊心动魄。其实也不是故事讲得有多好，实在是因为许正阳经历的那些事太过凶险，让人觉得那个八岁多的孩子，总是命悬一线，这一分钟还活着，下一分钟就可能不在人世了。 “这下糟了，这帮孩子会不会把许正阳认出来呢？完了完了，一定会认出来的，小孩子认人可准了。”周小唐似乎从来都不愿意掩饰自己的情感，虽说方舒的紧张比她要强烈得多，可她永远都不会像方舒那样把那种揪心的感觉压在心里，紧张了就说出来，在周小唐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别说话，好好听肖叔叔讲。”方舒早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被周小唐这么预测一番，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贺大队长既然知道猎日基地的人想干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的。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只说对了一半，”肖长远叹了口气，“贺大队知道了猎日基地的计划，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是，饶是他身经百战，但毕竟是孤身一人，还是在敌人的地头上，要解决这件事，真的只能做到尽人事，效果如何，就得听天命了。” “听了总教官的话，我就知道最大的危机已经逼近了，而且是越来越近。辨认的结果我完全可以预测到，七十二号毫无疑问会被揪出来。不行，我一定得想想办法。 “根据基地的安排，午饭之后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午休之后生活教官会集合学员前往礼堂，辨认就在礼堂举行。由于下午的教训全都取消，我们这些教学教官午饭后就可以休息，去享受着计划外的假期。 “阻止辨认是不可能的，自从调查开展以来，基地的所有工作都要为调查让路，冯傲已经放了话，只要是调查组提出的要求，无条件满足，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他们需要和谁谈话，就算这个人手头有天大的工作，都要放下全力配合，什么时候配合完了，什么时候再开始工作。调查组既然已经决定要安排辨认，只要不是基地的学员或者准备辨认的人都死光了，辨认就一定会如期举行。 “既然阻止辨认没有成功的可能，那就只能阻止七十二号参加辨认，只要不让七十二号出现在在被辨认学员的行列里，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有了计划，心里就有了底，我装出一副对辨认毫无兴趣，但对放假颇为满意的样子，对总教官说道：老大，说话算数，下午我可放假了。 “其实教学教官在猎日基地地位并不算高，冯傲算盘打得很精，猎日基地真正的精锐都是摇钱树，是那些遍布世界各地，帮冯傲赚大钱的佣兵。在基地当教官的，要不然就是百战余生一身伤病，过了巅峰时期，冲杀不动的老家伙，要不然就是资质相对平庸，接不下那一单单高难度的生意。总教官当时已经年过不惑，壮年时也曾经是猎日基地的传奇人物，岁月不饶人，一年年老去，只能退居二线，曾经辉煌过的人，从顶峰跌落，自然有抑制不住的失落。而我平时总是一口一个老大叫着他，恰到好处的勾动他当年挥斥方遒的壮怀激烈，因此，基地这么多教官里面，总教官对我的印象，那是好的不能再好。现在我一个老大一出口，总教官再度心满意足，微笑着点头说道：放假，放假，好好休息。 “放假当然不是我的目的，要达到目的，还得趁热打铁，看老大说的，放假是放假，休息却不行，您可不知道，我住的那个地方，许久没有收拾了，现在都成狗窝了，今天一下午，我得搞个大扫除，我看这一番收拾下来，肯定比上班还累。 “其实要是光是在基地待着，总教官的地位还是不低的，整个基地所有的教学教官c生活教官都得听他的，可最近几天，上面派来的调查组进了基地，这些人身上自带的霸气，很容易就把总教官带到之前的回忆中，再看这些后辈对他这个老家伙没有半点尊重，他的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郁闷。现在我这几句老大，又让他找到了发号施令的感觉，我话音刚落，他就大手一挥，说道：收拾屋子这样的事儿，还用你小子动手？从学院里边挑个人，让他给你收拾。 “我心中一喜，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心里的欢喜，绝对不能写在脸上，我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说道：这行吗？按照基地的规矩，只要没有训练，学员是不能离开生活区的。 “总教官笑眯眯的伸手对着我虚点了几下，说道：老枪啊老枪，你知道你为什么上不了一线，只能在后面搞教学？我告诉你吧，就是因为太死板。 “我一看总教官好为人师的劲头上来了，就知道今天的火候算是到位了，于是摆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迷茫的问道：死板？老大，我怎么死板了？ “放眼整个基地，教官抓学员的公差少见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教官，哪一个的衣服不是学员给洗，哪一个的屋子不是学员收拾？要不是学员出不了基地，恐怕你们到镇子里面买东西的活儿，都得交给学员们了吧？ “总教官说的都是事实，猎日基地的学员在教官眼里，根本就是奴仆，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学员干。虽说有命令，学员除训练之外不得离开生活区，可教官带几个学员到教官宿舍干活儿，值班的生活教官谁都不会阻拦，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想把人领出来，最好还是让总教官点个头。 “于是，我装出无辜的样子，连连辩解道：老大，这你可冤枉我了，你说的那些都是他们干的，我从来都没这么干过。 “所以我说你死板。总教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你就破个例，抓个壮丁，把你的狗窝好好收拾收拾。我告诉你，能被教官抓差，是这帮学员莫大的荣幸，到时候你那个破宿舍，一定干净的让你连放脚都舍不得。 “我先是摆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接着又换上了失望的语气，说道：还是算了吧，人家调查组不是下午要搞辨认吗？我拉一个人走，那就是影响调查工作，这个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屁话，总教官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老子是基地的总教官，这个基地现在还是老子说了算。要是连调个学员都要瞻前顾后，老子这个总教官干脆别干了。 “其实总教官也不是鲁莽之人，这几天总部的人轰轰烈烈调查，他连半个不字都没有，配合的到位至极。今天之所以犯了脾气，也是认定大飞基地被袭一事与格斗教官和大飞的火拼无关，至于猎日基地的学员，那更是和大飞基地遇袭的事儿毫无瓜葛。下午的辨认，绝对是总部调查人员的昏聩之举，存了这个念头，轻视之心顿起，配合便谈不上了。 “这对我当然是大为有利。见好就收，我连忙追了一句：老大，那我可找今天值班的生活教官要人去了，您是不是提前和他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总教官大大咧咧的挥挥手，今天是老四值班，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打断他的腿。 “老四值班，我的心放下了一半，老四和总教官是生死之交，和我关系也颇为密切，打着总教官的旗号，他绝不会多问一句的。 “眼看着打大功就要告成，我乐呵呵的谢了总教官一番，三口两口把饭盒扒拉干净，匆匆冲刷了一遍，便直奔学员生活区而去。 “食堂到学员生活区路程不远，拐过几座小楼，有一道铁丝网构筑的围栏，围栏里面就是学员生活区。这道围栏只有一个出入口，就设在基地的主道边，出入口之后的那片区域，与其说是学员生活区，不如说是集中营，里面的孩子，是没有自由的。 “出入口旁边有一排小平房，这里是生活教官的办公室，基地的生活教官平时就待在这里，牢牢盯着里面的学员。老四的办公室我常来，就在平房最靠近大门的那一间，我一边叫着老四的名字，一边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面空空如也，老四的饭盒放在桌上。看来老四已经吃完饭回来了。这小子向来是吃了午饭就睡午觉，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明明是躺在床上午睡的时间，居然没见到人。 “屋里不见人，估计是到学员生活区去了，我走到窗边，从窗户向外看着，作为教学教官，是不能擅自进入学员生活区的，这是铁规，改不了的。没办法，自己只能在这儿等着。 “来了，学员生活区远远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得清楚，正是老四，另一个人虽说不熟悉，却也不是不认识，那人正是总部派来的一个调查人员。我的心不由一动，调查组的人提前动作了，要当着这个家伙的面儿把人带走，恐怕是行不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章 报信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老四一眼就看到了我，远远的挥挥手，咧着大嘴笑着，一边笑一边提高了声音打着招呼：老枪，你个老东西，听说你们今天下午白白捞着一个假期，不好好度假，跑到我这儿干什么？ “老四的招呼打得热情洋溢，旁边那个调查员却板着脸面无表情，我心中不由一阵打鼓，这个调查员不会已经把七十二号揪出来了吧？心中虽然担心，却还是安慰自己，毕竟，这帮家伙自从进了猎日基地就没给过任何人好脸色，单凭他们那张呆板的像是僵尸面具的脸，不能得出七十二号暴露的结论。 “当着调查组的人，我当然没法儿和老四说带学员走的事儿，看着两人进了屋子，我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一屁股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笑着对老四说道：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过来叫你一块儿出去喝一杯。 “老四一脸沮丧，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可没有你们的福气，放假是你们的事儿，和我无关。这不，都是爷，什么事儿都得急办，连个午觉都没法儿睡。生活教官在基地本就颐指气使惯了，老四又是总教官的嫡系，是生活教官的头头，平时哪儿有人敢指使他干这干那？今天居然被总部调查组的人叨扰了他老人家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午觉，那满腹的怨气，盖都盖不住。 “老四的牢骚满腹没有给同行的调查员带来一点儿情绪波动，那张面孔依然干巴巴的没有表情好像老四抱怨的事儿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什么事儿非要大中午的办？我不动声色的顺着老四的牢骚往下走，要探出调查员到底发现了什么，直来直去是不行的，是不是找到杀教官的真凶了？ “屁，杀教官的真凶早他妈插翅飞了，人家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为那个人渣大飞报仇雪恨，要把端掉大飞老窝的人揪出来。老四毫不掩饰对调查结果的不屑，自顾自过着嘴瘾，不对啊老枪，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啊，要不是因为这事儿，你小子也不可能白白捡到半天的假期呀。 “我的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我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调查员提前找到了老四，老四这个家伙，别看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其实鬼得很，绝不会让别人抓到自己的把柄。现在他一定知道调查员要组织人对学员辨认，打死都不会让我把任何一个学员带走的。刚觉得沮丧，就听那个调查员冷冷对老四问道：老四教官，请问这位是 “我一看调查员指着的正是我的方向，便知道此人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连忙笑着做自我介绍：我是基地的枪械教官，前几日已经接受过调查了。 “调查员闻言点了点头，前几天对我审查谈话的虽然另有其人，但对我的审查结论他显然是掌握的，几轮审查过来，我身上别说问题了，连疑点都没有。听我报出身份，这个调查员脸上紧紧绷着的神色才放松了一些。 “哦，你是个教学教官。作为猎日基地总部的精锐，调查员自然知道教学教官在基地中那不上不下的地位，那你对这些学员了解吗？ “我嘿嘿一笑，好像听到个搞笑的笑话，调查员大人，你也是从这个基地走出去的，学员和教官是什么关系，你不会已经忘了吧？在我眼里，这些学员不过就是一群机器罢了， “我可能没有表达清楚。对于我近乎嘲讽的顶撞，调查员倒是大度得很，破天荒的在蜡像一样的脸上绽放出一丝难看的微笑，说道，我是说，对于他们的学习进度，你了解不了解？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这小子开始步入正题了。问学习进度，无非就是要判断这些学员有没有突击大飞基地的能力，这个问题，可得慎重回答。我只是个枪械教官，只能告诉你我教了他们什么，至于他们掌握到什么程度，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问的不是具体的技术细节，调查员摇了摇头，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学员，有没有经过抗刑讯的训练，要是按照当年我在基地学习的进度，抗刑讯应该是放在野外生存之后的，要在第五个年头学，不知道现在基地的教学计划是不是还和原来一样？ “事情进一步恶化了，既然问到了刑讯，这帮调查员显然是要用刑了，打听有没有经过抗刑讯的训练，无非是要合理安排他们的刑讯节奏罢了。抗审训练，历来是猎日基地训练的最后一关，毕竟，经过抗审训练的学员，各个都是撒谎的高手，一旦将抗审手段用来对抗基地的日常管理，非得让这些教官们头疼死不可。这一点根本没有必要向调查员隐瞒，他随便找一个教官一问就能问出来。现在的训练和原来相比是有些变化，不过抗审训练，还是最后一关，这帮小子按理说是没有经过抗审训练。 “按理说？调查员的眉头皱了起来，在生死线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按理说c可能c大概c应该c也许吧这样模棱两可的词，教官，这样的词从你们嘴里说出来，似乎不太妥当吧？ “其实当时我的心情，早已紧张起来，已经到了谈刑讯的地步，说明嫌疑人已经锁定了，猎日基地的刑讯，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想来不会差。七十二号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个没有经过任何抗审经历的孩子，只怕还不到大刑伺候的时候，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交代了。这么看来，我的曝光不过是迟早问题。我曝光了不要紧，脱身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可策划了这么久的任务，就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擅自行动泡了汤，那我就没法儿向组织交代了。可当此之时，我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越来越近的危机呢？没办法，只能顺着人家的提问一句句回答，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打定了这个无奈的主意，我就继续扮演猎日基地教官的角色，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已经说了，我只是个枪械教官，别的科目与我无关。对抗审训练，我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按理说是没有的，至于到底有没有，您可以找总教官了解一下，抗审训练，历来是总教官亲自负责的。 “这番回答当然不能让调查员满意，不过都是猎日基地的人，他也知道基地教官是什么行事风格，我这么说合情合理，没有破绽，他只能无奈的笑笑，表示接受。接着转头对老四说道：拿我就先去准备刑讯室了，过一会儿来把人带走。你一定要看好了，决不能让这个学员出一点儿问题，否则上头怪罪下来，恐怕你们总教官也兜不住。一句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老四的宿舍，顺着大道直奔办公楼而去。基地办公楼后面有一个配楼，那里是抗审训练的专用场地，我心中不由一阵后悔，到猎日基地这些年，居然没想着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基地的刑讯手段，甚至连那个配楼都没有去过，这下好了，猎日基地会祭出怎样的利器，我一点儿底都没有。 “调查员那命令式的语气一下子点燃了老四的怒火，看着调查员的背影，老四差点儿跳着脚开骂：操，牛什么，不就是打着总部的旗号吗？还指使起老子来了？老子倒要看看，这个学员出了事儿他能把老子怎么着。 “虽说早已感觉他们锁定了嫌疑人，但听调查员和老四先后说出这个学员，我还是决定确认一下，调查员在不好问，现在只有我和老四，话就好说多了。我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拍拍老四的肩膀说道：行了，人家本来就是总部的人，怎么能叫打着总部的旗号呢？倒是你，还真得小心点儿，这么多学员，可得看牢了，真要少了一个麻烦就大了。 “老四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床边，说道：倒也不用都看着，只用看着一个就行。 “看着一个就行？他们已经查出是谁干的了？不是说下午才辨认吗？没辨认就搞清楚了？总部的人够厉害的呀。 “厉害个屁，老四悻悻的一头倒在床上，这帮孙子就是诚心不让我睡觉，居然把辨认安排在午饭之后，学员们吃完了饭在食堂门口列队，他们就躲在一边偷偷的认，这就把人认出来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调查人员竟然把辨认提前了，我必须要有所动作，否则事情就真的糟了。对，要想办法把七十二号放跑，可是现在的问题就是，作为教学教官，没有老四的允许，我是不能进入生活区的，而不进学员生活区，就没有接触到七十二号的机会。 “想到这儿，我看了一眼老四，老四的脑袋刚一沾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睡惯了午觉的人，让他中午醒着，比用刑还难受。要溜进去，就得利用一下这小子的懒惰。老四，我建议你把那个学员弄到你办公室来盯着，省得出事儿。 “老四连眼睛都没睁，嘟囔了一句：兄弟，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要不你帮我个忙，进去把他叫出来，我实在懒得动了。 “靠，我心中暗喜，脸上却是十足的不情愿，早知道被你抓壮丁，我就不过来了。说吧，是哪个学员？ “就是编号七十二号的那个，谢了啊哥们，回头请你吃饭。老四的午觉来得那叫一个神速，话一说完，小呼噜就起来了。 “机会来了，剩下的任务就是立即找到七十二号，让他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留下来的勇气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猎日基地的阳光均匀的洒满周边，置身其中，许正阳仿佛真的在基地食堂前列队。夏日正午，烈日当头，如火的骄阳似乎要将人晒成干儿，不过在教官下令之前，没有人动，只有汗水不停的顺着脖子流入衣衫，将衣服一遍遍湿透。 一阵锐利的刺痛忽然间从皮肤上经过，仿佛是轻微的电流，倏忽而来，倏忽而去。这种感觉在回忆中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许正阳知道，这种感觉出现，意味着危机正在逼近。 可是能有什么危机呢？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猎日基地，到处是身手不凡的雇佣兵，就连他们这些孩子也都是举手投足就能致人死地的杀人机器，危险不太可能来自外部。 继续保持着挺拔的立正姿势，眼睛却不再老实，开始四处扫视，一道反光骤然间从视野中闪过，是镜头反光，有人在暗中观察，看反光传来的方向，观察者应该就隐藏在路边的小树丛中。而那处小树丛前，正站着几个教官，不对，不是教官，那几个人是这几天在基地里出尽了风头的调查员。 调查员入驻基地，是来调查格斗教官丧命一事，这件事的凶手正是自己。树丛后面的人一定是调查员安排的，而这些和自己一样的学员，直挺挺的站在食堂门口，就是为了让树丛后面的人看个清清楚楚。看来他们找到了目击者，正在安排目击者做辨认。怎么会有目击者呢？自己分明已经很小心了，会被什么人看到呢？是小饭馆的老板？是路边的摊贩？不应该呀，这些人就算看到了自己，只怕也不会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那会是谁呢？ 列队的时间显然比往常长了不少，等到教官喝令前进的时候，自己知道，辨认结束了。队伍沿着基地的大道前行，芒刺在背的感觉没有随着望远镜反光的消失而消退，还有人在偷偷观察自己，不，说“偷偷观察”或许并不准确，因为这个人就明目张胆走在队伍旁边，和今天当值的生活教官并肩而行。 毫无疑问，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呢？无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持镇定，一举一动都要和平常一样，决不能露出丝毫异样，总不来的人都不是善茬儿，抓人的马脚那是一抓一个准儿。 明知道头顶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却只能坐等宝剑掉到脑袋上的感觉，无论放在什么人身上，都是不折不扣的煎熬。坐在宿舍的桌边，把书本摊开放在面前，书上的字却如同在水中化开的墨迹，模糊的一塌糊涂。自己的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聚焦的功能，只能失神的盯着桌面，静候宿舍大门打开，静候教官从天而降，大喝一声：“七十二号，跟我来。” 宿舍门果然开了，教官冷冰冰的声音如期而至：“七十二号，出来。” 情形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来的人却出乎自己意料，来的既不是总部调查员，也不是当值的生活教官，竟然是教学教官老枪。不管来的是谁，自己的命运还是一样，只能乖乖跟着走，去接受不知道有多严酷的审讯。 跟在老枪教官身后走了一百多米，宿舍已经远远被抛在身后，身边是宽阔平坦的广场，空荡荡的有种一望无际的感觉。教官的脚步忽然停下，却并不转身，眼睛继续看着前方。走在教官身后的自己，也只能随着教官停下脚步。 “七十二号，你被发现了。”老枪教官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本应让自己心惊肉跳的内容，听在耳朵里竟然像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聊天，因为从发现被人观察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知道有事发生了。唯一让自己有些意外的，是这位枪械教官竟然会冒险来通风报信。 老枪教官显然不打算听自己的回应，接着自顾自说道：“他们准备对你刑讯，你要马上逃走。” 逃走？自己心中剩下的只有苦笑，猎日基地铁桶一个，自己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一会儿我会带你到生活教官的办公室，在那儿你要把我和生活教官打晕，剩下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要把两个教官打晕？老枪教官可以忽略不计，可单单一个生活教官，自己也搞不定呀。要知道，能除掉格斗教官，完全是因为出其不意，而现在，以自己这个嫌疑人身份，生活教官怎么可能对自己放松警惕？ “你只有这一个机会，今天当值的生活教官正在办公室午休，没有防备，一旦他醒了，你就逃不走了。负责基地外围警戒的不是猎日基地的精锐，只要出了学员生活区，逃跑就成功了一半。” “不行，”话一出口，自己不由一愣，三年来，这是头一次，自己对一个教官说出不行这两个字，“我是被你从宿舍带走的，其他学员都看到了，我逃走了，你会受牵连。” 老枪教官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诧异，是啊，猎日基地的学员，从来都只知道执行任务，完成任务，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安危？“这你不用管，只要你把我和生活教官都打晕，我就有办法置身事外。” “其实不用那么费劲，这件事我做的很小心，他们手里不会有什么实打实的罪证，我要是逃了，反而坐实了罪名。”方才自己已经把格杀教官的经过再次仔细回忆了一遍，没有明显的漏洞，充其量就是些路边商贩看到自己和教官在一起，这些人不过是无关的路人甲，只要自己抵死不认，调查员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路人看错，自己不会有事的。 “做得很小心？”老枪教官深不见底的黑眼睛里诧异的神情更浓了，“你差点儿把大飞的老窝掀个底朝天，这还叫做得很小心？” 这句话倒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不是查教官被杀的事儿吗？怎么扯到大飞基地被端的事儿上了？刚要开口问，脑子一转，生生住了口，对啊，自己已经向老枪教官极力否认与格斗教官被杀有关了，这时候可不能开口承认。 “调查员找到了那些和你一起被招录的娃娃兵，就是他们认出了你。”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就像一层窗户纸被一下子捅破，脑子里顿时透亮了。怪不得这些家伙会把自己揪出来，原来是在查大飞老窝被端的案子，这帮家伙真是闲得无聊，怎么想到去查那件事了？那件事做的可不算隐蔽，毕竟，那几个一同被招募的娃娃兵，指证的针对性要比莫名其妙的路人甲要强得多。 “现在总部调查员已经去准备刑讯室了，一旦准备好就会把你提过去受审，你的时间不多，要快。” “不行，我不能走。”在心中无奈的叹口气，其实按照教官的方案，逃离基地不是不可能的，可是既然查到大飞老窝这件事，自己就说什么都不能走了。 “小子，道理我已经和你讲清楚了，你还有什么顾虑？”老枪教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告诉你，让你走不是为了护着你，而是怕你小子把我咬出来。”这句话说得够狠，好说好商量没有用，那就来点儿猛药刺激一下。 “我走了才会把你们牵连出来。”自己说的是实话，这就是自己心中真实所想。 “都告诉你了，我有办法置身事外。”不错，按照老枪教官的计划，猎日基地追查的时候，最多认为这个枪械教官太过不济，不会疑心教官和他合谋，可是那只是理想状态，这种理想状态的前提，是猎日基地的调查员只将目光集中在调查涉案学员潜逃一事之上。 “我要是逃了，就坐实了端掉大飞基地的罪名，调查员接下去就会查，一个基地学员，是如何离开训练场去大闹天宫的，这样查下去，你觉得你还有可能置身事外吗？” 老枪教官顿时愣了，这个问题他显然没有考虑过。一旦断定七十二号就是元凶，便会查元凶的行动轨迹，根据记录，当天的潜伏训练中，有两个人标注了七十二号学员的藏身之处，一个是教官，另一个就是十三号。而当时，这位学员应该在远离训练场的村落中大肆杀戮，所以，这两份标注，纯属伪造。下一步的调查，将针对老枪教官和十三号开展。这样一来，整个卧底行动就不得不宣告失败了。 “如果我不逃走，踏踏实实接受他们的审讯，只要扛过去，他们就会认为是那些娃娃兵看错了，记错了，或者认错了，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安稳过关。”说句心里话，如果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牵连到的只有老枪教官，那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可是不行，除了教官，还有十三号。教官要脱身不难，十三号要脱身，那可比登天都难。 老枪教官沉默了半晌，眼中的神情也越来越复杂，这个局，看来只有一条破解之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且，我觉得，调查员之所以要费心费力对我刑讯，所图的恐怕正是我的背后，是你们。”猎日基地的学员，在高层眼中连草芥走狗都不如，随时可以弃之如履，像自己这样被人指认违反猎日基地铁规，擅自离开基地的，根本没有查证的必要，直接处置就是。之所以要审讯，正是因为他们怀疑基地还有内鬼，审讯自己，不是要坐实自己的罪名，而是揪出内鬼。 “你还没有经过抗审训练，不知道他们的手段有多残酷，我怕你扛不住。”教官的语气依然冰冷，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异样，终于有人担忧自己的安危了。 “事已至此，我只能试着扛一扛了。”是啊，就当这是一次抗审训练，只不过早来了载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严刑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他们会怎么审讯？”方舒的声音有些发颤，脑子里不由自主闪现着各种谍战片中的拷打片段，辣椒水c老虎凳c烙铁c钳子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该疯了。 “审讯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审讯人和受审人之间的意志较量，审讯人的目的只有一个，突破受审人的心理防线，让受审人全线崩溃，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心理防线，”方舒喃喃的念着这四个字，心头忽然生了一丝幻想，“既然是突破心理防线，那就不会是电视上演的那种严刑拷打，是吧？” 看着方舒满眼的期盼，肖长远真不愿意打消她这个美好的幻想，可现实就是现实，幻想就像是五彩的肥皂泡，终归会在现实的空气中噼啪一声破碎到无影无踪。“孩子，让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可不是说只能采用聊天攻心的方式，要知道，折磨远远比口水战来得直接，也来得彻底。” “可是，对一个八岁的孩子用刑，这也太”周小唐忍不住插了话，可话刚说一半，那到了嘴边的“丧心病狂”四个字，生生被咽了回去。是啊，豢养一群娃娃兵，把他们培养成杀戮机器，这个猎日基地的丧心病狂，绝不会因为对一个孩子刑讯逼供而增加分毫。 “对小孩子动刑，他们是不是会收敛一点呢？”方舒真的不愿意自己的幻想破碎的那么彻底，“毕竟还是孩子，掌握不好尺度可就打坏了。” “猎日基地什么时候考虑过学员们的生死？在他们眼里，这些孩子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会关心。”肖长远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担心老鹰背后还有人捣鬼，他们连审讯这种力气都不愿意费，直接清理就完事了。” 清理，方舒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个天杀的猎日基地，把人都当成了一件件破衣烂衫，随时都能丢掉，随时都能清理，这样的地方，老天怎么不把它收了去？ “猎日基地的佣兵是混蛋，不管许正阳的生死，我看贺东海也不比佣兵好多少，许正阳是生是死，他也没放在心上。”周小唐可不是那种把难受放在心里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出口。 肖长远不由一愣，猎日基地要对老鹰刑讯，关贺东海什么事，这个周小唐，怎么把矛头指向了贺东海，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小姑娘，你这话说的，我可听不懂了。”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你们贺大队长那么神通广大，带着两个学员逃走又不是办不到，之前你说他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能擅自行动。可是现在，人命关天就在眼前，他还能无动于衷，我说他比佣兵好不了多少，还说错了吗？”周小唐白了肖长远一眼，之前说贺东海为了完成任务，没有及时把小薇转移走，那她还能理解，可现在，为了完成任务见死不救，在她心中，就不可原谅了。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是老鹰的安危，如果能够兼顾，老贺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当时的形势是二者不可兼得的，要救老鹰，就得提前离开猎日基地，卧底基地的任务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么撤了就前功尽弃了。老贺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种国家利益至上的道理，在肖长远看来是天经地义，可是要取得一个未涉世事的小姑娘认同，确实有些困难。 “什么是国家大义？在我看来，中国人民解放军，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就是大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去死，就算任务完成了，就真的能体现你们说的国家大义吗？”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大义，周小唐有些不以为然，“再说，别忘了，许正阳是为了掩护你们那位贺大队，才不愿意只身逃走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们也不能眼看着他去送死而不管吧？” 肖长远沉默了，周小唐的话他答不出，但是他知道，就算当初在老鹰身边的人是他肖长远，而不是贺东海，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们这些人，骨子里面已经打上了烙印，为了国家利益，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就算日后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完成任务和保全孩子，这两者在天平的两端，就如同泰山和鸿毛一般。 “又要受刑了。”许正阳一脸苦笑，看着回忆中那个孩子端坐在生活教官办公室，调查组的人还没有来，等着他的是不知道有多残酷的审讯。 “为什么要用又字呢？”老鹰有些奇怪，看了一眼许正阳，回忆进行到这里，还没有经受过刑讯，怎么会是“又要受刑”了呢？ “今天下午刚刚被警察收拾了一顿。”许正阳心有余悸的回味着手摇电话机电流从身体内穿过的感觉，那种刺痛真不好受。 “那也叫受刑？”老鹰不屑的撇撇嘴，“和真正的刑讯比起来，那充其量就是挠挠痒痒。等会儿让你见识见识猎日基地的手段。” 许正阳瞪了老鹰一眼，这个家伙是不是傻啊，听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骄傲，好像挨打挨得很是件很光荣的事一样，这个受虐狂。 “提前打个招呼啊，你可得挺住，虽然只是在这儿回忆，可那种痛楚，绝对是原汁原味，让你感同身受。” 不用老鹰提醒，回忆了这么久，自己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了，回忆中的所有感觉，还有情绪，都会原原本本在自己身上重现，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当然，回忆了这么久，痛苦远比欢愉多得多。按照老鹰的说法，马上要来的痛苦，要比之前的那些痛苦痛得多。 周围的一切再一次从模糊到清晰的时候，自己已经不想再睁开眼睛了。都说要刑讯，这哪里是刑讯，分明只有刑，根本就没有讯。总部的调查员倒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一下子就出动了三个人，可您倒是问句话啊，虽然自己没有经过抗审训练，可也知道审讯那是一个问话和回答的过程，哪儿有这样的，一句话不问，上来就用刑，我就算想说，也得知道该说些什么啊。 到目前为止，调查员采用的手段很单一，那就是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感受疼痛，从拳打脚踢到高压电棍电击，一遍一遍，无休无止。剧烈疼痛早晨的神经性休克已经经历了三次，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耳朵里已经开始充斥着尖锐的鸣响，眼前的世界开始从清晰到模糊，从模糊再到清晰，不住的反复变换着。原来这就是猎日基地的刑讯手段，无非是两个字折磨。通过一次次折磨，寻找受审者对疼痛的忍耐极限，一旦过了这个极限，受审者自然会崩溃。这也太简单了，不过不可否认，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自己还没有经过抗审训练，该怎么应对这无休止的痛苦，自己一点儿底都没有。能怎么办呢？除了忍着，还能有别的办法吗？现在自己唯一担心的，就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无意中说出真相。对，要一遍遍在脑子里对自己说谎，告诉自己，除了训练，自己什么都没有干过。课堂上教官讲过，这叫自我催眠，一个人只要从心里把谎话当成实话，就会在说谎的时候坦荡的无以复加。 从第三次休克中醒来，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一瓢凉水兜头而下，哗哗的水流将满脸的血迹冲刷干净，红色终于褪去，原来不是世界变了颜色，而是自己的视线被血迹遮挡了。 按照惯例，醒过来之后，就该迎来新一轮的折磨。挺着吧，无非就是那老几套手段，再来几轮，自己都该习惯了。估计今后的抗审训练，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新一轮的折磨没有如自己预想般到来，尖锐的鸣叫声还在，却微弱了不少，耳朵里开始听到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那是人的说话声，只不过太过虚无缥缈，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 “七十二号学员，上个月的二号你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是哪个调查员在问，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第几句问话，反正对自己而言，这是自己听清的第一句问话。上个月二号，大脑已经被持续不断的剧痛折腾的近乎麻木，现在的自己，对于一加一等于几这样的问题，都得思考半晌，上个月二号在什么地方，要回答这个问题，先得搞明白“上个月二号”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对，上个月二号，是个日子，就像自己天天过的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猎日基地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上个月二号，和这个月二号，所不同的，不过就是训练内容罢了。“在训练。”自己的声音在渐渐减弱的耳鸣声中居然沙哑成这个样子，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你再好好想想，上个月二号，你参加的是什么训练？” 参加的是什么训练？这需要仔细回忆一下了，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之前的某一天，训练的内容是什么，这还真的仔细回忆一下。对了，上个月的训练内容好像只有一项，是狙击战术训练，对了，是隐蔽潜伏。 隐蔽潜伏，这四个字如同尖针，顿时刺得自己一痛，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一想到这四个字，自己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耳鸣声忽然一变，不再持续而尖锐，变成了漫天的嗡嗡作响，嗡嗡声中，夹杂着爆豆一般的枪响。那是什么声音？是47的枪声，可是那嗡嗡声呢？是将自己掀翻后的耳鸣。 47，，神智在瞬间恢复，对，那天发生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能说出去。那天的自己，除了参加潜伏隐蔽训练，没有干任何别的事。 “我在参加潜伏隐蔽训练。”这就是答案，也只能有这一个答案。 对面传来一声叹气，看来，这样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那反复拉锯的休克和半昏半醒之间，这样的回答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次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伴随着那声叹息传来的声音，依然显得缥缈，却带着清晰的恨意。 看来刚才经历的一切，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命运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终于换手段了，还真是应了调查员那句话，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简单易行的新手段一上，自己的眼泪果然下来了，和眼泪一起下来的，还有不争气的鼻涕。 此刻的自己，被牢牢绑在椅子上，丝毫动惮不得。脸上被蒙上一块破布，源源不断的水流就像瀑布一样浇在自己脸上。水流的侵袭下，破布很快便湿透，紧紧贴着自己的脸孔，堵住自己的口鼻。 呼吸越来越困难，鼻子已经无法呼吸，只要稍稍吸气，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穿过破布的水流。张开嘴也无法呼吸，到处都是水，自己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被扔到滔天的黄浦江中，铺天盖地的窒息，让自己真切的体会到濒临死亡的绝望。原来要淹死一个人，是不用把他摁到水里去的，只要在他脸上放上一块布，然后不停往上浇水就好了。 这次的晕厥来得比之前更为迅速，也更为痛苦。在失去知觉的瞬间，自己真有一种解脱的快意。那一刻，自己真的以为死亡降临了，没想到，离开这个世界竟然会让自己这么轻松。 眼前的漆黑慢慢变成由深入浅的灰度，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吗？人死了之后是不水都会来到这里呢？不知道妈妈在不在这儿，不，妈妈不会在地狱里，妈妈那么好，一定在天堂，只有像自己这样的人，背负了那么多人命债的人，才会被留在地狱。 人影慢慢清晰，一张狰狞的面孔就在自己面前。面孔上的大嘴一开一合，一阵阵热烘烘的臭气带着喷溅的口水砸在自己脸上。这张面孔自己是认识的，是那三个调查员中的一个，一丝丝失望爬上心头，怎么还活着，活着就要承受那无休止的痛苦，真想体会一下在地狱受煎熬是什么感觉，难道还能比猎日基地更痛苦吗？ 调查员的大嘴继续开开合合，他在说什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就像置身于扬子江底，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真是奇怪，为什么视觉会比听觉先恢复，难道是因为眼睛的位置比耳朵靠前吗？忽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自己这是怎么了，死到临头居然还有这么荒唐的念头，难道说在死亡来临之前，还得体会一把疯癫的感觉？ 大脑思考的速度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慢，不错，是慢了，要不然眼前的图像也不会像是慢镜头一样一帧帧向前推进。调查员在提问，虽然根本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不管他问什么，自己都不会费劲去思考了，因为自己的答案只有三个字“在训练。” 破布再次蒙上脸，水又倒了上来。来吧，又是一轮 “这也算审讯吗？”那感同身受的痛苦已经快要让许正阳奔溃了，看着回忆中的自己在椅子上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挣扎打挺，终于再一次渐渐瘫软，许正阳终于忍不住了，这哪里算是审讯，根本就是折磨。 “那你觉得审讯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老鹰同情的看着许正阳，这种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感觉，初次经历是最难受的，等经历过一次之后，就有免疫力了。这些痛苦，对自己来说，无非是一次精神马拉松，但对许正阳来说，绝对是一步步从地狱的第一层走向第十八层。 “我觉得审讯应该是斗智斗勇的，怎么着也得是有来言去语的说话吧？哪儿有这样的，问话的就这么反反复复一个问题，答案只要不合心意，就要往死里折磨。”下午亲身经历过集安市公安局那个刑警的讯问，许正阳也算是有了点儿被审讯经验，就算自己说得不是实话，至少也应该有一番说服教育吧？ “你的意思是，要对你来一番政策攻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你说，孩子，你说实话吧，就算是你干的，我们也不会重罚你，会让你死的干脆一点，是这样吗？” 许正阳愣住了，是啊，擅自逃离基地，在猎日基地是必死的罪名，而以猎日基地的行事风格，根本就没有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根本就没打算对自己从轻处理，那就没有说服的必要了，毕竟，要让人说实话，用拳头比用舌头效果好多了。 “他们还会这么折磨多久，我快要受不了了。”每次的痛苦得死去活来，只有昏死过去的时候，才能从回忆的噩梦中挣脱，现在的许正阳，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要不咱们跳过这一段，直接往后走吧。”反正是回忆，来个快进把这难以忍受的痛苦跨过去，承受这样的苦难，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你要当逃兵？”老鹰嘿嘿冷笑了一声，“张嘴闭嘴的指责我只顾自己，觉得我冷血，从来不顾别人，原来只是耍耍嘴皮子，到了自己头上就怂了。” “你少来这套，不就是跳过这段没什么用的回忆吗？怎么就扯到耍嘴皮子上了？”许正阳冷眼看着老鹰，这个家伙别看嘴上把自己标榜的冷血无情，但心里还是很在意自己对他的这个评价的。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他再怎么在意，冷酷就是冷酷，自私就是自私，印象已经在自己脑子里成型了，改不了的。 “你觉得这是两回事儿吗？”老鹰指了指画面中一动不动的七十二号，“看看这个孩子，他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就是顾虑别人因为自己而暴露吗？要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就得知道知道他到底要经历怎样的苦难。” “胡搅蛮缠，只要能想着别人，别那么自私，心里知道该怎么做就好，为什么非得受那样的罪？”说句实话，许正阳现在真心的佩服当初的老鹰，才八岁的年纪，就能为了保全别人受这些苦，这个孩子，长大了怎么会变成那副冷血的样子呢？ “许正阳，老鹰说得对，既然开始了，你就应该坚持下去。这些苦难，经过一次之后，下次就风轻云淡了。”刀锋说得很诚恳，这个一贯摆出中立态度的家伙，这次毫不犹豫的站到了老鹰那一边。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这样？”死去活来的滋味不好受，许正阳真的不想再来一遍了。 “因为在我们的世界里，守护别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付出的艰辛和承受的苦难，远比保全自己要多得多。” “那是猎日基地，那个世界和这里根本是两码事，在这里，我们根本不会经历那些噩梦。” “许正阳，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的世界里有什么，和我们在什么地方无关。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注定和那些噩梦一生相伴。” “我不相信。”一股寒意直透后背，刀锋这番话带来的恐惧，远胜于回忆中所有苦难的总和。 “你好好想想，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二十四个小时，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冰冷的现实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没错，只不过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被构陷c被刑讯c女友被抓c端枪杀人而接下来等着自己的还有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世界，从今天开始就要改变了吗？” “并不是说你的世界从今天改变，而是在这一年多之后，你终于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了。”刀锋长叹了一声，曾经一度，他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拽着老鹰永远置身于许正阳脑海的角落里不出现，就可以让许正阳过上另一种生活，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该来的终究会来，自己的命运，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说，要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一切，我必须得把曾经的苦难都经历一遍，是这样吗？” “不错，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可是，”许正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身边的人呢？他们怎么办？他们的世界原本和我有天壤之别，就因为我偏离了自己生活的轨迹，就要让他们也跟着我受苦吗？”原来是这样，方舒和周小唐今天被人绑架，祸根竟然是自己，是自己害的她们偏离了高中学生的生活轨迹，闯入了一个本不属于她们的世界。 “我知道你觉得老鹰冷酷无情，你现在能理解他为什么是这副样子吗？” 这个疑问刚才在自己脑海中闪了一下，刚才没有答案，现在自然也没有答案。脑海中忽然一亮，一个念头骤然冒了出来，“他是不愿意让别人卷入我们的世界。” “不错，走在这条路上，注定是要孤独一生。”老鹰的语气充满和年龄不相称的苍凉，“和你亲近的人，必然会卷入你身处的修罗地狱，然后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你而去。” 喀喇一声巨响，如同晴天一道霹雳在头顶炸响，许正阳只觉得天旋地转，结局难道真的只能这样吗？我的同学，我的老师，还有我魂牵梦萦的女友 “既然有了牵挂，就要受更多的苦难，许正阳，你准备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 要命的审讯方案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又一次醒过来了，这是第几次了，自己已经数不清楚了，神经越来越麻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透过毛巾扑面而来的凉水，已经不再像最初一样让自己恐惧，那要命的窒息，似乎也已经不像最初那么难熬。晕厥快要成了家常便饭，苏醒c窒息c晕厥，三点一线，轻车熟路，无非是一个循环过去，另一个循环开始罢了。 体力已经快要流逝干净了，除了晕厥之外，自己好像始终都在挣扎，似乎拼了命挣扎就能缓解窒息带来的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一次次的循环往复，让自己认识到挣扎的无济于事，不管你怎么拼命，都挣脱不了手脚的束缚，都逃脱不了一次次死去活来的命运。既然左右是这个结局，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吗？更何况现在的自己，早已像被榨干了最后一滴油的花生渣一样，除了瘫倒在椅子上，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做其他动作了。 不再动了，就让自己像是真正死去一样一动不动吧，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他们愿意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儿，自己是折腾不动了。 两根冰冷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要是在前一轮，那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一定会带给自己触电一般的战栗，可是现在，自己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筋疲力尽之后，神智竟然前所未有的清醒，自从被审讯开始，这句话是自己听到的最清楚的一句，只不过，这句话是不需要自己回答的。 “还活着，不过脉搏有些弱。”回答的声音有些尖利，是那个用手指摸自己颈动脉的人。“是不是缓一缓，要是弄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大力，你确定这家伙没有接受过抗审训练吗？”一阵打火机铿锵脆响过后，一丝烟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看来调查员们也累了，要抽根烟休息一下了。原来对人用刑也是个体力活儿。 “确定，我找他们总教官核实过，绝对没有经受过抗审训练。”还是那个尖利的声音，看来这个人名叫大力，这是自己受审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名字。 “那么也就是说，刚才这一番折腾，是这小子第一次受刑？” “没错。” “老狼，你是刑讯专家，说说你的感觉吧。” 有一个名字，老狼，刑讯专家，也就是擅长折磨人的了，三个调查员，有两个自己已经知道了名字，另外一个听起来像是个头头。 “这小子素质不错。中国人的韧性总是强一些，但不管怎样，以他这个年纪，能挺到这个阶段，确实不容易。”被称为老狼的专家，操着一口略显生硬的普通话，听起来不像中国人。 “大力，当年你在基地培训的时候，第一次参加抗审训练，熬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吧。” “半个多小时，不错啊，第一次就直接进了第二阶段。”老狼的话听起来像是专家点评。“我记得基地的抗审训练，一般都是二十分钟电击，熬过去了就进入拷打阶段，一般的学员，能挺住十分钟电击就不错了。” “可是对这小子，咱们直接跳过了第一阶段，上来就是拷打，结果这小子居然挺过来了。”大力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匪夷所思。 “老狼，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跳过了疲劳战术，让水刑的效果打折扣了？” “对呀，”大力接过了话头，“当年受训的时候，拷打这一关过了，要接着来一个星期的熬鹰，整整一个星期不让睡觉，我记得当初熬过那一个星期之后，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接下来才是水刑。咱们跳过熬鹰直接用水，一定会影响效果的。” “咱们跳过熬鹰这个阶段是有原因的，一来熬鹰的时间太久，至少要五天，多的要一个星期，咱们没那个功夫。二来这种手段，相比其他刑讯方式，是最容易适应的，只要掌握了技巧，就算是站着不动，也能抽空闭眼小睡片刻，用处根本不大。在审讯中用这种手段，主要是消磨受审人的体力，让他们筋疲力尽，无力熬刑。可你看看现在这个受审人，不过是个小兔崽子，拷打之后他已经没什么体力了，根本不需要用睡眠剥夺这种招数消耗他的体力。”专家就是专家，谈起折磨人的手段来，都有一套套的道理。 “那接下来怎么办？用药吗？” “南哥，这小崽子的年龄，用药是不是早了点儿？” 南哥，原来第三个调查员叫南哥，这家伙是个头目，大力和老狼都得听他的。 “老狼，你觉得用药行吗？” “大力说得对，这小子年纪太小，我怕他扛不住药性。” “那又怎么样？”南哥冷笑了一声，“扛不住药性，充其量就是一死，猎日基地死个把学员，那还不是平常之事？” 老狼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南哥，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会不会根本不是这小子干的，那帮孩子会不会认错了？毕竟，在这周边，养娃娃兵的不在少数，或许是大飞的仇家派人干的也未可知。” “这个问题刚才我想过了，可是现场你也去了，看看那副惨样，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那个院子还像是一片废墟，方圆百里，除了猎日基地，还有谁家的娃娃兵有这样的手段？我断定，这件事一准儿是这小子干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费劲了，只要南哥觉得是，那就干掉他。”大力听起来是南哥的铁杆拥趸。 “杀是一定要杀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还得向这个家伙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又是怎么从基地逃出去的。” “对啊南哥，这小子死不死的，确实无关紧要，但如果他现在就死了，事情可搞不清楚了。现在用药，绝对是凶多吉少。”老狼对马上用药的提议显然不赞同，“再说了，要搞清楚这些，我们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你说，有什么别的办法？” “根据训练记录，有两个人证实这小子当天在正常训练，如果那件事真是这小子干的，这两个证人就是在撒谎。” “对啊，”大力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这小子是块啃不动的骨头，我就不信，那两个也都啃不动。把他们抓过来现在就问，一定能问出东西来。” 不好，这帮家伙要对十三号和老枪教官动手了，这种折磨，估计对老枪教官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十三号，那就难说了，自己一定要想想办法，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自己，充其量只剩下半条命，自身都难保了。 “说得容易，我们审这个小子，是因为有人指认。可要审另外两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理由？南哥，咱们办事什么时候这么放不开手脚了？我们又不是警察，审个人还需要理由？” “大力，你小子太愚钝，这几天你发现没有，这个基地上上下下的，对咱们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不定怎么翻白眼呢。尤其是那个总教官，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眼看着教官被杀的案子没进展，这帮人不仅不着急，还个个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再看看今天，刚和他说要组织个辨认，他那张脸就耷拉下来了，分明就是认为咱们查大飞基地被端的事儿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南哥，冯爷不是说过了吗，让咱们放手去干，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有了这句话，咱还有什么好怕的？” “冯爷这句话，咱们就是一听，千万别当真。”南哥叹了口气，“教官被杀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咱们捅出多大的娄子都没事儿，要是查不清，再有人向冯爷进几句谗言，咱们就麻烦了。” “您是担心猎日基地这些人会因为几个学员的事儿在冯爷那儿告您一状？这您只管放心好了。咱们都是基地土生土长出来的，猎日基地上上下下，谁把这些学员当人看过？另外那两个人，一个是教官，一个是学员。您要是担心，咱就不动那个教官，把另外那个学员弄来用刑。我拿脑袋担保，这两个学员，就算都被咱们弄死，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学员的生死当然没人在乎，可如果可以用学员的死来做文章，往你我三人头上泼屎尿，你看看有没有人拿来做文章？” 南哥一席话说得大力一下子没了声音，树大招风，这几天他们三个人戴着总部调查组的金字招牌，就像是捧着尚方宝剑奉旨查案的锦衣卫，风头是出了个十足十，嫉恨也招了个十足十。尤其是前几天对基地所有教官逐个排查的时候，那谈话的语气，根本就是审问，这次差事要是办砸了，风言风语少不了传到冯傲耳朵里，到时候被冯老爷子盖上个“无能自大，专擅跋扈”的标签，在猎日基地的仕途也就戛然而止了。看来还真不能擅自行动。 “老狼，这件事还是得着落到你身上，你是刑讯高手，用药也是行家。能不能控制好药量，尽量别让这小子在吐口之前丧命？” 老狼思索半晌，说道：“我尽量吧。不过就算我再怎么小心，事后落下残疾估计是跑不了了。” “残疾？”南哥嘿嘿一笑，“一个破学员，残了就残了把。再说了，只要把情况问出来，就算他没残，我也得让他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故人之子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肖叔叔，贺大队长不会眼睁睁看着许正阳被他们折磨吧？”方舒紧张的看着肖长远，受刑，这个词听听都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虽说不管是怎样的折磨，最终都没有要了许正阳的性命，但心中淤塞着的难过，还是让自己难以呼吸。 肖长远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可以放心，这件事，贺大队并没有放任不管。” “看来你们这个贺大队长还有点良知，要不就真的成了只知道完成任务的机器了。”周小唐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对刀锋大队这位大队长，她是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 肖长远苦笑了一下，不错，贺东海的确没有对老鹰置之不理，不过他的插手，绝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毕竟，对一名钢铁战士而言，一时心软坏了大事，只能算是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老贺，说实话，你的卧底行动以荡平猎日基地收场，是不是因为身份败露了？”回忆飘回到那个与贺东海对坐酌饮的夜晚，听到猎日基地要对七十二号学员刑讯时，肖长远就感觉事情不妙，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熬得住佣兵的大刑伺候？重刑之下，贺东海的暴露已成定局。 “你是担心我被学员供出来？”贺东海摇摇头，说道，“我这次卧底猎日基地，其实算是任务失败，而任务失败的原因，确实是因为身份败露。但身份败露并不是因为七十二号，而是因为我自己。” “因为你自己？”贺东海卧底猎日基地，主要目的是为了获取银翼的线索，最终却以消灭猎日基地收场，严格地讲，这次行动不能算是成功，此刻肖长远听贺东海坦言任务失败，心中并不奇怪，但听贺东海说居然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导致身份败露，倒让他颇感意外，按理说以贺东海的谨慎，一旦卧底进去，就很难被人察觉。 “那天中午我刚把七十二号学员带到老四办公室不久，总部调查组的人就来把人接走了。看着七十二号被带向那间安排了刑讯室的小楼，我心里一个劲儿的忐忑，这个孩子如果熬不住刑，我的身份就该暴露了。决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想办法，至少要能掌握审讯动态，一旦情况不妙，我好随机应变抽身而退。 “打定主意之后，我便直奔办公区而去，教官办公室就在刑讯楼隔壁的办公楼里，虽说明知待在那里也听不到来自刑讯楼的动静，但那里毕竟和刑讯楼只有一墙之隔，从心理上感觉，只要距离近了，总归好照应一些。 “刚进办公楼，便听身后传来总教官的声音：老枪，大中午的不休息，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心念一动，对啊，我打听情况不方便，以总教官的身份，打听情况就容易得多了，要是能想办法打着总教官的旗号参与审讯，情况就太理想了。想到这儿，我连忙扭头，一边琢磨着引君入瓮的法子，一边笑着回答：宿舍钥匙忘带了，回来取一趟。 “对了，不是让你从基地找个学员帮着收拾屋子吗？你找了吗？总教官还真是仗义，居然心心念念不忘给我找差役的事儿。对，就从这儿切入，把总教官引到我这边来。 “去过了，我看老四在陪着调查员忙活，就没打算给他添麻烦，收拾个屋子，又累不死，自己干得了。 “忙活？他们忙活什么？这大中午的，有什么可忙的？总教官眉头一皱，我心中不由一喜，天助我也，看来调查员带走七十二号这件事，总教官还不知道，这可是挑拨离间的大好机会。 “怎么，老大您还不知道吗？调查员们取得了重大进展，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总教官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锁定嫌疑人是大事，总部的调查员居然不通报一声，看来是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猎日基地最高指挥官放在眼里。 “总教官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而不是嫌疑人是谁，这又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定心丸，看来总教官对总部调查员是否僭越的介意远胜于对调查结果的关心。 “我也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查清楚的，反正我中午去的时候，调查员正要把嫌疑人带走。看着总教官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我故作神秘的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大，原来还真是咱们的学员干的，看来咱们的学员能耐还真不小，一个人就把大飞的基地端了。 “不见得吧，总教官冷笑了一声，辨认这个东西，最靠不住了，眼花了认错人那是常有的事。靠几个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小崽子，就能断定是基地的学员干的？这也太草率了吧？ “老大您的意思，是那些小孩认错了人？我皱起眉头，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始敲边鼓，可是我看总部的调查员信心足得很，已经把刑讯室开了，准备大干一场了。既然没有人告诉总教官嫌疑人已经锁定，自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要对嫌疑犯用刑了。 “果然，一听要用刑讯室，总教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谁允许他们用刑讯室了？这帮孙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挑拨已经初见成效，趁热打铁是顺利成章，老大，人家是总部来的，上面交待的很清楚，无条件配合，用刑讯室算得了什么？愿意用就让他们用呗。只不过我故意把语气放慢，显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总教官心里本来就烦乱，一看我这副样子，顿时来了气。 “老大，我担心这小子熬不住刑 “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都没有进过抗审训练，能熬得住才见鬼了。再说了，熬得住熬不住，与你有什么关系？最多被这帮总部的兔崽子折腾死扔出去，还能怎么样？ “老大，这事儿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我总觉得，锁定了嫌疑人，居然没有通知您一声，直接就用刑开审，这事儿有点儿怪。 “怎么个怪法儿，说来听听。其实调查组的人根本么有义务随时向基地负责人通报情况，有了嫌疑人不告诉总教官，也属正常。但凡事就怕多想，我这么一说，就算给总教官插上了想象的翅膀，接下来就要拉拉线，让这只风筝往我想要的方向上飞。 “我担心这帮孙子是冲着您来的。这句话绝对能勾起总教官的兴趣。果然，总教官瞬间陷入沉思，眉头越锁越紧。 “您想想，咱们的学员偷偷跑出去端了武装毒贩的老窝，这事儿要是传到上面，那些和您不和的人就得做文章了，猎日基地素来号称铁板一块，怎么能让学员抓着机会溜出去呢？ “我这一番话显然戳到了总教官的心窝里，总教官脸上现出一丝犹豫，嘴里却不肯退让，冯爷把基地交给我，我没有管好，出了漏洞，就算有人要拿来做文章，我也无话可说。 “看总教官的神色，我就知道这老家伙心里已经乱了，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嘴硬而已，老大您光明磊落，敢作敢当，那是没的说的，就怕有人瞅准了您的性格，趁机黑您一把。 “这话又是怎么讲？ “您想啊，这事儿要真是学员干的，咱们认罚没问题。就怕根本和学员无关，结果被他们搞个屈打成招，那不就是我咱们脑袋上泼脏水吗？ “这句话对总教官的触动显然更大，基地的格斗教官殒命，是前所未有的事，这事儿可大可小。虽说格斗教官是在基地之外身死，毕竟所有的基地成员都在总教官治下，而身为负责人的总教官，对于格斗教官出行目的毫不知情，说起来也算是失管失控，只要上头想往重了处理，光是这一条就能让总教官丢了头上的乌纱帽。正因为如此，事发之后他一直心中惴惴，生怕有人向高层嚼舌。等到调查组一来，居然是最高规格，大张旗鼓，再看基地高层这么大张旗鼓的开展调查，更是让他心存忐忑，现在再被我一鼓动，那忐忑的种子顿时发芽开花，长的心里到处都是了。 “再说了，看看他们的架势，偷偷调查，偷偷把人带到刑讯室，这摆明了就是要搞猫腻，老大，防人之心不可无，千万别不明不白就着了人家的道啊。眼看着就要奏效，马上就要成为熊熊大火，再加上一瓢油吧。 “总教官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老枪，你说说该怎么办？ “老大，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派个可靠的人和他们一起审讯，有咱们的人在，他们就不能肆无忌惮的随意构陷。虽说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可我自己知道，这一刻，我的心已经在胸腔里像发疯一样狂跳，希望总教官能如我所愿，安排我去听审，至于调查组的人同不同意，那倒是后话了。 “总教官面露难色，调查组是独立查事，安排人去参与审讯，可能性太小了，他们锁定的嫌疑人是谁？ “是那个编号七十二号的学员。 “七十二号？总教官眼睛忽然一亮，这就好办了，这个学员严格的来讲根本不是我们基地的成员。 “不是基地成员？怎么回事儿？总教官的话把我弄糊涂了。 “这小子是冯爷的朋友送来的，是冯爷朋友仇家的儿子，总教官嘿嘿一笑，说道，他这个朋友的仇家名字怪得很，叫老鹰。要是别的学员，咱们还真不好办，既然是这个小鹰崽子，那就容易了，就冲这一点，就能挡调查组的人一道。 “老鹰，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个孩子，竟然是我战友失散多年的骨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 背水一战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肖叔叔，您等一下，您是说许正阳的身份在猎日基地根本就不是秘密，对吗？”又一次被打断，肖长远无奈的笑了笑，还是那个叫周小唐的女孩，这个孩子，看来生来就是个挑刺儿的主。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猎日基地的规矩，是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司其职，不许问及其他。作为教官，是不允许打听学员底细的。所以，知道老鹰底细的人，整个基地没有几个。” “借口，”周小唐既然拉开了挑刺的架势，当然不会对这样的回答满意，“你们的贺大队长难道就是定位于一个猎日基地教官吗？他是卧底，本来就是去打探情况的，要真的混同为一个教官，还卧什么底啊？战友牺牲了，战友的孩子被人掳走，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周小唐这句话像锥子一样扎在肖长远心口，老鹰夫妇牺牲，后代下落不明，这是刀锋大队上上下下心中的痛，肖长远清楚的记得，老鹰刚刚牺牲的那段日子里，整个刀锋大队似乎笼罩着一层让人喘不过气的阴云，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都怀着愧疚，如果连烈士的孩子都照顾不好，还算什么战友？从那时起，查找故人之子，一直是刀锋大队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任务，能动用的资源都用了，可这个孩子，就像落入河流中的一朵雪花，杳无音讯，连一丝踪迹都摸不到。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在金三角地区，会在猎日基地。 “小唐，别这么说，”看着肖长远脸上的惭愧，方舒有些于心不忍，“这件事太过曲折，谁能想到许正阳竟然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弄到了那么个地方，贺大队他们没有料到，也是正常的。” “别人想不到那是正常，他们是干什么的，”周小唐根本不打算退让，“他们天天接触的都是这些事儿，只要有心，稍稍打听一下就能发现蛛丝马迹，说白了，就是不上心，不重视。脑子里只有那些任务，没有人情。” “小姑娘，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肖长远在这疾风暴雨的连珠炮之下神色尴尬，连高国庆都动了恻隐之心，“刚才老肖都已经说了，许正阳被掳走的时候，与他同行的贺老将军为了救他而遇害，那个贺老将军可是贺东海大队长的父亲，就算没有把老鹰的孩子放在心上，总不会连杀父之仇都忘了吧？再说了，贺大队已经发现了许正阳的身份，既然发现了，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出手相救当然是应有之意。这么看来，无非是晚发现了几天，似乎也无伤大雅。” “高叔叔，有的事情是早几天晚几天没关系的事儿，可这件事，早和晚是有天壤之别的。”周小唐的脾气一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言过其实了吧？”高国庆心中有些不快，这孩子过分了，那不依不饶的劲儿，都有些矫情了。 “她说得没错，”肖长远叹了口气，“这件事始终是贺大队的良心债，如果他刚到基地就能发现端倪，就算冒着暴露身份c任务失败的危险，也会不遗余力把老鹰救出来。一个孩子，早一天离开那处人间地狱，就多一分过上正常人生活的可能。真要是那样，现在的老鹰，也会和你们一样，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听郎朗书声，而不是在血雨腥风中和阴狠毒辣尔虞我诈放手一搏了。” “七十二号竟然是老鹰的儿子，这个消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我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我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枪，你没事儿吧？这次的震惊实在是太过强烈，强烈到我根本无法掩饰，这种失态，就算再短暂，也瞒不过总教官的眼睛。 “我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勉强平静下来，至于脸上的神色怎么样，就真的考虑不到了，以当时的情况，能保证语气正常已属不易。但方才的慌乱一定要掩饰，否则让总教官起了疑心就麻烦了。想到这儿，我一边想着对策，一边故作惊讶的问道：老大，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儿，咱们的学员里面竟然还有外人？ “按理说这样的问题只能让我疑惑，而我方才的反应已经不是疑惑，根本就是惊慌失措，但总教官的当时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对总部调查组的担心上，我的举止失当，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疑心，听我这么一问，便自然而然的回答道：要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外人，这个七十二号是冯爷的好友孙总送来的，孙总在中国大陆有些势力，前几年被政府盯上了，派了好多人卧底到他的组织里，其中就有这个七十二号的父亲，绰号叫老鹰的。孙总为了把这个老鹰揪出来，派人抓了七十二号，听说没奏效，就把他送到冯爷这儿来了。” “老鹰的孩子被掳走，还有我父亲遇害，这一直是压在刀锋大队心头的一桩公案，虽说我们早已怀疑和银翼有关，到直到那天才有了确切证据，冤有头债有主，报仇雪恨自有来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老鹰的孩子救出虎口。老大，这件事交给我，我这就到刑讯室去，有我在，我看他们谁敢胡来。 “总教官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虽说七十二号不算是猎日基地成员，但也不是什么碰不得的人物，严格说来，他的地位应该比那些正式学员还要低。毕竟，别的学员是生是死，还有送他们来的武装组织过问一下，而七十二号，当初被银翼的人抓是为了挖出老鹰，现在老鹰已经牺牲，他的儿子就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物，就算被猎日基地挫骨扬灰，银翼的人都不会有一丁点儿意见。用这个理由往总部调查员那里横插一刀，将来会不会被上面问责，那是两可之间的事儿，这件事儿别管安排谁去，谁都会有顾虑，现在我居然主动提了出来，总教官自然心中欢喜。 “老枪，你可想好了，这么干还是有风险的。欢喜归欢喜，总教官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要是搞不好，上面很有可能会怪罪下来，到时候给你扣个干扰调查的帽子，我怕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总教官这番话说得很委婉，背后的意思我也能听明白，上面怪罪下来，干扰调查的帽子是扣在我脑袋上，而他绝不会站出来替我顶着。也真难为了这个老狐狸，这么不仗义的话，居然能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好像是发自肺腑的对我关心爱护一般。 “老大放心，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您毫无关系。我就不信，总部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我您老头上扔屎盆子。我的目的是进去救人，自然会把胸脯拍得山响，豪言壮语说得震天动地。 “总教官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又为难的皱起了眉，可是老枪，你该找个什么理由进去呢？总不能硬生生闯吧？ “话音刚落，就见刑讯楼里匆匆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我在老四那里见过的那个调查员。那调查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办公楼门内的总教官，径直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总教官，您得帮个忙了。 “大力兄弟，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总教官满脸堆笑，一句话说得热情洋溢，一点儿都看不出心中对总部调查人员的芥蒂。 “被称为大力的调查员声音略显尖细，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人正在对老鹰的儿子大肆折磨，更是恨不得马上将此人撕成碎片。总教官，我们需要一些巴比妥镇静剂，刑讯用的那种，得找您要一些。 “巴比妥镇静剂，我差点儿叫出声来，这帮家伙居然想对老鹰的儿子用药，药物讯问，会对中枢神经造成极大伤害，就算是成人也很难承受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对一个孩子用药，最后结果非死即残，幸亏自己来得及时，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万死莫赎了。 “没问题。总教官答应的很爽快，随即转头向我使了个眼色，接着摸出一串钥匙递到我手里，说道，老枪，我把你派给调查员，调查员有什么需要，你要全力满足，只要是咱们基地有的，要什么给什么。总教官这个眼色我当然能看得明白，方才还在想找什么理由介入审讯，这下好了，机会终于来了。 “没问题，调查员，您跟我来，咱们先去拿药。伸手接过钥匙，我心头一阵狂喜，这下好了，有了这把尚方宝剑，我就有见机行事的机会了。 “刑讯的药物所在刑讯楼的库房里，我把那一串钥匙拿在手中，一边走一边稀里哗啦的晃动着，带着大力走进刑讯楼。进了刑讯楼，我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此刻，整个刑讯楼除了几个调查员和老鹰的儿子，没有外人，哪间屋子有动静，哪间屋子就是我的目标。今天这件事，绝对没有回转的余地，也没有善罢的可能，没有人可以阻挡我营救战友的孩子，谁敢阻挡，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刀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到基地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走进刑讯楼。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楼，隐藏在三层的办公楼之后，在办公楼遮挡下，少有阳光直射，长年显得阴沉沉的。 “刑讯楼大门并未开在正中，而是设于西侧，进入大门，正对门口的是楼梯间，左手是一条狭长的楼道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走廊里空荡荡的，由于没有阳光透入，四周显得有些阴森，昏暗的走廊内，尽头隐隐约约有一丝光亮，似乎是尽头的一间房屋房门并未关严，看来，那里就是调查组对七十二号用刑的地方。 “药在哪儿？一边走一边观察，我的脚步自然放慢了，身边的大力有些不耐烦，不客气的开口催促。药放在药房，药房在二楼，这点我倒是曾经听别人说过。 “药房在二楼，要不我上去取，取了药给您送过去？免得累着了您。我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其中的不满意也显而易见，演戏就要演得像，方才在老四办公室我已经表现出对调查员的不敬，既然已经不敬了，这样的态度自然要一以贯之了。 “对于我的态度，大力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少废话，快点儿带路。 “按照我的计划，如果能把大力支走，由我独自去取药，就可以找一些生理盐水冒充药物拿给调查组的人用，先把七十二号的小命保住，再相机行事。不过我也知道，调查组这些人对我们这些基地教官本就心存戒备，让我自行取药的可能性不大，这个狸猫换太子的行动计划，不过是理想状态罢了，要能真正实行，除非老天眷顾让我运气爆棚。现在大力一张嘴就堵死了我的调包计，我倒也并不意外，也不算失望。世事本就如此，若是不报太大的希望，失望便小得多。 “既然理想中的方案行不通，那就开始第二套方案。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刑讯楼门口不远处，我快步走到楼梯口，沿着楼梯径直向上，大力紧紧跟在我身后，空旷的楼道里，踢踢踏踏都是我俩的脚步声。 “楼梯并不长，走完这一小段楼梯，用时也就不到三十秒钟，这短短三十秒，我的脑子转了又转。要动手除掉大力，这段楼梯绝对是理想的场所，我在前，他在后，居高临下再加上出其不意，一举格杀绝非难事。可是这空旷的楼梯间，再加上一层狭长的走廊，简直就是个天然的扩音器，两个人在这里动起手来，声音顷刻间便会传遍整个刑讯楼，留在一楼房间里对七十二号用刑的人自然会听得清清楚楚，那间屋子里有多少人，是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决不能在这里动手。 “到了二楼，拐出楼梯间，是一条和一楼相同格局的走廊，顺着走廊看过去，昏暗的过道两侧，一间间房门紧闭，根本不知道哪一间是药房。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用钥匙挨个儿试吧？ “我在楼道口的停顿，成功的被大力视为故意拖拉，这次他倒是不再催促，径直从我身边经过，顺着楼道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看着沿途两侧的房间，走了几步，便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指着一扇门说道：快点儿打开吧。 “原来这个家伙知道药房的位置，那还装模作样的在一楼问我，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大力身边，顺着大力指着的方向一看，怪不得大力知道药房在哪儿，原来那扇门上贴着一块不锈钢门牌，上面工工整整用仿宋字体镌刻着药房两个字。 “我把那串总教官交给我的钥匙拿在手里，随便挑出一把去试门锁，这一大串钥匙，上面也没有贴标签，要开门只能挨个试。看起来，这个房间本来和两侧的房间并无区别，应该是按照刑讯室的规格设置的，既然是按照刑讯室的规格设置，隔音是最起码的要求，一旦房门关上，除非在里面开枪，否则折腾的动静再大，声音也传不出来，就在药房里面动手吧。 “决定了动手，就要为动手做准备，第一步，就是尽量降低大力对我的戒备。当然，从目前的情况看，既然方才这个大力可以放心的走在我前面，足以说明他对我戒备恐怕是谈不上，有的大约只是厌恶罢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做得再彻底些吧。 “要让敌人放松警惕其实很容易，人的情绪控制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当你被一种情绪牵制的时候，另一种情绪便会不自觉被忽略。只要我继续强化大力对我的厌恶，他就很难集中精力于对周遭情况的防范。于是，我手上的动作进一步放慢，手中拿一大串钥匙，一把一把的慢慢试着，连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都哆哆嗦嗦，要反复几次才能成功。 “这样的磨蹭让大力的不耐烦越来越重，在我把第三把钥匙从锁孔中抽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行了，把钥匙给我，我来吧。太好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故意嘟囔了几句，将钥匙串递给了大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进了药房，就可以动手了。可惜来得匆忙，连把刀都没带，要徒手杀掉冯傲手下的精英佣兵，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大力果然动作利落，药房的门很快便打开了。此刻的大力，当然也不指望着我能在寻找药物方面给他提供太多帮助，也不招呼我，径直推门进了药房，我紧随其后迈过门槛，顺手将房门关上。 “刚进门，大力便开始为药房里那一排排堆满了各式各样瓶瓶罐罐的货架发愁，要从这里面找出想要的东西，看来要费些工夫了。房门刚一关上，大力忽然转过头，我心中不由一动，这小子看来还是不好对付，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警惕。 “咱两分头找，你从这边开始，我从那边开始。大力一句话出口，我的心放到了肚子里，猎日基地的佣兵，原来不过如此而已，这所谓来自总部的精锐，对正在逼近的杀机全无察觉。 “大力甩下一句话之后便直奔药房里侧的货架走去，把我一个人留在门口，透过货架的空隙，我能看到大力脑袋的侧影，别看我俩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屋角，相互之间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无论再怎么放松警惕，也不会把自己的后背放心大胆交给别人的，此刻的大力，虽然埋头于寻找药物，但眼角的余光，恐怕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所在的方向。 “既然在人家的眼皮底下，我当然要继续演戏。不过已经到了药房之内，这场戏总归不会演太久了。我一边装模作样的在货架上翻找，一边缓缓向大力在的方向移动。现在还不是蛮干的时候，下面有多少人，我一点儿数都没有，所以，一定要把体力留好，药房里这场战斗，最好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刑讯楼药房显然许久无人照料，货架上的东西杂乱无章，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我心念一动，故意将动作幅度加大，举手投足之间，灰尘四下飞散，一会儿工夫，屋内便尘土四起，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我说你小子就不能轻点儿吗？呛人的尘土招致了大力的不快，他一边用手捂着口鼻，一边向我的方向瞪了一眼，嘴里闷声喝骂了一声。 “我根本懒得回应，手上动作依旧，眼睛无意中一扫，竟发现手边一个药盒子里，放着一把医用剪刀，天助我也，我不动声色，顺手将剪刀握在手中，顺到袖筒里面，冰冷的锋刃贴着我的小臂，散发着阵阵寒意，有了这个家伙，杀人就可以毫不费力了。 “你他妈的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大力终于忍无可忍了，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转过头来，隔着一个货架，恶狠狠瞪着我，你可以滚蛋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调查组的人当然不愿意基地的教官在他们身边参与办案，这个大力早就想把我从他身边赶走了，现在正好有了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当然是不会走的，机不可失，是时候动手了。 “我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盒子，大声说道：我找到了。 “在这狭窄的屋子里吸着飞扬的尘土，大力早已有些烦躁，一听我找到了药，自然心中欢喜，当下也不急着把我轰走，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看着我手中拿着的灰扑扑的盒子，疑惑地问道：是这个东西吗？他问得也对，那厚厚的灰尘已经盖住了盒子的本来面目，只能依稀看得出上面有几个手写的字，至于是什么字，就看不清了。 “肯定是。我干脆的回答了一声，接着噗的对着盒子一吹，一吹之下，尘土顿时飞起，大力猝不及防，脑袋向后一仰，张嘴就要骂人。我还不等他开口，就哎哟了一声，好像是尘土眯了眼睛，接着手一松，那盒子向地上摔去。 “靠。总部的佣兵精锐果然不同凡响，反应速度真是一流，我的盒子刚刚脱手，大力便飞快的伸手，将盒子稳稳接在手中。在盒子落入大力手中的瞬间，我手里的医用剪刀迅速划过他的颈动脉，锋利的刀刃伴着寒光闪过，动脉血在心脏的挤压下喷涌而起，而我早已向后急退，退到漫天血雨的喷洒范围之外。 “你大力的左手死死按住不住喷涌鲜血的伤口，右手直直指着我，眼中透着野兽一般的杀机，没用了，动脉被割断，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看着大力的尸体轰然倒地，我心中忽然感到莫名其妙的轻松，如果说再此之前，我还有一丝丝任务失败的担忧，那这一刀挥出之后，所有的忧虑全都烟消云散。任务已经注定失败，我前面只有一条路，放手杀个痛快，把老鹰的儿子救出虎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四枪 1995年9月7日23：0023：10 “大力的尸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终于僵直了。伤口的鲜血已经从汹涌的喷泉变为汨汨的溪流，心脏停止了跳动，动脉血失去了血压，自然无法喷涌，只能流淌。 “我挑着地面上没有被鲜血覆盖的部分，小心的走到大力的尸体身边，伸手摸着大力的腰间，顺手把插在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整日在生死边缘游荡的人，枪不离身已经成了融入血液的习惯，改不了的。 “那是一支l一ck17手枪，工程塑料为主体构建打造的枪身，极大减轻了手枪的重量，良好的人机工程设计，让手枪枪柄和手掌完美的贴合在一起。实话实说，用了这么多年枪，用了那么多种枪，l一ck是用起来最顺手的。我退出弹夹看了看，是满的，十七发子弹，够用了。 “我看了看药房四周，刑讯楼里的房间规制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楼下那间被调查组的人征用的刑讯室，也只有这么大，十多平米的房间，要放置审讯桌c约束椅，还要留出摆放各种刑讯器具的空间，屋里能容纳的人数不会很多。一个大力已经被我解决了，留在屋子里的调查员应该不会超过三人。一对三，只能用枪解决。 “用枪解决最为保险，可也有很大的问题，最主要的就是枪声。我走到墙边，伸手按了按墙壁上贴着的隔音板，触手之处，板面微微下陷，应该是在板材之间夹了隔音毡，这样的装置，隔音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可再好的隔音板，也无法把枪声完全阻隔在屋内。 “完全隔绝枪声不可能，但有效减弱是不成问题的。隔音之后的枪响，应该传不了多远，远离刑讯楼的地方是绝对听不到的，需要我担心的，就是与刑讯楼相邻的办公楼了。现在是正午，办公楼里本来就不会有很多人，加之各位教官都被放了假，人就更少了。可是就算人再少，有总教官一个人在就够麻烦的。那是一个老狐狸，听到枪声绝不会手忙脚乱，以他的手段，不到三分钟就能把基地的教官们发动起来，布下一张天罗地网，让我插翅难飞。 “地上的血还在流淌，眼看着脚下为数不多的空地也要被血迹浸泡，我跳着脚离开了大力的尸体，跳到药房门口，刚刚站定，眼睛便落在门口货架上一个纸箱子里，那里是一包包绷带和纱布，我心中一喜，这里是药房，怎么会少了绷带和纱布呢？有了绷带和纱布，我就能做一个简易的消音器。 “外行眼里总觉得消音器是个高科技产品，能把枪械击发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消于无形。其实消音器这个东西，原理简单得很，枪声为什么刺耳，仅仅是因为子弹弹壳中那些无烟火药的剧烈燃烧吗？当然不是，那震耳欲聋的爆炸，更多是来自于火药燃烧后高压气体的瞬间释放。 “无烟火药点燃后，形成了高压的气体脉冲，在弹头c枪膛和枪管形成的密闭空间中，弹头尾部承受着接近每平方厘米二百四十多公斤的重压。压力在弹头冲出枪口时得到释放，释放的瞬间引起周边空气的剧烈震动，自然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所谓消音器，无非就是在枪口部分增加一个密封的空间，使得高压气体释放空间得到拓展，等到弹头经过消音器营造的空间之后，随之出膛的气体压力已经降低，噪音自然减少。因此，只要用纱布c绷带在枪口部分缠绕出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就能起到消音的作用。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得精雕细琢了，把绷带和纱布缠绕在枪口，用医用胶布固定好，还得小心不要缠住套筒影响后座和抛壳，一番忙碌后，手中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枪口顶着白色大帽子的怪物。 “握着这支装了自制消音器的手枪，我快步走出药房，冲下楼梯，尽量让自己脚步放轻，一步步走到走廊尽头那间开了一条缝儿的房间门口，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刚刚站定，我就听到屋里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老狼，看看这小子醒了没有。看来我的猜测不错，这里正是他们对七十二号用刑的地方，听起来，老鹰这可怜的儿子，已经被折磨的昏死过去了。 “另一个声音很快有了回应，应该就是那个被称为老狼的人，南哥，这小子醒了有一会儿了，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太好，要是再动手，恐怕就扛不了多久了。我心中不由一紧，七十二号显然伤得不轻，可千万别有什么三长两短。 “屋内至少有两个总部的调查员，他们虽然各自只说了一句话，但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我判断出他们在屋内的位置，那个叫南哥的在屋子里端，远离屋门，应该在窗边，那个老狼则在屋子正中。听起来，那个老狼是在查看七十二号的伤情，也就是说，孩子的位置也在屋子中央，等会儿动起手来得注意，千万别误伤了孩子。 “将枪拿到身前，双手握住枪柄，刚要闪身进门，就听屋内的南哥说道：老狼，你去找找大力，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老狼应了一声，紧接着，脚步声便向门口传来，不好，这个小子要出门。阻隔枪声不能只靠枪口那简易的消音器，得加上屋子里的隔音板才行，战斗不能在走廊里打响，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必须马上动手。 “耳听着老狼的脚步离门口越来越近，我闪身一脚将门踢开进了屋内，一名男子已经走到门口，恰好和我面对面站着，此刻已停了脚步，一脸惊愕，另一名男子站在窗边，手已经伸向腰间，好快的反应，已经在摸枪了。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根据现场情况判断威胁大小，已经成了我的本能，门口的男子是老狼，都和我面对面了还在惊讶错愕，窗边的男子是南哥，现在已经准备拔枪反击了。这两人的威胁程度，高下立判。我毫不犹豫，枪口一抬，两发子弹直射南哥，随即枪口一转，两枪打向老狼。经过纱布绷带消音的枪声，少了震耳的爆裂，只有如同军鼓鼓点一般的清脆，火药爆炸的高温气体引燃了纱布，火苗在枪口燃起，升腾而起的烟雾中，南哥和老狼的尸体应声而倒，刑讯室墙壁上已经涂上了红红白白的鲜血和脑浆。 “将枪口燃烧着的纱布绷带一股脑扯下扔到地上，几脚将火苗踩灭，我才开始仔细打量这间不大的刑讯室，屋子正中是一把固定在地上的铁椅子，七十二号被牢牢绑在椅子上，脑袋垂在一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看着这个孩子虚弱无力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鼻子一阵阵发酸，这就是我战友的骨肉，就在我眼皮下这么久，我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还让他受了这么多苦，我简直就是个睁眼瞎。” “我的天，终于要结束了。”周小唐拍了拍胸口，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贺东海救了许正阳，接下来要上演的应该就是一个大团圆结局，许正阳被救出地狱一样的猎日基地，在父亲战友们的照顾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结束了？”方舒不像周小唐一样乐观，从肖长远开始讲述到现在，她很少插话，但肖长远的每一句话，都被她牢牢记在脑海中，一个字都没有漏掉，“肖叔叔刚才说了，许正阳被带回刀锋大队时是十一岁左右，可贺大队长发现他身份的时候，他才不到九岁” 方舒一句话提醒了周小唐，是啊，肖长远是说过这样的话，难道说贺大队救了许正阳之后，又带着他在江湖上闯荡了两年？不可能啊，这说不通的。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肖叔叔，贺大队不会根本就没有把许正阳救出来吧？” “是的。”面对周小唐咄咄逼人的眼神，肖长远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刀锋大队的大队长，把战友的孩子扔下，自己逃命去了。是吗？” 肖长远皱起眉头，这个小丫头，说的话可真是难听得很。“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贺大队连组织交给他的任务都放弃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怎么可能不把老鹰带出去呢？” “实在没有办法？他一个特种部队的精英，三个猎日基地的佣兵在他手下连一个照面都没走就先后丧命，这样的手段，怎么会没有办法？” “那里是猎日基地，随便揪出一个来就是杀人如麻的凶神恶煞，一对三那是出其不意，一次出其不意能成功，谁能保证次次都出其不意？那是打仗，是性命攸关，是不是非得拎着枪蛮干，然后死在敌人手上，你才觉得贺大队尽了心？” 从开始回忆以来，肖长远一直是和风细雨一般将往事娓娓道来，现在骤然发了火，不止是周小唐和方舒，连高国庆都有些吃惊。 “你们认识许正阳才几年？老贺和他的爸爸那是过命的交情，为了那个孩子，老贺完全可以舍上自己的性命，你居然指责他逃命，小姑娘，你知道吗，逃命这两个字，在贺东海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么说一个铮铮铁骨的战士，你过分了。” “小周同学，老肖说得对，仔细想想，当时的许正阳，刚刚受了刑讯的折磨，连神智清醒都谈不上，更别说跟着贺东海逃离猎日基地了。难道你要让贺东海背着一个人事不省的学员大摇大摆走出基地吗？”高国庆清了清嗓子，看着脸涨得通红的周小唐，缓缓说道，“我们都觉得杀掉那几个调查员，就是解救了许正阳，其实，这场杀戮只不过是另一场危机的开端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突围的计划 1995年9月7日23：1023：20 陆占山焦急的看着战术手表指针上浅绿色的荧光点在表盘中缓慢的爬行，心中一阵比一阵焦躁，时间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之慢，一秒钟似乎拉得比原来的十倍还要长。山脚下汽车马达的轰鸣和此起彼伏的集结口令，已经让他的神情紧张的要命，这个节骨眼上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差点儿让他的神经一下子绷断，枪声来自山后，而且是5的声音，看来是自己的援兵和搜山的武警交火了。这下可好，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根本就是关门打狗的态势。 一声枪响之后，世界就此陷入寂静，再也听不到枪声。真是奇怪，如果是交火，怎么可能只开一枪？如果不是交火，那这莫名其妙的枪声又该作何解释？ “滴答，滴答，滴滴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太熟悉了，那是大哥为手术刀小组设计战地联络的专用暗号，用两块金属，按照特殊的节奏敲击发声，向附近的队友通报位置。 战场上金属随处可见，匕首c弹夹甚至弹壳，完全可以信手拈来就地取材，不用找专门的通讯工具。陆占山伸手入怀，摸出装进口袋的两个弹夹，按照相同的节奏敲击，援兵到了，先和后援合兵一处，再想脱身之计吧。 悉悉索索的声音直奔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一条黑影轻轻跃入充当自己临时掩体的树坑，一张熟悉的面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是二哥乔双战。“二哥。”陆占山只觉得心头一暖，顿时松了口气，二哥来了，自己肩头的重担就可以卸下来了。 乔双战没有出声，径直摸到戚勇身边细细查看，月光下，陆占山看到乔双战那两条浓浓的黑眉皱成一团，显然，戚勇的伤势超出了他的预期。 “是二哥吗？”一直昏迷不醒的戚勇忽然开了口，声音有气无力，陆占山心中一沉，无缘无故从昏迷中醒转，要不就是伤情好转，要不就是伤情恶化，戚勇的伤势他方才已经看过了，不经救治，绝无自行好转的可能。 “老七，你感觉怎么样？”乔双战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看戚勇现在的状态，估计是要有危险了。 “这是哪儿？出什么事儿了？”四周是无边的夜色，隐隐约约传来部队集结特有的号令呼喝，戚勇虽然刚刚苏醒，但也知道事情不妙，怎么看怎么像是身陷重围的样子。 “我们被警察困在山上，二哥他们来就咱俩。”陆占山对当前形势做了一句话总结，“你受伤了，千万别乱动。” 戚勇深吸了一口气，腹部有一处枪伤，弹头还在肚子里，刚想起身，身子微微一动，胸腹间便传来阵阵剧痛，看来肋骨也骨折了。周身上下，能自如活动的，只剩下了手臂，自己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不仅是丧失战斗力，而且成了大家的拖累。 草丛中又是一阵声响，沈放的脸出现在树坑边上，“二哥，雷布好了。”布置诡雷是九爷的拿手好戏，一谈到不累，沈放的眼睛都在放光。 “前面情况怎么样？” “武警已经在路上设好了哨卡，搜山的部队正在集结，一个小队已经进山，”沈放兴奋的舔了舔嘴唇，“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咱们的欢迎礼炮了。” 陆占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同为手术刀小组的兄弟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理解沈放这种深入到骨髓里的嗜血。 “七哥还走得动吗？”看戚勇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沈放忍不住皱了皱眉。 “让何晨钟负责背着老七。”乔双战没有正面回答沈放的问题，不过这个命令已经说明了答案。 “背着七哥撤没问题，但是二哥，咱们往哪儿撤，怎么撤，您可得想好了。” 陆占山不由看了一眼乔双战，二哥脸上有明显的不快。老九这个家伙心高气傲，整个手术刀小组，除了大哥欧阳逸轩，别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方才这句话，虽然无礼，倒也实际，现在这个局面，自己这一小伙人像是掉进了狼群的小羊，从哪儿能逃出去呢？ “从山后撤。” “山后？”沈放从鼻孔里嗤了一声，“我的二哥，山后已经被武警围上了，那个蠢货自己摔死也就算了，一枪把咱们的后路都断了。” “只要咱们这边打得足够激烈，山后的人自然会被调到前面来。”乔双战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要让他们感觉到我们准备从正面突围，而且得让他们觉得我们的火力已经足够猛，猛到他们根本无力抵御。” “我的好二哥，您看看咱们这边一共有多少人？除了一个伤员个废物，凑凑合合能充充人头的也就你我和三哥，靠我们三个人，还想打得激烈？二哥啊，您以为咱们是哪吒吗，单枪匹马就能掀翻东海？”大敌当前，沈放倒是毫不慌乱，只是语气中尽是揶揄，显然对乔双战的计划不以为然。 沈放口中的废物指的自然是趴在树坑边上的何晨钟，陆占山看了一眼这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这人是跟着乔双战摸过来的，打从陆占山看到他第一眼之后，这人就缩在一边没，神经质的把手中的5指向前方，嘴里似乎在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在向什么东西瞄准。敌人的影子都没有一个，这个人就已经像绷得像快要拉断的弹簧，要是打起来，第一个崩溃的准是他。 乔双战心中不由一阵不快，老九沈放的脾气，他是清楚的，此人心比天高，总觉得整个小组，上肢乔双战，下到巴天寿，哪一个都不如他能干，因此对屈居第九始终心存不满。以前兄弟几人都是单独行动，各干各的，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有什么不满都能放在心里，面上还算客气。这次到集安，沈放的尾巴便藏不住了，除了大哥说话他惟命是从之外，其他人别管做什么决定，他总能阴阳怪气的说些怪话，现在更是过分，大战在即，竟然当场质疑指挥官的决定，看来开打之前，得先修理修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爷了。 不等乔双战开口，戚勇便忍不住了，冷冷说道：“看来老九是嫌我这个伤员拖了大家后腿了？我戚勇这些年百战余生，早就杀够本了，人终归是一死，我这样的人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根本就不劳各位大驾相救，你们现在就撤，留给我一支5就行。” 沈放不由一愣，他顶撞乔双战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满乔双战发号施令而已，方才和陆占山等人会合之前，他建议先行突围，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此刻眼见戚勇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更不可能真的把兄弟扔下不管。心高气傲看不上别人是事实，但兄弟情义也是事实。 见戚勇一句话把沈放顶了回去，乔双战心中一阵快意，也不急着对沈放穷追猛打，转而对戚勇劝慰道：“老七，你这是说什么话，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我们拍拍屁股走人，这是咱们兄弟能干出来的事儿吗？老九年轻气盛，口无遮拦，话说得虽然不合适，但我相信他绝没有把你扔下不管的意思。” “对，”乔双战一番话给了沈放台阶，“七哥，兄弟我只是给二哥提个战术建议而已，绝没有别的意思。” 戚勇叹了口气，说道：“老九，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但也是心里话。我的伤到底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就算把我弄到山下，我也撑不下去了。与其死在路上或者病床上，不如像个战士一样死在敌人的枪口下。” “行了，别再说了，”乔双战打断了戚勇的话，“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把你留在这儿，就算是死，也得让你死在警察的包围圈外面。”一边说着，乔双战一边将目光投向沈放，“老九，你觉得我的方案不可行，那你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吗？” “这”沈放猝不及防，不由再度愣了一下，他还真没什么好的建议，可有不能照实说，总不能告诉二哥，我反对你的方案，不是有更好的办法，而是单纯的为了反对而反对吧？还得搜肠刮肚找个理由才行。“这个，我觉得，咱们现在的局势，力战不占优势，还是智取的好。” “智取，怎么智取？” “所谓擒贼擒王，若是能把现场指挥官干掉，这些警察和武警必然陷入混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乱脱身了。”沈放脑子忽然一动，对啊，这么干可比硬碰硬强多了，没想到还真逼出个好办法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事儿办起来难度可不小啊。”乔双战一边思索一边说着，沈放的办法确实不错，可这个方案实施起来至少有两个极大的难度，一是如何从重重包围中脱身，二是脱身之后如何才能接近警方的现场指挥官，这两条哪一条做起来都不容易。 忽然间想到这么好的主意，沈放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二哥，现在武警还没有完全集结完，等会儿我设下的诡雷一响，他们阵势必乱，咱们大队人马突出去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是一个人，总能找机会见缝插针溜出去。一旦出了包围圈，外面乱哄哄的又是警察又是武警，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接近他们的指挥官。” 好，乔双战心中一喜，这个老九，虽然桀骜不驯，倒也真有些本事，这事儿要这么干，还真有可能成。 “就按你说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我们在山上闹个天翻地覆，你到山下取上将首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章 第一轮交火 1995年9月7日23：1023：20 乔双战目送着沈放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自己用左手一撑树坑边沿，身子跃出树坑，回头对缩在坑边的何晨钟说道：“把你的枪交给三爷，你就受在这儿听三爷的吩咐。” 何晨钟像触电一样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把紧紧握在手里的5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递到陆占山手中，看起来像是终于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脸上竟然有一丝轻松。 “把弹夹也给我。”陆占山看着这个连枪都不敢拿的枪手，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集团的人越来越不济了，这样的无用之辈也能被派出来公干，还不够丢人的。 何晨钟如梦方醒般连连点头，手忙脚乱解开绑在身上的战术背心递给陆占山，五个弹夹两枚手雷，陆占山满意的掂了掂沉甸甸的背心，将战术背心穿在身上。 “老三，我到前面去打头阵，你们守在这儿，要是真的有人打过来，就狠狠打回去。” 陆占山点点头，看来二哥是要出马去打游击了，以二哥的手段，只要手里有枪，山上有树，他就能放开手脚折腾个天翻地覆，有他在前面神出鬼没，寻常的野战部队都得不了好处，别说是武警了。 乔双战微微弓着腰，右手握着5的枪柄，紧紧贴在身子右侧，枪口斜斜指向前方，随时准备抬起开火。这种感觉真好，在夜色下，丛林中，如同毒蛇一般无声游走，寻找猎物，丛林作战，本来就是自己最擅长的，对手人数虽多，却是很少上战场的菜鸟，虽说以寡敌众，但也不是全无胜算。 沈放确实是一个布雷高手，乔双战一边分辨着沿途沈放做的标记，一边在心中暗暗赞叹，如果不是老九按照小组的要求，在诡雷附近留好标记，就连他这个二爷，都看不出哪儿有雷，哪儿安全。 乔双战像个兔子一样在草丛中蹦蹦跳跳，小心的躲避着沈放布下的诡雷，好小子，这哪儿是布了几个诡雷啊，简直就是一个雷区，这儿绝对是个理想的伏击场所，等会儿把武警引到这儿来，绝对能打个漂亮仗。 通过雷区之后，前行一百多米，是一道土梁，乔双战加快速度，冲到土梁下卧倒，接着小心的爬到土梁顶端，这里接近山脚，离山下的武警已经很近了，行事务须谨慎。 从土梁顶端向下看，山下到处是闪动的灯光，星星点点的强光电筒之中，竟然有几束雪亮的灯柱直射夜空，不时向山上扫过，这可是大型探照灯，这荒郊野外的，这么大的探照灯，连电源都没有，怎么能亮得起来，一定是安装在指挥车上的移动探照灯，这样的装备都搬出来了，看来手术刀小组这一次是捅了马蜂窝了。 从山脚向上没有路，山石之间四处丛生杂乱的荒草，唯一的人工痕迹是遍布山坡的绿化成果一株株碗口粗细的杨树。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共和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绿化运动，集安市自然不会甘落人后，众多树种之中，成活率高c成材期短的白杨，是很多西北山区城市的选择，集安也不例外。此刻，夜风吹拂之下，一株株高大的白杨摇曳着枝条，毫无婀娜的韵味，倒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和山下的灯火通明相比，山坡上漆黑而又寂静，乔双战将胸口牢牢贴近地面，让自己的身躯尽量和身下的土地融为一体，这道不高的小土梁，是山坡上的第一个制高点，任何突出到土梁之上的物体，都会在夜色衬托下成为一个醒目的剪影，对方只要有一个稍有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一定会调集火力开展一轮猛攻，所以，决不能让自己的身体高出太多，只要露出双眼，能看到前方就行了。 按照方才沈放的侦查，山下的武警已经派出搜索小队开始登山，从时间上推断，这支搜索小队应该已经离这儿不远了，怎么山坡上一点儿灯光都没有？难道老九看错了？或者是搜山的武警往别的方向去了？刚起了疑惑，便又果断的否定了自己的猜疑，老九是老兵，不会看错，这个方向是从公路边登山最便捷的途径，大规模地毯搜索开始之前，小股部队的侦查一定会首选这个方向。 一阵清脆的树枝断裂声打断了思索，有人来了。乔双战打起精神，凝神将目光投入远处的黑暗之中，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隐隐约约，几团漆黑的影子正在缓慢蠕动，渐渐的，脚踩在草丛上发出的细小声音也传了过来。嘿嘿，集安的武警素质不错啊，派出的侦查部队居然能把灯火管制和声音管制做得这么好，水平已经接近常规陆军的侦查兵了。 既然发现了敌人接近的方向，接下来的观察就容易多了。乔双战将5举到面前，透过机械瞄具的回转环式照门搜索着射界中的目标，敌人正在一步步接近，从最初一团团黑乎乎的影子，变成了一个个清晰的人影，已经可以辨别出一条标准的散兵线队形，真可惜，光线太暗了，看不清军衔，否则就可以挑出带队的军官一枪撂倒了，现在只能随便挑一个目标开火了。 “一c二。”乔双战默默数着，将枪口瞄准左手第三个身影，果断扣下扳机，调到单发状态的5发出欢快的嘶鸣，一枚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头旋转着以400米每秒的速度飞出枪膛，正中五十米开外的目标。 成功，撤退。在对面武警手中的811自动步枪不约而同向土梁喷洒弹雨的瞬间，乔双战翻滚着滑下土梁，如鬼魅一般隐没在夜色之中。 “搜山的武警和嫌疑人交火了。”检查站的房门被一把推开，肖勇急匆匆从门外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向康剑成汇报。 “在什么地方？”康剑成问道。 “刚刚登山不久，在山坡上，还没到头道梁。” 康剑成和朱长龙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头道梁是这个小山包的第一处制高点，离山脚不足百米，也就是说搜山的队伍刚刚进山，就遇到了敌人的抵抗。匪徒够凶悍，这架势根本不像是被穷追不舍，倒有点儿像打阵地战，透着股寸土不让的意思。 “和匪徒交火的武警有多少？” “一个班，大队搜山队伍还没有出发，派出去的是一个班的侦查小队，刚出去就打起来了。”肖勇心中一阵阵焦急，以往和武警配合搜捕，匪徒都是被团团包围后走投无路才负隅顽抗，今天够邪门，刚一开门就打上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朱长龙坐不住了，手下的兄弟和匪徒交火了，他这个支队长的心思早就飞到前线去了。 从设在检查站的临时指挥部出来，康剑成明显感到了空气中的凝重，沿途不时有匆匆从身边小跑着经过的警察和武警，虽说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经过时都不忘和局长点头打招呼c向支队长敬礼，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客套一句。越是接近山脚人越多，到处都是人，满耳朵里都是连声的呼喊，山脚下像是烧沸的油锅，已经乱成一团。 康剑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山上的枪声此刻已经停了，山下反而乱成了一锅粥，刚来了第一轮交火，自己这一方就乱了阵脚，这战斗力也太差劲了吧？以前还觉得自己到集安不到一年，就把集安市公安局整顿得像模像样，现在看来，那都是错觉，所谓的像模像样，只不过是没有遇到足够强大的对手罢了。 朱长龙的反应比康剑成还要大，康剑成还能勉强压得住火，朱长龙却早已骂起了娘，“吴强，吴强，你他娘的搞什么鬼，给老子滚过来。”骂声还没落，一个挂着上校军衔的中年男子便跑到了朱长龙身边，一米八五的一条精壮汉子，此刻满头是汗，小心翼翼的向朱长龙敬了个礼。 “你个狗日的，看看现在乱成什么样了？老子给你三分钟，三分钟之内要是整不好队伍，你这个副支队长就别干了。” “是。”朱长龙一番痛骂似乎给吴强打了一剂强心针，吴强强打精神向朱长龙立正敬礼，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对着手中的电台喊道：“各中队长立即整理队伍，进入战备状态，固守防线原地待命，三十秒钟之后逐个报告各中队位置。” 看着吴强离去的背影，听着耳边瞬间减弱的喧嚣，康剑成看向朱长龙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敬佩，武警和公安就是不一样，那份令行禁止c雷厉风行，是公安永远追不上的。刚想转头向肖勇下令，却听肖勇已经对着电台发号施令起来：“市局参战民警注意，全体后撤，撤到外围哨位，各巡逻车组成员全体下车，所有人穿防弹衣，戴钢盔，严守外围防线，绝不能放一个人出包围圈。如遇抵抗”说到这儿，肖勇不由停了下来，眼睛看向康剑成，康剑成果断的点点头，肖勇接着说道，“如遇抵抗，可开枪击毙。” 听着肖勇这一番干净利落的号令，康剑成暗暗赞许，适时后撤绝不是畏敌如虎，和持枪匪徒交火毕竟不是警察的强项，既然这里已经成了战场，就应该把空间让出来，让精于此道的武警战士一展身手，市局的人堆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现在这个时候，好好把口袋扎牢了才是正道。这个肖勇，还真是个可造之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准备搜山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把照明车开过来。”山下的喧嚣终于停了，朱长龙看了一眼匆匆回来复命的吴强，板着脸就像庙堂上立着的黑面神。 吴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我已经安排人把车往山脚下开了。”朱长龙口中的照明车，是武警支队今年刚刚购置的设备，那是三只大型探照灯，巨大的探照灯灯体，需要装在卡车上作为载具，今天晚上的行动，朱长龙一下子将三辆车全部派了出来，现在看来，这可以用作防空照明的探照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吴强的话音刚落，只听啪啪啪先后三声脆响，一阵车载发电机的嗡嗡轰鸣声中，三盏探照灯雪亮的灯柱齐齐打向山头，方才枪声响起的那道土梁，在灯柱下亮如白昼。 “望远镜拿来。”朱长龙刚伸出手，身边早有一名战士将望远镜递到他手上，端起望远镜，透过光学镜头，土梁上的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朱长龙缓缓将望远镜来回移动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土梁上的每一寸土地一边问道：“和敌人交火的兄弟们撤下来了？” “撤下来了。”吴强点点头，侦查小队是在山坡上遇袭，那里的地形无遮无挡，敌暗我明，敌人还居高临下，先撤下来是明智的选择。 “是谁带的队，让他过来一下。” “报告，是我带的队。”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朱长龙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挂着上尉军衔的军官，这是二中队中队长陈永胜，此人素来是军事素质顶呱呱的角色，在朱长龙印象里，这小子从来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可是现在，这为武警上尉一脸沮丧，脸上还带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泥土，整个就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朱长龙心头不由一动，刚刚和敌人打了一个照面，自己手下的中队长就蔫了，这样可不行，基层连队指挥官如果没了士气，接下来的仗可没法儿打了。想到这儿，朱长龙微微一笑，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样子，天塌下来了？” “报告首长，我没完成好任务，您处分我吧。”陈永胜带着队伍从山上刚撤下来，便跟着副支队长吴强匆匆赶到朱长龙身边，等着支队长向自己了解战场情况，本来出师不利就已经让他背着沉重的包袱，再看朱长龙对副支队长吴强的冷漠，他的心情已经紧张的像马上要绷断的弦，此刻见朱长龙开口的时候态度和蔼，这才略微放了些心。 “说说伤亡情况。” “一班长吕健左肩锁骨部位中枪，集安市局已经安排人送医院急救了。” “一班长吕健，”朱长龙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努力回忆着，作为支队长，认识每一名战士是不可能的，但支队的业务骨干c军事尖子，每一个人他都了如指掌，一班长吕健，恰好是其中一个，“他是你们这次侦查行动的尖兵？” “不是，打头的尖兵是我，吕健排在第三个。” 朱长龙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陈永胜的目光更是多了些赞许，带队的军官亲自充当尖兵身先士卒，像是他朱长龙的兵。看来敌人的打算本来是狙杀带队军官，所以才会选择排在队伍的第二或第三的战士开枪，如果不是陈永胜主动选择打头阵，中枪的只怕就是这位上尉中队长了。 “吕健说中枪之前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如果没有这一下，这一枪就该打到脖子上了。”看支队长面色转和，陈永胜紧张的有些打结的舌头慢慢放开，话也多了起来。 “这么准？”朱长龙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人本来就是从野兽进化来的，野兽对危险逼近的那种直觉，或多或少固话在人的基因之中，无非有人敏锐有人迟钝罢了，多年在战场上打拼的人，对危险的感觉总是异乎寻常的敏锐，吕健虽说没有上过战场，可毕竟天天泡在训练场上和枪炮打交道，不知不觉间也会激化对危险的感知。看来那发子弹本来是射向吕健的颈动脉，如果不是最后关头那一下闪避，现在的吕健，恐怕就是烈士了。瞄准颈部，打中锁骨，这个匪徒的枪法，确实不是一般的准。 “匪徒开了几枪？” “就一枪。” “一枪？那刚才怎么打得像炒豆子一样？”朱长龙又是一惊，听方才枪声的激烈程度，简直就是一次小股部队的短兵相接，怎么敌人才开了一枪？ 陈永胜面露惭色，“那都是我们打的，吕健中枪之后，我就指挥兄弟们对着土梁进行了火力压制。”敌人只开了一枪，自己这一方却打出上百发子弹，说起来真够丢人的。 “看清有多少匪徒了吗？” “没有。”陈永胜恨不得找个地缝儿把自己藏起来，和敌人打了一个照面，自己一方重伤一人，却连敌人有几个人都没搞清楚，这仗打得，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遇上行家了。朱长龙一言不发，又举起了望远镜，继续观察着空荡荡的山坡。那一条并不算长的土梁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上百发子弹铺天盖地打过去都没伤得了敌人，显然这个匪徒是开枪之后立即转移了阵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得够准，换得够快，好娴熟的丛林作战战术。 看朱长龙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陈永胜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看来支队长对自己的表现已经颇为不满了，不过也是，仗打成这个样子，自己也没脸要求支队长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陈永胜脸上的青一阵红一阵都被吴强看在眼里，吴强是朱长龙一手带出来的兵，也是朱长龙一步步提拔起来的，朱长龙的脾气秉性，他摸得一清二楚。一看朱长龙的脸色，他就知道此刻的支队长，正在对对手的实力进行评估，根本没有责怪属下的意思。而这种冷若冰霜的严肃，显然被陈永胜误解了，自己要是不出言疏导，这个包袱不知道会被陈永胜背多久。想到这儿，吴强清了清嗓子，说道：“朱队，永胜还等着您处分呢。” “处分？”朱长龙一边继续观察着山坡，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什么处分？为什么要处分？” “报告首长，仗打成这个样子，您不处分我，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这句话已经在陈永胜嗓子眼儿里憋了半天，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吴强一句话，就像打开了锈死的水龙头，短短数十个字，一下子倾泻而出，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 朱长龙放下望远镜，一转头正看到吴强使来的眼色，再一看陈永胜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中顿时一片雪亮，陈永胜这个上尉中队长，这是背上包袱了。朱长龙治军素来严格，属下犯了错他绝不姑息，但若是属下没有问题，他也绝不胡乱责怪，“仗打成什么样子了？敌暗我明，地形不利，敌人人数c火力都不清楚，在突然遇袭的情况下临阵不乱，交替掩护，有序撤退，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何永胜不由一愣，支队长朱长龙素来冷面，对下属少有赞誉，今天自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朱长龙竟然给了自己这样的评价，简直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怎么？觉得自己从战场上撤下来是临阵脱逃？是屁滚尿流？我告诉你，如果在敌情不明的时候贸然往上冲，那是无视战士的生命，是渎职。你要是真那么干了，那才该被处分。好了，别多想了，回去组织战士，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何永胜又是一愣，自己一个败军之将，还有资格再冲锋陷阵吗？ “怎么，不想打回去报仇雪恨吗？”朱长龙瞪了陈永胜一眼，目光中却没有责备，“一中队在山后拉网，你们就是这里的拳头部队，而且刚刚和敌人交了火，地形c敌情最熟悉，不让你们上让谁上？快去准备。” “是，坚决完成任务。”陈永胜只觉得胸口一热，顿时心情激荡热血上涌，这次一定要打个痛快，给受伤的兄弟报仇。 康剑成静静站在朱长龙身后，看着朱长龙观察敌情，安抚下属，直到打了败仗的武警二中队中队长热血沸腾的跑步离去，才开口说道：“老朱，你有什么打算？” “铺开架势，步步为营往前推进，咱们人多，要充分发挥兵力优势，一点点把这帮兔崽子挤出来。这个方案你看行吗？” 康剑成点点头，道：“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大张旗鼓是个好法子。什么时候开始？” 朱长龙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三分，两分钟之后，十一点二十五，准时开始搜山。” “要不要我通知一下老高？”康剑成似乎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句，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别处，老高指的就是军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高战天，军区特种大队和武警支队有联勤机制，遇到紧急暴恐事件，武警无法处置的，可以通报军区特种大队，军区特种大队向上级请示后可派兵支援。康剑成是老兵，听武警二中队长介绍完情况，就知道遇到了劲敌，对手既然身手不凡，把高战天请来自然稳妥一些，可朱长龙素来心高气傲，刚一交火就吃了亏，这时候让他认输请救兵，他面子上绝对下不来。 果然，朱长龙的大黑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老康，你觉得我一个支队的精锐拿不下这个小山包？” 康剑成在心中苦笑一下，真是自讨没趣，明知道朱长龙是这么个臭脾气，还提这种建议，“那倒不是，我是觉得” 朱长龙伸手打断康剑成的话，说道：“那就行了，你什么都别管，等着看我的好戏就是。” 康剑成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好吧，那我就等着看，但愿是一场好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二章 搜山受挫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秒针在手表的表盘上飞跑，时针一步步逼近十一点二十五分的位置，康剑成要眼角瞟了一眼朱长龙，朱长龙脸绷得紧紧的，望远镜一直举在眼前，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大战在即，就算是朱长龙这样的老兵，也难免紧张。 “开始行动。”时针落到十一点二十五分的同时，吴强对着电台干脆利落的下达指令，山脚下集结的迷彩海洋微微泛起波澜，一道道身影没入山坡上的夜色之中。 大型探照灯将山坡的正面照得雪亮，可灯光照亮的范围中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搜山的战士选择的是灯光无法照亮的区域，本来就是敌暗我明，如果再大摇大摆行走在探照灯下，那就等着被人当活靶子吧。 康剑成努力眯起了眼睛，分辨着在黑暗中前行的战士。岁月不饶人啊，眼睛都看不清了，山坡上到处是黑乎乎的，以自己的目力根本无法从这么远的地方分处草木和士兵的区别。虽然看不到人，但康剑成知道，此刻的武警，正在以班为单位，从不同的方向梯次投入，这是地毯式搜索的常规做法。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着一道道由身着迷彩服，手握八一杠的武警战士组成的散兵线，就是要以众敌寡，像篦子梳头一样，把藏在头发缝儿里的虱子一个不落的逼出来。 “搜到什么地方了？”靠自己的眼睛，那是实在看不清，康剑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向朱长龙询问。 “一个班在土梁左侧，还有一个班马上到右侧。”朱长龙的声音就像山坡上的局势一样平静，但他心里清楚，山坡上的平静背后，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暴。望远镜中的视界被拿到横亘在山坡上的土梁切断了，这个小山包地形并不规整，不是顺着一道小坡直上山顶，在山顶之前，还有一个凸起的小丘，那道土梁就在小丘顶端，一个山头，两处制高点，就像驼背上的双峰，只不过第一个驼峰的高度与第二个驼峰相比矮了许多罢了。 拿到土梁是关键，朱长龙的眼睛紧紧盯着土梁，土梁之后是双峰之间的一条小小山谷，不，用山谷来形容实在是抬举了那里，那里充其量只是一个稍稍深一点的山沟。不过那条山沟成功的隐藏在土梁之后，从山下一点儿都看不到，那里藏着什么，只有占据了土梁才能观察得到。只要占据了这道土梁，就守住了一处制高点，搜山的队伍才算是站稳了脚跟，所以说，这道短短的土梁，是搜山行动的必争之地，是最有可能发生激战的地方。方才交火的时候，匪徒打出的第一枪就来自那里，此刻，山梁上虽然空无一人，但朱长龙坚信，看不见的危机就潜藏在山梁之后，队伍一旦逼近，战斗必将打响。 电台中传来噼噼啪啪的静电杂音，“一班就位。”“二班就位。”朱长龙立即将望远镜转向土梁两侧，两个班的战士已经贴到土梁下的小坡上，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爬上土梁。 “关闭探照灯，用爆震弹开道，进攻。” 砰砰几声巨响，车载大型探照灯的灯光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挡住，整个山坡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一片耀眼的光芒照亮夜空，随之而来的是震人心魄的巨响，三枚爆震弹在半空炸响，整个山头瞬间亮如白昼。三枚爆震弹，足以让躲在土梁之后的敌人瞬间眼盲耳聋，爆震弹开路，确实是突袭的良策。 借着爆震弹的光亮，康剑成清楚的看到几名战士上了土梁，即使远离战场中心，康剑成也能想象得出那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战士，目光如利剑一般警惕，手中的八一杠自动步枪抵着肩头指向前方，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将762毫米的弹头推出枪膛。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感觉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兴奋，打过仗的人，永远无法忘记这种感觉。 爆震弹的爆炸声之后，山坡上再度归于平静，没有枪声，没有呼喊，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这让人压抑的安静背后，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报告现场情况。” “山脊后没有人。”电台传回了第一手消息，原本以为会发生激烈交火的战场，竟然空无一人。 朱长龙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自己竟然判断错了，匪徒如此轻易的放弃了山包上的第一处制高点，这绝不是敌人的战术失误，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敌人人数太少，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留下两个班守住山脊，其他人继续向前搜索。”预料之中的遭遇战没有打响，朱长龙暗自松了口气，身为一名指挥官，自然不会在面对战局是怯懦，可战局一开，刀枪无眼，哪个战士受了伤，都会让他这个支队长心如刀绞，要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之选。 震爆弹的光亮终于彻底熄灭，刚刚经历了亮如白昼的闪光，此刻康剑成的双眼，暂时还无法适应周遭的黑暗，山坡在他的眼中，再度变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老朱，让你的人小心点儿，我这眼皮子忽然跳起来了。”康剑成揉了揉眼睛，他从来都不是个神怪论者，但不祥的预感是如此强烈，挡都挡不住，敌人打了一枪便无影无踪，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我知道。”朱长龙的心刚刚松了口气，便迅速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不战而胜的事儿只存在于理想世界，打是肯定要打的。既然要打，还不如在刚才震爆弹响过之后乒乒乓乓打上一场，该打的时候没打起来，让他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搜索部队全体注意，提高警惕，小心敌人有伏兵。”康剑成和朱长龙的对话一字不落都听在吴强耳朵里，不用支队长提示，要求提高警惕的命令便顺势下达了。 话音刚落，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骤然响起，这声沉闷的巨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康剑成和朱长龙的心头，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手雷。” “马上通报情况。”吴强感觉自己拿着电台的手在不由自主的发抖，手雷的爆炸声正来自于山梁后方，这是一伙什么匪徒，先是开枪，接着又是手雷，自己在武警支队参军这么多年，这种硬骨头绝对是头一次遇到。 “报告，是诡雷” 电台里的通报刚刚开了个头，又是一声巨响，第二枚手雷爆炸了。 朱长龙按捺不住，一把抢过吴强手里的电台，对着话筒大喝一声：“全体原地警戒，不要乱动。”敌人居然设了诡雷，这么短时间就爆了两枚，绝不能再轻举妄动了，武警的训练大纲里没有诡雷设置这样的特战科目，山上的战士根本不具备识别诡雷的能力，在排雷之前，任何动作都有可能触发新的爆炸。 “安排人把伤员运下来，选择路线的时候注意，沿着上山走过的地方走。”朱长龙恨恨的咬着牙，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么难缠的对手，也不知道山上的兄弟们伤得怎么样，老天保佑，千万别太重。 “吴强，把参加过军区特种大队爆破培训的弟兄们集合起来，准备好照明工具和排雷工具，跟我一起上山。” 今年年初，武警支队和军区特种大队建立了合作共建单位，搞的第一次共建活动就是爆破培训，支队从各个中队抽调业务骨干前往特种大队，一住就是一个月。特种大队的爆破培训和武警部队的爆破培训大不相同，从就地取材制作爆炸装置到拆除各种炸弹，方方面面几乎都有涉猎，其中少不了诡雷设置和排除。一个月的课程，虽说只能学个皮毛，但学到皮毛总好过一窍不通，把这些战士集结起来，就是一支拆弹部队，只要加小心就能收奇效。 吴强的命令下达不到三分钟，便有十一名战士陆续前来报到，山上的爆炸声和电台里的通报声，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战友在前方遇袭受伤，山下的战士早已跃跃欲试，一听支队长要亲自带队上山排雷，这些有幸参加过爆破培训的战士早按捺不住，各个都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来的。 已是午夜时分，夜色中多了几许寒意，骤然起了一阵山风，在众人身边盘旋着呼啸而过。十一名战士已经站成整齐的一排，月光下十一张年轻的面孔透出一往无前的坚毅。康剑成心中忽然有一丝莫名的感动，多像啊，当年在老山前线，刘建设他们的侦察连誓师出发的时候，那些战士也是这样，如雕塑一般肃立，没有一丝声响。这就是军人，无论是七十年代还是九十年代，无论在异国他乡保家卫国，还是在繁华街市守卫平安，都有同样的一腔热血，都是同样的血肉长城。 “好，”朱长龙的目光从队伍一头扫视到队尾，到底是老子带出来的兵，接二连三受挫还能有这份儿士气，就冲这股劲儿，这场仗就不算输，“弟兄们，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发，上山排雷。” “支队长，”一直忙着发号施令的吴强忽然开了口，“你还得留在山下指挥” “少废话，”朱长龙瞪了吴强一眼，“你参加过特种大队的爆破培训吗？你会排雷吗？” 吴强顿时蔫了，年初的爆破培训是朱长龙带队去的，他没有学过特战爆破，当然不会排雷。 “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山下指挥，记住，这次的对手非同小可，要防着他们浑水摸鱼，要是走了一个匪徒，我拿你是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三章 脱身之际或许就在下一秒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和眼前的黑暗相比，头套上那刺鼻的酸臭要容易忍受得多，李文利强忍着一阵阵从手上传来的剧痛，深一脚浅一脚随着身边粗鲁的拉拽前行。人就是这样，忽然被蒙上双眼不能见物，就不敢随意向前迈出一步，只能如同牲口一样被牵着往前走，一边走还得一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想想还真是可笑，前行的终点或许已经是生命的终点了，还在不由自主的为脚下有没有会把自己绊倒的小坑战战兢兢，难道人的本性就是如此的目光短浅吗？ 李文利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努力调动能调动的所有感官，去感知周边的一切。脚下的地面很平整，蒙着眼睛这几步，自己几乎是拖着脚走的，地上平坦得连一个坎儿都没有。四周到处是嘈杂和喧闹，身边好像到处都是人，这些人似乎在不停的四处走动，“快快快”c“小心点儿”的声音此起彼伏，听起来这里就像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大码头，人们正在忙着搬运堆积如山的货物。 “等一下。”耳边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是拽着自己前行的那个人，这人始终一言不发，现在终于开口了。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那就只能听人摆布，李文利乖乖停下脚步，这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把尸体挪一挪，让活人先过。”尸体，李文利心头一震，自己在依维柯轿车上摸到了血迹，原来他们从乐天歌厅搬出来的东西是尸体，他们在转移尸体，毁灭证据，李文利一阵后悔，早知道是尸体，当初就应该胆子大一些，光明正大对百川大厦来一场搜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唉，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早知道，既然成了现在的局面，就得立足现在，设法翻盘。 扑通一声闷响，似乎有重物落在地上，一声喝骂响了起来：“干他妈什么呢？能不能小心点儿？弄得到处是血，一会儿你负责收拾吗？” “废什么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搬搬看？”骂的人不客气，回话的人更没好气，这么多人忙碌，忙碌的内容各有不同，搬尸体显然是谁都不愿意干的。 “靠，说你几句还不乐意了？你是跟着谁混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老子跟着谁混不用你管，不服过来单挑，不敢单挑就把嘴闭上，老子懂不懂规矩，你管不着。”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热闹起来，原本的喧闹顿时增加了新的内容，都是江湖上打打杀杀惯了的莽汉，平时没事儿都要找茬儿整点儿事出来，现在有了现成的热闹，众人的兴奋点顿时被点燃了，已经有好事之徒在一边起哄，“打，打，打他狗日的”，至于这其中那个应该被打的“狗日的”是谁，对这帮看热闹的人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打起来有热闹看，那就足够了。 “吵什么？”一个并不算高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声音虽然不高，在这漫天的嘈杂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短短三个字就像按动了关闭四周噪音的开关，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别的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个声音李文利听到过，正是刚才和他说话的侯爷。 两声清脆的啪啪声在寂静中显得分外刺耳，侯爷显然动了怒，这两声啪啪绝对是巴掌和脸颊亲密接触的声音。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警察都堵到门口了，你们还有胆子在这儿内斗？我告诉你们，这些东西只要有一件落在警察手里，咱们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把嘴闭上，半个小时之内要是弄不利落这点儿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耳边又是轰的一声，就像一台巨大的机器，经历短暂的停摆之后再度启动，脚步声c金属磕碰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李文利的腿弯被人踢了一脚，一个声音恶声恶气喝道：“蹲下。”这一下猝不及防，李文利双腿一软，身子登登登向前冲了三步，一头撞到一堵坚硬的墙壁上，顺势蹲了下去，额头顶着墙壁，这才勉强没有跪倒在地。不对，前面不是墙壁，额头传来的是一阵金属的冰冷，自己面前是一排金属的柜子。 一只大手按住自己的脖子，脑袋向下移动，额头上坚实的感觉忽然间消失，上身不由向前一伸，脑袋连同双肩一下子进了一个小框框，那感觉，就好像一头钻进了一个小铁箱子。心中忽然一阵慌乱，刚要挣扎，双脚已经被人一把抄了起来，一股推力从腿上传来，身子被向前一推，这下不光是脑袋和肩膀，连同整个身体都进了这个铁箱子。 不好，一种绝望的感觉一下子吞没了李文利，这帮人要把自己灭口，先装进一个铁箱子，再找个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等到被人发现，自己早已在泥土之下化为白骨了。 脚下传来的推力还在继续，身体在狭小的铁箱子中继续滑行，绝望还没来得及化为恐惧，脑袋和双肩已经感觉到空旷，身子紧随其后，从箱子里掉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被关进铁箱子，而是被人推着穿过了一个像管道一样的空间。一个念头一下子占据了李文利的脑海地道，百川大厦后面有地道，他们正在通过地道转移罪证，当然，被转移的还有自己这个人质。 相比方才的喧闹，地道这头要安静的多，身边有人一把拉住李文利肩头的衣服，把李文利从地上拉了起来。身体终于站直了，稍稍一动肩膀便碰到了墙壁，空间这么窄，比方才的地道宽不了多少，感觉好像还是一个地道，不过比方才的那一条高了许多罢了。 “往前走。”又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领，跌跌撞撞的旅程又开始了，要保持头脑清醒，记住走过的每一步，万一要是能脱身，自己得能找到的撤退的路才行。 终于到地方了，房门在身后关上，一阵金属刮擦的铿锵之后，世界再次安静下来，李文利长吁一口气，漫长而黑暗额旅途终于结束了。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没有别的声响，看来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机会终于来了。李文利深深吸一口气，忍着痛使劲，将拇指脱臼的左手从手铐中退出来，一把扯掉头上的头套，外面的空气并不清新，可是与头套上刺鼻的臭味相比，扑面而来的气息简直让人有醉氧的感觉。 头套摘掉了，可想象中的光明世界并没有出现，身边还是黑暗，不过这时的黑暗比头套中的黑暗淡了许多，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窄窄的缝隙，一丝光亮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冲淡黑暗的，正是那一丝丝光亮。有这一丝光亮就够了，足以让自己的眼睛在适应环境之后分辨出周围的一切。 眼前的世界慢慢有了轮廓，黑暗变成了灰色，终于可以把手放在眼前好好端详了，李文利看着自己那扭曲的左手大拇指，不由有些发怔，这扭曲的像是鸡爪子一样的手，还是自己那只熟悉的左手吗？不过话说回来了，没有这变了形的手，自己现在就得继续当在地上扮演大粽子的角色。可惜自己没有骨科医生的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拇指蜷缩在手心中，忍受着关节脱位带来的剧痛而束手无策。想想当年在刑警学院读书的时候，自己在抓捕课上被同伴不慎扭伤了手臂，肘关节脱臼，校医院的大夫随手摆弄了几下就让自己的手完好如初，早知有今日，当初就和那个大夫学一手了。 手上的伤靠自己是处理不了了，既然处理不了，那就干脆放到一边不去理会，无非是忍着点儿疼，这点儿苦他李文利还是吃得下去的。 昏暗的光线中，隐隐约约感觉这里是一处空荡荡的房间，那透入光线的缝隙，似乎是房间的房门。摸索着走到光线透入的地方，用手摸索着，不错，这里果然是一扇门，触手感觉冰冷，应该是一扇铁门，冰冷之中夹杂着一阵阵凹凸不平，那粗糙的感觉像是锈蚀形成的瘢痕，铁门都锈成了这个样子，这里显然已经废弃许久了。 双手在门上上上下下摸索，找到了门把手，轻轻拉了拉，房门微微一晃，便不再动了，门是锁着的。锁呢，门锁在什么地方？仔仔细细把整个铁门摸了个编，没有找到锁，看来锁门的不是暗锁，那一定是挂在门外的铁锁头。连暗锁都不用，这个地方的设施还真是简陋。 铁门和门框贴合的很严实，只有底端有一条细缝，想找空隙看看外面的情况是不可能了，只能努力听听外面的动静了。李文利将耳朵贴在门上，冰冷的铁门带着浓浓的潮气，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透入骨髓的不是寒冷，而是无处不在的邪气，让人从里到外觉得不安。 隔着生锈的铁门，传来的是清晰的喧闹，杂乱的脚步c粗重的呼吸c紧张的呼喝号令，这里的忙碌丝毫不输于进入地道之前，看来不仅是自己这个人质，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也都被转移到这里来了。唉，本以为这扇铁门是自己通向自由的唯一障碍，现在听听外面的动静，恐怕冲出铁门，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 忽然响起的金属磕碰声差点儿吓了李文利一跳，那声音如此清晰，简直就是在自己耳朵边响起的，李文利感觉心脏在胸腔中扑腾扑腾乱跳，手心里全都是汗，有人在开门，这是个机会，能不能逃出去，就看这一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搏命之斗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李文利直起腰，蹑手蹑脚走到铁门一侧，背靠墙壁站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还在不住奔腾的心跳。铁门上的金属碰撞声已经消失了，方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摆弄铁链，看来铁门是从外面用铁链锁上的，铁链摆弄完了，就该用要是开锁了。打开铁锁除下铁链之后，敌人就可以推门而入，那时候，就是自己动手的时候。 怦怦乱跳的心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但身体的僵硬没有缓解，头还在一跳一跳的疼着，手脚酸软没有力气，这种状态，怎么跟人动手？手里要有一件趁手的家伙就好了，哪怕是一根棍子，也比手无寸铁要强得多。 对了，李文利眼睛一亮，右手手腕上还戴着手铐，左手从手铐的铐环里脱出来之后，那不锈钢铁环就这么耷拉着垂在右手边，和锁在右手腕上的铐环相连，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武器吗？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李文利欣喜的将空荡荡的左铐环放在右手掌心，让右手除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穿过铐环，握住不锈钢铐环的一边，一个简易的不锈钢指虎就套在了自己手上。有了这个东西，总能弥补些体力上的缺失吧。希望进来的人别太多，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加上手上这个勉强可以称为指虎的手铐，一对一还凑乎着能打一打，对手只要是一个人以上，那就只能挨打了。 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金属刮擦声，铁链被取下来了。李文利打起精神，把右手举到耳边，眼睛紧盯着铁门，只要有人进来，我就一拳打出去，不遗余力，要从侧面全力击中来人的耳后，只要一下，一定能把敌人打晕，这个自信，李文利还是有的。如果一击不中变成缠斗，能不能打得赢，他就没把握了。 铁门被推开了，好像拦截这滔天江水的大坝忽然决口，刺眼的光亮像肆虐的洪水一样从门外涌了进来，李文利只觉得双眼一痛，在黑暗的地方待得久了，忽然的光亮让他眼前一花，头脑中竟然不由自主的一阵昏晕，晕眩也得出手，眼前的景象有些发虚，像是手持摄影机拍出来的晃动镜头，努力分辨出敌人的轮廓，估算着敌人耳朵的位置，狠狠打出一记直拳。 就像千百次向拳靶打出的直拳一样，手上传来了那种踏踏实实正中目标的感觉，被自己集中的敌人顺着李文利直拳的力道向已经打开的铁门撞过去，这一点早在李文利意料之中，只要一拳击中，失去知觉的敌人就会撞到打开的铁门，然后倒在地上。这种事决不能发生，不能让门外的人起疑。拳头接触目标的刹那，李文利便已变拳为抓，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顺势一拉，那人撞向铁门的去势顿时变了，转而一头栽了进来，栽倒在地，李文利随即用脚在铁门门沿上一勾，咣当一声之后，铁门牢牢关上，再次将光亮和喧嚣挡在了外面。 随着这咣当一声，李文利脚一软，背靠着墙瘫倒在地，这短短几秒钟，似乎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其实在进攻之前，他的精力已经所剩无几，全靠着硬撑着一口气才完成这个对自己来说本来易如反掌的直拳。现在，靠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李文利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扎破的气球，皱巴巴干扁扁，再也不想挪动一分一毫。 回想刚刚这几秒钟，李文利不由一阵后怕，太侥幸了，如果进来的不是一个人，如果自己那一拳打偏了，如果有人恰好在外面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自己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看来逃命这种事儿，也是一分在人，九分在天，好在自己运气不错，一切都还顺利。 紧张过后就是疲惫，疲惫的似乎连感觉疼痛的力气都没了，左手的剧痛已经不再强烈，变成了钝钝的麻木。重击之下，套在右手充当指虎的铐环收紧了，四根手指被牢牢挤在一起，李文利一边活动着手腕手指，一边将铐环退了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冲出去，就靠这么蹩脚的手铐指虎，根本不够。 还得找武器，昏暗的光线中，倒在地上那个人只是一团黑乎乎的轮廓，看上去就像一坨垃圾，没有半点儿人样。不知道自己被捆绑成粽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倒霉样子。李文利一边苦笑一边驱赶着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多不知所谓的想法，要知道，面前这一坨黑乎乎的垃圾一样的物事，身上可能正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武器。 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爬过去。李文利用右手撑住身体，努力向前挪动，触手之处不是混凝土粗粝的纹理，而是平滑的纸张，四处又摸了摸，身边散落着的，除了纸张，还有一个文件夹，被自己打倒的这个家伙居然随身带着文件夹，真是好笑，一个匪徒窝子里面，居然还有带着纸张的，难道这个晕倒在自己手下的倒霉蛋儿，是木字门里为数不多的文职人员？老天保佑，希望黑帮的文职也有带武器的习惯。 从杂乱四散的纸张上爬过，李文利终于爬到目的地，倒在地上的是一名男子，光线太暗，加上男子是俯身倒地看不清相貌，无法判断他的年龄。从身材上看，这名男子个头不高，体格也不算强壮，和李文利不相上下，幸亏不是个壮汉，要不然也不会一击奏效。 伸手摸到男子的腰间，心中一阵失望，别说枪了，连一把改锥都没有。继续摸索着男子的裤子口袋，口袋里也空空如也，连把钥匙都找不到。一番折腾让本就疲惫不堪的李文利浑身直冒虚汗，翻完了裤子口袋便有些支撑不住，只能停下手上的动作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千万别气馁，裤子口袋里没有，还有上衣口袋，我就不信连把水果刀都找不到，休息一会儿继续找。 要从上衣里找东西还得费些劲，需要把这名男子翻个面，面朝上才能露出口袋。李文利叹了口气，要放在以前，这算多大点儿事啊，可现在，给一个晕倒的匪徒翻个身，简直像夷平王屋太行两座大山一样难。 喘息了片刻，李文利觉得自己的手脚又有了力气，身在虎狼窝，留给自己修整的时间不多，该动手了。李文利挣扎着跪了起来，双手抓住男子右侧肩头的衣服，全力向上使劲，地上那沉重的身躯终于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接着便又落回到地面上。 这一使劲，把刚刚积蓄的力气用了个干净，全身无力之余，耳朵里都开始嗡嗡作响了，李文利双手撑着地面，心里不住骂着自己废物，还想从敌人的老窝里逃走，就这副熊样，能逃出去才怪了。 直接拉是拉不起来了，从下面撬吧。李文利把双手插到男子的身体和地面之间，估计着压在手上的分量，奶奶的，这个分量，自己还是搬不动啊。对了，既然手可以伸进来，为什么非要把人翻过来呢？就在这道缝儿里摸索一下，不是一样可以搞清楚这小子的上衣口袋里装着什么吗？ 虽说这么摸索有些费劲，但总归能搜到男子的上衣口袋了，刚翻了一个口袋，就听到男子喉咙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李文利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一阵发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好，这小子要醒了，怎么办？不能让他醒过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接着在他脑袋上补一拳。 想到就做，绝不犹豫。李文利迅速将双手从男子身下抽出，来不及再把铐环套在手上做成指虎，直接握拳对着男子的后脑勺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拳面撞到坚硬的头骨，突出的关节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被打的男子闷哼一声，却没有像李文利预期的一样再度晕厥过去，反而挣扎着要翻过身来。 李文利心一沉，看来自己真的是太虚弱了，用尽全力的一拳居然没有收到效果。男子喉咙里咕哝咕哝的哼唧已经慢慢变成了咆哮，双臂支撑着正在将上身抬起。只靠拳头看来是不行了，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行。李文利咬着牙，屏住呼吸，拼尽全力纵身，身子向上一跃，重重砸在男子后背上。那男子刚刚爬起一半的身躯被狠狠一砸，再度趴到地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李文利便感觉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子开始像一条跃上河岸的大鱼一般挣扎，鲤鱼打挺鲤鱼打挺，老祖宗留下来的描述还真是形象，现在这个男子，就是在打挺，后背不停的向上拱起，要把趴在自己背上的李文利甩到下面。 李文利没有骑过马，但骑手降服烈马这样的情节，他常在中见到，自己此刻就像是骑在烈马马背上那可怜的骑手，剧烈的起伏如大海中翻涌的惊涛，这惊涛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掀翻在地，而只要被掀翻在地，自己绝对没有力气在跃上马背，这次来之不易的脱逃机会将就此白白浪费。 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李文利觉得自己的肺此刻就像一个破风箱，正努力的将外面的空气吸进来，可惜这只风箱年久破败，四处漏风，深深吸一口气，只能吸到勉强维持瞬间清醒的空气，要持续提供体力，只能张大嘴拼命的喘息。一边艰难的喘息，一边将右臂从男子脖颈下穿过，将男子的脖颈牢牢锁在臂弯中，用力收紧。勒死他，这个念头在李文利脑子里恶狠狠的跳着，原来一旦下定决心，杀掉一个人便不会有太多的心理障碍。 反抗的幅度忽然增加了，男子显然感觉到生命将尽的威胁，开始更加剧烈的挣扎，那被李文利搂在臂弯中的脖子居然几次差点松脱出来。千万不能松手啊，李文利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额头青筋暴起，将最后一丝力气集中在手臂上，收紧，收紧。 铁门咣当一声开了，光亮如水银一般从门外涌了进来，铺天盖地的沮丧瞬间将李文利淹没，失败了，做了这么多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疯狂的拳打脚踢，已经无法让李文利感到痛苦，在被人一脚从男子后背踢下来之后，李文利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简单的洪秋水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凌朝阳背靠在墙壁上，揉着差一点被折断的脖子，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自己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来提讯一下抓到的俘虏，居然差点儿就奔鬼门关去了。 “老凌，你怎么样？”一接到属下的报告，侯天翼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了过来，凌朝阳是集团的专家，在他面前，连欧阳逸轩都要买几分面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侯天翼可没法儿向集团交代。 凌朝阳动了动嘴，嗓子疼的要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像一条马上要被冻僵的毒蛇。侯天翼心中一阵焦躁，一个审讯专家，要是被人弄成了哑巴，对集团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老凌，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凌朝阳摆摆手，终于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这两个字一出口，他自己都差点儿被吓一跳，那声音听起来沙哑刺耳，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听到专家开口说话，侯天翼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抬头看到身边呆呆地围着一群手下，心头火起，这帮废物，连个俘虏都看不好，看自己回头怎么收拾他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快给凌爷拿点儿水来。”身边的帮众如梦方醒，顿时一哄而散，拿水的拿水，干活儿的干活儿，屋子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站着的侯天翼，坐着的凌朝阳，和躺着的李文利。 “这小子真他妈可恶。”侯天翼一脚踢在李文利腰间，李文利的身体像一个破布口袋一样动了动，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一具尸体。 “还活着吗？” 侯天翼一愣，随即明白凌朝阳问得是倒在地上的李文利，便俯身摸了摸李文利的颈动脉，“还活着。” “那就好。”凌朝阳似乎松了口气，“还有些事要问他，死了就没用了。” “我说凌爷，这种小角色，用得着您老亲自出马吗？您想问什么告诉我就是，我安排几个兄弟问不就完了吗？”侯天翼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恭维凌朝阳，但背后却透着对凌朝阳的不满，本来嘛，今天已经够乱的了，这么多人忙得天昏地暗，要把那么多东西从百川大厦转移过来，您老人家偏偏挑这个时候提讯俘虏，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不打无准备之仗，警察忽然把百川大厦围了，咱们总得知道他们手里有什么牌吧？如果只是为了救这个倒霉蛋那还好办，要是另有所图，咱们总得有点儿准备吧？”嗓子的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看来自己伤得还不算严重，凌朝阳刚要起身，却是一阵晕眩，这才发觉左耳后方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竟摸了满手的鲜血。 “靠，这兔崽子手可真黑。”侯天翼也发现了凌朝阳耳朵后面的血迹，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这么明显的外伤，还在后脑附近，可千万别把专家的脑子打坏了，“我马上叫人来给您包扎一下。” “等等，”凌朝阳又努力挣扎了几下，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终于成了泡影，只好继续背靠墙壁坐好，说道，“我的材料，帮我收拾一下。” 侯天翼顺着凌朝阳的目光向脚下看去，地面上四处散落着纸张，方才屋子里人来人往，有些纸张已经被踩满了大脚印子，而自己的双脚，恰好也稳稳踩在几张纸上。乖乖，原来这些是专家整理的宝贵材料，侯天翼像触电一样跳起来，把双脚从纸张上拿开，接着弯下腰一张张捡着，一会儿便将满地的纸都拿到手中，接着开始一张张整理，努力将被踩皱的纸张搓揉平整。 刚搓了几张，侯天翼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睛紧紧盯着一张拿在手中的纸，疑惑的问道：“凌爷，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是那两个集安一中女生交代的情况，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侯天翼走到凌朝阳身边，将手中的纸递给凌朝阳，那是一张人像素描，画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张画像也和那两个女生有关系吗？” “算是有吧。”这是凌朝阳根据那个叫周小唐的女生描述画的模拟画像，周小唐当时说得很清楚，许正阳的相貌酷似两年前她在省城见过的一名男子，当时那名男子与一个中年人在一起，这张画像画的就是那个中年人。不过这其中的细节，倒不用和侯天翼讲得那么清楚。“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倒是说不上，”侯天翼嘿嘿笑了笑，说道，“这张画上的人很像是我的一个熟人，不过，这素描又不是照片，看起来像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水字门的二当家，洪秋水。” 刚转过楼梯口，欧阳逸轩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侯天翼，还有被两名男子搀扶着前行的凌朝阳，凌朝阳脸色惨白，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十足十就是个打了败仗的伤兵。侯天翼看到欧阳逸轩，刚要开口说话，欧阳逸轩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 侯天翼微微一愣，老鹰曾经和水字门的洪秋水一起出没，这个消息绝对是爆炸性的，凌朝阳已经在第一时间电话告诉了欧阳逸轩，得知消息的欧阳逸轩果然坐不住了，一改平日的镇定自若，严令凌朝阳带着侯天翼马上和他见面，现在已经见面了，怎么欧阳逸轩反而是一副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疑云刚起，心中马上便明白了原委，洪秋水是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现在这条走廊里，全都是五大门派的人，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洪秋水的眼线，这个消息，当然要严格保密了。 “咱们到屋里说就行。”侯天翼顺手打开身边的一间屋子，对欧阳逸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转头对那两名扶着凌朝阳的男子说道：“你们两个，离门口远一点儿，给我看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两名男子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五米之外站定，警惕的四下看着，忠诚的履行着哨兵的职责。 走廊中的喧闹本来就远离他们所在的房间，房门一关，门外的声音更是一点儿都听不到，小小的房间里，安静的连一根绣花针落地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老侯，好好说说这个洪秋水吧。” “好的。”侯天翼清了清嗓子，说道，“水字门的由来，大爷您都知道吧？” 欧阳逸轩点了点头，龙头交易这件事，正是水字门出面促成，兹事体大，手术刀小组当然会对水字门加以调查，这个崛起于两年之前的新兴门派，行事狠辣决绝，竟然在集安这种帮派纵横之地专职做保，确实胆子够大，而这两年间，竟然能就此风生水起，倒也有些手段。不过对手术刀而言，这样的手段，无非是比一般帮派略胜一筹罢了，入不了手术刀的法眼，因此对水字门的核查，也就是蜻蜓点水而已。 “水字门的崛起，本来就是近两年的事，说实话，集安道上的头面人物最初根本没把这帮人当回事儿，过了大半年，这帮人买卖越做越大，才引起了我们的关注，当时大家一商量，便给了他们个水字门的名头，也算是把五大门派这个噱头凑得圆满。 “水字门这帮人行事诡秘，似乎并不愿意与集安的大小帮派过多接触，不过这也难怪，既然干的事做保的行当，不偏不倚是基本的要求，和任何一个帮派关系太近都不太妥当，他们这么做，虽然显得孤僻不合群，倒也算是合理。 “要做生意，自然就要有人抛头露面，水字门的所有事务，都由二当家洪秋水出面联络，和其他人的阴沉诡诈相比，这个洪秋水算是水字门的异类，此人极善交际，与集安大小帮派头目都熟络得很，在各个帮派之间游走得游刃有余，就连集安白道，也给他几分面子。” 欧阳逸轩眉头霍得跳了一下，打断了侯天翼的话，插嘴问道：“连集安的白道都买它的帐？” 侯天翼点点头，“其实用半年的时间和黑道打成一片，难是难了点，倒也不是办不到，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只要你别动了别人的奶酪，再赔上足够的客套和笑脸，谁都不会和你故意为难，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和白道建立联系，那就难得多了。那些当官的，他们的世界也是一个江湖，那个江湖的规则，和我们的江湖不同，他们讲究的不仅仅是利益，还有森严的等级，就算你用金山银山撬开了那个江湖的门，层级不够，进去也只能在底层混，在人家眼里，你不过是个有钱的土豪罢了，没有人会用正眼看你。所以，水字门真正厉害的地方，正是和白道的勾连，半年不到就能让白道都给面儿，确实不容易。”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啊。”欧阳逸轩喃喃的念叨了一声，看向侯天翼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忧虑，“老侯啊，只怕那个洪秋水，不只是水字门二当家那么简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欧阳逸轩的计划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侯天翼心头不由一颤，欧阳逸轩居然担忧了，这可真是少见，今天这一天，前前后后出了多少事儿，欧阳逸轩始终镇定的稳如泰山，就连陆占山c戚勇被警察团团围住，他都冷静得像是一块万年寒冰，一个水字门二当家，居然让这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起了波澜。 “老大，一个区区的水字门二当家，充其量也就是擅长搞关系，能翻起多大的浪？您要是不踏实，等咱们把东西搬完了，找几个兄弟把他弄过来问问，我保证，有凌爷在，再加上我木字门弟兄的手段，他就算是铁嘴钢牙，也得撬开了。” 欧阳逸轩听着侯天翼拍胸脯说大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如波涛汹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洪秋水，很有可能会成为集团在集安最大的威胁，这一点，绝不是他欧阳逸轩杞人忧天。 老鹰为什么出现在集安，这是一根深深扎在欧阳逸轩心头的一根刺。刀锋大队，那是欧阳逸轩的老对头，在接触刀锋之前，欧阳逸轩一直觉得手术刀小组每一个人都是业内顶尖的人物，但与刀锋过招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感觉。刀锋的战士，每一个都是战术高手，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隐藏着战略意图，作为刀锋头马的老鹰，当然不会例外。所以，老鹰出现在集安，绝非偶然，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欧阳逸轩始终坚信这一点。 用一年多的时间在集安潜伏，这绝对是大动作，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所图必然也大，可一个小小的集安，有什么东西值得老鹰如此潜心隐藏，一藏就是一年呢？这个疑问一直纠缠在欧阳逸轩心头，怎么想都想不透。 当在方舒那张照片上发现龙背的踪迹时，欧阳逸轩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答案了，老鹰此行，或许正与龙背有关。此刻，居中介绍龙头交易的洪秋水竟然与老鹰有瓜葛，答案便一下子清晰起来，毫无疑问，老鹰在集安出现，目标是银翼集团。刀锋大队一定早已知道龙头龙背的下落，也知道此二者一出，银翼必定拼尽全力争抢，这才在集安布局，以龙头龙背为诱饵，诱使集团精锐倾巢而出，他们好伺机而动。 一想到这儿，欧阳逸轩便不寒而栗，难道说此刻的银翼集团，已经堕入刀锋布下的陷阱？本年的一个念头窜了出来撤退，马上撤出集安，趁着还没有深陷其中，还没有全军覆没，立刻撤离。 可略一转念，便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的刀锋和以前的刀锋能一样吗？现在的刀锋已经解散了，队员死伤殆尽，幸存的早踪迹全无，都已经两年多销声匿迹，这样一条蛇，就算是眼镜王蛇，也不过是一条死蛇罢了，还能咬多少人？一把被国家丢弃的废刀，能布下多大的局？能把银翼这个庞然大物装进去吗？ 说白了，只要背后没有国家力量支持，老鹰在集安折腾的再欢，也只不过是个人行为罢了，以一人，不，说少了，给老鹰估计几个同伙，就算他们人数不止一个，那又怎么样，以数人之力和银翼对抗，就是以卵击石。 望风而逃是不至于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却不能忘。既然是老鹰布下的局，破起来总是要费些力气的，不能掉以轻心，好在现在老鹰身受重伤，窝在军区医院无所作为，自己只要能有所动作，就是抢在了老鹰前头，不能再等了，要加快速度。 欧阳逸轩的心情变化，侯天翼和凌朝阳无从知晓，不过看他脸色从紧张到轻松，再到果断决绝，二人都知道这位手术刀小组老大已经有了决定，他们两人，只要依令行事就好。 “老侯，这个洪秋水，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侯天翼面露难色，“水字门这些家伙，各个神出鬼没，洪秋水住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 “水字门在不是有一个诊所吗？那个诊所是谁负责的？”方才研究营救陆占山方案的时候，侯天翼提出把受伤的戚勇送到水字门的诊所，还就此事和洪秋水电话联络，看起来这个诊所应该是洪秋水负责的。 “那个诊所是谁负责的我不清楚，不过五大门派的兄弟有个伤筋动骨需要到诊所救治的，都是和洪秋水联系。” “刚才你联系洪秋水，要把老七送过去的时候，洪秋水是怎么说的？”方才联系完了，侯天翼只告诉欧阳逸轩事情办妥，并没有详细介绍和洪秋水交涉的过程，这样的细节，欧阳逸轩当时也懒得关注。 “我告诉他有兄弟受了伤，而且是枪伤，要安排抢救。老秋说没问题，还说他会亲自坐镇，让我放心就是。” “那你现在就联系他，告诉他，人一会儿就到。” “老大，您的意思是，以送伤员的名义接近洪秋水，然后把他抓了？”侯天翼是老江湖，听话听音，欧阳逸轩的意思，他一下子便明白了。“没这个必要，我给他打个电话，说有事找他商议，他一准儿乖乖送上门来，哪儿用得着咱们兴师动众？” “不行，这个人非同小可，要抓他一定得从长计议，决不能掉以轻心，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是百分之百的把握。”欧阳逸轩断然否定了侯天翼的建议，如果洪秋水只是个普通的帮派头目，这么做当然没有问题，可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老鹰的同党，甚至可能是刀锋的余孽，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嗅觉灵敏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感到危险逼近，一旦被他瞧出端倪，再抓就难了。 欧阳逸轩神色郑重，侯天翼也不由紧张起来，难道这些年，自己始终对那个笑面佛一样的洪秋水看走了眼吗？要真是这样，这家伙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能在集安黑白两道之间游走自如而又深藏不露，至少他侯天翼做不到。 “老大放心，我这就去办。” “你只管联系，抓人的事儿我安排老五和老六去办。”不管老鹰在集安布下什么样的局，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洪秋水是重要环节，想破局，就要从此人身上入手，这么重要的人，当然不能放手让木字门或普通的银翼枪手去抓，没办法，只能让等着到军区医院抓老鹰的老五和老六出马了，好在到现在为止，向飞那里还没有可以动手的消息。 “没问题，我这就去打电话。”侯天翼干脆利落的回答了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也得办，”欧阳逸轩心念一转，既然要破局，那就干脆利落，双管齐下，“你得再和刘子强说说，尽快把陈淑娴的地址摸上来，要尽快把这个人抓到手。” 侯天翼不由愣了一下，抓陈淑娴的原由，欧阳逸轩从来没有向他透露过，在他看来，抓陈淑娴无非就是增加一枚控制老鹰的筹码罢了，老鹰已经躺在军区医院，这件事应该不着急了，怎么忽然提到加急办理的日程中了呢？不过既然欧阳逸轩发了话，除了无条件执行，他没有别的选择。 “老大放心，我马上去办，争取让陈淑娴和洪秋水同时到位。” 刘子强听着电话里侯天翼的喋喋不休，心头一阵阵火起，如果不是指挥中心人多眼杂，他早就开始骂娘了。百川集团这帮王八蛋，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靳百川不在，连侯天翼这个小瘪三都敢给自己派活儿了。 可转念一想，今天这一个晚上，侯天翼又不是第一次联系自己让自己干这干那，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差点儿搂不住火了呢？真正的原因恐怕不是侯天翼派活儿，而是自己的失势，不由分说就被康剑成解除了现场指挥权，美其名为在指挥中心坐镇，实际上就是把自己扔到了后方，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康剑成这只老狐狸，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银翼集团派来的这个欧阳逸轩真是莫名其妙，西榆树湾外的局势已经如此危急，那么多警察c武警布下天罗地网，他的人眼看插翅难飞，欧阳逸轩居然还有心思打教育学院那个女老师的主意，自己已经告诉他了，那个老师登记的户籍是教育学院的集体户，查不到实际住址，不过不要紧，只要等到明天上班，自然可以在教育学院找到那个叫陈淑娴的老师。可是欧阳逸轩竟然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非要逼着自己马上把人找出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老侯，你转告欧阳老板，现在的集安市局，上上下下因为西榆树湾的事儿忙得底朝天，没有人有心情关心别的事儿，他那个事儿，等到了明天自然能解决，不用这么着急吧？”这句话里埋着软钉子，你们百川集团的人得明白，眼瞎当务之急是西榆树湾那一摊子烂事儿，别拎不清轻重缓急。 “刘局，该说的我都说了，西榆树湾的事儿我们不会忘，陈淑娴的事儿也不能往后放，这件事事关百川集团生死存亡，您务必把它当成头等大事来办。”侯天翼的话里也带着骨头，事关百川集团生死存亡，你刘子强和百川集团早就绑到一起了，我们完了，你也好不了，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提建议，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刘子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停被吹大的气球，肚子里的气让自己难以忍受，恨不得马上就爆炸，可一旦爆炸，那就是粉身碎骨，自己又没有那个勇气，没办法，既然上了这条船，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好吧，刘子强无奈的想着，那就查查吧，自己干了一辈子刑侦，要查一个老师家住何处，应该还不成问题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请秋爷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蓝白相间的警车警灯闪烁，在集安空荡荡的街道上穿行。武天舒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灯杆，数着挥手放行的岗哨数量，街上的盘查点位明显少了许多，看来大量警力都被抽到西榆树湾了。一想到二哥带着一帮兄弟在那里搏命，而他和彭东只能在后方待命，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武天舒就觉得心中一阵阵焦躁。 桑塔纳警车在彭东手中开出了赛车的风格，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回响，到底只是个小城市，这里的警察根本没什么防范意识，看到警车就放行，丝毫没有起疑。今天一天，手术刀小组的人能在戒备森严的集安市区自行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这辆冒牌警车功不可没。 自从欧阳逸轩安排了到军区总医院抓老鹰的任务之后，彭东和武天舒便离开百川大厦，驻车于军区总医院附近，只等向飞那边传来消息便动手拿人，可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拿下老鹰的消息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个新任务抓五大门派中水字门的二当家，欧阳逸轩说得清楚，这个二当家，有可能是刀锋的人。 “老六，你和刀锋的人交过手吗？”车子已经进了桥西区，离集安一中越来越近，武天舒点了一支烟递给彭东，自己也点上一支，将车窗打开，一边向窗外吐着烟雾一边悠闲的问道。 “五哥，你忘了吗？一年前那次行动，咱们手术刀倾巢而出围攻老鹰，那一场恶斗，老十命丧当场，大哥差点儿丢了性命。”彭东脸色铁青，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关节似乎都有些发白了，“还有今天，这一整天咱们不是都在和老鹰交手吗？一直在打，一直在败。” “我说的不是老鹰，我是说你有没有和刀锋的其他人交过手？”无论是一年前的围攻，还是今天下午南京路上那一仗，武天舒都是参与者，老鹰的可怕他清楚得很，但马上要对付的不是老鹰，对老鹰之外的刀锋，他的了解并不多。 “那倒没有。”彭东和武天舒一样，也没和刀锋的其他人打过交道。 武天舒狠狠将香烟吸掉小半截，随手把烟头扔出车窗，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集安一中，平息着隐隐约约的紧张，水字门的诊所就在前方，但愿这个洪秋水不像老鹰一样难对付，否则以自己和老六二人之力，恐怕很难取胜了。 车子刚刚拐过集安一中路口，彭东就关掉了警灯，警灯闪烁着的红蓝光芒太过醒目，如果一路这么过去，还没到路口，诊所里的洪秋水就该警惕了。 “把车灯也关了吧。”武天舒想得更多一些，警灯固然醒目，大半夜的，车灯也容易引人注意，既然对手是刀锋的行家，自然要打起十二分小心。 彭东关掉了车灯，放慢了车速，发动机几乎是怠速运转，声音几不可闻。 “先停下来看看情况。” 警车缓缓在远离诊所的路边停下，武天舒看着前方五十米之外那间小小的诊所，仔细观察着诊所四周。诊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红十字灯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殊标记，和四周的门脸房没有任何区别。此刻，除了那处红十字灯箱还亮着之外，其他门脸全都一片漆黑，门锁窗闭。 “有什么发现吗？”观察了半晌，没有发现异样，武天舒还是有些不放心，向彭东问了一句，来印证自己的观察结果。 “没有异常。”安静的街道上空荡荡的，连辆经过的车都没有。倒是在集安一中校门口，聚着几个年轻男子，各个留着染了颜色的长发，嘴里叼着烟卷，看样子是在等人。 “那几个毛头小子看起来不像善类。”武天舒的目光盯着那几个长发青年，这样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没到放学时分便守在学校门口，像贪婪的秃鹫一般搜寻着容貌姣好的女生，一旦发现就上前纠缠，这种人并不少见。现在已是深夜时分，骚扰工作早已结束，这时还守在校门口的，应该是完成骚扰之后心满意足的等同伴相会，然后再分享心得，另行寻觅消磨夜间时光的方式。 “一帮混混，不用担心。咱们开的是警车，这帮小子躲咱们还来不及，根本不敢碍咱们的事。” “那就办事儿吧。”武天舒抽出腰间的贝雷塔92，将子弹推上枪膛，对手可能是刀锋的战士，这种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要当百分之百来对待。 彭东挂上一档，轻轻踩下油门，桑塔纳警车缓缓向前开动，稳稳在诊所门口停下。武天舒深深吸一口气，将手枪插入腰间的快枪套，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直奔诊所大门，彭东跟在武天舒身后，双眼警惕的四下观察着，没有问题，这里简直太平得要命。 “侯爷安排我们过来的，来找秋爷。”正对诊所大门是一处咨询台，一个夜班护士正端坐在咨询台后，武天舒身子伏在咨询台上，笑眯眯得和护士打着招呼。 护士把手中飞速穿搜的两根毛衣针停了下来，抬头认真看了看武天舒，说道：“洪院长在楼上，我帮你们叫一下。”说着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等等，”武天舒一把按住了电话的按钮，顺手将电话挂断，说道，“不用你叫了，我们直接上去就行。” “那可不行，”护士果断的否定了武天舒的提议，“洪院长说过，除了医院的工作人员，任何人都不许上二楼。” “是吗？”武天舒飞快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一楼除了咨询台，就是一条并不算宽的走廊，这道走廊无遮无挡，一眼能从头看到尾，这里条件还算理想，相比之下，二楼是什么地形他一无所知，既然如此，那就在这儿动手吧。“那你就告诉你们洪院长一下，就说侯爷安排的人到了，劳他老人家大驾来迎接一下。” 护士瞪了武天舒一眼，看着他将按在拨号按钮上的手拿开，便拨通了楼上的号码。 武天舒一边听着护士向她口中的洪院长汇报情况，一边给彭东使了个眼色，彭东会意，当即从咨询台边离开，不动声色的在走廊里来回走着，走廊并不长，不到十步就到了头，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走廊中央的位置。 从门口走到走廊尽头，彭东已经将两侧的房屋观察了一便，那是一间间门诊室，里面都是空的，没有人。地形不错，站在走廊尽头，转头对着门口，自己只要站在这个位置，一支枪就能控制整个楼道。 彭东已经就位，武天舒的心放下了一半，两个人一个掐头，一个收尾，只要没有人往楼道里扔手雷，这里的局面就尽在自己兄弟二人掌握之中。 护士放下了手里的电话，冷冰冰的对武天舒说道：“等会儿吧，洪院长马上下来。” “给您添麻烦了。”武天舒满脸堆笑，很绅士的对护士点点头，仿佛方才那个一把挂断电话的，根本是另一个人一样。 楼梯上传来登登登的脚步声，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走廊里，男子下了楼梯，眼睛先是向走廊尽头一瞟，看到了门神一样立在那儿的彭东，略略一愣，再一转头，对咨询台边的武天舒说道：“是木字门的兄弟吗？” “正是。”男子的目光向走廊尽头一扫的瞬间，武天舒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寻常之人从楼梯上下来，会自然而然先看向门口，此人下意识间的第一眼看的确实走廊深处，放眼整个走廊，那里是设置伏击火力的最佳位置，无论身在何处，迅速判断敌人可能的藏身之处并加以观察，这就是战斗意识。无论发现威胁后作何掩饰，那稍纵即逝的犹豫，足以说明那看向走廊尽头的一眼，绝非巧合。这人绝非寻常。 “老侯说有伤员，伤员在哪儿？” “伤员还没有到。”武天舒一边微笑一边问道，“阁下是秋爷吗？”虽说早已断定此人的身份，但事关重大，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我是洪秋水。”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武天舒一边微笑一边伸出右手，向洪秋水走去，一副热情洋溢的握手姿势。 洪秋水皱起眉头，伸出右手和武天舒握住，口中却不满的说道：“不是说受伤很重吗？怎么还不赶快拉过来？” “伤员的事自有旁人负责，”武天舒和洪秋水右手相握，热情的摇晃着手臂，如同老友相见，久久不愿松开一般，“我此番前来，确实另有差事。” “另有差事？”洪秋水手上微微使劲，却发现武天舒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脸上神色便更加难看，冷冷说道，“我这间小庙只能看些小伤小病，既然另有差事，估计阁下是走错了门。” “没有走错。”武天舒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我们大哥久闻秋爷大名，有意结识，安排我请秋爷移驾，跟我们走一趟。” 洪秋水冷笑一声，说道：“我若是不去呢？” “秋爷，您要是不去，只怕它不答应。”武天舒轻轻将左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中指向洪秋水的，是贝雷塔92黑洞洞的枪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陈淑娴的下落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自从给侯天翼打过电话之后，杨东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后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坐化了一样。就连值班民警拿着指挥中心要求调拨警力支援西榆树湾的通知进来请示，他都心不在焉，挥挥手一句“让值班副所长安排”打发了事，风雨飘扬的前途，已经让他心烦意乱到了极点，此刻的杨东，除了枯坐着发呆，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处理任何事。 桌上的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着，刺耳的铃声一遍一遍冲击着杨东的耳膜。电话就在手边，杨东就是懒得伸手去接，都已经想到要天涯海角的逃命了，还有什么必要接电话？ 逃命两个字刚闪过脑海，杨东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对呀，会不会是靳百川的人和自己联系呢？难道是那一百万已经准备好了？一想到这人，杨东顿时如触电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抄起电话举到耳边，声音紧张的像是在等待法官的判决，“喂，哪位？” “为什么不接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既不属于靳百川，也不属于侯天翼，而是副局长刘子强。 “对不起刘局，我刚回办公室。”杨东心中失望透顶，随口编着谎话。 “有个事儿交给你办。” 杨东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又是“有个事儿”，这几个字自己今天已经从靳百川和侯天翼嘴里听到过了，从靳百川那里听到之后，自己一手把手下的警长张强送进了鬼门关，而从侯天翼那里听到之后，被送上不归路的则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鹏。现在，又是这四个字，连语气都一模一样，这帮兔崽子，是要把自己一步步逼上死路啊。 “您指示。”不管心中有多不情愿，还得硬着头皮答应着，先听听刘局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或许是正常的工作部署呢。 “帮我查个人的住处。” “您说。”杨东的心顿时一宽，看来真的是工作，随手拿起一支笔，准备在纸上记录。 “是教育学院的一个老师，叫陈淑娴。” 教育学院？杨东愣了一下，那是学院路派出所管界，怎么找他这个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查呢？刘局今天忙晕了吧？“刘局，教育学院是学院路派出所辖区。” “我知道，这是私事儿，帮靳百川查的。” 杨东脑袋嗡的一下子大了一圈，怎么又是靳百川，今天这一天，凡是和靳百川沾边儿的事儿，就没好事儿。“刘局，您看我这儿还有一摊子事儿，西榆树湾离我们不远，随时得带人过去，是不是”在杨东心中，靳百川已经成为是非之人，既然是是非之人，那就得躲着点儿，别管查这个老师是为了什么，自己还是别沾边为好。 “今天一天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不用我提醒，你自己清楚。靳百川这个王八蛋今天算是走背字儿了，要照这么发展下去，百川集团马上就得完蛋，你明白吗？” 杨东没有说话，百川集团会不会完蛋他说不好，这么发展下去，他杨东是一定会完蛋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百川集团完了，你的下场怎样，不用我提醒了吧？” 百川集团完了他会是什么下场，这一点杨东早已想过，百川集团不完蛋他也没有好下场，只要把钱拿到手，他才不在乎百川集团会不会完蛋。 “找到这个人，百川集团就能翻盘，只要靳百川不倒，我就倒不了，只要有我在，你就没事儿。”这句话刘子强说得一点儿底气都没有，这个陈淑娴，真的有那么大作用吗？不过听杨东的意思，这是要打退堂鼓了，要想让他出力，必须把话说满了。 刘子强心里没有底气，可说出来的语气却底气十足，市局副局长铿锵有力的表态，不由得杨东不信，“刘局，有没有更多的信息？”杨东一边用铅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下教育学院陈淑娴几个字，一边问道。 “只知道是教育学院的老师，户籍在教育学院集体户上，别的嘛，”刘子强略一思索，说道，“她是集安一中高三六班学生方舒的母亲。” 方舒，高三六班，杨东将这六个字写在陈淑娴名字的后面，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在哪儿听过呢？ “还记得那个枪杀张强的学生吗？那个叫许正阳的，这个方舒和他是同班同学，据说关系还不错。”好像听出了杨东的疑虑，刘子强在电话另一端主动提示着，“下午审许正阳的时候，这小子一口咬定他没有枪杀张强，还胡诌八扯，说这个方舒被人绑架了，简直是满口胡言。” 刘子强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杨东的脑子够用，自己这句话，其实是在帮他找出一条查找陈淑娴住址的法子，通过派出所登记的户籍地址是找不到陈淑娴了，可通过教育学院的老师一定可以找到，大晚上的敲醒值班老师询问地址，得有合适的理由才行，孩子被绑架，公安机关急需找家长核实情况，这绝对是个好借口。 “明白了刘局，我马上去办。”从杨东的回答里，听不出别的意味，刘子强叹了口气挂断电话，这个杨东，胖得像是一头猪，但愿他的脑子不像体型一样，要是长个猪脑子，自己的心思就白费了。 派出所所长在公安局形同封疆大吏，能爬到这样的职位，或许可以靠机遇，靠关系，可要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了，没有脑子是绝对不行的。而杨东，在桥西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已经有将近十个年头了，若是有人因为他肥头大耳而轻视他的智商，那绝对是大错特错。刘子强的话虽说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意图，早已被杨东滴水不漏的彻底领会了。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打电话正合适，教育学院这样的地方，要是过了午夜十二点，找值班老师都费劲。 杨东拿起桌上厚厚的集安市党政机关电话号码本，按照拼音索引找到教育学院，上面登记的电话并不多，不过就算只登记一个电话，那也得是值班号码。杨东一边默默复述着短短的七位数字，一边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了号码。 拨号音响了没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顺着电话线路传了过来，“喂。”没有自我介绍，没有你好这样的敬语，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喂，接电话的人心情一定很不爽。 “是教育学院值班室吗？” “你是哪里？” “我是市公安局的。”杨东故意将桥西区派出所几个字隐去，严格的来讲，自己报的身份没有错，桥西区派出所本来就是市公安局下属的一个部门，只不过中间还有好几级罢了。 “您找哪位？”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客气了许多，公安局的名头果然好使，就算隔着电话线，也能让对面的人感到扑面而来的威力。 “请问陈淑娴是你们学院的老师吗？” “没错，是音乐系的老师。”教育学院规模不大，老师本来就不多，值班老师恰好还与陈淑娴相熟，回答的干净利落。 “你们能不能联系到她？我这里有急事需要她配合调查。”杨东用了配合调查这样的字样，这四个字，在外行人听来，根本无法判断是有好事还是有坏事，只能感到深不见底的神秘。 “这个，”电话彼端犹豫了一下，“陈老师今天不值班，不在学校。” 有戏，杨东不由兴奋起来，都说警察的眼睛毒，一点不假，这么多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杨东早已深谙普通人面对警察时的心理。大半夜警察找上门，肯定没好事儿，这是常识。一听警察要找的不是自己，心马上就放到肚子里，再听警察要找的是自己的同事，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有办法联系到，也得说联系不上，省得将来落下埋怨。 “陈老师没有在学校登记电话或者住址吗？她女儿出了点儿事，我们需要马上和陈老师取得联系。”杨东穷追不舍，得告诉这个值班老师，我们不是要抓陈老师，而是陈老师的女儿出事儿了，你如果能联系到陈老师却不帮忙，将来耽误了事儿就等着陈老师和你拼命吧。 “让我看一下，”值班老师的态度果然有了松动，听筒中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冒昧的问一下，陈老师的女儿出了什么事儿？” 杨东故意沉默了几秒钟，让自己的声音在电话中显得有些犹豫，“陈老师的女儿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在学校出现，有人提供线索说她被人绑架了。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你不要向陈老师透露，免得她情绪波动。”这一招杨东用得轻车熟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人感觉到自己和警察之间有了共同的小秘密，仿佛一下子和警察站到了一条战线上，接下来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了。 “您记一下”值班老师很快便找到了陈淑娴的登记记录，真是太理想了，既有电话，又有地址。 杨东微笑着道了声谢谢，挂断电话。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电话便能搞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既然选择相信，那就毫无隐瞒，这素来是高战天行事的一贯原则。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相信，而是要想办法说服刘鹏，把他拉到自己这一边。如果刘鹏和向飞穿上一条裤子，带人到军区医院插手老鹰这件事，老鹰就真的得落到集安市局的手里了。 到特种大队快一年了，刘鹏还是第一次听高战天用这么诚恳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从几年前塔克拉玛干腹地那一仗说起，到今天下午至夜间各方势力围绕老鹰的争夺，虽然没有细节描述，讲的只是大概，但说的话已经快要超过认识高战天以来他和自己说话的总和了。 高战天不善言辞，也不懂渲染情节，不过这段往事和眼前发生的一切，本就跌宕起伏，只不过是一段简简单单的介绍，就已经让快要让刘鹏目瞪口呆了。一支名闻遐迩的特种大队，莫名其妙销声匿迹，一名身怀绝技的特种兵战士，莫名其妙成了逃兵，又成了个高中学生，现在还身兼数职，充当着逃犯的角色，今天的集安市，还真是热闹啊。 “情况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高战天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被子咕咚咕咚将一大杯已经成了凉水的茶灌到肚子里。 刘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努力消化着高战天讲的这个故事，故事里面信息太多，自己需要好好梳理一下。按照向主任给自己的指令，自己的任务是确保集安市公安局的人把老鹰接走，可根据高战天的描述，老鹰很可能是因被人构陷才遭到集安警方通缉，而警方内部显然有人欲对老鹰不利，高战天一行人为了不让集安警方带走老鹰，已经做了诸多努力。 一条条线索梳理一遍之后，一个问题一下子跳了出来，“老高，你刚才说你是接到战友孙女的求救电话去救人，这才遇到了受伤的老鹰，对吧？” “没错。”高战天回答的很坦然，自己的做法就是擅自调兵，对这一点，他不打算向刘鹏隐瞒。 “可是向主任说老鹰是总参要求咱们抓捕的，难道说” “这是肖长远在给我打掩护。”高战天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刘建设他们会怎么把自己擅自动兵的事儿圆过去，现在看来，是串通肖长远编了个谎话。 “老高，你觉得向主任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干？”老鹰是总参的逃兵，向飞却要把他交给集安警方，这件事本来就不合常理，再加上高战天介绍的这些复杂背景，刘鹏真的有些没底，向主任到底要干什么啊。 “决不能按向主任说的办。”高战天是炮筒子脾气，尤其是这个时候，说话更是不会拐弯抹角，“我不知道老鹰到底卷到什么腥风血雨里了，但我相信，刀锋大队的任何一名战士都不会对不起身上的军装，枪杀警察这样的事儿，绝不会是老鹰干的。所以，一定不能把老鹰交到警察手上。” “既然老鹰是清白的，就算被警察带走也没关系吧？真的假不了，警察总能把事儿查清楚的。”刘鹏从心里觉得为难，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老鹰，公然和自己的老领导对着干，值得吗？ “警察要是能秉公处理，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我是怀疑这件事背后有问题。”高战天并不是个阴谋论者，但老鹰肩窝里那近距离枪击的伤口，让他不能不心生怀疑。这帮人能绑了方舒和周小唐要挟老鹰，能做个局让老鹰背负杀人的罪名，难道就没有可能和集安市局的人勾结起来沆瀣一气吗？要知道，集安市局历来都不是铁板一块。 “可是老高，我总不能公然违抗向主任的命令吧？” 高战天叹了口气，刘鹏曾经是向飞的秘书，秘书和首长的关系，与一般的上下级大不相同，高战天这样的下级奓着胆子抗命是有可能的，但身为曾经的秘书，要违抗命令，除了违反纪律之外，还有一层背叛主子的意味，心理上要过这个坎儿，真的不是很容易。 “老刘，我知道你的难处，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也不能逼着你抗命，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照顾一下老鹰。”高战天的话说得很诚恳，其实就算刘鹏真的能拉下脸来抗命，向主任也能找到别人来干这件事。与其让别人去折腾老鹰，还不如让刘鹏出场呢，至少刘鹏血管里流淌着的还是带着军人阳刚的热血，老鹰的故事足以将这个纯粹的军人征服，不过能不能让他彻底倒戈，高战天就没有把握了。 “我尽力吧。”刘鹏叹了口气，世事就是如此，少有顺心顺意，身不由己倒是常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根本无法预料，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自己不会迫不得已的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 刘建设半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自己刚刚准备眯着眼睛打个盹儿，就被电话吵醒了，看着钱建平精神抖擞的拿起电话，刘建设不由暗暗羡慕，老钱这个家伙，身体素质真不错，折腾了这么久，一点儿疲态都没有露出来。 只听了不到三秒钟，钱建平便将电话从耳朵边拿了下来，对刘建设招了招手，“找你的，是老高。” “这个家伙，被轰回去了都不能老老实实消停一会儿。”刘建设一边不情愿的翻身爬起，一边伸着腰，舒缓着僵硬的关节和无处不在的酸痛，年岁不饶人，还不到五十岁，那种衰老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 钱建平把电话递给刘建设，站起身让刘建设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一边凝神听着，这一晚上，他一直在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件事会出问题，看着刘建设脸上轻轻松松的样子，他也心中不由暗暗羡慕，老刘这个家伙，心理素质真好，不愧是打过仗的人。 刘建设脸上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阴云一点点布满面孔，钱建平的心被扯得越来越高，完了完了，看来真的出问题了，悄悄老刘那张脸，那张脸本来就不白净，现在比包青天都黑了。 “出什么事儿了？”刘建设的电话刚一放下，钱建平便开始迫不及待的追问。 刘建设长叹一声，身子向后一靠，重重靠在椅背上，沮丧的说道：“向主任要动手了。” “怎么回事儿？”钱建平的心狂跳起来，向主任要动手，要怎么动手，要向谁动手？ “向主任派特种大队的人过来看着老鹰，确保老鹰被集安市局的人接走。” “向主任戳穿我们的假话了？”穿了这么多年军装，像今天这样公然欺骗一名中将军官，这对钱建平来说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干坏事，总是觉得事情败露就在顷刻之间。 “我也不知道。老高只是说向主任要把特种大队的政委刘鹏派过来，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派特种大队的兵来，却没有安排老高带队，这种情况正常吗？”作为一个资深军医，钱建平对调兵遣将一窍不通。 “并不是说凡是特种大队的行动都得大队长亲自带队，但是军区政治部主任点名要求政委带队确实少见，上级单位一般只是下达作战指令而已，具体安排谁去，是作战部队主官的职责，跟何况军区政治部并不是作战指挥机关，很少对下属单位下达作战命令的。” 刘建设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个命令，是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通过非正常途径下达的一道非正常命令，说白了，这件事并非军务，而是向飞主任的私活儿。钱建平虽然是外行，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明白，“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做做文章？” “做文章？怎么做文章？”刘建设紧紧闭上双眼，用右手食指使劲揉着右侧太阳穴，和肖长远合谋欺骗向飞，本就是权宜之计，使出这一招，他刘建设实际上是在下注，赌得是向飞主任插手此事的决心，若是只是因为寻常朋友打了个招呼，向主任出面问问，那有肖长远出面，这事儿就算解决了，向主任和朋友那儿有个交代就行。可如果这件事背后的推手与向飞并非普通交情，如果向飞主任不遗余力要把老鹰交给集安警方，那就麻烦了，以军区政治部主任的身份地位人脉关系，要戳穿肖长远这只纸老虎，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现在看来，自己这一把投注，算是投错方向了。 “虽说军令如山，可这不是军令，是打着军令幌子的乱命，这样的命令我们是不是可以不执行呢？”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一会儿特种大队政委刘鹏来了，我们就义正辞严的告诉他，这件事背后有问题，向飞主任向你们下达的命令不合规矩，你不能执行，这样行吗？” “这”钱建平一时语塞，且不说刘鹏曾经当过向飞的秘书，二人交情匪浅，就算刘鹏和向飞素无来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区党委成员直接下令，下级军官就算心有质疑，也必须立即执行，就就是军人，在军令如山这四个字面前，执行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选择余地。“那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集安警方把老鹰带走吗？” 刘建设无力的苦笑了一下，“老高说这个刘鹏还算可靠，说我们可以相信他，没办法，只能试试了，希望老高没有看错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章 网开一面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身为军区特种大队的创始人，即使离开特种大队多年，刘建设和特种大队的现任军官也多有来往，就连每年八一建军节特种大队军官聚餐，都要特意邀请刘建设出席，刘建设对特种大队感情深厚，这样的邀请他从不推辞，因此，特种大队政委刘鹏，对刘建设而言不算陌生，可也仅仅是不陌生而已，别的交情就没有了。 在刘建设印象中，刘鹏一点儿都不像是军区政治部出来的干部。对政工干部，刘建设从骨子里带着偏见，他总觉得既然是当兵的，就应该和枪打交道，那些人虽然穿着军装，却很少玩枪，人家玩的是笔杆子，这样的兵，在刘建设眼里，根本就没有兵的样子，无非是一帮穿着军装的秀才罢了。可听高战天说，这个刘鹏自打到了特种大队，天天泡在训练场上，摸枪的时间比拿笔的时间多多了，就冲着这一点，刘建设就对这个刘鹏有了几分好感。再加上几次参加特种大队聚餐的时候，看到刘鹏言谈举止透着豪迈，和特种大队上上下下打成一片，便知道高战天那个永远和政委不和的毛病已经被治好了。 此刻，见到站在面前的刘鹏，刘建设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高战天在电话里已经说过，刘鹏和向飞并不是一路人，可以努力争取一下，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高战天和刘鹏的交情也就是这几年，而刘鹏和向飞的交情足有十多年，这十多年的交情也绝不是普通的战友情谊，首长和秘书，那可是准主仆关系，这样的人，有可能争取过来吗？ 刘鹏身子挺得笔直，在刘建设面前立正站好，自己的军衔是上校，刘建设是大校，上校对大校立正，那是顺利成章，不过自己这个标准的军姿，冲的不仅仅是刘建设的军衔，更多的是刘建设这个军区特种大队创始人c首任主官的身份，这份功勋，远比军衔值得尊敬。 “小刘，快坐吧，”刘建设笑眯眯的指了指沙发，“你是小刘，我是老刘，咱们两个五百年前是一家，千万不要客气。你不坐下，我得陪你站着，我这把老胳膊老腿的，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不了，快要站不动了。”刘鹏的军姿标准至极，但刘建设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到底是哪儿别扭，他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 刘建设说得风趣，刘鹏心中微微一宽，高战天已经告诉他了，刘建设是要保老鹰的，自己如果不折不扣执行向主任的命令，那就是和刘建设作对。而他坚信，当自己还在前往军区医院途中的时候，高战天早已把自己的使命和刘建设做了详细通报。明明知道了自己的来意，还对自己没有丝毫敌意，这确实让刘鹏欣慰了不少。 既然是执行任务，刘鹏照例没有穿军装常服，穿的是特种大队作战迷彩，却没有带武器，不仅自己没有带枪，他还特意叮嘱随行的两名战士赤手空拳，特种大队的战士，早已习惯了枪不离身，那赤手空拳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没穿衣服被扔到大庭广众之下一样，别扭的不能再别扭了。不过政委说了，今天的任务，只是保护一位受伤的老兵，在自己军区地盘上保护一个伤员，难道还需要特种大队的战士荷枪实弹吗？ “没带武器？”刘建设终于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儿了，特种大队的作战迷彩服，没和枪械搭配，看起来总是不得劲。 “没有，都是自己人，带武器干什么？没必要。”刘鹏回答得很坦然，这也算是表态，开门见山，我此行前来，不是与各位为敌，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的。 “你打算怎么办？”刘鹏开门见山了，刘建设也不愿意拐弯抹角，这里的情况，高战天早已向刘鹏说过，自己没有必要做过多的解释，也没有时间兜那么大的圈子了。 “刘师长，我想见见总参的同志。”此刻的刘鹏早已心乱如麻，到底要不要执行向主任的命令，成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千斤巨石，这道选择题只有两个选项，可选起来却难于登天，不管怎么选，都要慎之又慎，下决心之前，要尽量把情况再搞清楚些，要搞清情况，至少要和总参来的军官见个面吧。 “总参来的人在病房，病人情况不好，总参的人在协助治疗。” 刘鹏不由一愣，总参来的难道是医生？怎么会协助治疗呢？“刘师长，您应该已经知道向主任给我的命令了吧？到底应该怎么办，有些情况我必须要向总参的领导详细了解一下才能做决定。”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建设的神色坦然得就像在拉家常，眼前的局势，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刘鹏代表的是军区政治部主任，自己一方除了自己这个大校师长之外，就是总参的上校处长，谁是胳膊谁是大腿不言自明。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鹏身上，希望向飞主任选错了代言人。 “大致情况高大队已经跟我说了，可是我还是想听刘师长再和我讲一遍。”同样的故事，从不同的人口中讲出来，有可能是两种不同的面目，要全面了解情况，就要听不同的当事人讲个明白，毕竟，自己要做出的选择，有可能是对军旅生涯老领导的直接背叛。 刘鹏的心越来越凉了，高战天的私自动兵已经是在玩火，刘建设居然和总参的人合谋公然欺骗军区领导，这绝对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一个老鹰，这两个老兵已经把军纪抛到脑后了吧？ “刘师长，照你这么说，总参的肖处长此次到集安，并非公差，是吗？”肖长远这个名字，刘鹏并不陌生，毕竟各个军区特种大队的基础训练大纲，都来自于总参特种作战局，身为训练处处长的肖长远，没少和各军区特种大队的双正职电话联络，不过刘鹏的不陌生，也仅仅停留在电话联络而已，电话中的那个训练处处长，总是那么客客气气中规中矩，那么一个典型的机关干部，竟然有胆量和刘建设他们一起欺骗一个中将军官，这一点他刘鹏是万万没有看出来。 “没错。”刘建设回答的很坦然，向飞既然已经决定着手行动，自然会查清肖长远此行的任务，西洋镜被戳穿就是早晚的事儿。既然决定努力把刘鹏拉到自己这一方，那就得表示出足够的信任，现在如果对刘鹏撒谎，等将来向飞把这一层点破，那就等于是一把把刘鹏推到向飞的阵营里了。 “刘师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希望我怎么做？”参军这么多年，刘鹏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到底该怎么办，他一下子没了主意。按理说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执行向主任的命令，把人看起来等着集安警方来人接走。可现在看来这个命令似乎真的有些问题，而到底是什么问题，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正是这种模糊，才让刘鹏拿不定主意。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无权要求你抗命，我只希望你在执行命令的时候能网开一面。”这个问题刘建设也不好回答，让刘鹏别理会来自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的命令，那就是在毁人家的前途，这样的话他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网开一面，刘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向飞给的命令是隔离看押，确保集安市公安局的人把老鹰带走，这样看来，网开一面还是容易的，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干，把自己带来的战士安排在病房门口当门神，至于病房内外的事儿，他们就不用管了。这样一来，至少能做到看押，隔离就算了吧。“刘师长，那我就安排人到病房门口了？” “谢谢了。”都是老江湖，刘鹏一句话，刘建设便明白了他的打算，刘建设的感谢发自内心，刘鹏真要是拉下脸来把病房门一封，禁止人员出入，他们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您客气了。”刘鹏也松了一口气，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既不用背负抗命的罪名，又不致于和刘建设c高战天搞得像仇敌一样紧张，这么棘手的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可再一转念，刘鹏便明白，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问题似乎是解决了，但对刘建设他们来说，要阻止集安警方把老鹰带走，这条路还只是刚开了个头而已，自己之所以能觉得轻松，只不过是刘建设刻意把他这个特种大队政委放到外围罢了。 一念及此，刘鹏心中竟隐隐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一边是自己的老领导向飞，莫名其妙把自己推到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中，一边是只有数面之缘的刘建设，努力把自己拦在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纠葛的纷争之外，这人与人的交情，还真是说不清楚啊。 “小刘，还有一件事，”刘建设哪里知道刘鹏这一瞬间动了这么多心思，依然自顾自说道，“你知不知道公安的人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刘鹏真心想多帮帮刘建设，可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答案，“不过向主任既然安排我在这儿守着，他们来之前一定会通知我的，到时候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好吧，刘建设点点头，刘鹏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事儿，得他们再想办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听众加一位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什么？要派人把我的重症监护病房看起来？”高国庆瞪起了眼睛，临时被院长钱建平从监护病房叫出来，已经让他心情极度不爽，再加上这样的消息，高国庆差点儿就拍桌子了。 “这是军区政治部向飞主任的命令。”钱建平无奈的看了一眼刘建设，这一眼简直就是在说“你看看，我说的吧”。 刘建设也有些意外，刚才在钱建平办公室，他已经打算带着刘鹏和特种大队的战士直奔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了，却被钱建平横插一杠拦了下来，说需要先上楼安排神经外科把重症监护病房的病人都转移到其他病房，这算什么理由，站岗归站岗，又不干涉你们倒腾病房，有什么必要分出先后顺序？刚要说话，却见钱建平又是使眼色又是做鬼脸，看起来这位院长大人胸中似乎另有妙计，便不再多事，只是和刘鹏打了个招呼，说陪着钱院长去处置一下，刘鹏都已经做好了网开一面的准备，自然对两人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悠闲的在钱建平办公室坐等，你们愿意怎么折腾，我绝不干涉，什么时候准备你们准备好了，我什么时候带人上去。 出了院长办公室，刘建设满怀期待等着钱建平将他的锦囊妙计和盘托出，谁知等钱建平说完，才知道之所以要提前上楼做工作，仅仅是因为神经外科主任高国庆是个倔驴，老钱生怕他牛脾气上来后不管不顾，和刘鹏一行人翻脸。当时刘建设还觉得这个老钱想的太多，现在看来，这个高国庆还真是够犟，和高战天有一拼，是不是姓高的天生都是犟种呢？ “向飞主任不是神经外科医生，这个病人现在的状况，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派兵把他看起来，我怎么治病？”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特种大队的战士只是在门口站岗，你神经外科的医生护士，谁要进去，谁要出来，他们根本不管。” “说得好听，两个黑脸门神往病房门口一戳，就是当摆设那么简单吗？我不相信。” 听到这句话，刘建设心中不由一动，眼睛飞快在高国庆脸上一扫而过，终归还是个书生，心里的想法似乎都写在脸上，那上面没有医生对病人那种例行公事的冷静，倒是写满了对不速之客的不信任。什么情况，难道这位神经外科主任，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保鹰派的一员了吗？ “他们是不是摆设，和你这个医生有什么相干？门口站两个人，你就不会治病了？” “不是会不会治病的问题，我是担心军区把特种大队的人调过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高国庆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好端端的派人看着，是不是等病人情况一有好转，就要把人带走啊？” 这句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就算钱建平再迟钝，也听出了高国庆的意思，疑虑之下，不由和刘建设对视了一眼，口中的语气却依然强硬，“废话，咱们这儿是医院，病人好了当然得去他该去的地方，他会去哪儿，谁来带走他，和你没有关系，你操什么心。” “老钱，你不知道，这个病人情况很特殊，他的经历和一般人不一样”听过了肖长远讲的故事，高国庆对老鹰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医生对病人的感觉了，可这话该怎么说，还真是个问题。 “高主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担心这个病人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不等钱建平开口，刘建设便把话头接了过去，他相信自己的眼力，眼前这个神经外科主任，绝对站到了老鹰这一头。 “这个”忽然被人一语道破，高国庆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承认。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刘建设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就有人主动投身到保护老鹰的阵营之中，真是老天有眼。“高主任，我和您说实话，有人想对你的病人不利，这个人来头还不小。但是他到底会采用什么手段，我们一无所知。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病人隔离起来，不许外人接触，特种大队政委刘鹏，就是他们派来执行这个任务的，但刘鹏政委决定网开一面，只看押不隔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刘建设这一段话，惊得钱建平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已经说了，刘鹏一行人是向飞主任派来的，也就是说，刘建设口中这个要对病人不利的“他们”，指的就是向飞，那可是军区党委成员，堂堂的中将军官，这么大的来头，可千万别把高国庆给吓回去。再看高国庆的脸色，上面有的只有惊讶，那惊讶的内容，似乎也只是刘建设的坦率，至于这个“他们”的来头到底有多大，似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和你这位病人是老相识，所以要着力维护他。说句你不爱听的，在这件事上，你只是个外人，履行好你医生的职责就行，不要涉足太深。”刘建设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多一个人保护老鹰，就多一分力量，可把无关的旁人扯到这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终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我明白了。”高国庆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请两位领导安排刘鹏政委带人上来吧。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领导转告刘鹏政委。” “请讲。” “不知道刘鹏政委有没有兴趣移驾病房之内，看看我们针对患者开展的专项治疗。” “我说老高，你又想搞什么花样，你负责治病，刘鹏政委负责看押，别往一块儿扯。”钱建平瞪了高国庆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还要添乱。 “高主任，您这么安排，是有什么用意吗？”刘建设没有直接拒绝高国庆，这位神经外科主任到底因为什么变成了老鹰的支持者，他不得而知，不过这转变的玄机，十有就发生在重症监护病房之中。 “也没什么特别的用意，我只是想让来执行任务的刘鹏政委好好听听，看他们想要对付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苦难。” 走进重症监护病房房门的刹那，刘鹏清楚的感觉到一道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集中在自己身上。当刘建设向自己转达高国庆的邀请时，刘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要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务是确保集安公安的人带走老鹰，就是和重症监护病房的一干人对着干，尤其是病房里还有一个来自总参的肖长远。但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改了主意，他是打心底里想看看，这个能让总参军官c特种大队主官和军区医院院长这么一大帮子人全力维护的老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便不会让刘鹏有丝毫意外，看着一道道疑惑的目光，刘鹏坦然的微微一笑，说道：“大家好，我是军区特种大队政委刘鹏，受军区领导委派，来保护伤员。” 刘鹏一边说，一边将目光在屋内飞快的扫视一周，屋里的人员情况，在进来之前高国庆已经和他讲过，两个漂亮的女孩子是集安一中的学生，听到自己是来保护伤员的，忧虑中透出一丝欢喜。相比之下，旁边那名上校军官便老成得多，脸色如古井一般不见丝毫波澜，眼神中依然透着戒备，显然没有相信自己的来意。 “肖处长您好。”刘鹏上前一步，主动向肖长远伸出了手，三个人里面就这么一个穿军装的，根本不用猜就能确定，这位上校就是来自总参特种作战局的肖长远。 肖长远微微一笑，站起身礼貌的伸手和刘鹏相握，“刘政委好，以前老是在电话里联系，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握在一起的手热情的要命，目光中的戒备却丝毫不减。这个特种大队政委，绝不是来保护伤员这么简单，如果真是来保护伤员的，和他一起进来的高国庆，脸色绝不会那么难看。 刘鹏当然没指望就凭几句话和一个握手，就能让肖长远这样既带过兵，又打过仗，还在机关里混过的老江湖相信自己，不过没关系，自己进来并不是来获取众人信任的，刘鹏一边笑着和肖长远寒暄，一边将目光投向病床上那张苍白而年轻的面孔。这就是那个被称为老鹰的战士，那个在高战天口中无所不能的兵，现在看起来像是个熟睡的大男孩，没有一点点特殊之处。 “你就坐这儿吧。”高国庆指了指床尾的一把椅子，对刘鹏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刘鹏点点头，坐过去站在椅子旁边，并不急着坐下，问道：“高主任，我在这儿不妨碍你们治疗吧？” “不妨碍，说实话，在这场治疗里，我这个神经外科主任和你这个特种大队政委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段往事的听众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相见别离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既然刘鹏应邀成为听众的一员，肖长远便不愿对他的来意再多做猜测，对肖长远来说，身边听故事的人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区别，当了这么多年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分得清楚。能说的他毫无保留，不能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看刘鹏在椅子上坐好，高国庆向肖长远点了点头，“肖处长，咱们接着聊吧。” “刚才高主任说的一点儿都不错，杀掉调查员，只是暂时救了老鹰的性命，可对贺大队而言，危机才刚刚开始。” 周小唐本来就不笨，方才埋怨贺东海见死不救，不过是一时义愤之下的口不择言，听了肖长远和高国庆两人的话，马上便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猎日基地四周戒备森严，要带一个学员出去本就难于登天，更何况这个学员已经奄奄一息，连挪动都很困难，根本不可能悄悄从基地逃出去。“那接下来怎么办？杀了三个人，事情总会败露，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找许正阳算账的。” “你说得对，基地的调查员在讯问老鹰过程中暴死，老鹰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件事追查起来，第一个要找的就是老鹰。除非把老鹰推出基地的怀疑范围，否则，下一个调查组的魔爪，早晚还得落在他的脑袋上。” “说的容易，”高国庆叹了口气，“猎日基地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调查组在对这个小学员开展调查，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总不成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光吧？” “高主任，其实只要我们仔细想想，知道基地调查员对老鹰调查的人并不算多，无非是总教官和老四两个人罢了。” 高国庆不由一愣，仔细回忆着方才肖长远讲的故事，没错，除了那当场毙命的三个调查员，知道这场审讯的，居然只有两个人。这么看来，竟然是这种偷偷摸摸的调查，让这件事有了转机。“你是说，贺大队长为了掩盖这件事，杀掉了总教官和老四，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那个孩子继续留在猎日基地？” 肖长远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贺大队确实杀了总教官和老四，不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留下来的，只有老鹰一个，老贺自己，只能放弃没有完成的任务，提前离开猎日基地。” “为什么呢？既然已经绝了后患，为什么还要走呢？” “杀掉知情人，并不算是绝了后患。猎日基地的调查员手段非同一般，他们能从格斗教官的死，一路追查找出老鹰，足以证明这些人绝非泛泛之辈。现在三名调查员全部殒命，上面一定会派出更为强大的调查团队进驻，开展的调查势必要比前一次细致的多，这样的彻查之下，难保不会再次查到老鹰头上。” “可是贺大队离去，难道就能改变这种结果吗？调查组该来还是会来，掘地三尺的调查该开始还是要开始的。” 肖长远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刘鹏，“刘政委，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鹏微微一愣，自己刚刚落座，只听了几句话，根本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能发表什么意见？但略一转念，便明白了肖长远的意思，这是试探，自己终归是不速之客，肖长远抛出一个问题，来探探自己的底，称称自己的斤两。自己身份本就特殊，人家心存猜忌实属寻常，试探一下也未尝不可。想到这儿，肖长远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我初来乍到，只听了个只言片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概念都没有。不过，我想这位贺大队抽身离开，可能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吧。” 肖长远闻言心中一动，这个刘鹏看来不简单，刚进门不到三分钟，只听了几句话，居然猜透了贺东海的用意，此人若是来与自己为敌，那可真不好对付。 “对啊，”一句话点醒了高国庆，高国庆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贺大队长忽然从基地消失，自然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既然认定凶手是潜逃的老枪教官，那么猎日基地调查组的任务便是全力缉拿，而不是在开展调查了。” “不错，这就是贺大队的计划，用自己做诱饵，引开猎日基地的注意力，来确保老鹰的安全。”肖长远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周小唐，“姑娘，你现在还觉得贺大队是扔下战友的孩子，自己逃命去了吗？” 枪声经过纱布绷带编制的简易消声器处理，已经减弱了许多，但已经减弱的声波在墙壁四周的隔音材料上反复碰撞，被无情的封堵在小小的房间中，对耳膜造成的冲击，似乎比平日要剧烈的多。 枪口缠绕着的纱布已经被火药爆炸产生的高温气体点燃，火苗和烟雾后，老枪教官那张面孔让许正阳目瞪口呆。“怎么会是他？”没错，老枪教官曾经把自己从大飞的包围圈中救出来，也曾把调查组要对自己动手的消息向自己提前透露，但无论如何，自己和这位教官的交情，绝对没到可以让教官直接对总部调查组的人开枪的地步。 “你知道他是谁吗？这位老枪教官不是别人，正是老爸的战友，贺爷爷的儿子，刀锋大队的大队长贺东海。”老鹰很干脆的揭开谜底。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儿？贺叔叔怎么会在猎日基地？他是来救我的吗？”许正阳话一出口，便明白自己的推测错了，贺东海以老抢教官的身份在基地这么久，如果是来救自己的，早该与自己相认了。不用问，贺东海潜伏于猎日基地，必然另有所图。 “贺大队假扮教官本来是有任务在身，他的任务是摸清猎日基地和银翼之间的关系，这个任务，直到他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一刻，就注定失败了。” 这就对了，许正阳暗暗点头，贺大队果然另有所图，而且这么久以来，贺大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看着眼前回忆的画面，那个代号七十二号的孩子，依然颓丧的坐在屋子正中的椅子上，头低低垂着，一动不动。这一番刑讯，即使是此刻的自己，都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想想那个八岁的孩子，能活着挺过来，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要逃走，那是绝不可能了。 即使已经到了昏迷的边缘，自己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耳边的枪声，一声，两声一共四枪，枪声之后，整个世界再度归于寂静。 是谁？谁在开枪？越来越模糊的神智中，仅剩的一缕清明提醒自己，睁开眼睛，仔细看看，看看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到底是谁来了。但无力的感觉如同一波一波汹涌而来的波涛，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浪头接着另一个浪头，一次次把自己淹没。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模模糊糊的视野中，自己最后看清的，是老枪教官眼中难以掩饰的焦灼。 黑暗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终于渐渐恢复了光亮，随着光亮而来的，是一丝丝占据脑海的清醒，虽说依然是全身无力，依然无法动弹，但毕竟脑子不再晕眩，这个世界不再是一片混沌，也不再没完没了转个不停。 拼命控制身体，让自己转动脖子，天啊，一个简简单单转头的动作，现在做起来怎么像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难？浑身上下的肌肉仿佛都撕裂了，稍稍一动就疼得钻心刺骨。等自己终于扫视屋子一周之后，冷汗已经爬满了额头。 屋子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不是地上那两具尸体，自己完全会以为方才的枪声和老抢教官那张脸是自己的幻觉。是老抢教官冲进来开枪杀了准备继续对自己用刑的调查员，可是老抢教官人呢？ 挣扎了半晌，自己终于被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体力扶持着站起身，转身向门口刚迈出一步，天旋地转的感觉便又冒了出来，身子不争气的向下坠，这次屁股下面已经没有了椅子，直接瘫坐在地上。 刑讯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自己无力的抬起头，现在的自己，抬起手指都困难的要命，不管进来的是谁，自己都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眼前出现的是老枪教官的脸，看来自己不用反抗，来的是救自己的人。 “孩子，你怎么样？”老枪教官居然叫自己孩子，这些年来，除了七十二号，自己早已没有别的的称呼了。教官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叫自己，而且听教官的语气，那种焦虑是发自内心的，真是怪了，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上次自己被的气浪掀翻晕厥，情况比现在好不了多少，也没见教官急成这个样子啊。 “孩子，挺住，还记得贺爷爷吗？我是他的儿子，是你爸爸的战友啊。” 贺爷爷，当然，我当然记得贺爷爷，那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这辈子我都忘不了。等等，贺爷爷的儿子，爸爸的战友，是来把我带出猎日基地的吗？仿佛骤然间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巨大的喜悦让自己一下有了力气，“贺叔叔，你是来带我走的吗？”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现在还不行，你伤得太重，我没法儿带走你。” 巨大的失望一下子取代了巨大的喜悦，本来以为要脱离虎口，谁知最终还是一场泡影。 “记住，基地里现在没有人知道你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你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装成生病的样子回到宿舍，继续当你的七十二号，耐心等着，贺叔叔一定回来救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为我们的亲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一丝苦笑爬上自己的脸庞，我还能撑到那一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上岛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从刑讯楼挣扎着回到宿舍，这一段并不算长的路程，走起来却像是万里长征。随时都要晕死过去的感觉，让每一步都万分痛苦。除了这举步维艰的折磨，还要躲避沿途可能遇到的教官，一个学员，在非训练时间c非用餐时间，只能出现在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生活区内，出现在集中营一样的生活区之外，绝对会引起教官的怀疑，一旦遇到教官，一场结结实实的盘问必不可少，而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心力体力却应对教官对自己的盘问。万幸的是，这一路上，自己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教官，整个基地安静的像是死去一般，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对啊，现在是中午，教官都在午休，见不到人很正常。 努力让自己走得不那么跌跌撞撞，渐渐看到了学员生活区的入口，铁丝网构筑的隔离带越来越近，入口处那一排生活教官居住的平房就在眼前，沿途没有教官，那里却不可能没有，这个时段，生活教官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个出入口，不许任何人员进入外出，要从这儿进去，一定得过生活教官这一关。调查员把自己带走的时候，生活教官是知道的，自己就这么孤身一人回来，怎么可能瞒得过教官的眼睛？ 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一步步走到门口，通往学员生活区的大铁门紧紧关闭着，这道门从来都不上锁，有身经百战的生活教官守在那排平房里，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在门上加挂门锁。自己的手已经抓到了铁门的把手上，预想之中的呵斥却没有响起，四周依然一片宁静。怪了，自己眼看就要打开铁门了，怎么没人理睬呢？ 深深吸一口气，将铁门拉开一条缝，强忍着周身上下的疼痛钻进大门，再用力将铁门关上，屏住呼吸，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飞奔，尽管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样越来越软，尽管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绊，但只要没有一头栽倒，就得不要命的飞跑，只要拐过前面的弯儿，平房里的教官就看不到自己了，还有五十米，咬咬牙，冲过去。 刚过了弯道，一个人影忽然从路边冲了出来，一只铁钳一般的手准确的抓住了自己的右臂，前冲的力量被瞬间扯住，就像飞驰的野马忽然被套马索套上了脖颈，身子在停下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向右侧偏转。 看来这世上本没有这么幸运的事，至少这种幸运落不到自己脑袋上，还以为已经侥幸过关，原来敌人躲在这里等着，既然逃不掉，那就拼上最后一口气反击一下吧，终究是一死，死也要死得像点儿样子。 这么多年苦练，身体的应对动作都已成了本能，右臂被抓住的瞬间，肌肉已经开始调整身体姿势，当身子在拉拽下向右偏转的时候，左臂抬起，左手成拳，向右后方顺势击出，没有丝毫花哨动作，左拳挟着拳风，沿着最直接的途径打出，不用回头都知道，拳面的终点，是敌人的鼻梁。可惜重刑之后全身无力，否则这一拳下去，足以将身后之人的鼻骨打入颅骨之内，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可是现在，一拳下去，能把敌人的鼻梁打断就不错了。 可惜，连打断鼻梁这样的小目标都成了泡影。身后的敌人显然不是庸手，自己这刁钻古怪的一拳早已被人家猜中，打出去的拳钻进对方手中，被人家稳稳抓住。出拳失败，没关系，别气馁，近身格斗就是这样，千万别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可以一击必中，要做好进攻失手的准备，一出手就要留好后手，一击奏效固然可喜，若是不成，就要让进攻连绵不断，让敌人应接不暇。 抓住自己左拳的那只手和抓住自己右臂的那只一样，都像铁箍一样，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挣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体力，不能消耗在无谓的挣扎上。双手已经受制，那就用脚，心念刚动，右脚已经提起落下，一脚踏在身后那人的脚面上，那人吃痛之下闷哼一声，哼声未绝，自己的右脚便提起踹出，这次的目标，是敌人的胫骨。 敌人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要快，自己的脚刚刚抬起，脚腕上便吃了对方一脚，身后的敌人出脚封住了自己进攻的方向，近身格斗的缠斗技巧脚踢脚下消，面对对手踢来的腿，直接用脚封堵，这样的打法说起来容易，用起来却难。不过在猎日基地，别说是身经百战的教官，就算是乳臭未干的学员，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难事。 “七十二号，住手，是我。”随着对方的封堵，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是谁，听起来像是 刚一犹豫，右臂和左手上铁钳一般的束缚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身子顺势转了过来，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十三号。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十三号的声音在继续，听在耳朵里却像来自天边一样飘忽，不是教官，也不是别人，是十三号，来的不是敌人，自己不用拼了。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口气一下子松懈下去，本来就在摇摇晃晃转个不停的世界，哗啦一声在自己面前坍塌，把眼前丝丝缕缕的光亮吞噬的干干净净。 许正阳有些目瞪口呆，看着飞快流转的回忆画面。三名调查员c基地总教官还有生活教官老四，五个人死于非命，这些事桩桩件件都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自己却偏偏安然的置身事外，规模空前的调查组，对自己的询问只是例行公事的走了个过场，前后没有超过五分钟，自己这个真正经历事件真相的直接当事人，居然成了最先被排除怀疑的对象，真是讽刺。 最早被发现的，是生活教官老四的尸体，而老四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为了配合调查组工作，基地教官当天全体放假，只有当日值班的生活教官老四留下来协助调查。鉴于调查组工作高度保密，没有人向老四和总教官之外的人透露当天的调查内容，当然，基地上下也没有人不识趣的去打听神秘的调查组要开展什么工作，所有人只知道由于调查组的原因，他们迎来了难得的休假，所以，在第二天上班之前，基地里除了值班留守的教官和各处戒备的警卫之外，没有人在办公区域出现。直到第二天一早，接班的生活教官来到老四的房间和老四交接，才发现老四被人拗断了脖子，死在宿舍床上。 猎日基地的混乱就此拉开序幕，发现老四尸体的生活教官立即赶往总教官办公室汇报，却发现基地总教官瘫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脑袋已经被九毫米手枪弹头爆开了花。 基地最高负责人丧命，副总教官立即接管基地工作，临危受命的副总教官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封锁基地，所有人不得出入，各部门成员在各自办公场所集中待命，不许在基地四处走动。负责外围警戒的人员全员到岗，除调拨双倍于平日的力量将基地围得水泄不通之外，剩下的人员全部进入基地，开展地毯式搜索，寻找可能依然藏身于基地内的凶手。 一番彻底搜查之后，凶手没有找到，尸体倒是又找到三具，总部派来的三名调查员，全都死在刑讯楼，一人死于刀伤，两人死于枪伤。如果说总教官的死，对猎日基地而言是一次地震，那三名调查员的死，则是十二级台风掀起的海啸。总部调查员，那可是奉旨查案的钦差，居然莫名其妙横死在猎日基地，幸亏总教官也见了阎王，否则，以冯傲的脾气，非把总教官剥了皮不可。 情况第一时间被报到总部，第二天，总部的调查人员红着眼扑进了猎日基地，不用说，基地里每个人都是嫌疑人，相比之下，有人身自由的教官比被严密看押的学员嫌疑大得多，掘地三尺的调查，自然要从教官开始。至于学员，虽然有人来问，但都是轻描淡写的问问行踪，其中那个事发当天生了重病卧床不起的七十二号学员，则自然而然被忽略了。 嫌疑人很快便被锁定，放假结束没有按时归队的教官老枪，在案发三天后依然不知所踪，此人的嫌疑瞬间上升，针对老枪的背景调查如火如荼的开展，总部调查组兵分数路，针对老枪教官的履历开展调查。一查之下才发现，此人加入猎日基地之前的种种经历，虽然都清清楚楚在档案中写明了证明人，但这些证明人不是已故，便是失踪，这名教官的过去，竟然没有人能够直接证明。换句话说，这个老枪教官，属于典型的来历不明。情况已经很明显，此人是渗透进入猎日基地的敌人，凶手定是此人。 调查工作立即进入第二阶段，针对老枪教官的抓捕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冯傲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居然被对头混进猎日基地来了一场大杀戮，而基地上下，连对头的来历都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猎日基地的威名就彻底扫地了。 总部的精锐都投身于抓捕老枪的斗争之中，作为案发现场的基地，便安静了下来。一场杀身大祸，居然就这样消于无形，这种意外，真让许正阳大跌眼镜。 平静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三个月后，冯傲一声令下，猎日基地举家搬迁，辛辛苦苦建好的基地弃之不用，教官学员被一股脑赶上南海中的一处小岛，这下连外围警卫都省了，四周是滔天巨浪，无边汪洋，没有船，就算你插上翅膀，飞到一半也得累死在海里。 那一年，许正阳九岁，在孤悬南方的无名岛屿之上，一待就是两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老鹰诞生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从猎日基地脱身之后，贺大队没有返回刀锋，而是在东南亚周边各个国家之间游走，猎日基地派出的抓捕大队循着贺大队故意留下的踪迹，几乎将缅甸c泰国c老挝c越南几个国家走了个遍。猎日基地的人不是平庸之辈，那段猫鼠游戏的日子，几乎耗尽了老贺的心智体力，有好几次只差一步就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中，还有几次靠着硬碰硬的交火才得以脱身。” 高国庆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打断了肖长远的话，“肖处长，按照我的理解，当时的贺大队应该已经下定决心营救被困在猎日基地的故人之子了吧？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立即归建，上报军委，组织人员实施营救呢？” “高主任，猎日基地在境外，组织战士到境外开展武装活动，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 对啊，高国庆愣了一下，组织军队到境外作战，说的通俗一点儿，那叫发动战争，军委怎么可能批准这样的行动？“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老死在猎日基地吗？” “老鹰的孩子，那是一定要救的，但老贺也知道，这样的行动，绝对不可能获得上级批准，于是，他就瞒着上级，叫了几个大队的精英，偷偷组织了一次突袭。”肖长远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自己初到刀锋大队，还没有真正被当成自己人，那次秘密策划的行动，贺东海没有向自己透露一个字。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酒酣耳热之后，贺东海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他到现在都不可能知道，就在他这个大队政委眼皮底下，刀锋大队的精锐力量已经偷偷跟着几年没露面的大队长，组织了一场偷越国境的军事行动。 “什么？”高国庆惊讶的眼镜都差点儿掉下鼻梁，“擅自带队越境战斗，这个贺东海是不是疯了？” 刘鹏的惊讶丝毫不亚于高国庆，想想军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高战天，无非是擅自带了几名战士去救被人绑架的周小唐，就已经让自己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相比之下，那位刀锋大队的大队长贺东海，居然带着人跑到别国境内打打杀杀，此人的胆子，莫非是钢铁铸就的？ “也不用太惊讶，刀锋大队的兵，历来都胆大妄为，跨境执行秘密任务，对我们来说也是平常之极，在寻常部队看来大逆不道匪夷所思的事儿，在刀锋大队眼中，或许只是些许有些离经叛道罢了，只要能完成任务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犯什么规矩，在我们眼中，都不重要。”肖长远口中说得轻描淡写，但心中却清楚的记得，当年加入刀锋大队之后，自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勉强适应了这种曾经让自己无比惊骇的做事方式。 “行动成功了吗？”为了完成任务，就可以不顾一切吗？这个问题太复杂，高国庆无心争辩，只能摇摇头不以为然，跳过这一节，追问接下来的情节。 “没有成功。等到贺大队带人攻入猎日基地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成了一处空荡荡的营房。” “三个月？怎么要这么久？”周小唐又开始插话，语气中还是带着明显的责备，似乎在埋怨贺东海办事拖拉，白白错过了战机。 “小姑娘，你好好想想，那是偷偷叫人越境战斗，不是请人到你家吃饭。要参加行动的，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他们离开营区都需要经过批准，别说越境参战了。要给他们找合适的离队理由，还不能引起其他战士和上级领导的怀疑，这件事你知道有多难吗？”肖长远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感慨，这么难的事，当年自己竟然被结结实实蒙在鼓里，直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和贺东海一起行动的战士一共有几个，都是什么人。 “其实在筹划营救的过程中，贺大队一刻都没有停止行动，整整三个月，他牵着猎日基地一群猎犬的鼻子，逛遍了整个东南亚，他一个人，引来了至少三支抓捕小队。他本以为自己这么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折腾，猎日基地一定会倾其精锐开展围捕，这样一来他们便无力对老鹰这一众学员开展调查，而且也便于声东击西，在追踪者被拖得晕头转向之际，营救行动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 “声东击西确实奏效，营救小组成功的甩掉尾巴，等他们冲入营地的时候，身后追踪的猎日基地杀手早被扔到了九霄云外，不过摆在面前的是一处空置的营地，前面的金蝉脱壳玩得再漂亮，结果终究还是败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随着肖长远的讲述，屋内众人，除刘鹏之外，都已不自觉的将许正阳的命运牵挂于心，刀锋大队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的下落，救他出来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一个结果，营救没有成功不说，干脆连踪迹都没了。 方舒看向许正阳的目光不由闪动着一缕怜惜，那张苍白的面孔显得那么平静，谁能想到这个和高中生没有两样的大男孩，刚刚开始的人生，就有一半扔在了那个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之中。眼看着有了一丝光亮，阴云却瞬间翻涌，再度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茫茫人海，要怎样才能再找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猎日基地啊。 许正阳无力的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不，不是被掏空，而是被吐空了。看着眼前刚刚翻过片儿的海上之旅，看着那个年仅九岁的孩子一次次趴在船的栏杆上，吐得天翻地覆，那种恨不得这辈子没有长过胃的感觉，让自己这个回忆之旅中的看客一次次发誓，今生再也不坐船了。 “你们怎么不觉得难受？”看着身边的老鹰和刀锋，这两个家伙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受罪，一点儿不适的样子都没有，这也太不公平了，大家明明是一体的，凭什么只有自己晕船？ “我们？”刀锋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当年在海上，我们确实难受的死去活来，不过现在，就算风浪再大一百倍，我们也不会有一点点异样，至于原因嘛，反正你要把往事都回忆一遍，不如你自己慢慢找找？” 什么？听刀锋的意思，他们之所以不难受是有原因的，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训练有素习惯了而已。看起来，今后的训练中，少不了抗晕眩的练习，我的老天，自己还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 “怎么，怕了？”老鹰戏谑的看着许正阳，“被刑讯折磨的死去活来都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 是啊，我倒是宁愿受刑讯的苦，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胃一次次翻江倒海。 这是一个面积不超过二十平方公里的小岛，岛上有一多半是密布的丛林，剩下的就是嶙峋的山石，猎日基地在小岛中央生生开凿了一片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用来供学员们日常训练。紧邻空地，便是教官学员宿舍，那是一间间在山石缝隙和林地之间临时搭建的木屋，这一间间木屋，是登岛之后由学员伐木取材搭建起来的，在山林中找到适合搭建房屋的空地绝非易事，因此，临时搭建的木屋大多空间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居住。 从金三角搬迁到远在海外的无名岛屿之上，基地教官都嗅出了浓浓的发配意味，这种被流放的感觉让教官们都生了倦怠，对学员的约束竟忽然之间松了许多，学员们身在海外孤岛，反而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炮弹，第一发居然是选择宿舍。房屋搭建完毕之后，教官居然安排学员自行组队，两人一间挑选宿舍，毫无悬念的，七十二号和十三号两个号码，被登记在同一间宿舍内。 与可以自行选择室友相比，教官施舍的第二个幸福，让学员进一步感到了自由正在越来越近，当教官宣布各位学员可以恢复姓名之后，早已习惯了被人用编号相称的学员，居然有点儿发懵。这么多年了，那个本来属于自己的名字，居然显得有些陌生，当教官拿着花名册逐个登记的时候，真的有人根本想不起自己成为杀人机器之前到底叫什么名字。 忘记名字也没有关系，可以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其实仔细想想，此刻站在岛上这些学员，和当年进入猎日基地之前的那些孩子，哪里还有半点相似之处？那一张张本应画满稚气的脸孔，在猎猎海风吹拂之下，冷漠得像是万年金刚石，而躯体之内的心肠，只怕比金刚石还要冷硬吧。这些人，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张三李四了。 耳边响着教官按照顺序的喝问，别人叫什么名字，自己懒得关注，好友的名字，一定是要记住的，自己和十三号也算是生死之交，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十三号。” “高山。” 原来他叫高山，看来十三号还没有忘记他的名字。 “七十二号。” 这么快就到我了？无尽的悲凉一下子席卷了自己的胸膛，自己只有一个小名，而和自己小名有关的记忆，是自己残存不多的温暖回忆，那些回忆里，有温柔善良的妈妈“阳阳，妈妈只给你起这个小名，你的大名要等爸爸回来给你起。”这一等，就是永别。 “七十二号，你的名字。” “老鹰。” “老鹰？这是名字吗？”教官一边用笔在花名册上登记，一边嗤笑了一声，学员叫什么无所谓，老鹰也好，猪猡也罢，在他们看来，和七十二号没有区别。 “原来的名字我已经忘了，这就算是我的新名字吧。” 轻描淡写的回答掩盖着心中澎湃汹涌的激荡，那个天真的孩童阳阳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老鹰。这个名字，曾经属于我的爸爸，曾经让他的仇敌胆战心惊，从今往后，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名字，将是他们永远的噩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五章 第一次单飞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一望无垠的南海，大小岛屿不计其数，属于猎日基地的也不止一个。紧邻学员们所在小岛，另有一座岛屿也是冯傲名下的不动产。站在学员所在的小岛之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座岛屿上飘扬的旗帜，旗帜上是一个抱着叉子安安静静站着的恶魔，随着海风吹拂，旗帜上下翻飞，那恶魔似乎也在张牙舞爪。据说那座岛屿因此被称为恶魔岛，那里是猎日基地的培训中心。 当初基地在金三角的时候，老鹰就见过其他佣兵组织派到猎日基地学习培训的杀手，当初他们这些正牌基地学员的白刃战考核，就是在这些外来参训佣兵观摩下开展的，而在白刃战之后，自己还被派到那个培训班客串了几天教官。等到登上小岛，教官和学员不再像原来一样老死不相往来，毕竟，被关在岛上，大家都和囚犯没什么区别，同样的与世隔绝，竟生了些同病相怜，一些教官开始放下身段和学员聊天，天南海北的聊天中，一些关于猎日基地的信息慢慢被透露了出来。 猎日基地的业务，最初只有一项，那就是承接来自世界各地的任务，暗杀c绑架c护卫c营救c偷窃等等，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基地从来不问缘由，按照要求做事就是。由于成功率高，猎日基地在业内的名头越来越大，俨然成为亚洲翘楚，在全球都能挂的上号。这样一来，基地的老大冯傲便动了活心思，尝试着开辟佣兵培训项目。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谁知项目一开，应者云集，最初还只是东南亚的一些毒枭把贴身卫队送来培训，渐渐的，一些规模较小的佣兵组织也开始派人来学习，几年下来，培训项目带给猎日基地的收益，已经直追各类作战行动。 作战行动虽然是典型的短平快项目，一次行动就是一笔大钱，这钱看起来赚得很容易。可冯傲这样的业内人士清楚，一次成功的作战行动，绝不是枪手端着枪对着目标脑袋上送一发子弹那么简单，要知道，在那一枪背后所耗费的精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仅仅是前期准备，就需要长期的侦查，细致入微的部署，强大的后勤保障，更别说为枪手在目标城市寻找藏身之处c提供掩护身份c策划撤退路线等等行动细节了。再加上世事瞬息万变，没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作战行动不是电影，没有一次行动是按照剧本一板一眼推进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行动的成败，至少有四成关乎运气。这样的钱，看起来赚得容易，实际上却劳心费力。 相比之下，培训就简单的多，教官是现成的，作战经验是现成的，武器装备是现成的，就连场地也是现成的。这样的钱，看起来一笔一笔赚得不算多，但没有风险，细水长流，只要来参训的人够多，一年下来收入的数字也是颇为可观的。这笔账一算，冯傲马上做出决定，将基地发展的重心，逐步向培训倾斜，收购那座后来被称为恶魔岛的小岛，就是拓展培训业务的第一步，此后在小岛上构建房屋c训练场，还为猎日基地培训中心设计了恶魔图案的标志，那面飘扬在岛上的旗帜，上面的图案就是冯傲精心设计的。当金三角的基地转移到孤岛之后，恶魔岛已经开张经营了五年，此刻在上面受训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近百名佣兵。 设在恶魔岛上的培训中心，和迁移到无名岛屿上的基地，本来应该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没有什么交集。但身在猎日基地，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登岛三个月后，一支在恶魔岛参加培训的佣兵组织向猎日基地申请，希望猎日基地能够派出一名干员，协助他们执行一次暗杀行动，提出的报酬当然足够优厚。但此刻的冯傲，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出道，为了赚钱一味接活儿的低等佣兵头目，猎日基地参与的行动，要配得上顶级佣兵的身份，协助其他佣兵组织暗杀，这样的任务太低级，派个学员去就足够了。 于是，猎日基地接受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辅助其他佣兵组织的任务，而老鹰则成为猎日基地历史上第一个尚未结业便被派出执行任务的学员。教官的任务简报很简单：“明天早晨五点登船，前往恶魔岛。” 简简单单十几个字显然无法让自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自己和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时候，教官的嘴角难得的咧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小子，好好享受吧，从现在开始到任务完成之前，你自由了。” 如果用恶魔岛和自己刚刚离开的无名小岛做一个对比，那差距不亚于一个国际大都市和一个贫困县的小村庄。三个月前登上无名小岛的时候，那上面唯一的人工痕迹是一块开凿在小岛中央的空地，除此之外，所有生活设施都是一帮学员用一根根树干搭建而成。但恶魔岛上，虽然也是丛林怪石，但大片林地已经被砍伐，嶙峋的山石也多被平整，岛上随处可见整齐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这里的硬件设施，比金三角的基地还要好。 老鹰的行程中，显然没有参观恶魔岛的安排，快艇轰鸣的柴油发动机还没有熄火，就有人催促老鹰上岸，岸上已经有一名壮汉恭恭敬敬等候。看到快艇上下来的是一个孩子，壮汉不由一愣，眼神直接越过老鹰的头顶看向快艇船舱，等发现快艇船舱内已经空无一人时，壮汉脸上的恭敬已经荡然无存，“小孩儿，你不会就是猎日基地派来协助我们的吧？” 壮汉的语气粗鲁无礼，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猎日基地的这些年，老鹰早已被人呼来喝去惯了，这样的语气，算是很有礼貌了。 看到面前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壮汉一下子爆发了，“靠，冯傲这老东西也太欺负人了吧，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派这么个毛孩子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强，别这么冲动。”随着一阵生硬的港式普通话，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从山石后的小道上转了过来，看样子是匆匆赶过来的，“冯老爷子这次派出来的是基地最精锐的学员，你也知道，猎日基地的学员那都是从小培养，虽然年龄不大，本领却都不小，千万不要小看。” “坤哥，这也太离谱了吧？咱们花了那么多钱，他就派了这么个岁的小孩过来，我还真不信，一个比步枪高不了多少的三寸丁，能比咱们那些兄弟厉害？” “别胡说，”坤哥的胖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恶狠狠地瞪了阿强一眼，“安排小孩子来协助咱们，是我向冯老爷子特意要求的，咱们的方案里面需要个孩子来打掩护。” 坤哥的地位显然比阿强要高出不少，一见坤哥拉了脸，阿强的不满一下子被扑了下去，那张脸上虽然还是一千个不服，嘴里却连半个“不”字都蹦不出来，就连嘟嘟囔囔都不敢了。 阿强不敢造次，坤哥马上换上了一张弥勒佛一样的笑脸，这张笑脸直接转向了老鹰，“小兄弟，一路舟船劳顿辛苦了，不过还得再辛苦一下，咱们马上就得走，只好请小兄弟在飞机上休息了。” 飞机？还有飞机坐？今天还真是惊喜不断，第一次离开小岛，第一次名正言顺的离开教官独自行动，还能第一次坐飞机，这次任务还真是值了。 “不过岛上没有机场，咱们只能先坐直升飞机到菲律宾，到了菲律宾再转机，小兄弟就委屈一下吧。” 委屈？都要坐飞机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要知道三个月前从金三角撤出来的时候，那么远的路，一路上都是卡车加渔船，坐飞机要是还觉得委屈，那卡车加渔船岂不就成了虐待了？这个胖胖的坤哥，人看起来不错，总是笑眯眯的，最难得的是对自己这个孩子都这么客气，连一点儿轻视都没有。 跟在坤哥身后，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前行，身后是脸色依然难看的阿强，一行三人转过几个弯，远远就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前方豁然开朗，恶魔岛东侧临海的山崖顶端，有一处平整的直升机停机坪，一架直升飞机正停在那里，头上的旋翼飞快旋转，地上的枯枝败叶在螺旋桨刮起的飓风中四下飞舞。 我的天，老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没有坐过飞机，但在课堂上却熟记过各种军用飞机的性能，眼前这一架，正是1，鼎鼎大名的休伊直升机，美国贝尔直升机公司设计制造的军用中性通用直升机，那可是美军在越战中使用最多的直升机啊。嘿嘿，看来请猎日基地出手帮忙的这帮家伙，来头还真不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任务简报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无论猎日基地那些磨难将自己的心肠打磨成怎样坚硬的磐石，那藏在内心深处的童心却终究无法泯灭。第一次坐在飞机上，俯身看着直升飞机舱门外遥远的地面，感觉自己真的像老鹰一样在空中翱翔，那份喜悦和兴奋，再也无法掩饰，清清楚楚在脸上写了出来。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显然都落在阿强的眼里，坐在对面的阿强一脸的不屑，对这个脸飞机都没坐过的土老帽鄙夷到了极点。 休伊直升机的发动机轰鸣掩盖了身边的一切，带队的坤哥并不打算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介绍此行的任务细节，坤哥不说话，阿强也不会说话，飞行员更是不可能开口，这样也好，可以让自己好好感觉一下飞翔的乐趣。 这一段直升机之旅并不算长，感觉还没有飞够，飞机就慢慢降落了，舱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平整的跑道，跑道一端听着一架白色的公务机，是湾流，美国湾流航宇公司研制的双发行政勤务运输机，世界著名的私人公务机，身为猎日基地学员，各种飞机机型只要看一眼，就应该分辨得出，看来这架飞机，就是自己下一段行程的交通工具了。 私人飞机果然不同凡响，一进舱门，老鹰就被里面豪华的装潢震撼了，真皮沙发，实木吧台，还有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电视机，这哪里是飞机，简直就是宾馆的豪华包间，虽说自己从没进过宾馆，但课堂上教官讲解经典暗杀案例的时候，选择宾馆下手的不在少数，要完整展现案件现场，还原行动过程，一张张展现宾馆各个角落的现场照片必不可少，照片中不乏各种各样的豪华装饰，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架飞机的装饰档次，绝对堪比五星级宾馆。 “小兄弟，要不要喝点儿什么？”坤哥舒舒服服在沙发上伸展着腰身，笑眯眯的看着老鹰，“我们这儿有红酒，有白酒，也有饮料，你来挑挑？” 对飞行的渴望和兴奋已经平息下去，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那份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又回到脸上，眼睛在吧台上的瓶瓶罐罐上扫视一周，淡淡说道：“白水吧。” “好，给小兄弟来一杯白水。” 随着白水一块递过来的，是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小兄弟，这就是咱们行动的目标，你先过过目。” 这是自己平生接的第一项佣兵任务，可老鹰完全感觉不到预料之中的紧张，特种作战战术课堂上，教官会时不时抛出一个又一个的模拟作业，针对预设时间c地点c目标，制定完成某项敌后特种作战任务的方案，此刻，从坤哥手中接过那个文件夹的时候，老鹰的心情就像是在课堂上接过教官布置的模拟作业一样平静。 翻开文件夹，摆在第一页的是一张大大的彩色照片，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白人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一座灰色的大楼前，目视前方，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高傲和自信，那放眼天下舍我其谁的傲慢，活脱脱就是一个商界成功人士。接下去几张还是照片，有正面的c侧面的c背影，人还是同样的人，无非是拍摄于不同场合，穿着不同的衣服罢了。通过看照片，把二维的图形还原成真人三维的样子，对老鹰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早在进入猎日基地之前，梅姨就已经对他进行过集训，再加上猎日基地的魔鬼式强化，这种本领，已经像用刀用枪，出拳踢腿一样，深深融入他的血液，成了他的本能。 “此人名叫彼得杰佛逊，是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今年四十三岁，英国伦敦人，平时都在香港居住工作，我们的目标就是他。” 老鹰一边听着坤哥的介绍，一边继续翻动手中的资料，照片之后是文字材料，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位副总裁近的家庭住址c社会关系c兴趣爱好，还有三个月来的活动轨迹，虽然只有薄薄几页纸，却是言简意赅，专业人士透过这几页纸，可以清清楚楚勾勒出一个活生生的暗杀目标。前期侦查工作做得够到位了，雇主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这个人本来是为我的雇主处理金融事务，三个月前，香港廉政公署对我的雇主生疑，开始着手调查，此人见风声不对，竟然想对我的雇主敲诈一笔，提出要两千万美金封口费，如若不然，他就转做污点证人指证我的雇主。贪心不足，贪心不足啊，每年从人家手里拿过百万美金的好处，看到人家要落难，不施以援手，反而狮子大开口，这样的豺狼心性，留他在世上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坤哥，干我们这一行的，收人钱财，为人做事，至于雇主和目标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不需要知道。”老鹰轻轻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材料内容不多，一眼扫过去，里面的信息已经了然于胸，下一步，就是要判断一下信息准确与否了。“您只需要告诉我，这些信息是怎么搜集到的。” “果然够专业，”坤哥满意的微笑着，“资料用没有用，关键要看它可靠不可靠，拿到资料，先问出处，确实是行家做法。” 坤哥的表扬热情洋溢，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老鹰还是静静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那冷若冰霜的面孔，清清楚楚的告诉坤哥，除了他想要的答案，对于其他任何回答，他都不感兴趣。 坤哥显然是老江湖中的老油条，对于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尴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情况。“我那雇主并非寻常之辈，在警方和廉署内部都有眼线，廉署刚刚准备对他调查，他就得了消息，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个不知死活的副总裁其实早就被廉署纳入视线，廉署盯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子向我的雇主提出勒索的当天，廉署的监控信息就到了我雇主手里。小兄弟，你手上的资料，是香港廉政公署精锐警力的查控结果，你说可靠不可靠？” 原来是官方调查获得的资料，老鹰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外人看来，廉署这样的专业调查单位，脑袋上仿佛总是罩着一个光环，他们的调查，总是显得很周全，很细致。可在猎日基地待久了，老鹰早已明白，越是官方机构，越是徒有其名，他们的调查，不过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泛泛调查罢了，要想查到真东西，还得是那些整日和刀枪打交道的人可靠得多。 “怎么，小兄弟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老鹰神色稍有不满，坤哥便敏锐的捕捉到了。 “没关系，我只是协助，听坤哥安排就是。”自己只是来帮忙的，位置一定要摆正，再说了，自己只是个未毕业的学员，这次是第一次行动，哪儿有指手画脚的资格，乖乖听人安排就是了。 “根据廉署的观察，彼得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晨八点从家中驾车出发，八点五十分准时达到渣打银行地下车库，九点到达办公室，就像一架钟表一样准时。此人毫无反侦查经验，被廉署监控了这么久，居然毫无察觉，所以，我们的暗杀行动，难度并不算大。” 老鹰点点头，目标毫不设防，行动又如此规律，刺杀难度确实不大。怪不得临行之前教官的眼神颇有意味深长之意，原来这一趟公差，竟然是一次美差，任务难度小，雇主手笔大，连私人飞机都坐上了，简直就是豪华游。 “我们的计划也很简单，派枪手埋伏在渣打银行对面的高层公寓，等彼得的车一到楼下，就开枪格杀。” 老鹰不由一愣，在猎日基地的课堂上，他不止一次听教官讲过，在敌后执行暗杀任务，务求悄无声息，动静越小越好。要知道，置身敌后，你的敌人绝不仅仅是你的目标或者目标身边的警卫，而是你所在的整个城市。哪怕是看起来没有丝毫威胁的老大妈，都有可能让你功亏一篑，因为你要对抗的，可能是遍布城市各个角落的司法力量。老鹰虽然没有去过香港，但世界各地的治安状况，始终是猎日基地的必修课，他清楚的记得，香港号称亚洲最安全城市，有一支强大的警察队伍，那个弹丸之地上，每10万人口就有五百多警察，而且香港警察分工科学c训练有素，和他们比起来，东南亚其他国家的警察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在香港执行任务，绝对不能招惹到警察。可是现在，坤哥竟然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开枪，这个方案会不会太冒险了呢？ “坤哥，开枪射杀，会不会有些冒险呢？”虽说已经摆正了听命于人的身份，但眼看着一个如此大的疏漏，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没问题。”坤哥信心十足，“我安排的是最好的枪手，是从海豹六队退下来的狙击手，保证一击必中。” 老鹰有些无奈了，坤哥显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自己担心的不是射击不中，暗杀行动，干掉目标只是行动的开始，全身而退才是行动的结束，不仅要全身而退，还要让人无法追查，否则，杀一个人赔上一个杀手不说，还留下一堆蛛丝马迹被人顺着查到雇主，今后还有谁敢雇你做事？而这位坤哥，担心的只不过是能不能射中的问题，这也太业余了吧？ “那我的任务是什么？”既然人家已经定了方案，那就不多说了，自己毕竟只是协助，听听让自己干什么吧。 “小兄弟，其实你是我们这个计划的后备，万一要是远程狙击失败，就要靠小兄弟你近距离补枪了。” 一句骂娘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这帮孙子到底是不是佣兵啊，除了用枪就没别的招了吗？补枪，还近距离，你以为是在打扫战场吗？唉，看来自己还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本来以为是一趟美差，结果遇到了猪一样的队友，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实地侦查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为什么非要用枪呢？”本来拿定主意，不在这件事上多嘴，可是开枪的任务已经牵扯到自己，既然不再是事不关己，那就不能高高挂起了。 老鹰的这个问题似乎出乎坤哥意料之外，为什么用枪，这还用问吗？枪的威力最大，远远的一扣扳机，目标就上了西天，这么简单快捷，当然是暗杀首选了。看来猎日基地也是徒有虚名，一听要用枪，就怕了。心中想着，脸上却没有带出丝毫不敬，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们组织里用枪的高手多，用枪最稳妥，所以定了这个方案。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啊？” “啪”的一声脆响突然在安静的私人飞机上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坤哥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吧台边上的阿强，正一脸怒气的将手中的酒杯墩在吧台上，“坤哥，咱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个这么简单的暗杀，怎么还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你能不能成熟点儿？”坤哥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在恶魔岛上待了一年多，猎日基地的手段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你说说，那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是不是就能把你甩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好不容易请了人家的人来帮忙，你不好好学着点儿也就算了，还在那儿说怪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不是”坤哥的呵斥让阿强有些手足无措，可对这个小毛孩子的不满又让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坤哥，这小子只是个猎日基地的学员，一个学员也对咱们指手画脚，他参加过这种行动吗？就凭那点儿课堂上听来的东西，就敢提建议，纸上谈兵，我都不用听，就知道他放不出什么好屁。” “阿强，”坤哥提高了声音，“越说越不像话了，既然在一起行动，那就是一家人，还没上战场就吵个不停，真打起来还怎么合作？” 这么一小会儿就被坤哥连番累牍的呵斥，阿强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保持沉默了。看到阿强偃旗息鼓气鼓鼓抱着酒杯到尾舱去喝闷酒，坤哥的脸上换上了灿烂的笑容，起身为老鹰倒了一杯水，说道：“小兄弟别见怪，阿强是个粗人，不过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儿，别看他现在怪话连篇，等动起手来，绝对值得信赖。来，说说你的方案，我们探讨一下。” 坤哥的胖脸在飞机机舱柔和的灯光中泛着油光，像花儿一样灿烂的笑容之下，掩藏着不易察觉的傲慢。看着那双绿灯小眼中与笑意毫不相称的冷厉，老鹰只能叹口气，说道：“我是来配合行动的，你们制定计划，我按计划行事。只不过香港街头可不是荒郊野外，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一旦招来警察，脱身可能会比较困难。”虽然人家不可能把自己的建议当回事儿，可该说的话不说出来，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原来小兄弟是担心这个。”坤哥哈哈一笑，“这事儿怪我，怪我没和小兄弟说清楚。这次行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警察，开枪之后，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现场，在这十分钟之内，不会有一个警察过来。十分钟，我们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离开。” 十分钟？老鹰疑惑的看着坤哥，香港就巴掌大那么一块地皮，在闹市区响枪，警察十分钟之后才能到？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也是多亏了咱们的雇主神通广大，刚才我也说了，他老人家和香港警方c廉署都有密切联系，我们行动当天，他会设法将附近的警察调离，给我们留出撤离的时间。” “那就好，既然这样，坤哥您就安排具体任务吧。”话说的轻松，看样子自己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紧紧绷着的弦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松，能插手香港警察调度，让他们在枪响后十分钟之内不在渣打银行大厦附近出现，谁能有这样的能力？不会是雇主吹牛吧？他吹牛不要紧，倒霉的可是前面玩命的兄弟，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大意，这次行动，得打起十二分小心来。 置身于香港观塘道街头，老鹰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在猎日基地这些年，自己见过的只是低矮的小平房c杂乱的小村庄和荒凉的乱石岛，现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两边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身边是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耳朵里充斥着汽车发动机轰隆隆的轰鸣c交通信号灯滴滴答答的盲人提示音，这些声音与行人的脚步c交谈汇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嗡嗡作响的洪流，而自己，则像是这条洪流中一叶单薄的孤舟，在风暴里飘扬，飘扬得晕头转向。 “看到前面那座大厦了吧？那里就是渣打中心大厦，彼得这个龟孙就在这座大厦里上班。”阿强穿着白色的恤衫，一条米色休闲裤，脚下蹬着轻便的休闲款皮鞋，一手拿着一串五颜六色的气球，一手牵着老鹰的手，俨然就是一个带着儿子在路边闲逛的慈父。 老鹰仔细看着四周，七月中旬的香港，真是酷暑难耐的时节，骄阳似火，空气炎热而潮湿，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大蒸笼，呼吸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丝的汗臭。行动的具体时间还没有敲定，这次只是提前踩点儿，不过一定要打起精神，因为行动的命令随时可能下来，这次踩点儿，很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行动前的实地勘察。 “看到前面那个路口了吗？”顺着阿强手指的方向，是一个灯控路口，根据坤哥提供的情报，目标人物每天早晨上班，都会驾车通过这个路口，过了路口不远，就可以拐入渣打中心大厦的停车场。 “行动当天，我们的人会在红绿灯上做手脚，目标车辆会被红灯阻挡在路口，而狙击手则会藏身在我们身后这座大厦之中，对车内的目标开枪。” 抬头看看高高的大厦，再看看可能成为伏击地点的路口，目测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百米之内用狙击步枪射击静止目标，如果这样都打不中，那就真的成了废物了。 “跟我来。”阿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老鹰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跟在爸爸身后一样，紧紧跟着阿强。两人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你的位置就在这儿。”阿强指着的是路口的红绿灯灯杆下，“目标车辆在红灯前停下后，你要找机会移动到车辆附近，一旦狙击手失手，你就近距离开火，击毙目标。行动成功后，你就直接走到下一个路口，我会开着一辆黑色皇冠在那里等你。” 近距离开火击毙目标，听起来很容易的样子。老鹰一边想一边继续观察着四周，受地理位置局限，香港可资利用的土地资源并不充足，因此城市中的街道都不宽阔。眼前这个路口在香港算是大路口，也不过双向四车道而已，此刻的街道上除了车流，还是车流，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样，看好了吗？”阿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夏日高温，在街上站了这么久，衣服都要被汗湿透了，这位来自猎日基地的小爷还意犹未尽的东看看西看看，就这么个破路口，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咱们再看看附近的情况吧。”大厦门口的情况已经看清楚了，接下来该侦查周边了。 “附近？香港这个地方，到处看起来都差不多，看看这儿就够了，附近都是一个鸟样。” 这样就算现场侦查了？老鹰忍不住看了一眼阿强，这个大个子，真的是个佣兵吗？这么草率，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这也算是个奇迹了。“既然来了，至少要围着大厦四周看看吧？” “行行行，怕了你了。”阿强无奈的摇摇头，“我说你们这些猎日基地的学员，是不是各个都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啊？” 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居然认为前期侦查是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天啊，老鹰无奈的苦笑着，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群冒牌货，这帮人也太业余了吧？“强哥，要不这样，我去周边转一下，你在这儿等我。”既然阿强不愿意去，那就自己独自行动吧，反正行动那天负责补枪的是自己，又不是阿强。 “这样吧，你到大厦周边侦查一下，我到大厦里面侦查，咱们分工合作，半个小时之后在这儿会合。”阿强眼睛扫向了渣打中心宽阔的大门，那里面的冷气一定开得很足，这大热天的，谁愿意受洋罪谁去，他阿强可不是冤大头，太阳下面遭罪的事儿，还是交给别人吧。 还不等老鹰答应，阿强便匆匆忙忙穿过马路，直奔渣打中心而去，这狗日的天气，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看着阿强逃一般离去的背影，老鹰差点儿就要奔溃了，负责接应自己离开现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这么不靠谱不着调，决不能把脱身的希望寄托在这小子身上，看来自己要多花点儿心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准备行动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走在渣打中心附近的街道上，老鹰的眼睛一刻都没有停歇，街上的行人面无表情，就像戴着冷冰冰的面具，匆匆忙忙从自己身边经过，没有人对自己多看一眼。这就是国际大都市的特色，所有的人都很忙碌，忙碌到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投去简简单单的一瞥都是对时间的无度挥霍。千万不要被这样的表象迷惑，这只是太平时节的场景，如果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真的爆出一声枪响，在惊叫和慌乱中，会不会有人奋起出手捉拿凶手，谁都没法做准确的判断。千万别以为自己能在开一枪之后从容离开，课堂上教官说过，把自己的退路寄托于他人无法预测的反应，那就是自杀。 渣打中心背面的路边，有一辆冲锋车，两名军装警员正站在车前，看起来像是例行盘查。老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十四时四十分。十四时四十分，有冲锋车在渣打中心附近设卡，这里是冲锋车的固定盘查点位，还是说警察的冲锋车巡逻途经此地临时设卡，这些都不清楚。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坤哥也没有安排人对周边的警察活动情况进行观察，毕竟，按照坤哥的方案，雇主有能力在行动前将附近的警察全都调离，既然这样，何必费心去踏勘警察的活动轨迹呢？可是，万一雇主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怎么办？万一当天这里有警察怎么办？这个坤哥，就这么托大，就这么确定所有细节都会按照计划推进，不会生些许变故？一次暗杀行动，连方案都没有，完全是一条道走到黑的路子。 绕着大厦转了一圈，却没有停下，沿着街道继续前行。根据方才阿强介绍的方案，行动结束后，自己要沿着这条街道走到下一个路口，阿强的车就在那里接应自己。从计划中的行动地点到阿强提到的路口，只有五百多米，从容走过去都不会超过五分钟，只要在行动现场没有生出变故，这条路上应该不会有意外。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在渣打中心周边，那里的行动只要一切顺利，就没有问题。 回头走到计划中的行动地点，站在路边，仰头看着渣打中心对面的大楼，说实话，狙击点选的不错，自己的位置正对着不计其数的窗户，窗户后面任何一个房间，都能成为狙击手的藏身之处。在这嘈杂的街道中，经过消音器处理的狙击步枪声响，比汽车的发动机声响大不了多少。按照计划，射击的时候目标正在停车等红灯，狙击步枪的子弹若是顺利穿过汽车玻璃击中目标，车子不会因为司机殒命而失控，只有恰好在车子附近的人，会看到司机的脑袋忽然爆开，脑浆和鲜血在颅压下喷洒在轿车玻璃上，其他人是不会发现异样的。 遗憾的是，行动时，车子附近会有很多人。上班高峰，繁华街区，红绿灯下，到时候等红灯的人会挤成一团，那一幕远程爆头，将有数目可观的一批观众。而万一真的需要自己补枪，自己就得当着这些数目可观的观众拔枪，对着车里的人开火，这个场景，想想都觉得糟透了。绝不能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这帮蠢货，会把自己拖死的。 行动的那天到的比自己预想得要快很多，当天晚上回到宾馆，胖胖的坤哥就敲开了自己的房间，笑嘻嘻的把一个黑色的小皮箱放在桌上，宣布行动时间定为第二天一早。看坤哥的表情，听坤哥的语气，就好像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大庭广众之下的暗杀，而是大家组团去看一场电影，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大战之前的紧张。 “小兄弟，这是武器，你查查。”坤哥打开皮箱，推到老鹰面前，里面是一只崭新的贝雷塔92，黑色的钢铁在灯光下散发着丝丝寒意。 “明天早晨六点我们从酒店出发，你坐阿强的车，狙击手坐我的车。晚上早点儿休息，争取明天马到成功。” 听坤哥的语气，行动前的任务介绍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吧，这么几句话就把行动交代完了？我们是要去杀人，不是去春游啊。“坤哥，我们难道不用在行动之前开个会吗？我和咱们的狙击手还没见过面呢。” “不用了，”坤哥笑呵呵的挥挥手，“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种小场面，就当茶余饭后练练手，捎带着就办了，还开什么会啊。至于狙击手，不瞒小兄弟，我们请的狙击手是个怪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参加行动之前就明确要求了，坚决不在第三人面前露面，咱们整个小组，只有我见过他。” 这是什么规矩，负责打出致命一枪的狙击手，躲起来不和同伴见面，他就这么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帮素未谋面的人，这杀手的心也太大了吧。 “那具体到我的任务，坤哥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的？”好吧，狙击手不愿意见人，那就随他去吧。对于自己的任务，总该好好交待一下吧？ “嗨，你这不是折杀我了吗？”坤哥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你是猎日基地的专家，该怎么行动，还用我这个半外行指手画脚？我这人奉行一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们请了小兄弟你来，你就只管放手去干，不用有丝毫顾虑。” 这，老鹰彻底懵了，这哪里是放手去干的事儿，这是不折不扣的暗杀行动，是敌后特种作战，根据课堂上教官讲的知识，这样的行动，事先要有极其周密的侦查，要分析种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制定各种各样的方案，如果有条件，还要根据行动现场搭建模拟环境反复演练。可是现在对照着看看马上要进行的行动，这些准备工作都没有不说，明天就要动手了，连行动细节都没有讨论过，难道说理论和实际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异，难道说真实的敌后行动，就是像坤哥他们这样粗放随性的吗？ 看着坤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老鹰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虽说早已下定决心靠自己行动，但靠自己靠得这么彻底，自己还是有些没有料到。明明是一个协助别人的行动，怎么有一种被扔到敌后单枪匹马厮杀的感觉呢？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大不了豁出去杀一场，那样的场面，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清晨或许是夏日香港最宜人的时分，香港人习惯在早晨舒舒服服的坐在茶楼里吃早茶，清晨的街头，显得有些空旷，没有多少行人，也不见奔涌的车流。从宾馆到渣打中心一个街区开外的路边，阿强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 “我在这儿等你，行动完了就回来，别拖泥带水的。”阿强冷冷甩下一句，便放倒了驾驶座，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要补个回笼觉了。老鹰推开副驾驶车门下了车，这就是传说中的敌后暗杀行动，有了前面的铺垫，自己的同伴做出怎样奇葩的举动，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希望行动完了回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极端不靠谱的阿强哥还能守在这儿。 沿着街边的便道慢慢往前走，背后的双肩书包有种沉甸甸的感觉，那里面装着自己从书店买来的小学教材，教材下面是自己特意缝好的夹层，夹层里放着的是那支贝雷塔手枪，幸亏香港小学生背着大书包的并不少见，否则要是换个小书包，还真放不下那加了消音器的手枪。 夹层上下两端是两块木板，手枪就夹在木板中，用强力胶带牢牢固定。书包底端木板正对手枪扳机的位置，被自己掏了一个洞，自己的手指可以隔着书包薄薄的软布伸到洞里扣动扳机。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用拔枪，只要把书包举起来就能开火。 清晨的微风徐徐而来，老鹰却没有心情体会清风拂面的凉爽，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踏得平稳，但随着前行的步伐，书包还是在肩上微微颤动。书包没颤动一下，自己的心就跟着揪一下，书包里的手枪已经上了膛，开着保险，希望不要因为这轻微的晃动走火。这个伪装做的还是太简陋了，如果留给自己的时间能多一点，哪怕只多半天，自己就能弄一个更安全的装置出来。看看现在，自己只不过是背着一支枪，那提心吊胆的感觉，却像是背着个随时会响的定时炸弹一样。 五百米的路程，就算走得再小心，也用不了多久，还不到六点半，渣打中心的大厦就已经出现在自己右前方，行动地点已经到了。离行动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呆呆站在路边等一个多小时，那就太显眼了，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昨天下午的侦查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附近的情况他已了然于胸，身边这座写字楼背后有一条窄窄的后巷，这样的后巷在香港很常见，除了写字楼的员工，很少有人光顾，现在这个时段，写字楼还没有开工，躲在那里等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果然，后巷像预想中一样冷清，写字楼防火通道的门洞位置还有几级台阶，这一个多小时，自己可以坐下来休息。 刚走到台阶下，就听到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么早就有人来了，一个九岁的孩子，背着书包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会引人注目的，特种作战第一要务，要让自己成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普通到见过自己的人对自己不会留下任何印象，因为这一刻的引人注目，很有可能成为敌人查明你身份的线索。趁着巷口的人还没有露头，快步走上台阶，伸手推推消防通道的门，运气不错，房门开着，闪身从门缝挤了进去，轻轻将门虚掩，透过门缝向外看着。 “都准备好了吗？”伴随着一个刻意压低了的男子声音，脚步声渐渐停下，从门缝向外看去，看不到人影，来人刚进小巷就停下了，从自己的位置看不到。 “准备好了，那个小丫头八点五十准时路过路口，放心，我们不会失手的。” 还真是巧了，看来今天上午要在渣打中心路口干坏事的，不止自己这一拨，这个世界真是奇妙，连杀人越货都能撞了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又见故人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你们打算怎么做？”问话的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那浓浓的香港腔，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外语。 “到时候我会守在路边，我的兄弟们开一辆面包车在附近等着。小丫头一出现，我就假装上去问路把她拦下，我那几个兄弟开着面包车过来，车门一开，我把人抱上车，就这么简单。”回话的男子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把小女孩称为“小丫头”，应该是北方人。 “红十字会不是安排了人天天接送她上下学吗？有那个人在，你们怎么动手？” “放心，那小子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候他就装模作样喊几声，追几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幺蛾子”这样的俚语，操香港腔的男子显然听不明白，但北方人的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有可能威胁到行动的随行人员，他们已经搞定了。 “现在离行动时间还早，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填饱了肚子再做事。” “这不用你操心，记得按时付账就行。” “知道，一百万，一毛钱都不会少的。” “哥们儿，一百万可不行了，要加到两百万。” “两百万？”香港人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但里面已经有了抑制不住的愤怒，“你们大圈仔怎么这样，坐地起价，还有没有诚信了？” “没办法，谁知道你们香港东西这么贵，租车花了不少钱，租房子花了不少钱，事成之后还点打点红十字会那个小子，又要花不少钱，一百万，这些开销都不够。”北方人似乎也有一肚子怨气，“没关系，你要是觉得贵就算了，价钱谈不拢就不做呗，不过预付的那三十万就不能退给你了，又是租车又是租房，还得买枪，那点儿钱早花完了。” “买枪？”香港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没有控制住声音，叫了起来，“绑一个小孩子，你们买枪干什么？” “干大事的，手里没枪怎么行？” “这里是香港，拿着枪只会给你们找麻烦。”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我们心里有数，能不用枪当然不用。快点儿做决定，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做，做。”香港人无奈的叹着气，已经到了这一步，都箭在弦上，还能不发吗？ “我就说嘛，”北方人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香港真他娘是个好地方，和你们香港人合作，就是痛快。” 谈判结束了，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巷又恢复了寂静。老鹰推开消防通道的房门钻了出来，本来是躲在巷子里免得引人注目，谁知竟听到了一宗绑架计划。也就是说，在自己一行人对那位名叫彼得的副总裁动手的同时，另有一拨人会在同一地点绑架一个站在路边的小女孩。 那个北方人的计划，评价起来就是两个词，简单，粗暴。人头攒动的街道旁边，强行把一个小女孩带上车，这样的大动作，绝对能把周边所有人的眼球吸引过去，这样一来，自己的行动反而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居然送来这么一个绝佳的掩护，一会儿的行动，看来比预想中要顺利些了。 时针一格格挪动，慢慢指向了八点四十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大大的平光眼镜戴上，再拿出一块肉色的胶泥在脸上修修补补，转眼间，那张脸孔便换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这种突然开始，突然结束的行动，持续时间短，没人会仔仔细细看自己的脸，只需要简简单单化个妆让人认不出来就行，不用搞得太精细。 转出后巷走到街道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汇成小河一般的人流沿着街道匆匆向前，老鹰置身其中缓缓前行，走到路口贴墙边站下，将书包从背后取下背到前面，静静的等着。等红灯的人在路口聚集着，有的目光呆滞看着前方，有的低头看着手中的报纸，也有人不时抬头看着腕上的手表，没有一个人向自己看一眼，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都有自己的烦恼要想，谁会关注一个随着人群等红灯的孩子呢？ 红灯变成了绿灯，方才还平缓的“滴c滴c滴”提示音节奏忽然加快，变得短促刺耳，堆积在路口的人群像是听到起跑发令枪的马拉松长跑团队，轰隆一声向前拥去，停在路口的车流也毫不犹豫的飞速离开，抛下一阵阵刺鼻的尾气。红灯再度亮起，自己身边聚集起了另一群面孔，和上一拨一样眉头紧锁c行色匆匆，和上一拨一样没有人对自己看上一眼。看来在这个生活就像打仗一样的快节奏都市中，一个缩在渣打中心路口，把大书包背在胸前的孩子，是不会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了。 红绿灯一次次的变换着，身边的人群一丛丛离去，又一群群聚集，成功躲在众人关注之外的老鹰，抬头看着对面的高楼，藏身在高楼中的狙击手，会躲在哪一间窗户后面呢？狙击步枪的弹头虽然可以轻易的穿透写字楼窗户的玻璃，但玻璃就算再薄，也会对弹道造成影响，更何况这枚弹头的行进路线上，还有轿车的挡风玻璃阻挡，两次阻隔，绝对会影响射击精度，因此，要从屋内射击，最好是打开窗户。 大厦墙壁上，开着的窗户并不少，现在是清晨时分，在微凉的晨风中开窗通风的大有人在，看来从窗户是否打开来判断狙击手的位置是行不通了。 其实知道狙击手在哪扇窗户后面，对自己的任务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自己需要盯着的是目标车辆，要确认目标死在车里，自己应该关注的是狙击步枪那一发子弹打到什么地方，而不是从哪儿打出来。 对了，别忘了另一伙准备干坏事儿的人。老鹰将目光从大厦上收了回来，在四周扫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张地图认真看着，埋在地图里的脑袋事儿低垂，研究地图上的条条框框，时而抬起，迷茫的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和林立的指示牌，活脱脱就是个迷路的观光客。就是这个人，那个准备装作迷路实施绑架的北方人。这个人居然和自己在路口的同一侧，也就是说，那辆用来绑架孩子的面包车，一会儿会和目标人物驾驶的车辆从同一个方向开来，都会停在自己身边，一宗枪杀，一宗绑架，好热闹的路口，可惜舞台小了点。 时针缓缓爬到八点五十的位置，又是一轮绿灯，人流车流滚滚向前，车流中，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闪闪发亮，正沿着街道向路口驶来，那就是自己的目标，按照车辆行驶的速度，这一轮绿灯的间隙，它完全可以通过路口。 急促的滴滴声正在变缓，绿灯变成了黄灯，变成红灯，涌动的车流一辆辆减速c停车，这一轮绿灯的间隙明显比之前要短很多，阿强已经说了，他们会操控红绿灯，把目标车辆截停在路口，坤哥他们办事，也不是那么不靠谱，那辆黑色的奔驰车，果然被红灯拦下，长长的车龙中，它离路口只有两辆车的距离，这个位置恰到好处，对面大厦上的狙击手，一定可以清清楚楚透过狙击镜看到司机位置上彼得那张大脸。 不对，司机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亚洲人，根本不是照片上那个高鼻子蓝眼睛的英国人，再看看车牌，没问题，车绝对是那辆车，不过车上的人却不是要杀的人。不要慌，不要乱，顺着街道向后走，走到奔驰车旁边仔细看看，在观察清楚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从路口走到奔驰车旁边，不过就是十几米，透过车窗，老鹰可以清楚的看到车里的一切，司机座位上那名男子，确实不是目标，目标坐在后座上，正拿着一叠文件埋头阅读。这就是真实的敌后作战，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变故，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将计划全盘打乱。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渣打亚洲区副总裁彼得，今天早晨找了司机为他开车，这么简单的一个决定，直接后果就是设在对面大厦中的狙击手，无法透过挡风玻璃看到目标，远程狙杀的方案，行不通了。 对面大厦的狙击手看不到目标，站在路边的自己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狙击手派不上用场，刺杀任务便落到自己脑袋上，奔驰车就停在靠近路边的车道上，自己只要向前多走几步，就能走到目标任务身边，到时候自己和彼得的距离，就只有一个车门了。 悄悄将右手伸到胸前的书包下，手指穿过木板上的空洞，扣住贝雷塔手枪的扳机，迈步向前，在奔驰车边停下，开枪之前要仔细看看周边，要尽量选择一个不会引人注目的时机开火，最好是那个北方人实施绑架的时候。 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从自己面前经过，是那个北方人，看来他的目标也出现了。果然，北方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拿着手中的地图向一名男子指指点点，似乎是在问路。自己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名男子，应该就是北方人方才说的，被他们打点好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是那个陪着他们行动目标的人，也就是说，他们要绑架的女孩，此刻就在附近。 果然，那名男子脚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扎着两个小辫，正仰起头看着面前对话的两个大男人，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这一刻，老鹰只觉得一阵晕眩，仿佛被严寒瞬间侵袭，身体顿时被冻僵在原地。那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小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章 枪战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小薇为什么在这儿？难道整件事都是一个圈套吗？震惊之后的大脑空白只是短短一瞬间，空白之后，紧跟着的就是数倍于平常速度的运作。暗杀一个毫不设防手无寸铁的商人，为什么要找猎日基地出手帮忙？猎日基地有那么多学员，有那么多教官，还有遍布世界各地的佣兵，这个任务为什么偏偏落在了自己头上？既然是以刀头舔血为生的佣兵组织，制定行动计划怎么会如此粗糙？就好像是按下了开始按钮的打地鼠游戏，那一个个问题就像一只只地鼠一样，此起彼伏的在自己脑海中跳跃，而那个开始按钮，恰恰就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薇。 没错，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就在自己的行动地点，就在自己身边，小薇出现了，而且是以一起绑架案的目标身份出现的，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只是巧合？不，千万不要相信巧合，每一个巧合背后，都可能是一个惊心动魄的阴谋。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阴谋，背后一定要猎日基地的影子，没有猎日基地的参与，自己此刻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猎日基地要干什么？要除掉自己这个小学员吗？要除掉自己，一枪就够了，用得着兜这么大的圈子，把自己万水千山的搞到香港来吗？就算非要脑残的兜圈子把自己弄到香港干掉，那又关小薇什么事儿，要把她也扯进来呢？ 一个念头顿时冒了出来，就像是打地鼠的大锤，一下子把此起彼伏蹦蹦跳跳的小问题砸得干干净净，猎日基地发现了格斗教官之死的蛛丝马迹，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小薇，把小薇弄到自己身边演一出戏，就是为了考验自己，看看自己会怎么做。这么说，这是猎日基地策划的一出“抓内鬼”的戏。 不对，刚刚冒出的念头很快便被自己按下去了，费这么大的劲，只是甄别自己这个小学员是不是内鬼，猎日基地不会有这份儿耐心的，自己的分量差太远了，猎日基地要是怀疑自己，会直接动手的，就像上次一样，根本不需要搞这样的甄别。 既然不是甄别，那就另有深意，没错，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可自己背后有没有靠山，却是猎日基地的心病，那个曾经把基地搅得地覆天翻的老枪教官，更是猎日基地的大患，他们是要用这出戏逼自己出手，看自己救下小薇之后会怎么办，然后跟着自己的脚步一步步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一定是这样，这才是猎日基地的算盘。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杀掉格斗教官，是自己一个人干的，背后根本没有黑手，至于那个被他们恨之入骨的老枪教官，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跟着自己的脚步，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现。 陷阱一旦被识破，就不再危险，只要小心绕开就是。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装作与小薇素不相识，把即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绑架当成掩护，利用绑架造成的混乱，开枪杀掉奔驰轿车中的彼得副总裁，完成自己肩负的任务。至于这个彼得到底是什么人，是渣打银行亚洲区的副总裁，亦或是与猎日基地合谋设局的同伙，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自己只要把他视为刺杀的目标就行。 但这个选择，真的这么简单吗？不管小薇，小薇怎么办？猎日基地的人既然找到她的头上，就不会放过她，好不容易除了虎口，难道要再度落入魔爪吗？用牺牲小薇来保全自己，这绝不是自己的选择，如果自己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当初在金三角，自己就不会只身一人闯大飞的基地，也不会拼死杀掉基地的格斗教官。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确实够疯狂，不过当初自己能做到的，现在一样可以，无非是再疯狂一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那个北方人还是拿着地图，装模作样的和小薇的守护者说得口沫横飞，眼神却不时向前面瞟着，顺着眼神飘忽的方向，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正排在五个车身开外，方才在后巷里，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绑了小薇之后，会上跳上一辆面包车逃走，看来就是那辆车了。当然，所谓的计划，恐怕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那辆车里有他们的同伙，一定是不争的事实，一会儿动起手来，可不能漏了。 相比那个北方人，对面充当小薇守护者角色的男子显得紧张的多，在北方人口中，此人是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负责照顾小薇，被绑匪买通，此行的任务就是对即将发生的绑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人的身份或许是真的，高山还被称作十三号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他和小薇的父母是红十字会的高级管理人员，老枪教官把小薇救出去之后，一定会帮助小薇联系红十字会，红十字会自然会对元老的遗孤悉心呵护，现在的小薇，本来已经远离血雨腥风，自己决不能让她在卷到这充斥着暴力冷酷的世界中。 这名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一边和北方人指手画脚，一边紧张的四下看着，心怀鬼胎的人，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的把戏已经被人识破，每一道投向自己的目光都透着洞若观火的意味，这个人的心情，只怕已经慌乱到了极点，他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猎日基地不会把行动的真正目的向他透露，这个人只知道有人给了自己钱，要绑走这个小女孩，至于背后的事儿，他不会明白的。留下这个人的性命，对小薇不会构成威胁，好吧，他不用死。 红绿灯提示音依然单调而平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等红灯的队伍，路口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大，顺着街道排开的车流越来越长。不能再等了，等到人群拥挤到奔驰车边，就不好再动手了。 上前一步，侧过身子，把书包侧面正对着奔驰车后座车窗玻璃，书包底端的夹层中，指向玻璃的恰好是贝雷塔92的枪口消音器。手指扣动扳机，一声闷响之后，九毫米弹头旋转着撞碎车窗玻璃，一团血雾从彼得脑袋上炸开，鲜血和着脑浆在车厢内喷溅，如泼墨山水一般涂满了车窗。 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子弹出膛的刹那，没有人向自己多看一眼。导致路人侧目的，是车窗玻璃碎裂的脆响，随之而来的尖叫成功的引起了人群的混乱。没错，要的就是混乱。混乱中，那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北方人转过了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冲出枪口的弹头将书包撕扯出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书本噼里啪啦掉到地上，老鹰冷冷转过身，举起空空的书包，书包已经成了一块破布，夹层中的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北方人，一声闷响，北方人身子向后一仰，脑袋如熟透的西瓜一般爆裂。 不能使用常规的双连击，弹匣里只有十五发子弹，面包车里有多少人自己不知道，接下来会再冲出来多少人自己也不知道，能用一枪解决问题的，就不开第二枪，节约弹药。 北方人的血喷溅到红十字会那名男子脸上，男子顿时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第三枚弹头冲出枪口，男子捂着右腿一头栽倒在地，在地上如死鱼一般翻滚，叫声更加凄厉。 一人死亡，一人重伤，以前只是在电影上见过的街头枪战，竟然活生生发生在自己面前，路边的行人一下子炸了窝，惊恐的人群像是忽然遭到饿狼袭击的羊群，惊叫声响成一片，街上到处是受惊乱跑的人影，人流中，倒着尸体的位置很快便成了一片小小的无人区，除了在地上惨叫翻滚的男子，就只剩下小薇那小小的身影，孤独的站在街头，惊恐的看着不远处还在冒烟的枪口。 她没有认出我，当然，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化了个妆，但已经看不出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不远处那辆破旧的面包车终于有了动静，侧面的车门拉开，没有人冲下来，只有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老鹰纵身一跃，将小薇扑倒在地的瞬间，47的枪声震天价响起，弹头掀起的风暴贴着头顶刮过，漫天卷起的都是死神的气息。 自动步枪喷吐着火舌，打出一串又一串长点射，人群的惊呼中开始出现惨叫，敌人是在盲目扫射，没有及时卧倒的路人遭殃在所难免。 用长点射乱扫，开枪的是菜鸟。哒哒哒的脆响中，老鹰飞快的数着，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在敌人子弹打光之前，自己只能牢牢把小薇按在身下，希望不会有子弹打到向自己。 “听着，我一起来，你就躲到巷子里。”震耳的枪声中，自己的嘴几乎贴着小薇的耳朵，这句叮嘱，是喊出来的。 咔哒一声脆响，要命的自动步枪，终于把第一个弹匣打光了。老鹰飞身跃起，残破的书包早已被丢到一边，手中的贝雷塔手枪指向前方，开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一章 选择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透过面包车的挡风玻璃，老鹰清楚的看到子弹掀飞了驾驶员的半个脑袋，挡风玻璃被弹头敲得粉碎，副驾驶座上正在摆弄47步枪的男子下意识的伸手，似乎要挡住迎面飞来的玻璃碎渣。第二枪，又是脑袋，这么近的距离，手枪爆头，对猎日基地的优秀学员来说，并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儿。 要快，更换弹匣并不复杂，就算开枪的不是行家，换个弹匣也就是十几秒钟的事儿，很快，铺天盖地的762毫米弹头又会迎面而来。 果然，枪口又从侧门伸了出来，车里的人简直就是缩头乌龟，对车外的射击只是伸出枪口一通通盲目的猛射，没有人敢把身体的任何部位探出车身之外。弹雨胡乱在街头喷洒，枪口所指的范围之内，已经倒下十几名躲闪不及的市民，街上到处是哭爹喊娘的惨叫。手脚麻利又足够机灵的人，早已远远跑到射界之外，此刻留在老鹰身边的，都是倒在地上无法移动的死伤人士。 用眼角的余光一瞟，小薇像一个机灵的小兔子一样，已经成功的钻进了那条小巷，逃到火力范围之外，千万别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要知道，这个只有岁的小丫头，已经有被武装毒贩拘押三年多经历，还曾经在金三角那个小村庄里经历过比这里激烈十几倍的战火洗礼，在枪林弹雨中逃命，对她来说可不算陌生。 小薇安全脱身，自己就没了后顾之忧，在47让人喘不过气的枪声中，老鹰就地一滚，身子已经缩成一团，进了旁边的一个门洞，静静听着一声声清脆的爆响，等着必然会出现的中断。 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这种扣住扳机用长点射不住扫射的打法，根本撑不了几秒钟，不要着急，换弹匣的时候总会来的。司机已经被自己打死了，面包车后面的人根本无处可逃，想对小薇下手，只能怪你们挑错了对象，等着到阎王爷那儿后悔去吧。 又是一声细微的咔哒，枪声戛然而止，是时候了，老鹰毫不犹豫冲出门洞，沿着街道飞奔，经过面包车的刹那，抬手举枪，洞开的面包车侧门后面，坐在最后一排的一名男子正手忙脚乱地将一支装好了子弹的47向坐在门口的男子手中递过去，车门口的男子看着老鹰手中的枪口，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噗c噗c噗”，三发子弹准确的送入面包车内，一枪命中门口的男子，男子的脸上的绝望随着射入头颅的弹头炸开，身子抽搐着从车内栽了出来，两枪正中最后一排的男子，这名负责装填弹药递送枪支的副手，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用自己的脑浆在车窗上作了一幅抽象画。车里没有人了，现场清理干净。 放慢脚步，垂下手，熟练的将手枪拆成零件，一块块扔到垃圾箱c下水道中，行动已经结束，身上的武器只能未自己带来危险，扔掉枪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变成了一个侥幸从枪战中脱身，慌不择路逃跑的孩子。甩掉平光眼镜，将脸上的胶泥除去，这下连样子都变了，如果多准备一件衣服，那就完美了。 激烈的枪战造成了严重的拥堵，车龙已经排到了下一个路口，阿强接应自己的车就停在过了路口不远的地方，眼前就是路口，往前走是阿强的方向，往左或往右通向什么地方，自己不清楚，这个路口，似乎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十字路口，选择不同的方向，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如果这整件事是一个圈套，向阿强的方向走，那就是一步步走进陷阱，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果不向前，选择转向，无论向左还是向右，摆在前面的都是未知的前途，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来自猎日基地的追杀，这种追杀无休无止，会持续到自己丧命的那一刻，但既然是追杀，就是对抗，凭借自己的手段，总能抗争一下。看来，转身逃走，似乎是个还有一线希望的选择。 可如果这不是个圈套呢？刚刚从战场全身而退，加速分泌的肾上腺素渐渐平缓下来，紧绷到亢奋的神经已经放松，枪林弹雨中体会不到的疑问，这一刻终于冒了出来。敌人太业余了，那种业余不是伪装，没有人会用赔上性命来装业余，所以，这帮匪徒的水平，真的不是一般的低。 如果绑架小薇是针对自己设下的圈套，北方人一伙一定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高度关注，自己举枪对准他们的瞬间，他们完全有机会乱枪齐发把自己打成筛子。就算他们的计划不是要自己的性命，而是让自己救走小薇，放长线钓大鱼，跟着自己摸到自己的幕后，也可以举枪和自己对战一场，用密集的弹雨压着自己，然后在卖个破绽让自己带着小薇脱身，绝对不用采用全军覆没的方式。出现这样的结果，可能性只有一个，准备对小薇动手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是冲着小薇去的。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或者说那些绑匪只是猎日基地手中的枪，他们只负责绑架小薇，其他的情况，他们毫不知情。负责盯着自己后续行动的另有人在。对，不能因为绑匪业余，就断定这不是圈套。 就算这是个圈套，自己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吗？自己这一走，小薇怎么办？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猎日基地难道会放过小薇吗？不会，猎日基地做事素来狠辣，赶尽杀绝，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那就带着小薇一起跑，两个人逃到天涯海角，一路逃一路和猎日基地斗，大不了是一死，死难道小薇也要跟着自己死吗？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自己的脑海，自己感到从头到尾一阵冰冷，我的天，万一这场绑架真的只是个巧合，而自己却在杀了绑匪救了小薇之后拔腿跑了，那就等于把小薇推到猎日基地的聚光灯下，那就等于是自己亲手把小薇推上了死路。 不能走，就算这是个圈套，自己也得硬着头皮钻进去，要让猎日基地相信，自己和小薇没有关系，有问题的只是自己而已，用自己的命，换小薇的平安。更何况，这还有可能不是圈套呢？ 穿过路口的时候，警笛声已经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迎面有几名戴着贝雷帽的军装警员飞奔而来，是香港警察中的机动部队，在课堂上，世界各国警察的组织机构和装备情况，是特种作战战术的入门必修课，当初为了背诵那繁杂冗长的机构名称自己可没少费劲。街头突发枪战，机动部队第一时间到场，随后来的应该就是飞虎队了吧。 机动部队的警员一边飞奔一边将手按在腰间重管点三八的枪柄上，陆战靴在柏油路面上敲打出急促的鼓点，一队四个人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直奔枪声传来的方向。没有人对自己看上一眼，没有人。是啊，哪个警察会把一个孩子和当街开枪的悍匪划上等号呢？ 十分钟，不是说好十分钟之后才会有警察来吗？从第一枪现在，绝对不会超过两分钟，不到两分钟，不光是警察来了，连冲锋车都要到了，听警笛的声音，来的只怕还不是一辆，如果这就是坤哥他们的行动方案，那可真够失败的。不过如果这是一个测试自己的圈套，警察什么时候来就无所谓了。 和机动部队的军装警察擦肩而过，并不意味着自己成功从警察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根据教官的讲述，香港警察按照警钟有严格的分工，有人冲到中心现场拼杀，有人在外围警戒，要在包围圈拉起来之前脱身。 从路口到阿强的车前，只有几步路，拉开车门上了后座，压低声音迸出一个字儿：“走。” 车子忽的向前一窜，原地调了个头，向着渣打中心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怎么回事儿？”阿强把着方向盘，看着一队队冲锋车从街道另一侧呼啸而过，阿强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怎么有47的声音？” 靠，你还能听得出47的声音，看来还不算太草包，“我也不知道，忽然有人冒出来挡我去路，那是他们在开枪。” “目标怎么样？干掉了吗？” 透过后视镜看着阿强的眼睛，后视镜中，阿强也在盯着自己看，居然还真的关心目标干掉没干掉，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圈套呢？“干掉了。” “坤哥请的狙击手还真行啊，是一枪毙命吗？”目标成功毙命，阿强显然松了一口气，眼神从后视镜上一开，开始盯着前面的路面看。 “是我开枪干掉的，目标坐在后座上，不在狙击手射界之内。” “什么？”阿强的目光再次投到后视镜上，不相信似得看着镜子里的老鹰，“是你开的枪？” “不错，是我。”老鹰冷冷看着阿强，没错，是我开的枪，如果这是一个圈套的话，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来开枪的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就放手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过关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坤哥在房间里，你去找他吧。”车子在宾馆门口停下，阿强的已经比之前友善了许多，目标居然是这个小孩开枪射杀的，这个事实仿佛让阿强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不去吗？”老鹰那平静的面孔之下，是紧绷绷的神经，接头的敌人，都摆在明处，此时此刻，虽然没有了漫天的枪火，可敌人身在何处，作何打算，自己毫无头绪，相比之下，现在的自己，处境比方才要危险百倍。 “我负责联系雇主安排咱们撤离香港，你收拾一下东西就去找坤哥吧，过一会儿我来接你们。” 老鹰将信将疑的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阿强的车子绝尘而去，要从香港撤了，难道是自己多疑了？难道坤哥一行人真的只是来暗杀那位彼得副总裁的？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光是靠猜是猜不出来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现在要尽量平静，把别的都抛到脑后，我只是一个刚刚完成任务的猎日基地学员，仅此而已。 确定了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之后的行动就简单了，平静的走进大堂，径直走进电梯，在这个宾馆中，坤哥和自己以叔侄身份住了不止一天，自己这个当侄子的独自一人出出进进，早已被前台服务人员熟视无睹，和往常一样，此刻的自己，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关注。 宾馆走廊里的地毯今天怎么好像比原来厚了许多，脚踩上去轻飘飘的，深一脚浅一脚没着没落，就像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坤哥的房间就在眼前，里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呢？不管那扇门后面是什么，除了面对，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按照约定的暗号在门上有节奏的敲打着，门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露出坤哥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胖脸上两只绿豆一样的小眼睛警惕的向楼道左右转了一圈之后，房门这才全开，老鹰刚刚将身子钻进房内，房门便在身后关上了。 “小兄弟，今天多亏了你啊！”老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落入了坤哥热情洋溢的拥抱，一股浓浓的汗臭味直冲鼻孔，大热天的忽然落入一个胖子肉海一样的怀抱中，那滋味儿真让人受不了。 幸亏热情的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坤哥很快就放开了老鹰，殷勤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递了过去，老鹰伸手接过，拧开瓶盖，清亮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流入体内，这一刻，老鹰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干得快要冒火了。这场站，别看只打了不到两分钟，耗费的心力体力，不亚于跑一个马拉松。而那种大战之后的疲惫，直到此刻才真正席卷而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坤哥兴奋的手舞足蹈，挥舞着手中一个黑色的遥控器，指了指屋内的电视机，“看看吧，都上新闻了。” 屋内的电视机画面上是熟悉的场景，之所以说它熟悉，是因为自己刚刚从那里回来，而画面中那混乱的局面，恰恰是拜自己所赐。 坤哥按动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高，画面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一脸严肃，飞快用粤语播报着新闻。 “今日早些时候，观塘道发生激烈枪战，造成多人死伤，现场已被警方封锁，在警戒线外可以看到多名警员，形势似乎颇为严峻。据内部人士透露，枪战可能与帮派火拼有关，其中一名死者系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由于案发地点在渣打中心附近，推测系上班途中被流弹击中。” “小兄弟，这就叫天助我也。”坤哥兴高采烈的关掉电视，两道粗粗短短的眉毛兴奋的似乎要在额头上游泳，“暗杀成功不说，还被警方误以为是黑帮火拼造成的误伤，刀头舔血的勾当我干了半辈子，这么漂亮的结果还是头一次遇到，猎日基地就是猎日基地，不服不行啊。” 坤哥的赞美真诚而热切，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屋内除了自己和坤哥，没有第三个人，看来也不像是要对自己动手。这么说，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幸亏自己没拔腿逃走，否则就亏大了。不行，还不能放松，演戏要演全套，不然是会露出破绽的。 “坤哥，说好了我只是来帮忙的，结果却被扔到枪林弹雨里面，要不是我命大，现在早见阎王了。这件事您的给我个说法吧？”身在敌后，要想让敌人相信你的伪装身份，你自己先得相信你就是那个人，要用那个人的方式思考，用那个人的方式说话，这也是教官讲过的。所以，自己此刻应该表现出来的，应该是愤怒，那种被人莫名其妙摆了一道之后大难不死的愤怒。 “是是是，一定要给说法，”坤哥的胖脸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神中的愧疚简直像发自内心一般，这个人的演技，应该算是影帝级别的了，“那个扑街仔居然坐在了后座上，这点我们确实没想到，从狙击手的角度，只能看到司机和副驾驶，后座上的目标不在视线之内，没法儿开枪。”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负责补枪的，他没法儿动手，我接手负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是说那些对我开枪的人，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老鹰已经渐渐进入角色，怨气不用刻意酝酿便已经冲天了，“本来补枪之后可以悄无声息离开现场，现在倒好，忽然跳出几个人对我一通扫射，我的坤哥，那可是47啊，我是来跑龙套的，没打算把命搭在这儿。” “这纯粹是个意外，那是一群大圈仔，准备绑个孩子，凑巧和咱们撞到一起了。” 老鹰心中一惊，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也就过去几十分钟，坤哥居然知道了那帮枪下鬼的来历，是这个胖子真的神通广大，还是他原本就知道来龙去脉？心中的惊讶不能影响演技，戏还得继续，“哼，坤哥，我虽然岁数小，但这些年猎日基地教我的东西可不少，永远不要相信巧合，这是敌后生存的准则。在我们动手杀人的地方，同时有一帮人要绑架，这也太巧了吧？” “没错，我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坤哥一张嘴就把自己和老鹰划到了同一阵线，“我在电话里和咱们的雇主大吵了一场，本来说好了拖警察十分钟，结果不到两分钟警察就来了，我揪着这一点和他不依不饶，他连连道歉。我这才提出让他帮我查清那帮匪徒的底。警察的事儿没搞定，雇主心存歉意，加上任务完成的漂亮，他对咱们满意得很，让他查这么点儿事儿，他当然是全力以赴。 “香港警察还是有一套，刚到现场不久就梳理出了头绪，现场死伤众多，但被手枪击中的一共七人，除了咱们的目标，还有六个，那六个人里面，有一个还活着，那小子腿上中了一枪，吓得要死，警察一问就全交代了。 “原来那小子是香港红十字会的，平时负责照顾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是香港红十字会负责人的亲戚，有人便看上了这个身份，想绑了她向香港红会要赎金，买通了这个中枪的扑街仔，这扑街仔本来只是想捞一笔横财，不料差点儿丢了性命。所以说，这次真的是巧合，那帮大圈仔选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动手，只能怪他们运气太差。” 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原来是自己放了一马的小子向警察坦白了，这么一说就合理了，方才还担心坤哥本来就对一切心知肚明，还在和自己装样子兜圈子，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就算真的巧到这个份儿上，他们是误打误撞和我撞到了一块儿，那我问问，我杀我的人，他绑他的票，大家大道朝天各走半边，为什么要对我开枪？我碍他们事儿了吗？”这句话一定要说得理直气壮，一定要让人相信，这场枪战，是对方莫名其妙开枪在先，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开火的原因，才能把小薇安安全全藏在真相背后。 “这帮大圈仔，成不了大事，心理素质和咱们这些专业人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你看看给他们，绑个小孩子，居然带了47，这也太夸张了吧？他们以为是在打仗吗？”坤哥一边说一边哈哈笑着，似乎自己正在说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可是再看老鹰脸上，那张孩子的脸孔一丝丝稚气都看不到，冷得像冰霜一般，看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似乎自己要是解释不清这件事，那眼神就能把自己直接千刀万剐，心中顿时感到一丝寒意，只好正色说道，“这帮业余绑匪，当街绑人本来就已经紧张的要命，忽然看到你开了枪，而且就在他们身边，估计当时就吓尿了，心里一慌，手上就没了把门的，条件反射的就搂了火。” 放了一半的心又成功的往下降了一截，看来警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先开的枪，想必那个红十字会的家伙在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早已魂飞天外，只知道两拨人忽然交了火，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搞清楚。 “这么说来，这帮短命鬼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打了一场错误的遭遇战了？”调整表情，将脸上的怀疑和冷漠抹去，换成和缓的样子。可以了，不仅不会扯到小薇，自己也不会被怀疑，这个结果算是很理想了。 “没错，敢对猎日基地的大爷开枪，那绝对是错误，不过不是遭遇战，是自杀。”坤哥的笑容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坤哥脸上挤出的笑冲的是猎日基地的面子的话，此时此刻，那笑容绝对来自于内心，来自于因眼前这个孩子而生出的不寒而栗，看着老鹰脸上慢慢缓和的表情坤哥的笑容更加灿烂，斩钉截铁的加了一句，“是彻头彻尾的自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 猎日基地的尾巴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的脑电波监护仪已经平稳了许久了，心电监护仪的数据虽然时常有些波动，但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看起来病床上的患者，情况正在一步步稳定下来。 “高主任，许正阳是不是开始好转了？”虽然不太能看得懂仪器上来回跳动的数据，但方舒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那两块小小的屏幕，这两台小机器，上次发出刺耳蜂鸣声时带来的那种惊心动魄，现在还让方舒心有余悸，好在自从自己念了肖长远给的那一串词语让蜂鸣成功消失之后，这些小机器一直保持着安静。 看着方舒的表情，高国庆忽然有些惭愧，屋里几乎所有人都专注于肖长远讲的故事，就连自己这个主治医师都不例外，倒是这个小姑娘，像个医务人员一样，死死盯着监护仪器，关注着病人的动态，相比之下，自己是有些失职了。 作为专业人员，高国庆一眼就看懂了仪器的数据，脑电监护仪波形平稳，说明患者那坚强的大脑正在不屈不挠的冲击着顽固的淤血，而且冲击得卓有成效，心电监护仪的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心跳时快时慢，血压也有小幅波动，说明患者积极的回忆对情绪造成了影响。这也难免，这个年纪轻轻的伤员，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刚刚被肖长远讲到九岁，就已经跌宕起伏让人忍不住手心都是冷汗，回忆如此险象环生的往事，情绪波动在所难免。 “不能这么乐观，这个患者的经历过于复杂，治疗过程中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别看现在相对稳定，很有可能下一秒钟就会出状况，这样的病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会发生什么情况我也没有把握。” “那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再弄一批关键词出来？”成功解决之前那次危机的关键词给周小唐留下了深刻印象，既然危险还没有过去，多弄一些在手里有备无患，省得除了问题手忙脚乱。 “我倒是有个新的想法，”高国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闪烁着略显兴奋的光芒，“我觉得患者的情况这么长就的保持平稳，和肖处长讲故事有一定的关系。” 看到众人把目光齐刷刷集中到自己身上，高国庆顿时有一种登上医学院讲台给实习医生授课的感觉，“我们的外界刺激，其实只是辅助手段，要完成颅内陈年淤血的吸收，靠得还是患者自身的身体素质。因此，这次治疗的关键，在于确保患者的大脑保持活跃，让它对往事展开积极的回忆。 “可是患者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无法和我们交流，如何去鼓动一个昏迷的人回忆往事，就成为这次治疗中最大的难题。我之所以提出让方舒同学在他耳边念关键词这个方案，是基于我的一个猜测，我觉得患者虽然昏迷，但他的感官并没有完全封闭，也就是说对于外界，他是有感觉的，刚才那场危机的成功解决，证实了我的猜测，他是听得见声音的。” “您的意思是，方才我说的那些，不仅都被老鹰听到了，而且还对他的病情恢复起到了作用？”肖长远看着高国庆，心中一阵欢喜，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能为刀锋大队的战友做点儿事了。 “没错，根据我的推测，患者此刻已经和你形成了互动，你讲述的内容，正有效的辅助着他的回忆。” “这么说他知道我在这儿了？”从这个角度来讲，这是不是也算是自己和老鹰在并肩作战呢？一想到这一点，肖长远的兴奋就指数级的向上升。 “那倒不一定，昏迷患者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通常情况下，昏迷患者对外界信号的反应不会很准确，更多的刺激可能作用于潜意识区域，也就是说当肖处长你讲故事的时候，患者听到的并不是你讲述的内容，而是在潜意识引导不自觉的展现与你讲述内容有关的画面。我们的谈话对患者的影响，恐怕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展的。”高国庆一边说一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这么一段话，自己不断使用“不一定”c“可能”c“恐怕”这样模模糊糊的字眼身为一名军医，严谨果断是基本要求，这些字眼历来都是自己最反感的，下属汇报工作若是用了这样的词句，自己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一通狠批，但是现在，这样的字儿反复从自己嘴里蹦出来，自己却没有一点儿办法，因为对许正阳这个患者的救治，自己本来就是在摸索，这个过程中发生的情况，有九成是在猜测。 肖长远有些失望，原来老鹰不知道自己在努力和他并肩作战，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帮到老鹰，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高主任，我是不是只要继续讲和老鹰有关的故事，他就能保持稳定？” “应该是这样吧，”话一出口，高国庆恨不得痛骂自己一句，又是个“应该”，“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万一情况有变，还得靠方舒同学帮忙，毕竟患者对你的声音最敏感，出了紧急状况，你出声最有效。” 方舒脸上一红，低声问道：“万一要出了问题，我应该说些什么呢？”刚才自己念的是肖长远事先拟好的关键词，听高主任的意思，现在情况变了，应急的内容恐怕也要变。 “患者的回忆正在渐渐和肖处长的讲述契合，事先拟定关键词是行不通了。只能随机应变，一旦有了突发情况，我们要看肖处长讲到哪一段，然后再决定该说些什么。”看着方舒脸上有些忐忑的表情，高国庆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救治病人本来就会有些不确定性，我们平常做简单的手术，开刀之后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需要临时决断改变方案。许正阳这个病例比平常的患者复杂得多，很多情况我们根本无法预料，也不可能事先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有肖处长这个熟知他过去的战友，再加上你这个他无比信赖的同学，我相信，病人度过危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突袭金三角猎日基地的行动失败之后，贺大队加紧了对老鹰下落的查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段日子，他就像是疯了一样，在缅甸到处乱撞，说实话，如果猎日基地的训练营不是在境外，老贺绝对能做出掘地三尺的事儿来。刀锋大队虽说强悍，但在境外找情报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番番辛苦都像打了水漂，猎日基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缅甸那个小山村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儿线索都没了。 “就在老贺接近绝望的时候，一条从香港传来的消息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被扔到他的面前，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远离缅甸的香港竟然成了查找老鹰的突破口。 “消息是关于小薇的，来自于香港红十字会。当年把小薇带离缅甸之后，军方根据小薇父母的信息，联系了红十字会总部，小薇的父母遭遇不测，红十字会上上下下都颇为心痛，本以为一家人全都赴了黄泉，现在发现烈士留有遗孤，当然欣喜莫名。当年与小薇父母相交最厚的朋友已经成了红十字会亚洲区的负责人，在香港工作，得知小薇尚在人世，当即决定收养。几次协调之后，军方安排刀锋大队将小薇送到香港安排妥当，也算了了贺大队一桩心事。 “算起来，小薇在刀锋大队待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刀锋上上下下对这个乖巧的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小薇也对这支队伍里的叔叔们恋恋不舍。是以孩子去了香港之后，刀锋的人依然和香港红会多有联系，询问小薇近况。香港红会虽然不知道同事遗孤脱离魔爪的具体情形，但都明白小薇能有今天的自由，和这些解放军战士是分不开的，自然也乐意和刀锋的战士沟通情况。因此，当小薇在香港街头遇险之后，香港红会将情况第一时间通报给了刀锋大队，而身为大队长的贺东海，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香港红会通报的情况很简单，有人买通了照顾小薇的工作人员，准备在上学途中对小薇实施绑架，结果遇到帮派火拼，五名绑匪命丧当场，有目击者称开枪打死绑匪的，似乎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但对此，警方持高度怀疑的态度。 “警方持怀疑态度，老贺却没有向香港警察一样怀疑枪手的年龄，小薇遇到绑匪，一个孩子出手相救，一举格杀五名绑匪，这件事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猎日基地学员的气息，从听到这个消息那一刻开始，两个数字就一直在老贺脑子里不断盘旋，十三号，七十二号，跑不了，一定是这两个家伙的其中之一，躲了几个月的猎日基地，终于被自己抓住了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鹬蚌相争渔翁就位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从香港红会传来的消息太模糊，要问清情况得亲自跑一趟，作为一名解放军军官，出境到香港要履行的手续极其繁杂，老贺没有心情走这种文书审批流程，干脆没有上报，悄悄去了香港。身在刀锋大队，偷越国境执行任务并不少见，只不过执行任务的偷越国境，是得到上级允许的，这次越境，则纯粹是个人行为，这样的举动一旦被发现，与叛逃无异，但为了老鹰的后人，老贺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别看小薇年纪小，还不到九岁，心智却已经远不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在大飞基地那几年，身边虎狼环伺，自己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待宰羔羊，那样的处境，让她一刻都不敢放松，时刻保持着警觉。获救之后重获自由，环境变了，心情好了，这份警惕却没有随之淡去，事发之后无论是香港红会还是香港警察向她了解情况，她下意识的隐瞒了一个情节，这个情节，直到老贺和她见面之后她才悄悄告诉了老贺。 “在小薇心中，老贺还是几个月前把自己带出缅甸的那个老枪教官，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亲哥哥和那个把自己救出大飞基地的小哥哥之外，最可信任的人就是老枪教官了。所以，一看到老贺，她就说出了那个藏在心中的秘密那天在街上杀掉绑匪的，正是当初救过自己的七十二号。 “小薇说的很肯定，没错，开枪的是个孩子，样子和七十二号大相径庭，枪林弹雨中那个开枪的孩子用身体把她牢牢护住的时候，对她讲过一句话，说话的声音和七十二号一模一样。不会错的，小哥哥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这是小薇的原话，说得斩钉截铁。 “老贺本来就认为这件事和猎日基地那两个学员脱不了干系，听小薇一说，目标便清楚的落在七十二号身上，老鹰的儿子在香港露面了，好家伙，这几个月上天入地的折腾，终于有了结果，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可不能就这么断了，顺藤摸瓜就靠这它了。 “在刀锋大队这些年，老贺天天都在和各国的情报贩子打交道，香港这个地方，恰恰是各国情报掮客在亚洲的舞台，在这里搞情报，只要有人脉有资金，就能有结果。老贺没费多大力气就摸出了情况，那些横死街头的绑匪是受雇于人对小薇动手，幕后指使者已经被警方控制，那人就是看中了小薇和香港红会的关系，利欲熏心，一心图财而已，说白了，这只是一宗普通的绑架案。 “小薇的案子是一宗普通帮教，同时发生的另一宗却不同寻常，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被人一枪爆头，死在车里，警方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却毫无头绪，媒体声称有警方内部人士透露，该人系帮派火拼误伤。这个结论太离谱，警方就算再草率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推断，媒体做出这样的报道，显然是受了引导，有人在刻意掩盖事件真相。 “所谓欲盖弥彰，就是这个道理，越是有人掩盖，越说明背后有问题。老贺就像发现狐狸踪迹的老猎手，一把将这条线索也抓在手里，开始锲而不舍的追查。和追查小薇被绑架的案子相比，这次追查进展的很不顺利，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平时异常活跃的情报掮客，似乎一下子成了瞎子聋子，对这件明显有问题的案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点点线索都摸不上来。怪不得警方对此案无能为力，和老贺专业的情报渠道相比，警方的线报来源根本就是小儿科，连老贺都搞不清楚的状况，警方更不可能有尺寸之功了。 “一番努力没有奏效，老贺并没有气馁，私人的渠道毕竟有限，要是发动整个刀锋大队来找线索，效果肯定不一样。消息传回刀锋，强大的情报系统立即加速运转，刀锋的情报c总参的情报再加上安全部的情报一经碰撞，一个情况一下子浮出水面，当年打入银翼内部的战士，曾听集团高层提及，渣打银行一名高管专司银翼海外资产管理，说白了就是银翼集团的白手套，专门为集团洗钱的，那个高管身份不详，但老贺敏锐的意识到，在街头毙命的彼得，与那个银翼集团的白手套，绝对是同一个人。 “一定是七十二号干的，对这一点老贺毫不怀疑，七十二号的目标是渣打亚洲区副总裁，结果恰好撞上了有人要绑走小薇，那伙绑匪真是时运不济运交华盖，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要绑走一个错误的对象，结果把自己如数送上西天。 “猎日基地的学员在香港街头杀掉了银翼集团的白手套，这件事听起来有些蹊跷。刀锋调查银翼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两家之间的关系，直到现在都看不清楚。不过就算情报再模糊，两家的亲近却是毋庸置疑的，近年来，银翼的人频繁出境前往缅甸，有情报表明，这些以旅游名义出境的可疑人员，前往缅甸只有一个目的，参加猎日基地组织的佣兵培训。现在猎日基地对银翼动了手，难道说两家的蜜月期到头了？ “如果银翼真的和猎日基地反目成仇，那可是刀锋的大利好，猎日基地不是寻常之辈，银翼要对付这个组织，要耗费的精力必然是巨大的，我们刀锋就可以趁虚而入直捣黄龙，将银翼一网打尽，如果能顺便端了猎日基地，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就好上加好了。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老贺一分钟都没有耽搁，立即回到内地，将自己的猜测向总参领导做了汇报。这些年来，银翼一直是总参心头的一根刺，这个组织行事隐蔽，结构严密，关系网庞杂繁复，总参搞了几次行动，最多只是伤到它的皮毛，眼看着这个集团的头面人物一天天风生水起，有的竟然跻身高层，总参领导早已心急如焚，现在竟然有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领导自然不会放过。于是，总参高层马上拍板，正式将老贺派往香港，查明渣打亚洲区副总裁遇刺的真相，至于之前老贺擅自越境入港的事儿，领导自觉得忽略掉了，就好像贺东海大队长从未做过违反军纪的事儿一样。 “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光明正大进入香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跟别提到香港开展调查了。所以，就算有了上级批准，贺大队进入香港用的还是老法子，用假身份越境。 “对这次调查，组织上给了极大的支持，在香港的安全部c总参特工以及情工关系，在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一案的调查中，要条件听从老贺调遣，几方合力，终于查出了眉目。 “死者彼得杰佛逊是英国伦敦人，与银翼集团的创始人孙影是剑桥大学同学，此人的身份，根本不只是帮助银翼集团洗黑钱的银行家那么简单，这人很有可能是银翼集团的创始人之一，是孙影的合伙人。 “彼得杰佛逊天生是搞金融的，对资本运作颇有天分，银翼集团的钱财经他的手倒腾几下，不光能成功的由黑变白，甚至还会翻着番儿的增值，银翼集团在海外的所有银行账户，都在此人控制之下，严格地讲，这个人把控着银翼的经济命脉，他对银翼的影响，只怕比老大孙影还要大得多。也就是说，猎日基地杀掉的，根本不是银翼的白手套，而是银翼的首脑。 “好消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猎日基地杀了掌控银翼集团财政命脉的创始人，这意味着银翼集团此刻不仅有强敌在外虎视眈眈，集团内部恐怕也早已乱做一团，老贺的心情越来越好，一举荡平银翼的景象，仿佛已经展现在他眼前，内忧外患之下，银翼进退失据是早晚的事儿，敌人犯错之时，就是我们进攻之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只要耐心等待，看看香港这个舞台上，到底会上演怎样的好戏。 “果然不出所料，香港这个弹丸之地，随着彼得杰佛逊的丧命，一下子热闹起来。银翼集团的人自不必说，那些我们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在香港出现，每一个都是银翼的金牌枪手，老大被人除掉，兴师动众是应该的。 “银翼这一次显然是红了眼，看来是要和猎日基地来一场血拼，但他们也清楚，和猎日基地为敌不是一件小事，因此除了他们自己的精锐，还请了外援，几支亚洲地区有名的佣兵组织也和银翼的人一同出现，一张大网已经在香港张开，猎日基地的人如果现在还没有撤走，再走恐怕就难了。 “相比之下，猎日基地一方倒是安静得很，老贺的人监控了香港的各个机场码头，都没有发现七十二号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其他猎日基地学员的踪影，如果猎日基地不是在大网布下之前便已经撤离，那一定是早已将精锐集合到香港，只等着大幕拉开来一场大战了。 “香港，这个远东的金融中心，正在酝酿一场风暴，风暴一起，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五章 被断了退路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阿强慌慌张张从门外冲进来的时候，老鹰已经收拾好行囊，舒舒服服坐在坤哥房间的沙发上享受着舒适的空调和清凉的矿泉水，等着与坤哥一同动身离开香港。 “出什么事儿了？”看阿强满头大汗c脸色苍白的样子，坤哥就知道出了意外。行动已经结束，阿强剩下的工作只是安排撤离，这么简单的事儿也会出问题？ “线断了。”简简单单三个字，被阿强说得哆哆嗦嗦。 “断的是哪一条线？”行动之后安排撤离，正常情况下都是平平稳稳，一旦出了问题就是灭顶之灾。这个道理，坤哥清楚得很，因此，行动的候车路线，他安排了不止一条。 “都断了。”阿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但汗水随即再次如浆而出，那张脸顷刻间又大汗淋漓起来，“我先去和雇主安排的人接头，说好了在机场附近的星巴克碰头，幸亏我多了个心眼儿，没贸然露面，那儿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到处是埋伏好的人，就等着我一头撞进去呢。” “埋伏的是什么人？警察吗？”没有了和蔼可亲的小人，坤哥的胖脸显得呆板而又丑陋。 “我判断不好，附近的人不止一拨，有个熟面孔，是地狱鸟的人，我就是看到那个家伙才起了疑心仔细观察的。” “和你接头的人露面了吗？” “露面了，那小子按照约定坐在星巴克靠窗户的位置。” “你感觉接头人和外面的伏兵是一伙儿的吗？” “看不出来。”阿强一脸羞愧，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发现情况不妙便屁滚尿流的逃走了，根本没有胆量在陷阱附近多待一秒。 “咱们自己的那条线呢？”雇主财大气粗，安排的撤离方式是搭乘私人飞机，相比之下，坤哥的安排要寒酸的多，从水路搭快艇偷渡。不过，备用路线本来就是应急用的，能逃命就足够了，还讲究什么奢华舒适。 “从机场出来我就奔码头去了，我那几个兄弟一个都不在，听说昨天警察搞突然袭击，把他们的场子扫了，那哥几个都被关起来了，至少要关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小时，真够狠的，要是耽误四十八小时，那就铁定出不去了。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走啊。”慌乱在坤哥脸上停留的时间不过是短短一瞬间，慌乱过后就是咬着牙狰狞的冷笑。亡命之徒大抵如此，一旦被逼上绝路，不仅不会惶惑失措，反而会横下心来决心拼个鱼死网破，终究不过一死，死之前能赚一个赚一个，能赚两个就赚一双。 “坤哥，我们是不是被出卖了？”阿强的心理素质显然达不到坤哥的境界，说话的声音沮丧得有些颤抖。 老鹰看了一眼阿强，暗暗叹了口气，这个貌似凶恶的大个子，竟然如此不济。这还用说吗，逃跑的水路在行动之前就被警察断了，说好了枪响十分钟之后才会出现的警察提前云集现场，再加上约定好的接头地点变成了张网以待的陷阱，这些堆叠到一起，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雇主压根儿没想让他们活着离开香港。 “我们住的地方是不是也不安全了？”照理说，实施行动的杀手是不会把自己的行动方案c落脚地点透露给包括雇主在内的第三人，不过鉴于坤哥这个团队在之前的行动中表现的太过业余，老鹰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那倒不会，咱们的落脚点我是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还好，坤哥终于没有蠢到家。 “您找的狙击手呢？要不要知会他一声？”这个坤哥请来的狙击手，行动之后拿了报酬便自行离去，大家合作行动一场，老鹰居然没有见到这位同伴的真容，不过大家毕竟曾在一根绳上拴过，出了状况应该通报一下，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不用，那小子独来独往惯了，我根本联系不到他。”坤哥挥了挥手，像是在轰赶一只在眼前嗡嗡乱飞的苍蝇。“看来咱们得去会会东家了，跟我玩阴的，老子不吃这一套。” 早晨前往观塘道时，阿强开着的是一辆黑色丰田，等到跟着坤哥从宾馆出来的时候，阿强开过来的确实一辆银灰色的老款奔驰，这么短的时间就换了一辆车，看来阿强也不是一无所长。 坤哥坐到了副驾驶座位，把后座让给了老鹰。车子在阿强操控下开得又快又稳，收音机里叽里呱啦用粤语播报着新闻，渣打中心大厦附近的枪战，显然是今天香港各家媒体关注的重头，坤哥飞快的在各个频段切换着，听的全都是关于枪战的报道，报道的内容五花八门，角度多种多样，有用的信息却不多。没办法，以现在的处境，要获取情报，只能通过这样低级的方式了。 阿强对目的地显然熟悉得很，车子在香港密如蛛网的道路上穿梭，一会儿便进了一个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在停车场里转了两圈，找了个空位停了下来。随着发动机熄火，坤哥关上了收音机，车内顿时陷入死寂。 地下车库静谧的空间不时响起日光灯镇流器微弱的嗡嗡声，不远处一盏日光灯已经出了故障，一闪一闪的发着惨白的光，那种努力想要点亮却一次次失败的感觉，透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一阵马达声从入口处传来，“来了。”随着阿强紧张的有些干涩的声音，一辆加长林肯轿车出现在老鹰视线中，看来这辆林肯轿车，就是此次行动东家的座驾了。 “别慌，先确定那老家伙在不在车上。”坤哥的声音倒是冷静得很，加长林肯的后车窗，被黑色的防爆膜遮挡得严严实实，要确定目标在不在车上，只能等车停下再说。 林肯毫无防备的找了一个车位停好，后座车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下了车，接着转身将手搭在车门门框上，恭恭敬敬等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车里钻出来，这才小心翼翼将车门关上。 “就是他。”坤哥冷冷甩下三个字，一把推开车门，哈哈笑着迎了上去，一边笑一边高声说道：“焦总，咱们又见面了。” 阿强几乎是和坤哥同时开门，同时下车，坤哥向前走的同时，阿强也紧随其后，所不同的是，坤哥带着的是一张笑脸，阿强带着的，却是平平举起的贝雷塔92。 老鹰稳稳坐在后座上，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一切，那位焦总就站在自己车头不远处，从车里可以清楚看到焦总脸上的表情，坤哥出声的刹那，焦总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抬头，一见到坤哥，脸上的沟沟壑壑便僵做一团，再看到阿强手里的枪，眼睛的瞳孔似乎都放大了。 “你们干什么？”焦总身边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勇敢的护在主子身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老鹰冷冷一笑，这个人估计只是个秘书，肯定不是保镖，这么大大咧咧把自己的要害展现在敌人枪口之下，只要是个稍有战斗经验的人，就不会这么做。 于这种形同虚设的恫吓阻拦，根本挡不住阿强前进的脚步，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做第二个表忠心的动作，阿强便走到了他的面前，收起枪落，贝雷塔的金属枪柄狠狠砸在年轻人太阳穴上，年轻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阿坤，你这是干什么？”焦总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愤怒取代了脸上的惊讶。 “我干什么？”坤哥冷笑着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焦总，你到底想干什么？” 焦总愣了一下，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问问焦总，把我们几个留在香港，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要把你们留在香港了？”焦总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说好了安排人去机场接应你们，你们几个现在应该在离开香港的飞机上，跑到这里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愿意让别人发现我和你们有联系。” “得了吧老头，”阿强忍不住了，枪口向前一声，顶住了焦总的额头，“我去机场了，那儿到处是佣兵，根本就是个圈套。” “不可能。”焦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件事我处理得很小心，不可能被人发现。” “是吗？你是说我瞎吗？”阿强恨不得现在就开枪，一枪把焦总那张商界成功人士的脸轰个稀巴烂。 “阿坤，你好好想想，出卖了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焦总显然不敢面对用枪顶着自己的阿强，转头将乞求的目光投向坤哥，“你们帮了我大忙，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们动手？” “老头，出卖了我们，你就不用付这笔买卖的尾款了，两百万港币，不是个小数目吧？”阿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声音越来越高，口水如小喷泉一样溅到焦总脸上。 “两位，为了区区两百万港币，我就冒险得罪你们这些煞星，有这个必要吗？”焦总脸上完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苦相，“坤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只是焦总那从“阿坤”升级到“坤哥”称呼打动了坤哥，还是焦总的态度让坤哥的怀疑有了些许动摇，一直冷着脸旁观的坤哥终于开了口：“焦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光靠嘴上说的好听是没有用的，得看行动。” “行动，没问题，行动，你说，让我干什么我一定照办。” “我的要求很简单，”坤哥咧开了嘴，就像一个圆滚滚的南瓜忽然裂开一个口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从现在开始，您要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等到把我们送出香港，您就自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谁设的圈套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坐惯了豪车，坐我这老款奔驰，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坤哥从副驾驶座上回过头，看着坐在后座上的焦总。 没了顶在脑门上的枪口，焦总放松了很多，眼睛开始四处游移着打量着自己四周，尤其是和自己并排坐在后座上的那个男孩。听到坤哥的问话，焦总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忙陪着笑脸说道：“坤哥说哪里话，那些个豪车根本就是样子货，里面黑乎乎像是个闷罐子，要不是为了撑门面，我才不坐呢。” “焦总，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阿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干得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这条命早就赚回来了。你可是身家过亿的大富豪，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挥霍，别干傻事，和我这样的亡命之徒共赴黄泉，对你来说是赔本生意。” “那是那是，”焦总额头上的冷汗又出来了，“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坤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保证没有二话。” “那好，你先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把我们带出香港？” 别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焦总方才尝试着联系了他安排的接头人，数次联系均告失败，焦总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如果这个圈套真的与他无关，那意味着他本人也是圈套中的猎物，所以，出乎意料之余，焦总将忧心忡忡也表演的活灵活现。 “我的飞机就在香港机场，我们直接去就行。” “行吗？”坤哥冷笑了一声，“你安排的接头人都下落不明了，飞机还安全吗？” “要不我们走水路？我有游艇在避风塘，我们坐游艇偷渡出去。” “既然要对我们动手，人家一定会提前做足功课，你的游艇只怕早已被人家摸得一清二楚了，恐怕我们几个刚在避风塘露面，就会被打成筛子吧？” “不会不会，”焦总急切的分辩着，“这艘游艇是我悄悄买的，知道的人很少，应该安全。” “是啊，应该安全，彼得杰佛逊恐怕也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可现在呢？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的，这样的人，最容易横死街头。” “我的坤哥啊，那您说我该怎么办？”焦总一脸苦相，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了。 “我的老大告诉过我，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要破今天这个局，恐怕得找到想置我们于死地的人，反戈一击，背水一战。”坤哥凌厉的眼神和脸上的肥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胖胖的脸颊在咬牙切齿中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突起，“这个人到底是谁，答案得找焦总要了。” “找我？我的天啊，我怎么会有答案？”坤哥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得焦总心惊肉跳，坤哥的话外音很清楚，想把他们一行送上绝路的人之中，有他焦总一个，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其他名字，比焦总更大的名字。 “除了焦总，还有谁知道我们的接头地点，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坤哥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撤离路线是焦总安排的，接头点成了陷阱，第一个要怀疑的当然是坤哥了。 “天地良心，我要是把你们的行程安排向外透露一个字儿，天打五雷轰。”焦总也知道自己的嫌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解释又无从谈起，只能指天对地赌咒发誓了，“坤哥，实话实说，我现在的处境不比你们好多少，我派出去的人没了音信，绝对是凶多吉少，这帮人现在还没摸到你们的情况，可是已经摸到我脑袋上了，要不是你们先一步找到我，我恐怕就得落到他们手上了。” “是吗？看来焦总的处境比我们要凶险百倍啊。”焦总的赌咒发誓没有奏效，坤哥依然冷笑着，丝毫无动于衷，“那就劳烦焦总开动脑筋好好想想，到底是谁会因为这个英国佬的死要你的命呢？” “我知道了，”焦总忽然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这是灭口，是杀人灭口。” 看着焦总郑重其事的恍然大悟，老鹰差点儿笑出声来，派人杀了目标，再设法除掉杀手，这种做法当然是灭口了，不过灭的是我们这帮杀手的口，和你这个当雇主有什么关系？ “坤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给你钱，一千万，美金。”好像随着一下子想通了的关窍，排山倒海的恐惧接踵而来，眼前的焦总，顿时成了噤若寒蝉的小鸡。 “救你？”一千万美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坤哥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下，“怎么救？” “彼得杰佛逊是个小角色，我也是个小角色。表面上看彼得是在给我洗钱，可那些钱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我的，大头都是别人的，真没想到，我出面帮他们铲除后患，他们竟然要杀我灭口，太让人寒心了。香港我是不能待了，坤哥，只要能把我带出香港，一千万美金，我保证一分都少不了你的。” 看坤哥的眼神，似乎是有些发懵了。形势怎么莫名其妙来了个大反转，本来是逼着焦总把他们带出香港，现在居然变成了焦总出重金雇用他们把焦总救出香港，难道焦总真的是无辜的？一千万美金诱惑力已经足够强了，不过坤哥要是有办法从香港逃出去，何至于冒险杀回马枪去找焦总的麻烦？这个钱，只怕这个胖子没福消受。 果然，坤哥惋惜的砸了砸舌，说道：“焦总，恐怕你要失望了，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离开香港，那我们只好另寻出路了，不过在我们另找出路之前，会尽量把威胁都清除干净，你的这个钱，我无福消受，你也没命花了。” 焦总打了个冷战，这句阴森森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如果焦总拿不出脱身的办法，就只能到阎王爷那儿和彼得杰佛逊叙旧了。 “别急别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焦总狠狠吞了吞口水，消除着喉咙里因恐惧带来的干涩，“其实杀掉彼得杰佛逊只是我们这个行动的一部分，彼得在瑞士数十家银行开了上百个账户，都是用来洗钱的，那些账户里的钱现在估计已经超过两亿美金，这些账户资料都被彼得藏了起来，这次行动，我负责除掉彼得，另有一批人马，专门负责找这些账户资料。” “你是说我们只要抢先把账户资料拿到手，就可以以此要挟，然后平安离开香港？”老江湖坤哥一下子就听懂了焦总的计划。 “没错，”一听坤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焦总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感谢老天，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那些账户资料藏在彼得的情妇手里，只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坤哥，”一直闷头开车的阿强忽然开了口，“我觉得这事儿风险有些大，只不过是想灭口，他们就能派出这么多人，如果咱们真的拿到了他们要的东西，要面对的敌人只怕比现在的三倍五倍都多，咱们扛不住啊。” “笑话，”坤哥的小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芒，“敌暗我明，我们现在有优势，再说了，咱们混江湖的，过得不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吗？做什么事儿都算算风险，那就别干这行了，你炒股票去得了。” 看着坤哥有些发红的眼睛，老鹰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一点不假，看坤哥那样子，看中的只怕不是焦总说的一千万美金，而是瑞士银行账户里那两亿多的黑钱吧。 老款奔驰车孤零零的停在通往山顶的路边，车子旁边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山包，老鹰蹲在山包顶端的树丛中，看着半山腰一处欧式风格的花园别墅，身边的焦总正压低了声音向坤哥和阿强介绍情况，右手时不时向别墅指指点点。 别墅的位置离山道不远，一条可以容纳一辆轿车出入的车道从山道直通到别墅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到一个带着欧式喷泉的小花坛，花坛后的别墅是一座三层小楼，格局和金三角村庄中大飞的基地倒有八分相似，只不过大飞基地守门的是勃朗宁重机枪，别墅里守门的确实喷泉上汉白玉的丘比特雕塑。 车道与山道连接的路口处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后车窗被黑色的车膜糊得严严实实，驾驶座的车窗开着，一个年轻人坐在方向盘后，百无聊赖的看着偶尔经过的车辆，看此人的神情和装扮，应该是警察。 “别墅里除了彼得的情妇之外还有两个佣人，动起手来应该不会很难。”焦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门口为什么有警察？”对于焦总的这个方案，阿强始终怀有戒心。 “彼得死了，警察一定是来通知家属，顺便了解情况，看看家属能不能提供仇家清单，这是香港警察的常规做法。我们只要等一会儿，等警察走了就可以进去了。” 是吗？老鹰斜着眼睛看了焦总一眼，自己或许只是个无奈闯到他们这个局里的看客，不过作为一个看客，他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个商人，一点儿都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坤哥的手段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包车锲而不舍的停在原地。车上的司机中途下车一次，站在路边悠闲地抽了一支烟，然后又上了车，继续着百无聊赖的观察。 “这也太久了吧？”阿强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焦总口中的一会儿，看来是个远远长于半个小时的概念。 一阵发动机轰鸣传来，一辆黑色本田轿车沿着山道盘旋而上，在白色面包车后停下，车上下来三名男子，都穿着一样款式的黑色西服，略显紧绷的上衣隐隐约约勾勒出上身强劲的肌肉。三人走到白色面包车前，和车上的男子有说有笑说起了话。面包车上的男子下了车，对着房子和周边指指点点，一边指点一边不停的说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介绍情况。 “焦总，这是什么状况？”坤哥眉头皱了起来，看样子，新来的三个人也是冲着这处小别墅而来的。 “不会是4的人吧？”阿强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4，这个名称老鹰在课堂上也听过，香港警方保安处，专职负责重要人物在港的警卫和保安工作，该部门成员是香港警队中优中选优的精英分子，经过遴选后还要进行严苛的基本训练，而所谓的基本训练是以英国特种空勤团战术级模式发展而来，这个团队平时是负责的是各国来访政要和领袖人物的安保，怎么会被派来保护一个银行总裁的情妇呢？ “不可能是4，彼得杰佛逊这样的小角色，香港政府不可能派4保护他的情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我估计是雇来的保镖。” 坤哥自己观察着新来的那三名男子，三人穿着的西装裁剪得体，一看就价值不菲，再看三人的发型，是一色的小平头，这样的装束，确实不像是警察。“这么看来，面包车里那个小子，也不是警察了？” “对，看起来是保安公司派来打前站的，先观察观察周边情况，后面来的三个是正经保镖。”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了下来，正照在坤哥的胖脸上，坤哥眯起了眼睛，来的虽然不是香港警队的精英，却是私人保镖中的翘楚，看这几个中年人，各个身强力壮精干无比，这些人只怕不会比4更容易对付。不过好在杀几个保镖造成的后果要小得多，如果逼不得已要对4动手，会遭到整个香港警队报复性的反攻。 “干吧。”坤哥恶狠狠的迸出两个字，接着扭头看着阿强，“兵分两路，你开车从下面往上冲，我从山头往下冲，速战速决。”阿强点点头，像兔子一样弯着腰飞奔着下山去了。 “啊？这就要动手吗？就在路边开打？”坤哥这种说干就干的干脆利落出乎焦总意料之外。 坤哥伸手从腰间拽出一只贝雷塔92，没有理会焦总，而是转头看向了老鹰，“小兄弟，你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位焦老板，只要他有一丝丝异样，就要了他的命。” “坤哥这话说的，我向你保证，咱们现在绝对是绑在一根绳上的，我的安全，还得仰仗坤哥保全呢。”这句话成功的让焦总打了个冷战，不过当焦总的眼神从老鹰身上掠过的时候，眸子里的恐慌明显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能吓得住谁？ “焦总，别小看这个小兄弟，今天早晨渣打中心那场混战，就是他的杰作。”焦总眼神的变化，没有逃过坤哥这个老江湖的眼睛。 “是吗？”焦总的眼神霍得一跳，将信将疑的再度打量了老鹰一遍，这么一个小屁孩，能翻起那么大的浪？坤哥这个老狐狸，想用大话吓唬我，嘿嘿，把我焦某当三岁孩子了吧？“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小兄弟手段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老鹰微微一笑，焦总的话说得客气，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丝佩服的意思。没关系，我根本不需要你对我有多重视，只要你不乱动，咱们就相安无事。 别墅前的情况介绍已经接近尾声，面包车司机热情的和那三名男子握了握手，上车发动了车子，三名男子闪身站在路边，为面包车腾出路，面包车车头一转，随即倒着进了别墅门前的车道，转个弯便能顺着山道而下了。 发动机的轰鸣清晰的从山下传来，黑色的老款奔驰顺着山道盘旋而上，山道并不宽阔，仅能容两辆轿车并排而过。别墅车道里的面包车并没有礼让三先的意思，根本不顾奔驰车离路口越来越近，轰鸣着从车道窜了出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奔驰车猛地向右打轮，车子一头扎在路中央，差点儿和面包车撞在一处，面包车也是一个踉跄，狠狠停在路口。 面包车司机看来是归心似箭，忙着驾车下山，根本没想着避让开上山来的奔驰车。本以为自己一冒头就能把奔驰车吓住，没想到奔驰车没有及时刹车，还向外侧打了一把轮，差点儿和面包车撞到一处。幸亏面包车司机反应够快，这才把车子刹住。这一脚刹车，让面包车司机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心怦怦乱跳之余，怒火顿时升腾而起，根本不顾这件事是他抢道在先，从车窗探出头来，不由分说破口大骂。另外三名男子也被这险些发生的事故吓了一跳，此刻一见有惊无险，又见同伴拉开了架势要和人吵架，都来了精神，叉手站在路边，咧着嘴笑嘻嘻等着看热闹。 面对面包车司机的喝骂，阿强毫不示弱，一把推开车门，站在车门边，隔着奔驰车，一边拍打着车顶一边口沫横飞的骂了回去。 看着山下上演的这一幕闹剧，老鹰不由自主摇摇头，唉，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精干强壮，原来只是样子货，都死到临头了，还嗅不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息。相比之下，在自己眼中本来只有业余水平的阿强，表现得俨然就是个专家，和目标之间隔着一辆车，一会儿打起来，这辆老款奔驰就是最好的掩体。 坤哥肥胖的身影在山坡上一丛丛树丛之间闪转腾挪，显得无比矫健，眼看着离山道越来越近。往前已经没有多余的树丛，是动手的时候了。 不出老鹰所料，胖胖的坤哥本来只是像个在山坡上向下滚的土豆，等到出了树丛的边缘，一下子变成了蹦蹦跳跳的皮球，速度顿时快了一倍不止，老鹰不由有些惊讶，原来胖子飞奔起来，速度也是非常惊人的。 坤哥的骤然冲刺显然引起了那三名西装男子的注意，三人的眼神齐刷刷从如火如荼的吵架现场移开，警惕的看着从山坡上飞滚而下的皮球坤哥。 配合着坤哥的冲刺，阿强手上变魔术一般多了一只贝雷塔92，枪口一颤，经过消音器的枪声如拍打败絮一般响起，路边一名男子胸前绽放出两朵血花，仰天倒下。 另外两名男子的反应速度真的足够快，枪声响起的瞬间，两人已经就地卧倒，蜷缩着身子向路边的草丛翻滚而去，已经飞奔到山道边的坤哥举枪在手，贝雷塔92一枪接一枪开火，九毫米弹头打在地上激起的土花紧随着一名男子滚动的轨迹穷追不舍。 阿强首发命中，枪口稍稍挪动，再次开火，面包车车窗顿时碎成粉末，司机惊讶的面孔在枪声中炸开，这张脸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了。阿强向司机打出两发子弹，只是短短一瞬，这一瞬给了剩下那名男子活下来的机会，等阿强的枪口转向那名男子的时候，在地上翻滚的男子已经一头扎进草丛藏了起来。阿强手中的枪对着那一处草丛疯狂的倾泻着弹雨，决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坤哥那边的战况要好于阿强，在他枪口下拼命逃窜的男子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获得瞬间的喘息，身后越来越近的枪弹追得他疲于奔命，这时候可不能松劲儿，送劲儿就没命了。 翻滚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枪弹，一朵朵血花开始在男子身上盛开，男子的身躯抽搐着停止了翻滚，终于变成了一具尸体。 坤哥得手之后好不耽搁，枪口瞬间指向了阿强攻击的方向，两只贝雷塔手枪同时向草丛射击，自动手枪不间断的射击，竟然打出了持续压制火力的意思。 “我的天，这就是枪战啊。”焦总的下巴快要掉到胸口了，作为一个商人，这样的火爆场面，他只在影视剧中见过，此刻，近在咫尺的眼前，枪弹横飞，自己虽然置身事外，还是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 老鹰冷冷看着山下，坤哥和阿强的枪火此起彼伏，路边那从枪口指向的小树树叶飞舞，枝杈横飞，两支枪不知疲倦的点着名，看来是不把子弹打光不会停了。老鹰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不够专业，他这个旁观者都能看的清楚，在坤哥的枪口转向树丛之前，那被逼入树丛的男子，已经被阿强的乱枪打死了，此刻这两支贝雷塔，无非是在向一具尸体倾泻弹药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 焦总的表演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坤哥和阿强手中的枪先后挂机了，弹容量十五发的贝雷塔92，这么不停的打，本来就坚持不了太久。空枪挂机的瞬间，阿强和坤哥几乎同时用敏捷异常的身手做出了漂亮的就地翻滚，蜷缩着翻滚到面包车和奔驰车之后，用两辆汽车充当掩体，静静观察着已经被打得光秃秃的小树丛。 “走吧。”老鹰淡淡对身边的焦总说了一句。 “走？去哪儿？”焦总不由一愣，四下看了看，坤哥和阿强还伏在车后紧张的看着路边的树丛，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边，难道说这个孩子想要趁乱把自己放了？ “下山，仗打完了。” 小孩儿一句话当头泼了焦总一瓢凉水，原来这小子不是要放了自己，不过这山下的仗真的打完了吗？心中尚在狐疑，却见那孩子已经径直向山下去了。机会来了，现在没人看着自己，自己岂不是有机会脱身了？可刚要迈步，心中又是一转，方才坤哥和阿强的手段他都看到了，以自己这点儿能耐，只怕跑不出多远，就要再度落入坤哥之手，到时候就只能待人屠戮了。想到这儿，焦总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跟在小孩身后，跌跌撞撞向山道走去。 山坡顶端到山道只有短短不到二十米，老鹰脚步轻捷，无声无息便到了坤哥身后。坤哥正用一个奇怪的姿势把大肚子收起来，窝在面包车车头前，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猛一回头，枪口跟着便指了过来，老鹰一把将坤哥的手按住，说道：“别慌，是我。” 看清眼前的是自己人，坤哥这才松了口气，紧张被扑了下去，心头的火却升了起来，“小兄弟，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吗？”再看老鹰身后，焦总正蹑手蹑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跟了过来，坤哥心头的火更大了，“这枪林弹雨的，谁让你下来的？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 还不等老鹰回话，阿强已经越过奔驰车向树丛冲了过去，身子隐没到树丛的瞬间，便长身站起，向坤哥招了招手，道：“搞定了。”坤哥脸现喜色，不再理会擅自下山的老鹰和焦总，起身直奔阿强而去，老鹰和焦总随后跟上。 尸体已经被打成了筛子，蜷成一团缩在地上，阿强用脚尖戳了戳尸体，笑道：“死透了。”一举击杀四人，坤哥甚为欢喜，连声道：“快快快，把尸体弄到面包车上，别让人看见了。”阿强应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焦总和老鹰一眼，喝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焦总不由身子一颤，连忙快步上前，奋力抬起路边一具尸体，向面包车上拖曳。老鹰却依然站在原地，就像没听见一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坤哥阿强和焦总这三个搬运工忙忙碌碌。 阿强见老鹰充起了大爷，心中不快，但毕竟时间紧迫，加之这小子今早在渣打中心大厦路口一出手就杀了半打人，这番手段也着实让人忌惮。因此阿强纵有不快，也不敢多言。只好闷头一边在心中骂娘，一边奋力劳作。一会儿工夫，三具尸体便塞进面包车，两辆轿车也都挪到别墅门前的车道上。 一切收拾停当，坤哥满意的四下看看，山道一如往常安静，别墅里也没有异常，行动干净利落，让人颇为满意。刚才在那三名西装男子身上搜出来三支l一ck17，香港控枪极严，寻常保镖都是不带枪的，看来此行前来的，确非寻常之辈。自己一方以二敌四，居然毫发无伤的拿下这场争斗，最难得的是此番争斗打光了两个弹夹，都没有惊动别墅里的人，看来自己的实力远比想象中还要强。 “焦总，障碍我已经清干净了，剩下就看阁下的了。”坤哥难掩得色，笑眯眯的对焦总拽着文。焦总连连点头道：“我和彼得颇有渊源，他这个别墅我来过多次，苏珊认识我，不会怀疑的。” 焦总口中的苏珊，想来就是彼得的情妇，此间别墅的主人，坤哥一行把离开香港的希望寄托于这个女人身上，准确的讲，是寄托于彼得的那些账户资料之上，万一彼得并没有把账户资料藏在情妇之处，又或者这个账户资料对焦总背后那些大佬而言，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 不过对这些事儿，老鹰并不关心，从香港逃跑需要的不仅仅是枪法身手，而是资金人脉，这些东西，是自己没有的，既然非己所长，多想也是无益，干脆交给擅长的人去做，自己当个看客就好。 焦总所言果然不虚，仗着一张熟面孔，进别墅没费吹灰之力，此刻，四人已经在别墅豪华的客厅落座，老鹰舒舒服服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感受着被柔软的沙发包裹的感觉，样子颇为惬意。阿强看在眼里，恼在心里，这小子，真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吗？ 苏珊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虽然眼睛肿得像是两枚桃子，但依然难掩容色艳丽，显然是个绝色美女。此刻，这位美女已经完全把焦总当成了主心骨，抽抽搭搭对着焦总哭个不停，絮絮叨叨尽是些“飞来横祸”之类的悲切之词，一副天都塌下来了的样子。 焦总的演技显然非同一般，随着苏珊的哭诉不停唏嘘，若不是自己知道此人是刺杀彼得的幕后主使，只怕真的会相信这位老友正在为彼得之死锥心泣血的难过呢。 安慰的话该说的都说了，焦总向坤哥使了个颜色，终于准备直奔主题了。“弟妹，彼得死得不明不白，你也要防着些才是。” “是啊，我已经请了保镖，一会儿应该就到了吧。”一番交谈让苏珊积蓄许久的悲伤宣泄不少，说起话来也不再抽噎不止了。情绪慢慢平复，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与焦总同行的三人身上，这三人，其中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像是个保镖，另外两个，一个胖的像座肉山，一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实在看不出是干什么的，“大哥，这几位是” “哦，这是我的保镖，这是我的司机，这个孩子吗，”焦总略顿了顿，说道，“是我的儿子。” 老鹰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差点儿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儿子，这焦总嘴可真够大的。 “是吗？”苏珊瞪大了红肿的眼睛，“是大哥的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焦总叹了口气，说道：“弟妹，不瞒你说，我今天来，一来是看看弟妹，二来是与你告别，香港我是待不住了，打算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离开香港？”苏珊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为什么？”焦总的生意都在香港，离开香港，就是抛弃多年打拼拼出来的江山，一个成功商人，等闲怎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 “这事儿我本来不打算说的，说出来怕吓了弟妹。今天彼得兄弟遇害的同时，有人也要取我的性命，要不是我这个保镖得力，现在我就得和彼得兄弟在黄泉路上作伴了。”焦总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阿强，阿强的演技显然不及焦总，忽然被安了莫大的功劳在头上，禁不住有些脸红。 焦总一句话，成功的将苏珊惊得张大了嘴巴，还不得苏珊继续发问，焦总便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对我动手的人和杀害彼得兄弟的，是同一拨人。” “是谁？”苏珊的声音一下子发颤了，“大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警？让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抓起来啊” “没有那么简单，那些人来头大得很，里面有几个在香港地面上颇有头脸，没有真凭实据，是没有人敢动他们的。”焦总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怪我和彼得兄弟，贪图钱财，非要和他们合作，这些年我们俩为这些人出力不少，自然知道了他们的一些秘密，彼得兄弟今天遭此横祸，就是他们在杀人灭口。” “啊呀，”苏珊听焦总这么一说，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听大哥这么一说，难道彼得就白死了吗？” “弟妹，听大哥一句劝，彼得的事儿，你就抛到脑后去吧，咱们斗不过那些人的。倒是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请几个寻常的保镖，怕是不管用啊。” “您是说，他们还要对我动手吗？彼得的生意我从来都不问的，要灭口也不会轮到我头上吧？”眼看着彼得已经丧命，神通广大的焦总也要被逼得逃命，如果真的灭口灭到自己脑袋上，自己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此刻的苏珊，已经惊惧得脸色煞白，似乎转眼间就要晕去。 “弟妹啊，你可不知道，这些人一旦动了杀心，就一定会斩草除根，你和彼得情深义重，要说不知道彼得的事儿，谁会相信啊？” “那我可怎么办啊？”苏珊又惊又怕，终于哭出声来。 “除非我们手里能握住他们的把柄，唉，”焦总这一声叹息叹得悠扬婉转，透着无限惋惜，“可惜当初经手他们生意的都是彼得，那些把柄都在彼得手上，现在彼得一死，我纵是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苏珊一听，哭的更是伤心，这次的伤心显然比方才哀悼彼得之死要诚挚百倍，刚哭了几声，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焦总的手，道：“保险柜里有一个盒子，是彼得放进去的，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看着苏珊眼中闪烁的光芒，老鹰暗暗叹息，真是一场好戏，这手段，不知比严刑逼供高明多少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九章 钥匙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随着苏珊小心翼翼把从卧室里捧出来的盒子放在茶几上，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就连抱定旁观之心的老鹰，眼睛都盯到了盒子身上，猜测着盒子打开时的情形，不知道焦总一行心心念念想要的那几张记着账户信息的纸，会不会安安静静躺在这个看起来就像麻将包一样的皮盒子里面。 “咔哒”一声，锁扣打开了，苏珊迫不急的的掀开盖子，满心期待的将盒子展现给沙发上的焦总，“大哥，你看看这个东西有没有用。” 焦总的眼睛有些发直，几十上百个账户，分属不同的银行，听起来很复杂，但写下来也就是一张纸，最多不过是一个小本子，可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把钥匙，还是一把造型奇特c古色古香的铜钥匙。这把钥匙至少有三十公分长，带着个硕大的钥匙柄，这样的钥匙，不像是用来开锁的，倒像是用来观赏的。 “彼得说没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珊摇了摇头，“这个盒子是彼得的宝贝，有一次我偷偷打开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刚把这把钥匙拿出来就被彼得发现了，挨了好一顿臭骂。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这个盒子。” 焦总拿起盒子里的大钥匙，在手中掂了掂，钥匙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有一丝凉凉的感觉，这玩意儿看起来古色古香，可金属光泽鲜亮，显然不是古董，再说了，就算这玩意儿是古董，能值多少钱？彼得可是身家过亿的大富豪，怎么会拿它当命根子？除非这把钥匙里面藏着要命的秘密。 屋子里凝重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尴尬，坤哥和阿强对视了一眼，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在他们看来，这把钥匙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夺宝类电影中用作开启宝藏的道具，他们需要的东西，绝对不是这把蠢到极点的钥匙。 “焦总，我觉得您应该亲自到彼得的书房里找找。”坤哥清了清嗓子，他扮演的是司机的角色，按理说根本没有提意见的资格，不过事急从权，时间紧迫，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对，弟妹，要不我们去书房看看？” 苏珊此刻早把焦总当成了主心骨，一听焦总提出到书房，毫不犹豫站起身来，便要带着焦总直奔书房而去。还没有迈步，屋内响起了清脆的铃声，茶几上一部白色电话机响了起来，随着电话铃声，上面一盏红色的小灯不停闪动着。苏珊条件反射的弯下腰伸手便要拿起电话，焦总连忙伸手拦住，说道：“不能接，有可能是他们在试探，看看你在不在家。你要是接了电话，他们十分钟之内就会上门。” “大哥，这是门铃，不是电话。”苏珊一边说一边将右手绕过焦总的防线，拿起了白色的电话手柄，电话手柄一拿起，一块小小的屏幕便从电话机上犯了起来，一幅带着雪花点的黑白图案在屏幕上闪烁，一张漂亮的女士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原来是可视门铃，这个漂亮的女士此刻就在门口，站在门铃的摄像头之下。要走到铁门前，需要路过车道上那两辆车，其中一辆面包车里，挡风玻璃已经碎成粉末不说，后车厢里还躺着四具尸体，也不知道这些尸体有没有被这位忽然上门的不速之客发现。 “苏珊，我是阿ay。”美女的语气没有异样，一如正常来访的客人，看来面包车里的血腥暂时还没有败露。 “阿ay是谁？”焦总压低了声音，恨不得单纯用口型和苏珊沟通。苏珊捂住手中的送话器，用几乎和焦总相同的音调说道：“是彼得的秘书。彼得出事儿就是她告诉我的，她还帮我请了保镖，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老鹰在心中暗笑，保镖已经到了，不过成了尸体罢了。 “她来干什么？” “早晨她来电话，说要过来陪陪我，顺便把彼得办公用的东西拿走。” 坤哥脸色一变，这个女的到这儿的目的，只怕和自己一行是一样的。“焦总，咱们毕竟是外人，是不是暂时避一下？” 焦总不由一愣，一抬头便看到坤哥挤眉弄眼的使眼色，随即明白了坤哥的意思，苏珊对彼得而言，就是个摆在家里的花瓶，彼得就算真的把要紧的东西藏在家里，苏珊也找不到。如果换成是彼得的秘书，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等到这位秘书阿ay有所斩获，他们一行再冲出来生抢不就行了吗？ “对，弟妹，我们还是躲一下吧。”焦总一边说一边起身，顺手将桌上装着钥匙的盒子抱在怀中，接着对坤哥等人挥挥手，带着一行人径直走到客厅尽头，进了佣人的休息室，那里离书房只有一墙之隔，只要仔细听，完全可以把书房里的动静听个清清楚楚。按照焦总的猜测，彼得的秘密，很有可能就藏在书房之中。 客厅里的声音简直就是方才的翻版，只不过方才安慰遗孀的是一个男人，现在则换成了一个美女。经过方才的哭诉，苏珊的情绪本来已经平稳了许多，哪知阿ay刚开口劝慰，悲痛便再度袭来，这一番哭泣似乎比方才还要悲切，恐怕这悲切之中有一多半是因为自己那未卜的命运吧。 一番安慰之后，阿ay直奔主题，问清了书房的位置便要前去，苏珊本来无意陪同，阿ay一再强调要分清彼得的私人用品和办公用品，私人用品一件不动，办公用品一件不剩，而要分清私人用品和办公用品，自然需要苏珊的协助。一番坚持后，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坤哥和焦总就像两只硕大的壁虎，把耳朵牢牢贴在墙壁上认真倾听着，隔壁书房里时不时传来阿ay的询问和苏珊的回答，内容千篇一律，几乎都是阿ay问一句“这是彼得的私人物品吗”，苏珊回一句“我也不知道”，听起来像是从来没有进过彼得的书房一样。 清理工作很快便结束了，两人的脚步声出了书房，在书房门口停下，阿ay的声音清晰得穿过佣人休息室，“苏珊，你们家里有没有保险柜，我想看看彼得有没有把公司的东西放在保险柜里。”看来书房的搜索并不顺利，阿ay不肯死心，还要看看保险柜。 “保险柜在卧室，那里都是我的东西。”苏珊的声音一下子警惕起来，焦总之前的铺垫收到奇效，苏珊脑子里的弦绷起来了。 “没关系，你带我去看看，我保证你的东西我一件都不碰。” 警惕归警惕，阿ay的要求却没法儿拒绝，两人的脚步声登登登登顺着楼梯而上，直奔二楼的卧室去了。从佣人休息室是绝对不可能听到二楼的动静的，焦总和坤哥挪到门口，把耳朵贴在休息室房门上使劲听着，恨不得自己脑袋上的耳朵变成一双顺风耳，一对窃听器。 苏珊和阿ay在二楼停留的时间不长，很快，高跟鞋敲打楼梯的声音再度传来，两人已经看完保险柜走下楼来。 “苏珊，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保险柜和书房，彼得还有可能把公司用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呢？”阿ay开始了启发式谈话，显然，保险柜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苏珊没有说话，老鹰不由在脑海中脑补着这个花瓶美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的样子，让这个草包配合着回忆，阿ay恐怕要失望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拿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比如说钥匙什么的。” 钥匙，这两个字就像晴空霹雳，骤然在佣人休息室响了起来，焦总身子一颤，一把将本来随随便便拎在手里的盒子举到面前，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这个盒子，看来这把钥匙还真不寻常。 “钥匙是什么样的钥匙？”苏珊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太嫩，演技太糟糕，如果换成焦总这样的老戏骨，此刻一定镇定得不能再镇定了。 “一把铜钥匙，样子有点儿像古董，大概有这么长”阿ay开始努力向苏珊描绘钥匙的样子，“苏珊，你见过那把钥匙，对吗？”苏珊糟糕的演技显然出卖了她，不用回答，阿ay就从苏珊脸上找到了答案。 “那把钥匙是公司的东西，我得带回去，你帮我找一下吧。”阿ay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看来彼得的秘书也不是演技派，还没见到钥匙，就先沉不住气了，高兴得连声音都发抖了。 “这个女人一定知道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坤哥的小眼睛里闪动着贪婪的光芒，既然有人愿意耗时费力的找这把钥匙，这钥匙中一定藏着秘密，那上亿美金资金能不能到手，没准儿就要着落在这把钥匙上了。 “我们怎么办？”阿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扫了一下被焦总抱在怀里的盒子。 “控制那个女的，问清楚钥匙的用途。” 阿强毫不犹豫，一把将盒子从焦总怀中抢了过了，顺势一脚踢开休息室的房门，举起手中的盒子，狞笑着对大厅里目瞪口呆的阿ay说道：“美女，你说的要是，是这一把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章 撤离的路线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焦总，你怎么会在这儿？”阿ay显然和焦总认识，看到焦总忽然从书房隔壁冒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这么一队奇形怪状的组合，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完全出乎阿ay的意料，不过最让她惊讶的，还是阿强手中那个盒子，盒子已经被阿强打开，正中那把黄澄澄的钥匙，正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阿ay脸上的表情坚定了坤哥的信心，没错，这把钥匙果然大有名堂，坤哥哈哈一笑，一把将钥匙从盒子里取出来，握在手中，对阿ay说道：“美女，坐下来聊聊吧。” 阿ay狐疑的看着焦总，焦总目光闪烁，似乎不敢和她对视，将眼睛转向一边。再看刚才那个大喊大叫的壮汉，此刻面目更加狰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把自己生吞活剥。相比之下，只要那个胖子似乎还和蔼可亲一些，看起来，胖子是这三个人的头儿，自己还是乖乖听话得好。看到胖子拿着钥匙坐在沙发正中，阿ay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坐在胖子右手边另一张沙发上。 苏珊呆呆站在客厅当间，一会儿看看阿ay，一会儿看看坤哥，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别扭，要说平静吧，刚才阿强那阴阳怪气的一嗓子，怎么说都算不上友善，要说凶险吧，坤哥胖脸上那笑眯眯的表情，似乎又显得很和善。再看被自己视为主心骨的焦总，却畏畏缩缩站在佣人休息室门口，不敢向客厅踏出半步，真是怪了，那个胖子不是他的司机吗？这主仆关系此刻怎么像是调换了，司机成了主人，老板倒成了奴仆了。 “美女，听说你为苏珊请了几个保镖，是真的吗？”坤哥把玩着手中的钥匙，眼睛诚恳的看着阿ay，表情显得越发和善。这和善的笑意却让阿ay不寒而栗，大热天竟然冷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头来回答。 “想不想知道那些保镖现在在什么地方？”坤哥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向站在一边的苏珊一扫，苏珊一脸惊疑，似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搞蒙了，“别墅门前车道上停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你请的保镖就在车里，不过他们已经成了尸体，谁都保护不了了。” “啊？”阿ay惊呼一声，随即用手把嘴捂上，自己刚才从那辆面包车前经过，还在奇怪这辆挡风玻璃粉碎的车为什么停在苏珊家的车道上，原来车里的人都已经遭了毒手。 “为什么？”这一声疑问几乎和阿ay的惊呼同时响起，苏珊的眼光直盯着焦总，焦总带着人不，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胖子带着焦总一伙人杀掉了阿ay请来保护自己的保镖，这么说来，焦总根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焦总毕竟只是个生意人，不像坤哥他们一样狠辣，被友人遗孀这么盯着，终究还是有些愧疚，不过既然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苏珊就没有用了，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也没什么打紧了。 “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到面包车上和那些保镖们作伴，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坤哥一边说一边咧开嘴嘿嘿笑着，满意的看着漂亮的女秘书像筛糠一样发抖，“第二嘛，就是跟我合作，乖乖听我的，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你选一下吧。” “我选第二个”阿ay可怜巴巴的看着坤哥，跟这个胖子合作，天知道这个胖子会让自己干些什么，不过不管干什么，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吧。 “聪明，”这个答案当然在坤哥意料之中，“为了表示诚意，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坤哥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钥匙举了起来，“这个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伴随着简单的四个字，以阿ay那堪比女高音的惨叫收尾，凄厉的惨呼像脱缰的野马向众人的耳膜冲撞，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立在茶几上，尖刀下钉着的是阿ay的一只纤纤玉手，雪白的小手被一支凶悍的7军刀牢牢钉在桌上，红色的鲜血顺着刀刃边缘流下，红白相间，显得颇为刺眼。 “你们干什么”毕竟是在自己家中，苏珊还是要有些底气，见坤哥居然公然对阿ay动了手，苏珊忍不住开了口，只不过这质问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罢了。 “闭嘴，多管闲事连你一块儿收拾。”阿强狠狠瞪了苏珊一眼，一句话便把苏珊的嘴堵得死死的。惊惧之余，苏珊只好将目光再度投向焦总，只见焦总脸上也是惊骇莫名，嘴巴张成个圆圆的黑洞，看来对坤哥的忽然施暴，他也没有思想准备。 “看来是我提问的声音不够大，那好，我再问一遍，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坤哥并没有把军刀从阿ay手上拔起来的意思，好整以暇的背靠在沙发上，艰难的把短短的胖腿摆成二郎腿的姿势，笑眯眯看着失声痛哭的阿ay，说道，“美女，别哭了，妆都花了。” 眼泪和鼻涕像是比赛一样爬满了阿ay那张精致的笑脸，睫毛膏c眼影被冲刮得一塌糊涂，化作一条条黑色的小河流在脸上四处流淌。“大哥我只是个秘书，公司让我来拿东西” “是哪个公司让你来拿东西的？总不会是渣打银行吧？”坤哥冷笑着，放下好不容易搭起来的二郎腿，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右手轻轻摸着7军刀的刀柄，说道，“美女，我觉得这把刀位置不太好，太影响美观，要是转个角度，就和你那漂亮的小手很配了。” “不要，不要，我说，我都说”阿ay的哭声震天动地，说到底只是个坐办公室的女孩子，逼供的难度要小得多。“是徐老板派我来的，徐老板让我到彼得家里找一把钥匙，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大哥，我对天发誓，发誓” “徐老板是谁？” “他是个大陆商人，和彼得是好朋友。” “保镖也是他让请的吗？”看阿ay这副涕泪横流的样子，想必只是彼得摆在身边的花瓶而已，典型的胸大无脑类型，这样的样子货，智商不会很高，请保镖这样的事儿，不会在她的脑子里有一席之地的。 “是的，徐老板说彼得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害他，图的是他手里的东西，让我快点儿找人到彼得家里守着，还说要和杀彼得的人赛跑，谁抢了先机谁就会赢。我本来以为他是杞人忧天，结果是真的”手掌被穿透的剧痛常人难以忍受，阿ay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实在坚持不住了，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坤哥，抽泣着说道，“求你” 坤哥哼了一声，顺手将匕首一拔，匕首从手掌抽出，阿ay又是一声惨呼，抱着被穿了一个洞的右手蜷缩在沙发一角，一边哭泣一边偷偷看着魔头化身一般的坤哥。 “你过来一下。”坤哥转动着手中带血的军刀，指了指已经呆若木鸡的苏珊，苏珊就像被死神点名了一般，身子一颤，瘫坐在地上，哪里还能挪动半步。坤哥的指令没有奏效，眉头一皱，向阿强使了个眼色，阿强上前一步，冷冷问道：“你知不知道那钥匙是干什么用的？” 苏珊绝望的摇摇头，焦总这帮人显然是杀掉彼得的凶手，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人家要找的东西主动奉上，现在好了，没了利用价值，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坤哥冷着脸向阿强点了点头，阿强抽出腰间的手枪，拉动套筒，咔擦一声，子弹已经顶入枪膛。 “等一下。”眼前的闹剧折腾的太过分，老鹰实在看不下去了。阿强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老鹰，这个小子，自打进了别墅就没有开过口，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阻止自己杀人灭口。 “坤哥，现在杀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小兄弟有什么高见，但说无妨。” “要离开香港，焦总的路已经断了，或许彼得的路还行得通。” 坤哥眼睛一亮，对啊，眼前两个女人，一个是彼得的情妇，一个是彼得的秘书，就算她们是彻头彻尾的草包，对彼得经营的各种勾当全不知情，但彼得的衣食住行可是这两人打理的，通过她们的渠道离开香港，没准儿还真的可以一试。 “没错没错，”苏珊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像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这根稻草是否能支撑自己的生命，只是一味将它牢牢抓住，绝不撒手，“彼得有飞机，还有游艇，我可以带你们去，没问题的，相信我。” 游艇，飞机，和焦总的途径一样，不过彼得已经死了，一个死人的游艇和飞机，应该不会被人关注吧。飞机是不能用的，对头已经看牢了机场，自己一行人只要出现在机场，就会被人发现，现在就看游艇了。 “游艇停在什么地方？” “在西贡的避风塘。” 坤哥看了一眼焦总，焦总马上便明白了坤哥的意思，说道：“我的游艇在中环。” 太好了，焦总的游艇在中环，中环现在一定到处是对头的伏兵，那么西贡就是安全的了。 “那好，咱们就去一趟西贡。”坤哥站起了身，眼睛在阿ay身上一闪而过，要是的底细还没有摸清楚，又出来个徐总，这个女人还是先留一下吧，等搞清楚这一切再杀，也不算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埋伏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奔驰车里坐了六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好在老鹰只是个小孩，和三个惊魂不定的男女挤在后座上，倒也能坐得下。只是盛夏午后，六个散发着体温的热烘烘的大活人，把奔驰车的温度生生提高了好几度，那老旧的空调拼了命的吹风，也没能把空气变得凉爽起来。 走出别墅的时候，坤哥特意安排苏珊和阿ay参观了那辆面包车，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成功的让两位美女把胃里残存的所有东西倾倒得一干二净，前往西贡码头这一路之上，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不停的打着哆嗦，简直就是那句成语“噤若寒蝉”的绝佳演绎，只不过那哆嗦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烈日下的西贡码头空荡荡的，泊位上听着一艘艘游艇，这些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家伙，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炫耀着自己的身家，的确，这里的每一艘游艇，都有一个显赫的主人，像彼得这个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的身份，在其中只怕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小人物了吧。 车子在码头停车场停了十分钟，坤哥拿着一个小巧的望远镜不时向四下观察着，这里看起来很太平，空气中也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看来自己判断的没错，那只幕后黑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到西贡码头上来。 “去办手续吧，盯紧点儿。”坤哥对阿强使了个眼色，停在西贡码头的游艇，隶属于不同的游艇俱乐部，出海之前是要登记的，而这份登记的工作，自然需要苏珊来完成。阿强点点头，推门下车，随即来开后座车门，一把将苏珊拽了出来，苏珊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到了车下。 “斯文点儿。”坤哥皱了皱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好在附近连鬼影都没一个，苏珊这一声惊呼，没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记住，我们要跑路，别惹麻烦。” 阿强连连点头，伸手扶在苏珊右手肘底，做出一副搀扶的样子，拉着苏珊直奔那孤零零矗立在码头上的二层小楼而去。 阿强和苏珊下了车，车子里顿时宽敞了许多，温度也显得比方才低了几度。坤哥在副驾驶座位上伸伸腰，艰难的扭过头，笑着对阿ay说道：“美女，和我聊聊徐总吧。” “徐总”坤哥的目光就像带刺的刀子，把阿ay刺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徐总是彼得的生意合作伙伴，平时不常来香港，焦总和他也是朋友”阿ay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焦总，把焦总推了出来。 坤哥犀利的眼神投向了焦总，焦总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是见过这个人，但朋友可说不上。他是银翼的人。” “银翼？”坤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显然并不陌生，猎日基地有不少来自银翼的枪手，那些年轻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等，“是他让你杀掉彼得的吗？” “不是，”焦总连连摇头，“要干掉彼得的不是他，彼得有不少生意伙伴，银翼和他的关系素来好得很，要杀他的人是香港本土的势力，和大陆没什么关系。” 坤哥觉得自己脑袋足足大了一圈多，真是麻烦，银翼集团的人牵扯进来了，不管这帮人是不是刺杀彼得的幕后指使，都不会放过自己一行的，如果他们是要杀掉彼得的人，会追杀自己一行灭口，如果他们真的是彼得的好友，追杀自己一心便是为了复仇。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怎么招惹上这个煞神了。 摸摸口袋里那把铜钥匙，坤哥忽然觉得有些烫手，抢了银翼集团要的东西，就算抛开彼得这层关系，银翼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现在，真的有种骑虎的感觉，不好下来了啊。“徐总有没有告诉你，拿到东西以后该怎么办？”坤哥将目光投向阿ay，热山芋已经捧到手里了，该怎么扔出去，还得好好掂量一下。 “他住在中环的维多利亚酒店，拿到东西之后我会给他送过去的。” “房间号。” “1806房间。”阿ay的回答不假思索。 维多利亚酒店1806号房间，地点是知道了，可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上门去把东西还给人家，再低三下四陪个不是吗？一边想着，坤哥的手不由又放在了沉甸甸的钥匙上，这可是上亿美金的东西啊，就这么交回去吗？再说了，就算还回去，银翼就能放过自己吗？算了吧，已经拿到手了，就一条道走到黑，要不横死街头，要不飞黄腾达，连这点儿闯劲都没有，还混什么江湖。只要逃出香港，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落在银翼手里，银翼本事再大，也不能一手把全世界的天都遮住吧。 阿强和苏珊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码头上，两人像方才离去时一样，苏珊脚下略显蹒跚，阿强伸手扶着苏珊，一步步向奔驰车走来。手续办完，可以登船了。 寂静的码头上忽然响起老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响，一声轻微的爆响，伴着弹头破风而过的短暂呼啸，短得让人几乎难以分辨，呼啸过后，阿强的半个头颅便不见了踪影，一条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像是被忽然抽去筋骨一般，软软瘫倒在码头上。 几秒钟的寂静，却好像过了许久，苏珊惊惧的惨呼响彻码头，阿强的脑浆和着鲜血碎骨染红了苏珊的半边面孔，那血肉模糊的样子，仿佛她也受了重伤一般。无边的恐惧已经榨干了苏珊的体力，她一边叫一边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似乎只要将脑袋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沙子里，看不过眼前的一切，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一般。 苏珊的惊叫变成了哀嚎，码头上还是没有人，那二层办公小楼近在咫尺，却没有人出来看一眼，此刻的苏珊，简直就是摆在码头上的活靶子，射杀阿强的人只要把枪口稍稍一动，再来一枪，就可以同样削掉苏珊的脑袋，但枪手对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显然没有兴趣，第二声枪响，始终没有响起。 “完了，中埋伏了。”焦总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坤哥，我们怎么办？” “别急，”坤哥的心肠果然够硬，刚刚还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阿强死在面前，他的声音还能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枪手看不到我们，我们暂时安全。” “你怎么知道枪手看不到我们？”焦总显然无法相信坤哥的判断，关系到性命，谁的话都不可靠。 “我们要是在他的视线之内，现在恐怕早被打成筛子了。”枪手用一发子弹就要了阿强的脑袋，如果有动手的条件，车里的人确实不太可能生还。 “狙击手在游艇上。”坤哥一边观察一边做着判断。老鹰不由在心中一阵冷笑，这还用观察，码头上几乎一览无余，挡在停车场前面的只有一排堆得高高的集装箱，集装箱后面就是停泊游艇的码头，枪手能打中刚从二层小楼出来的阿强，却打不中停车场里的老款奔驰，狙击位置除了游艇，还会有其他地方吗？ 老鹰一把推开车门，身子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到集装箱下的阴影中，已经落入敌人的圈套，就别再犹豫了，等人家形成合围把奔驰车包围起来，就只有被乱枪射杀的命运了。 老鹰忽然行动大大出乎坤哥意料之外，从酒店出来之后，这个猎日基地的小孩就像一个看客一样，待在一边看着他们表扬，似乎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现在，事关生死了，这小子终于行动了，猎日基地这帮小兔崽子真是滑头，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今天早晨在渣打中心，如果不是狙击手没法儿开火，这小子肯定连个手指头都不会动一下的。 脑子里的抱怨丝毫不影响坤哥的动作，这个胖子以与体型不想称的敏捷窜出车内，扑到集装箱下，拔枪在手，背靠着集装箱，呼哧呼哧喘气。一个敏捷的胖子毕竟也是个胖子，这么短一段冲刺，就已经让他呼哧带喘了。 老鹰自顾自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将镜子放在两个集装箱中间的缝隙处，借着反光观察着停满了游艇的码头。坤哥张了张嘴，讪笑着舒缓紧张的情绪：“小兄弟，准备的很充分嘛，还带着镜子”话说出口，却见老鹰压根儿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仿佛自己是空气一般根本不存在一样，只好悻悻的住了口，乖乖等着指挥。没办法，以自己的本事，根本不知道狙击手藏身何处，当然也不知道手中的枪该往哪儿打了。 镜子里闪过一道微弱的光亮，是瞄准镜的反光，狙击手正在透过瞄准镜对码头仔细观察，别急，要有耐心，码头上游艇有的是，要仔细看看有没有枪手藏在其他游艇之中。 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太窄，无法观察到游艇泊位的全貌，观察到的范围之内没有其他枪手了。 “左手第五艘游艇，枪手在船首位置。”老鹰的声音清澈冷冽，一边把手中的镜子递给坤哥一边通报着观察的结果。 坤哥从老鹰手里接过镜子，学者老鹰的样子把镜子放在缝隙前，看了许久，沮丧的承认，自己什么都没发现。“接下来怎么办？”虽然什么都没发现，但要做出什么都看到了的样子，不能被人小看了。 “你冲出去吸引火力，我紧跟着开火。” “我？”坤哥的火一下子上来了，“为什么是我冲出去吸引火力？看看咱两的体积，我这个块头，适合当诱饵吗？” “你要是有把握一枪干掉狙击手，我就负责吸引火力。”老鹰冷冷看了一眼坤哥，指望这个人一枪命中，别逗了，他恐怕连狙击手在哪儿都没搞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二章 码头交火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坤哥翻了翻白眼，不再说话了，别说自己根本就没看到狙击手的位置，就算看到了，隔着几十米一枪击毙，他也没这个本事。在狙击手的枪口之下，机会只有这一瞬间，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两相权衡之下，这个险，还真得自己去冒。 “看到前面的办公楼了吧？”老鹰指了指前方那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五十米，八秒钟跑得到吗？” 坤哥看着通往小楼的小广场，阿强的尸体躺在地上，鲜血已经像小溪在地面上一样四处流淌，旁边的苏珊如同一摊烂泥抱头痛哭，他们身后，就是小楼的大门，从自己的藏身之处冲过去，最多也就是五十米，八秒钟，非得要了自己的亲命不可。拼吧，大不了一死而已。 “听我的号令，我数到三，你就跑。”坤哥底气不足的样子尽在老鹰眼底，不过坤哥能不能活着跑到目的地，并不是老鹰能考虑的问题，战场就是这样，你能不能活下来，首先取决于自己。 “一，二，三。” 如同奥运赛场上百米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声一般，坤哥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不过这只兔子，肚子大腿短，看起来像是一只怀有身孕的母兔子。 活了三十多年，坤哥头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只生了两条腿，痛恨自己为什么从没动过减肥的念头，五十米的距离，简直像万里长征一样长，本来只是“滴答”即逝的一秒钟，显得比一年还要漫长。坤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蜗牛，在地上缓慢的爬行着，等着狙击步枪的子弹把自己连壳带肉打个粉碎。 一声闷响拖着悠长的尾音在坤哥耳畔响起，我的天啊，作为一个靶子听射手开火，原来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儿。数十米开外的狙击步枪枪声，清楚的就像是在自己耳边响起，高速飞行的弹头破空而来，似乎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一道热浪贴着坤哥的后脑勺飞过，第一发狙击步枪子弹和坤哥的胖脑袋差之毫厘，酷暑的骄阳之下，坤哥清楚的感到从地狱门口吹来的阴森寒风。 第一枪算是躲过去了，接下来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坤哥的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拼命跑，他没有别的选择。 又是一声枪响，不，这次是两声，紧紧连着的两声，妈的，兔崽子的火力越来越猛了，那又能怎样，除了跑，自己还能干什么？肺已经快要炸开，每一次吸入呼出都带来辣的疼痛，两脚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坚持，再坚持一下吧，小楼越来越近了 脚下忽然一滑，心中一沉，完了，踩到了阿强四处流淌的鲜血，沉重的双脚失去了平衡，身体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向前，整个人变成了皮球，翻滚着飞了出去，拍在地上，继续翻滚。这下完了，除了被击毙在狙击步枪之下，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下场了。 翻滚终于停止了，坤哥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断命的那一声枪响，时间缓缓流逝，短短几秒钟就像过了几个世纪，码头上依然一片寂静，预料中的枪声没有响起。缓缓睁开禁闭的双眼四下看看，码头上除了阿强和苏珊，没有别的人影，本来跟在自己身后的老鹰，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去，这是见了鬼了。不过不管是什么鬼，至少自己现在还没有变成鬼，机会稍纵即逝，一旦抓不住，就该成了冤死鬼了。办公楼门已经近在咫尺，坤哥顾不得浑身酸痛，翻滚着球一样的身躯，从门口滚了进去。 这下安全了，靠在墙壁上，坤哥张大了嘴，拼了命的往肺里吸着气，方才一番折腾，差点儿把肺搞炸了。置身楼外的广场，自己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现在钻到办公楼门洞里了，就好像秃子戴上了假发，把自己这只虱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心脏还是像要爆裂一般重重敲击着胸腔，不过既然有了安全的感觉，就可以仔细观察四周了，视线投向对面的游艇泊位，左手第五艘游艇，没错，那个小孩儿说的就是那艘游艇，从门口的位置看过去，比从集装箱之间的缝隙看得清楚多了。 摸出口袋里的小望远镜，透过望远镜看去，游艇白色的船首多了一抹刺眼的红色，一个人影一动不动趴在船头，不对，不是人影，而是尸体，没错，就是那个狙击手，怪不得自己没有丧命，原来狙击手已经被干掉了。脑子一下子清醒下来，对啊，第二次听到的两声枪响，是手枪的连击，现在回忆起来，是l一ck的枪声。在苏珊家别墅门口杀掉那三个保镖之后，老鹰拿走了他们身上的l一ck，这小子还真是有一套，居然真的做到了一枪毙命，自己这条老命能留到现在，还真的谢谢他。不过，话说回来了，那小子现在跑到哪儿去了？ 老鹰伏在游艇船首，握着手中的14，透过狙击镜观察着四周，被自己干掉的狙击手也算是个行家，选择的位置恰到好处，从船首看过去，码头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不仅是位置合适，武器也颇为趁手，这款曾经被美军用于越南战场的自动步枪，因为笨重被广为诟病，最终被16替换。但这款步枪的高精度和远射程始终是其他自动步枪难以企及的，相比自动步枪，14确实笨重，但相比专门的狙击步枪就轻便许多，而其连发形成的压制火力更是狙击步枪难以做到的，因此，一些佣兵组织开始选择14步枪，配备光学瞄具后作为狙击步枪的替代品，对七百米之内的目标实施狙杀。此刻自己手中这支14，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显然是枪手的钟爱之物，现在，枪的主人脑袋开花，躺在一边，他的爱枪，则成了老鹰手中的武器。 码头上安静的有些诡异，透过瞄准镜，这个世界平静的让老鹰有些怀疑，真的只有一个伏兵吗？这也太托大了吧？说实话，选择强攻这个方案，老鹰是冒了风险的。如果游艇上的狙击手不止一个，不仅负责吸引火力的坤哥会被打成筛子，充当进攻角色的自己也难逃一死。好在自己的好运气再次光临，坤哥一露头，狙击手便开始追着他射击，自己随后冲出两枪射杀狙击手，接着飞奔上了游艇，抢占了狙击位置。如果真的还有伏兵，早该向自己开火了。除非伏兵并不在游艇上。 爆豆般的枪声打破了码头的宁静，坤哥像受惊的野马一样从办公楼里冲了出来，倒退着一边后撤一边向办公楼的方向开火，那沉寂了许久的二层小楼，仿佛一头忽然活过来的怪兽，龇牙咧嘴的向坤哥喷吐着火舌，47步枪762毫米的弹头从看不见的角落旋转着飞出来，在码头上空肆虐，坤哥怪叫着扣动手中贝雷塔的扳机，经过消音器的手枪枪声淹没在自动步枪的脆响中，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了。漫天的弹雨中，坤哥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顺势打了个滚，居然躲到了阿强尸体的位置，一把拉过瘫坐在地上的苏珊，将自己胖胖的身体躲在苏珊身后。真难为了这个胖子，居然能把自己缩成这么小一个球，能藏在苏珊这个窈窕淑女背后，看来求生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觑。 苏珊显然不是伏兵的目标，自动步枪的枪声依然继续，但已经稀疏了不少，人肉盾牌果然生效，埋伏在办公楼中的枪手要干掉坤哥，就得从乌龟壳里伸出头来。 果然，一名男子端着47出现在办公楼门口，那枪托抵肩c微微弓腰屈膝的战术动作，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老鹰扣动扳机，14枪声响起，男子应声倒下，战术动作毕竟只是战术动作，不是防弹衣，有效射程七百米的14步枪，配上光学瞄准镜，狙杀一个五十米开外的目标，绝对是轻而易举。 黑漆漆的楼道里人影闪动，又是一声枪响，透过光学瞄准镜，老鹰清楚的看到楼道里一名正转身离开门口准备后撤的枪手颓然倒下，只要在视线范围之内，你出不出门，都是一个活靶子。 两名枪手倒下，办公楼里射出的火力瞬间停息，坤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扯着行尸走肉一般的苏珊，艰难地向游艇挪动。老鹰松了口气，还好，坤哥还不算太笨，知道利用自己的火力掩护撤离火线。 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另一处移动，目光飞快一扫，集装箱后露出了焦总和阿ay两张苍白的脸，焦总有样学样，藏在阿ay身后，让阿ay挡在自己和办公楼之间，居然用女人做人肉盾牌，老鹰在心中轻轻啐了一口，这两个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办公楼二层忽然传来一道反光，老鹰的枪口飞快移动，毫不犹豫的向闪光的方向开火，二楼一扇被打开了一半的窗户后面，一团血雾升腾而起。办公楼里有多少小鬼，自己一点儿底都没有，一支枪压制一群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四个字露头就打。 坤哥拖着一条瘸腿离游艇越来越近，焦总拽着阿ay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的越过码头往船上爬，一行人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老鹰手中这支枪，能不能压制住身后办公楼里的火力。 14步枪有条不紊的开着火，办公楼的窗户一扇扇碎裂，47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面对这并不密集，却无比精准的火力，就算自诩为亡命之徒，也不会白白把自己的脑袋变成礼花弹，去为办公楼的墙壁增添一抹嫣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三章 好久不见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坤哥艰难的爬上游艇，便一头栽到船舷之下，右侧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游艇都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伤得怎么样？”老鹰取下打光了的14弹匣，顺手从身边狙击手尸体上摸了一个新的换上，眼睛透过瞄准镜盯着办公楼，寻找可供射击的目标。坤哥和焦总已经上了船，火力压制可以结束了，弹药有限，接下来的射击，就要讲究些了。 “是跳弹，掉了几两肉，就当是减肥了。”坤哥脱下恤，一把撕成两片，牢牢扎在大腿上，止住汨汨流淌的血。幸亏是跳弹，如果是被47的枪弹直接击中，他这条腿就该彻底废了。不过，虽然只是跳弹，762毫米的弹头也像一把铁犁一样，在他的大腿外侧挖了一条深沟，好在这道沟开在了大腿外侧，要是打在内侧，断了股动脉，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那就安排撤离吧。”坤哥说得轻描淡写，老鹰也回得若无其事，别说是跳弹刮掉几两肉，就算真的被一枪打断了腿，也没有安排急救的可能。别看现在自己好像占了上风，只要从别的方向再来一队人，形势就会急转直下，眼前的局面，逃走才是当务之急。 “扶我去驾驶室，咱们开船走。”坤哥咬着牙对焦总发号施令，苏珊和阿ay两个女人已经战战兢兢抱成一团痛哭流涕，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焦总了。 焦总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木讷的走上前去，扶起了坤哥，坤哥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焦总，问道：“你会开游艇吗？”焦总愣了一下，立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靠。”坤哥忍不住骂了一声，会开游艇的阿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这下好了，游艇倒是有，却开不走。“小兄弟，你会开游艇吗？”坤哥把期盼的目光投向老鹰，不知道这个小不点儿是不是真的是无所不能的万金油。 “不会。”老鹰无奈的甩出两个字，猎日基地虽然实力雄厚，那也没有土豪到可以把开游艇做为学员必修科目的程度。 “我会”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坤哥眼睛一亮，盯住了瑟瑟发抖的阿ay，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这个花瓶一样的女人，居然会开游艇。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喜悦当然不能表现在脸上，坤哥冷冷的呵斥了一声。 阿ay如梦方醒，扶着船舷站起身，抬脚便要往驾驶舱走，却忘了方才还和自己抱在一起的苏珊依然缩在自己脚下，这一起身迈步，恰好一脚踩到了苏珊身上，苏珊本来已经惊惧莫名，忽然挨了一脚，不由惊叫一声。这一嗓子吓了阿ay一跳，再加上脚下不稳，顿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真他妈废物，你们两个一块儿，给我滚到驾驶舱去，再这么毛手毛脚，老子一枪毙了你们。”腿上一阵阵传来的疼痛让坤哥的脾气越来越糟，要不是担心苏珊明明知道钥匙的秘密却不肯透露，要不是得靠阿ay开着游艇逃离香港，他早开枪把这两个女人干掉，那样就不用看着这两个大累赘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了。 游艇成功的启动，顺利的开出码头，劈开水面加速前行。老鹰将14收在怀中，坐在固定在甲板上的遮阳伞下，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加速航行的游艇让海风显得分外刚劲，似乎将骄阳下的潮热一扫而光。怪不得这些大富豪都要重金购置游艇，这感觉确实不是一般的惬意。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自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分得清东南西北，自己也不知道游艇会开往何处，安排撤离路线是坤哥的事儿，不需要自己操心，跟着坤哥的安排走就行了。 感觉游艇并没有开出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处码头。香港本就是个港口城市，大小码头遍布周边，前面的港口与方才的西贡码头颇有不同，西贡码头的泊位上停满了游艇，码头上堆放着集装箱，这个码头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拴缆绳的铁桩，与其说是一段码头，倒不如说是一段无人问津的野河滩。 游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缓缓靠到岸边，焦总从驾驶舱钻出来，走上甲板拿起缆绳，准备停船靠岸。 “到了吗？”这里显然不是目的地，看到焦总跳上岸，手忙脚乱的把缆绳栓到铁桩上，老鹰不由有些疑惑。 “还没有，坤哥要在这儿接个人，我们得停一会儿。”焦总抬起头，讨好的笑了笑，方才在西贡码头，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位小爷的手段，一想到在苏珊家门口自己居然动过逃走的念头，他就后背发凉，幸亏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如果自己真的撒腿跑了，一定会成为这位小爷的枪下鬼的。 原来是中途停靠，这逃命的节骨眼儿上还要临时停下接个人，想来这个人对坤哥而言重要得很了。老鹰不再多问，舒舒服服舒展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享受着暖融融的阳光。 “小兄弟，”焦总那有些谄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眼一看，眼前是焦总那与声音搭配的天衣无缝的谄媚笑容，“这大太阳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到舱里去吧，船舱里舒服得很，有空调，有冷饮，坤哥有些事儿还要和小兄弟商量呢。” 没有了海风，空气中的潮热马上凸显出来，用不了多久，这甲板上就该变成蒸笼了。老鹰站起身，将14斜挎在身后，径直向舱门走去，焦总忙不迭跟上，那亦步亦趋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伺候小主子的奴才。 进了船舱，是一个装潢豪华的小客厅，舱门左手是一排型的沙发，右手则是带着吧台的酒柜，酒柜和沙发摆成一个型，正中是一个通往二层驾驶舱的舷梯。字型在正对舱门的沙发那里生出一个缺口，缺口的位置是一扇小门，看来游艇的卧室便在小门之后了。 小客厅吧台上摆了几个酒杯，里面还有喝剩下的残酒，却看不见人影，空荡荡的，还不等老鹰开口，焦总识趣的主动回答道：“坤哥身上有伤，在卧室休息，苏珊在照顾他。阿ay在上面的驾驶舱开船。坤哥说了，请小兄弟到卧室去，他在那儿等着你。”焦总一边说一边微笑着伸手，对着沙发旁边的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厅并不大，从客厅门口走到卧室门口，也就步，老鹰转动门把手，推开小门，正对小门有一张大床，几乎占据了整个卧室，坤哥躺在床上，面朝内侧舱壁，似乎已经睡着。苏珊坐在床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带惊慌，看到老鹰进来，连忙起身，低着头小声说道：“你坐吧，他刚睡着。” 老鹰点点头，卧室舱门比客厅舱门要矮得多，常人需得弓腰低头才能进入，老鹰身材矮小，一迈步便走了进去。脚刚踏入卧室，便听耳边“咔哒”一声，撞针敲击底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清脆得有些悦耳。不过这悦耳的清脆之后，将是底火点燃无烟火药将弹头冲出枪管后引起的爆响，那响声是来夺命的，绝无悦耳可言，就算是经过了消音器的处理，也不会增添丝毫的优美。 几乎与消音器压制的闷响同时，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窄的船舱内爆响，刺鼻的硝烟冲起漫天的血腥，夹杂着惊呼和惨叫，让这间斗室顷刻间成为人间地狱。 阿ay知道自己今天就是来演苦肉计的，不过按照剧本，这出苦肉计在苏珊别墅客厅就应该结束了。上头交给自己的任务很简单，作为彼得秘书到苏珊家中清理彼得遗物，落入焦总一行手中，吃些苦头，让苏珊相信焦总一行是杀掉彼得的真凶，而阿ay的老板，则是一心保护苏珊安全的好人。然后埋伏在外面的枪手会攻入别墅，格杀焦总等人，苏珊死里逃生，真心实意将彼得手中的秘密交出来。这出戏就圆满结束。但当她走上车道，看到面包车里那四具尸体的时候，便知道剧本要改了。 埋伏的枪手已经被提前干掉，凭自己一己之力很难成功，她当机立断，通知老板行动有变，格杀地点转移至西贡码头，她相信，以自己的随机应变，完全可以把目标引到西贡码头。没想到的事，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根本不用自己开口，目标竟自然而然走进了伏击圈，看来虽然临时改了剧本，进展还是一样的顺利。只是那个一句话促使目标选择西贡码头的孩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伴随着隐隐约约的不安，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 西贡码头发生的事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没想到设下的埋伏，这么容易就被破了，那个小孩果然邪门，一个人居然压住了自己这一方整整十个人。剧情再度偏离剧本，完成任务的重担落到自己一人肩上。 上了游艇便是自己的天下，那个胖子受伤不轻，很容易就被自己取了性命。焦总根本就是个草包，看到自己一刀捅进胖子心脏，马上倒戈听从自己驱使。于是，自己潜伏于卧室门口，让焦总引那孩子进来，自己只需要悄悄对着那小子后脑开上一枪，就万事大吉了。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自己信心十足，这份自信，一直保持到开枪的瞬间。当那孩子一脚踏入卧室，自己举枪对准他后脑，马上要扣下扳机的时候，那个孩子的身子忽然矮了半截，那一瞬间，阿ay的心凉了，完了，失败了。 脑子里的惊慌还没有传递到手指，手指按照计划扣动贝雷塔的扳机，穿过消音器的弹头旋转着从那孩子的头顶飞过，几乎是同时，那孩子的右手一颤，l一ck熟悉的枪声响起，自己握枪的右手少了两根手指，手枪脱手而飞，紧接着，那支l一ck从孩子腋下向后指出，又是一声枪响，焦总的惨呼响彻船舱。 苏珊的惊呼声中，l一ck的枪口稳稳指向自己的额头，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瞬间将自己打醒：“梅姨，好久不见。” 我的天，原来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 报仇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阿ay的右手本来就被坤哥用匕首穿了一个洞，此刻又被一枪削掉两根手指，一只纤纤素手已经状若鸡爪。但那如浆而出的冷汗，与其说是来自于手上的剧痛，倒不如说是来自心中的震惊。“你，你是老鹰的儿子”阿ay的脑子飞快转着，却始终想不起这个孩子的名字，这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自己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呢？ “原来梅姨还认得我，”老鹰冷笑一声，手中的l一ck枪口指了指舱角，“您受累，蹲到那儿去吧。” 阿ay脑子里一片空白，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在想到对策之前，只能乖乖俯首帖耳，听从号令了。抱着受伤的右手，老老实实走到舱角，靠墙蹲下，从卧室舱门看出去，焦总倒在血泊里，正一下一下抽搐着，一股寒意顿时直透后背，这小孩的手好辣，焦总不过是把他叫到卧室，便被取了性命，自己这个准备置他于死地的罪魁祸首，恐怕更没活路了。 苏珊的惊叫已经停了，今天这一天，她不知惊叫了多少次，每一次都声嘶力竭，恨不得把喉咙都喊破，喊到现在，她已经精疲力竭了，算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是一死。 “你从一开始就认得我，是吗？”阿ay渐渐回过神来，紧张到痉挛的大脑也慢慢放松，终于可以正常工作了。自己虽然易了容，但识破别人的伪装本来就是这孩子的强项，说来也是无奈，这本事还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 “是啊，梅姨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是自己生命中遭遇的第一个骗子，为了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这个女人费尽心机，自己怎么可能把她忘了呢？ “可是我却没有认出你来。”阿ay苦笑了一下，自己要是早点儿认出这小子是谁，就不会落入现在这步田地。 “是啊，小孩子的相貌，本来就变得很快，更何况我们已经有将近五年没见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看着已经不再抽搐，正在慢慢僵硬的焦总，阿ay知道自己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求生毕竟是本能，只要还活着，就抱着那么一线希望，哪怕那条线如游丝一般，随时可能被微风吹断。 “我会杀了你。” 五个字扑灭了阿ay的幻想，难道就这么死在这儿吗？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这小子手段再狠辣，毕竟是个孩子，自己一个老江湖，对一个小毛孩子，当年能把他骗于股掌之间，如今应该也不难。 “那你就开枪吧。”第一步，横下心赌一把，看看这小子是不是铁了心要杀了自己，按理说，若是真的一心取自己性命，方才那一枪之后，自己的下场就应该和焦总一样，既然区别对待，不外乎两种原因，一是暂时有求于己，二是要对自己另加折磨，只要不是因为后者，自己就有翻身的机会。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一枪解决了你，岂不是辜负了往日的情谊？” 完了，阿ay心一沉，这架势，一场折磨是少不了了。“当年的事我只是奉命而已，不过你既然做了，就不怕你追到我头上，你也不用和我废话，要杀就杀，痛痛快快动手吧。”这句话埋着玄机，得告诉这孩子，我们之间是有仇，不过我背后还有更大的主子，要说恨，你对他们的恨应该比对我的这一份大上不止百倍，不过这些人到底是谁，你就得问问我了。 “想痛痛快快死也行，只要乖乖合作，我保证你死得一点儿痛苦都没有。” 有门儿，自己这番话算是初见成效，既然提到合作，那就算是有求于己，斗勇不行，和你这个小毛孩子玩心眼儿，老娘绝不会落了下风。“怎么合作？” “你的老板是谁？” “你问的是哪一次？是抓你的那次，还是这一次？” “这一次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关心，我问的是我们以前的恩怨。”老鹰冷冷看着曾经的梅姨，心中翻涌着难以压抑的恨意，之前的恩怨在这个女人口中，就是“抓你的那次”这么简单的五个字，难道只是抓了自己吗？自己的妈妈死在谁的手上，贺爷爷又死在谁的手上，如果只是把自己抓了送到猎日基地这么简单，自己怎么可能对他们恨之入骨？ “其实之前和现在都一样，我只听徐老板安排，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当年基地里那个贺叔叔，他就是徐老板吗？” “是的。” “他知道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阿ay不由一愣，似乎没明白老鹰的意思，“你说什么？” “或者我应该问，他们需要多久才能赶到这儿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阿ay的心一阵狂跳，这个小孩子不简单，自己可能小看他了。 “既然这次和上次的老板是同一个人，你又何必特意问我要知道哪次的幕后老板呢？”老鹰冷冷一笑，“你是在拖延时间吧？” “我”阿ay一时语塞，慌乱的找着理由，“你想多了，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哪儿？” “既然有时间杀掉坤哥，难道还能没有时间报信吗？这个停船的地方，就是你们约定的接头地点吧。” “既然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阿ay漂亮的大眼睛无辜的闪烁着，活脱脱就是一个被莫名冤屈了的妙龄少女，如果不是对面的老鹰年龄太小，接下来的动作一定是撒娇发嗲，这一套，她用过不知道多少次，可惜呀，对着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用不上。“你要觉得不安全，咱们就走呗。” “走是要走的，不过不是咱们，带着你，走到哪儿都不安全。” 老鹰语气里的阴冷让阿ay打了一个冷战，这句话的潜台词她听得懂，“你可真会说笑话，你手里有枪，我手上还有伤，对你能有什么威胁？”阿ay努力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和善，“再说了，我还得帮着你找我的老板呢。” “不用了，”老鹰终于笑了，“我相信，你的老板会想方设法来找我的。” “是吗？”阿ay感觉自己全身僵硬得像被混凝土浇筑了一般，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我不知道你这份自信从何而来，据我了解，我的老板素来谨慎，难道你觉得你杀掉我，他就会红着眼追着你为我报仇吗？不会的。” “我当然不觉得他会为了替你报仇追着我不放，不过，一旦他知道那把钥匙在我身上，还会放过我吗？” 看着老鹰嘴角那丝冷淡的戏谑，阿ay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有道是瓦罐不离进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踏上这条路，就等于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本以为自己早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心理准备，死期将至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还不像死，这大好的花花世界，自己还没看够。 “孩子，凡事都应该有个双保险，留我在你身边，一定会有用的。”别的招都不管用了，只剩最后一手，哀求吧，但愿这个孩子心一软，给自己一条生路。 “梅姨啊梅姨，你太危险了，我没把握控制你，对不起了。”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那你别带着我，只要留我一条命，我保证今后凡是与你有关的行动，我绝不参与。”这句话是真心话，如果自己真的能保住命，今后一定从一线退下来，再也不干打打杀杀的事儿了。“就当是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求你了。” “可是梅姨，谁给过我妈妈机会？谁又给过贺爷爷机会？” l一ck枪口微微上扬，清脆的枪声在游艇内响起。这次，苏珊终于没有惊叫，这短短几个小时，她已经眼睁睁看着四个人死在面前，终于麻木了。 “贺大队在香港的行动，几乎调动了军方c国安在香港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便查出彼得在银翼集团的真实身份，但随后便没了进展，只知道各方力量正在向香港云集，为何云集却毫无头绪。 “香港本是弹丸之地，巴掌大的地方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不速之客，香港皇家警察的神经顿时绷了起来，渣打中心路口那一场枪战，虽说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但香港警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因为一场突发的枪战就乱了阵脚，因此，当天上午，香港警察虽说比往常忙碌许多，但也有条不紊。可到了下午，气氛就紧张起来，大街上随处可见带着黑贝雷帽的机动部队警员和闪着警灯的冲锋车，各区警署全都发动起来，整个香港似乎被一种临战的压力笼罩着。 “这些年来，咱们军方和安全部门在香港部署的力量，一有事关香港安全的情报，总是第一时间通报香港警方，因此，香港警方对咱们的人颇为友善。所以，这次贺大队他们在香港的秘密调查，并没有刻意瞒着香港警方。 “枪战发生第三天，也就是我们查清彼得和银翼关系的那天，香港警察坐不住了，一个警务处副处长约见了安全部在香港的一名情工关系，那人的掩护身份是一个地产商人，而他的安全背景也是半公开的，这样的半公开的情工关系在香港并不少见，这些人的工作并不是秘密搜集情报，而是充当国内各个部门与香港政府之间的联络人。这位警务处副处长主动与安全部门联系，只有一个目的，希望贺大队长一行的香港之行，与那几天的风起云涌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乱局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肖长远说的好听，什么警务处副处长主动联系云云，说白了就是施加压力，人家在威胁大陆在香港的各方力量，别轻举妄动，这是我们的地盘。这里面的意思，方舒和周小唐听不出来，高国庆能隐隐约约听出个端倪，在作战部队带兵的刘鹏却听得清清楚楚，香港本来是中国的领土，被英国人占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人就以为自己不是中国人了，中人去执行任务要偷偷摸摸，还没怎么动作呢，就有人要夹枪带棒的要挟，刘鹏越听越来气，本来抱定主意做个听众，现在却忍不住插了嘴。 “肖处长，香港警方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说白了不就是一起街头枪击案件吗？性质是恶劣了点，可再恶劣也只是个恶性刑事案件罢了，至于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吗？派个警务处副处长出面，不就是给咱们施加压力吗？” 刘鹏这一说，高国庆也嗅出了其中的意味，身为军人，骨子里自然有军人的铁血，在本属于自己的领土上被人裸的施加压力，这种感觉确实很难忍受。 肖长远看了一眼刘鹏，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是心存戒备的，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军区上上下下，除了刘建设c高战天这几个不管天高地厚的家伙，谁还敢背着中将向飞出手帮他这个总参来的上校。只要向飞发现自己这个小小的团级处长并非总参公派前来，恐怕会当即找个由头把自己关了禁闭。因此，此刻的自己，虽说身处军营之中，却与身在敌后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个刘鹏就是向飞派出的尖兵。 如果自己来做这个尖兵，最佳的方式便是坐在一边静观其变，确保一切尽在掌控，等着上级的命令，而这位身着特种大队作战服的上校军官，似乎也是抱定做个看客，进门之后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此刻，刚听自己说到贺大队在香港的际遇，便忍不住开了口，看起来这个人倒有些军人的热血。 想到这儿，肖长远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刘鹏，心中自然还存着戒备，可伴着戒备的，是自然而然生出的一丝好感。 “刘政委说的确实是实情，警务处副处长出面，的确是给我们施压，不过这次施压，却并不是针对贺大队他们一家，这几天香港警务处上上下下忙得四脚朝天，分别约谈了香港的各方势力，那些黑道上的各堂口的话事人首当其冲，由记的总警司亲自约谈，各国派驻香港的情报人员也在约谈之列，由警务处长助理出面，像我们这样，受到副处长接见的，倒是独一份，也算是香港警务处对大陆军方青眼有加了。” 对于肖长远的解释，刘鹏并不满意，就算出面接待的是警务处处长又能怎样？终究是用手中的强权施压，威胁对手不得轻举妄动，若是在自己领土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收复领土历来是军人的天职，香港c澳门c台湾，明明是中国领土，却在他人掌控之下，这是中人心头难以磨灭的疼痛。看刘鹏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解释并不满意，，但肖长远自己，何尝又不是心怀愤懑，到香港执行任务，居然像是到敌国一般偷偷摸摸，但国情如此，纵有不满又能怎样？肖长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警务处副处长倒是开诚布公，一口气将这几天香港的紧迫局势和盘托出，原来彼得被杀当天下午，西贡码头发生激烈枪战，警察接到路人报警，赶到现场后发现五具尸体，全都死于枪伤，现场遗留大量47的弹壳，简直就像是打了一场仗。除此之外，还发现一艘游艇下落不明。丢失的游艇在离西贡不远的一处废弃码头被发现，游艇上有两具男尸，其中一名死者是彼得的好友，著名珠宝商人焦成。 “如果说只有一宗枪击，香港警方应对起来绝对是游刃有余，可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便有了第二场枪击，形势就不容乐观了。香港警方在案发当天下午忽然加强戒备，原因便在于此。 “香港警方当日下午启动的是一级戒备，全香港的警察都取消了休假，各个部门加速运转，能用的警力全都扑到了街面上。这样的手段一上，照理说完全可以控制局势，谁知道，事情还是一步步恶化，恶化的速度就像山体滑坡，轰然而来却又猝不及防。 “发现失踪游艇之后，警方接二连三接到市民报警，报警内容都是发生枪战，枪战地点各不相同，有的在郊外，有的在闹市，按理说那么多警察上了街，街头各处应该都在控制之下了，可是那层出不穷的枪战，就像是在和警察玩捉迷藏，有时候警察前脚刚走，后脚便案发，等警察赶到现场，却又空无一人，最多只能发现血迹和弹壳，连一个死伤者都不见。 “香港警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高手，这些人能在警方似乎密不透风的大网间隙见缝插针的作案，既胆大妄为又身手卓绝，这绝不是香港本地帮派的手段，有外来势力进了香港，而且还不止一股。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不善的来者如此诡诈，诡诈到以香港警方数万之众，倾尽全力，不仅查不清这些人的身份，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号称亚洲最强的香港警队，此刻只能一边被牵着鼻子东奔西走，一边左支右绌的应对媒体，千方百计遮盖紧张的局势，香港这样的弹丸之地，人口密度如此之大，一旦人心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几天以来，进入香港的势力越来越多，香港政府高官本已如坐针毡，这一来更是如惊弓之鸟，警队高层这才频频出动，想要凭借向各方势力施压保香港平安。虽然警方断定香港本地帮派并非此事元凶，面谈却没少了本地各大堂口，不过和本地堂口的面谈与各国情报势力不同，香港警方对各国情报势力施压，是迫使各国情报势力不要介入此次纷争，而向本地帮派施压，则是要他们放亮招子，一有风吹草动，定要通报警方，如有隐瞒，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若是有人斗胆与外人勾连，无论涉及哪个堂口，香港警方必定悍然出手，一举荡平。 “那警务处副处长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无非是一个意思，对大陆来的人，香港警方从来无意冒犯，只是事情太过棘手，不得已才出此约谈下策的。” 一席话说完，刘鹏脸上紧绷的不满终于放松下来，想想也是，如果是自己辖区之内枪战频发，却连个现场都摸不到，换了自己坐在香港警务处处长的位子上，只怕早就焦头烂额了。 “看来还真是热闹啊，”高国庆听得入神，忍不住开口说道，“居然能在香港警察的天罗地网中打了一场又一场，还不露行迹，看来这银翼集团和猎日基地，都不是平庸之辈啊。”听了方才肖长远的介绍，高国庆自然认定银翼集团要和猎日基地火拼了，不过火拼之地选择在了香港，却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过这银翼集团也真够猴急的，刚一出事儿就打起来了，连个地方都不换，就在香港开打。他们也不嫌麻烦，要拿猎日基地报仇，什么时候不行，非得在香港和警察玩捉迷藏，他们还真是有个性。” 肖长远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刘鹏，问道：“刘政委，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肖长远忽然向自己发问，刘鹏有些意外，方才那番开口之后，他已经暗生悔意，觉得自己多嘴了，本来拿定主意不再说话，只当听众，却被肖长远问到头上，想不说话都不行，“我觉得有些蹊跷。” “刘政委详细说说，蹊跷在哪儿？” “其实蹊跷之处，方才高主任已经一语中的，银翼集团和猎日基地，大本营都不在香港，却选择在香港决战，这说不通。” “所以我才说他们猴急嘛。”听到自己的见解得到刘鹏的肯定，高国庆心情大好，忍不住补了一句。 “听方才肖处长所讲，银翼集团和猎日基地绝非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混混，其中之中不乏手段高绝的专业人士，大凡粗通敌后作战战略，便知道刀兵一起，乱象纵生，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作战行动，都要情报先行，在别人的地盘上仓猝开打，绝非行家所为。这里面定有隐情。” 肖长远眼中暗含赞许，这个特种大队政委，看来还真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政工干部，“那刘政委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隐情呢？” 刘鹏本来就喜欢特种作战，一听要对一场曾经真实发生的特种作战战例进行分析，顿时来了精神，“我觉得香港发生的事儿，不像是两支专业队伍火拼，倒像是一场猫鼠游戏。” “猫鼠游戏？怎么讲？” “猫要抓老鼠，老鼠东躲西藏，猫只能追着抓，根本没有挑选时机和地点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排雷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作为武警支队支队长，每天要处理的行政事务不计其数，这个级别的军官，早已把办公桌后c会议桌边c主席台上当成了主要活动场所，训练场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陌生了。但朱长龙却不是这样。那些大大小小的会议，他总是安排政委或者副支队长顶替，实在推不掉的才无可奈何的亲自出马，对他来说，坐在会议桌边听各级领导的官样文章，简直就是受刑，遭罪。只有在训练场上，和战士们在一起，他才觉得神清气爽。 这位异类支队长，不止一次大放厥词，说现在的会，十次有九次是浪费时间，不信你看看我的记录本，每次都是“领导高度重视，精心组织，认真落实”等等等等，毫无意义。按照他的说法，现在部队里最幸福的，是连级干部，因为只有连级干部才能亲自带着兵在训练场上嗷嗷叫，他这个支队长，别看扛着两杠三星的军衔，要是在训练场上待上一天，就得有小山那么高的报告等着签，大山那么高的文件等着学。 正是因为支队长酷爱扎根训练场，朱长龙手下这支武警支队，训练成绩在省总队独占鳌头，而且这鳌头一占就是五年。不过相比军事成绩，政工排名便难看得很，现在的军队干什么都讲个安全，训练场上一个不留神，就是事故，那是训练，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做游戏，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天天都得有挂彩的，这政工成绩，自然是飞速滑坡了。好在总队长对朱长龙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了解得很，否则以他那个被政工成绩拉后腿的综合排名，这个支队长早该被免掉了。 所以，当朱长龙带着那十一名在军区特种大队受过爆破训练的战士悄悄向小山包顶端前进时，站在山下的肖长远根本看不出前面带队的那个家伙，已经年过不惑，这老东西的战术动作，和后面那一个个生龙活虎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比那些小伙子还要标准。 看着十二道身影跃上乌黑的山包和湛蓝的天空之间那道分割线，和身下漆黑的山包融为一体之后，康剑成羡慕的叹了口气，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在心中暗下决心，等过了今天，自己也要把体育锻炼捡起来，恢复到当年老山前线的状态是不可能了，至少得把自己腰间慢慢长起来的赘肉除掉把。 一上山梁，朱长龙便看到了陈永胜那张被硝烟熏得漆黑的脸，“首长，您亲自带队上来了。”这个山东大汉素来拙嘴笨舌，和领导打招呼都显得那么笨拙，电台里早已通报过，朱长龙带着拆弹人员前去增援，要求前出部队退守山梁，早已通报清楚的事儿，被陈永胜用来打招呼，明显是没话找话。 朱长龙知道自己手下这名干将此刻正背负着沉重的负担，第一次上山被人一枪打了下来，憋足了劲儿要打个翻身仗，又被人一个雷炸得止步不前，接二连三的打败仗，要是还能坦然得和领导照面，那反而奇怪了。“说说情况。”对这种情况，最快让属下脱离窘境的方法，就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从咱们攻占的土梁到山包顶端，要经过下面的山沟，咱们触发的诡雷，就设在那条山沟里。”一旦开始介绍战局，陈永胜马上变得口齿伶俐起，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三十度斜坡下面的山沟。朱长龙顺着陈永胜的手指往下看去，山坡下那条小土沟里面种着一株株杨树，挺拔的白杨之间，横七竖八长着枝杈横生的灌木和东一蔟西一簇的杂草。 “具体位置？” 陈永胜指了指小山沟左手边，说道：“山沟中间位置林子比较密，我担心有埋伏，就安排人走左手边林子稀疏的位置，结果在那儿触雷了。” 朱长龙仔细观察着地形，陈永胜的选择中规中矩，没有问题，只不过敌人技高一筹，算定了他的前进方向设置了诡雷。“打个照明弹看看。” “照明弹。”陈永胜一转脸，干净利落的下了指令。话音刚落，砰得一声闷响，装填着镁粉的伞式照明弹被信号枪打上半空，随着高度升高，时间引信点火，镁粉在空中剧烈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 照明弹的降落伞在空气阻力作用下张开，亮度达到45万烛光的照明弹从半空徐徐降落，在接下来的30秒钟之内，方圆千米都将亮如白昼。 朱长龙仔细看着山坡下那一小段长满了树木的山沟，林子确实有些密，照明弹的光亮虽强，却无法穿透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冠，山沟中树木稀疏的部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空无一人的地面，林木茂密之处，只能看到一团团乌黑的阴影。陈永胜的选择是对的，密林之中太容易藏人了，换了自己也得选林木稀疏的位置。 三十秒转瞬即逝，照明弹的光芒暗淡下去，逐渐和夜空变成了一样的颜色，是行动的时候了。“你们就钉在这儿，给我守住了，眼睛放亮点儿，重点放着林子茂密的地方。” “没问题。”陈永胜干脆的应了一声，看来支队长要亲自带人排雷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对设置诡雷一窍不通呢？既然不会，就老老实实打掩护，“您从哪个方向走？” “还是你选的那个方向。” 陈永胜一愣，自己选了左手林木稀疏的位置，结果触发了诡雷，事实已经证明自己选错了，怎么支队长还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那个方向有伏兵的可能性最小，排雷和被伏击，你觉得哪个损伤小？” 诡雷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发挥杀伤作用，如果经过诡雷设置训练，再加了小心，它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迟滞前进速度而已。 “出发。”朱长龙一声令下，十二道身影拉出一条散兵线，无声的扑向刚刚发生过爆炸的位置。 时间的流逝忽然变得无比缓慢，走在这无遮无挡的山坡上，头上是白玉盘一样的月亮，晴朗的秋夜使得月亮比往常低了许多，就像随时要从空中飞下来一般，月光洒在山坡上，让山坡山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移动的活靶子。如果敌人安排了伏兵，一轮火力齐射，山坡上只怕就剩不下几个活人了。不过如果敌人敢开火，迎接他们的将是来自山梁的火力覆盖，只要他们暴露了位置，居高临下的无差别攻击完全可以将枪声响起的地方夷为平地。 这一段山坡怎么这么长，朱长龙屏住呼吸，全力冲刺，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身边战士的脚步声，没有人大口喘气，没有叮叮当当的武器磕碰，这些战士都是支队的精英，又在体能巅峰的年纪，他们的军事素养，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实战，但面对枪林弹雨，作战经验往往比单纯的军事技术更重要，可这些小伙子，缺的恰恰是这一点。 老天保佑，希望自己没有把这些孩子带上不归路，如果伏兵真的开火，就先冲着我这把老骨头来吧。。 队伍成功的冲到林地边缘，朱长龙借着奔跑的冲力跃起，落地，隐没到草丛之中，天地之间忽然安静的像是凝固为了一样，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胸腔里的心脏狂敲地面发出的嗵嗵声，安静只是一瞬间，随着接二连三的扑通，十一名战士已经就位，最危险的一段路，终于闯过来了。 这里的树木稀疏，野草却足够茂盛，趴在草丛中，已经有些发黄的野草可以没过头顶。这样的草丛，固然有助于自己一行潜伏，也有利于敌人铺设诡雷。朱长龙打起精神四下扫视，前方不远处一株小树的树枝折出一个个奇怪的角度，地上的杂草还带着刚刚被火焰洗礼之后的枯黑，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硝烟味儿，看来那里就是诡雷炸响的位置。 “进入雷区，大家小心。”朱长龙压低声音，喝了一句，随机敏捷得一跃而起，弓腰屈膝，缓缓向前摸索着前行。十一名战士纷纷起身，两人跟在朱长龙身后前行搜索，余下九人分成三个小组，三人一组，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 诡雷设置手法灵活多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原理确实相通的。就手雷设置诡雷而言，就是要用各种力学手段，使手雷的保险栓和手雷之间保持一种不稳定的连接，一旦这种不稳定平衡被外力破坏，保险栓飞脱，手雷爆炸，所谓诡雷，不外如是。在林间临时设置诡雷，多用绊发引爆，用渔线这样韧性较高的线材捆绑手雷拉环，设置一条高于地面的绊索，一旦猎物触动渔线，张力将拉环拉开，手雷便可引爆。 这样的诡雷，排除难度不大，难在发现。密林之中，到处是高于地面的树枝树杈，随便挑个地方就能拉出一条绊索，一个不留神就会踏入陷阱。要彻底排除，需要极为仔细的观察，虽说朱长龙一行，摆出了三人一组的阵型，每人负责前方九十度范围，也只是保证搜索更为彻底，对前行速度，并无太大帮助。不过排雷这样的事儿，本来就记不得，再说了，敌人是孤军被困，我军是重兵围困，时间这样的因素，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把口袋扎好，拖得时间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 登山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朱长龙走在了队伍的中间，排除诡雷要的是眼明手快，自己毕竟已经年过不惑，就算在训练场上摔打出的钢筋铁骨依然硬朗，可眼神终究不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雷区作业，生死一线，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缓慢，朱长龙小心的观察着四周，当初参加特种大队的集训，最后的考核就是在林地排除诡雷，不过那时是白天，太阳大大咧咧挂在空中，只要小心留意，一定能发现那一根根拉紧的渔线，而且当初连在渔线另一端的，不过是一个个不会响的手雷模型。今天可不一样了，头上虽然有月亮，可月光穿过树叶洒进来，最多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斑点，更多的则是一团团浓浓的漆黑。而且挂在渔线另一端的，可是标标准准的真家伙，一旦踩上了，就是火光冲天破片横飞，那是要取人性命的。 前方尖兵忽然止步，做出了停止前进的手语，十二人的队伍齐刷刷停下脚步，蹲身隐没于草丛之中。 “报告01，发现绊索。” “原地待命，我马上过去。”朱长龙回应着无线电中的汇报，左手握着八一杠的护木，快步走到队伍前方。特种大队的爆破课程里讲过，通过查看诡雷设置手法，可以对对手的战术水平做出判断，不过不知道凭着自己在特种大队学来的那点儿皮毛，能不能看出敌人的手法是不是高明。 “支队长，您看。”尖兵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亮，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前端，是支队长对自己的信任，自己终于没有辜负这份信任，成功的发现了第一枚诡雷。 朱长龙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尖兵手指着的方向，杂乱的草丛中，一根细细的线高出地面不足十公分，线的一头拴在一根较粗的树杈底部，另一头没入夜色下的草丛中。要发现这条几乎隐没在草丛中的细线，真的得靠一双好眼睛。 朱长龙轻轻拨开草丛，草丛里有一截枯死的树干，一枚乌黑的手雷被绑在树干上，就像树干上忽然生出一个丑陋的毒瘤，那条渔线巧妙的套在拉环里，轻轻一拉就能把拉环扯掉引爆手雷。 “支队长，像是美军的手雷。”武警部队战士没有识别各国武器的要求，对于绑在树上这枚手雷，能分辨出国别已经不易，要认清型号根本不可能。 “不错，是262手雷。”朱长龙在军校深造过，对美国这样的军事强国装备的主要武器了如指掌，集安地界上出了这样的杀伤性武器，形势不容乐观啊。 仔细观察着诡雷设置的方式，渔线缠绕在拉环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朱长龙叹了口气，看来，以自己这临时培训班结业的水平，是分析不出什么了。“拆吧，小心着点儿。” 发现诡雷的尖兵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特种大队训练场上培训，拆的都是教练弹，现在可不一样，拆除实弹，而且是外军手雷，这种机会，在和平时期绝对算得上绝无仅有。朱长龙话音刚落，战士便拔出军刀，凝神研究渔线的走线方式，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其他小组继续前进搜索，千万注意脚下。”这枚诡雷的绊发索几乎贴着地面，稍不留神就会被踩中。 尖兵所在的小组留在原地排雷，其他人拉开散兵线继续前行，发现了第一枚诡雷并没有让队伍的前行速度加快，相反，贴地设置的诡雷让队伍提高了警惕，更为仔细的观察让前行速度更加缓慢。 山沟并不宽，即使前行的速度足够缓慢，穿过稀疏的树林也用不了太久，只不过那种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紧张，让时间显得格外长罢了。终于，林地边缘出现在眼前，走出林地，前面便是向上的山坡。看来敌人在林子里只设置了三枚诡雷，两枚被触发引爆，一枚被排除。第一仗就算结束了，接下来该向小山包进发了。 山包顶端和树林边缘之间，只隔着一道山坡。和方才从土梁上下来那道下行山坡相比，这道向上的山坡坡度更陡，距离更长，看起来也更为空旷。看着空荡荡的土坡，朱长龙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在土梁上观察时，自己光注意发生过爆炸的山沟了，现在从山沟仰视，这条无遮无拦的山坡，其危险性恐怕不亚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 方才从土梁往下，在那条短短的小坡上，自己就有一种当活靶子的感觉。此刻，如果上了这道山坡，不仅还是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醒目，还得一边提心吊胆放着被人打成筛子，一边艰难的爬坡，说到底还是一个个活动的靶子，移动的速度还比方才慢了许多，看来排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困难还多得是呢。 “集结一下，藏在树林里。”朱长龙轻声下了命令，打仗讲究的是个地形，这样的地形易守难攻，作为进攻方，要拿下眼前的山包，可得好好准备，这道大坡，是登上山顶之前的最后一段路程，接下来的登顶，必定是一场恶战。 战士们纷纷匍匐在地，将身体隐没在树下的草丛中。 “永胜，留一个班在原地，其他人向我靠拢。”朱长龙拿起电台压低声音下了命令，土梁上留一个班后备，万一山沟里还有残留的敌人，好有个照应。 “明白。”一声回应后，无线电再次安静下来，朱长龙回头看了看背后的短坡，月光下一个个矫健的身影飞扑而来，如同一颗颗水银在银盘上滚动。 树丛中传来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朱长龙皱了皱眉，寂静的夜空下，这样的声音与惊雷炸响无异，不过数十名战士冲入树丛，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朱支，我们到位了。”陈永胜从黑暗中钻出来，在朱长龙身边蹲下。 “让你的人拉开距离，别扎堆。”扫雷部队清出来的区域并不宽阔，要是几十号人挤在一起，敌人扔一颗手雷过来，就得成片的死伤了。 “放心，弟兄们都散开了。”陈永胜信心十足，这样的标准战术要求，对他而言是轻车熟路。“咱们怎么打？”连番受挫让他憋了一肚子火，早就按捺不住了。 “要上这道坡，除了强攻，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陈永胜看了一眼面前的山坡，心中一凉，这地形，仰着头往上攻，上面只要有一支枪，伤亡就小不了。可除了强攻，根本没有第二个方案。“朱支，这地形，要强攻就是拿命拼啊。” 朱长龙咬了咬牙，脸颊上的肌肉随着上下颚的咬合一阵阵凸起。虽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自己只要一声令下，数十人一定会冒着枪林弹雨往上冲，自己占着人数优势，冲锋一旦开始，山上的敌人只要没有机枪，一定挡不住，但一轮冲锋下来，伤亡肯定不少，这些战士，各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人生才刚刚开始，中枪意味着非死即残，就算穿上了军装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但要让自己这个指挥官下令带着这些花样年华的年轻人慷慨赴死，他是狠不下心来的。 “要不我先往上走走看？”陈永胜看了看山包，月光下的小山包安安静静，看不出丝毫异样，敌人根本没有在那儿埋伏，自己这么多人就不用在山坡下裹足不前了。如果确实有人在上面等着，只要他向自己开火，就暴露了位置，近百人的火力瞬间倾泻，绝对让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朱长龙瞪了陈永胜一眼，“你是觉得自己能刀枪不入，还是说你的命就不是命？”陈永胜不愿意用手下士兵的生命去冒险，他朱长龙也不愿意用陈永胜的性命去赌。 “组织火力掩护，一边掩护一边往上冲。” “明白。” 一个班的战士迅速就位，十个战士，两挺班用机枪，八支自动步枪，直直指着山头，咔嚓咔嚓的金属铿锵之后，十支杀人利器子弹上膛，随时准备收割生命。 “掩护火力就位。”最后一声子弹上膛的声响过后，陈永胜眼睛闪着亮光，凑到了朱长龙身边，“朱支，既然已经安排了火力掩护，是不是我就可以上了？” “上吧。”军队里军事素养最高的军官是连排级干部，这是不争的事实，身为基层军官，身先士卒也是应有之意，于情于理，安排陈永胜上都是最佳选择。 “是。”陈永胜应了一声，刚要一跃而起，朱长龙一把将他按住，道：“别急，再带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往上冲。”山上的敌人人数不会很多，从两个方向同时往上冲，成功的几率更大。 “三班长。”陈永胜一扭头，向黑暗中喊了一嗓子。 “到。”一条迷彩的身影从树丛中一跃而出。 “准备和我一块儿从，我走中间，你走左线。” 朱长龙看了一眼山坡，山坡左线有几处浅浅的树坑，一旦进攻受挫，还可以临时当个掩体，这个陈永胜，还是把难啃的骨头留给了自己。 “目标，山头，无差别火力覆盖，”朱长龙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狠狠下了命令，“射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围尸打援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十支自动武器同时向山坡顶端喷出夺命的火舌，同为八一式枪族的八一杠自动步枪和八一式班用轻机枪，争先恐后将762毫米弹丸倾泻到远处的山包上。夜色中，耀眼的枪口焰夹杂着是不是划过夜空的曳光弹，交织出一片死亡的光影。 朱长龙的眼眶紧紧贴着望远镜边缘，山包被望远镜镜头一下子拉到眼前，低矮的植被在金属弹丸刮起风暴的无情扫荡之下四处飘零，整个山头瞬间被弹头掀起的烟尘笼罩。 “上。”随着朱长龙一声令下，陈永胜和三班长如同听到发令枪声的百米冲刺运动员，纵身向山坡上狂奔而去，八一杠步枪稳稳握在手中，垂在身侧，随时准备上肩射击。 朱长龙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望远镜已经从眼前放了下来，眼睛一会儿盯着陈永胜，一会儿转向三班长，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同样的一句话“千万不要出事儿，千万不要出事儿”。 刚刚把视线转向三班长，便见到三班长忽然打了一个趔趄，像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上身却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向前，真个人腾空而起，随即重重落在地上。朱长龙心头一紧，连忙将目光转向陈永胜，却见陈永胜已经一头栽倒，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朱长龙感觉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锤，下达命令的声音嘶哑得判若两人，枪声戛然而止，阵地上只剩下一声声惨呼，惨呼的方向在左线，是三班长。 “三班长，通报情况。” “报告支队长，我中枪了，我中枪了” 听着三班长痛苦中带着惊恐的声音，朱长龙的心一下子被揪到了嗓子眼儿。“陈永胜，陈永胜，通报你的情况。” 电台里没有声音，陈永胜没有回应朱长龙的呼叫，朱长龙感到了彻头彻尾的寒意，二中队中队长陈永胜，此刻正孤零零躺在山坡上，没有惨叫，也没有回话，只怕凶多吉少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还不知道敌人的位置，任何贸然的行动，无异于把战士们推到敌人枪口之下。朱长龙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下来，“三班长，你的伤势怎么样？” “我，我也不知道，在流血，止不住”电台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那种一枪打到身上只有个黄豆大小的小孔，中枪者还能活蹦乱跳的坚持作战的情况，只可能出现在影视剧里。实际战争中，高速飞行的弹头进入人体，会瞬间失稳，弹头周边的肌肉血管脏器等组织，在弹头的速度作用下向周边运动，形成比弹丸直径大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创道，这就是弹道学中缩成的瞬时空腔，如果射击距离较远，弹头进入人体后动能和稳定性相对减弱，还会发生翻滚使得空腔进一步扩大。而随着弹头进入人体的高压气体，遇到骨骼等坚硬组织，会从弹头射入孔反弹而出，使得射入孔出现十字形或者星芒形的炸裂，如此形成的二次伤害，会使得射入孔扩大二十到三十倍。 这种创伤带来的痛苦，足以摧毁人的战斗意志，初上战场的新兵，看到自己身上炸开的血肉模糊的大洞，自然会恐惧莫名，而这种恐惧，会加剧心跳速度，使得血液以更快的速度流失，因此，有很多并非要害部位中枪的新兵，最终未能生存，多是死于紧张过度造成的失血。 “三班长，你的中枪部位。” “腿，我的左大腿中枪了。” 大腿，朱长龙的喉咙一阵干涩，大腿中枪，要是伤到股动脉，神仙也难救了，必须要把伤员抢下来。“三班长，不要紧张，记住训练是我们讲过的，中枪不可怕，别把自己吓死。” 朱长龙的话确实管用，三班长的惨呼声停了。 “敌人在什么位置？”朱长龙一边问一边端起望远镜，刚才枪声震天，他根本没有听到敌人的枪响，陈永胜和三班长便倒下了。 电台里一阵沉默，显然，方才的事儿发生的太突然，竟然没有人发现敌人的位置。 一阵难以抑制的烦乱将朱长龙淹没，怎么办，作为一名战场指挥官，手下兄弟的性命就握在你的手上，你一个决策错误，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松了性命。战场上的杀伐决断，表面上痛快淋漓，背后的压力，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体会呢？ 不要急，不要急，好好分析一下，刚才的那一轮火力覆盖，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水平，那样的持续火力，能把小山头削掉一层皮，那山头上不可能有人，就算有人藏在山梁之后，也没有抬头开枪的机会。开火的敌人在山沟里，没错，就在自己左右的树林中。 “全体注意，敌人在树林里。各排长分别部署，对两侧树林加强戒备，留守山梁的后备组注意观察山沟，大家保持安静，一旦发现情况立即开火，不用等命令。”一旦做出判断，便毫不犹豫的下令，这是军官的职责。战场情形瞬息万变，容不得丝毫拖延。 树丛中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都是来自一个中队的战士，平时训练都在一起，作战中互相配合早已成了熟得不能再熟的默契，片刻之间，就已部署完毕。 “三班长，你还能不能动？” “可以。”三班长的声音镇定了许多，痛楚虽然难以掩盖，紧张已经听不到了。 “试着自己向山下匍匐前进。”敌人藏身树林中虎视眈眈，派人接应只会增加伤亡，只要伤员尚能自行移动，就尽量不要派兵出击，避免堕入敌人“围尸打援”的瓮中。 “明白。”三班长艰难地回应了一声，朱长龙连忙端起望远镜向上看去，镜头中的山坡上，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动了动，开始顺着山坡向下移动。 “砰”，一声闷响，山坡上的三班长又是一声惨呼，紧接着，漫山遍野的枪声响起，不知有多少支自动步枪对着朱长龙右手边的树林开了火。 敌人在右手边树林里，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火力网压制，原本只要有个大概方向就好。 “保持火力压制。”朱长龙在电台里喊了一声，接着拍了拍身边的几名战士，道：“你们两，到左边把三班长抬下来，你们俩去抬中队长。” 四名战士将八一杠自动步枪背到背上，起身越出树丛，直奔山坡而去。朱长龙心中忐忑，根本顾不得树丛中战斗的动向，眼睛死死盯着山坡，看着山坡上纵横跳跃着的战士，不住在心中祈祷，希望自己判断正确，希望不要在看到手足倒下。 谢天谢地，两组战士先后到达了目的地，朱长龙刚要松口气，却见山头上火光一闪，陈永胜身边的一名战士一头栽倒在地。朱长龙心中一沉，手中的八一杠已经举起，对着山头枪口焰闪过的地方扣动了扳机。支队长对着山上开了火，身边早有眼疾手快的战士调转枪口，对着山头打出了长点射。 “接着上，把他们都接应下来。”朱长龙已经红了眼，左边两名战士已经抬着三班长后撤了，右边搭救陈永胜的两名战士，一名已经中弹倒地，另一名就地匍匐，端着枪对着山顶正在扫射。 身边两名战士听到朱长龙的命令，应了一声，将自动步枪拎在手中，发足向山上狂奔而去，附近发现异样的官兵越来越多，一支支步枪加入到向山上射击的行列之中。 “火力不许停，一直打。”朱长龙对着对讲机狠狠的喊着，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掉入了“围尸打援”的圈套，一定要把山坡上的人全都撤下来，否则这种场面持续下去，会把自己的队伍耗个干干净净的。 “吴强，带人冲上第一道土梁，多带弹药，老子要平了这片林子。”现在看来，敌人至少有两个，一个在山包上，另一个在林子里。山包上的敌人暂且不管他，先要把林子里那个家伙轰出来，老子步步为营，不信斗不过你们这帮宵小之辈。 “明白，马上到。”对讲机里吴强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吴强的位置，看不到山沟里的情况，也看不到山包前的这道土坡，听着这边枪声响成一片，却只能通过对讲机里的只言片语猜测发生了什么，对吴强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好不容易听到朱长龙的命令，吴强就像被囚禁的鸟儿一般，终于等到能脱笼飞出的那一刻了。 密集的火力掩护之下，山坡上的战士们成功撤到林子边缘。“继续后撤，直接把伤员抬下山。”看着浑身是血的属下，朱长龙心急如焚，“告诉康剑成，马上送人民医院，一刻也不要耽误。”抬伤员的战士心情一点儿都不比朱长龙轻松，看到朝夕相处的战友生死未卜，这些战士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山下，一听支队长下令，毫不停歇，一口气飞跑着直奔土梁顶端，越过土梁向山下奔去。 抬着伤员的战士刚翻过土梁，土梁上便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身影，吴强的人马就位了。 “停止射击。”枪声停了下来，空气中到处是刺鼻的硝烟，战场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四伏的杀机已经冒头，短暂的安静中酝酿着的是更大的风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五十九章 火力覆盖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支队长，我已就位，请指示。” “我在你十点钟方向的山沟里，敌人在我右侧树林中，具体位置不明，你留一个班占据制高点，其余人居高临下步步为营，一边打一边前进。我这边从左向右射击，封住敌人侧翼。咱们两相合围，把这龟孙困死在林子里。” “明白。”吴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摩拳擦掌的兴奋，当兵这么多年，配合公安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也遇到过枪战，不过像今天这样无差别的火力覆盖，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你，”朱长龙指了指身边的一名排长，脑子里飞快搜索着这个排长的名字，董杰，没错，就叫董杰，刚才自己的枪一开或，是这小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向山顶射击的，“小董，你带着一个班，盯着山顶，只要有动静就开火，记住，有动静就开火，不用请示，不用等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排长是最低级的军官，支队长居然张嘴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董杰觉得一阵兴奋，“三班的弟兄，跟我来，咱们盯住了山顶，给中队长和三班长报仇。”一阵带着杀气的回应响过，九名战士拉开散兵线隐藏在树丛中，眼睛狠狠盯着山头，如果仇恨的眼睛能射出迫击炮炮弹，这个小山头早被炸成平地了。 夜风吹过，凝重的空气在微风搅动下散发着紧张的气息，朱长龙脑子里似乎闪现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山林c山坡c吴强的军队c自己的队伍在地图上清清楚楚的标注出来，两个方向形成相互交织的火力网，足以封死敌人藏身的树林。别以为林子茂密有助于藏身，要知道，纷飞的弹雨打到树干上激起的木屑，杀伤力不亚于手雷破片，而且这些高速飞行的木屑飞行轨迹毫无规律可言，根本无法规避，弹雨加碎木，能活下来全凭运气。 “射击。” 狭窄的山沟中，枪声震天动地。枪口下的树林，虽说是山沟里最为茂密的一片，但山沟本就不宽，再茂密的树林，也不过是一簇罢了。一簇高矮相间的树木，在密集的弹雨下，枝飞叶散，伴着时不时响起的咔擦声，那些稍稍细些的小树，纷纷在如刀的弹雨中断为数截，向树林中的阴影坠落。 不间断的枪口焰几乎照亮了夜空，闪烁不定的光芒照耀着朱长龙黝黑的脸膛，使得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这种不顾一切的打法，他还是头一次用，开枪之前，他对这种无差别的火力覆盖信心十足，数十支自动步枪，十数支班用机枪，如此强大的火力配备，刮出的金属风暴定然会呈现摧枯拉朽之势，扫荡一小片树林易如反掌。但此刻，枪声一响，那份自信似乎在慢慢退缩，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弹雨织成的大网，会不会密不透风呢？真的能把网中的敌人困死，让他插翅难飞吗？ 第一声诡雷响起的时候，乔双战便离开陆占山藏身的树坑，飞快向山顶移动，第二声诡雷随即炸响，此时，乔双战已经伏在山峰顶端，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山坡下那道树林。 对这个小山包的地形，乔双战颇为满意，一个不高的小山头，竟然有前后两个山峰，前面那个较低的山峰成功的阻挡了山下的视线，那条绕山而建的公路上，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无法透过前面的山峰看到山顶的情景，对于进攻者而言，这个比馒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山峰，就是横亘在前进路上的天然屏障。可惜自己手头人手太少，要是集团的应急处置小组在这儿，只要在第一道山包那条土梁上布置三个枪手，就能打掉至少一个排的攻山队伍。 如果说前山峰可以算作天然屏障，那前后山峰之间那条土沟，就是一个天生陷阱。感谢集安市虎头蛇尾的绿化活动，一场全民绿化，除了在山头c山坡上留下数十个深深浅浅的树坑之外，还在山沟里种出了参差不齐的树丛，除此之外，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这下可好，走在山坡上的人成了活靶子，沟里的树林则成了藏身的好去处。 诡雷响起的地方正是山沟的树林，爆炸的位置林木明显要稀疏一些，诡雷不同于防步兵地雷，杀伤力并不大，设置诡雷与其说是为了杀伤敌人，不如说是为了迟滞队伍推进的速度，按照常规思路，敌人往往在其行进途中设置诡雷，发现了诡雷，沿途追击，便能找到敌人所在。对围山的武警而言，越过诡雷雷区顺着山坡进攻，自然能找到设置诡雷的敌人。 但设置诡雷的不是常规部队军人，而是手术刀小组的沈放，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常规思路来猜度？乔双战都不用细看，猜都能猜到沈放的藏身之处，那小子一定在山沟的树林里，而且离诡雷设置的位置不远，敌后特种作战，就是要充分运用敌人的灯下黑，越是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越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按照和自己和沈放制定的计划，制造混乱，然后由沈放趁乱突围，在山下杀掉指挥官，迫使山后的队伍向山前收缩，乔双战再带人从山后撤退。这个计划听起来难度就不小，执行起来难度更大，现在遇到的第一个障碍，恰恰是方才乔双战满意的一点地形。 前后山峰的地形的确有利于乔双战一方的防守，进攻一方要攻上山顶，要先攻取矮峰，冲下短坡，越过树林，冲上长坡，这几步可以说是步步凶险。同样，沈放如果想突围下山，也要经过两道山坡和一个树林，就算他提前藏身树林之中，至少要从树林冲上那道短坡，武警在无遮无拦的山坡上像是靶子，沈放在山坡上同样也是靶子。短坡尽头那道土梁上只要有人看守，沈放就跑不出五米。而武警不是傻子，只要稍有战术眼光，就知道只有占据了矮峰这个制高点，才能步步为营向前推进，那道土梁，一定是攻山武警的必守之地。 果然，诡雷响过之后，武警迅速后撤，撤到那条土梁之上便就地匍匐，摆出一副死死盯住，随时反攻的架势。乔双战咬咬牙，不知道沈放下一步会怎么做，以现在的形势，想要偷偷爬上短坡越过土梁，恐怕是不可能了。再说了，就算越过土梁，还有一道下坡，那道山坡在土梁后面，从乔双战的位置根本都看不到，有没有树木，有没有掩体，有没有武警把守，他一概不知。看来，趁乱突围取上将首级的策略，是要流产了。 乔双战所在的山头，是这个小山包的最高处，从这个位置向下看，对面的矮峰一览无遗，矮峰峰顶的土梁后，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影子静静匍匐着，一顶顶钢盔在月光下时不时反射出光亮，中国武警用的钢盔太落后了，竟然没有经过防反光处理。可钢盔落后又能怎样？现在人家是重兵压境，只要一声令下，这一群虎狼之师瞬间就会扑过来把自己这几个人撕成碎片，自己这一方就这么几支枪，集中起来扫射一番，估计打死几十人不成问题，但围着自己的人可不止几十，那可是数百的武警啊。 乔双战的额头出了冷汗，这是一场阵地争夺战，而且是众寡悬殊的阵地争夺战，是敌后特种作战最忌讳出现的局面。只要打成消耗战的局面，自己就没有丁点胜算。除非武警指挥官不愿意自己手下的战士出现伤亡，可打仗本来就是要死人的，都说“慈不掌兵”，战场指挥官就得有这份儿狠劲儿，为了实现作战目的，就算眼睁睁看着战士们在枪林弹雨中倒下，也不能有一丝一毫心软，指望着武警的指挥官担心部队伤亡止步不前，自己这算盘打得也太如意了。 对面山头又出现了蠕动，果然不出所料，武警增援的部队上来了，这次上来的应该是负责排雷的，诡雷一除，进攻就该开始了。 排雷的速度比乔双战想象中要慢许多，不过时间长短对乔双战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自己还没有找到出路，就算对方用时再长，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眼看着矮峰上的人影陆续冲下短坡，和林中的排雷部队会合，乔双战的心越来越凉，武警在集结队伍，准备强攻了。好吧，该来的总会来，以自己的手段，一支5，再加上两枚手雷，怎么着也能干掉二十多人吧，等剩下的人冲上山峰，自己就退守到后面的树坑，再来一场拉锯搏杀，今天晚上这场仗，估计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拼了。 预想之中的强攻居然没有出现，当两条身影孤零零的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时候，乔双战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情况？武警指挥官居然派出两个尖兵？这样的安排明显是在试探火力，这个武警指挥官用兵这么慎重，显然是不愿意部队伤亡，这下有门儿了，只要武警不强攻，自己就有翻盘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章 突出重围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漫山遍野都是八一枪族的怒吼，山头上的泥土碎石四处横飞，饶是如此，乔双战隐藏在峰顶的一个山石之后，听着762毫米弹头雨点般敲击在山石之后，感受着山石在弹雨中发出的战栗。 乔双战是久经战阵的老油条，一眼就看到了山顶那两块拱起的山石，两块石头如一对挤在一起的犄角，深深扎根在山峰之中，顶端高出山峰足有将近半米。山石上覆盖着经年累月堆积的泥土，周边生满苔藓杂草，从远处看，这里就是山峰顶端的一段山梁，与周边的山坡无异。但在乔双战眼中，这里就是一处天然的机枪掩体。 此刻的乔双战，就跻身在山石之后，填充在两块山石之间缝隙中的泥土已经被乔双战清出一个射击孔，透过射击孔，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山坡上的一切，只要没有流弹恰好从那拳头大小的射击孔钻入，他就是安全的。 山坡上的两个战士在枪火掩护下飞快向山顶前进，既然武警取的是保守的方案，乔双战自然有应对之策。从他藏身的山石之后伸出枪口，只要两枪，就能把那两名尖兵干掉，这两枪足以把山沟里乃至矮峰上的火力全部吸引过来，而藏身于山沟树林中的沈放便可趁乱突围，杀到武警和公安的圈子里伺机而动。 不过，自己只要一开枪，就会迎来铺天盖地的还击，到时候就算自己还能仰仗坚硬的山石躲避弹雨，但从射击孔里开火顽抗就别想了。自己不开火，武警会以为火力成功压制了自己，而自己要是在密集火力之中还能开火还击，武警就会发现这处其貌不扬的山峰，竟然是一个天然的碉堡，到时候往这儿招呼的级不是自动步枪了，而是雨点一样的手榴弹。 可是要制造混乱，除了开火，还有别的办法吗？暴露就暴露吧，大不了开了枪就换地方，好在往后一步就是山梁之后，有了山梁的遮挡，自己可以移动到山头的任何位置，不过再找这么好的掩体就不容易了。 刚把枪口伸进射击孔，就见一名尖兵一头栽倒，随后另一名尖兵也倒地不起，乔双战心头一沉，沈放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开枪呢？他一开枪，武警的所有火力一定会朝他的藏身之处转过去，他那儿，不会凑巧也有和自己这儿一样的绝佳掩体吧？ 武警的射击停了，铺天盖地打过来的枪弹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乔双战的心情却比方才置身枪林弹雨之中还要紧张。枪声停下，那是武警在找黑枪的方位，一旦确定位置，沈放就插翅难飞了。 山坡上倒地的尖兵正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乔双战心头一下子跳出四个字“围尸打援”。这个沈放，真是泼天的大胆，如此众寡悬殊，怎么敢用这一招？可如果不是要围尸打援，为什么要留一个活口呢？以沈放的枪法，这样的距离，5一枪毙命，对手术刀小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没有一点点难度。 山沟中的枪声再次响起，这次射击的方向转向到沟里的树林。武警指挥官还是发现了沈放的踪迹，这么密集的火力，沈放围尸打援的算盘定然是要落空了。 不能让这种局面继续下去，弹丸刮起的金属风暴打在密林之中，迟早会把沈放打成筛子的。自己要给他分担一些压力了。 负责营救战友的武警已经爬到山坡中央，到了躺倒在地的两名尖兵身边，要帮助沈放，现在正是时机。乔双战毫不犹豫，果断向山坡上一名战士扣动了扳机。 正如乔双战预料，这一枪就像扔到铁钉堆里的吸铁石，泼风般的弹雨，如同漫天雨丝被飓风吹偏了方向，转而向自己的藏身之处倾泻。一枪就够了，自己要做的是吸引火力，为沈放减压，而不是引来漫天飞舞的手榴弹。 透过射击孔，乔双战清清楚楚看到武警的伤兵被抬走，也清清楚楚看到更加密集的一队战士越过矮峰的土梁逼近山沟的树林，武警在调集兵力，看来是要对这片小树林动手了。 伤兵已经撤走，枪声再度停息，乔双战的心越来越冷，大战之前这种寂静最是要命，这是进攻方在蓄力，接下来的是更凶狠的一拳。 “老九，老九，听到回答。”乔双战小声对嘴边的送话器喊着话，虽说现在死一般的安静，他和沈放最好一声不吭，但方才那样的火力，他真担心沈放能不能活下来。 无线电里没有声音，乔双战心中一阵阵忐忑，老九没有回应，是不是凶多吉少了呢？ “老九，听到回答。”再呼叫一遍吧，希望能听到沈放的回答。 沈放的回答没有等来，等来的是更加密集的枪声，山下的自动火器响成一片，从矮峰冲下来的士兵加入了攻击的行列，一株株大树在弹雨中颤抖，一段段断裂的树枝在金属风暴中漫天飞舞，乔双战的心一下子缩成一团，这样的火力覆盖，老九很难生还了。 乱中取胜的计划失败了，想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终究化为一场泡影，该想个新方案了。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太大，硬碰硬是不行的，不能打阵地战。好在山头面积不算小，有闪转腾挪的余地。只要自己和追兵周旋的时间够久，陆占山他们还是有撤离的机会。但又一转念，心中不觉一阵沮丧，后山山崖之下重兵围困，就算自己能撑住，给陆占山他们留出后撤的时间，他们又能往哪儿撤呢？ 耳机里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乔双战心头一震，沈放终于回信了，是手术刀小组约定的暗号“我已突围，准备下一步行动。” 当诡雷炸响的时候，沈放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算盘要落空了。按照他的计划，诡雷一响，敌军打乱，自己乘乱突出重围，伺机谋取敌人主帅。但此刻，诡雷是响了，人也炸伤了，自己却出不去，原因只有一个，地形太要命。这巴掌大的小山，居然有前后两个山峰，自己要突围，得从山沟爬上一道光秃秃的短坡，而短坡之上，有十几双眼睛正死死向下盯着，自己只要一露头，那就和冲到聚光灯下无异了。 沈放的心中一阵焦急，武警排雷的队伍已经就位，时间仓促，自己只布下了三枚诡雷，响了两枚，剩下一枚早晚会被发现，排雷之后，武警就可以一往无前的上山了。 绝不能让武警上山，山上只有二个他们几个人，手中火力最大的武器也不过是5冲锋枪，根本挡不住这么多带着自动步枪c班用机枪的武警，双方一旦交火，很容易打成比拼火力的阵地战，这种打法，对二哥他们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自己的任务是制造出足以把山后围堵的兵力吸引到山前的大混乱，理想的方案当然是干掉武警或者公安的现场指挥官，指挥官一死，山后兵力就算没有向山前集结，必定也会出现混乱，二哥他们就可以突围下山了。不过制造混乱并非只有对敌人指挥官“斩首”一条路，只要自己豁得出去，一样可以搅个天翻地覆。 “围尸打援”这一招，是沈放的拿手好戏，用起来轻车熟路，不过以前用这一招的时候，他手中的武器是狙击步枪，躲在五百米开外，在敌人自动步枪射程之外，好整以暇的开火，人在战场，却能打出闲庭信步的悠闲。今天可不一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是一支冲锋枪，和敌人的距离不足百米，身边是茂密的树林，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没有。近在咫尺的敌人只要调转枪口，就能对自己来一场无死角的火力覆盖，自己这一百八十多斤就算撂在这儿了。 想了又想，除了这一招，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拼了，自己一条命，换二哥他们全身而退，也算值了。虽说刚刚和二哥拌了嘴，虽说自己始终认为手术刀上上下下除了大哥，其他人都忝居自己之前，但无论对那几位兄弟如何看不上，那份生死与共的情谊却始终不是假的，为了二哥c三哥c七哥c八哥，他这个老九愿意牺牲性命。 开枪的那一刻，沈放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自己这一枪，真的能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真的能让敌人乱了阵脚。 战况的发展超出了沈放的预料，他没想到武警反扑的火力竟然如此迅猛，这样猛烈的火力之下，他只能在树林里抱头鼠窜，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连头都抬不起来，还谈什么打援。多亏了那来自山顶的一枪，那一枪成功的把一大半火力引向山峰，沈放终于有机会起身，飞快的向远端的密林撤退，自己藏身之处的树木，已经快要被密集的火力打成秃顶了。 山沟不长，好在武警的火力没有持续太久，要是再打一会儿，整片树林都该遭殃了。当武警的枪声骤然停歇时，沈放脚底忽然一软，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地。 这鬼林子，沈放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一跃而起，都快到土沟尽头了，居然踩到了坑，这个坑还不浅，如果不是自己身手还不错，下坠的同时控制住姿势，尽量保持了平衡，现在就摔惨了。 当沈放终于稳住身形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喜悦顿时将他淹没，这里竟然是一条一人多深的沟渠，沟渠曲曲折折顺着没入矮峰山脚下的夜色中，看起来像是大雨冲刷之下形成的一道天然排水沟。天无绝人之路，顺着这条深深的沟渠，没准儿可以走出敌人的包围圈呢。 所以，当矮峰上的武警如下山虎一般扑向密林的时候，沈放却在夜色中顺着沟渠消失得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一章 斩首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沟渠的通行难度超出了沈放的想象，到处是随着山风吹入沟渠的垃圾和随着依山而下的雨水冲刷而来的山石，而这些无处不在的障碍，只不过是通行的小小阻碍罢了。 这条沟渠并非人工开凿的泄洪渠，这里最初应该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山体裂缝，随着千万年的地壳作用c岩石风化再加上山洪冲击，这条裂缝渐渐加了宽度，成了一条可以容身的沟渠。 既然只是一道被自然之力拓宽了的山体裂缝，那便到处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痕迹，一条小小的沟渠，形状跌宕起伏，有的地方宽阔到可以数人并排而过，有的地方则仅仅是条巴掌大的缝隙，有的地方高度只能到小腿的一半，有的地方则像是个无底洞，黑乎乎深不见底。在沟渠中行走，只能时而爬行，时而侧身，时而纵跃。遇到狭窄得无法容身的缝隙，还得鬼鬼祟祟爬出沟渠，一边躲避山坡上时不时飞舞的流弹，一边躲着矮峰上武警的视线，瞅准时机连滚带爬滚到下一段宽敞的裂缝之中，继续漫漫征途。 不过艰难归艰难，这条沟渠竟然真的沿着矮峰的山脚，绕到山前，和山前的一片树林相接。摆在沈放面前最大的障碍，矮峰，居然就这样绕过来了。一个念头忽然在沈放脑海中闪过，可以通知二哥，让他们也从这条小沟爬出来。可念头刚一闪过，便被沈放否定了，要在武警的眼皮底下通过地形如此复杂的一条沟渠，以自己的身手尚且觉得吃力，二哥要带着个几乎人事不省的伤员个腰比自己两个都粗的胖子，再加上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摸到山前。就算他们真的交了天大的狗屎运摸过来了，前边还有一道道密密匝匝的防线挡着，根本突不出去。算了，还是按照既定方案，来一次“斩首”行动，掀一场滔天大浪，把山后的围兵引过来就好。 隔着矮峰，山沟里的枪声听得清清楚楚，听着那密集到几乎连成一片的枪响，沈放摸了摸胸口，心有余悸的暗叫侥幸，这火力强度，再持续一会儿，集安市在那条小山沟里的绿化成果就要化为泡影了，自己如果不是抽身退了出来，早已成了一堆碎肉，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手术刀小组的。不，准确的说，老天爷眷顾的是他沈放。 相比自己方才藏身的树林，矮峰前坡上这片树林，要稀疏的多。不过此时此刻，矮峰峰顶的武警都聚精会神盯着打成一片的山沟，谁都不会回头向前坡看上一眼。而前坡山脚下那些严阵以待的武警战士，心只怕早已跟着飞到枪声大作的战场，安安静静的前坡，根本不在他们关注的范围之内。是啊，谁能想到自己这只大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溜出了渔网，跑到了岸上。 暂时安全了，沈放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自己的位置，是标准的敌后，身边都是武警，只要有人发现，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要么拼个鱼死网破，要么束手就擒。所以，当耳机里传来二哥乔双战焦急的呼叫时，沈放只能用手指叩击送话器来回答，决不能发出声音，敌后作战要的就是谨慎，任何疏忽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沿着树林向山下前行的那一段路，沈放选择了匍匐前进，身子尽量贴近地面，努力控制全身肌肉让自己的行动更为流畅，此刻的沈放，就像一条丛林中的毒蛇，无声的在草丛中游动着，一边游动，一边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从矮峰峰顶到山脚之下，是武警兵力部署的真空地带，这段山坡的条件比矮峰背面那一段条件要好得多，这段山坡上有一丛丛的树木，本来就不是兵力关注的重点，再加上时而稀疏时而茂密的植被，沈放的行踪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片刻之间，这条毒蛇已经不动声色的匍匐到树林边缘，出了林子就是山脚，从山脚向前不远，就是那条环山而过的国道。 山脚下一队队武警已经聚集在一起，一声声集结的口令清晰的传到沈放耳中，口令声中夹杂着悦耳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沈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拉动枪栓时机簧绷紧放松发出的声音c拆除包装准备压入弹匣的子弹相互撞击的声音c锋利的军刀出入刀鞘时利刃与刀鞘摩擦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走出一场大战之前的交响乐。山下的武警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向上狂奔，而沈放坚信，这些战士就算得到命令开始强攻，也不会注意隐藏在树荫中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只有一个任务，找出战地指挥官，开枪射杀。 沈放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位置和武警已经很近了，近到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张张年轻面孔上的稚嫩和紧张，没打过仗的兵，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战士只不过是一些十岁的孩子，只不过是穿了一身橄榄绿，便要负担为了国家利益随时牺牲自己的重责，这就是军人，选择了这条道路，就选择了牺牲。而他沈放，当年不也同样怀着一腔热血吗？ 山下的队伍明显有些混乱，临战的气氛平添了几分紧张。在这样的队伍中找军官，对沈放而言并不难。自己面对的不过是维护城市安全的武警，这些对手，不仅没有经受过敌后特种作战的系统训练，甚至没有野战的意识。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一支特种大队，或者是野战部队的侦查连队，他们在进入战场之后，极有可能摘除军衔，以免自己的军官成为狙杀目标。但山下的武警，迷彩服上都清清楚楚挂着军衔，谁是新兵，谁是参军第二年的上等兵，谁是资深的士官，只要看一眼肩膀就一清二楚。他沈放要找的，是肩膀上扛着星星杠杠的军官。 目光扫视一周，几个上尉c中尉在视线所及之处一闪而过，一条杠杆是不够的，自己要找的，得是军衔上扛着两条杠杠的校官。上尉，充其量是个连级中队长，死个中队长，不会让队伍大乱的。 一圈扫视结束，沈放有些失望，这么多穿军装的，竟然没有一个校官。中国武警的编制情况，沈放是清楚的，这么多兵，这么强的火力，这个地区的武警支队应该精锐齐集了，这样规模的行动，应该是支队长亲自带队，就算指挥部设在远端，山脚下也应该有一个副支队长坐镇指挥吧？怎么放眼望去，连个少校都没有呢？ 游弋的目光忽然在人群中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身上停下，这个人的装束与众不同，他没有军衔，不仅没有军衔，甚至没有穿军装，山下密密麻麻的橄榄绿中，就这一个人如鹤立鸡群一般，穿着便服。 沈放的目光停在便衣男子身上，心中一阵怦怦乱跳，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兴奋的喊着“就是他，这就是我的目标”，另一个声音却压抑着欢喜劝阻“等等，再看看，武警和公安联合行动，这个穿便服的应该是公安”，公安局穿便服的部门并不少，刑警队随便一个普通侦查员，穿的就是便服，可不能因为目标穿着便服，就认定他是指挥官，还得再看看。 有一道橄榄绿进入沈放的视线，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便衣男子身边，恭恭敬敬和便衣男子说着什么，便衣男子眉头一皱，点了点头。没错，一定是指挥官，沈放心中一阵狂喜，就这一皱眉，一点头，那份不怒自威的感觉，只有在长期操控权柄的人身上才能寻到影子，这个人，绝对是个大官儿。 5缓缓端起，眼睛贴近瞄具，那便衣男子的身躯和5的准星重合在一起，沈放放松肌肉，缓缓呼吸，扣动了扳机。 康剑成的心中一阵紧似一阵烦乱，朱长龙这个倔驴，不愿意叫特种大队来增援，非要自己去排雷。这下可好，雷倒是没再响，枪却打个不停。这才一会儿工夫，抬下来三个生死不知的战士，连坐镇指挥的副支队长吴强也拎了枪带人冲上去了。这个朱长龙，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如果问康剑成，身为一名指挥官，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答案几乎可以脱口而出，那就是身在战场，听着枪声遍野，却毫无头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的康剑成，心里就像有一百只老鼠在东抓西挠，搅得他坐立不安。揪住一个上尉问情况，上尉比他还要焦急，自己的战友在前面打成一片，他却在后方干瞪眼，要不是军令如山，他早一声呼喝带着队伍扑上去了。至于前面发生了什么，就靠电台里那只言片语，根本判断不出来。 心情越来越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康剑成不安起来。这是怎么了？就是因为搞不清前线的情况吗？好像也不全是这样，似乎有一种不安夹杂在焦躁之中，一波一波冲击着康剑成的神经，可那种不安到底来自何方，他一点儿都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有巨大的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康局，外围的圈子扎好了。”巡警大队的办公室主任肖勇忽然从身边冒出来，差点儿吓了康剑成一跳，“不过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康剑成微微皱了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吞吞吐吐，心中虽然不满，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示意肖勇尽管说。 “康局，我觉得武警的力量有些薄，有必要请军区援助一下。” 肖勇这个小子居然和自己的看法一样，康剑成不动声色，略一歪头，刚要开口问“为什么”，便觉得肩头一阵，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肖勇，眼睁睁看着局长的右侧脖颈绽开一朵血花，平日里如钢浇铁铸一般的局长康剑成，在自己面前轰然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 节外生枝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兄弟，把那玩意儿拿开，都是道上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走了火就不好了。”看着贝雷塔黑洞洞的枪口，洪秋水眼光中霍得亮了一下，随即便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回答的语气都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武天舒微笑着，手中的枪稳稳端着，全身上下尽量保持松弛，这是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的状态，眼前这个中年人，已经让他感到难以名状的危险，在这个人面前，决不能掉以轻心。“秋爷放心，兄弟我和手里这铁家伙打交道得有二十多年了，这东西比人可靠，我不让它讲话，它是打死都不会开口的。” “好吧，”洪秋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你们大哥在哪儿，带我去吧。” 武天舒上前一步，闪身站到洪秋水身后，手中的枪口已经顶在洪秋水后腰，稳稳压在肾脏的位置。彭东则快走两步，走到门口，推门掀开门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秋爷，这边请。” 洪秋水机械的迈着步子走向门口，刚走到咨询台前，却停了脚步，转头看了看慌得目瞪口呆的护士，微微一笑，道：“不用慌，我去靳总那里喝茶，江总问起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行。”护士呆呆点了点头，眼睛是不是溜到武天舒手中那黑乎乎的手枪上，集安道上的纷争她不是没见过，但动枪她确却是第一次见。 “秋爷多虑了，江清泉那边，我家大哥自然会打招呼的，您就放心移步吧。”洪秋水口中的江总，就是水字门老大江清泉，武天舒冷冰冰一句话，只有一个意思，这件事，水字门老大江清泉是帮不了你的，除了乖乖跟我们合作，你没有别的选择。 三人排成一列走在集安街头，彭东晃动着手里的汽车钥匙走在前面，洪秋水和武天舒看起来似乎是并排前行，其实武天舒落后半步，走在洪秋水左后方，握枪的右手指向洪秋水的腰间。 街头依然空旷冷清，集安一中路口那几个原本三三两两四处游荡的年轻男子，现在已经聚拢在一起，人群中央停着一辆黑色的本田摩托车，一名扎着马尾辫的男子靠在摩托车上，嘴角叼着一根香烟，身边那些年轻人一个个态度恭敬，如同围在狼王身边的一群小狼崽子一般。那马尾辫斜着眼睛看着四周，目光扫到洪秋水一行身上便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秋爷，是你们水字门的手下吗？”看着这一帮目露凶光满脸戾气的小崽子，武天舒感觉浑身不舒服，这个年纪的混混最是难缠，如果这些小子是洪秋水的手下，自己和老六就得用点儿狠手段了。 “不是，我水字门没有这么纨绔跋扈的少爷崽子。”洪秋水鄙夷的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看为首的马尾辫那一声黑色皮衣，还有那一辆价值不菲的大排量本田摩托车，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他们看着咱们的样子可不友善啊。”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怕他们，你要是敢回看一眼，他们就会马上变成恶狗，扑上来咬个没完。” “这么霸道？”武天舒是混战场的，没混过黑道，这么流氓的处世之道，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扑过来咬，”彭东哼了一声，一边迎着马尾辫的眼神冷冷瞪回去，一边说道，“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给他们上一课，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老六，别造次，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武天舒比彭东理智得多，“遇到疯狗，你难不成还要上去咬它一口吗？走你的路，别管他们。” 武天舒的话还是说晚了，彭东那毫不客气的直视显然触动了马尾辫的逆鳞，马尾辫的声音恶狠狠的传了过来：“傻，看他妈什么看！” 彭东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这些年在手术刀小组打打杀杀，素来扮演着小组开路先锋的角色，那一言不合拔枪相向的行事风格，整个银翼集团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倒好，在集安这么个小破地儿，几个乳臭未干的小痞子居然敢和他这个煞星叫板，看来是活腻歪了。刚要开口骂回去，身后的武天舒沉声道：“老六，不要节外生枝，误了正事看你怎么向大哥交代。” 一句话顿时浇灭了彭东的怒火，整个集团上下，他就怕大哥欧阳逸轩，别看大哥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真要是误了事，那疾风暴雨一般的雷霆之怒，他可吃不起。算了，就当听狗叫了，彭东叹了口气，不再理睬马尾辫，迈开步子闷头前行。 对手偃旗息鼓，并没有让马尾辫心满意足的善罢甘休，反而激发了这小子的斗志，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对方只有三个人，众寡悬殊，那是百分之百的胜算，身边还有这么多小弟，这时候不扬刀立威还等什么时候？ “小子，说你呢，你是不是聋了？”马尾辫直起身子，不再依靠摩托车，虽说站起来了，身子还是习惯性的摆出一个歪七扭八的样子，似乎只有这样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c弓腰缩脖的姿势才能和他的身份相配。 既然打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彭东便不打算再理会这个无聊的混混，反正都是狗叫，叫的频率快慢声音大小，就无所谓了。三人就像没听到一样，还是一路向前，警车就在前面路边，眼看就要到了。 “给我拦住他们。”马尾辫认定今天遇到了软柿子，漫漫长夜终于有了消遣，不会那么无聊了。 老大一声令下，小混混们顿时像是打了强心针，这样的活儿最好不过，既能消遣娱乐，又能讨老大欢心，一举两得，自然人人向前。几声口哨声之后，一群小混混一拥而上，将武天舒一行团团围住。早有急于向老大表忠心的混混，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棍棒铁链，开始在夜色中挥舞。 真他妈烦人。武天舒在心中暗骂一句，看着身边这些留着奇奇怪怪发型的青年，这些半大孩子，看起来也就是十岁，却个个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戾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泽，像是一群游走在荒原的饿狼，忽然发现了三只肥嫩的小羊羔，跃跃欲试的等着头狼一声令下，便会一拥而上把猎物撕成碎片。 这些年古惑仔电影热播，那一个个帅气义气的帮派老大成了青少年竞相模仿的偶像，这些还在青春期的孩子，以为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成熟，殊不知真正的江湖，那是要流血的。 武天舒长叹一声，看来今天的事儿是要费些周折了，无论如何，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吧，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真要是冲突起来，谁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都靠后，我们是警察。”武天舒的语气沉着中带着威严，听起来确实是十足十的警察腔调。 警察这个名头还是颇有威力，身边的小混混顿时止住了呼哨，在半空中带着呼啸的风声来回挥舞的棍棒铁链也齐刷刷的收了回去，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让开。”彭东趁热打铁，接着喝了一声，冲在最前面面对面拦着彭东的混混不由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后退几步，彭东跨步上前，面前的混混接着向后退却，却一脚踏到马路牙子下面，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彭东则继续上前一步，顺势拉开了路边警车的车门。 “等等。”马尾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里面的跋扈丝毫不减，又多了一丝尖厉，武天舒冷冷向马尾辫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尖嘴猴腮的青年正一摇三晃向自己的方向走来，那感觉，简直就是明星人物隆重登场。 跟着老大痛扁不敢还手的路人是一回事儿，不知死活的和警察对抗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老大一步步走过来，并没有激起众人的斗志，偶尔有几个随声附和的，跟着大声嚷嚷几句，除此之外，再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 “老六，你上车。”武天舒冷冷说了一声，接着拉开后座车门，一把将洪秋水推了进去，彭东也不答话，乖乖钻进驾驶室，右手变戏法一样多了一支贝雷塔，稳稳向后指着洪秋水的眉心，左手则探到点火开关一侧，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发动了车子。 “给我拦住。”马达声刺激了马尾辫的情绪，本来就尖厉的声音变得像破锣一样嘶哑，两个混混略一犹豫，上前一步，站到了桑塔纳警车前面。 “你疯了吧，我们是警察。”武天舒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马尾，晃了晃手里的枪，冷冷说道。 黑色的枪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光芒，旁边的小混混嗡了一声，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悄悄后退。 “警察？”马尾咧着嘴笑了笑，伸出右手在武天舒胸口戳了几下，“警察了不起吗？知道我是谁吗？” “再跟你说一遍，我是警察，在执行公务。” “别跟我说这个，告诉你，我家老爷子就是管警察的，小爷我平日里就看不上你们这些狗腿子。” 原来是个官二代，武天舒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总有些人不知死活，“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儿子，我再警告你一遍，马上让开” “怎么着，我要是不让开，你还能开枪打我不成？” “砰”的一声枪响，马尾的半个后脑勺在九毫米手枪弹的冲击下化成碎片，和着脑浆c鲜血四处喷溅。真他妈的别扭，跟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小狗崽子费了半天口舌，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拦着彭东，刚开始就赏他一枪，干净利落还落下个清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死者的身份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脆，空空的街道像是一个回声筒，声波在其中回荡许久才渐渐平息。 警车周边的混混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离马尾辫最近的一个更是张大了嘴巴，脸上沾着从马尾脑袋里喷溅出来的碎骨残渣都顾不得擦一下，只能目光呆滞的看着还在冒烟的枪口，浑身如筛糠一般战栗。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武天舒的眼睛冷冰冰的向四周环视着，目光所及之处，混混们像触电一样低下头，躲避着刀子一样锋利的寒意。 色厉内荏的乌合之众。武天舒在心中鄙夷的想着，拉开车门上了后座，随手将枪口指向洪秋水。彭东默契地收起指向后座的枪，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看着武天舒若无其事的表情，洪秋水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问道：“兄弟，有这个必要吗？”那马尾辫固然无礼，可就算再嚣张跋扈，也罪不至死吧？ “这样的败类，留在世上迟早是个祸害，与其留着他为害一方，不如趁早送他上西天。” “看来阁下自认为是在替天行道了？”洪秋水的语气带出了几分嘲讽，这个一言不合拔枪杀人的暴徒，居然摆出一副为民除害的架势，真是好笑。 洪秋水语气中的揶揄并没有刺激到武天舒，这个刚刚还如死神一般冷酷的年轻人，已经平静的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静静坐在洪秋水旁边，手中的枪指着洪秋水，脸上看不出一丝丝喜怒哀乐，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眸在一闪而过的路灯下熠熠闪亮。 “不过阁下的胆子确实够大，谁都知道，今天集安遍地都是警察，这么明目张胆的开枪，就不怕引来警察吗？” 武天舒嘴角微微一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自己又不是头脑冲动的新兵，既然敢开枪，这些因素自然在自己考虑范围之内。来的路上他已经注意到了，集安一周周边区域警力部署明显薄弱，只在刚刚进入桥西区的时候见到路边有一辆警车，负责值守的警察还都窝在车里，看起来像是在打盹，自己在集安一中路口开枪，根本不可能惊动到远在桥西区边缘的警察。更何况，以中国警察低到接近于零的枪械训练，就算能听到枪声，只怕也会把那清脆的爆响当成是一声不合时宜的爆竹吧。 果然，车子呼啸着驶离桥西区的时候，那辆孤零零的警车依然停在原地，车灯从路边扫过的瞬间，武天舒清晰的看到车上那两名警察，还是放倒了车座，半躺着打盹，和方才路过时简直一模一样。 武天舒一言不发，却没有让洪秋水感觉到唱独角戏的尴尬，“兄弟，你都不问问那小子的来历，就开枪把他杀了，这里可是集安，是出了名的黑白交错鱼龙混杂，你就不怕这一枪惹出天大的祸事？” 武天舒抬起眼皮，多看了洪秋水一眼，没错，那个马尾辫似乎有些来头，自己已经打出了警察的旗号，若是寻常混混早退避三舍了，那小子不仅不退，还变本加厉，放出了他家老爷子就是管警察的这样的狠话。看来这小子的老爹，至少是集安市公安局的高官，或者说，比集安市公安局高官的位子还要高，是政法委的官儿也有可能。不过那又能怎么样？若是连凶手的底细都摸不清楚，就算你家老爷子是天大的官儿，也只能吹吹胡子拍拍桌子干瞪眼吧。 “兄弟你看起来岁数没有我大，老哥哥我也是外来户，刚开始在集安地面上混的时候，因为摸不着脉吃了不少苦头。做为过来人老哥我提醒你一下，集安这个地方，耍横可以，但要看准了，一旦搞错了，麻烦就跟着来了。” “秋爷，您不觉得作为一个阶下囚，您的话有些多吗？”武天舒冷冷打断了洪秋水的话，五大门派这些大佬，在集安这个地方坐井观天久了，脑子都没数了吧？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手术刀小组要耍横，还犯不着看集安黑道的脸色。 “我话多？”洪秋水苦笑了一下，“我告诉你，这件事如果和我没半分关系，我才懒得提醒你。” “那就请秋爷尽管放心好了，这件事本来就和您没有半点儿关系，枪是我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出了事我顶着。”武天舒故意装出一副江湖口吻，摆出天塌下来我顶着的架势，一边冷笑一边看着洪秋水，“不过，那也得他们能找到我才行。” 武天舒显然是在拿自己打趣，洪秋水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小爷，他们找你是找不到，找我可没什么难度。” “找你？”武天舒微微一愣，“你是说那些混混里面有人认识你？”话一出口，武天舒便明白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堂堂水字门二当家，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在集安道上也算有一号，要说那些在道上混的小崽子谁都不认识鼎鼎大名的秋爷，那是绝无可能。而临行之前，洪秋水已经告诉了前台的护士，他是应靳百川邀请外出。靳百川派来的人带走了洪秋水，还在路边杀了人，这件事，只怕不用等到天亮，便会成为集安黑道众人皆知的秘密。 靠，武天舒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声，无奈的承认，自己真的闯祸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没办法，到了这个份儿上，除了灭口，没有别的办法了。手术刀小组的人，要把这帮混混杀个干净，那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只要他们还在原地待着就行。 “调头，往回开。”武天舒焦急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从开枪到现在，过去了五分钟，老天保佑，希望那帮混混被突如其来的一枪彻底吓懵，把逃跑丢到九霄云外。 情况比武天舒希望的要糟糕一百倍，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横在路边的那具尸体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武天舒忍不住骂出了声，“这帮兔崽子，真他妈没义气，跑得一个都不剩。” 洪秋水压根儿没看出武天舒的计划，也不可能想到这个年轻人转念之间就动了把十多人尽数杀了灭口的念头，用一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语气说道：“这些小子看起来年岁都不大，哪儿见过这世面，老大一死，自然一哄而散了。” “这些小崽儿是哪个门派的？”既然杀人灭口成了泡影，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大哥给五大门派的头面人物施加压力，通过他们封口了。 “这我可不知道。”洪秋水诚恳的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死鬼看起来眼生，肯定不是五大门派的大人物。再说了，我们水字门和其他门派打交道本来就不多，你可以问问你们家老大，靳总对五大门派熟悉得很，没准儿他知道这小子的底细。” 看来只能如此了，武天舒无奈的叹口气，俗话说得还真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次得靠木字门出手了。“你，和我下车。” “干什么？”洪秋水看了一眼路边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尸体搭配着漆黑的夜空和昏黄的路灯，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把尸体搬到后备箱里。” “什么？搬尸体？”洪秋水差点儿从车座上跳起来，“让我搬吗？” “废话，不是你搬，难道是我来搬吗？”武天舒恶狠狠的将手中的贝雷塔向前递了递，顶在洪秋水脑门上。洪秋水身子一震，长叹一声，没办法，谁手里有枪，谁才可以大声说话。 侯天翼用右手捂住鼻子，看着后备箱里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样，认得出来吗？”欧阳逸轩一边向侯天翼发问，一边狠狠瞪了武天舒一眼，虽说方才在地下室他已经把武天舒臭骂了一顿，但此刻看到这血肉模糊的尸体，那股无名怒火又蹿了上来，都多大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毛躁，一点儿都不知道让步，这下好了，闯了这么个祸事回来。 “老板，脸都变形了，不好认啊。”九毫米手枪弹从前额打进去，几乎掀飞了整个后脑勺，缺了大半个颅骨的脑袋，早就没了原来的形状，要分辨出这张脸的主人，还真是难为了侯天翼。 “集安政法系统那些高官子女，有没有和道上兄弟走得比较近的？”听武天舒方才的描述，这个死鬼有可能是个官二代，他家老爷子还是个管警察的，往政法系统这个方向猜，总没大错。 “政法委书记钟睿家的二公子前些年一直在北京读书，最近听说从北京回来了，整天在乐天歌厅厮混，老杜就跟捡了个宝一样，天天陪着，看来是指望通过公子哥搭上钟睿这条线。不过这位公子哥我没见过，不好确认。” 政法委书记的儿子，欧阳逸轩咬了咬牙，妈的，这趟集安之行真是犯了太岁，这死鬼要真是政法委书记的儿子，麻烦就大了。 “老侯，叫杜乐天来一趟吧。”事情已经出了，就只有拼命解决一条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封口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简陋的地下室阴冷潮湿，惨白的日光灯将欧阳逸轩的脸色映照的格外冷峻，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天舒，此刻乖乖站在一边，低着脑袋，活脱脱就是一个在课堂上捣乱被老师抓到的孩子。 “洪秋水关起来了？”欧阳逸轩的眼神直接越过武天舒的脑袋，看向了后面的彭东，仿佛武天舒这个大活人根本就是透明的。 “关起来了。”彭东一边回话一边心有余悸，真是万幸，如果不是当初武天舒拦了自己一下，自己早就开枪了，那样的话，站在大哥面前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就该是自己这个倒霉蛋儿了。 “感觉这个人怎么样？”按照凌朝阳提供的线索，这个叫洪秋水的水字门二当家，两年多以前曾经和老鹰一同出现在省城，既然能和老鹰扯上关系，就是关键人物，按欧阳逸轩的行事风格，对这样的关键人物，他一定会亲自接触审问，但今天实在是诸事繁多，一贯精力充沛的欧阳逸轩竟生出明显的倦怠之感。要知道，审讯可不是简简单单动动嘴皮子的事儿，那是一场耗神费力的斗智斗勇，尤其是初审，更是要一举打掉对方的锐气，一旦初审不利，后续审讯的困难必将成倍增加。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难打起精神来一场干净利落的突审，既然无法确保全胜，干脆先放一放，省得把饭煮夹生了。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普通的混混头目，看见枪就认怂，乖乖跟着我们走了，一路上也配合得很，没出什么幺蛾子。”彭东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汇报着自己的感觉，说实话，他对集安五大门派的各位老大都不怎么看得上，这个洪秋水，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五大门派的二当家，和其他人一样的无能，一样的怯懦。 “你怎么看？”欧阳逸轩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武天舒，仿佛这个透明人刚刚才现出本相一般。 “我觉得这个人有些蹊跷。” “仔细说说。”武天舒的看法和彭东不一样，这似乎完全在欧阳逸轩意料之中。 “老六说得没错，他一路上确实很配合，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可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的恐惧，面对我手里的枪，这个人太镇定了。” “不会把？”彭东对武天舒否定了自己的意见有些不满，“我怎么觉得那小子还是很紧张的，当时你让他下车搬尸体，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你用枪一捅，他就乖乖照办了。” “这说明不了问题，那种情况之下，换了你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有枪口在前面指着，有什么必要在这么小的事情上较真呢？”武天舒看了一眼彭东，接着说道，“而且，紧张不等于恐惧，面对枪口，谁都会紧张，可紧张背后那种镇定是装不出来的，要不是见惯了枪，绝不可能是那样的表现。” “你开枪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洪秋水这个角色，欧阳逸轩本来就没打算小看，现在听武天舒这么一说，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对付，那就更得问个清楚了。 “开枪的时候我已经把他推到车里了，没看清他的反应。” “当时我在车里盯着他，”彭东接过了武天舒的话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听五哥方才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正常，枪响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那个洪秋水，却好像没受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仅见惯了枪，而且听惯了枪声。”在中国这种枪支管制如此严苛的过度，就连警察这样的准军事力量，也不敢说见惯了枪，这个人如果真的听惯了枪声，要么是有军方背景，要么就有可能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佣兵，“这个人曾经和老鹰在一起，难道说” 武天舒的话说了半截便停下了，彭东不由打了个冷战，忍不住说道：“难道说他也是刀锋余孽？”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欧阳逸轩，眼光中已经掩饰不住隐隐流动的心惊。欧阳逸轩脸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早已翻开了锅，一个老鹰已经很难对付，要是再加上一个刀锋余孽，手术刀小组的胜算恐怕很渺茫了。 “如果是刀锋余孽，怎么会不加反抗？”略一转念，一个念头闪过欧阳逸轩的脑海，刀锋和银翼早已势成水火，洪秋水如果真的是刀锋余孽，早对武天舒和彭东悍然出手了，以刀锋的手段，以一敌二只怕也落不了下风，凭他们两个，绝不可能把刀锋的人顺顺当当带到这龙潭虎穴之中。自己这几天被老鹰折腾怕了，脑子都乱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说的也是啊。”武天舒和彭东闻言也松了口气，当年和刀锋那场旷日持久的恶战，让银翼集团每个亲历其中的人都心有余悸，现在一听到刀锋两个字，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一下。洪秋水已经在掌控之中，似乎不足为虑，但已经有了一个老鹰，如果再来一个刀锋余孽，总让人有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感觉，似乎那支早已被抹去痕迹的队伍，如幽灵一般一个个复苏了。此刻一听洪秋水应该与刀锋无关，两人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你两亲自带队，把这个人看牢了，就算他不是刀锋的人，既然和老鹰有关来往，恐怕也不是泛泛之辈，万万不可再出纰漏。”欧阳逸轩自己也松了口气，不过松气不等于松劲，和老鹰的战斗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白热化，这个与老鹰有关的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没问题，我们这就去。”武天舒刚刚捅了个大娄子，现在干活儿积极性空前高涨，欧阳逸轩话音刚落，便带了彭东急匆匆跑了出去。 两人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侯天翼便闪身而入，“老板，杜乐天来了，在院子里等着呢。” “这么快。”欧阳逸轩喃喃的念叨了一声，刚把洪秋水的事儿处理了个七七八八，还准备趁机休息片刻，杜乐天就到了，“走，我去见见他。” 杜乐天脸色苍白，冲到废品收购站的墙角下，扶着墙根吐了起来，幸亏现在已是午夜，晚上吃的那些东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幸亏几个小时之前，已经在乐天歌厅看到过死在自己面前的雷天彪，否则，刚刚看到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一定会让自己把胆汁都吐出来。 欧阳逸轩冷冷看着杜乐天，心中忍不住感到一阵阵厌恶，一个大男人，看到个死人就能吐成这个样子，好歹也是集安五大门派的掌舵人之一，怎么会如此废物？ “乐天哥，”侯天翼连忙上前几步，轻轻拍打着杜乐天的后背，“您缓缓，要不要来杯水？” 杜磊天连连摇手，以他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会把任何东西塞到嘴里的，就算是水也不行。 “那您看看，这个小子您认识不认识？” “认识，”杜乐天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调匀了气息，“是钟晓伟。钟睿的二儿子。” 侯天翼转头看了一眼欧阳逸轩，虽然已经有思想准备，但此刻听杜乐天开口确认，欧阳逸轩还是皱起了眉头。老五杀了集安政法委书记的公子，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一定会把整个集安政法系统推到银翼集团的对立面上。 “人是谁杀的？”毕竟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杜乐天很快便恢复了冷静，钟晓伟的尸体躺在百川集团的秘密基地，不用问，行凶之人与木字门脱不了干系。再看身后站着的欧阳逸轩，他心中更是十拿九稳，动手的只怕就是银翼的人，是靳百川这几年背靠着的大树。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小子算是你们火字门的人吗？”欧阳逸轩一眼就看出了杜乐天眼中的怀疑，知道这个问题自己根本不用回答，不管自己说什么，杜乐天都已经认定，行凶的必然是银翼的人。 “算是吧，这小子半年前从北京回来，说是准备在集安开歌厅，找我取经，我就安排了几个小弟跟着他混。不过这小子性格太过张扬，谁都没放在眼里，天天惹是生非，这几个月我没少帮他善后” “不用说那么多，他那几个小弟，你能不能找得到？” “那当然没问题。”杜乐天回答得毫不犹豫，堂堂火字门掌舵人，要是连手下都找不到，那就别坐这把交椅了。 “马上派人把他们找出来。” “现在吗？”杜乐天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面露难色，“欧阳老板，现在已经快要后半夜了，这个时候找人，恐怕”后面的话杜乐天故意留着没有说，火字门老大要找几个下属，时间早晚根本不是问题，不过眼前摆着政法委书记二公子的尸体，不把情况搞清楚，他可不能盲目行动，这事儿摆明了就是天大的事儿，可不能把自己绕进去。 欧阳逸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杜乐天打得什么算盘，他看得很清楚，可面对这条滑不溜丢的地头蛇，就算自己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老杜，”欧阳逸轩的脸色早被侯天翼看在眼里，对付地头蛇，自然得另一条地头蛇出面，“政法委书记的二公子在你的人马簇拥之下死于非命，这件事要是深究起来，你那儿恐怕不好交代吧？” 杜乐天微微一愣，方才他只想到钟晓伟丧命与木字门有关，却没想到这一层，侯天翼说得有理，钟晓伟和火字门厮混在一起，结果命丧黄泉，丧子之痛下，钟睿极有可能迁怒于火字门，在严惩凶手的同时，顺便将火字门扫荡干净。 “这件事只要一传出去，对火字门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今天和钟晓伟在一起的人，严令他们封口，决不能把今天晚上的事透出半个字。” “可是，”杜乐天犹豫了一下，“毕竟人已经死了，光靠封口，能瞒得住吗？” 欧阳逸轩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放心，你只管封口，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栽赃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欧阳逸轩一直紧紧绷着脸，一直目送杜乐天的身影出了废品收购站，钻进门口的黑色丰田皇冠，看着那辆八成新的丰田皇冠轰鸣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老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干？”送走了杜乐天，侯天翼匆匆回到欧阳逸轩身边，顾不得喘口气歇息一下便摩拳擦掌的发问，那急迫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渴望工作的优秀员工。 “老侯热情很高啊。”欧阳逸轩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侯天翼的热切，并不是急于做事，实在是这具尸体身份太过敏感，如果说从百川集团地下室转移过来那十多具尸体是一枚枚定时炸弹的话，眼前这一具，它的当量绝对超过那十多枚的总和，或者说，这具尸体根本就是一枚随时可能被引爆的核弹，晚一分钟处置，就多一分爆炸的危险。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虽然自己心中已经有了方案，但既然在集安地面上，听听地头蛇的建议总没错，再加上这条地头蛇的智计手段显然与杜乐天之流不在一个档次，没准儿真能说出个自己没想到的好法子。 “集安多山，找个僻静的山头不是难事，把尸体碎了。四处挖些深坑埋了，自然神不知鬼不觉。”侯天翼一边说一边暗暗咬牙，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和那些整天在道上厮混的古惑仔不一样，钟晓伟没了踪迹，整个集安警方都得玩儿了命的找，虽说杜乐天答应封口，但这件事牵扯人员众多，难保不会有风声走漏，只要警察抓到一点儿线索，早晚会找上门来，挖坑埋尸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当此之时，除了尽量遮掩，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恐怕是下策。政法委书记的儿子不见了，光靠封口是没用的。” 侯天翼微微一愣，说实话，方才欧阳逸轩要求杜乐天对手下下达封口令的时候，他颇有些不以为然，或许这位手术刀小组的老大在杀伐决断的世界里是行家里手，在战场上，只要你一声令下，手下的士兵自当对你的命令凛然遵守，可这里是都市，老大下了命令，小弟虽说不敢有半个不字，可要指望他们如军人般执行命令，那是天方夜谭。所以，所谓封口，无非是用一个破筛子挡挡流水罢了，总有水要从筛子眼儿里漏出去的。这其中的微妙，侯天翼还以为欧阳逸轩全不知情，现在看来，这位手术刀小组老大对此心知肚明。 “我让他们封口，只是把事情的真相死死瞒住，要把整件事情都掩盖起来，根本不可能。” 侯天翼点点头，欧阳逸轩说得没错，要把钟晓伟之死彻头彻尾盖住，恐怕整个省都没有这么大的盖子。“老板的意思是，不打算隐瞒钟晓伟的死讯？” “不错，我不仅不会隐瞒他的死讯，我还得让警察早点儿发现他的尸体。而且只要警察开始侦查，很容易就会发现凶手，只不过这个凶手，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罢了。” “您是说”侯天翼眼睛一亮，“栽赃”两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同样的手段，今天下午他们已经用过一次，再用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那这次的凶手会是谁呢？” “既然要做，就得一箭双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就是杀掉钟晓伟的凶手。”抓住机会，将不利形势化为己用，这是欧阳逸轩最擅长的本领，要利用钟晓伟之死，把集安警方变成自己手中的利剑，帮着自己除钉拔刺。 “可是，老鹰现在在军区控制之下，不在场证据很明显，恐怕不好办吧？”目前集团在集安最大的敌人，自然是老鹰，不过这次想再对老鹰栽赃，还真是不容易。 “老侯，想想看，我们在集安的敌人，难道只有一个老鹰吗？想想吧，是谁把咱们折腾的鸡飞狗跳，像老鼠一样，大半夜钻地道从百川大厦跑到这臭烘烘的废品收购站里？这帮孙子如果不解决，咱们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看着欧阳逸轩嘴角的冷笑，侯天翼不由打了个冷战，居然想把这桩谋杀栽到警察脑袋上，这位手术刀小组老大，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枪声虽然离得很远，但龙在天还是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推门走到院内，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是集安一中的方向。”老张紧跟着走了出来，站在龙在天身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龙爷，会不会是洪秋水那边出事儿了？” 这个藏身的院落是洪秋水帮忙找的，今天的集安，只要响了枪，十有和银翼有关，银翼为什么会去找洪秋水的麻烦呢？难道说洪秋水暗中出手帮助地狱鸟的事儿败露了？ “得去看一眼。”龙在天看了看老张，现在的集安，找个藏身之处并不容易，若是以往，只要有些许暴露的风险，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撤离，但此刻，若是从这儿撤走了，再找别的地方就难了。没办法，还是先确定一下吧，若是洪秋水确实出了事儿，大家再撤也不迟。 “我马上去。”老张知道情况的危急，秋爷要是真的落入敌手，以银翼的手段，只怕他撑不了太久，留给地狱鸟的时间可不算多。 “你一瘸一拐的，还是老老实实休息吧。我安排苏啸去。” 老张心中一动，苏啸是地狱鸟的狙击手，一直潜藏在龙在天左右，方才除掉黑子，便是苏啸的杰作。无非是去探查一下情况，便要动用龙在天手中的杀手锏，看来形势真的紧迫到一定程度了。 老张脸色一变，龙在天便知道了他的心思，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地狱鸟便损兵折将，本来就凋敝不堪的队伍，现在更是惨不忍睹，连个刺探情报的人都派不出去，居然不得不动用自己的王牌，希望地狱鸟能闯过今天这一关，只要过了这一关，自己一定带着兄弟们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了。“老张，你到巷口放哨吧。” 放哨的任务本来是由苏啸承担的，苏啸被派出去公干，自然要换一双眼睛盯着。要论观察能力，老张和苏啸虽然不在一个档次上，但也属上乘，在街巷中当个哨兵不成问题。看着老张的身影在院门口消失，那强忍疼痛尽量让脚步平稳的努力，让龙在天觉得一阵阵揪心。老张是地狱鸟的老人了，当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一路拼杀的兄弟，也就只剩老张一个了，自己可千万不能大意，这些生死兄弟的性命，现在可都握在自己手里了。 回到屋内，三儿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常人做这么大一个手术，只怕要在床上躺上天，可怜的三儿，刚过了麻药的劲儿就被折腾着下床c上车，转移来转移去，都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无能，让兄弟们受了这么大的苦。 再看沙发上，靳百川的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肆无忌惮的打着呼噜，嘴巴黑洞洞的张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睡得像死猪一样。这个废物倒是心宽，都落入敌手了，还能睡成这个样子。看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龙在天恨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为了那一大笔钱，自己早一枪把这个木字门老大毙了。没关系，别急，等钱到了手，自己绝不会让这小子活着的。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浓浓的倦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自己真的是老了，现在还不到午夜零点，而且还有大战在即那迫在眉睫的紧张相逼，都没能把困意彻底赶走。难道说，自己真的已经不适合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了吗？ 迷迷糊糊中，一个遥远的声音若隐若现，“龙叔，龙叔” 脑子里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失到九霄云外，耳机里传来的是苏啸的声音。 “讲话。” “龙叔，秋爷的诊所关门了。” “想办法进去看看。”一道破门根本不可能挡住苏啸。 “我进去过了，里面确实没有人。也没有搏斗的痕迹。不过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好，看起来屋里的人像是匆匆离去的。” “枪声是不是从那个位置传来的？” “没错，诊所外面的路边有血迹，还有脑组织，估计是有人中枪死了。” “尸体呢？” “没有尸体，除了血迹，现场什么都没有，连弹壳都没留下。” 头好痛，龙在天紧紧皱着眉，使劲儿揉着太阳穴，秋爷一定是出事儿了，这里不能再待了，需要马上转移。“你回来吧，动作快一点儿，我们得转移了。” “明白。” 无线电中恢复了寂静，龙在天站起身，缓缓在屋内走着，这些年，他多了个习惯，遇到不好解决的难题，总得一边走一边想才行。 离开这里，能去哪儿呢？目光落在靳百川那张沉睡的脸庞上，看来，得到靳总的家里走一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 目标陈淑娴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靳百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朦胧的睡眼四下看着，似乎思索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脸上那惺忪的睡意瞬间被惊恐取代，身处枪口之下的情形，不会因为黄粱一梦消失的烟消云散，梦醒的那一刻便是回到现实之时。 “醒了？”龙在天站在靳百川身边，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意，那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靳百川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真不好意思，居然睡着了。”靳百川一边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边尴尬的笑了笑。 “这里条件太差，委屈了靳总，我们哥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换个地方，让靳总好好休息一下。” “看您说的，我也算是个江湖人，没那么娇气，您安排我去哪儿，我绝没二话。”靳百川眼珠骨碌碌转着，好端端的忽然要转移，绝对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舒服的所在，一定是这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欧阳逸轩找到了自己的下落，摸过来了？那自己可得小心点儿，地狱鸟这帮人，一旦被逼急了，一定会先赏自己一枪，把自己送上西天。 “既然是照顾靳总的休息，自然要去一个靳总熟悉的地方，咱们想到靳总家里做个客，不知道算不算是不情之请？” “那真是太好了，”靳百川眉开眼笑，热烈欢迎的喜悦俨然发自内心，“龙爷光临寒舍，绝对是蓬荜生辉。不过，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在北京读书，老婆一直跟着陪读，家里就我一个大老爷们，照顾起来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得提前请龙爷见谅了。” “没关系，咱们只是暂时落个脚，没那么多讲究。” “那就好，”靳百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这么着急，靳百川一边欢笑着点头答应，一边在心里想着，看来真的是出状况了，只要欧阳逸轩摸到自己的踪迹，自己就有脱身的机会，等着吧，希望自己能活着看到获救的那一刻。 办公室已经被淡蓝色的烟雾笼罩，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快要烧到烟蒂，杨东却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呆呆看着面前便签纸上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刘子强副局长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只要拿起电话，拨通刘局的号码，把便签纸上的内容原原本本念一遍，就万事大吉了，可眼前摆在桌上的电话，仿佛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烫手的红火球，自己根本没有勇气伸手拿起来。 刘子强和靳百川的牵扯，远比自己要深得多，他要陈淑娴的住址，绝对不是好事儿。刘局说得很清楚，找到这个女人，靳百川就能翻盘，但怎么翻盘，却一个字儿都没说。可没说，不等于杨东猜不到，想想看，从今天中午到晚上，靳百川的人居然枪杀了两个警察，这份狠辣，让他从心里往外透着寒意，只怕这个陈淑娴接下来的下场，不会比张强和王大鹏好多少，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倒霉蛋儿，很有可能被卷到第三起命案之中了。 可万一靳百川真的能利用这个陈淑娴翻盘呢？只要靳百川翻了盘，集安的天就不会变，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如丧家之犬一样匆匆逃离，不仅不用逃，还能稳稳坐住了桥西区派出所所长的宝座，没准儿还能再往上走一步。若是靳百川倒霉到家，没有翻盘的机会，自己无非还是一个逃字，不会多损失一分。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还是给刘局打个电话吧。 刘子强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那辆装着钟晓伟尸体的桑塔纳警车刚刚开出废品收购站，侯天翼正呆呆望着逐渐消失不见的红色尾灯，惴惴不安的分析着栽赃行动成功的可能性。都说做贼心虚，刚刚干完坏事，就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名字，虽说明明知道这位副局长和自己是一边儿的，侯天翼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老板，是刘子强的电话，接吗？”举着手中的手机，侯天翼求助似的看着欧阳逸轩，这个节骨眼儿上刘子强来电，难道钟晓伟被杀的真相，这么快就被警察知道了？ “接。”欧阳逸轩心中也是一阵狐疑，武天舒干掉钟晓伟还不到半小时，警察怎么可能得了消息？集安警方的能耐要真有这么大，自己这些人怎么可能在杀掉那个桥西区派出所警长之后逍遥这么久？不会的，刘子强这个电话绝对与钟晓伟无关。 侯天翼战战兢兢按下了接听钮，把手机向耳边靠拢的那个动作，就好像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枚手雷。 废品收购站里安静得连掉一根针都惊天动地，欧阳逸轩凝神听着，试图从侯天翼耳边的听筒中听到刘子强的声音，但除了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之外，他什么都听不到。 侯天翼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两道本来耷拉成八字的眉毛欢快的动了动，眼睛抬起来看向欧阳逸轩，一边捂住话筒，一边轻声说道：“老板，教育学院那个老师的住址找到了。” 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欧阳逸轩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这还不是一般的好消息，找到那个叫陈淑娴的老师，就等于离龙背又近了一步。等等，先不要急，方才刘子强不是一口咬定查不到吗？怎么自己一施压就查到了呢？不会是随随便便找了个地址敷衍自己的吧？得先问清楚，“问问他是怎么找到的。” 侯天翼马上变身为传声筒，原原本本把问题提了出来。 “老板，刘子强是从教育学院值班室打听到的，他们告诉值班室说陈淑娴女儿被绑架，警察需要马上联系到陈淑娴，值班室就把陈淑娴家里的电话和住址都告诉他们了。” 干得漂亮，欧阳逸轩嘴角闪过一丝微笑，警察办事就是方便，打着这个旗号找人，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儿，“老侯，替我谢谢刘局，把地址抄一下，剩下的事儿咱们来办。” 侯天翼点点头，刚要把捂着的送话器松开，欧阳逸轩忽然摆摆手，说道：“等等。”侯天翼条件反射的再次将送话器捂住，看着欧阳逸轩的脸色，看来欧阳逸轩忽然间改了主意，不知道这位大哥，又想到了什么高招。 欧阳逸轩脑子转的飞快，自己手边只有一辆桑塔纳警车，已经被派出去处理钟晓伟的尸体了，没有警车作掩护，在哨卡林立的大街上，自己的车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这件事要成，还得刘子强多帮帮忙才行。“老侯，把手机给我，我和他说。”侯天翼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把手机递给了欧阳逸轩。 “刘局，辛苦了，我是欧阳逸轩。”欧阳逸轩的声音热情洋溢，赞扬感激之情丝毫不见作伪的痕迹。 “欧阳老板客气了，都是自己兄弟，算不得辛苦。”刘子强早已将自己的前途寄托在欧阳逸轩身上，此刻听到欧阳逸轩的声音，不由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顺着无线电波爬过去，在欧阳老板面前拼命摇摇尾巴。 “不过兄弟我还有点儿事要麻烦刘局一下。” “欧阳老板尽管说，只要我刘某能效尺寸之功，定当不遗余力。” “这个陈淑娴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我打算安排几个兄弟马上去找这个人，需要刘局帮忙。” 电话另一端的刘子强沉默了片刻，帮欧阳逸轩打听陈淑娴的住处，已经是在踩线了，欧阳逸轩还要自己帮忙，总不会是让自己派人帮他们绑架陈淑娴吧？要是欧阳逸轩真的提了这个要求，自己该怎么办？能一口拒绝吗？“您说，需要我怎么做。” “刘局您也知道，今天一天，大街小巷上都是您手下的兄弟，我的人在街上，现在快要寸步难行了。” 刘子强没有说话，静静在电话另一端听着，在搞清楚欧阳逸轩的用意之前，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局，您看能不能这样，我出人出车，您只要派个得力的手下，坐在我们车上，您派来的人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在遇到市局的兄弟们盘查时出面打个招呼，让我们平安过了哨卡就行。” 刘子强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要派个人当摆设，那就容易多了。不过派人归派人，坐到欧阳逸轩他们车上可不行，谁知道他们会在车上干什么勾当，这种事儿，能撇清还是要撇清的。“没问题，我派个人开警车给你们开道，你只管跟着，我保证每人拦你们。” “那太好了，五分钟之后，我的人会到建设路三口，咱们在那儿会合吧。”建设路三口，离废品收购站有三个路口，这个废品收购站，是自己退守防身的堡垒，就算刘子强是自己人，也不能轻易让他知道。 “好，五分钟之后，我安排杨东过去。”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想来想去，还是杨东最合适。没办法，贼船就是这样，你一旦上去了，就不容易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 阻拦计划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电子钟滴的一声报时，让昏昏欲睡的向飞骤然间清醒过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椅子上蜷缩了半个多小时，居然还打了个盹，现在感觉整个后背都一阵阵针扎一般的疼痛，脑袋也跟着闷闷的，不用问，高血压的老毛病一准儿犯了。自己这把年纪，熬到午夜之后，确实有些熬不住了。 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安安稳稳的待着，自己安排刘鹏到军区医院都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总参那边没有回话就算了，怎么连刘鹏都敢把自己晾到一边了。不行，不能这么坐等着了，还是打个电话过去催促一下。 拿起话机，刚要拨通军区医院院长钱建平的办公室，一转念间，向飞又改了主意，手指在按键上跳动的时候，按下的是军区政治部值班室的电话。 “我是向飞。” “向主任好。”隔着电话，向飞都能想象到值班战士拿着话筒立正的姿势。 “让军区医院钱建平院长给我回个电话。” “明白。” 电话挂断了，向飞痛痛快快舒了一口气，就是，自己一个堂堂中将军官，怎么能上赶着找一个大校呢？得让钱建平这小子乖乖给自己回电话才对，这就是权力的规则。自己昨天晚上真是有些急昏头了，居然几次三番亲自给钱建平办公室打电话，电话打过去还没人接，想想真是可笑，自己一个军区政治部主任，完全可以一个电话把钱建平叫到自己面前耳提面命，看来这些年自己有些太没架子了，是时候立立威了。 桌上的电话铃很快便响了起来，向飞听着铃声响了一声，两声，这才拿起话筒，话筒里是钱建平恭恭敬敬的声音：“向主任，我是小钱。” “特种大队的刘鹏在你那儿吗？”向飞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威严十足。 “在，刘政委说奉命对那个受伤的总参逃兵实施看护，现在在重症监护病房工作。” “你派个人找他一下，让他给我回电话。”不等钱建平回答，向飞便放下了电话，立威，就要从这些细节做起，我一个中将军官，对你下达命令，你只管执行就是，我不需要听到你的回话。 钱建平举着电话听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不由一些发呆。 “老钱，向主任说什么了？”看到这个不到三十秒的电话居然让钱建平有这么大的反应，刘建设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向主任找刘鹏。”钱建平缓缓将听筒放在电话机上，似乎还是有些神不守舍。 “不就是找刘鹏吗，你怎么像是霜打了一样？” “他没听我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刘建设看着钱建平那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你是不是从来没被领导挂过电话？我可没你那么听话，打从当兵的时候就没少挨骂，现在更是隔三差五的惹领导不高兴，别说被领导挂电话了，被叫到办公室一通臭骂都是常有的事。这都没关系，被骂多了就习惯了。” “我不是因为首长挂我电话担心，我们军区医院是归政治部管的，和向主任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向主任对下属素来客气得很，从来没有这样过。”钱建平皱着眉头沉思着，“首长的态度忽然变了，我担心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有所动作。” “你是说，向主任找刘鹏是要对老鹰动手了？”刘建设心头霍得一跳，钱建平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派出刘鹏显然是向飞动作的第一步，动手是迟早的事儿。 钱建平点点头，“老刘，你说怎么办？要不要去叫刘鹏过来？” “叫吧，”刘建设叹了口气，“向主任是军区首长，他的命令你敢不执行吗？”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军队更是这样，军令如山，领导的话，确实比山都要重。只希望高战天没有看错人，这位刘鹏政委真能站在老鹰这一边。 刘鹏跟在钱建平身后，匆匆走进了院长办公室，拿起电话机拨通了向飞的号码。两声拨号音后，电话接通了。 “首长好，我是刘鹏。” “任务完成的顺利吗？” 刘鹏微微一愣，任务顺利吗？不就是到军区医院看护一个伤兵，这样的任务怎么可能不顺利？“顺利，我已经把人看起来了。” “这就好，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钱建平和刘建设这两个家伙横生枝节从中作梗呢。” 刘鹏的心狂跳两下，额头渗出汗珠，原来向飞主任是责怪自己没有及时汇报进展，自己还真是疏忽了，应该在刚到军区医院的时候就给向主任打个电话。“对不起首长，我疏忽了。”在向飞身边工作多年，刘鹏为这位领导工作，犯错误不要紧，要紧的是承认错误，下次改正。 “你准备一下，过一会儿我安排集安市局的人过去。”既然决定把总参的逃兵交给集安市局，那就得抓紧办，免得夜长梦多，一旦总参来了电话，要求自己把人留住，自己再做安排就不好解释了。 “首长，这个”刘鹏看了一眼身边的刘建设和钱建平，皱起眉头，语气中尽是犹豫。 “怎么？有难度吗？” “首长，这个伤兵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昏迷，集安市局的人就算来了，也不见得能把人带走。” 现在还在昏迷？向飞有些怀疑，刚才自己到军区医院的时候，钱建平不是说只是一个贯通枪伤吗？怎么会昏迷到现在？难道说连刘鹏都伙同刘建设他们一起来糊弄自己吗？“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能不能带走，集安市局的人自然会判断。” “可是这个伤兵真的昏迷不醒，难道集安市局的人会用担架把他抬走吗？” “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集安市局的人就算把这个伤兵装到麻包里拖走，都跟你没有关系。明白了吗？”向飞的语气已经开始很不耐烦了，刘鹏在这个问题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这可不是好兆头。 “明白了。”刘鹏无奈的回答着。电话挂断了，刘鹏苦笑着抬起头，双眼正撞上刘建设和钱建平热切期盼的目光，“刘师长，钱院长，恐怕不能给二位带来好消息了，向主任会安排集安市局的人过来，时间不会太久了。” “这简直就是胡闹，病人现在的状况，任何移动都有可能造成死亡，做这种决定，还算什么首长？”高国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为一个医生，早已把救死扶伤当成天经地义，“就算把这个伤兵装到麻包里拖走，都跟你没有关系”这种不顾伤员死活的话，打死他都说不出口。更让他无法想象的，是这样的话竟然出自军区政治部主任之口，这是个什么领导，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怎么能爬到那么高的官位上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钱建平虽说是一名师级干部，但根子上也是一个医生，他对向飞这个决定的反感，丝毫不比高国庆差。但毕竟是领导干部，有些抱怨的话是没法儿说出口的，高国庆的口无遮拦，成功的在钱建平心中激起共鸣，但牢骚归牢骚，得拿出应对之策才行。 “我不管你们准备怎么干，反正我是不会让集安市局的人踏进我的重症监护病房，到时候我就死守在病房门口，如果有人非要硬闯，就得从我身上踩过去。” 高国庆的为人钱建平清楚得很，这句话绝不是冠冕堂皇的拍胸脯说大话，这个愣头青，说得出做得到，真能堵在门口和集安市局的人较上劲，可这种较劲有意义吗？毕竟还有刘鹏在，他可是接了命令要帮集安市局把人带走的。 钱建平的目光向刘鹏一扫，刘鹏便明白了钱建平的意思，说道：“向主任给我的命令，是确保这个伤兵在被集安市局的人接走之前，不会被总参带走，至于集安市局带人的时候会不会遇到抵抗，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钱建平和刘建设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是个两不相帮的表态，对刘鹏而言，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要我说，咱们就来硬的，把集安市局的人拦在病房外面，我看他们能怎么办。”高国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方案可行，脸上闪动着兴奋的神情。 “要拦也不是你拦，你一个拿手术刀的，那小体格，能挡得住谁？”钱建平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对刘建设说道，“老刘，我打算把警卫班调到神经外科病区，你觉得可行吗？” 军区医院的警卫班，当然不会有什么战斗力，但阻拦几个集安市局的警察，又不是上战场打仗，应该足够了。想必那些来执行任务的警察，遇到警卫班战士的阻拦，也不太可能拔枪相向，冲突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这一招，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集安市局的人一旦受阻，自然会联络向飞，而向主任只要一声令下，军区医院警卫班的防线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可除了这下下策，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看来老鹰是留不住了，希望自己的阻拦能拖到老鹰脱离危险。 “就这么办吧，能拖多久是多久，尽人事，听天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该不该变成魔鬼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高国庆闷着头走在刘鹏前面，还在心中气鼓鼓的义愤难平，虽说肖长远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但自己已经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战士心生同情，军区政治部主任居然要把这个战士如敝履一般丢掉，难道战士在首长心中，就这么不值钱吗？ “高主任，根据你的经验，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老鹰脱离危险？”眼看着就要回到重症监护病房了，刘鹏一把拉住了高国庆，压低声音问道。 “我也说不好，我觉得就算顺利，也得一个小时。”高国庆一边说一边思索着，脑子里飞快转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这个患者情况太过罕见，以他的经验，确实没法儿准确判断出下一步的病情走向，不过，再过一个小时如果还没有出现异常，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对，至少要再观察一个小时。” 刘鹏松了口气，他心里明白得很，军区医院警卫班的战士，最多只能挡得住集安市局来的人，绝对挡不住来自向飞的压力。集安市局的人受阻，向飞必然出面，军令如山，到时候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集安市局的人把老鹰带走。他们做的所有努力，无非是拖时间罢了。现在看来，要拖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六十分钟的时间，怎么说都容易拖过去。 “高主任，咱们马上就要进病房了，外面发生的事儿是不是就不要和他们讲了。” 高国庆微微一愣，马上变明白了刘鹏的意思，患者虽然昏迷，但能够捕捉到外界的声音，监护病房里的言语交流，现在都是在围绕患者的过往开展，那是在帮助患者康复，其他的外界干扰，当然是越少越好。尤其是这种局势发展越来越糟糕的消息，更是应该屏蔽在外。 “你说得对，我们两个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病房，外面就算翻了天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香港街头的灯红酒绿在眼前不断闪过，许正阳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宗宗杀戮，最初的震动已经越来越淡，渐渐荡然无存。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已经成功解决了十七名追踪而来的枪手，每次战斗都不会超过两分钟，决定生死的时刻，都只是一瞬间。 在猎日基地训练场上学到的东西，在一场场生死对决中得到实践的考验。都说经验是战场上最好的老师，确实不假，那些已经固化到自己血液中的射击c格斗技巧，随着一次次实战不断调整，一步步成为最适合自己的东西，成为不假思索就能够出手的本能动作。而那些来自课堂的特种作战技能，跟踪与反跟踪，伏击与反伏击，随着一个个敌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从课堂上干枯的词句变成了一幕幕生动的画面。随着一条条特战经验在实战中得到印证，许正阳不得不叹服，猎日基地的教官确实是特种作战领域的翘楚。 “是不是快要看傻了？”老鹰随意靠在一边，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揪来一的小棍，得意洋洋的看着许正阳，“看看我当年的神勇吧，还不到十岁，就能把香港折腾的天翻地覆，知道猎日基地事后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许正阳瞪了一眼老鹰，没有说话，继续盯着眼前的画面，两天之内发生的战斗，压缩成一瞬间在自己面前展现，就算那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经历的往事，就算这一幕幕只是激起自己对往事的回忆，这庞大的信息量，也足够自己好好消化一番的。此刻的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正贪婪的吸收着身边的一切，尤其是那一场场战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有讲究的，都有可能决定成败，改变生死。 许正阳的冷淡没有减少老鹰吹嘘的热情，“猎日基地那帮老东西都说，我是基地历史上最出色的战士，知道吗，那些老家伙都是世界顶尖的高手，这些人素来眼高于顶，一旦开口夸赞，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画面中的夜色笼罩了街道，一条乌黑的后巷中，两名男子黑色的身影如水银一般悄无声息的向巷子深处移动，两人一人在前，一人稍稍靠后，相距半步只差，就是这小小的半步，便形成了一个相互掩护的二人小队队形。 忽然之间，路边的一个垃圾箱盖骤然打开，两名男子毫不犹豫，手中的枪支转向垃圾箱，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在后巷中响起，垃圾箱在弹雨中被打成了筛子。 枪声未绝，一个小小的影子从对面的阴影中一闪而过，人影移动的同时，伴随着两团明亮的枪口焰闪动，两名男子先后倒地。十八，十九。许正阳在心中默念着两个数字，被格杀的枪手，又多了两个。 “我说伙计，你是不是挺享受这个过程啊？”看着许正阳脸上的兴奋，老鹰凑了过去，拍了拍许正阳的肩膀，一副颇有同感的样子。 享受吗？许正阳的心中忽然一惊，是啊，自己不是很讨厌老鹰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嗜血吗？怎么此刻，看着一条条性命被自己终结，自己不仅没有觉得别扭，反而还有莫名的兴奋呢？ “别不承认了，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当年经历过的，我当时是什么感受，你现在就是什么感受，想瞒是瞒不住的。”老鹰神神秘秘的眨着眼睛，趴在许正阳耳朵边说着，“现在想想咱们今天干的那些事儿，你还会觉得不妥吗？杀个把人，对咱们来说算得了什么？至于把我当成洪水猛兽敬而远之吗？更何况咱们杀的，都是一心要置咱们于死地的人，你不杀他，他们就要杀你。” 老鹰的声音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威力，听起来那么顺理成章，是啊，眼前这一个个枪手，就是奔着要自己的性命而来，杀掉他们，自己当然不会有心理压力。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是要报仇的，他们和杀掉自己妈妈的凶手是一伙儿的，杀掉他们，一点儿都不冤。 “好了，你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了。”对老鹰的观点，刀锋显然是不赞同的，“你那一套真的对吗？当时刚刚加入刀锋，贺大队为了改你的毛病费了多大的劲儿，你全忘了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你不是已经认识到错了吗？怎么现在把那点儿见识都还回去了，又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错？我认识到错了？”老鹰冷笑一声，“没错，当年贺大队是说服了我，曾经一度，我还真的以为我是错的。可是，现在回头看看，我觉得真正错的人不是我，是你们。” “错的是我们？你还记得当初贺大队是怎么说的吗？” “当然记得，贺大队说人万万不可嗜血，一旦嗜血就会成为野兽，我们刀锋大队的战士，手中握有利刃，更要清楚的认识到这支利刃的作用，那是用来履行我们的职责，捍卫国家安全的。兵者国之重器，擅用不祥，利刃一旦出鞘们就要见血，我们这支利刃，到了出手的时候会毫不犹豫，但若非必要，不可轻易出鞘。要知道那些命丧我们枪下的人，也有父母妻儿，每一个生命的陨落，带来的都是一个家庭难以恢复的伤痛。” “既然这些话你都记得，那你怎么还会觉得我们是错的呢？” “这些话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问问你，咱们的刀锋大队为了国家利益，有多少人不惜抛洒热血战死在异国他乡，最终连个烈士的名分都拿不到，这样一支队伍，下场又是如何？” 看着老鹰眼中犀利的光芒，刀锋沉默了，老鹰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不说话了是吧？你没有办法回答我是吧？好，你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他们用一堆大道理鼓起我们的热血，让我们有进无退，不惜慷慨赴死。可最终呢？他们就像扔一只破鞋子一样把我们丢在一边，那些曾经的英雄到底是怎么屈死疆场的，连问都没人问一句。这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理想，是吗？别再拿那些国家大义来压我了，我看透了，所谓的国家大义，无非是他们蛊惑人心的工具罢了。看看那些身居高位的高官，张口闭口的保家卫国，他们做的那些事，和保家卫国有多少关系？” “我知道你对刀锋的结局心存芥蒂，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连部队番号都烟消云散，这些事一想起来我就锥心泣血的痛。但把国家大义抛到一边不说，没有了这顶帽子，你就可以自甘堕落变回那个嗜血成性的魔鬼吗？如果变成那副样子，你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去见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兄弟？” “这是个丑恶横行的世界，善良的人难免软弱，根本不是那些权谋诡诈的对手。要对付这些恶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比他们更凶残。只有为刀锋洗了冤，帮兄弟报了仇，我才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兄弟。在此期间，我宁可成为那个冷酷嗜血的老鹰，变回当年我原本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休假式狩猎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刘鹏和高国庆若无其事的回到病房，病床边的肖长远停止了讲述，抬起头看着刘鹏，这位特种大队政委刚刚受命看护老鹰，便被一个电话紧急叫了出去，接近着，老鹰的主治医生高国庆也被匆匆叫走，这两件事加到一起，一定不是好兆头。 “没事，没事，”刘鹏看出了肖长远眼里的疑惑，很轻松的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首长打电话来询问病情和看护情况，没什么特别的，你们继续，我接着当听众。” 肖长远将信将疑，将目光转向了高国庆，高国庆可没有刘鹏那样的演技，耷拉着一张黑得像锅底的脸，冷冷的一言不发，傻子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但看起来，刘鹏和高国庆是不打算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高主任，您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既然情况有变，高国庆定下来的治疗方案还能继续吗？ “照旧。”高国庆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神情不善，连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道，“你继续讲故事，我们接着当听众，我看患者现在状况不错，咱们的进度可以稍稍加快一些。” 进度要加快，肖长远心中一动，加快进度仅仅是因为患者状况不错吗？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留给老鹰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贺大队本身就是情报界的高手，总参和安全部署在香港的力量也都不弱，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便有了眉目。世界各地的佣兵组织之所以如苍蝇嗅到臭肉一般云集香港，原因不外乎八个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银翼集团在江湖上散出了追杀令，拿出五百万美金暗花，悬赏缉拿枪杀彼得的凶手，赏格之所以定的如此之高，原因有两个，一是对手实力不俗，二是务必生擒活捉。至于对手的身份资料，除了银翼提供的一张模拟画像之外，别的半个字都没有。当那张模拟画像到了贺大队手上的时候，贺大队一眼就认出，画像上的孩子，就是战友之子，而这张画像，画得确实很像。 “香港警方给各方传递的信息，只能吓得住那些本地帮派，对来自世界各地的佣兵组织收效甚微。不过既然整个香港警队如临大敌满街布控，再加上各大帮派堂口广布眼线查找可疑人员，倒也算是绑住了各大佣兵组织的手脚，先后有几个实力较弱的集团，刚把人派到香港，便被香港警方擒获，一经擒获之后，只要有些许违法情形，均遭从严处理，对于背景干净，实在找不到法办理由的，则一律遣返赶出香港。这样一来，倒有一多半二三流佣兵被挡在香港之外，看着五百万美金的暗花干瞪眼。 “彼得是银翼的头面人物，这一点老贺他们已经查清楚了，七十二号杀了彼得，银翼集团自然不会放过他，可道上的规矩素来是杀人偿命，银翼为什么非要生擒活捉呢？汇上来的情报虽然不少，可这个谜题，却始终没法儿解开。既然解不开，老贺就干脆把它撂在一边，他们要找人，我们也跟着一块儿找，大家来一场比试，看谁能先把七十二号找到。几天下来，总参和安全在香港的人不得不承认，猎日基地的学员，手段确实高明，一帮专业人士全力以赴地查却摸不着半点蛛丝马迹，贺大队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佣兵一个个横死街头巷尾，却毫无头绪。 “相比贺大队他们而言，香港警方更是一筹莫展。老贺他们好歹还能在案发之后赶到现场，可香港警方往往连发案的消息都收不到，就算收到消息赶到现场，也早已时过境迁，连尸体都见不到了。 “笼罩在香港警方头上的紧张越来越重，那种感觉危机就在身边，却总也看不到摸不着的别扭，让香港警队上上下下变成了一只憋足了一口气的野兽，虎视眈眈等着猎物露出踪迹，然后猛扑上去。有句俗话说得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天天在警察眼皮底下打打杀杀，总有露了行踪的时候，七十二号被香港警察抓到，只怕是早晚的事儿。 “警察查控力度的加大，并没有让各大佣兵组织放慢脚步，近身格斗和枪击造成的死亡有增无减，案件发生的频率如此之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如影随形的佣兵，离七十二号越来越近了。” “老肖，你等一下。”高国庆忽然打断了肖长远的话，“既然咱们在香港的实力那么强，为什么不主动出击？贺大队长想要保护那个孩子，直接出手帮他把那些对头一一铲除岂不简单，干嘛要兜个大圈子，搞什么找人竞赛，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高主任，咱们的人在香港，虽说是在从事秘密工作，但身份终究半明半暗，香港警方既然已经递过话来，说明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是政府力量，动作大了容易造成外交影响。”肖长远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敌后作战就是这样，你明明代表的是国家的利益，却不能以国家的名义。那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战士，他们的名字，终究不会出现在烈士名单上。“所以，如果不能抢在对手之前把孩子保护起来，我们就只能眼看着他们离那个孩子越来越近。” 老鹰越来越觉得，自己天生就是搞特种作战的材料。短短几天，他经历了数十场战斗，战斗的形式远远超出了猎日基地课堂教学传授的内容。但万变不离其宗，再复杂的作战，都是基本技战术的组合应用，每一个基本战法，就像是一块块形色各异的积木，可以组合出千变万化的瑰丽。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些战斗，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除了战斗的乐趣，还有自由的快意。脱离了猎日基地的监管，老鹰第一次有了展翅高飞的感觉。口袋里根本不会缺钱，从游艇上撤离之前，梅姨c坤哥和焦总身上的钞票，已经被自己洗劫一空，至于那个几乎被吓傻了的苏珊，他倒是连一个指头都没碰，这个人还有用，得靠她把消息散出去，让对头知道他们要的宝贝在自己身上，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些对头引过来，让自己一个个挨个收拾。 记得在猎日基地，教官曾经在一次课堂上专题讲了钱对敌后特种作战的重要性，有钱能使鬼推磨，打探消息，封锁消息，有时候用钱比用枪要灵便的多。最直接的，兜里有钱，自己就不会受委屈。没钱的佣兵，只能风餐露宿，有钱的，吃着各地美食，住着高档酒店，执行一趟任务堪比度假。正是这节课，让自己这个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猎日基地的井底之蛙，在开始单独行动之前，成功的把自己的钱包撑得盆满钵满。 有了钱做坚强后盾，在香港这个灯红酒绿的国际都市，老鹰佣兵之旅的开端可谓舒舒服服，顺风顺水。一日三餐的档次自不必说，为了掩人耳目，一天换好几套崭新的衣服，连眼睛都不用眨。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住宿，住宿光靠钱是不行的，身份登记是个绕不开的环节。 毕竟是作战，当然不能真的享受旅游度假的待遇，总归还是要吃些苦的。再说了，对于老鹰而言，露宿街头也不算辛苦，香港的夏夜，没有寒风凛冽冰雪刺骨，随便找个公园在椅子上一躺，或者找个立交桥洞一待，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可是一看到满大街闪烁的警灯，老鹰就知道，自己露宿街头的计划要破产了。 解决之道倒也简单，登记住宿无非是一个证件而已，以自己的手段，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偷一个身份证还不是手到擒来？拿着头来的身份证，到宾馆前台，只要理直气壮的说是帮叔叔或者阿姨登记，前台服务员绝不会多问半句。果然，这几天，自己成功的夜夜入住五星级宾馆，每次住的都是总统套间，还真有种度假的感觉。 食宿不成问题，装备也不成问题。如何把超市中常见的日用品变成威力十足的炸弹，这是猎日基地的常规课程，做起来轻车熟路，有巨大的资金支持，从超市里买到的都是高档货，比在猎日基地实验室里那些东西成色好了何止百倍，动手制作炸弹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似乎都比以往美妙得多，相信手中做出来的一个个成品都是精品，可惜到现在为止，这一枚枚精心制作的炸弹，只能安安静静躺在自己的挎包里，还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最近这几天的战斗，和刚开始那几天相比有些不同了，跟来的狗隐藏的更深，似乎也更难对付了些，拔钉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自己今天选了一套阿迪达斯的运动服，斜挎着一个运动挎包，俨然就是一个刚刚踢完球回家的小学生。 挎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十枚自制炸弹，还有一支加装了消音器的l一ck手枪，走在铜锣湾街头，闪烁的霓虹几乎映红了天空。短短几天，置身于灯红酒绿的繁华闹市，自己再也没有了眼花缭乱的感觉，看来自己天生就是搞特战的料，简直就是变色龙，不管什么环境，总能很快适应。 今天的战果颇丰，七个枪手丧命，用枪解决了四个，用刀解决了三个，狩猎可以结束了。一个喜来登的霓虹映入眼帘，好了，今天晚上就住那儿吧。 看看四周，没有异常，这就行动，去登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章 后巷中的搏杀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一阵轻微的战栗从后背爬了出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附近有人在盯着自己，老鹰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已经忙了一天了，难道还不能休息吗？ 径直从喜来登酒店堂皇的门厅前走过，既然有了尾巴，就不能按照原计划入住酒店，在落脚之前，一定要把尾巴割掉。 这几天不断上演的猫鼠游戏，已经让老鹰对街头反跟踪轻车熟路，繁华都市中无处不在的玻璃橱窗和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的霓虹与街灯，形成了一个个绝佳的反射屏，要观察身后的动静，根本不用回头，甚至不用停下脚步。向前走几步，拐几个弯，跟在身后的鬼便会现出原形。这一次，背后跟着的是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矮个男子。老鹰在心中暗笑，你说一个跟踪的，居然戴了一顶帽子，是怕自己不够醒目吗？ 从第一天和尾巴们交手开始，老鹰就发现一件事，跟来的人各个束手束脚，似乎没有将他置于死地的意思。转念一想便已明白，那把钥匙成了他的免死金牌，谁也不敢保证钥匙就在老鹰身上，为了拿到钥匙，就得抓活的。万一老鹰一命归西，钥匙又不在尸体上，线索就断了。有了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老鹰的割尾巴行动才能进行的如此顺风顺水。 今天也是一样，明知道身后有一条尾巴，老鹰还可以优哉游哉的在街头闲逛，根本不用担心身后的尾巴忽然痛下杀手。闲逛当然是有目的的，身后的尾巴不可能只有一条，走的时间久了，其他尾巴便会暴露出来，只有把尾巴的情况摸清楚，才好找一个合适的所在割掉他们。 走了一个街区，发现尾巴三条，都是中等身材的男子，一个戴着棒球帽，那是最先被发现的，还有两个，一个穿一件黑色的恤衫，留着长发，另一个却是一身西装，戴着眼镜，留着分头，一副上班族的装束。情况摸清楚，可以动手了。一对三，可能要费些劲。 背后的三个人采用的是标准的跟踪队形，一人靠前，两人在后，三人互为犄角，相互照应。前行数十米后互换位置，避免最前面的跟踪者暴露身份。这样的手法稳妥老到，看来这次的尾巴也不是庸手。自从昨天开始，跟上来的人便越来越难对付，幸亏自己对各种技战术的掌握一天比一天纯熟，否则几次争斗下来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 一对多的格斗，重要的就是分先后。按照对手的实力强弱c威胁大小排出先后顺序，先除掉实力强c威胁大的对手，然后在捏软柿子。留给自己判断对手实力强弱的时间不多，只有路上行走这短短几分钟而已。 距离太远，观察跟踪者的神态是不可能的，老鹰能做到的只有仔细观察身后那三名男子的动作。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那三人如其他路人一样行色匆匆，裹挟在人群中前行。先后数次互换位置的过程中，穿西服的那名男子只在前方出现一次，大多是那棒球帽和长发交替在前面紧盯，穿西服的男子是指挥官，这个人需要被首先除掉。至于剩下两个，半斤八两，谁先谁后无所谓，动起手来随机应变就行。 前方红绿灯路口之后有一栋大厦，按照老鹰这几天的经验，这样的大厦背后总有一条后巷，香港的拥挤造就了街边后巷独居特色的狭窄深邃，这样的后巷这几天帮了老鹰大忙，一次次格杀都以后巷做舞台，人迹罕至却又交通便利，这得天独厚的条件，简直就是遭遇战的最佳战场。 前行的方向是红灯，红绿灯下站着拥挤的人群，等待着信号灯的变换。老鹰加快脚步，仗着自己身材矮小，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钻来钻去，遭了无数白眼和几声喝骂之后，成功挤到了人群前方，看准了车流间隙，飞快的闯过红灯冲到马路对面。这是抢先机的第一步，一定要比尾巴先进入战斗阵地。 眼角的余光向后一瞟，那三名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突然横穿马路，想要跟过来，却被路口密集的人群死死挡住，只有穿西服的男子勉强冲到了最前面，却被眼前飞速驶过的车流拦住，半步都前进不得。 老鹰左右移动了几下，借着路边的行人隐藏自己的踪迹，确认自己在尾巴视线之外后，闪身进了后巷。红绿灯的时间毕竟有限，等到信号灯变绿，追兵冲过路口，要花些时间追踪判断，才能摸到后巷之中，别看这段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分钟，但对于自己来说，就算只有十几秒，那也弥足珍贵了。 身子闪入后巷的瞬间，挎包里的l一ck已经握在手中，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不见，右手一台，枪口颤动，两声微弱的枪声之后，两盏路灯应声尔灭，本来就灯光昏暗的小巷，光线顿时又暗弱了几分，只有两个巷口透进来的光线努力驱赶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打灭路灯，减弱后巷光线便于动手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第二点，要留下蛛丝马迹把尾巴引进来。毕竟，自己的目的不是躲避，而是狩猎，要是尾随而来的这些人太蠢，发现不了自己的踪迹，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所以，要明目张胆的把路灯打掉，告诉身后的尾巴，这条巷子与众不同，你们的猎物，很有可能藏身于此。 后巷两边是相对而立的两座大厦，老鹰上前几步，一把推开左手边大厦的消防通道房门，房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随即在门簧作用下弹了回来，手上使劲，推住房门，缓缓将门合到门框上，让把手附近的锁簧搭在门框之外，在房门和门缝之间形成一道缝隙。随即松开手，继续后巷深处走了几步，推开右手边大厦的消防通道，闪身而入，随手将门关好。 穿过身后的门就可以进入大厦，刚才老鹰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商场，只要推门进去，再大摇大摆从商场穿出，便可以成功的消失在夜色中，把尾巴丢到爪哇国。但那样就没意思了，捉迷藏这种游戏，是小孩子把戏，自己要玩的，是打猎，要把跟着自己的猎物统统杀光。 巷口的灯光将几条瘦长的人影投射进来，三名男子蹑手蹑脚进了后巷。在这鬼影都没有一个的巷子里，就没有必要装得如同寻常路人一样了，三个男子此刻都拿出了武器，手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森森的光。 西装男子进了巷口没走多远，便停下脚步，贴墙而立，棒球帽和长发男子弓着腰，快速移动到左手消防通道两侧，双手将枪端在胸前，如临大敌的盯着细细的门缝儿。随着一声低沉的“进”，棒球帽一推房门，身影没入黑暗之中，长发男子紧随其后，消防通道房门在二人身后咣当一声关闭。 寂静的后巷中，那门框撞击的“咣当”声显得分外刺耳，巷口的西装男子条件反射般的举起手枪，指向了刚刚合上的消防通道房门。 几乎是“咣当”声响起的瞬间，老鹰左手按动面前的门把手，身子飞快的冲入后巷，右手同时举起，对着巷口扣动扳机，两声枪响，密集得像是一声，西服男子身子向后一样，重重撞到后巷墙上，贴着墙根软软瘫倒在地。 老鹰脚步不停，身子已经贴上了左手大厦的墙壁，枪口稳稳指向消防通道房门，头目已经解决了，剩下两个人眼看也是同样的下场，无非是哪个先从消防通道出来，哪个先一步上西天罢了。一对三，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难。 消防通道的房门骤然打开，不等人影冲入后巷，老鹰手中的枪已经开火，闷哼声中，一个身影一头栽了出来，在惯性作用下翻滚着摔到小巷中央，老鹰毫不犹豫，手中的枪口稍稍一动，一发子弹紧跟着补上，送入那男子的脑袋。出手就不能容情，攻击一旦开始，就要持续到确定敌人被干掉为止。 枪口再次转回门口，等着最后一个倒霉蛋儿。刚才倒在小巷中央的是那个长发男，那么剩在里面的就是那个棒球帽了，相比之下，这是三个人中最弱的一个，收拾他几乎没有难度。 消防通道的门死死关着，根本没有再度打开的意思，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个小子吓坏了，临阵脱逃了吗？要逃走根本不难，只要向后巷相反的方向推门而出，穿过大厦，便可远离地狱。不过这也太缺乏职业水准了吧？两个兄弟死在面前，自己转身就跑，还有点儿血性吗？ 还有一种可能，这小子藏身于消防通道之中，等着自己现身。一旦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便将自己击毙于枪口之下，这个算盘打得倒是高明，可消防通道后的空间就那么一点点，而消防通道的房门又不是防弹钢板，自己只要隔着房门往里面送上几发子弹，还不一样轻轻松松把这缩头乌龟送上西天？ 好吧，就隔着门板给他喂几粒花生米吧。 枪口刚刚抬起，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一章 传话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投降？老鹰差点儿笑出声来，佣兵世界里居然还有这么没出息的角色，才一个照面，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下举手投降了。投降可以，但投降之后怎么办？自己现在其实是在东躲西藏，当然不可能带着个俘虏到处走。那么能把他放走吗？当然不行，此刻放了他，明天他就有可能拿着枪继续加入到追踪自己的队伍之中。这个道理，难道棒球帽自己不清楚吗？在这个遍地杀戮的世界里，投降，从来都保不住性命。 不过，倒也不急着马上除掉他。这些天的争斗，每一场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决定生死，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来得及动抓舌头的念头。说句实话，自己真的需要一个舌头，毕竟，这么杀来杀去是没办法把幕后的仇人找出来的。既然棒球帽要投降，那就好好问问，如果真能有所收获，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这小子真的不知死活，活命之后还敢再追上来找麻烦，自己再收拾他就是。 “把武器扔出来。” 消防通道门开了一条缝儿，一支l一ck17从门缝里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我可以出来了吗？”里面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出来吧，双手举过头顶。” 消防通道门缝又宽了许多，棒球帽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哆哆嗦嗦走了出来，在门口站定，一动都不敢动。 “趴到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棒球帽像是一个接到了指令的机器人，乖乖趴下，双手十指交叉牢牢抱着后颈，棒球帽的帽檐被紧紧压在地上，弯成一个圆弧。 “说吧，谁派你们来杀我的。”棒球帽显然是个软骨头，对这样的人开展审问，不会有太大的难度。老鹰悠闲地走到棒球帽身边，一脚踩住棒球帽的后腰，手中的枪向下指着棒球帽的后脑勺，冷冷问道。 棒球帽的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语气中一下子满是委屈，“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们是来请小兄弟和一位朋友见面的，绝对没有动粗的意思。” 看来自己判断得没错，这一拨一拨前赴后继死在自己枪下的佣兵，是来活捉自己的。“说得好听，不就是要抓活的吗？” “对对对，小爷说得对。”棒球帽连连附和着，如果不是姿势不允许，他早已把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了。 “是谁要抓我？” “是银翼的徐三爷。” 徐三爷，这个人一定就是梅姨口里的徐总，当年在基地里被自己叫成贺叔叔的瘦子。银翼这个词倒是第一次听到，得好好问问。“银翼是什么？” “银翼可了不得，近年来名头大得很，已经快要成了亚洲最大的杀手集团了，人家一个号令下来，我们这些三脚猫的角色只能乖乖听着，让上刀山上刀山，让下火海下火海，人家让我们来给小爷传话，我们哪儿敢说半个不字。” “这个徐三爷为什么要找我？” “那我可不知道，银翼的人行事小心得很，不该说的从不多说半个字。做我们这行的也有规矩，人家不说，我们是半个字都不会多问的。” 这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号称银翼的组织费了这么大的心机要抓自己，定然是为了自己手中的钥匙，看起来这把钥匙对银翼极为重要，俨然是银翼的软肋。好在这把钥匙现在落在一个孩子手里，解决起来还容易些，若是旁人知道钥匙的秘密，抢了之后要挟银翼，那就更棘手了。这样一想，银翼当然要将其中缘由隐瞒的结结实实。 “这个徐三爷想在哪儿和我见面？” “听徐三爷说前几天渣打银行副总裁那桩案子，是您做的？” 老鹰皱了皱眉，自己问会面地点，这个棒球帽东拉西扯扯出彼得那件案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老鹰回答，棒球帽便开始了吹捧，“那个案子我们都听说了，现场处置堪称经典，刚开始我们都不相信，大家都说手法如此干净利落的案子，怎么可能出自一个毛头小孩之手，今晚一见，我算是彻底服了，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一点儿不假，和您相比，我这一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老鹰不由哑然失笑，这棒球帽手上的真本事要是有嘴上的十分之一，只怕也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说正事儿，在哪儿见面。” “是是是，说正事儿，见面地点就在那个副总裁情妇家里，我们哥儿几个就是过来给您传话，徐三爷说那个地方您去过，和您一说您就知道。” 老鹰不由一愣，给我传话，说得真轻巧，难不成他们一句话，自己就会乖乖自投罗网吗？“那我要是不去呢？” “我们哥几个本来打算得挺好，万一您要是不愿意去，大家就护送您过去，现在想想，就凭我们几个，也想护送您老人家，真是自不量力。”棒球帽口中啧啧咂舌，小爷也瞬间升格为老人家，“不过徐三爷说了，只要我们把话带到，您老一定会自己前往，根本不用我们操心。” “他倒是很自信嘛。”老鹰冷笑了一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说说，我凭什么要愣头愣脑去赴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说的也是，”棒球帽苦于姿势所限，实在没法儿用狠拍大腿表达心中的赞许之意，“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以您老的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如此草率撞到人家的铜网阵里面去呢？这徐三爷太过自负，不过没办法，银翼的人都这样，眼高于顶，整天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脸孔贴地说了这么多话，呼吸间激起的尘土钻进鼻孔嘴巴，棒球帽忍不住咳了半晌，这才接着说道：“但咱们毕竟只是传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传话，就要把话传到了不是？徐三爷说了，您的一位故人也在那儿等着您，还说那也是一个小朋友，名字怪好听的，叫小薇。” 如同晴空炸响一个霹雳，老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小薇被抓了。真是见了鬼了，知道自己和小薇关系的人只有老抢教官和小薇的哥哥高山，银翼是怎么发现的呢？ 镇定，一定要镇定，保持脑子冷静，才能准确的判断局势。“那个小薇，你见过吗？” “没有，我们只负责传话，别的一概不问。” 这么简单吗？听棒球帽的讲述，他们一伙儿是受雇的佣兵，虽说佣兵有自己的规矩，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别的事儿一概不问。但毕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真当聋子瞎子，那就不是佣兵，而是傻子。这小子肚子里还有货，得把它掏个干干净净才好。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活了。” 这句冷冰冰的话差点儿把棒球帽冻成冰棍儿，过了半晌才颤颤巍巍说道：“小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才有可能活，你这满嘴跑火车的样子，我怎么能饶得了你？” “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我们哥三个就是贪图那点儿钱，猪油蒙了心了，本来想着是个传话的活儿，简简单单就把钱赚了，早知道今天这个结果，我们就算是穷死也不能起这个贪心啊。” “你们是香港本地人吗？”教官在课堂上讲过，香港面积小，警察多，警察素质还高，对社会面的控制堪称一流，在这样的城市里，很难滋生出本土佣兵，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果然，棒球帽一叠连声的蹦出一连串不字。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香港的？”对于这帮佣兵的来历，老鹰并不关心，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敌人手里的枪罢了。 “三天前，我们是三天前听说银翼发出了追杀令，悬赏五百万美金要活捉您老，我们就来了。” 三天前，那是自己从游艇脱身的第二天，棒球帽一伙来的还真不算晚。“这么高的赏格，只是要一个孩子，你们觉得正常吗？” “这”棒球帽沉吟了一下，都是明白人，有的问题瞪着眼胡说八道只会坏事儿，“是觉得有些不正常，咱们都是混江湖的，事先总要做些功课的。” “那你们的功课是怎么做的呢？” “我们倒是费了些力气打听您老的来历，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道上关于您老的事儿，都是从渣打大厦路口那一场枪战开始的，您打哪儿来，之前干过些什么，谁都不知道。想从银翼的人那里打听点儿消息出来吧，这银翼集团仗着财大气粗，牛哄哄的来一句有能耐就自己打听，没能耐就别接这个活儿，把我们生生堵了回来，别说您老的情况了，就连为什么花大价钱要把您老弄到手，他们都不说。” “银翼这帮混蛋太不地道了，对吧？”老鹰难得的换上了和缓的语气，棒球帽心头也是一松，跟着干笑几声，连连称是。 和缓的语气只持续了一瞬间，老鹰便刷的变了脸，“这么说，你们收钱，并不只是传个话，是要活捉我的，对吧？” 棒球帽的干笑一下子被堵在嗓子眼儿里，妈的，光顾着紧张，居然忘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儿，说清楚了就好，“这事儿怪我没说清楚，刚开始我们接到的指令，确实是活捉您老，但连着两天，到处都是各路佣兵的死讯，连您老的影子都没摸着，这不，今天一早，银翼来了消息，活捉才变成了传话。” 是今天早晨刚来的消息，老鹰心中一动，看来小薇的情况，是他们刚刚查出来的，可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呢？ “这就完了？”听棒球帽的语气里有了解释清楚的意思，老鹰的脚上微微加了点劲儿，必须把这小子榨干净才行。 “没说完没说完，忽然换了命令，我们当然要问个究竟，这次银翼倒是没有瞒着我们，说是您老在现场拼死守护了一个小女孩，他们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把那个小女孩找到了。” 原来如此，当天杀彼得的现场有银翼的人，那辆面包车上的劫匪开枪之前，自己曾经一把按到小薇趴在她身上，被银翼的人看到了。可是，现场的人都成了自己的枪下鬼，这个看到自己一举一动的人，究竟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二章 拒捕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心中尚在疑惑，忽听巷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夹杂其中的还有无线电台特有的带着静电杂音的通话。老鹰心中不由一动，以往数次出手之后自己都是立即离开现场，这次要从棒球帽口中逼问情况，耽搁的时间自然久了些，听声音，似乎是巡逻的警察到了。 “爬起来跟我走。”老鹰毫不犹豫松开踩踏在棒球帽后背上的脚，顺手捡起棒球帽扔在地上的l一ck17，径直向后巷另一端走去，棒球帽听得声响，也知道是警察到了，不敢怠慢，一个骨碌爬了起来，顾不得手脚兀自酸软麻木，跌跌撞撞匆匆跟在老鹰身后。 “喂，你们两个，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喝止，警察的动作好快，已经到了巷口。老鹰如同没有听到命令一般，加快脚步，闪身出了后巷，棒球帽心中一慌，脚下打了个踉跄，眼看着巷口就在前方不足五米的地方，刚想有样学样，像老鹰一样飞跑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金属铿锵，接着是更严厉的呵斥：“再不站住开枪了。” 棒球帽心中一凛，香港街头的巡警配备的是重管点三八，不用推弹上膛，扣动扳机就能开火，香港警察的枪法，虽说和自己相比不再一个档次，可要打中十米之内的自己，绝对是轻而易举，自己要是敢再上前一步，十有会倒在枪下。一念及此，不敢再动，乖乖停下脚步，举起双手。 “4688呼叫总台，加宁街后巷发现两名男子倒地，现场一名可疑男子被截停，一ver。”身后警察的脚步越来越近，呼叫电台的声音透着紧张，棒球帽没有回头，从脚步声就能听出来，来的是两个警察，就算有一个人分心汇报情况，那还有一个人全神贯注盯着自己，这时候可不能轻举妄动。 “4688，将现场人员先行控制，注意安全，已部署附近警员前往增援。ver。”总台回话简单明了，棒球帽听在耳朵里，惊在心中，机动部队的火力远比军装巡逻警员强，他们如果到了，自己就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面向墙壁站立，双手举起扶在墙上。”警察的声音近在耳畔，如临大敌的感觉扑面而来。地上倒着的两名男子显然已经丧命，而且均为枪伤，眼前这个戴棒球帽的男子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这两名警察此刻早已打起十二分警惕，食指早已压在重管点三八扳机上，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扣下去。 棒球帽按捺着心中的紧张，乖乖走到墙根下，将手扶住墙壁。脚步声在身后停住，棒球帽几乎能感觉到从警察鼻孔中呼出的粗气。他对香港警察盘查的标准流程并不陌生，两名警察，一人靠后举枪瞄准，一人收起枪支，贴近嫌疑人使用手铐。果然，右手手腕一阵冰冷，咔擦一声脆响之后，手铐铐环已经搭在手腕上。 铐环和卡笋锁死的同时，棒球帽身子忽然一矮，右手手肘向外微抬，紧接着猛然向下收回。那向外微微抬起的动作，虽然极为细微，却恰到好处的将身后那名警察的肘关节别成一个反关节，随着身子一矮，棒球帽的肩头已经顶到了警察右臂腋下，右手向下的刹那，随着咔擦一声，身后的警察发出一声参加，肩关节已经脱臼。 棒球帽的刁钻古怪，如此一来，他的身形被身后的警察遮挡的严严实实，另一名警察虽然一直端着枪随时准备开火，但转眼间，自己的同伴便成了挡在自己枪口和嫌疑人之间的肉盾，那警察焦急之下，不敢开枪，口中连声喊着“别动”，脚下移动脚步，寻找着适合开枪的角度。 棒球帽好不容易一击得手，哪里肯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耳朵里听着持枪警察的脚步，脚下飞速后退，背着那个被自己卸了肩关节的警察，向持枪警察怀中直撞过去。那警察端着枪又不敢放，口中连连惊呼，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忽然间背在敌人肩上的同伴身子腾空而起，向自己砸了过来，警察大惊之下本能的伸手格挡，双手刚刚伸出，便见到一只大脚陡然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晕了过去。 棒球帽再击得手，连忙俯身到警察身上找手铐钥匙，却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是增援的机动部队到了，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沿着老鹰逃走的方向冲出后巷，刚出巷子就见老鹰正站在路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别看自己对付两个年轻力壮的警察得心应手，可面对这个小鬼，他却半点儿获胜的把握都没有。 “帽子扔了，上衣脱掉。”老鹰走到棒球帽身边，一边拉起棒球帽的手前行一边低声说道，棒球帽闻言顿时会意，两名军装警员一定会将自己的体貌特征通报总台，增援的机动部队已经进了后巷，只要多走几步穿巷而出，就能看到自己脑袋上这顶醒目的棒球帽。当下不假思索，一把扯掉头顶的帽子，顺手将上衣脱掉，和帽子卷到一起，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这样一来，那个带着棒球帽狼狈逃命的在逃犯，摇身一变变成穿着黑色恤，拉着一个孩子在街上闲逛的中年人。要在铜锣湾街头茫茫的人海之中把这样一对形同父子的游客和警方缉拿的凶犯画上等号，还真不容易。果然，两队带着黑色贝雷帽的机动部队警员从身边飞奔而过，都没有向着一大一小看上一眼。 “身手不错嘛。”老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也算并肩作战了一把，怎么称呼你？” “您客气了，道上兄弟们都叫我阿天，您老叫我小天就行。不知您老怎么称呼”阿天略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那孩子的左手和自己右手相握，看起来像是长辈和晚辈，可那只手全然没有小孩手掌的温暖柔软，冷冰冰硬邦邦，握在手里说不出的难受。 “老鹰。”话一出口，老鹰感觉到阿天的右手顿时紧了一下，转头一看，一抹惊讶正从阿天脸上匆匆敛去，“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阿天连忙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凡是名字叫老鹰的，看来都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 “这么说你还认识别的老鹰了？”老鹰一下子来了精神，不用问，阿天如果认识别的叫老鹰的人，那一定是自己的父亲，自己长了这么大，父亲的事儿所知甚少，如果这小子真的认识父亲，倒可以从他嘴里了解了解父亲的故事。 “认识可谈不上，”阿天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只是听说过，几年前也有一个叫老鹰的，据说是银翼的大对头，当年银翼也发过追杀令悬赏，要那人的性命，我们老大不自量力，也想凑个热闹，但折腾了许久，别说老鹰的影子了，连老鹰到底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只好作罢。” “那后来呢，这个老鹰怎么样了？”想想当初梅姨一伙为了知道父亲的身份，处心积虑给自己设一个偌大的圈套，老鹰心中不由一阵骄傲，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父亲这样，让敌人头痛如斯。 “我们有自知之明，知道那笔钱赚不到就不再掺和了，也没再打听。不过当年银翼和老鹰的恩怨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总有些消息会传到我们耳朵里。听说那个老鹰最终还是死在银翼手上，不过银翼就此损兵折将，老大孙影的亲弟弟都命丧敌手。” 老鹰只觉得如遭雷击，差点儿从头到脚僵成一团，原来父亲已经不再人世，这个银翼，杀了自己的妈妈，杀了贺爷爷，还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定要血流成河来洗刷个干干净净。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要好好问问这个阿天，摸清银翼的底细。 “看来终究还是银翼胜了一筹，”老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上一个老鹰在银翼手上折翼，不知道我这一只会怎样。” “那怎么能比呢？”阿天和老鹰并肩在街上已经走了许久，那浓重的不自在渐渐淡了，说话间似乎也少了些戒备，“上次银翼倾尽全力，花了数年时间和那个老鹰争斗，最终元气大伤才勉强获胜。这次从事发到现在，只有短短几天，这么仓促应对，胜算应该不大。” 说话间，二人已经过了几个街区，有警车呼啸着与他们擦肩而过，奔赴刚刚发生枪击案的后巷，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香港警察的这张天网，这次终究还是没有捕盗猎物。 离开了警察的视线，老鹰便与阿天松了手，径直走在前方，阿天跟在老鹰身后，几次想要转身逃跑，但每次起意，总觉得那孩子后脑都生着眼睛，硬是不敢乱动一步，只能乖乖跟在老鹰后面。二人转过一个路口，又进了一条巷子，灯光骤然昏暗，阿天心中一凉，这里又是一个杀人的好所在，看来自己这次要完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三章 短兵相接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阿天不由一愣，这是什么怪癖，杀人灭口之前要让被杀的人掏空口袋，一边诧异，一边无奈的把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摸出来，摆在地上。东西不多，一个手机个钱包个ipp一打火机盒香烟把汽车钥匙，外加一把红色的瑞士小军刀。东西掏完，再把裤子口袋翻出来，双手一摊，无奈的苦笑着，我口袋已经底朝天，身上没别的东西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清清楚楚几个字，却让阿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以走了？不会吧？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看着阿天呆呆的样子，老鹰瞪起了眼睛，“怎么，让你走还不愿意了？还不快走？” 一声断喝喝醒了阿天，阿天心里顿时明白，这小子绝不是真的放自己走，只要自己一转身，紧跟着就会挨上一枪。“算了，反正都是一死，还是干脆点儿开枪吧，省得人家看我背后中枪，还以为我没骨气逃跑的时候被杀的呢。” 老鹰差点儿乐出声来，这小子有点儿意思，作为一个举手投降的佣兵，居然还担心别人以为他没骨气，心中虽然想笑，脸上却依然绷得紧紧的，“我已经说了饶你不死，就不会食言，你快点儿滚，小心我待会儿改主意。” 居然真的有活下来的可能，如同阳光穿透铅封许久的云层，阿天瞬间感到了无限的希望，“小爷，您老真的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老鹰懒得跟他废话，手中的枪口随意摆了摆，做了个快滚的姿势。 “那我可真走了？”阿天试探性的后退了一步，看老鹰的枪口反而垂了下去，顿时精神百倍，转过身去撒开长腿，刚要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绝尘而去，却听一声闷响，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子弹穿过消音器的声音。一瞬间，阿天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在心中咒骂着，想想也是，自己怎么可能摊上这种好事儿，明明落入敌手，还幻想着全身而退。这下好了，这条乌黑的巷子，终究成为了自己的埋骨之所。 大脑中的空白渐渐退去，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不对呀，怎么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难道说这小子打偏了，没打中自己？不应该呀，方才那条后巷里，自己亲眼看到两个同伴死在老鹰枪口之下，那枪法，自己根本就是难以望其项背，要说他会失手，根本就不可能。 毕竟是沙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脑子里就算再疑惑，身体的本能反应一点儿都没有耽误，大脑恢复正常的瞬间，一个标准的规避动作随之做出，身子蜷缩成一团，迅速滚入身边的一个门洞之中。惊魂未定之下一抬头，不由骇得手足酸软，门洞里还有一个人，竟然就是那个叫老鹰的孩子。搞什么鬼，一枪没打中再补一枪不就完了，还偏要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这不是猫捉老鼠嘛，非要玩个够才动手。 一念及此，惊惧便化为愤怒，老子好歹也是手上沾过血的，早就拼够本儿了，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这么捉弄人。刚要怒目相向抗争一把，却看老鹰脸上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又不是打你，你躲什么？不过说句实话，身手不错，这规避动作，干净利落。” 阿天脑子里又是一阵短路，顿时如坠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一声弹头破空的呼啸，门洞的墙壁迸出一串火花，砖石碎屑四处乱飞，有几粒石块蹦到脸上，砸到嘴边，险些将门牙砸掉。疼痛之下脑子顿时清醒，原来开枪的不是老鹰，相反，老鹰正是那被狙击的目标。 一定是别的猎捕小组追到了老鹰的踪迹，阿天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猎捕小组的目标是老鹰，根本不是自己，方才自己只要撒腿开跑，绝对不会有人理睬，自己此刻早已逃得不见踪迹。现在可好，枪响之后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和猎物凑到了一起，在开枪的枪手眼中，自己一定被归入老鹰同伙行列，再想逃可就难了。 “怎么着，打算和我并肩作战吗？”老鹰继续调侃着阿天，仿佛身边不断横飞的跳弹根本不存在。 阿天却没有这份镇静，弹头打到混凝土墙壁上那特有的锐响，每一声都像是流过神经的电流，让阿天不由自主的颤抖。“我的爷，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说笑了，咱们得想办法脱身啊。” “有必要吗？他们的目的应该和你一样，无非是传话而已，我在这儿乖乖等着，等他们传过话跟他们走就是了。” 老鹰说得轻松，阿天却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些天云集香港的所有佣兵都知道老鹰这个对手难对付的很，如果不是银翼要的是活老鹰，只怕大家早用上了重火力。老鹰有银翼这道命令做免死金牌，自己可没有，一个老鹰已经够难对付了，对自己这个被当成老鹰同伴的倒霉蛋，那些伏在暗处的杀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雷霆手段夺去自己的性命。 “小爷，您以为银翼的人请您过去是喝酒赴宴吗？就算真的是喝酒赴宴，那也是鸿门宴，这时候要不脱身，被他们抓到手里可就跑不了了。”阿天搜肠刮肚的找着词汇，力争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鹰出手，只有老鹰肯出手，自己才有逃生的可能性。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老鹰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下，刚刚表示认同，便皱起了眉头，“可是咱们怎么出去呢？人家远远用一支步枪封住了巷子，咱们连枪手在哪儿都不知道。” 阿天的心一沉，自己也算是用枪老手，通过枪声分辨枪型问题不大，但现在的枪声，是经过消音器处理的，要分辨长枪短枪，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虽然自己做不到，但他还没有自打到认为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地步，老鹰的结论，他完全相信，枪手用长枪封住巷子，再安排同伴抵近攻击，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果然，一下接一下的弹头撞击墙壁声中，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阿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这样的场景对他他而言可不算陌生，他都能想象得到，巷子里一定有至少两人弓腰端枪，组成标准的战术队形蹑手蹑脚前行，到了门洞附近，便会贴墙而立，伺机一个闪身，就可以对着门洞里的人疯狂开火，只不过成为人家靶子的，将是自己一个人。 “小爷，快想办法吧，”阿天的声音已经带出了哭腔，“他们再靠近一点儿就晚了。” 形势确实紧迫，老鹰收起了调侃，右手打开挎包，摸出一枚自制炸弹，左手一晃，咔擦一声，手中火光闪动，阿天看得清楚，正是那个刚刚被自己放在地上的ipp一打火机。 老鹰的动作真够快的，居然在躲避枪手射击的同时，还顺便把自己放在地上的东西都收入囊中。脑子刚闪过这个念头，顿时又是一惊，这小子不会想要点燃炸药引线来一场爆炸吧？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响，还不得把满街的警察都招过来？刚要开口阻止，火星闪耀处，打火机已经将炸弹的引线点燃，阿天心中一沉，完了，这一炸之后，枪手之围算是解了，警察的追捕又要开始。 蹦着火星的炸药被扔到巷子里，巷子里陡然发出一阵惊呼，惊呼声刚刚出口，爆炸便接踵而至，阿天本能的闭上眼睛抱住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一股热浪呼啸而过，一快快破碎的砖石扑打着自己的后背，我的天，这自制炸弹的威力还真是不小。刚要睁开眼睛，便听到第二声爆炸，阿天一边将头埋得更低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个小疯子，一枚炸弹还不够，居然又扔出去一枚。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两声爆炸还是让阿天的耳朵嗡嗡作响，嗡嗡声中，一声声尖利的惨叫声越来越清楚，外面的枪手没有丧命，此刻一定在地上垂死挣扎。巷子里的威胁算是解决了，可远处那支步枪还在，有那支步枪守着巷子，还是逃不出去。这下好了，窝在这个巷子里，等着落到闻声而来的警察手中吧。不过这样也好，总算能保住性命，毕竟香港是没有死刑的。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老鹰举起手中的l一ck，对着身后紧锁的楼门就是一枪，锁孔的位置顿时变成了一个圆洞，老鹰伸手一推，那扇消防通道房门应声而开。阿天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是不是傻了，谁说要离开后巷只能从枪林弹雨中冲出去，从后门脱身不是更容易吗？ “我的小爷，您早点儿从这儿撤好不好，非得扔两个炸弹吗？”刚刚在心里暗自骂完自己愚蠢，随即便想到了这一点，看来这老鹰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早从这儿逃出去不就完了，何必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你知道这个消防通道后面是什么地方吗？”老鹰推开门一边走进去一边问，阿天连忙紧紧跟在后面，一边摇头一边四处看着，里面是一条狭窄得通道，通道后灯火通明，看起来又是一个商厦。 “如果不把身后的尾巴解决掉，咱们前脚走，人家后脚跟来，你打算在熙熙攘攘的商场中动手吗？那样一来，一个小时之内，咱两的照片就会发得满大街都是，那样你就满意了？”老鹰显然心情不错，一边推开前面的门进了商厦，一边嘲弄的看着阿天。 原来如此，阿天恍然大悟，随即在心中又想，这道理我也明白，只不过刚才太紧张，一下子疏忽了罢了。 “再说了，”老鹰脸上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我就是要让警察赶过来，让那几个受伤的家伙落在警察手里，我倒要看看，香港警察有没有能耐把这些家伙的幕后老板揪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进攻开始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商场里灯火通明，一层陈列着黄金首饰的柜台散发着浓浓的珠光宝气，在商场闲逛购物的人群发出特有的喧闹，伴着商场的背景音乐，将消防通道外的爆炸声掩盖得彻彻底底。仅仅隔着一个通道，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阿天跟在老鹰身后，身后就是通往消防通道的那扇安全门，那扇安全门好像是一个随时会扑上来的怪兽，让阿天觉得芒刺在背。脚下虽然一步步往前走，眼角余光却不住从玻璃橱柜的各个角度注视着身后，心中一遍接一遍的祈祷着，希望警察千万不要从那扇门外冲进来。 老鹰的脚步迈的很快，转眼间二人便出了商场，走上街头。铜锣湾不愧是举世闻名的香港商业区，与空荡荡的后巷不同，商厦门口的大街主道被两侧鳞次栉比的商场霓虹照得亮如白昼，一眼望去，到处是匆匆忙忙前行的路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阿天简直觉得刚才在后巷中的生死一线根本就是一场梦。太平的生活可以把人的神经磨钝，后巷那两声爆炸，根本没有让附近的路人有丝毫的警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带着黑色贝雷帽的机动部队警员从老鹰和阿天面前飞奔而过，直奔后巷方向而去，远处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红蓝闪烁的警灯灯光压倒街头的霓虹，向着方才爆炸的后巷驶去。爆炸虽然没有惊动街头的市民，但还是引来了警察，而且来得足够迅速。 “别发呆，快走。”老鹰拽了一把有些发愣的阿天，沿着大道，向后巷相反的方向快步前行，阿天打起精神，紧紧跟上。对啊，有什么可发愣的，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脱险了。 一路上擦肩而过的警察一队接着一队，飞驰而过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这两枚炸弹的威力确实够大，能让香港警察忙乱一阵子了。 过了两个街区，老鹰终于停下了脚步，阿天老老实实跟着停下，站在老鹰身边，眼巴巴看着老鹰，等着进一步指示。 “打辆车吧。”老鹰的指令很简单。 阿天应了一声，刚要伸手，忽然意识到什么，涎着脸笑道：“小爷，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老鹰要打车，看来是要往山顶别墅去了，自己要是还傻乎乎的跟着，鬼知道会卷到什么事情里面。 “还不行。” “别呀，”冷冰冰的三个字让阿天如坠冰窖，“刚才您不是已经同意放我走了吗？” “我现在改主意了。” 完了完了，阿天在心中暗暗叫苦，改主意，这三个字里面学问可大了，是要继续控制自己一段时间再放，还是干脆不打算留自己活命，这两样里面，区别可太大了。 看阿天一下子面如土色，老鹰的脸略略放松了些，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一个小孩子大晚上自己打车太扎眼，拉你做个掩护。” “不用打车，我的车停得不远，钥匙已经给小爷您了，我这就带您过去，开着车不比打车方便？”阿天说得诚恳之极，只要能够脱身，他完全可以再诚恳一百倍。看老鹰无动于衷，阿天顿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小爷您会开车吧？”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蠢了，毕竟只是个孩子，有可能会开车吗？ “开车倒是会，不过如果警察看到一个个头刚刚超过方向盘的司机开着辆车到处跑，怎么可能不拦下来瞧瞧？要不然你给我当司机？” 阿天愣了一下，连忙摇头，“算了吧，咱们还是打车。”那辆车不干净，现在满大街警察，被拦住了一查就出问题了。没办法，乖乖听话，帮忙打个车罢了，只要把人送到，自己一秒钟都不停留，决不能让银翼的人看到自己。 出租车在闹市中穿梭，街上的行人车辆渐渐稀少起来，香港山顶虽说有几个著名旅游景点，但毕竟不是像铜锣湾一样的商业地段，人流本来就不密集。加上现在已是接近午夜的时段，显得更是冷清。 老鹰的眼睛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银翼既然在此处对自己张网以待，绝不可能不设防备。路边停着的车辆内c闲逛的行人中，还有两侧高楼窗户后，都可能隐藏着紧盯路面的眼睛，寻找自己的身影。希望置身出租车内能躲过外围哨兵的侦查，如果从山下开始就得一路往上杀，那可太累了。 阿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色越来越难看，如果银翼的人看到自己和老鹰在一起，那自己就完了。想到这儿，他不由把身子使劲往下出溜着，恨不得钻到后座下面。 车子开始沿着山道上行，顺着路拐了几个弯，前方出现了一道小坡，“好了，就停在那儿吧。”老鹰伸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指了指小坡前面的路边，那里正是几天前和坤哥一行人来的时候，坤哥他们停车的地方。从那里爬上小山坡，就能居高临下看到那处别墅。 出租车司机应了一声，将车子停在山坡下，老鹰摸出阿天的钱包，顺手递给阿天，说道：“物归原主，我下车了。”说着推开车门钻了出去，阿天忙不迭将车门关上，连声说道：“快走快走。”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一脸焦急的阿天，虽然心中暗自纳闷，但脚下还是一脚油门，车子调了个头，向山下开去。 看着出租车红色的尾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老鹰深吸一口气，转身上了山坡，三步并做两部冲到山包顶端，找了一丛灌木，藏身其后，静静看着面前山坡下那座熟悉的建筑。 原本停在别墅车道上那辆装着尸体的面包车早已不见踪迹，此刻停在车道上的，是两辆黑色的福特猛禽，高大的车头顶端装着明晃晃的车载射灯，将四周照得一片雪亮。别墅院内也是灯火通明，灯光中影影绰绰到处都是人影，一派戒备森严的景象。 从正面突破难度太大了。老鹰在心里暗自盘算着，门口那两辆福特猛禽绝对不是摆设，四周一定有枪手。就算没有门口的福特猛禽，大门里面也是重兵把守，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自己只要一出现，就会成为秃子头上的虱子，成为聚光灯下的演员，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要进院子，需要换个地方。 沿着山坡缓缓向下，到了山道附近便顺着山道向山顶上行，山道绕着别墅，沿山道向上，就能绕到别墅的侧面。 上行没多远，别墅大门便隐没在树丛之中，门口和院内雪亮的灯光，时而直射夜空，时而化作点点细碎的光亮穿过树丛的间隙洒到东侧的夜空之中。这里的环境要比门口好得多，又有树木掩护，又有夜色遮挡，从这里进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先不要着急，对手不是菜鸟，哪儿容易突破对手一清二楚，若是不安排暗哨，那就奇怪了。 猎日基地的潜伏训练确实菲比寻常，经过那样的训练，老鹰的眼光早已是少有的毒辣，即使是在夜色中，即使到处是树木投下的阴影，老鹰还是很快发现了潜伏在其中的枪手，说实话，银翼的枪手潜伏功底还是挺深得，伏在草丛中，身上的吉利服和地面浑然一体，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团枯黄的杂草。 狙击手最大的威胁就在于伪装，而最大的弱点同样在于伪装。身为一个狙击手，若是在发现敌人之前被敌人识破了伪装，那就离死期不远了。此刻，那稳稳潜藏于夜色之中的枪手，在老鹰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死人。要绕过他的视线摸到他的身后突施杀招，绝对轻而易举。 不要着急，老鹰暗暗告诫自己，深入敌后，最要紧的就是冷静，按照常规做法，这里至少应该安排两名枪手潜伏，两人互相守望，互相掩护，一人遇险，另一人立即出手救援。如果人手充裕，再多安排一个，三个人守着这一段围墙，自己就很难找到漏洞了。 视线在围墙下扫了一遍又一遍，奇怪，找来找去只有这么一个枪手，难道银翼枪手的潜伏水平已经登峰造极，藏得连自己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吗？在一转念，又想到这里毕竟只是别墅外围，若是在墙内安排重兵，在外面部署一个暗哨就足够了，毕竟别墅四面都有围墙，如果每侧安排两人，那就要八人，银翼就算实力再雄厚，一下子找出八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恐怕也不容易吧。 既然只有一个枪手，接下来就容易的多了。老鹰沿着山道继续东行，走出枪手视线之外便折了回来，蹑手蹑脚没入树丛之中，从枪手的身后缓缓向枪手逼近，一边走一边摸出从阿天那里缴获的瑞士军刀，悄悄拉出短短的刀刃。红色的瑞士军刀虽说名称中有军刀二字，却不是能用于战场白刃格斗的军刀，那只不过是带着各种小工具的组合工具刀罢了。不过放在老鹰手中，即使刀刃只有不到十公分，也足以成为凶器了。 距离那堆伪装的杂草越来越近，老鹰尽量让自己的呼吸轻柔平稳，久经沙场的战士都有野兽一般的直觉，任何异样都有可能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要想在敌人浑不知晓的情况下摸过去贴身动手，老鹰自认没有这个把握。只希望自己能在敌人有所察觉之前靠得足够近。 果然，本来纹丝不动的草丛起了些许波澜，草丛下的枪手似乎发现了什么，正要转身向后。老鹰身子向前一跃，手中的军刀在月光下画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刀刃无声的从枪手的颈椎顶端刺入，准确割断脊髓和脑干之间的连接，瞬间夺去了枪手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进屋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将狙击手尸体上上下下翻找一遍，可用的东西并不多。自己马上要翻墙而入，一米多长的40狙击步枪是用不上的，顺手将枪拆成零件，将枪机远远扔到草丛里，自己用不上，也不能让敌人接着拿起来对付自己。能用得上的东西，只有一柄7军刀和两枚手雷，带着刀鞘的军刀绑在小腿外侧，两枚手雷收到挎包里，和自制的炸弹放在一起，这可是好东西，等会儿一定能用得上。 跨过狙击手的尸体，老鹰径直摸到别墅围墙墙根下。别墅围墙充其量不过一米八左右，虽说比老鹰要高出两个头，但要上墙入院，那是轻而易举。贴着墙根站定，凝神听着墙内的动静，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伴着男子的呼喝，听起来离自己的藏身之处颇为遥远，自己身周倒是一片寂静。老鹰心中暗自疑惑，难道银翼的人如此托大，这段围墙，只在外面设了一个狙击手防护，里面连游动哨都没有吗？ 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进院内，石子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异常清脆，投石问路，永远是百试不爽的一招。 石块落地，院子里没有异常，老鹰毫不犹豫，右脚在墙上一蹬，身子已经翻过墙头，轻轻落地。身子翻上墙头的瞬间，墙角下的院落已经尽收眼底，双脚刚一落地，便顺势在地上一个翻滚，身子蜷缩成一个球，滚入距离墙根最近的一小丛矮灌木中。灌木丛虽小，老鹰的身材倒也不大，藏身足够了。 隐身在灌木丛中，灌木的枝枝叉叉交错在自己眼前，老鹰将全身放松，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和夜色融为一体。这处不算小的院落，随处都可能有潜伏的暗哨，随时都可能有巡逻的移动哨，自己只要动作稍大，触动了身边的树枝，就有惊动敌人的可能。 置身院内开展观察，和远远从山头上观察相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山头上只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大门口，置身院内就能发现，偌大一个别墅院落，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比比皆是，院内的防守，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严密。 正对着灌木丛的，是别墅的东北角，那里有一扇小门，小门门口站着一名男子，男子身材健硕，一件黑色的短袖恤紧紧绷在身上，衣服下的肌肉层层叠叠，似乎随时准备摆脱衣服的束缚。老鹰四下看着，从自己藏身的位置看去，要进入别墅，除了这个小门之外，就只剩下重兵防守的正门了。自己孤身一人单枪匹马，要从正面突破，无异于飞蛾扑火。就从这个小门突破吧，防守的敌人虽说强壮了些，毕竟只有一个，怎么说也容易对付。 壮汉的哨位并不固定，但防守范围显然仅局限于那扇小门附近，短短几分钟内，壮汉已经沿着小门附近的小路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或许是眼前的平静持续了太长时间，壮汉显然有些倦怠，行走间脚步拖拖拉拉，目光也只是呆呆看着前方，眼神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倦意。 老鹰趁着壮汉转头的空档，悄悄钻出灌木丛，如同一条在水中滑行的水蛇，悄无声息的滑入另一处距离小门更近的阴影，待到壮汉转身时，老鹰已融入黑暗，全无踪迹。 此刻的藏身之处，已经在壮汉巡视的路线之上，听着壮汉沉重的脚步从身边经过，老鹰轻轻将绑在腿上的7军刀抽出，虽说l一ck上装着消音器，但消音器的功能，无非是减弱枪声而已，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根本瞒不过久经沙场的老兵，在如此寂静的院落之中，用枪太冒险了，还是用刀安全些。 壮汉走到了巡逻路线的尽头，转身折返，继续向小门走去，老鹰从黑暗中闪身而出，跟在壮汉身后，亦步亦趋，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鬼影，贴着壮汉一同前行，月光下，7军刀锐利的刀锋闪动着一抹冷酷的寒光。 离小门越来越近，壮汉忽然停下脚步，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从烟盒中抽出一支放在嘴角，又摸出一个打火机，咔擦一声，一道小小的火苗顿时照亮了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 机不可失，老鹰不假思索，手中的军刀斜斜向上，准确从壮汉后背第二三肋骨间穿过，直中心脏，利刃在钻入心脏的瞬间抽离，鲜血从薄薄的伤口渗出，顷刻间便成喷涌之势。 军刀如此迅疾的快入快出，等到壮汉感到疼痛时，刀锋早已离开身体，壮汉本能的转过身子，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身子刚转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遇袭，刚要张口呼喊，眼前寒光一闪，喉间一凉，耳中顿时传来动脉血在心脏挤压下冲出颈动脉的沙沙声，清亮的夜风从颈部直接注入气管，将示警的惊呼生生扼杀在喉咙深处。 完了，壮汉脑子里绝望的闪过两个字，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到脖颈上，太狠了，一刀割开了自己的大半个脖颈，动脉c静脉c气管c食道全都成了两截，真他妈冤，连对手都没看到，就把命送了。 小门并没有锁，轻轻转动门把手，门咔哒一声便开了。老鹰将l一ck握在右手，一矮身，贴着地面连续几个翻滚进了屋内。翻滚的同时，眼睛已经将屋内看了个遍，手中的枪口则紧紧跟随目光的方向，眼睛看向哪里，枪口就指向哪里，视线中只要一有异常，枪口便会喷吐出夺命的枪弹。 一边翻滚一边调整方向，连续三个翻滚之后，已经到了斜对入口的墙角，停止翻滚，身子贴着墙角，手中的枪指着前方，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人。老鹰松了口气，至少这侵入的第一步是顺利的。 这间房屋是别墅的厨房，装着不锈钢台面的橱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墙壁上整整齐齐挂着同样是不锈钢的大小勺子和长短刀具。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的薄弱点，外面的围墙只有一人防守，墙后面的门口只有一人防守，进了小门干脆是一间毫不设防的厨房，看来至少在今天晚上，幸运女神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千万不要相信好运会一直跟随自己，老鹰在心中暗暗告诫着，教官在课堂上不止一次说过，凡是把自己的性命全交给运气的人，那就无异于把性命交给死神。出了厨房，就是用餐的饭厅，前几天自己曾经在这间别墅的大厅里停留过，大厅和饭厅只有一墙之隔，而那堵墙上并没有门，两个厅堂根本就连在一起，别墅大厅不可能没有敌人，而大厅里只要有敌人，就能一眼看到饭厅，自己一出门，便会在敌人的视野之中。因此，从此刻开始，往前的每一步，都是步步惊心。 厨房通向饭厅的门是一扇欧式风格的木门，涂成简约的白色，老鹰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分辨着来自大厅的每一个细微声响。可惜，这高档别墅的实木门板质量着实过硬，竟然将声响完全隔绝在外，贴着门板什么都听不到。 厨房门的把手是传统的球形锁，老鹰熟练的将门锁轻轻晃动几下，便将锁拆了下来，内侧的门锁去掉之后，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孔洞，顺着孔洞向外，视线可以毫无障碍的穿过外侧门锁的锁孔，一个小小的瞭望孔就这样制成了。看着眼前这小小的锁孔，老鹰在心中不住庆幸，要知道，当初在猎日基地的课堂上，像开锁拆锁c水电维修c汽车修理这样的零碎课程让人应接不暇，这些课程与格斗c射击c特种战术等课程相比，自然而然被划入副科，幸亏当年自己没有因为这些课程是副科而掉以轻心，现在看来，这些鸡零狗碎的科目，哪一个都有可能派上用场，而一旦上了战场，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作用，都有可能保命。 透过锁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长的饭桌，两名男子相对而坐，各自端着一杯咖啡，一边悠闲的品着一边聊天。拆掉门锁之后的锁孔，不光可以让光线透入，还能让声音清晰的传进来。那两人说的是中文，是一口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听聊天内容似乎是些娱乐花边消息，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两个人不是香港人，老鹰在心中做着判断，香港人大多说粤语，既然说的是普通话，那这两个人一定是从大陆过来的，是银翼的人。 长桌尽头站着一名男子，地位似乎比那两名坐着的男子要低一些，那两人越聊越是开心，时不时爆出一阵阵大笑，站着的男子却不敢插嘴，乖乖垂手立在一边，除了不住点头，便是陪着笑脸，一副仆人的奴才相。 饭厅里这三个人不足为虑，一对三，听起来众寡悬殊，但这个三，是毫不设防完全放松的三，这个一，却是虎视眈眈一心杀敌的一，这样的一对三，结局不难预料。 这三个人好解决，难的是饭厅之外的客厅，自己可以在饭厅里的三个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开枪把他们全都杀掉，可只要客厅里有人，自己这一折腾，要想不惊动别人，除非客厅里的人是聋子瞎子。想要仔细看看客厅里的情况，但毕竟厨房和客厅相去不近，隔着一个饭厅，从锁孔里确实看不到客厅的情形。 饭厅里的人聊得越来越开心，老鹰心里去越来越揪心，不能再等了，墙外的狙击手还好说，院子里壮汉的尸体只怕过一会儿就得被发现，只要壮汉的尸体曝了光，厨房一定是第一个被搜查的地方，到时候一拨人从院子里往内，一拨人从饭厅往外，自己就成了肉夹馍中间那层肉馅儿了。不管客厅里是什么情况，现在都得动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 血洗别墅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接下来要打的不会是一场小仗，需要弹药。老鹰把挎包里所有的弹匣都摸了出来，这些日子，死在他枪下的佣兵，凡是用l一ck的，他都会把弹匣如数缴获，放入挎包，防备的就是有朝一日会遇到这样火力密集型的交火，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可惜自己的存货不多，只有五个压得满满的弹匣，再加上枪里的那一个，一共六个弹匣。六个弹匣，一百零二发子弹，老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把这一百零二发子弹打光。 老鹰将腰带紧了紧，五个弹匣挨个插到腰带里，这样一来，子弹一旦打光，只要把枪向腰间一插，就能换一个新的弹匣。室内近距离枪战，绝对是生死相博，就算是十分之一秒的浪费，都可能带来百分之百的失败。 厨房门锁已经被拆掉一半，房门一推就开。既然决定动手，就不再犹豫，开门就是战场，打吧。 厨房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坐在桌边的两名男子刚巧说了一个颇为好笑的笑话，正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悄悄洞开的厨房门并没有让他们觉得有太多异常，两人只是将头慢慢转了个角度，转向厨房门口。倒是正对厨房房门那名站着的男子，一眼便看到了从厨房门里伸出来的枪口，张嘴刚要惊呼，枪口闪过一道青烟，两枚九毫米弹头旋转着钻进那刚刚被惊慌充斥的脑袋。 看着那站立的男子随着脑袋爆开轰然倒下，老鹰的枪口迅速移动，对着桌边那两张如梦方醒的脸孔开火，每人两枪，公平合理，两名男子应声倒地，随着两声闷响响起的，是两把椅子翻倒在地上的声音，老鹰心头一紧，这椅子翻到的声音，比消音器的枪声可大多了，就算枪声惊动不了敌人，这椅子的声音也足以让客厅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行踪败露了，老鹰毫不犹豫，飞身越过地上的尸体，手中的l一ck平平举起，指向前方，身子如利箭一般冲入客厅。那里自己虽然只到过一次，但对自己来说，去过一次就足够了，只要看过一眼，那里的地形便会如烙印一般深深印在自己脑子里，哪里有沙发，哪里有柜子，哪扇门通往书房，哪扇门通往佣人的房间，在他脑海里一清二楚。因此，冲入客厅的刹那，老鹰手中的枪口指向的，正是最有可能成为敌人隐藏的地点方向。 第一个位置，二楼楼梯口，那里是别墅客厅的制高点，守住那里，就等于居高临下看住了整个别墅。二楼楼梯口果然有一名男子，厨房里的动静吸引了男子的注意，但那名男子似乎并没有听出夹杂在椅子翻到声中的枪声，也没有看到被打爆了脑袋的死者，厨房里的动静只是让他移动脚步，顺着楼梯向下，准备走到能看到饭厅的位置看个究竟。就是这份迟钝，送了他的性命。 老鹰的枪口刚转向楼梯的方向便开了火，那男子刚刚走到楼梯中央，连惨呼声都没出便一头栽倒，顺着楼梯滚了下来。开火之后，老鹰根本不向楼梯的方向再多看一眼，枪口在喷吐火焰之后立即转向，指向客厅沙发，沙发边一名男子刚刚霍然起身，手已经伸到腰间去摸枪，刚转过半边身子，脑袋上便爆出一团血雾，身子重重砸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将茶几的玻璃面儿砸得粉碎。 大厅里只有这两个人，大厅周边有的是房间，这些房间里都有可能窜出人来，与其等敌人冲出来，不如把他们堵在房间里。老鹰在客厅内转身，三步两步上了楼梯，敌人选择那里做制高点，老鹰也是一样，只要上了二楼，就凭他的枪法，下面就算一股脑儿来二十个敌人都不在话下。不过，要真正占领制高点，先得把二楼清扫干净。 楼下的动静已经不算小了，一个滚下楼梯，一个砸碎茶几，只要屋子里的人没有睡着，就该出来看个究竟。楼梯刚上了一半，一阵脚步声传来，正对楼梯口的房门忽然开了，一名男子从屋内露出头来，脑袋刚刚露出门口，便被一枪打爆，身子在子弹的冲击下猛然后仰，倒回到屋子里面。 老鹰紧紧跟上，一脚踏入那间屋子，l一ck手枪的子弹则比脚快得多，屋内一名男子，刚刚被倒进来的尸体惊得一跃而起，便被追进来的子弹赶着步了那死尸的后尘。老鹰只把右脚踏入屋内，左脚依然留在门外，枪口左右移动，屋内除了两具尸体，没有别人，这间屋子清理干净了，换到下一间。 从屋里抽身而出，直奔隔壁的房间，走在楼梯上，眼睛却不能直盯着前方，置身敌人的老巢，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神向下一扫，楼下客厅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正直奔沙发的位置而去，想必是楼下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冲了出来，发现有人倒在沙发前面，是以要去看个究竟。老鹰枪口一偏，两发子弹先后射入那男子后脑，男子向前已扑摔倒在地，身子抽搐两下，便不再动了。 楼上楼下的敌人都被惊动了，自己的动作该加快了。隔壁房间就在身边，举枪对着房门开火，一连四枪，在房门腰身处打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四发子弹成一个扇形射入房间。从门外向屋内射击，看似盲目，其实大有学问。要对屋内的敌人进攻，却摸不清屋内的情形，隔着门开火，外行看起来是胡乱扫射，内行却知道，虽然看不到屋里的情形，这四枪，却是打向最可能藏着敌人的方位。 枪声刚落，老鹰便按动卡笋，刚刚打空的弹匣应声落下，枪向腰间一插，插在腰带上的一个弹匣已经进了l一ck的弹仓，手枪向上的同时，左手向弹仓一拍，咔哒一声，弹匣已经就位，挂机的套筒复位，枪弹已经顶入枪膛。 空枪挂机解除的同时，老鹰一脚将房门踹开，屋内地上倒着一具尸体，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二楼一共五个房间，剩下间件房屋都是空的，一圈杀下来，老鹰转到楼梯拐角，枪口向下指着楼下。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楼下客厅边上的四个房间房门，只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自己就可以开枪把他们击毙在门口。 整个别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扩散，那四扇房门关得死死的，不见丝毫动静，如果不是那里面根本没有人，就是躲在里面的人不敢出来了。 没关系，你们不敢出来，我就冲进去。老鹰换上第三个弹匣，快步冲下楼梯，刚要如法炮制对着房门开火，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不行，自己是来救人的，如果小薇真的在别墅里，那一定在楼下那几个房间之中，这么贸然开火，万一伤到小薇怎么办？一念及此，冷汗顿时渗了出来，几乎将恤的后背湿透，自己在二楼的行动太草率了，幸亏二楼的房间里没有小薇的踪迹，如果小薇置身二楼，自己那疾风暴雨的一轮轮猛攻，如何能保证小薇安然无恙？若是一脚踹开房门，发现小薇尸横当地，自己就算把肠子悔青了，又能有什么用？ 冷汗还是一个劲儿的冒，置身险地的时候自己没有慌乱，面对枪林弹雨的时候自己没有慌乱，此刻，一想到小薇差一点儿就可能死在自己手上，那寒意却排山倒海汹涌澎湃，一时间从未体会过的紧张让自己汗出如浆。自己还是太嫩了，行事如此草率，接下来该怎么行动，可得好好琢磨，谋定而后动才行。 不能向房门开枪，只能采取下策，开门，观察，再开枪。一脚踹开面前的房门，身子立即闪到一边，自己不能胡乱开火，屋子里的人却可以随时向外开枪，若是敌人从屋内开火，踹开门闪到一边，便可以顺利躲过敌人的第一轮射击。 客厅里还是一片安静，没有枪声，没有呼喊，老鹰迅捷无伦的闪身进了房间，枪口飞快指向房间各个角落，没有人，这个房间是空的。一个之后是第二个，又是空的，第三个，第四个 从最后一间房屋退出来之后，老鹰有些懵了，饭厅里三个人，楼梯上一个人，客厅里两个，楼上三个，一共九个人，难道说偌大一个别墅，只有这九个人吗？ 小薇在哪儿？小薇，到底在哪儿？ 许正阳看了一眼老鹰，老鹰看起来俨然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仿佛画面中那个孤军奋战的孩子，和他根本毫无关系。 “我说，”许正阳捅了老鹰一下，“我看你小时候比长大了明白。” “你什么意思？”老鹰楞了一下，斜着眼睛瞪着许正阳。 “还记得今天上午吗？在老虎沟？”许正阳直勾勾盯了回去，看着老鹰，“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明白，为了保护自己牵挂的人，决不能贸然行事，怎么岁数大了，见识都还回去了呢？” “你怎么还在琢磨这件事儿呢？”老鹰无奈的苦笑着，“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那是基于判断，你的心上人不可能在老虎沟里。再说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有这样那样的牵挂，尤其是不能有心爱的人。” “为什么呢？” “因为你在乎的人，最终都将离你而去，你越是在乎，越会害死他们。” 许正阳看着老鹰，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安，这样的话老鹰已经不是说了第一次了，自己如果真的把他的回忆都经历一遍，不会也像他一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七章 贺东海的行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贺大队的情报力量在香港全面出击，到了第三天头上，终于有了进展。” “三天？”高国庆的眼睛瞪了起来，肖长远刚才说的清楚，几方势力齐集香港，目标就是老鹰，也就是说，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香港街头，可以说是步步艰难，香港这个花花世界对他而言，每一秒钟都是地狱，三天，那可是七十二个小时，二十五万九千二百秒，这个倒霉的老鹰，他要怎么熬才能熬过这么长时间啊，“我说老肖，你把你们那个刀锋大队夸得无所不能，那个大队长贺东海恨不得能上天入地，怎么调集军方c安全的精锐情报力量，在香港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找一个孩子，居然要三天这么久？。” 肖长远脸微微一红，这个问题当年老贺讲故事的时候，他自己就提过了，老贺也很无奈，当年在香港的行动，老贺确实得到了军委和安全部的联合授权，无论是总参还是安全，都向各自在香港的情报力量下达指令，要求无条件听从贺东海大队长的调遣，但情报领域历来都是单线指挥，从安全部到底层情报人员，不知隔了多少层级，任何一个环节掣肘都会导致合作出现问题，再加上情报工作人员历来都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自己部门的事儿自然会百倍留意，配合别人行动，出力多少恐怕就要打个折扣了。所以，香港的行动，听起来风风光光，集全港之力，但实际运转起来，瞬间就被那些为了钱倾尽全力的佣兵组织远远抛在身后，贺东海就像一个陷入泥潭的大力士，空有千斤的力气，却一点儿都用不上。 “高主任，部门合作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作为军区政治部出身的干部，又有在特种大队带兵的经验，刘鹏对部门合作一加一小于二这个道理的理解，远比一门心思搞专业的高国庆透彻的多，“别的不说，整合力量都需要劳心费力，说实话，三天时间就把人找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鹏出言帮肖长远解围，却让肖长远更不好意思，“真是惭愧，老贺他们在第三天有了进展，并不是说找到了老鹰的下落，而是发现了老对头的踪迹。”肖长远叹了口气，当年贺东海的那份无奈好像会传染，远隔时空，原原本本传到了他这个讲述人身上。说好了的全力配合，最终摸来线索的，还是刀锋自己的人。 “行动第三天，刀锋派到银翼的内线传来消息，说他盯着的一个枪手几天前没了踪迹，打听了许久才知道，那人被派到香港。传回的情报内很详细，不仅有枪手的相貌，居然还有枪手在香港的落脚点。直觉告诉老贺，银翼的人在这个时段来到香港，必定与老鹰有关，既然总参和安全的情报力量摸情报进展缓慢，干脆盯个外线吧。于是，老贺一声令下，我们在香港的情报精锐便轰轰烈烈投入到情报工作最基本最基本的基本功之中盯梢。 “这一盯就出了情况，负责挂外线的是安全部的人，老贺亲自带队，外线刚挂上的当天晚上，那个枪手便出了酒店，匆匆忙忙上了一辆黑色小车。跟车是外线的常规动作，安全部的高手更是精于此道，三辆车来回交替跟着，一直跟到铜锣湾，那辆黑色小车愣是一点儿都没发觉。 “车上下来三个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三人下车便分了两道，一道是两个人，沿着街道匆匆前行，几乎是在小跑，另一道则是老贺他们最初盯着的枪手，他一拐弯进了路边一栋大厦。老贺当机立断，自己带了一个人进了大厦，街上那两个留给了通行的安全部情报员。 “那名枪手拎着一个小提琴盒子，走得颇为急迫，进了大厦就开始小跑，连基本的反跟踪措施都没有用，老贺跟在他身后，却也不敢跟得太紧，只是远远盯着。老贺跟着那枪手上了三楼，眼看着他推门进了一个房间，便走到房间门口，贴着门细听屋内的动静。刚把耳朵贴到门上，便听到屋内传来弹壳落地的脆响，老贺心中一惊，紧接着，屋内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响了起来。 “枪声虽然经过消音器处理，老贺还是听出了门道，是40狙击步枪，屋里的人是狙击手，他的目标在大厦之外。老贺还没来得及多想，大厦外远远的传来接连两声爆炸，这两声爆炸就像行动信号，老贺一脚踢开房门，冲入屋内，那狙击手正伏在窗口，听到门响刚一回头，便被迎面扑来的老贺劈头一掌打晕在地。 “狙击手应声倒地，跟着老贺进来的安全部情报员七手八脚将他捆绑起来，老贺则冲到窗口，只见对面小巷中浓烟滚滚，浓烟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伏倒在地，不知生死，也看不出年龄性别。老贺心急如焚，生怕那两人之中有一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人之子，刚要冲下去看个究竟，便听到四周刺耳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心知此刻就算冲下去，也会被警察挡在警戒线外。而且警察到现场之后，抢救伤员是第一要务，如果老鹰的儿子确实受伤，落到警察手里反而更好。一念及此，老贺便带着擒获的俘虏离开了现场。 “回到驻地，老贺立即安排人联络警方的关系，打探伤员的情况，消息传回后得知，后巷中那两人，一人当场丧命，另一人伤势严重，十有也得一命归西，这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成年男子，不是尚未成年的孩子。老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倒在后巷里这两名男子正是自己一行一路跟着的人，和落入自己手中那名狙击手是同伙，这三人定是受人指派匆匆前往那道后巷伏击目标，最终却被人反噬。至于那个目标，十有九便是老鹰的儿子。 “忙碌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有了一条线索，老贺一下子精神百倍，立即组织人对被俘的狙击手开展审查。那狙击手本以为是落到了警察手中，刚开始还嚷嚷着请律师，沉默权，安全部的人上来就是一通疾风暴雨，一下子把这小子打醒了，原来自己落到了同行手里，顿时老实了许多。等到老贺出面自报家门，这小子便彻底缴了械，这些年银翼和刀锋没少打交道，刀锋是什么手段，银翼清楚得很，落到刀锋手里，开口是早晚的事儿，与其受尽折磨之后开代，不如刚开始就来个竹筒倒豆子，省得白白遭受皮肉之苦。 “这狙击手连银翼的中层都算不上，对此次兴师动众的香港之战，他所知道的情况，仅限于上司部署任务时所作的通报。按照他上司所述，此次香港之行，关乎银翼生死，有一件对银翼至关重要的物件落入对头之手，此物若是无法追回，银翼顷刻间便有灰飞烟灭之虞。至于那物件到底是什么，他一概不知。而对头的情况，他只知道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这个少年的来头，他也不清楚。 “狙击手交代的很痛快，态度也诚恳得很，所述的内容也颇有价值。原来老鹰的儿子握住了银翼的把柄，这才招来银翼不计投入的追捕。这个消息对老贺来说，是个极大的利好，故人之子性命暂时无虞，银翼在拿到那物件之前，不会伤了孩子的性命，而若是自己抢先把七十二号救下，那物件到刀锋手中，或许可以一举荡平银翼，遂了多年心愿。但这个狙击手毕竟层次太低，对银翼的行动部署所知甚少，别说此次行动银翼的总部设在何处他不知道，就连对他直接发号施令的上司藏身之处他都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抓到一条鱼，若是不榨个干净，终究不甘心。老贺又反复问了这狙击手好几遍，这狙击手生怕老贺以为自己有所保留，不遗余力的搜肠刮肚，恨不得把这几天听到的只言片语都翻出来晒一晒，可说来说去，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什么有价值的。看着老贺脸色越来越难看，狙击手心越来越慌，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但自己所知毕竟太少，说了半天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只怕就该挨揍了。 “老贺心里确实越来越失望，不过他倒是没打算和这个狙击手没完没了，这小子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要找线索恐怕还得别寻他途。刚准备起身离去，却听那狙击手喃喃说了句：听说我们要抓的这小子在香港还有个小相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狙击手这时候才说出这句，显然是把这个消息当成了花边的不能再花边的无关信息，但就这一句，在老贺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七十二号在香港的相识，只有一个小薇，但知道小薇和七十二号关系的，只有自己和小薇的哥哥，这个小相好显然指的显然就是小薇，可银翼的人，怎么会知道小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触即发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看到老贺对这条花边消息感兴趣，狙击手一下子来了精神，口沫横飞的把花边的来历和内容原原本本告诉了老贺。虽然这个消息他也是听人转述，但这小子似乎天生有讲故事的才能，把个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说得绘声绘色，俨然如他亲身经历一般。 “原来那日要对那个身为银翼集团合伙人之一的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动手的，根本不是旁人，正是银翼集团自己，枪战那日计划在现场担任主攻的，并不是守在路口的七十二号，而是埋伏在路口对面一栋大厦中的银翼狙击手。由于位置不理想，狙击手最终未能发挥作用，只是看着那个十岁的孩子在路口大开杀戒。当然，七十二号舍身对小薇出手相救的经过，自然也被那个狙击手看了个究竟。等到银翼开始全力围捕七十二号的时候，这个情况当然被层层上报，消息不胫而走，就传到了狙击手耳朵里。 “狙击手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银翼打算怎么干，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不等于老贺不知道。和银翼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老贺对他们的套路熟悉得很，这帮人行事素来不择手段，尤为擅长抓人把柄加以要挟，眼看着这么一个大大的软肋摆在面前，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以他们的财力势力，查出小薇的下落当然毫不费力。别说查出下落了，就算把小薇弄到手里，也是轻而易举。 “一意识到这个问题，老贺便联系了香港红十字会，不出所料，小薇已经下落不明，香港红会向警方报案，警方答应派精干力量查找，但那几天的香港，可以说是烽烟四起，哪里还能抽出人来找一个下落不明的小女孩。 “这条线索一下子成了老贺手中的王牌，找一个被人绑架的孩子要比找一个精通特种作战的孩子容易得多，总参和安全的情报力量齐刷刷转向开始查找小薇的下落，很快就有了进展。一对随团旅游的大陆夫妇在山顶附件见到有人把一个小女孩从车上拖下来，因为当时小女孩不住哭闹，这对夫妇便留意多看了一眼，并把情况告诉了带队导游。而那些年，安全部门安插了不少人以导游身份旅居香港，那名导游恰好是安全的情工关系，因此，当安全部门要求下属力量针对小薇开展工作时，那名导游一拿到小薇的照片便认出，那个出现在山顶别墅区的小女孩正是小薇。而小薇出现的位置，恰好是刚刚毙命的渣打银行亚洲区副总裁彼得的别墅门口。 “线索一下子汇合到一起，老贺简直觉得如有神助，绑架小薇一定是针对七十二号，那处别墅定然是银翼在香港的一个据点。能搜集到的情报只有这么多了，老贺当机立断部署行动，决定对那处别墅实施突袭，拔了银翼的这个据点。 “突袭这样的作战行动，自然要以刀锋大队的力量为主，此次老贺前往香港，带了两名刀锋大队的主力，一个是刀锋大队一中队的中队长马骁，还有一个则是一中队的狙击手方英华。” 话音刚落，刘鹏忍不住“啊”了一声，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刘鹏，刘鹏脸色略显尴尬，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没有料到方英华也是刀锋大队的人。” “刘政委认识方英华？”肖长远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看着刘鹏。 “我们俩是军校同学，上下铺，在一起厮混了四年。毕业后各奔东西，我到了地方军区政治部，他去了另一个军区，到了基层连队。不在一个军区，见面就少了，但书信往来却频繁得很。过了几年，忽然间就没了他的消息，听说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原来是去了刀锋。” 肖长远看着刘鹏那张有些黝黑的脸孔，估计着他的年龄，军区特种大队的训练强度和任务难度，虽说无法和刀锋大队同日而语，但与常规部队相比要艰苦得多，这位特种大队政委，本来在政工部门养尊处优，却偏偏要到那磨刀石一样的全训连队打磨，虽说打磨的时间不长，这张看起来三十六七岁的脸孔，上面也有了风霜之色。是啊，三十六七岁，方英华若是还在人世，也是这个年纪。 “原来是战友的同学，幸会幸会，”肖长远叹了口气，收摄心神，笑着和刘鹏多打了个招呼，“刀锋大队是军内涉密单位，成为刀锋的战士，便意味着要与往昔一刀两断，不仅是你这个方英华的大学同窗，就连他的父母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了解，了解。”刘鹏点了点头，身为一名军人，当然知道在国家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得靠边站，“不知道我那老同学现在在什么地方？”刀锋大队已经不复存在，自己提这个问题应该不算过分。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但一直没有答案，”肖长远的眼神一阵暗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许正阳，缓缓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听刀锋大队战友的下落，却连一点消息都摸不到。当年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战友，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两年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一个当年的兄弟，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 刘鹏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是啊，这种失去战友的痛楚，只要穿过军装，便能感同身受。 肖长远定了定神，平复着心中微微荡起的波澜，接着说道：“刀锋大队一大队，本就是刀锋的尖刀部队，一大队的大队长和狙击手，又是尖刀的利刃，所以说，别看老贺他们只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要搞一次突袭，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毕竟是在境外孤军作战，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边，后勤怎么保障，火力如何支援，行动后如何撤场，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要考虑到，这些工作，要靠一个庞大的后方团队支撑。这些工作，自然落到安全部和总参三部在香港的情报力量肩上，这些人搞情报是一把好手，可轮到作战，就是一群新手了。敌后特种作战能不能成功，有百分之八十要靠繁杂的后方支援，组织一群新手打支撑，要比平时的作战多花数倍精力。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情报获悉之后的第二天下午了。 “老贺把安全部和总参三部的情报人员分成三组，一组负责监控，一组负责撤离，另有一组负责通讯支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三组支援力量全都安排在山下待命，进入山顶区域的，只有老贺一行三人。 “刚进入通往山顶的那条大道，老贺便庆幸自己的安排，路上到处是装作游客商贩的明哨暗哨，总参和安全那帮没有作战经验的小白只怕一露面便会被人家一眼看出来。刀锋的人敌后作战早已是家常便饭，走在路上俨然就是土的掉渣的一帮大陆观光客，丝毫没有引起半点怀疑。 “越是靠近目标别墅，路上的闲人便越是稀少。摆在明面上的眼线少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已经接近了核心圈，守护在核心圈周围的，自然是银翼的精锐，这些人当然不会将行踪暴露在外，周边山坡上c树丛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山道上的游人。 “香港山顶夜景素来是游客必看的旅游景点，因此，饶是此刻夜色笼罩，山道上依然不时有观光车上上下下，也有三三两两的游人经过，老贺他们混迹其中，倒也不算扎眼。若不是这些游人，大晚上三个老爷们四处游荡，就算你装得再无辜，只怕也会惹人起疑。 “老贺他们都是夜战高手，在山道上拐了几个弯，便潜入路边的黑暗中，悄悄摸到目标别墅侧面一个山坡上，从山坡上观察着别墅周围，寻找进攻的突破口。” “肖处长，贺大队他们难道事先没有研究过地图吗？”身为特种大队政委的刘鹏忍不住开了口，带兵打仗的人有一个通病，听到作战行动便忍不住要推演一番，设想着自己若是置身指挥官位置，该当如何策划行动。此刻听肖长远说道贺东海一行临到行动之前才用抵近侦查的方式确定突破口，不由暗暗皱起了眉，连基本的行动方向都没有便贸然进入战场，这样的指挥官可不算合格。 “刘政委有所不知，刀锋大队和常规特种大队不同，我们执行的多数是境外秘密任务，执行这样的任务，情报支援跟不上那是常事，敌情不明的情况之下深入险地，对我们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这些年下来，大家早习惯随机应变了。” 肖长远说得轻描淡写，在刘鹏听来却满是沧桑和无奈。缺少情报，没有后援，孤身犯险，哪一条摆出来都是有去无回的架势，一句早已习惯了随机应变，背后有多少辛酸，那是时刻准备着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抛洒在异国他乡啊。都说军人时刻准备为国家牺牲自己，可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人啊。 肖长远哪里知道自己一句话在刘鹏心中竟然掀起这样的波澜，兀自淡淡的回忆着当初贺东海给他讲述的故事。 “由于没有别墅的任何资料，所有行动只能见机行事，老贺安排方英华留在山坡，用狙击步枪做远距离火力支援，他和马骁翻墙入院，打一场速战速决的攻坚战。突破口的选择并不算难，目标别墅依山而建，从背后无法突入，其他三面中，正面有重兵把守，攻坚无异于自杀，左右两侧倒是显得平静如水，是理想的突破口。正当老贺选定进攻方向，准备开始行动的刹那，情况忽然生了变动，就好像在油锅中滴入一滴凉水，整个院子瞬间沸腾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困兽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老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不由有些错愕。这里是自己搜索的最后一间房屋，这间别墅里已经没有活人了，难道这就是自己这一番厮杀的结果吗？小薇在哪儿？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这间别墅里一定还有蹊跷，一定有密室，要不然就是暗道，外面布置了那么多明哨暗哨，不可能只是为了守护这么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别墅。还得再细细查看一番，决不能遗漏任何线索。 老鹰的目光紧张地扫视着楼上楼下一间间敞开的房门，如果真的有暗道密室，那么这每一扇房门之后，都可能别有洞天，楼上楼下这么多房间，自己只有一个人，该怎么查？要从哪间屋子开始查？ 茫无头绪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在门外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居然漫无头绪，自己不是当年的红军，可没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英雄气概，自己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血流成河的客厅中，傲视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只是因为外面的人还没有发现自己，一旦有人一头从门外撞进来看到自己，只要喊一嗓子，外面的枪手蜂拥而入，自己就得和现在躺在地上那些死鬼作伴去了。要加快动作，赌一把吧，从离自己最近的书房开始。 一脚跨入书房，看着对面墙上顶天立地的书架，老鹰不由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听阿天几句话，就做出了小薇被关在别墅的判断，现在想想，人家阿天说的只不过是要把他带到别墅来，谁也没说过小薇被关在这儿啊。还是太嫩了，这么容易就乱了方寸，其实要保证小薇的安全，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自己落入敌手，要知道，他们抓小薇就是为了找到自己，只要没找到自己，小薇就能平平安安。可现在，自己主动送上了门，一旦自己被敌人抓到，小薇还能有命在吗？ 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悔意，当机立断，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要在敌人被惊动之前从这里撤离，顺着原路，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出去，只要那把钥匙在自己手中，就会有下一批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不愁从他们嘴里套情况，只要来的人足够多，总能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吧。 一念及此，老鹰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走出书房房门，刚要转身直奔厨房而去，只听客厅大门“吱呀”一声，随着一阵略带凉意的夜风从院外涌入，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老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真是天不助我，终究还是有人来了。老鹰在心中哀叹一声，手中的枪举起，向着门口的人影毫不犹豫连开两枪，那人仰天向后摔去，从别墅门口摔入院内。顷刻间，院内便沸腾起来，呼喝声此起彼伏，原本对着大门的大功率探照灯瞬间转向，直射别墅房门，雪亮的灯光透过开着的房门和窗户上的玻璃，洒在别墅内，投下一片片惨白的光影。 老鹰侧身贴着墙根，将身子躲在探照灯光无法照到的阴影中，猫着腰，如一只在暗夜中疾走的狸猫，三步两步冲入饭厅，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来到厨房门口，刚要推门而入，便听到厨房内传来一阵喧闹，敌人的动作太快了，已经从后门冲入厨房，自己的后路被截断了。 听厨房里传来的声响，此刻聚集在厨房里面的不下五人，看来不仅是客厅门口那两枪惊动了敌人，恐怕厨房门外那壮汉的尸体也被发现了。一对五，不能硬顶，要想办法，老鹰快步退到饭厅门口，一把抓住那张实木餐桌的桌脚，使劲一掀，厚重的实木餐桌应声而起，翻倒在地上，老鹰紧接着一脚踢在桌面上，桌子伴着刺耳的尖叫旋转了半圈，平整的实木桌面正对着厨房门口。 餐桌的位置摆得恰到好处，巨大的餐桌几乎堵满了整个饭厅的过道，厨房门只要一开，这张餐桌就会成为挡在门口的天然工事，躲在餐桌后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掩体就在眼前，老鹰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后退，闪到饭厅之外，紧贴着饭厅和客厅之间那包着实木垭口的隔断，手中的l一ck斜斜向下，身子从隔断处探出，随时准备向厨房门口开火。实木餐桌固然位置绝佳，但十公分不到的木板，在飞速旋转的弹头面前形同虚设，躲在后面与暴露在弹雨之中无异，真正能挡住子弹的，还得是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承重墙。 厨房门轰然打开，随着一阵密集的弹雨从门后倾泻而出，饭厅中顿时木屑横飞，5冲锋枪喷吐出的火舌几乎将堵在饭厅内的木桌撕成碎片。老鹰静静站在墙壁后面，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不要着急，这一通乱射不过是火力掩护，随着火力掩护，总会有人从厨房冲出来的。 果然，冲锋枪的一个弹匣还没打一半，便有一个男子身影闪身而出，那条人影从厨房刚一露头，便直奔饭厅一角而去，老鹰毫不犹豫，手中的l一ck微微一颤，冲出厨房的男子应声倒下。老鹰枪口一转，两发子弹被送向厨房，根据5的弹道判断枪手的位置，对老鹰来说不算难事，这两枪过后，冲锋枪那如同死神挥舞镰刀的声响戛然而止。 冲锋枪声的停歇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新一轮枪声响起时，老鹰面前装在混凝土墙壁上的实木垭口被弹头从墙壁上撕下，敌人也不是庸手，老鹰可以通过弹道判断出敌人的位置，人家也能通过枪声判断出老鹰的所在，冲锋枪的持续火力准确的打在挡着老鹰的墙壁上，混凝土在九毫米手枪弹冲击下战抖着，一层层砖石碎屑被无情的剥落，至少有三支5在对老鹰的藏身之处进行火力覆盖，这样的火力压制之下，老鹰根本没有露头的机会，此刻就算有人从厨房冲出来，老鹰也不可能像方才一样开枪格杀了。 这处战场已经没有了坚守的意义，必须迅速转移，老鹰拿定主意，离开饭厅，转身进入客厅。客厅的地形不利于防守，从大门冲进来之后，上下两层一览无余，一旦交上火就是遭遇战，敌众我寡的遭遇战，基本上没有胜算。就算没有胜算，也得拼死一搏，到了这个关口，想退都没有退的余地了。 上二楼，老鹰在心中拿定主意，上了二楼，居高临下，也算是占了地利优势，虽说这点优势颇为有限，但有总比没有强。脚刚刚踩上楼梯，客厅大门口便被撞开，随之而来的是劈头盖脸一通冲锋枪枪弹，面前的楼梯扶手顿时被打成了一根根光秃秃的木桩，楼梯这条通道，已经走不通了。 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老鹰几乎是本能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后的地面在子弹冲击下发出的震颤似乎紧紧追着自己，只要稍稍快一步，就能咬住自己。大理石地面在弹头敲打下迸射出带着高温的小石块，一枚枚小石块四处飞舞着，时不时爬上老鹰的后背，催促着老鹰拼命加快速度。此刻，除了逃命，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本能的一连串翻滚，至于滚向何方，已经完全不在大脑处理范围之内了。 眼角余光看到一扇有些熟悉的房门，脑子根本反应，身体已经滚入门内，房门在身后关上，随即被接踵而至的弹雨打得粉碎，最终只剩下几块挂在合页上的破木板。老鹰不敢怠慢，继续打了两个滚，等到后背撞上墙壁才停下，真是狼狈，看来在如此密集的弹雨之中，就算是猎日基地的高材生，也只能像个屎壳郎一样，不停在地上滚来滚去，想在战火中优雅的跳舞，那只有死路一条。 枪声还在继续，老鹰翻身坐起，后背靠在墙上，一边喘息一边平复着擂鼓一般的心跳，真累呀，别看这短短几十秒钟，运动量不亚于跑了一个一万米。像是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终于安静下来，老鹰疲惫的抬起头，看着四周顶天立地的书架，不由一阵苦笑，滚来滚去，最终还是被赶回到这里，自己又进来别墅的书房。 一个成语忽然在脑海中闪过，“困兽之斗”，是啊，自己此刻就是一只困兽，被外面的重兵堵在这小小的书房里，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只能坐以待毙。不知道外面的敌人会不会冲着那把钥匙的面子投鼠忌器，如果他们想留自己一条性命来问出钥匙的下落，那自己就有翻盘的机会，可从刚才那火力密集的程度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了。是啊，这才几个照面，就有这么多枪手丧命自己枪下，如果不放开手脚，只怕一个个枪手都得奔赴黄泉，既然如此，还有谁会为了一把不知所以的钥匙，对随时可能夺去自己性命的对手手下留情呢？不用抱幻想了，接下来的交火，一定是殊死绝杀，没有人会手下留情，只要敌人冲入书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最密集的火力将自己打成筛子。或者，根本就不用冲进来，直接扔几枚手雷进来，自己就只有上西天一条路了。 老鹰苦笑一下，从包里摸出自制的炸药，死就死吧，不过在死之前得让他们知道，选择老鹰做敌人，是他们今生犯下的最大错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章 里应外合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别墅院子里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得贺大队都没有来得及怀疑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与他们一行三人有关。院子里的骚动最开始只是来来往往奔走的人群，那些人仿佛一群蛰伏在土壤中的昆虫，忽然被春雷惊醒，争先恐后从藏身之处涌出，纷纷奔向别墅的前门。 “还没等老贺理出个头绪，骚动便迅速升级，冲锋枪的枪声在院子里响成一片。老贺当即明白，自己追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故人之子的踪迹。不用问，院子里这场战斗，定然是七十二号掀起来的。谢天谢地，老贺连连叫着侥幸，他们来得还算及时，战斗刚刚打响，他们就来了。 “情况紧急，根本没有细细筹划进攻计划的时间，老贺一声令下，带着马骁飞奔下山，冲到别墅墙根下，山上的方英华也不怠慢，14改装的狙击步枪架起来，对着院内开了火。 “刀锋大队一中队的狙击手，出手自然非同凡响，14步枪762毫米的弹头只要一出枪膛，院内必然有一名枪手应声倒下，一枪过后，院内纷纷涌向别墅门口的人群便有了反应，虽然最先中枪倒下的，是冲在人群最末的枪手，人群中早有经验丰富的枪手发现了异常，要从近在咫尺的冲锋枪声中分辨出远在数百米之外的步枪声，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能发现异常，看来这帮人中也有好手。 “第一枪已经让院内的老手有了警觉，第二枪之后，便有人开始弓着腰找掩体，等到第三枪打过，院内的枪手已经卧倒的卧倒，隐蔽的隐蔽，院子里已经看不到一个乱冲乱撞的人了。 “三枪打过之后，方英华便迅速向旁边移动，身为一个狙击手，隐蔽是第一要务，敌人之中显然不乏强手，三枪已经够多了，足以暴露距离并不算远的狙击阵地。虽然院子里的人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可方英华绝不会轻易的相信，这样一个戒备森严的所在，会没有负责外围警戒的狙击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才是最危险的。 “果然，方英华刚换了阵地，一枚枪弹便钻进了他刚刚藏身的草丛之中，足够了，虽然只有一枪，却已经足以让方英华判断出开枪狙击手的位置，接下来的工作已经像是流程，移动枪口，转向对方狙击手藏身的位置，开枪，接着再转移，山头虽然不大，可要找出几个适合藏身的狙击阵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肖长远似乎有些疲倦，他长吁一气，眼睛四下看着，目光落在门口护士站的办公桌上，不由自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刘鹏不动声色站了起来，走进护士站，片刻后便端出一个茶杯，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肖长远接过杯子，笑着说道：“谢了。” 刘鹏也微笑着回应道：“别客气，慢点儿喝，喝完了继续讲，大伙儿都等着听呢。” 看肖长远轻轻吹着杯子上的热气，慢慢小口呷着白开水，大家似乎也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口渴，高国庆干脆将护士站的水壶拎了出来，又拿了几个杯子，给大家每人倒了一杯水。温润的热气在屋内升起，肖长远故事带来的紧张似乎都缓和下来。 “肖叔叔，您说许正阳面对的敌人有多少呢？”听到故事里的贺东海神勇无匹的找到了许正阳，周小唐心情大好，连对肖长远的称呼都热情了许多，成功的变成了肖叔叔。 “除了藏在外面的狙击手和那些遍布山道的明暗哨，光是院子里那些枪手就有二十多人。” “二十多人？”周小唐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贺大队他们三个人要对付二十多人，会不会吃亏啊？” “是啊，”刘鹏也忍不住插了嘴，“如果神不知鬼不觉来一场秘密潜入，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既然已经交了火，那就是硬碰硬的对攻，三个人对二十多，这仗可不好打。”周小唐的担忧只是因为人数的悬殊，刘鹏的忧虑，却加上了特种作战的战术考虑，敌后作战，以寡敌众，就是要秘密行事，一旦打成遭遇战，人数占优的一方很容易占上风。 “的确如此，”肖长远看了一眼刘鹏，这个特种大队政委说的话，和当初自己对贺东海说的如出一辙，当日在香港山顶别墅的局势，其实远比自己讲得要凶险得多，“院子里那些枪手经验显然老到得很，短短一瞬间便藏得无影无踪，山头上的方英华，很难有用武之地。而摸到墙角下的老贺和马骁，也不敢轻易翻墙而入。毕竟，敌人藏身何处都不清楚，一旦上了墙头，很有可能成为人家的靶子。” “还有山下的枪手，”刘鹏接过了话头，“别忘了，银翼在前往山顶的路上洒满了眼线，山上忽生变故，山下的援兵只怕转眼就到，眼看就是个腹背受敌的局面啊。” “没错，银翼的人遍布山顶各处，老贺他们只是占了先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些人骤然遇袭，正懵着呢，只要有人醒过神来，就能组织一场密不透风的防守，若是真有高手，一次像样的反击都能搞起来。其实以老贺他们的手段，就算被银翼包了饺子，也足以全身而退，可要从包围圈里面救人，就困难了。” 方舒的心本来已经放下了一半，听肖长远这么一说，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本来以为贺东海闪亮登场，许正阳获救是顺理成章，现在看来，事情只怕还要有波折。 “哎呀，那可怎么办？是不是快点叫援兵来呀？”周小唐的担心虽远不及方舒，反应却比方舒直接的多，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焦灼。 肖长远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想要解释，却终于没有开口，这个小丫头那近乎胡搅蛮缠的牙尖嘴利，他已经领教了，一句话说不对，就可能被劈头盖脸一通责备，自己还是少说几句吧。方舒看出了肖长远的尴尬，连忙接过话头，说道：“小唐，肖处长刚才说了，陪着贺大队他们到山顶的，是没有作战经验的情报人员，叫他们增援是没用的。再说了，贺大队他们在香港是秘密行动，一旦出事会有很多问题，他们三个动作这么大，其实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肖长远不由一愣，看向方舒的目光便有了些感激，这个女孩对老鹰的关切显然远在周小唐之上，如此关心之下，还能为他人着想，这份纯良心地，确实难得的很。 周小唐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噘着嘴嘟囔了一句：“秘密行动也是上级派的，又不是擅自行动，就这么把人扔出去不管，这也太没人情味儿了吧？” 是啊，肖长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作为刀锋大队的政委，为了给牺牲在境外执行秘密任务的战士要一个烈士身份，自己和总参总政的官老爷们不知道费过多少口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坐办公室的干事，用他们连枪都很少摸的手，无情的把材料推回来，再冷冰冰的翻着条例告诉你，根据有关规定，没有人能证实这些战士被派往境外执行任务，自然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们是否牺牲，或者牺牲是否因公，因此，没有获评烈士的资格。 记得最初几次受挫，自己怨气满满，和贺东海抱怨了许久，老贺倒是淡定得很，只是一句“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便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后来他才知道，在自己到刀锋之前，这样的交涉都是老贺出面，直到有一次老贺忍不住砸了总政一名副主任的办公室，还差点儿揍了这位副主任的秘书，为此还背了一个处分。看来老贺的淡定并不是处之泰然，而是早已失望到心灰意冷罢了。 所以，刀锋的战士，从来不会把在战场上生存乃至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后援身上，这批军人就是为孤军作战而生，一旦投入战场，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搏杀，当年的香港山顶，也是如此。 5特有的枪声忽然稀疏了下来，紧接着竟完全没了声响，远远的，似乎有一声不同的枪声传来，隔着别墅的墙壁门窗，听不出具体型号，不过听声音应该是步枪。老鹰有些纳闷，5的偃旗息鼓，似乎是因为这突然加入的步枪，不过几声步枪枪响，就把满院子的冲锋枪打哑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有狙击手在对院子里的人开火。 院子里骤然安静下来，老鹰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一跃而起，冲到书房门口向外看去，客厅的大门敞开着，地面上除了那几具尸体之外没有别人，饭厅那边也没了动静，方才冲入别墅的枪手若不是转身出了别墅，便是找地方藏了起来。 一阵喜悦涌上心头，真是天助我也，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有银翼的对头打上门来，别管来的是什么人，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友，至少在现在这个战场上，自己可以和来的人站在一条战线上。 冲锋枪的枪声没有再响起，步枪的枪声也没有再响，看来自己的盟友火力不强，真要是规模够大，一定会有一场强攻配合着狙击手的冷枪粉墨登场。盟友火力有限，银翼的火力可足得很，强弱对比之下，这样的对峙不会持续太久，自己要抓住机会，来个里应外合。 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到客厅的一部分，视线所及之处没有敌人，并不等于整个客厅中都没有敌人，这看起来空荡荡的客厅中，不知道有多少枪口正指着书房门口，只要自己一露头，就会被打成筛子。没关系，先送几份大礼包出去，看看你们还能不能藏得住。 从阿天身上抢来的ipp一打火机发出铿锵悦耳的声响，淡蓝色的小火苗跃然而出，手中自制炸药的导火索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大礼包来了，伙计们，接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一章 序幕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自制炸弹扔出书房的瞬间，老鹰忽然间童心大起，自从加入猎日基地以来，自己还没有被人赶得如此狼狈过，这帮枪手居然把自己逼得抱头鼠窜，自己也得好好吓唬他们一番。一念及此，便提气大喊：“小心了，手雷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寂静的客厅中顿时乱作一团，虽然从自己所在的角度还是看不到人，但纷纷踏踏的脚步声和“小心”c“快趴下”的惊呼此起彼伏，那混乱的场面不用看就能在脑海中脑补得清清楚楚。 震天动地的巨响忽然间充斥了整个别墅，书房那厚重的混凝土墙壁似乎在巨响中战栗着，冲击波将一股热浪送进书房那敞开的房门，老鹰慌忙躲到门口的墙壁后面，自己做炸弹的时候特意比课堂上加了分量，没想到威力居然打了这么多。 爆炸刚过，客厅中便传来了一声声惨叫，看来效果不错，需要再接再厉了。第二枚炸弹的导火索被点燃，在空中翻滚着飞进客厅，方才那一枚是朝着饭厅的方向扔的，这次则换了相反的方向，有好处就要大家雨露均沾，可不能搞特殊化。 有了第一次教训，这次已经不需要提醒了，炸弹刚刚飞出房门，客厅中便传来惊呼，一名男子骤然出现在老鹰视线范围之内，那人的战术动作已臻化境，逃命都逃得动若脱兔，老鹰刚刚举起枪，那人便冲到客厅门口，只需向前一步，便能踏入茫茫夜色。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件之中倒有九件，男子左脚刚刚迈出院外，远处便传来一声久违的步枪闷响，男子一头栽倒在门口，终于没能活着逃出这地狱一般的别墅。 男子倒地的瞬间，第二枚炸弹炸响，这次颤动的已经不仅仅是墙壁，连天花板上的灯都开始吱吱呀呀的晃动，尘土扑扑簌簌向下掉落，爆炸过后，客厅里已经没了声响，这么剧烈的爆炸，客厅里的人就算没有被炸死，也早被冲击波震晕了。 老鹰一边伸手驱赶着面前飞扬的尘土，一边迈出房门，踏入客厅。客厅里硝烟弥漫，屋顶的吊灯早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荡然无存，成了一个个黑乎乎的破洞，像是老头子掉光了门牙的大嘴。刚刚还富丽堂皇的客厅，此刻早已面目全非，空气中的硝烟粉尘，呛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视线最多只能穿透到半米开外，整个世界灰蒙蒙一片。看来这别墅土建工程质量并不算高，当年在猎日基地的模拟街区训练时，手雷扔到混凝土小屋子里，就没有这样爆土扬沙的壮观场面。 能见度低并不影响行动，客厅的地形早已牢牢印刻在老鹰脑海之中，就算闭上眼睛也可以轻轻松松的把客厅各个角落转个遍。老鹰尽量屏住呼吸，食指轻轻压在l一ck的扳机上，枪口指向前方，脚步飞快，绕着客厅奔走了一圈。 地上不时出现倒卧的人形，一个个身躯扭曲成各种姿势，老鹰根本不去低头查看，只要看到人影，抬手便是一枪，有一口气的，送他上西天，已经死了的，补上一枪，让他死得更透一点。自己马上要冲出去了，决不能给敌人留下从背后打黑枪的机会。 清场进行的很顺利，没有遇到抵抗，老鹰后背贴在客厅门口的墙壁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空气在夜风吹拂下涌入客厅，努力稀释着屋内让人窒息的硝烟和沙尘。接连两次爆炸并没有在院子里掀起波浪，院子里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一般。 老鹰心中暗暗庆幸，多亏有一个隐身于暗处的帮手，若是没有这个拿着步枪随时对院内远程狙杀的不速之客，自己在屋内引发的两场爆炸，早把整个院子的火力吸引过来了。那时候，会有数不清的冲锋枪向房门c窗户倾泻火力，说不定还会有一枚接着一枚的手雷从窗户扔进来，这并不算小的客厅会成为弹片横飞的修罗场，自己根本不可能踏出书房半步，只能缩在角落里束手就擒。现在好了，一支步枪冷冷的守在远方，盯着院子里众人的一举一动，俨然是露头就打的架势，连仓皇逃出别墅的溃兵都免不了中枪倒地的下场，院子里的人又怎敢轻举妄动？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学学鸵鸟，乖乖把脑袋扎到沙堆里，藏得严严实实，否则，下一颗子弹便会成为自己前往地府的通行证了。 敌人被压住了不敢妄动不假，老鹰不能贸然冲出客厅房门也不假。门外的寂静可不是万事大吉，那寂静中隐藏的是重重杀机。院子里不乏山石草木，凡是高出地面十公分以上的所在，早已成了枪手们的掩体。其中那些经验老到的枪手，恐怕已经隐藏在步枪射击死角之内，这些老狐狸就算开火，远处的狙击手也无可奈何，他们始终保持沉默，一来是因为不知道暗夜中到底有多少狙击手盯着小院，二来则是因为没有找到开火的最佳时机。自己只要从墙壁后面露出头来，一定会变成一颗扔到铁钉盒子里的强力磁铁，把铺天盖地的九毫米弹头统统吸引过来。所以，到目前为止，如何冲出别墅，依然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大难题。这别墅还真不是自由市场，不是自己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现在看来，要离开这儿可比刚才进来难多了。 不能从正门出去，还得走厨房。老鹰摸出第三枚炸弹，点燃，抛出，随即是第四枚c第五枚，一连三枚，绝对能把覆盖在院子上面那层平静的假面撕破，院子里只要一乱，难免会有人在那看不见的帮手射界之内，自己也越容易趁乱杀出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先后在院内炸响，轰隆隆的巨响声中，老鹰快步冲入厨房，迈过一具具尸体，来到厨房门口。院子里不再寂静，脚步声c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爆炸发生在前门，厨房门外就算有人，注意力也转移到前门去了吧，该做的都做了，到了赌运气的时候了。老鹰毫不犹豫推开门，纵身跃入院内，战斗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都靠周密的策划与算计，更多时候要靠运气，当你决定赌一把，看看幸运之神到底有没有站在自己一方的时候，更要果断，要比按部就班的策划更要果断。 当身子悄无声息钻出厨房门的刹那，老鹰忽然感到身子一震，右肩如同被一根巨大的棒子狠狠抽了一记，一股带着些许焦灼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倒霉，幸运之神至此没站到自己这边，看来敌人真的很难对付，院子里都乱成这样，居然还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道后门。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中枪，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整个右半边身子像是忽然间重了百倍，挪动一下似乎都要耗费全部的精力，老鹰咬咬牙，拼尽全力纵身一跃，身子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跃入后门旁边的树丛之中，在草丛中下落的刹那，老鹰不由在心中泛起一丝苦笑，这个动作，与其说是跃入，不如说是跌入，不错，就是跌入，右肩受伤的身躯像是一个装满了石头的口袋，“扑通”一声落入树丛。 肖长远喝光了被子里的水，轻轻将被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继续说道：“方英华潜伏在远端，除了对别墅院内的目标定点清除，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指示老贺和马骁的进一步行动。老贺和马骁已经到了墙根下，随时可以翻墙进入院落，而行动的前提，是方英华居高临下的确认潜入位置的安全。 “院子里死角太多，方英华离院子的距离又太远，仅靠狙击镜中那个放大了的世界，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此刻的别墅院落，就好像一潭不起丝毫波澜的死水，只有用如意金箍棒将它搅个天翻地覆，才能把潜伏在水下的鱼鱼鳖虾蟹翻出水面，可仅仅凭自己手中的这支14，是当不得如意金箍棒的。 “成功掀起滔天巨浪的，是一声接一声的爆炸，第一声爆炸在屋内响起，虽然墙壁隔绝了百分之八十的声浪，那似乎要撕裂空气的闷响还是让老贺的心沉到谷底，银翼的人用了手雷，这是他的第一判断，在密闭空间使用手雷，会造成怎样的杀伤，老贺心中一清二楚，如果银翼的杀手开始用手雷对付那个孩子，那孩子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第一声爆炸之后方英华的情况通报打消了老贺的顾虑，一名枪手在爆炸后从屋内夺门而出，被方英华一枪狙杀在门口，看来制造爆炸的不是银翼的人，老贺顿时来了精神，到底是猎日基地调教出来的高手，就算没有情况通联，也知道抓住时机里应外合。 “随后的爆炸在老贺听来悦耳无比，尤其是第三声爆炸，直接在院内炸响，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出现了细微的震动，这动静绝对不是普通的手雷，看来七十二号还自制了炸弹，老贺心中差点儿乐开了花，真是没有枉费猎日基地对这孩子的一番调教，这自制炸弹的威力，还真没的说。 “无线电里终于传来了方英华的行动信号，短短一个进字，在老贺耳朵里简直像是天籁之音，两人纵身一跃，轻轻进了院子，墙里墙外，真是两个世界，此刻的别墅院内，到处是滚滚浓烟，不时有一声声惨呼此起彼伏，空气中除了刺鼻的硝烟，就是化不开的血腥。看着这一副大战之后的惨烈画面，老贺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序幕，真正的战斗，只怕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二章 穿越火线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久经沙场的人，对危险有超乎寻常的敏感，似乎能从空气中嗅到缥缈无形的异样。老贺和马骁刚一落地，便感觉到了几乎无处不在的杀气。这种感觉绝不是因为院子里四起的烽烟和惨叫，他们俩都是见惯了战争流血的老兵，战场在惨烈都不会让他们的心神有分毫错乱，那因杀意而生的不安，只有一种可能，在这院子里，有不止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这些眼睛没有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干扰，也没有因潜伏在远处的狙击手而慌乱，他们始终保持冷静，寻找出手的机会。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敌人，和这些人相比，院子里那些鬼哭狼嚎的枪手，就算再多一百倍也不足为虑。 “老贺和马骁迅速找了一处假山山石，分别隐蔽起来，进入战场后迅速分析地形寻找隐蔽，已经成了融入他们血液之中的本能。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一定要先找个安全的所在潜伏，然后再仔细观察，寻找下一步行动的突破口。 “老贺和马骁是从大门左手边翻墙而入，选择藏身的假山在靠墙不远处，在别墅正门左手边窗下，那处假山并不算大，藏两个人却足够了。从山石缝隙看过去，硝烟慢慢散去的别墅小院地面上，倒着五名生死不知的男子，架设在门口的探照灯已经歪倒在一边，原本照向别墅客厅的灯柱直勾勾射入夜空，融化在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都是老兵油子，刚受伤的时候本能的惨叫，等到略一镇定，便可以将慌乱压到心底，大呼小叫既不能止血，又不能疗伤，现在这个局面，也不会有人不顾死活的跳出来帮忙。相反，若是因为叫得太欢被狙击手盯上，当成围尸打援的诱饵，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贺和马骁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扫视着这处小院，寻找着潜藏其中的危险，敌人不是平庸之辈，仓促之间要从院子的各个角落筛出来绝非易事，院子里此刻似乎正在恢复平静，但这种平静酝酿着的是更大的风暴。方才的爆炸惊天动地，附近的枪手一定已经开始向别墅集结了，不仅是枪手，只怕警察也闻风而动，用不了多久，山顶的进出通道便会被死死堵住，留给老贺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越是紧迫越要镇定，搜寻潜藏的狙击手，本就是见大海捞针的细活儿，沉不住气定不下心，根本不可能成功。 “搜寻工作本来只能缓慢推进，不料却出人意料的取得了进展，取得进展的原因不是老贺他们忽然生出了火眼金睛，而是因为潜伏的一个狙击手忽然开了火。 “开火的狙击手藏在别墅大门右手边的墙下，那个位置在方英华的射界之外，在围墙的阴影中，若不是开火时微弱的枪口焰和火药燃起冲出枪口时的气浪掀动下带来的树枝摇曳，老贺还真的很难发现那个藏在墙根树丛下的狙击手。那暗淡的火焰在夜色中闪动的刹那，老贺毫不犹豫的开了火。 “贝雷塔手枪的九毫米枪弹稳稳飞进了树丛，经过消音器处理，一连两发，几乎是寂静无声，树丛狠狠颤抖了一下，一个身躯扑通一声从阴影中栽了出来，老贺松了口气，这个目标隐藏的确实刁钻，若不是忽然开枪暴露了位置，对他们一行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威胁。 “一想到这儿，老贺心中忍不住紧了一下，经验如此老到c藏得如此隐蔽的狙击手，怎么忽然间开了枪呢？这样的老兵，不会贸然出手，他开枪，一定是发现了目标。这个院子里，能成为银翼枪手目标的，除了自己和马骁，还剩下一个，就是老鹰的孩子，那个编号七十二号的猎日基地学员。 “老贺的目光随即投向那个狙击位置射界所及的方向，那处墙根对面是别墅的另一侧，从老贺他们藏身的假山看过去，能看到一扇侧门，还在那里微微晃动，显然有人刚刚出入。侧门前方是一处小树丛，长长的灌木丛沿着侧门前的过道伸展，被修剪成整整齐齐的一人多高，而灌木丛靠近侧门的位置，突兀的多了一个参差的缺口，狙击手的目标一定在那儿，得抓紧时间冲过去看看，看看被狙杀的目标到底是不是故人之子，看看这一枪之后，倒在树丛中的人到底是生是死。 “从藏身之处冲到侧门，距离不过三十多米，需要横跨院落，穿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小广场。三十米距离，不到五秒钟就能冲过去，可如果院子里还有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这小小的广场，就能成为射击移动靶的理想场地，必须有足够的火力来掩护才能突进。可惜老贺和马骁为了轻装只带了手枪，贝雷塔92是无论如何打不出持续火力的。理想的武器倒是离老贺和马骁不远，距离假山五米开外就有一名倒着的枪手，枪手仰面朝天躺着，手边扔着一支乌黑的5，只有冒险冲出去抢到这支枪，才能为下一步行动作掩护。 “首先要制造些动静吸引潜藏的狙击手，这样的任务对方英华来说算得上轻车熟路。14步枪一声呼啸，枪弹狠狠撞上门口的探照灯。爆炸冲击过后本来朝天放射光芒的探照灯，在762毫米北约步枪弹撞击下发出当啷一声巨响，随即翻滚着从灯架上掉落在地，步枪再度响起，又是当的一声，圆滚滚的探照灯像是被鞭子狠狠抽打的陀螺一般，在院内飞速旋转起来，雪亮的光柱就像乱舞的银蛇，飞快地在院内四处移动。而马骁，则在闪烁的光影中飞身而出，旋即又闪身退回，不仅那支5已经握在手中，就连战术长裤侧面口袋里都多了三个压得满满的弹匣。 “枪一到手，火力掩护便开始，5的长点射一个接着一个，对着院子各个角落喷吐火舌，热闹的枪火中，老贺飞快穿过院落，纵身跃入那道低矮的灌木丛。” 老鹰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全省懒洋洋的没有一丝力气，疼痛的感觉这时才通过神经传到大脑中，火辣辣的灼热夹杂着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的大脑一阵阵晕眩。剧烈的疼痛最容易让大脑启动休克，通过休克来防止损害加剧，但现在，绝不是休克的时候，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算是一败涂地，还有翻盘的机会。更何况，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一支看不见的枪在暗中相助，虽说远了点，但有总比没有强吧。 这一枪足以让自己判断出狙击手的位置，就在侧门对面墙根下，那里正是自己潜入院子的地方，刚刚进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设防，这个狙击手一定是那壮汉尸体暴露之后临时加上的，加这个狙击手的目的正是为了防止自己原路撤退，自己太大意了，敌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出入道，怎么可能不设防呢？ 摔到灌木丛中的狼狈不会逃过狙击手的眼睛，自己身在何处，墙根下的狙击手一清二楚，接下来一定是第二发子弹，甚至可能是一阵密集的突击步枪连射如果敌人真的不打算留活口的话。必须立刻转移，但身体却根本不听指挥，巨大的伤痛，只能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不要晕厥过去，想做出战术规避，门儿都没有。 时间忽然之间慢了下来，连空气中的风声都被拖长了，老鹰使劲握住左拳，把指甲狠狠掐到手心的肉里，时空感官的错乱是昏睡的前兆，不能睡着，绝对不能。 中枪的部位是左肩肩头，弹头擦着左颈下方翻滚而过，差点儿就割开了颈动脉。旋转的弹头像是一把铁犁，在老鹰肩头耕出一道深深的壕沟，不过这道壕沟是血肉筑成，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筋肉在这把铁犁的耕耘下不翼而飞。其实幸运之神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毕竟动脉没断，骨头没断，子弹也没有留在身体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搅得七零八落，不过就是一道皮外伤，和给苹果削皮拉了手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更深些更长些罢了。 对伤情的判断和无可奈何的调侃似乎能有效的减轻伤痛，晕眩的感觉居然慢慢轻了，时间流逝的速度正在恢复正常，大脑也忽然间抖擞精神，开始指挥c协调c思考，身体慢慢接受指挥，可以换个姿势，可以慢慢坐起来，虽说动一动还是比以往费劲许多，终究还是可以动了。 一个念头忽然钻进脑海，怪了，狙击手开过一枪之后便没了动静，预料之中的第二枪一直没有响。狙击手的枪没响，无差别的火力覆盖也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看来敌人还是想要活捉自己，这把钥匙真的成了自己的免死金牌。 这就好办了，老鹰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站起来是不可能的了，挪动着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坐坐还是可以的。拖着沉重的身躯，向灌木丛深处的草丛移动着，移动到别墅墙根下，后背重重靠在墙上。心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伤口虽不致命，却像是开了闸门的大坝，不停地向外涌着鲜血，照这么个速度流血，晕厥是早晚的事，不过只要还没晕过去，自己就可以杀敌，握着l一ck的右手已经举不动了，只能放在胸口，枪口指向前方，食指搭在扳机上，来吧，别管来的是谁，只要老子还有扣扳机的力气，你就别想在枪下讨了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会师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院子里忽然响起急促的冲锋枪声，枪声中夹杂着轻快的脚步声。老鹰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更平缓，凝神听着脚步传来的方向。脚步声从自己的左侧传来，那里是别墅正门的位置，看来自己扔的那几枚炸弹造成的混乱正在慢慢消失，已经有人从爆炸的方向冲过来了。 听脚步声，过来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脚下，没有一点点拖泥带水的犹豫，仿佛脚掌在地上轻轻一碰便弹起来，简直就像一只逼近猎物的野猫，如果不是自己提高了警惕格外留意，这个声音很有可能会从自己耳边溜过去。来的是个高手，要是能在临死前拉这么一个垫背的，也算值了。 虽然自己身上带伤，但毕竟是以逸待劳，有时候守株待兔也是一种优势。老鹰的呼吸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手中的l一ck不再颤抖，稳稳对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这也算是伏击，只要敌人一冒头，就算是一头撞进了自己的伏击圈，迎接他的将是一枚巴拉贝鲁姆九毫米手枪弹头。 来了，眼前的灌木丛忽然有了动静，一道黑影像风一样从眼前掠过，好快啊，老鹰心中一惊，右手食指条件反射一般压下扳机，l一ck手枪枪口一抬，一发子弹冲出枪膛，飞入夜空。枪一响，老鹰的心便凉了半截，那黑影动作太快，自己这一枪打空了，经过猎日基地调教之后，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高手过招，生死就在一瞬间，一枪不中，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果然，那黑影刚一落地便逼近到老鹰面前，伸手按住老鹰的右手，一把将l一ck手枪夺走，老鹰无奈的叹了口气，刚一照面便被缴了械，剩下的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黑影的脸凑了过来，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怎么回事儿，眼前怎么是老枪教官的脸？难道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果然是幻觉，老抢教官的面孔在眼前越来越模糊，渐渐地，耳边的各种声响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整个世界终于变成了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他伤得重吗？”方舒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了血色，急切的抓住了肖长远的胳膊。虽然明明知道肖长远讲得是十多年前的旧事，可一听到当年贺东海发现许正阳的时候，许正阳因伤重晕厥，方舒的心还是忍不住一下子揪了起来，似乎全然忘了当年那个小孩如今已经长大，现在正躺在身边的病床上。 “伤得不轻，不过也不算重。”肖长远看了一眼一脸焦虑的方舒，再一次对这个女孩生出好感，老鹰是自己的生死兄弟，方舒对老鹰的关心如此真切，让肖长远都有些感动，“说他伤得不重，那是因为那次的枪伤，子弹只是从肩头划过，没有伤到骨头，弹头也没有留在体内，说他伤得不轻，那是因为当年的老鹰毕竟只是个孩子，又是第一次中枪，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没有做好准备。若是放到现在，那样的伤对老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绝对不会妨碍到作战的。” “是这处伤口吗？”高国庆站起身走到病床床头，轻轻将许正阳肩头的白色被单掀开，只见许正阳左肩头原本棱角分明的曲线，到了左颈附近忽然塌了下去，就像一块平整的田野，忽然被人挖了一道丑陋的沟渠一般。 方舒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天啊，这也叫不算什么，刀锋大队的人是不是都是铁石心肠，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被伤成这个样子，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句“不过也不算重”，还说什么没有伤到骨头，弹头没有留在体内，是不是只有骨断筋折才算是伤重呢？ 看肖长远点头，高国庆嘴里发出啧啧的感慨，说道：“我说老肖，这一枪其实危险得很，若是再靠上一些，那就是颈动脉，颈动脉伤了，就是神仙也难救。再靠下些，就是锁骨，弹头撞上了锁骨，就可能偏了方向钻到身体里，最后会停在什么地方，鬼都说不清楚。倒是这不高不低的恰到好处，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 高国庆虽然是主攻神经外科的，但身为军医，弹道创伤是必修科目，弹头钻到身体里之后，是不会乖乖走直线的，从肩头进去的子弹，有时候会在肚子里找到，弹头所过之处往往是一片狼藉，不定什么器官会被搅得七零八落。这个道理高国庆明白，方舒和周小唐可不懂，高国庆这一句“这小子运气不错”又成功的招惹了周小唐，周小唐哼了一声，嘴巴又像机关枪一样开了火：“敢情中枪的不是您，莫名其妙少了四两肉，这也叫运气不错？真要运气不错，那就不应该被枪打着。” 高国庆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周小唐说得有理，安然无恙当然比中枪幸运得多，但身在战场，谁敢保证永远不会与子弹亲密接触呢？ 眼看着周小唐气鼓鼓的盯上了高国庆，似乎马上就要开始声讨高国庆和肖长远的冷血，肖长远连忙截住话头，用继续进行的故事堵住了周小唐的攻势。 “既然找到了孩子，老贺他们便不再纠缠，开始迅速撤离。在马骁的5和方英华的14双重火力之下，一行三人很顺利便离开别墅。别墅外的银翼枪手虽说早已闻风而动，有的向别墅集结，有的在路上设伏。但出了院落便是广阔天地，对老贺他们这些打惯了敌后战斗，把潜入潜出当成家常便饭的老兵而言，在这漫无边际的郊野之中，再密的网都有漏洞。因此，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没费什么劲便从山顶撤了下来。等他们上了接应的车子，闻讯的警察才陆续前来，等先行赶到的机动部队封锁了进出山顶的道路，老贺他们早已进了市区。 “孩子的伤是枪伤，不能送医院，不过总参和安全在香港自然有处理枪伤的关系诊所，只要肯出钱，有的是手段高明的黑市大夫。这些黑市医生颇有职业操守，只管治病救人，别的一概不问。虽说老贺他们到得及时，安排救治也没有丝毫耽搁，但毕竟失血太多，孩子还是昏迷了两天一夜才醒过来。 “随行的马骁和方英华早已从老贺那里知道了这孩子的来历，已经牺牲的老鹰是刀锋大队一中队的精英，与马骁和方英华是铁得不能再铁的战友，当年老鹰牺牲，刀锋大队上上下下悲痛不已，马骁c方英华他们这些同一个中队的战友更是痛彻心扉，如今见到战友的儿子，恨不得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等这孩子一醒过来，这两个大老爷们顿时当起了保姆，嘘寒问暖端茶递水自不必说，就连吃饭都不让他动筷子，非得喂到嘴边才行。 “七十二号这个孩子是在猎日基地长大的，那里的人始终把孩子们当成杀人工具，这些年他连笑脸都很少见到，更别说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了。别看他拿起枪来杀人不眨眼，骨子里毕竟是个孩子，孩子天生是喜欢被人宠的，就算是小魔鬼也不例外。不过对七十二号而言，现在还不是享受温情的时候，小薇还在银翼的手里，小薇救不出来，他连养伤的心情都没有。 “老贺自然不会任由小薇落在银翼手里，早安排了情报人员四处打探。红十字会方面也全力以赴，动用各界社会名流向香港警队施压，要求他们无比尽快找到小薇。香港警队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便查到这个小女孩的失踪，与这几天连续发生的枪战有关，一宗普通的女童失踪案件，迅速升级为破获连环枪击案的突破口，警方马上调整力量，由全权负责查找小薇的下落，这样一来，白道c黑道，明的c暗的，香港各方势力全都动了起来，一门心思的找这个小女孩。 “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彻底了，老贺他们接下来能做的，也只有等消息了。对这个结果，七十二号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就算没有受伤，也不可能在香港街头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与其出去瞎撞，不如安心养伤。若是消息来了，他却因为伤病未愈不能参与营救行动，那就遗憾了。 “养伤期间，老贺把七十二号此次香港之行的经过详详细细问了一遍，七十二号讲述的经过和总参c安全乃至刀锋大队掌握的情报一加印证，老贺便发现他们猜错了。最初的判断是猎日基地不知何故和银翼撕破脸，杀了银翼的核心成员，鹬蚌相争，渔翁自然可以得利。但现在看来，原来是银翼高层内部火拼，猎日基地不过是受雇佣参与其中的一支枪罢了。鹬蚌相争的局面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老贺他们却毫不沮丧，因为相比坐收渔翁之利而言，救出故人之子这样的成果要大得多。 “故人之子既然获救，自然不能再让他落日猎日基地，那属于猎日基地的特有称呼七十二号当然要弃之不用。当年孩子的妈妈为孩子取了阳阳这个小名，大名等着爸爸来取，谁知这一等就是天人永隔。老贺他们想用阳阳这个称呼来叫这孩子，孩子却冷静的告诉老贺，他已经有了一个名字，他的名字就叫老鹰，像他的爸爸一样。老贺他们本来有些犹豫，毕竟老鹰已经牺牲了，再用他的名字总觉得有些不吉利，但看孩子坚持，老贺便只能答应了。估计，那个时候的老贺压根儿没想到，这新一代的老鹰，比他已经牺牲的父辈一点儿不差，或许这个名字，本就是用来让敌人闻风丧胆的。 “好容易见到了父亲的战友，老鹰也没有闲着，将父母的故事打听了个遍，老贺和马骁都老成持重，事涉国家机密的都闭口不谈。方英华却年轻气盛，素来不讲规矩，对老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消息的那几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终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几天下来，老鹰对父母的故事搞了个清清楚楚不说，和方英华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养伤养了五天，小薇的消息终于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交易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消息是安全部的情报员从一个叫洪业社的香港社团那里得来的，这个洪业社是一个新生社团，社团话事人原来是14的一个堂主，几年前从14抽身出来另立山头，14倒也大度，似乎对这近乎背叛的行径浑不在意，这洪业社倒也知趣，始终把14当做老东家，处处尊敬礼让，绝不与之争利，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老牌的香港黑道素来看重传统，而且颇为排外，但像洪业这样的新兴社团就开放得很，和港外势力的联系也紧密积极得多。像银翼这样庞大的势力，洪业自然愿意和他们交好，而银翼在香港就是龙游浅水，需要地头蛇在左近扶持，双方一拍即合，很快便成了亲密的合作伙伴。 “老贺他们在山顶别墅出手，不可能瞒过香港黑道的耳目，虽说无法确证出手行动的是何方神圣，但大陆情报人员的鼎力支持却明显得很。对银翼而言，和刀锋打交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看看那天的进攻风格，再加上洪业社摸来的大陆情报力量这几天的动向，不难判断出他们的老对头刀锋已经来到香港，并且再度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若是放在以往，只要刀锋现身，银翼便会退避三舍，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打了那么多交道，总也讨不到好，那还不老老实实避避？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可是这一次，银翼却显得异常倔强，不仅没有就此离开香港销声匿迹，反而大张旗鼓到处查访，一副不找到刀锋誓不罢休的样子。老贺他们当然不甘示弱，也广撒眼线，寻找银翼的蛛丝马迹。这样一来，银翼和刀锋，就好像京剧三岔口里面抹黑打斗的任堂惠和刘利华，背靠着背拳来交往刀光剑影，交锋接连不断，却谁也摸不到对方的半点影子。 “几次交锋下来，银翼还是损兵折将，毕竟，放眼天下，能和刀锋大队贺东海放对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一个马骁，一个方英华，那更是所向披靡。不过银翼也终究不是易与之辈，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虽然一拨拨佣兵在老贺他们面前铩羽，落入老贺之手，但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银翼头面人物在香港的藏身之处。 “终于，银翼还是按捺不住了，通过洪业送来了消息，希望能和刀锋坐下来谈谈，谈判的目的说得很清楚，用老鹰手中的钥匙来换小薇。 “关于钥匙的事儿，老贺早已听老鹰说了，银翼的人动用这么多力量来活捉老鹰，为的就是那把钥匙。再把猜测大胆的向前推进一步，发生在香港的这次银翼高层内讧，恐怕也与这把钥匙有关。因为钥匙始终在被银翼除掉的彼得手中的，而彼得一死，银翼就派人跑到他的别墅找这把钥匙，或许正是这把钥匙害死了彼得，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许就是这个道理。既然这把钥匙搞出这么多事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手里，老贺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日子，那把三十多公分长的黄铜钥匙被老贺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那钥匙上除了大大小小的钥匙齿，还有深深刻入黄铜的繁复花纹，看来这把钥匙对应的锁具不是一般的复杂。而且这把钥匙并非一个整体，其实是三段黄铜用极细的螺纹相连，看来最初这钥匙是由三个人分别掌管，无论拿到哪一段都只是一段废铜，只有三段合一，才能打开那把复杂的锁。现在钥匙倒是完整了，只是不知道锁在什么地方。 “银翼既然提出用钥匙换小薇，老贺他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如此重要的物事，自然不能白白流回银翼，老贺立即安排香港的情报人员，联系能工巧匠，照着钥匙原样复制了一把，原件还回去，复制品留着，等将来搞明白了再用。” 听着肖长远的话，刘鹏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贺东海的做法看似稳妥，其实还是有漏洞。谁都听得出来，那钥匙对银翼至关重要，为了钥匙，银翼不惜除掉核心团队的同伴，不惜在行凶后演戏骗取彼得遗孀的信任，不惜耗费人力物力活捉一个猎日基地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如今，居然不惜打破常规，坐下来和死对头刀锋谈，能做到这些，这把钥匙绝不仅仅是重要了，而是要命，这钥匙很可能是银翼的命门。这么关键的东西，怎么能轻易还回去呢？ 刘鹏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肖长远的眼睛，肖长远停止讲述，眼神看向刘鹏。刘鹏略一犹豫，便说道：“肖处长，贺大队用钥匙换小薇的方案，是总参同意的吗？” “刀锋在境外作战，无需事事请示。”肖长远已经知道了刘鹏的想法，想当年，他刚刚加入刀锋的时候，对贺东海的很多做法也是颇有微词。多年军旅生涯，他早习惯了请示汇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刀锋上下的模式比其他部队简单得多，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就是这么两个端点，至于这两个端点之间有什么，从来不用向上汇报。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刀锋行事的真实写照。时间久了，他也慢慢习惯了，相比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那些惊世骇俗，擅自做主和敌人做交易算是平和多了。 “怎么，刘政委觉得这个交易不妥吗？”高国庆也看出了刘鹏的疑问。 “是的，这把钥匙既然这么重要，不应该这么交给银翼。”刘鹏既然开了口，便不打算遮遮掩掩，“虽说留了复制品，但无论是怎样的能工巧匠，复制的东西总归和原物有差异，这东西既然做得如此精巧，恐怕有些许误差便发挥不了作用了。再说了，银翼拼了命要把这东西抢回来，谁知道这东西能在他们手里发挥什么作用？听你刚才所说，银翼的势力本就异常强大，若是因这把钥匙再壮大，再灭就难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周小唐瞪了刘鹏一眼，“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就扔着小薇不管？” “那倒也不是，银翼和小薇素不相识，若是小薇根本不足以做为交换钥匙的筹码，他们又何必非要和这么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换不成钥匙，小薇就是个拖累，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回去的。” 肖长远叹了口气，说道：“你分析的原本没错，但我们的对手是银翼，银翼的狠辣，绝不亚于猎日基地，猎日基地的狠辣在面儿上，他们只是求财，而银翼的狠辣在心里，在他们那所谓的信念面前，不管是老人c妇女还是孩子，没什么差别，都能毫不犹豫的消灭。所以，要想救出小薇，就只有一条路，按他们的要求，交易。” “既然银翼真的如此狠辣，”刘鹏犹豫了一下，说道，“难道不会在拿到钥匙之后杀掉小薇吗？” “银翼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要说清这个群体很难，”肖长远一边斟酌一边说着，“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邪教。” 刘鹏点点头，邪教他当然是了解的，只是银翼和邪教又怎么会扯得上关系呢？ “人一旦入了邪教，便会行为异常，总以为有一个神圣的目标等着自己为之奋斗，为了这个目标，可以抛家舍业，杀妻灭子。当年奥姆真理教在日本东京地铁投放沙林毒气，那么多无辜市民死于非命，在教徒看来却是为了拯救世界，其疯狂可见一斑，而银翼，恰恰和邪教有些相似。 “银翼的创始人孙影自幼便对社会仇视，认为其中有诸多不公，成年后更是日益偏执，决意改变社会，创建一个他所认为的公平世界。与奥姆真理教那种用屠杀纯洁人世的观点不同，孙影认为改变要想世界，手中就要握有强悍的权力，就如希特勒一般，一个小小的军士，手中一旦握有重权，居然将整个世界带入战争。 “在孙影看来，权力的基础便是财富，此人确实是个人杰，短短数年便打造了一个庞大的资金帝国，随后又用近乎天文数字的金钱构建武装力量，收买政府官员，联通地方富商，一步步将他的爪牙遍布各地。集团虽然日益庞大，核心成员却始终不多，只有那所谓伟大事业的忠实拥趸，才有资格成为银翼的高层。而高层之下，不乏被孙影洗脑的狂徒，这些人坚定的认为，为了打造他们理想中的自由王国，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所以，这个银翼集团，与其说是一个踏足黑白两道的匪帮，不如说是一个另类邪教。” 一番话听得刘鹏目瞪口呆，如此说来，这个银翼集团，根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是一颗定时核弹，随时有可能发出惊天爆炸。 “这样一个集团，行事有他的两面性，对于阻碍他们实现所谓信念的，他们可以杀人不眨眼，可若是无碍于他们的大业，他们又可以扫地不伤蝼蚁命，所以，只要拿到钥匙，他们是不会对小薇动手的。” 肖长远这一番话，让屋内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虽然大家已经相信，若是交易成功，小薇定然无碍，但这个肯放过小薇的银翼集团，似乎远远比视人命如草芥的猎日基地更让人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五章 风云再起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我们这一方出面参与交易的是安全部和红十字会的人，银翼那方出面的则是洪业的人，刀锋和银翼，谁都没有在交易现场露面。交易进行的很顺利，一手交货，一手交人，钥匙给出去，小薇放回来，这个结局，至少在老鹰看来，是圆满而欢喜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养伤，老鹰搬到了香港红十字会的一个疗养院，小薇每天放学后都会到疗养院找他，看到老鹰和小薇在一起疯玩的样子，老贺怎么都没法儿把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孩子和一个几天前还在狠辣杀伐的魔鬼画上等号。那一刻，老贺下定决心，要给战友的儿子寻一个好的归宿，要让这个孩子远离纷争，太太平平度过一生。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把老鹰带回大陆，以刀锋的实力，要安置一个孩子，当然轻而易举。不过在老贺看来，战友夫妇全都牺牲，这个孤儿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看看现在的小薇，当年在缅甸的时候，简直就是个连风吹草动都能被吓得半死的小老鼠，现在呢，脸上的笑容就像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明媚，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就冲这个，也要让老鹰在香港安定下来。再说了，刀锋的实力在大陆虽然够强，但银翼也不弱，当初老鹰的母亲c老贺的父亲，不就是在大陆命丧银翼之手的吗？相比之下，银翼在香港的势力，反而要弱得多，让老鹰在香港定居，不仅因为香港条件更好，而且是因为这里跟安全。 “老贺和红十字会的人交情颇深，安置老鹰的要求一提出，红十字会连磕巴都没打就同意了，不久之后，老鹰的香港身份就下来了，名字是老贺帮着取的，那是老鹰的第一个名字。” “原来许正阳这个名字还是你们贺大队取的。”虽说眼看着许正阳就在身边，显然贺东海精心安排的香港生活，对许正阳已成泡影，可此刻的方舒，还是不由自主为当年那个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真心欢喜。 “老鹰的第一个名字并不是许正阳，他的爸爸姓许，而他的小名又叫阳阳，这些情况，银翼很有可能是知道的。老贺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搞得万无一失，连起个名字都要滴水不漏，故而用了两个毫不相干的字给老鹰做名肖正。” “肖正”方舒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真希望这个微不足道的名字，能在岁月的长河中多漂浮些日子。 “老贺安排马骁和方英华离开香港，自己则在香港盘桓了数日，直到确定银翼的人全都离港，这才动身返回大陆。离去之前，他反复叮嘱总参在香港的情工，务必盯好了老鹰，一有异常随时向他通报。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弥足珍贵，老贺是生怕这个孩子再有了闪失。其实仔细想想，以老鹰的手段，又有什么人能奈何得了他呢？ “其实人就是这样，一遇到欢喜的事儿，便容易忘掉一些隐藏在深处的危机，其实，掰着指头算算，要与老鹰为敌的，又何止是银翼一家。” 日子舒服的让许正阳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路回忆过来，除了猎日基地的冰冷就是纵横杀伐的暴戾，就算当日在缅北小镇中那几日和小薇的短暂相聚，那简单的愉快也笼罩在心惊胆战之下，猎日基地像是一团阴云，始终飘在头顶，挥之不去。现在终于好了，香港的气候潮湿闷热，和缅甸相去不远，可却没有了丝毫压抑，那种来自不易的自由感觉，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这种轻松，简直可以和过去这一年当高中生的日子媲美了。 香港的灯红酒绿在眼前走马灯一般闪烁而过，小学的课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猎日基地课堂上教的那些东西，要比一个小学生应该掌握的内容深奥百倍。身边都是年龄相仿的孩童，孩子们在一起总是很容易打成一片，没过几天，他便有了能一起玩耍的好朋友。小薇比他年龄小，两人同在一所学校，却不是一个年级，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同路上学，同路放学，这种正常孩子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天堂。 “喜欢舒坦日子，是吧？”老鹰的阴阳怪气又来了，这个家伙总是习惯性的煞风景。 许正阳瞪了老鹰一眼，废话，谁不喜欢过好日子，再说了，自己只是要一点安逸，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好好享受吧。”老鹰叹了口气，许正阳不用开口，他总能一眼看穿，不过这样的不公平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了，此刻的许正阳，已经开始渐渐摸清老鹰脑袋里的想法儿了，短短五个字，背后的内容却不简单，这样的太平日子，看来不会持续太久。 是啊，如果真能这么太平下去，自己现在就不会是这副样子了。许正阳苦笑了一下，略一转念，心中又是一宽，其实这样也好，如果就这么在香港长大，哪里有机会认识方舒呢？一想到方舒，心中不由一阵发烫，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可以隐约听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说话声，他知道，那是病床边有人在说话。这些声音里面，时不时会夹杂着那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天籁之音，方舒就在自己身边，真想快点儿醒来，醒来了就能和方舒见面了。 “想醒了？现在还不能醒，凡事总得有始有终，回忆既然开始了，总得让它自然而然走到结束吧？” 许正阳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悠闲的抱着肩膀在一边看热闹的老鹰，听这家伙的语气，什么时候醒来好像可以由他决定一样。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那么大能耐。你什么时候能醒，取决于你的身体状况，我们只是飘荡在你脑海里的几个幽灵，除了当个看客，没什么太大作为。”老鹰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了，还能添乱，咱们要是在里面瞎折腾，没准儿你就醒不来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段平静，接下去显然又是一场炼狱，从平静到炼狱，这种感觉远比始终在炼狱煎熬更难熬，看来不管后面有多难熬，都要咬着牙面对了。 香港的雨并不少见，有时候说来就来，早晨来上课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上午过了一半，天空便飘了一块云来，云层骤然加厚，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飘落，带来了难得的舒爽。 老鹰站在教学楼长长的阳台上，俯身用双手握着阳台扶栏，看着楼下的一顶顶小伞，那五颜六色的小伞像是绽放的鲜花，一朵朵在校园的小径上飘着。太平日子已经过了快一个月，那种舒服和惬意，还是让他感觉如在梦中。居然真的就这么自由了，想想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真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眼角忽然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那种跳动不是普通的神经反射，那跳动带着一丝刺痛，简直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了一下一般。目光顺着刺痛传来的方向看去，校门口直挺挺站着一名男子，男子既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就那么站在飘飘洒洒的小雨中，仰头向上看着，恰好和老鹰的目光相对。目光碰撞的刹那，那张面孔上忽然咧出一个笑容，原本垂在身边的右手还抬了起来，对着老鹰的方向打了个招呼，那招呼打得颇为奇特，食指指向天空，顺时针转了三圈。 老鹰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个手势他太熟悉了，在猎日基地那独特的手语体系中，这个手势代表着一句话“别着急，我来了”。 妈的，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猎日基地。自己这么会这么大意，猎日基地怎么可能放得过自己？一日踏进基地，终生便是猎日基地的人，不，不止终生，就连死了也得是猎日基地的鬼。自己一个外放任务，就外放成了自由自身，猎日基地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肖正，你叔叔找你有事，在校门口，你去一下吧。”带着眼镜的女老师出现在身边，眼镜后面那漂亮的双眼永远都笑眯眯的。去吧，该面对的躲也躲不掉。 隔着铁栅栏门，看着中年男子那张和善的面孔，老鹰觉得自己的胳膊上扑簌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错，虽然这个人自己从未见过，但那种独特的感觉，那种融入到骨子里的冷漠，绝对是专属于猎日基地的。 “七十二号，玩得开心吗？”男子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坚硬的像是多年的寒冰，“对了，我不应该叫你七十二号，你们都已经有名字了，我应该叫你老鹰，对吧？” 老鹰的脸色有些苍白，基地的教官自己都认识，这张陌生的脸孔，一定属于猎日基地的行动人员。猎日基地的行动人员历来是基地的精锐，行动人员身体素质下降之后，才会被转做教官，当初除掉格斗教官，就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精力体力，现在面对的，可是实打实的行动派，和这样的人放对，自己不可能有胜算。 “冯总说你有些乐不思蜀，都忘了归队了，派我来接你回去。” 猎日基地只有一个冯总，那就是大老板冯傲，居然是冯傲的钦差，自己的面子还真够大的。“看来我是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老鹰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当然有，”相比老鹰的苦笑，男子的笑容要灿烂的多，“我这个人从不强迫别人，不过冯总交的事儿，总得有个结果，你要实在不愿意回去，我就只好请你的小女友回去一趟了。” 算了，本来就胜不了人家，更别说人家还抓住了自己的软肋，这太平日子，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 冯傲的慈悲 1995年9月7日23：3024：00 返回猎日基地的旅途枯燥得要命，来的时候坐的是专机，回去的时候先是那发动机突突突震天响的渔船，还得偷偷摸摸偷渡出去，上了岸又换上颠来颠去的卡车，在只能容两辆车并排通过的蜿蜒山道上开了一天一夜。老鹰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木讷的跟在那男子身后，上船下船，上车下车，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也懒得去考虑走得到底是什么路线，此刻到底身在何处。 下了卡车，又上了船。这次的渔船比从香港偷渡出来时乘坐的那条大一些，航程也比从香港偷渡要长得多。驾船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风吹日晒的脸已经皱得像是核桃，从老鹰他们上船到航程结束，这人便紧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船上除了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就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那来自猎日基地的黑衣人，船在长长的河道中开了多半天之后，黑衣人忽然笑眯眯的和老鹰搭起了讪：“我听说了你在香港的事儿，干得不错，没给猎日基地丢脸。” 老鹰抬起眼皮，冷冷看了黑衣人一眼，便垂下了眼帘继续闭目养神，没给猎日基地丢脸，哼，老子倒是从来没想过给猎日基地长脸。 “可惜呀可惜，”黑衣人对于老鹰的爱答不理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继续说着，“如果不是当了逃兵，你一定会成为猎日基地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佣兵。” 逃兵，看来这就是猎日基地给自己的定性，定的没错，任务结束之后没有及时归队，反而改换身份过起了太平日子，这样的行径对猎日基地而言自然是逃兵了。而猎日基地处置逃兵，只有一种方式杀。 “何必费这个周折呢？”老鹰睁开了眼，看着黑衣人，终于开了口，自打跟着黑衣人离开学校之后，这是老鹰第一次开口。 “哎哟，”黑衣人夸张的叫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忽然哑巴了呢，原来还会说话啊。什么叫费周折呢？” “既然是逃兵，直接杀了就是，还带我回去干什么？”在基地的时候，教官说过对逃兵的处置，就是派人一杀了事，连尸体都不收，还从没听说过把逃兵带回去验明正身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把你带回基地，是冯爷的意思。你小子现在是猎日基地的名人了，冯爷要亲自见你。” 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员，能得到猎日基地老大冯傲的亲自接见，那绝对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儿，不过对老鹰而言，荣幸是丝毫都谈不上，这无非是一件新鲜事儿罢了。“冯傲还真看得起我。” 黑衣人不由愣了一下，猎日基地上上下下对冯傲敬若神明，这个小孩居然敢直呼冯傲之名，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孽畜，怪不得当逃兵呢。不过看在这小子已是将死之人，他就不多计较了。 “既然是回猎日基地，怎么这么偷偷摸摸的，又是水路又是陆路的，有必要搞这么复杂吗？”这一路虽说懒得问路线，但老鹰早已清楚的感觉到，黑衣人这样的路线安排，一定是在躲着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冯爷要让你活着回去，有人却想让你死在路上。” 有什么区别吗？死在路上和死在猎日基地，对他来说无非是个迟早的问题罢了。老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理睬黑衣人。自己只是个将死之人，他们愿意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吧。 一路走得曲曲折折，倒也太平无事。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一脚踏上那孤悬海外的小岛时，心中还是一颤，真的就这么死了吗？这人世虽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但毕竟只过了十多个年头，这段路终究走得短了些。 离开的日子并不算短，海岛已经彻底变了样子。走的时候还只是几个草草搭起来的木头房屋，现在已经有了一拍预制板构建的板房。小岛正中开出一块平地，正在向下深挖，看起来是在开凿地基。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原来鸟不生蛋的荒凉恍如隔世。 老鹰一上小岛就被带到了禁闭室。禁闭室是一溜开凿在海岛背面岩壁上的五个山洞，山洞显然是要高爆炸药炸出来的，洞壁还有爆炸高温灼烧而成的黑色，洞口装着厚厚的铁门，一眼看过去简陋粗糙，但却坚硬结实固若金汤。这一排禁闭室也是自己离开的日子开凿出来的，这小岛岩石如金石般坚硬，猎日基地这么大兴土木，看来冯傲是要把这里作为长期的基地了。 禁闭室里没有安装任何生活设施，连张床都没有。铁门一关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无边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山洞外海风呼啸，岩壁下惊涛拍岸。岩壁紧靠海边，洞内潮湿得连墙壁上都挂满了水珠，海风从铁门的缝隙无情的钻入山洞，带来一阵阵透骨的阴寒。老鹰一边摸着岩壁上细密的水珠，一边在心中暗暗盘算，这里确实是个关押的好所在，有这天然水源，就算三天三夜没人管，里面的人也死不了。 不过猎日基地的人并没有打算让老鹰在这里受苦，第二天，便有人打开铁门，将老鹰带出山洞。看来冯傲是真的很想和这个小学员见面，自己前脚刚刚被带回来，冯傲后脚就到了。 身为猎日基地的老大，眼下这个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就像工地一样的海岛，显然和冯爷的身份不相配，尊贵的冯爷选择了隔壁的恶魔岛作为接见老鹰的地点。作为猎日基地培训外来人员的基地，恶魔岛就是一株摇钱树，那里的条件要好得多。 快艇劈开波浪，将老鹰送到恶魔岛，码头上早有人候着，径直将老鹰带到一座二层小楼。恶魔岛的地质条件与相邻的小岛差不多，能在这样的岛上弄出一座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小楼，那是下了不少工夫的。 老鹰并不是第一次见冯傲，当年被银翼的人扔到猎日基地，冯傲便和自己照过面，不过那时的自己年龄太小，记忆早已模糊了。记得比较清楚的，还是在缅北的实弹射击考核，那次考核，被冯傲别出心裁的安排成了一次扫荡，那场对那满是毒贩的村庄清场的战斗中，冯傲曾在远处观战，自己对冯傲的印象，便停留在那次远远的眺望。 此刻，这位在黑道叱咤风云的冯爷，就坐在自己面前五米不到的办公桌后，宽大的老板椅几乎将枯瘦的身体重重包围，这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从表面上看，怎么都不像是被猎日基地奉若天神的大魔王。 “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冯傲的语气冷冰冰的，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掌惯了对猎日基地成员的生杀予夺之权，那种盛气凌人的锋芒，已经融入他的骨髓之中。 “有关系吗？反正也是一死，早早晚晚的没什么区别。”老鹰冷冷的回应着，如果自己还是那个七十二号，在冯傲面前，或许会战战兢兢，可自己已经去过了香港，经过了杀伐，体会过了战友的关怀，最重要的是，知道了父母的往事，那么此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七十二号，而是老鹰，就算此刻折翼，也要傲然死去。 冯傲不由一愣，猎日基地上上下下，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要不就是没生出来，要不就是已经做了鬼，若不是有些事要从这小子嘴里要答案，冯傲当场便会把这胆大包天的小崽子劈成两段。 “如果你不用死呢？”能在江湖上混到今天的地位，冯傲自然不是寻常之辈，控制情绪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既然遇到一个刺儿头，那就不能硬来，冯傲的语气瞬间和缓下来。 不用死？老鹰疑惑的看向了冯傲，那枯瘦的脸孔上写满了发自内心的真诚，那张脸，俨然就是邻居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我是猎日基地的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哈，”冯傲笑了一声，“整个猎日基地都是我的，我要让你活，谁敢让你死？” 老鹰心头一动，冯傲的话虽然霸气，却霸气的有道理，这个人在猎日基地就是皇上，他要不想让自己死，自己就算曾经把猎日基地拆成废墟，那也不用死。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冯傲是不会白白给自己留条活路的，等着听听下文吧。 “你在香港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干得漂亮，咱们猎日基地这些年人才凋敝，需要你这样的后起之秀来撑台面，我冯某素来爱才，只要你肯痛改前非，逃兵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再冠冕堂皇也只能听听而已，到底是不是后起之秀放在一边，冯傲会因为一个所谓的人才发了善心，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继续听吧，后面还有话。 “不过这痛改前非可不能只靠拍胸脯，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果然，接下来的才是交换性命的筹码，“需要我干什么？” “银翼的孙总对你很感兴趣，我已经答应了他，派你和他合作一把。” 银翼要自己和他们合作？老鹰疑惑的看着冯傲，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在香港杀了银翼那么多人，银翼上下只怕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怎么可能和自己搞什么合作？忽然间，一个念头转过脑海，银翼是要利用自己来对付刀锋，合作，说得真好听，那是要把自己当诱饵。 “冯爷，活着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和银翼合作的事儿，您还是找别人吧。”刀锋这个名字，在香港之行以前，不过是父母所在的部队，香港之行之后，这个名字对自己已经有了特殊的意义，贺东海c马骁c方英华，每一个人对自己都像亲人一样，让自己为了苟活去背叛他们，门儿都没有。 “孩子，你才活了十多年，就觉得了无生趣了吗？”冯傲眨巴着小眼睛，似乎老鹰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没关系，你不想活那是你的事，不知道那个叫小薇的孩子，是不是也和你一样不喜欢这个世界呢？” 一丝绝望狠狠抓住老鹰的心，顷刻间便弥漫到全身，这是个怎样的世界，是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连拥有一丝牵挂的权利都没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七章 选择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停止射击。”朱长龙对着话筒吼出了停火的命令，漫山遍野的枪声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刺鼻的硝烟中，山坡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枪声太激烈了，他真心希望耳机里刚才通报的情况是震耳欲聋的枪响带来的幻听，“把刚才的情况再说一遍。”停止射击的命令是对身边的战士下达的，重复汇报的命令，给的是山包那头路边的守军。 “报告支队长，我们遇袭了，市局康局长中枪。”虽然是第二次通报，对讲机里的声音依然焦灼的似乎能将空气点燃。 朱长龙的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湿透，阴冷的山风吹过，贴在后背上的衣服像硬邦邦的钢铁一样，无情的告诉他，指挥官遇袭，行动已经露了败像。 “老康伤情怎么样？” “颈部中枪，差一点儿就伤到动脉了。”对讲机中的语气略略和缓了些，“市局的人已经把康局往人民医院送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朱长龙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万幸，若是老康在山下殉职，他这个武警支队长下半辈子就得背着愧疚过日子了。“敌人从哪个方向来的？”康剑成的伤没什么大碍，让朱长龙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慢慢向下放去，但略一转念，那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揪了起来，自己的兵力全都投入到对山包的铁壁合围，眼看着敌人已成瓮中之鳖，谁知身后还有敌人，看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是从山坡的方向过来的。” “从山坡方向过去的？”朱长龙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山沟里一道防线，小山土梁上一道防线，这么严防死守，这么密集的火力压制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你是不是搞错了？” “绝不会搞错的，枪响的时候我就在康局附近，听得清清楚楚，枪声就是从我面前的山坡那边传来的，首长，有人从咱们的网里摸出来了。” 朱长龙的脑子嗡嗡作响，同为指挥官的康剑成遇袭，已经让自己恼火到了极点，现在看来，袭击康剑成的敌人，竟然是从自己的包围圈里漏出去的，那就不只是恼火了，是丢人，丢到姥姥家那种丢人。堂堂支队长亲自带队，武警支队精锐齐出，连个口袋都扎不住，这不是丢人是什么？ “吴强。”朱长龙心头的火一股股窜着，吴强这两个字喊得咬牙切齿。 “到。”吴强早已到了朱长龙身边，对讲机里刚通报情况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棘手了。 “你马上到山下，给老子把口袋扎紧了，要是再走了一个敌人，老子拿你是问。” “是。”康剑成中枪，朱长龙觉得愧疚，他吴强又何尝不是一样，要是让打伤康局长的凶手大摇大摆出了包围圈，集安武警今后还能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吗？ “等等，”吴强刚要转身离去，朱长龙一把拉住了他，“山下咱们的人够用吗？” “这”吴强犹豫了一下，支队最精锐的一中队，被中队长张雷带走一个排守在后山，二中队几乎倾巢而出，在前山山包和前后山之间的山沟中不遗余力的开火，现在能守在前山的，只有一中队剩下的两个排和二中队留下的后备力量，实力确实有些弱。“要不我把张雷那个排从后山调过来？” “后山，”朱长龙沉吟着，脑子里飞快勾勒着西榆树湾周边的地形图。武警支队经常在这里组织山地作战训练，朱长龙对这一带熟悉得很，虽然不敢说闭上眼睛就能把地图画出来，但大致的地形地貌是错不了的。摆在自己面前的山包，翻过去就是后山，后山是一条干涸的河道，从山顶到河道，只有一面接近九十度的陡崖，从那里上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吴强提出把后山的人撤下来，显然是认为那里不太可能成为战场。“老吴，后山刚刚可响枪了。” “我知道，我觉得那声枪响是敌人故布疑阵。” “说来听听。”作为一名军事主官，朱长龙素来说一不二，但说一不二并不是独断专行，行动之前充分听取下属的意见，是他多年来保持着的好习惯。 “根据公安提供的现场痕迹情况，敌人应该只有两人，方才和我们交火的人，一个在山顶，一个在树林中，这已经是两个人了，所以我断定，后山那一枪，是他们故布疑阵。先开一枪，把我们的人吸引过去，然后他们好从前面突出去。” 朱长龙的眉头慢慢皱起来，吴强说的是有些道理，可万一警方的勘察分析有误呢？或者说万一敌人的援兵已经到了呢？从后山撤人，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决定，把张雷从后山撤回来，意味着放弃后山防线，如果敌人不是故布疑阵，那可就是给人家开了个后门啊。可要是不撤，前面的兵力不足，也有可能拦不住凶悍的对手，这个选择，还真是不好做啊。 “张雷，听到回答。” “听到，请讲。”支队长呼叫，张雷一刻都不敢耽搁，几乎是马上接了话。 “后山情况怎么样？” “已经设伏完毕，目前一切正常。” “抵近侦察了吗？” 对讲机中的声音略略一顿，张雷的回答带了一丝犹豫，“朱支，您给我的命令是固守，困住敌人。” 对啊，朱长龙狠狠拍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自己怎么糊涂了呢？当初把张雷派出去的时候，只是让他带着一个排的战士死守，没让他们主动出击啊。固守也是对的，后山的地形比前山更复杂，高高的山崖上只要安排一个枪手，居高临下的向下开火，一个排根本打不进去，所以自己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如果把你从后山撤回来，你觉得那里会有问题吗？”既然没有条件抵近侦察，那就得求助于一线指挥官的判断了。 “会有问题。”张雷的回答斩钉截铁，“如果我被困在山上，一定会选择后山做撤离路线，绝不会拼了命的和前山的重兵死磕的。” “可他们已经在死磕了。”张雷手里有对讲机，前面打成一片，他听得一清二楚，这边的战况不用朱长龙向他详细介绍。 “那是他们在声东击西，想让我们以为他们会从山前突围，只等我们的后山防线一撤，他们就逃之夭夭。” 好吧，朱长龙咬了咬牙，后山不能撤，前面压力再大，也得拼命扛住。“老吴，你马上到山下组织防线，我们撤到矮峰小土梁上，咱们先把漏出去的老鼠灭了，再收拾山上的兔崽子。” “是。”吴强一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既要保后山的防线，又要扎前山的口袋，数百武警居然显得捉襟见肘，今天这场仗，遇到硬手了。 铺天盖地的弹雨忽然停了，乔双战心头一喜，不用问，一定是老九得手了，还真别说，这个老九确实有两下子，真不知他是怎么从这漫山遍野的武警中钻出去的。 透过那山石形成的天然掩体，山沟中的武警已经像潮水一般向矮峰山顶涌动，山林中依然一片寂静，上百人撤离居然只发出些许沙沙的脚步声，连武器磕碰的声音都听不到，这帮武警的战术素质确实不算低。 “老八，我这边的人已经撤下去了，你那边怎么样？”乔双战按动着送话器，摩托拉罗对讲机的声音清晰稳定，只要老八报个平安，撤退就可以开始了。 “二哥，我这边没什么动静。”巴天寿的声音干涩冷静，手术刀小组的老八，天生就是狙击手的性格，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的心情有一丝丝涟漪。 坏消息，乔双战的心微微一沉，前面的动静没能把后山的围兵吸引过来，撤退的后路依然是断的。 “老九，你那儿怎么样？” 听筒里没有老九的声音，传来的是一阵有节奏的敲击，看来老九身处险地，连出声说话都做不到，只能用手术刀的暗号联络了。乔双战辨别着长长短短的信号，默默在心中翻译着，一名指挥官中枪受伤，山下的武警正在集结，准备开战搜索。 老九确实得手了，如果连指挥官遇刺都没能让敌人放弃后山，那基本上就没有从后山突围的可能了。乔双战叹了口气，接着问道：“前面撤得出去吗？” 带着伤员没戏。沈放的恢复简单而又冰冷，如果没有老七，四个手术刀小组的高手，要杀出武警和警察的包围圈，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乔双战叹了口气，难道说闯入重围之中营救战友，真的是个错误吗？ “二哥，你们不用管我，快点儿撤。”耳机里忽然传来戚勇的声音，为了行动便利，乔双战特意给陆占山和戚勇带了对讲机，方才他和沈放的通话，戚勇都听到了。 “少废话，咱们手术刀什么时候干过把兄弟丢在战场的事儿？” “二哥，这里不是战场，落在警察手里和落在佣兵手里不一样，落到警察手里是不会死的。无非是被关几天，等你们来救我就是了。你们要是跟着我一起栽了，那就没人救我出去了。” 乔双战心头一阵烦乱，戚勇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哥，快做决定，你要是再犹豫，我就只有自我了断了，我可不想做兄弟们的拖油瓶。” 乔双战不由一愣，老七性子刚烈，他的话不是信口开河，若是拖累了大家，他真有可能当场自尽，看来当下的局面，只有暂时放弃老七了。 “你别急，我联系一下大哥。”要临阵脱逃把兄弟扔下，这样的事儿，必须得向大哥请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八章 刘局的机会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刘子强放下指挥长办公室的电话，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面，心中一阵阵翻江倒海，不知道是该惊恐还是该欢喜。康局长中枪了，公安局局长在指挥抓捕一线中枪受伤，生死未卜，这样的事儿放在全国都是绝无仅有，当此多事之秋，集安市局一把手轰然倒下，对集安市局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 可是对他刘子强而言，这却不是个坏消息，康剑成把自己从西榆树湾轰会市局指挥中心，那就是解除了自己的现场指挥权，那说明什么？说明康局开始怀疑自己了。今天这一天，自己干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儿，若是康剑成揪着不放彻查到底，自己这条大船就很有可能翻到在阴沟里，现在好了，老家伙躺到了人民医院的抢救室里，还有什么人能奈何的了自己？如果康剑成就此撒手西去，那这局长的宝座 一念及此，一个冷战不由从心底打了出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那躺在医院抢救的，是自己的直接上级，是自己的战友，是和自己一样身穿警服头顶国徽的警察，自己怎么能狠得下心，盼着一个同事撒手人寰呢？ “通通通”的敲门声打断了刘子强的思绪，指挥中心首长指挥室的房门被推开了，值班民警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看着刘子强，在他看来，刘副局长那难看得要命的脸色，是因为忧心忡忡。局长受伤，全局上下的心都被吊了起来，而康局长一倒下，整个市局的担子就砸在身为常务副局长的刘子强肩上，昨天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儿，西榆树湾额抓捕还在继续，这样的重压之下，刘局长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什么事儿？”刘子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值班民警，机械的问道。 “刘局，康局受伤的事儿，是不是立即报一下市委市政府？” “对对对，马上给市委和市政府值班室打电话，还有省公安厅，马上去打。”刘子强如梦初醒，市公安局一把手中枪，这么大的事儿，必须马上向市委市政府汇报，省公安厅那边也不能拉下。自己真是糊涂了，这样的官场程序，居然还需要下面的人提醒。 值班民警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刘子强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指挥室套间内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狠狠将凉水泼在脸上，一定要保持清醒，虽说已经过了午夜，可现在的局势，自己根本没有休息的权利。 大脑像是计算机一眼飞快运算着，集安市局不可能没有负责人，一分钟都不行，康局受伤了，市委市政府一定会指定一个代理局长，有政法委书记钟睿说话，这个代理局长非自己莫属。公安厅那边呢？自己显然不是公安厅钟意的集安市局局长人选，如果是，当初公安厅便不会力排众议，否定了集安市委市政府的建议，把康剑成这个刺儿头派过来了。可眼下事态紧急，公安厅根本不可能临时找个合适的人把集安市局挑起来，市委市政府定了代理局长，公安厅不会有意见的。 想通了这一节，心头顿时豁亮了许多，省厅没看上自己，不让自己当这个公安局长，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不放心把集安市局交给自己。他康剑成就真的比自己强吗？不，康剑成唯一比自己强的地方，就是和省厅领导的关系，老家伙在省厅干了这么些年，天天在领导眼前晃悠，稍微有点儿成绩就能被领导看在眼里，可自己呢？窝在集安这个小地方，就算折腾出天大的动静，到了省厅那边，也变成了一阵风。自己缺的不是别的，就是一个舞台，当初要是能有个一展拳脚的台子，让省厅领导看到自己的手段，这集安市局局长的位子，怎么可能落到康剑成手上？ 现在好了，机会终于来了，只要当上了这个代理局长，雷霆手段一出，把集安市局眼下的难关踏平了，看省厅那些老爷们还能说些什么。心头顿时起了万丈雄心，仿佛集安的天下都在自己手中一般。可这豪气刚刚升起，还没冒头，念头便转了，今天集安这桩桩件件的恶性案件，哪一件都得和百川集团挂上关系，要破这些案子，就得灭百川集团，可自己，早已和百川集团绑在一根绳上了。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豪情壮志一下子被浇了个透，舞台虽然有了，自己却只有唱反角的资格。唉，这个台子要是能早搭几年，自己恐怕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把反派唱好了，老康受伤也是天赐良机，抓住这个机会，把眼下的危机平了，不能博上位，好歹谋个平安吧。拿起手机，找到钟睿的号码拨出去，指挥中心向市委市政府通报情况那是官方途径，私下里的事儿，还得自己亲自和政法委书记通话说个明白。 “刘局长，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们公安局是不是习惯性的没时没晌儿给人打电话啊？” 政法委书记钟睿接电话的语气透着不耐烦，也是，人家是副厅级干部，自己一个副处级，和人家查着两个台阶，更何况人家这个副厅级还是市委常委，管的就是政法口，自己这公安局副局长的前途，在人家眼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样的地位差距，人家就算再不耐烦，自己又能怎样呢？ 刘子强耐着性子，简明扼要把康剑成受伤的情况说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将昨天一天那几桩案子拐弯抹角说了一遍。刘子强素来口齿伶俐，心思敏捷，几句话一说，明着听就是汇报工作进展，可但凡和靳百川有交往的，都能听得明白，昨天集安的天翻地覆，百川集团脱不了干系，要想善后，非他这个副局长不可。 钟睿是明白人，话不用说透，一听就明白了，语气中的不耐烦早去了爪哇国，“老康的伤要不要紧？” “我刚得了信儿就给您打电话来，还没来得及去医院。” “我马上向李书记汇报，人民医院那边你打个招呼，告诉郝院长，就说我说的，老康万万不能有事。” “明白。” “还有，”钟睿的话音里很快便带出了官腔，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说话的方式已经快要成了习惯了，“老刘你要做好准备，老康出事了，你得把集安市局的担子挑起来，当了这么多年副局长，是时候加加担子了。” “钟书记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行了，这事儿算是妥了，有钟书记这句话，这个代理局长就跑不了了。 欧阳逸轩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里乔双战的暗语，外人听来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在欧阳逸轩耳朵里简直如同当头棒喝，手术刀小组五个兄弟，被人围在西榆树湾的山头上，居然只能把伤重的老七扔下才能突围，这里是集安，又不是战乱之地，怎么会遇上这么难打的仗？难道手术刀小组今天真遇到劫数了吗？ “大哥，您给句话，您要是同意，我们可就先撤下来了。”大哥居然在电话里犹豫了，这在手术刀小组历史上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先等等，我再想想办法。”要把兄弟扔下不管，他欧阳逸轩虽说一声杀伐不断，可这话，他还真说不出来。 “好，我等您消息。”乔双战的回答斩钉截铁，山上的形势已经十万火急，不过兄弟同心征战这么多年，这样的话不用向大哥提醒，若不是急得没了法子，手术刀小组怎么会动了丢下兄弟的念头？ “老板，要不咱们把人撤回来吧？”侯天翼看着欧阳逸轩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其实落到警察手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五大门派的兄弟，每个月都有折进去的，我们木字门这些年没少从里面捞人。到时候咱们全力以赴把七爷捞出来就是了。” 捞人？欧阳逸轩没有说话，却知道这只是侯天翼安慰自己罢了。戚勇犯的是什么事儿？杀人，杀的还是警察，一旦落到警察手里，那就是正法一条路。 看欧阳逸轩的神色，侯天翼便知道他的想法，欧阳逸轩想得没错，捞人也得分个罪轻罪重，这样的重罪，怎么可能捞得出来？“实在捞不出来，咱就劫狱，那也比在山上被重兵包了饺子强啊。” 劫狱？欧阳逸轩心头一动，山头拿不下来，换个思路也是个办法。可再一想，劫狱就比从山头突围容易吗？那高墙铁窗，就靠他们几个人，能那么轻松就拿下来吗？这要是打起来，折腾的动静得多大啊？这样的行动，必然要上报集团批准，可集团会批吗？ 这些年来，集团行事和往年大不相同了，玩权弄术的事儿越来越多，舞枪弄棒却越来越少。这次若不是为了龙头，集团是不会把这么多带枪的送到集安。临行之前集团副总一个劲儿叮嘱，能低调就低调，折腾成现在这样子，等于是在和整个集安的警察为敌，和低调是万万不沾边了。要不是有龙头这个大招牌，只怕集团早就把自己召回了。为了一个老七就要兴师动众，集团是绝不会同意的。劫狱，想都别想。 “还是再给刘局长打个电话吧。”欧阳逸轩叹了口气，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要是实在不成，自己也算尽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八十九章 脱身之道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侯天翼”三个字，刘子强不由一愣，靳百川的手下动作真够快的，自己刚刚和钟睿通过电话，侯天翼紧跟着就来了。 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的是欧阳逸轩的声音：“刘局，恭喜啊。” “喜从何来？”刘子强一边装着糊涂，一边在心中盘算，欧阳逸轩口中这个喜，指的当然是康剑成受伤，这个欧阳逸轩，消息还真够快的，是钟书记告诉过他的吗？不应该啊，自己几乎是刚刚挂断钟睿的电话，侯天翼就打了进来，钟书记就算要通报，也没有这么快啊。 略一转念，心中顿时雪亮，西榆树湾围捕，抓的就是欧阳逸轩的手下，那么打伤康局的，自然是欧阳逸轩的人，身为老大的欧阳逸轩，当然会在第一时间收到康剑成中枪的消息。 “你们那个不识相的局长进了医院，你刘局不就成了集安市局的老大了吗？” “暂时会让我代管一段儿。”和欧阳逸轩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西榆树湾那一片乱局要善后，还得和欧阳逸轩里应外合。 “刘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西榆树湾山头上的兄弟，还得仰仗刘局相助。” “这”刘子强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犹豫不决，现在是银翼有求于自己，这漫天要价的好机会，可不能轻易浪费了，“欧阳老板，你们在西榆树湾的事儿搞得太大，我只是一个副局长，哪儿有能力补这么大的窟窿啊？” 混黑道和混官场，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尤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更是一样的套路，刘子强话一出口，欧阳逸轩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刘，你放心，以我银翼的实力，这个集安市公安局局长的位子非你莫属。” “集安市委市政府这边应该没有问题，可是省公安厅那头，总有些小人从中作梗。”等趁着眼前的机会把话说清楚，银翼要搞定的不是集安官场，而是省公安厅。 “放心吧老刘，一个小小的省公安厅，还真没放在我们银翼眼里。” “我就知道欧阳老板神通广大，”刘子强哈哈笑着，银翼到底有什么本领他不清楚，不过他相信，这样一个能把木字门混混捧成全省知名企业家，全国人大代表的组织，解决自己的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不知道欧阳老板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没什么好办法，山头上有我们六个人，其中一个伤得很重，一切都得劳烦刘局了，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这番话倒不是欧阳逸轩客气，事已至此，他是真没什么好招了。 我的天，刘子强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居然有六个人，让他神不知鬼不觉把六个人弄下山，还得是在山下杀红了眼的武警和警察眼皮子底下，就算他刘子强是孙猴子转世，也没这份儿能耐。“我说欧阳老板，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六个人？您是安排手下在那儿开现场会呢吗？” “刘局，不瞒您说，若不是有一个伤员，我这六个人要杀出重围易如反掌。” 废话，刘子强恨恨的在心中破口大骂，便宜话谁不会说，你小子要真有能耐，当初怎么会被围在山头上呢？“既然这么说，干脆把那个伤员留在山上，其他人撤下来不就行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他的生死兄弟，欧阳逸轩按捺着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我那手上的兄弟犯下的罪行，刘局您是知道的，一旦落到你们手里，哪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说欧阳老板，您这是关心则乱，我说把伤员留在山上，又不是说把他扔下不管。带着个伤员从重兵围困中脱身而出不容易，在途中打个伏击，把人抢过来总会容易得多吧？” 欧阳逸轩皱了皱眉头，刘子强没有打过仗，更没有接触过敌后特种作战，执行押解任务的车队，戒备之森严绝不会亚于对山头的包围，从他们手上抢人，难度小不了多少。“我说刘局，我手里就这么几个人，要从一车车武警的车队里抢人，确实没这个能力。” “这您就放心好了，若是押解你那兄弟的车超过一辆，我就别干这个副局长了。” 对啊，欧阳逸轩眼睛一亮，派什么人押解，押解走哪条路线，还不是刘子强一句话的事儿，有这张王牌在手，劫个囚车还不是手到擒来？看来权力这玩意儿，有时候比拳头要好使得多，怪不得这些年集团很少动武，敢情好多事根本不用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圆圆满满了。 车子在驶向西榆树湾检查站的路上飞驰，窗外的路灯一盏盏飞驰而过，夜风从半开的车窗呼呼吹入，刘子强只觉得心头一阵阵舒爽。短短一个多小时，同样的一条路，只不过一个多小时之前自己是被人从西榆树湾检查站赶出来，这一来一回，心情简直是天壤之别。一小时河东一小时河西，我刘子强又杀回来了。 车子径直开过检查站，直达山脚，尖利的刹车声中，刘子强从后座上一跃而下，大步向前，巡警大队办公室主任肖勇早迎了上来，还没打招呼便失声痛哭，“刘局，康局他”五个字说出口，便已哽咽的难以为继。 “肖勇，别难过，”刘子强调动情绪，让自己的悲痛看起来发自内心，“我刚和人民医院的郝院长通了话，他已经安排了全市最顶尖的外科医生抢救，康局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挺过这道坎儿的。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把打伤康局的凶手揪出来，为康局，为大鹏，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肖勇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只能一边狠狠擦着一边点头，对，敌人还在包围圈里，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刘子强的目光四下扫视着，找着朱长龙的影子，自己的计划要成行，得先把朱长龙搞定。看了一圈，身边的武警军官中只有一张熟脸，是副支队长吴强，“老吴，刚才政法委钟睿书记来了个电话，市委决定了，康局受伤期间由我代理局长，你去找一下老朱，我得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刘局，朱支带队在矮峰上守着呢，您有什么安排只管说吧，我帮您转达。”吴强的话里没什么好气，按着朱长龙的意思，方才就要来一场上下夹击，对眼前这道山坡搞个地毯式清理，结果刘子强忽然间来了电话，说这里的指挥权由他接管，在他赶到现场之前万万不可行动。虽说只等了不到十分钟，但矮峰上的朱长龙早已暴跳如雷，要是当着刘子强的面，只怕早就指着鼻子开始骂娘了。 “你们有什么行动方案吗？” 吴强疑惑的看了一眼刘子强，他和刘子强配合不是第一次了，这位主管刑警c巡警的副局长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今天怎么仿佛换了个人，说起话来怎么听怎么像是打着官腔。“朱支安排人从矮峰向下，我安排人从山脚向上，对这片山坡地毯式搜索。打伤康局的枪手就藏着这片山坡上，咱们拉网搞一个来回，一准儿把这小子轰出来。” 刘子强皱着眉头，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眼神却溜向腕上的手表，和欧阳逸轩约定的时间是零时二十分，只要过了淋湿二十分，警察和武警就可以任意行动，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可是欧阳逸轩的人真的都撤下来了吗？还是再拖一下吧。“肖勇，你觉得怎么样？” “刘局，康局被击中之前，我们俩正在商量请军区特种大队过来的事儿。” 刘子强心中咯噔一动，军区特种大队要是来了，事情就更难办了，不能把那帮生瓜蛋子招来，“怎么，觉得武警搞不定这件事吗？”要阻止特种大队进场，就得把武警的情绪挑起来，武警要是不同意，他刘子强就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我觉得没必要。”方才肖勇已经把这个建议向吴强提过了，吴强向朱长龙请示的时候，差点儿挨了朱长龙一通臭骂，出动了这么多人没把敌人拿下不说，还得靠解放军来善后，这是要把人丢到姥姥家的节奏。 “那就先不用惊动军区，”刘子强的大手果断的在空中向下一挥，“一来我信得过武警兄弟们，二来等军区请示批准，没有半个小时根本折腾不完，我们没有这个时间。” “对对对，”吴强一叠连声的称是，方才对刘子强的不满瞬间被扔到九霄云外，“战机稍纵即逝，我们应该马上行动。” “好，就按你们的方案，行动吧。” “碰”的一声巨响，车载探照灯雪亮的灯柱顿时亮起，山坡在灯光照射下纤毫毕现，看着山坡上拉成散兵线的武警，刘子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欧阳逸轩啊欧阳逸轩，你可千万别掉链子，你的人要是没逃出去，接下来的戏我就没法儿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章 戚勇落网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山上的朱长龙此刻正铁青着脸，透过望远镜看着山坡下指手画脚的刘子强。眼看着箭在弦上，居然就这么生生扯着不许放，集安市局这位副局长真是官僚的厉害，怪不得康剑成非要把他轰到二线去。不过好在这小子到了现场没多久就下达了行动命令，要是再拖延，他朱长龙就真的要在电台里破口大骂了。 望远镜里可以看到二中队排长董杰的身影，武警支队的连排级干部都是真正的技战术高手，看着董杰标准的单兵前进姿势，朱长龙郁郁不乐的心情稍稍有了些好转，战况不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兵不行，这几个小时，一连几场恶战，战士们各个沉着镇定，一声令下开火，便是火力齐射，一声令下停火，便连半点儿声音都听不到，这样的军事素质，放在顶尖的野战部队也算出类拔萃，所以，仗打坏了，不能怪自己的兵，要怪就得怪自己这个指挥官。 矮峰上留了一个排，三十多名战士分了两队，一队向后警戒，死死盯着矮峰山沟对面的山顶，一队向前警戒，枪口指着脚下正在地毯式搜索的山坡。行动进行到这个阶段，取胜的关键就在一个字密。 从兵力上看，自己一方占据着绝对优势，只要把那帮混蛋困死了，取胜不在话下。所以说，要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千万不能让敌人钻出去。但脚下的山包虽说不大，却也不是几百人就能围个水泄不通的，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说的是面对寻常的对手，今天的敌人非同小可，任何一处疏了，就有可能被钻了空子。方才已经漏过一次了，这一次会不会再漏了，他心里真有点儿没底。 山下往上搜索的队伍，也拉出了前后两道防线，上上下下四条防线，向篦子一样刮过山坡，这么密集的地毯式搜索，应该没问题了吧？带了这么多年兵，组织过的抓捕不计其数，像今天这样忐忑不安，朱长龙还是第一次。 四条防线在山坡中央附近会师，朱长龙心头一凉，这一网下去，看来是什么都没捞到。会师后的队伍没有停下，双方交错而过继续前行，各自搜索着兄弟部队刚刚搜过的区域。时间的流逝仿佛忽然变得异常缓慢，朱长龙手心中的汗水已经打湿了手中的望远镜，这山坡上要是没有敌人的踪迹，就得回身继续向山顶进发了。 董杰的队伍已经到了山底，自下而上的队伍则上了矮峰，看着董杰向矮峰方向做了个一无所有的手势，朱长龙无奈的叹了口气，山坡上的鬼还是钻出去了。 “老朱，我是刘子强，情况怎么样？”刘子强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对讲机里响了起来，朱长龙恨不得开口骂娘，怎么样，能怎么样，老子收网了，但是啥都没捞着。“山坡上没有敌人。”恼火归恼火，事情还得办。 “要不要收缩一下防线？” 朱长龙心中不由一动，刘子强这个提议其实还算合理，网扎得够不够密，主要还在人手够不够足，现在负责外围警戒的是集安市局的警察，若是全都集中到山脚防线，人手能马上增加一倍，是个好主意。“好吧，那就麻烦刘局把你们的人部署在山下，我们马上开始向山顶搜索。” “没问题。”刘子强在电台里干脆的应和了一声，顷刻间，山下的人群便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涌动，远远看到红蓝闪烁的灯光照耀着夜空，已经有外围部署的警车向山下集结。看来自己还真是误会了刘副局长了，刘副局长的动作还是够快的。 “老吴，把二中队的两个排留下，和市局的同志扎好口袋，其他人到矮峰集结，开始搜山。”公安已经行动起来了，武警的动作没有理由比公安慢，朱长龙对着电台，毫不犹豫的下达着指令，从现在开始，他朱长龙要化身为一把铁耙犁，就算把这山头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个遍，也要把藏身其中的鼠辈揪出来。 搜山的队伍被朱长龙分成了五队，当先一队是二中队一排一班，是二中队的尖刀班，由排长董杰带队，这一队是尖兵，任务就是快速推进，火力侦查，拔除前进路上的火力点。最后一队是一中队的一个排，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矮峰上，他们的任务是守住矮峰防线，将敌人死死困在矮峰之后。除了这两队之外，其他战士被分了三组，从左中右三个方向缓缓推进，进行地毯式搜捕。而支队长朱长龙，则挺立在矮峰上，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山头。 五支队伍，最危险的是充当尖兵的那个班，山上的敌人火力不弱，这一点已经被方才的激战充分证明了。前方笼罩在黑暗中的山头安静的要命，但这要命的安静背后，很可能隐藏着要命的杀机，这死一般的寂静，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死亡打得粉碎。 望远镜死死压在朱长龙的眼眶上，看着董杰的小队在山坡上快速前行，朱长龙的心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似乎随时都能从嘴里蹦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稍有异动，他就会将这场搜捕演化为作战，这一次他不会再保守，哪里有枪声，他一定第一个冲上去，这几个小时的窝囊气，他已经受够了。 董杰小队的前行比朱长龙预料的要顺利得多，寂静的山头依然寂静，眼看着董杰登上山顶，朱长龙担心的枪声却始终没有响起。看着望远镜中的董杰向自己做了一个一切正常的手势之后，朱长龙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这么顺利便控制了战场的制高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喜事，可如此顺利，是不是意味着敌人已经逃之夭夭了呢？若是此刻这小破山上除了武警就是警察，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开始搜山。”朱长龙收摄心神，下达搜山指令，三支搜索小组应声而动，一道丛林迷彩组成的散兵线沿着山坡缓缓前行，搜索务求细致，连一个草坑都不能放过，绝对不能急躁。 “朱支，我们这里发现一名男子。”电台里传来董杰的声音。 太好了，吊得老高的心这才从嗓子眼儿里落下来，朱长龙只觉得心头一阵狂喜，这一番忙乱终于没有白费，“疑犯位置，是否携带武器？” “疑犯在背面山坡树坑里，没有武器，身上有伤。” 是个伤员，朱长龙的心又放下去一截，方才通报情况的时候警察说了，怀疑疑犯负伤，看来警察的判断是对的。“伤情怎样？” “伤得不轻，昏迷了。” “派两个人把伤员抬下山，其他人继续搜索。”一个已经昏迷的伤员，绝不可能折腾出方才那一番动静，山上还有敌人，万万不可放松警惕。 将电台的信道换到公安指挥频段，朱长龙按下了送话器：“刘局，我们在山上发现一名受伤的嫌犯，马上送下山。” “收到，我马上安排人接应。” “你恐怕还得安排医生，那小子伤得不轻，现在还在昏迷。” 电台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放心，我们这里有医生。”第一名武警战士受伤之后，康剑成便叫了人民医院的急救车到现场待命，这一会儿工夫，急救车已经跑了三趟，最后一趟送走的正是康剑成本人，此刻，这辆奔波的急救车刚刚返回，便又要派上用场了。 两名武警战士抬着担架顺着山坡小心翼翼走了下来，虽说抬着的是嫌犯，可这些年配合警察执行了多少次抓捕任务，他们已经深深知道，这些嫌犯，只要不是当场击毙，凡是活着被抓获的，一定要让他保持活着的状态，若是死在自己手上，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担架被放在平坦的路面上，一名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围了过来，心电图c血压计，各种各样的设备被七手八脚绑在嫌犯身上，各项指数还没有出来，便有护士上前处理伤口，对医护人员来说，躺在病床上就是病人，无论你是公安局长，还是持枪逃犯，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个样。 刘子强透过忙碌的医生看着病床上那中年男子苍白的面孔，男子的脸色安详得很，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再看身上的伤口，不说别的，光是腰间那触目惊心的枪眼儿，就让刘子强心头一阵乱跳，这小子何止是伤得不轻啊，根本就是离死不远了。这样的人，还有救的必要吗？ “医生，嫌犯的情况怎么样？” “刘局，这人得马上抢救，这样的枪伤，内出血是免不了的，打开腹腔才能找到出血点，现场的条件不行，必须立即送到医院。” 和自己判断的一样，刘子强暗暗点点头，心中竟似松了口气，以嫌犯目前的状况，送到医院是最好的选择，这倒是个阻止欧阳逸轩劫囚的好借口，若是这小子一口气没上来，死在医院，那更是一了百了了。虽说自己和百川集团这条大船已经死死绑在了一起，可配合欧阳逸轩劫囚车这样的事儿，还是能少干就少干吧。 “那就听你们的安排，马上把这人送到医院。”刘子强果断的拍板，“肖勇，安排人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以后跟着警戒，一定要确保嫌犯安全。” 肖勇连忙点点头，昨天一天集安几乎被折腾得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这么一个嫌犯，好多事情，都等着他那张嘴公布答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过哨卡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杨东坐在桑塔纳警车的驾驶座上，拼命的抽着烟，轿车的车窗虽然开着，但车里依然烟雾缭绕，轿车的烟灰缸里面全都是烟头，夜风把烟灰搅动的到处飞舞，落在车子的座椅上c操作台上还有杨东那橄榄绿的制服上。看着后视镜中慢慢靠近的两束车灯灯光，杨东狠狠用已经麻木的嘴唇嘬了几口已经烧了一多半的香烟，将剩下的一小截烟头按到烟灰缸里。终于来了，麻烦已经摊到头上，躲是躲不掉了。 车子靠向路边，停在杨东车后，那是一辆黑色的切诺基轿车，看起来约莫八成新，挂的是省城的车牌。杨东推开车门下了车，双脚刚沾地面，便觉得腰酸背痛，坐得时间太久了，腿都麻木了。 “杨所长，我们又见面了。”车子驾驶座上探出一个脑袋，杨东微微一愣，努力回忆着那有些熟悉的面孔，对了，这就是昨天下午在集安一中的那个小子，当时这人和那个姓陆的胖子在一起，怎么又是他们，虽说刘局刚给自己安排活儿的时候，自己就有了思想准备，知道这趟差事见不得光，可没想到竟然又和枪杀张强这帮人搅到一起。 “真是有缘。”杨东挤出一丝笑容，这些人各个心狠手辣，自己千万不能和他们走得太近，他们的事儿，能少掺和就少掺和，刘局不是说了吗，自己只负责带路，别的一概不管，就依刘局的，带个路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咱们这就出发，两位要去哪儿，我负责带路。” “咱们去陈淑娴的住处，辛苦杨所了。” 陈淑娴，杨东的脑子里又轰了一声，刚才刘子强火急火燎让自己摸出陈淑娴的住址，现在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要赶过去，这里面要是能有一丁点儿好事儿，他杨东的名字倒过来写。真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还想着能少掺和就少掺和，可是能办到吗？地址是自己问出来的，人是自己带过去的，一旦出了事儿，自己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两位，地址不是都有了吗？还需要我带路吗？所里还有一堆事儿”杨东陪着笑脸，一边看着彭东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 “杨所，让您带路不是因为我们找不到地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武天舒接过了话头，“刘局没跟您交待吗？这一路上岗哨太多，您的任务是帮我们顺利通过盘查。” 我靠，又被刘子强涮了。杨东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刘局长只说让自己来带路，谁知道这带路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杨所是不是需要向刘局核实一下？”武天舒看着杨东脸上的表情，心中不由一阵厌恶，刚刚已经听侯天翼向欧阳逸轩提起，说这位杨所长要一笔封口费，这个脑满肠肥的东西，要好处的时候大开口，到了出力的时候就想往后撤，世上哪儿有这样只赚不赔的买卖？ “不用了，咱们走吧，两位跟着我的车就是。”杨东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核实，怎么核实？难道真的给刘子强打电话问个清楚吗？再说了，这事儿还用核实吗？集安就这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有了清清楚楚的地址，怎么可能还需要有人带路？叫自己来不就是当通行证的吗？自己也是糊涂，这个道理还用人家点破？早就该想明白了。 车子在午夜的街头飞驰，杨东拼命回忆着上午看过的巡逻盘查方案，真是要命，身为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每次盘查方案下来，他只是详细看看涉及桥西区的部分，对于其他内容，都是一目十行一扫而过，现在想要回忆起市区内设卡的情况，根本是不可能的。想干脆避开市内的盘查点位，那自然也成了泡影。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吧，只能听天由命了。 转了几个路口，前面便有了警灯闪烁的光亮，杨东知道这已经算是侥幸了，今天全市的方案是一级加强，一级加强意味着各个路口都有警力部署，如果不是西榆树湾出了事儿，大批市内的警力被抽调前往，他们的车早就该被拦下了。 一个穿着防弹背心，头顶钢盔的民警站在路边，挥动着停车牌，向杨东发出了靠边停车的指示。若是在以往，警车路过盘查点，那绝对是通行无阻，可西榆树湾响枪后不久，指挥中心便来了通知，要求各盘查点务必对过往车辆严加盘查，警车也在其中。 通知直接下发到各个派出所，杨东自然也看到了通知，对于被同时拦截检查，他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对于能否帮助身后的李鬼顺利过关，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车子在警察身边停了下来，杨东摇下车窗，看着钢盔下面那张年轻的面孔，警察开起来有些眼熟，杨东使劲在大脑中搜索着这张面孔对应的名字，却死活都想不起来。 “杨所，据说西榆树湾那边打起来了，您的桥西区离得那么近，没把您调过去支援吗？”年轻警察倒是认出了杨东，这也难怪，放眼集安市局，他杨东也算是个人物，在桥西区当所长一当就是十多年，标准的地头蛇，他这张胖脸，在市局还是很有知名度的。 “刘局派了个活儿，带刑警大队的两个兄弟去抓人。”杨东强自镇定，左手大拇指向后面的切诺基指了指，这时候得把刘局长的牌位请出来，将来万一东窗事发，自己一口咬定是受刘子强指使的时候也好有个见证。 “是和西榆树湾的事儿有关吗？”年轻警察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您可得抓紧了，早点儿把那帮龟孙抓了，给康局报仇。” “给康局报仇？”杨东愣了一下，西榆树湾牺牲的是王大鹏，报仇的事儿怎么能和康局扯上关系呢？ “您不知道吗？康局在西榆树湾指挥抓捕的时候受伤了，是枪伤，已经送到人民医院抢救去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杨东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身边的世界瞬间离自己远去了。 “杨所，杨所”年轻警察的声音把杨东飘忽的神思拉了回来，康局受伤了，这是真的吗？ 看着杨东神不守舍的样子，年轻警察还以为是这位资深警官一时无法接受局长中枪的噩耗，连连劝慰道：“杨所，情况不是很严重，电台里通报了，人民医院组织了一群外科专家给康局手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刘局已经赶往西榆树湾指挥抓捕了。我们这些弟兄都憋足了劲儿，随时等刘局调遣呢。” 对啊，杨东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无比清醒，康剑成受伤进了医院，现在的指挥官就是刘子强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有刘局在上面罩着，自己就有可能把今天这些事儿都掩盖起来，得抓紧了，毕竟老康是受伤，不是殉职，万一老家伙命硬爬起来了，机会就没了。 “杨所，您没事儿吧，要不我来替您开车？”在年轻警察眼中，杨所长的情绪依然很不稳定，这也难怪，自己一个基层警员，听到局长中枪的消息尚且义愤填膺，杨所这样的中层干部，和局长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私交恐怕也不会浅，情绪波动是难免的。 “没关系没关系，”杨东如梦方醒一般摇摇头，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不过这颤抖只是因为激动，与悲伤无关，“你站好你的岗，我去抓我的人，咱们各司其职，早日把这帮恶棍绳之以法。” “那您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年轻警察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却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警车向前行驶的时候，杨东打开了车载电台的开关，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因为心神不宁，特意把没完没了吵个不停的电台关掉了，这一关居然错过了这么重大的利好消息，早知道西榆树湾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数，自己就该好好梳理一下思路，想想应对之策了。 昨天一天的事儿，张强的死，王大鹏的死，哪一件都和自己有关，哪一件拎出来都是要掉脑袋的，要从这两件事情上开脱，可不是小动作，那需要有覆雨翻云颠倒黑白的手段，仅凭自己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是不行的。好在被绑在百川集团这架破车上的，除了自己，还有刘子强副局长，这两件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派自己和张强到集安一中的是他，授意自己处理王大鹏的也是他，看看自己现在，已经因为这两件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甚至动了逃走的念头，刘局长难道能比自己镇定多少吗？趁着刘局长现在正在代局长行事，手中大权在握，一定要把这两件事搞定。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杨东一边开车一边摸出手机，拨通了刘子强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便通了，里面传来一阵阵嘈杂。 “刘局，我是杨东。” “快说，我这边忙着呢。”听筒里随着刘子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的，是一声声大呼小叫，听起来像是在紧锣密鼓的调动警力。 “我正在按照您的指示带人去陈淑娴家，向您汇报一下。”想提醒刘局尽快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可自己一个下属，凭什么对领导指手画脚，这话还真不好说。 “行，按他们的要求做好了，别出岔子。” “是。”听刘子强的语气像是已经准备挂电话了，杨东连忙说道，“还有一件事，刘局” “有什么事儿就快说。”杨东的话说一半就停，刘子强快要没有耐心了。 “昨天的事儿，咱们是不是得做好善后啊？”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杨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冷汗渗出额头，这句话说得有些冒失，刘局显然不高兴了。 “刘局，您看需要我做些什么？” “有我在，天塌不下来，干好你自己的事儿，别瞎琢磨。”刘子强硬邦邦抛下一句话，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这也算是挨骂，不过这骂挨得不冤，杨东将手机放到腰间的皮套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刘局记得出面善后，摆平这几件事还是不成问题的。看来这次自己不用仓皇出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欺骗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杨东的警车在中专南路路口停了下来，黑色切诺基紧随其后，车子刚刚停稳，武天舒和彭东便下了车。根据杨东提供的情报，陈淑娴老师就住在路边的学府花园小区。看这眼前破旧的小区铁门和小区里灰扑扑的楼房，武天舒怎么都不能把这只比筒子楼强一点儿的楼群和花园两个字挂上钩。 “就是这个小区？”武天舒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杨东，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这个陈淑娴好歹也是师范学院小有名气的老师，怎么会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没错，”杨东斩钉截铁的回答，“这个地方原来是教育学院的教师公寓，后来拆了建成小区，住的都是教育学院的老师，所以才取名叫学府花园的。” “这也太破旧了吧？”彭东四下看了看，附近紧邻的几个小区，哪一个看上去都比这学府花园像样子。 “两位爷，这里住的都是老师，老师能有多少钱？这也就是教育学院当年的院长有远见，早早动手给老师们弄了个小区，要是放到现在，弄块儿地给老师们盖房子住，想都别想。”杨东本来就不是内向之人，现在心头的疙瘩解开，头顶的乌云散去，话自然多了起来。 “走吧，我们进去。”确定了地点就马上行动，武天舒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杨所，麻烦您再辛苦一下，在这儿等等我们，一会儿还得劳您大驾把我们送回去。” “没问题。”杨东答应的无比爽快，刘局说了，配合好这两位爷的工作就行，别的不用他杨东操心，虽说不知道这两位到底要对那倒霉的教育学院老师干些什么，但既然刘局有话，那就说明这件事与昨天那一系列恶性案件的善后有关，没说的，为了善后成功，自己一定无条件配合。 学府花园小区里一共只有五栋楼，整整齐齐排成一列，陈淑娴家在三号楼，恰好在中间。武天舒站在楼下，看着墙壁上有些斑驳的楼号牌，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淑娴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里的拨号音嘟嘟嘟的响着，武天舒耐心的仰头看着二楼东侧的窗户，那里就是陈淑娴的家。灯光忽然从原本漆黑的窗户里飘洒出来，主人开灯了，看来家里有人。 灯光亮起不久，电话便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略带睡意的中年女子声音：“喂。”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字，却依然透着彬彬有礼的意味，大半夜被人吵醒接电话，依然能保持一份淡然，这个女人的涵养看来好得很。 “是陈老师吧？我是集安市公安局刑警队的。”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半晌，大晚上接到电话本就不寻常，来电话的还是公安局刑警队的，这里面透着的意味就只剩下不祥了。“我是，您有什么事儿吗？”回答的声音还是彬彬有礼，不过已经有了一丝不安。 “您爱人在家吗？” “他出差了，你们找他吗？”警察开口就问自己爱人的情况，陈淑娴心中更是一紧。 “不，我们找您也是一样，”武天舒看了一眼彭东，伸出右手，竖起一根食指，家里只有一个人，会少很多麻烦，“只不过事情有些麻烦，您爱人要是在的话，两个人还能互相照应着点儿。” 果然出事儿了，陈淑娴的声音开始干涩，“没关系，您说吧。” “事关您的女儿。”武天舒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这位母亲。 “我女儿，我女儿怎么了？”干涩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人父母，最牵挂的就是子女，子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父母的锥心刺痛，是谁都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陈老师，您不要着急，您女儿被人绑架了，我们现在就在您楼下，有些情况需要当面和您交待，您看方不方便让我们上去和您见个面？” “方便，方便，你们快上来吧。”这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女儿被人绑架，警察就是自己的救世主，别说见个面了，就算把我的全世界都给你们，只要能保女儿平安，我也愿意了。 狭窄的楼道里黑乎乎的，只能靠从窗外照进来的路灯灯光分辨堆积在楼梯拐角的杂物，好在陈淑娴家就住在二楼，上了几级台阶就到了。刚转过楼梯拐角，武天舒便看到二楼一扇房门早已打开，一名中等身材的女子正站在门口，焦急的向下看着，“是陈老师吧？我刚刚和您通过电话。”武天舒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热情的打着招呼。 陈淑娴身上的衣服虽然整整齐齐，但头发披散，眼神慌乱，女儿被人绑架，这是天大的事儿，能勉强做到不要衣冠不整已经不容易了。 “陈老师，咱们屋里说吧。”武天舒轻轻扶着陈淑娴的手臂，触手之处，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位儒雅的中年女老师，已经紧张的全身颤抖。进门的刹那，武天舒的眼神向陈芳书脖颈飞快扫了一眼，脖子上空荡荡的，欧阳大哥叮嘱要拿到手的项链不在上面。 进了屋门是一间狭小的客厅，面积虽小，却收拾的整整齐齐，茶几上摆着一盆绿色的君子兰，为小屋平添了几分雅致。陈淑娴手忙脚乱的把武天舒和彭东让到屋内沙发上坐下，自己却不落座，焦急的站在客厅正中，看着两个被自己视为救星的便衣警察。 “陈老师，您坐下咱们慢慢说。”武天舒向彭东使了个颜色，彭东起身将陈淑娴扶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看似漫无目的，眼睛却像鹰隼一般四处扫视，寻找着那一小截黄铜铸就的项链坠。 “警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女儿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陈淑娴早已心乱如麻，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身边坐着的武天舒身上，至于彭东在旁边干什么，她根本无暇顾及，也根本注意不到。 武天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彭东的搜索进度，一边用诚恳的语气编造着情况：“今天下午，集安一中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我们市局的一个民警牺牲了，凶手是您女儿的同班同学。” 陈淑娴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张成了一个“”型，女儿的同学，一个高三学生，居然是故意杀人的凶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不过，这事儿和女儿被绑架又有什么关系呢？ “案发之后，我们马上包围了集安一中，把嫌疑人困在了学校里，结果嫌疑人胁持了您的女儿做人质，为了您女儿的安全，我们只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了。” 天哪，陈淑娴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绑走女儿的竟然是开枪杀害警察的凶徒，这还得了，女儿落到这样的人手里，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啊。“我这就给孩子的爸爸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陈淑娴已经六神无主，靠自己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扛下来的。可话一出口，才想到自己的爱人根本就没有手机，自己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不用急，我已经安排同事联系您爱人的单位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联系好。”武天舒看着彭东已经在客厅转了一圈，做了个一无所获的手势之后闪身进了主卧室，连忙继续和陈淑娴东拉西扯，吸引着陈淑娴的注意，“还有，关于那个嫌疑犯，我们还有些情况要向您了解一下。” “嫌疑犯的情况，”陈淑娴喃喃重复着，“嫌疑犯的情况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需要向我了解的？” “是这样的，那个嫌疑犯是一个叫许正阳的学生，在本市没有亲戚，据说平时和您女儿颇为熟识，我就是想问问您，看看您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陈淑娴虽说已经心乱如麻，但终究是搞了一辈子教育工作的老教书匠，武天舒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很清楚，这里边无非就是那两个被高中老师和学生家长视为洪水猛兽的字早恋。女儿素来乖巧，自己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女儿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听警察这么一说，女儿不仅有早恋，早恋的对象还是个凶徒，这个凶徒居然还把女儿绑架了，等等，这警察好像话里有话，“警官，您不会怀疑我女儿和那个嫌疑犯串通好了帮他脱身吧？” “您想多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武天舒的眼神向主卧室溜了一下，彭东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看起来还是没收获，这么草草的查看不行，要找那么小的一个物件，得想想别的办法。“不过我听说这小子对您女儿一直心存觊觎，平时免不了给孩子写点儿情书c送点儿礼物什么的，如果有这些东西，您就拿给我们，有时候别看只是一片纸，都可能帮我们找到线索。” “情书，礼物，”陈淑娴仔细思索着，“没有，我从没听小舒说过这些东西，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我倒是听小舒提过”可是女儿为什么向自己提许正阳这个名字呢？又是在什么时候提的呢？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真是没用，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这种事儿孩子当然是要瞒着家长的，要不咱们一块儿在家里找找，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呢？”武天舒的眼神看起来清澈而又诚恳，找找，这话说得好听，不就是搜查吗？依着大哥的意思，本来是要三下五除二把这个女人绑走，然后放手在家里搜一番的，结果西榆树湾出了乱子，大哥临时改了主意，找到东西就行，能不动人就不动人，当此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若是这个女人不识抬举，拦着不让搜，那就不能怪他武天舒不客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三章 搜查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好啊，”陈淑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女儿身处险境，只要能让女儿脱险，别说在家里找东西了，就算把房子拆了她都心甘情愿。“那就是小舒的卧室。”陈淑娴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快步走到次卧门前，下意识的伸手要在房门上敲敲，忽然意识到女儿已经不再屋里，举起来的手顿时停住，一时竟放不下来。旁边的彭东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按压门把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武天舒也站起身，向彭东使了个眼神，伸手悄悄指了指客厅和主卧，方才的搜查太简单，要趁着陈淑娴进入次卧的时候好好在把屋子的各个角落细细搜一遍。彭东心领神会，向后退了半步，看着陈淑娴迈步进了次卧，这才转身悄悄退入主卧室。武天舒抢上一步，跟着陈淑娴进了次卧，站在门口，遮挡着陈淑娴的视线。 陈淑娴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你来我往的配合，一门心思想要从女儿的物品中找到绑匪的线索，可是自己素来尊重女儿，她的屋子自己很少进来，女儿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武天舒看着这间小小的屋子，对于一间青春少女的闺房而言，这个房间显得太简单了。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的是学校发的床单，一张书桌，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堆高考参考书，放眼这个整洁得一览无遗的房间，只有床头那只憨态可掬的粉色毛绒小熊，带着一丝闺房的气息，要是没有这只小熊，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高中生的单人宿舍。 “陈老师，您女儿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按照常理推测，这个年龄的女孩大多喜欢写日记，而那小小的日记本，往往被她们看得无比重要，定然会藏在一个隐秘的所在。如果自己要找的东西在这间屋子里，恐怕就和那日记本藏在一处。 “日记？”陈淑娴一脸懵懂，女儿写不写日记，她还真不清楚，在她看来，女儿已经大了，有些事情自己这个当妈的，还是不干涉的好。早知道有今天这样的意外，这些年就把女儿死死盯住，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了。“我找找吧，屋子反正也不大，真要是有，那也很容易找到。” “行，那您就找找看。”武天舒依然站在门口，摆出一副绝不插手的架势。说实话，他不觉得那一截被集团视若珍宝的黄铜会在这间屋子里，那玩意儿若是不知道用途，根本就是一段废铜烂铁，陈淑娴不可能把这东西当传家宝传给女儿。若是知道了用途，那对陈淑娴这样的普通人家来说，绝对是烫手山芋，她更不可能把这堪比定时炸弹的物件放在女儿房间里。所以，这件东西，十有还是在陈淑娴的卧室。自己此刻，只要牢牢盯住陈淑娴，让彭东放手去搜就好。 陈淑娴认真的翻找着女儿的小窝，连桌面上堆放的整整齐齐的参考书，她都要拿起来使劲抖一抖，生怕书里面夹着东西。武天舒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位焦躁不安的母亲，很好，她越是不安，越是对搜索有利。照这么翻找下去，彭东有充分的时间把主卧和客厅翻个底朝天。 屋子里的东西真的不多，以陈淑娴这样恨不得连头发丝儿都不放过的方式翻找，意见小小的卧室还是很快便翻完了，陈淑娴一屁股坐在女儿的床上，失望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找到。 武天舒向后退了一步，眼角的余光瞟着已经在客厅忙碌的彭东，彭东直起身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武天舒，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还是一无所获。没辙，既然东西没找到，那就只好把人带回去了。 “陈老师，您看要不这样，您和我们走吧，这嫌犯丧心病狂，我担心他无路可走之后会跑到您这儿来，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在您这楼上楼下蹲点儿，您到我们队里等消息。”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现在的陈淑娴，哪里还可能拒绝警察的要求？看陈淑娴点头，武天舒忙伸出手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说道：“您同意就行，咱们现在就走，早点儿把地方腾出来，好好布置一下，那嫌犯不来则已，只要进了门，保准让他出不去。” 虽说早有思想准备，但看着武天舒和彭东一前一后出了单元门，中间还夹着个神不守舍的女人，杨东还是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看来就是那个叫陈淑娴的老师了，这两个人终于还是又搞出了事情，一起绑架是没跑了。不过好在这个陈老师虽说满脸写着惊恐，态度倒还配合，居然没有吵闹，就那么乖乖的跟在武天舒身后，就一个被绑架的人质而言，算是优质的了。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到自己的脸，杨东下定决心，一把拉开驾驶座车门，一头钻进了。 后视镜中，武天舒拉开切诺基后座车门，搀着陈芳书上了车，彭东紧随其后，也坐到切诺基后座上，车门“嗵”的一声关上了。杨东心中不由一阵纳闷，这两个小子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如此配合？ 正想着，武天舒已经走到警车驾驶座旁，杨东连忙探出头，一副聆听指示的样子。 “劳烦杨所送我们一趟吧。” “没问题。”杨东的胖脸灿烂得像一朵花，“不过待会儿若是遇到盘查，那女人嚷嚷起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这个不用您操心，我向您保证，这个女人绝不会出一点儿问题。” “那就好。”杨东一边笑一边在心中狠狠骂着，不会出一点儿问题，你们要真的这么靠谱，能搞出西榆树湾那么大的事儿吗？ 当车子停在百川大厦背后那处废品收购站院子门口的时候，杨东知道自己错了，这帮人还真不是事事都不靠谱，这一路上盘查点过了三个，那女人果然没生出任何事端。 “情况就这么多，家里的各个角落我都翻过了，保证什么都没有。”彭东站在欧阳逸轩对面，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老五，你怎么看？”欧阳逸轩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武天舒，和老六相比，老五要沉稳得多，尤其是看人，眼光独到，很少走眼。 “大哥，这个陈淑娴不像是个背景复杂的，一听女儿被绑架就乱了方寸，我和老六互相配合着把她家翻了个底朝天，她愣是没发现。” 欧阳逸轩下意识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废品收购站这边的条件和百川大厦那边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现在可不是追求舒适环境的时候，眼前的局势似乎越来越复杂，竟然隐隐约约透出了越来越糟的意思。 “按理说，家里放着龙背这么重要的东西，应当小心守护才是，可看陈淑娴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和她在次卧翻她女儿的东西，老六在外面折腾，她居然一点儿都没防备。”武天舒耐心的描述着，和欧阳逸轩这样的老大相处了这么久，这位大哥的脾气他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老大问你的看法，绝不是真的让你下结论说感觉，你得说现象，让老大通过现象，自己做出判断。 “对啊，我真的把她们家翻遍了，根本就没有龙背，要我说，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在她们家里，这娘们儿一定把龙背藏到别的地方了。”彭东从桌上抄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口水，妈的，同样的话，到了自己嘴里就只会赌咒发誓打包票，到了人家五哥嘴里，好像什么都没说，可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听着总是那么舒服。 欧阳逸轩没有理会彭东，继续看着武天舒，光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结论，他根本就不用问老五，他希望的，是老五能说出些他欧阳逸轩没有想到c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老大，我有一种感觉，这个陈淑娴和龙背没什么关系。” 陈淑娴和龙背无关？这倒是个新鲜观点。“为什么这么说？那张照片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她脖子上的项链绝对是龙背。” “您想啊，龙背这东西，本就是江湖事物，当年在现身江湖的时候，掀起多大的风浪，我虽然没见过，可您是亲历者，应该清楚得很。陈淑娴这个人，绝不可能有黑道背景，她和龙背扯上关系，只怕另有隐情，或者说，根本就是个意外。”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集团视为命根子的龙背，莫名其妙跑到了陈淑娴脖子上，而她本人，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戴在她脖子上的东西，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欧阳逸轩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正是。”武天舒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我们明着问陈淑娴，她都有可能想不起来这项链被扔在什么地方，对吧？”那张陈淑娴的照片显然已经很古老了，如果对她而言，这个项链根本就是一截无关紧要的破铜，过了这么多年，恐怕不止是想不起项链在什么地方的问题，很有可能她连当初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项链都不记得了。 “所以说，我们能从她嘴里问出项链的下落当然好，若是问不出来，那也正常，关键是那个项链的来历。” 欧阳逸轩赞许的看了一眼武天舒，陈淑娴不是江湖人，把龙背给她的那个人却不可能和江湖无关，对了，一定是这样，当初有人拿到了龙背，却被人盯上了，为了掩人耳目，才把这要命的东西放到陈淑娴这样一个白丁身上，等风声一过，自然会把东西拿过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一定得找陈淑娴问个清楚，而这个任务，恐怕要落在集团的审讯专家凌朝阳脑袋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第三百九十四章 李文利的影子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杜凯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针稳稳停在十二点的位置，把整个集安市局折腾得天翻地覆的9月7日就这么过去了，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得靠他们一件件去解决，而杜凯坚信，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就在眼前，就在这座赫赫有名的百川大厦里面。 已经在大厦外面守了几个小时了，一点儿发现都没有。这座大厦，真的像是一座普通的写字楼，而且是一座下了班人去楼空的写字楼，安安静静矗立在夜色中，看起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除了少数几个亮着灯光的窗口，整个大厦漆黑一片，几个小时过去了，除了大门门房里那个不住打盹儿的保安之外，院子里看不到一个闲杂人等，如果不是杜凯亲眼看着李文利在进了大厦院子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地方。 和身边那让人压抑的安静不同的是热闹得快要沸腾的电台，杜凯车上的电台，使用的是集安市局指挥中心的标准频段，听着电台里肖勇指挥调度，西榆树湾抓捕现场的枪林弹雨仿佛清清楚楚浮现在眼前，听着武警战士的行动一次次受挫，杜凯的心如同被扔进了热油锅，前面打得热火朝天，自己却只能坐在这里干瞪眼，重案队素来都是冲杀在前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因此，当电台里传来肖勇那近乎奔溃的声音时，杜凯差点儿从车座上跳起来，康局在西榆树湾中枪了，怎么办，还要在这里守下去吗？ “杜队，康局中枪了。”一个刑警匆匆从远处跑了过来，还没靠近便大声嚷嚷着，“我们到西榆树湾去吧。” 看来快要坐不住的不止自己一个，杜凯看着跑到自己面前，正扶着轿车车顶呼呼喘气的刑警，心中像风暴席卷的海面，不停地翻腾着。 “杜队，就这么守着不是个事儿，事情得分轻重缓急，西榆树湾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头轻哪头重啊？咱们可是重案队，西榆树湾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咱们不去能行吗？”刑警越说越激动，市局局长在抓捕现场中枪生死未卜，身为重案队成员，请战理所当然。 “别急，我请示一下陈队。”说实话，杜凯心中也长了草，一边是下落不明的兄弟，一边是生死不知的局长，这道选择题，着实有些难做。 电话里的拨号音几乎是刚刚响起，听筒中便传来了陈云的声音。已经午夜十二点，还能把电话接得这么快，陈云这个住院的伤员，显然还没有休息，作为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陈云显然是不合格的。 “陈队，康局中枪了。” “我知道。”虽然被康剑成和医生联手强行留在了医院，可陈云的心始终飘在西榆树湾，电台里的情况，他一句都没拉下。 “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云一时没有明白杜凯的意思。 “陈队，我的意思是，我们重案队是不是该拉到西榆树湾去？” “你们去西榆树湾干什么？”陈云断然否决了杜凯的提议，“那里有武警支队负责搜山抓捕，巡警大队负责外围封锁，附近的分局层层设防，你们那二十几个人去了管什么用？” 杜凯一时语塞，确实，要论军事技战术，他的重案队比不上武警，要论盘查设卡，他比不上巡警，要论地面熟悉，他比不上属地分局，那里已经堆了数百警力，他们这二十多人扑上去，确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杜凯，你要搞清楚，刑警队，尤其是你们重案队，办案子是要用脑子的。你现在看着西榆树湾热火朝天，觉得那儿重要。可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的对手是一条蛇，西榆树湾充其量就是被我们碰巧踩住了的蛇尾巴，真正的蛇头在什么地方，你不会不明白吧？” 明白，我当然明白，杜凯一边想一边看了一眼眼前的百川集团，陈队说的对，不管尾巴甩得有多欢，眼前的蛇头才是关键。这个道理自己并不是不懂，只是乍一听到康局受伤的消息乱了方寸罢了。 “守住百川集团是康局下的令，你要是真的为康局好，那就做好你该做的事，把百川集团给我盯得死死的，一个蚂蚁都不许漏出来。” “明白了。”杜凯长吁了一口气，事情一说透了，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专业问题留给专业人士处理，搜山围捕武警和巡警是专业人士，而抽丝剥茧揪出敌人的马脚，却是刑警当仁不让的责任所在，千万不要因为百川大厦现在安静的如一潭死水，就认为这里是第二战场，要知道，这里的仗要是打输了，前边打得再热闹，也无法获得真正的胜利。 电话挂断了，刑警看向杜凯的目光透着热切，“陈队怎么说？” “坚守。”杜凯合上手机的翻盖，心里的负担放下了，脸上的表情自然轻松多了。 “坚守？”刑警顿时一脸苦相，“我的队长啊，这里鬼都没有一个，要坚守到什么时候啊？” “鬼都没有一个？伙计，我告诉你，这里藏着的恐怕是最大的一只鬼，我们就是要守在这儿，逼得他露出狐狸尾巴。” 刑警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看队长的表情，那一定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杜队干了这么多年，这个小个子队长的脾气秉性他太了解了，只要决定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认定了这大厦里有问题，就算外面天塌了，他也会像钉子一样在这里死死钉住，说什么都没用。 车载电台中的喧闹此起彼伏，安静了许久的手台忽然响了，集安市公安局的财政还没有宽裕到可以给每个民警配备电台的程度，但重案队却是一个例外。每逢在外执行任务，重案队民警都会配备手持电台，使用专用频率，这次在百川集团外面的蹲守行动，当然也不会例外。不过自从十点多蹲守开始到现在，除了各组报告就位情况之外，手台还没有响过。 “杜队，我这里有情况。”手台里传来的是重案队探长崔鹏的声音，崔鹏的位置在百川集团后门附近，偌大一个百川集团，只有前门后门两个出入口，这两个地方最容易出问题，因此杜凯亲自守在前门，最得力的探长崔鹏则被他安排到了后门，果然，后门有情况了，看来院子里的大鬼小鬼，快要绷不住了。 “说，什么情况？” “我好像看到李文利了。” 杜凯微微皱眉，崔鹏用到了“好像”这个词，而这种模糊的词句，历来是刑警大队避免使用的，“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好像算是怎么回事儿？” “距离太远，又一闪而过，相貌看不清楚，可是身材体态差不多。” 刚刚一个好像，现在又来了一个差不多，这个崔鹏今天是怎么了？百川大厦后院的情况杜凯知道，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铁门，如果说崔鹏是从门缝儿里偷偷看到的，看不清楚倒也正常。“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拿得准我就闯进去了。” “人不在院子里。”崔鹏连忙解释着，“我是在路口，看到的。” “人不在院子里？那你追上去看看不就完了？”杜凯有些上火了，人要是在百川集团院子里，崔鹏看不清也就算了，人根本就在院外，你还犹豫什么？谁上去看个清楚不就完了？ “我看到的时候那人已经上车，车子往市郊方向开走了。” “上车了？他是独自一人吗？” “是独自一个人，车上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我看到的就是他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他是从百川集团院子里出来的吗？” “不是，那人看起来就是个路过的路人，不过真的很想李文利。” 事情有些怪，得看个究竟，“开着车去追，后门的岗我安排人去盯。” “是。” 对讲机里的声音自然也被身边的刑警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在塑料袋里憋了许久的小鸟，忽然看到塑料袋开了个口子，刑警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杜队，我去，我马上到后门去补位。” “听着点儿电台，崔鹏那边有了消息马上赶过去。” “得嘞。”刑警小跑着直奔百川大厦后门而去。看着刑警欢快的背影，杜凯心中却是一阵阵疑惑，如果崔探长看到的真的是李文利，那就奇怪了，李文利是进了百川集团之后失踪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路边呢？就算他从百川集团出来了，也应该第一时间找自己汇报里面的情况才对，怎么会独自离开呢？而且还是开着车走的，那车子又是谁的呢？ 一个问号接着另一个问号，不住的在杜凯心头萦绕，杜凯忽然觉得一阵寒意慢慢爬上了后背，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忽然间闪进他的脑海，难道李文利已经身遭不测，那酷似李文利的男子，是冤魂在这午夜的街头显形，引导生前的战友去缉拿杀害他的凶犯吗？ 这个念头如此诡异，诡异得让杜凯不由打了个冷战，电台里崔鹏的声音忽然响起的时候，几乎吓了杜凯一跳。 “杜队，车子找到了，上面没有人。”崔鹏略略停顿了一下，“准确的说，是没有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五章 抛尸现场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真是见鬼了，杜凯顿时觉得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崔鹏的回话似乎是在配合杜凯心中刚刚冒出的诡异念头，夜色中一下子弥漫出阴森森的鬼气，让见惯了死人，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凯都心生寒意。 “崔鹏，你小子给我好好说话，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队，车子后备箱里有一具尸体。” “是李文利吗？”这是杜凯的第一感觉，李文利真的遇害了。 “不是李文利。”崔鹏顿了顿，“杜队，这人有些面熟，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崔鹏的位置离百川大厦后门只有一个路口，杜凯远远得就看到闪烁的警灯，那红蓝相间的光芒似乎映红了半个夜空。杜凯心中一阵纳闷，重案队一共五辆车，今天倾巢而出，全都聚集在百川大厦周边，可这些车全都挂着地方牌照，没有一辆配备警灯，这不停闪烁的警灯到底是哪儿来的？ 车子慢慢靠近，杜凯才发现，停在路边的额共有两辆车，一辆是重案队的切诺基，切诺基前面停着的是一辆桑塔纳警车，闪烁的额警灯就来自那辆桑塔纳，而崔鹏就站在桑塔纳车尾，正小心翼翼翻动着已经打开的车尾后备箱，闪烁的警灯照得脸上阴晴不定。 杜凯一把推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崔鹏身边，眼神向后备箱一瞟，便明白崔鹏口中的“有些面熟”是什么意思。后备箱里有一具男子尸体，男尸的后脑勺已经不翼而飞，缺了半个脑壳的脑袋，早已严重变形，要分辨原本的相貌，确实不太容易。饶是如此，杜凯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一张痞气十足的面孔。 “钟晓伟？”杜凯的语气也不敢肯定，眼睛看向了崔鹏，用目光探询着崔鹏的意见。 “我看着也像。”崔鹏点了点头，钟晓伟不过是个刚入道的混混，照理说入不了重案队的法眼，不过这小子的另一个身份政法委书记钟睿的儿子，却是不容小觑，有几次这小子犯事儿落到重案队手上，都是副局长刘子强亲自出面解决的，是以重案队上上下下，对这张脸都不陌生。 “司机呢？”桑塔纳警车闪着警灯，发动机还在怠速运转，车厢里却空无一人。 “我追过来的时候，车子就停在路边，司机已经不在车上了。” “后备箱是你开的？” “没有，我过来的时候后备箱已经开着了。” 司机弃车而走，留下装着尸体的警车，这不是一宗灵异事件，而是不折不扣的刑事案件。杜凯俯下身子，眼睛凑近那具尸体残缺的头颅，额头上一个圆圆的弹孔，周围隐隐有火药烧焦的痕迹，是近距离枪击，又是一起恶性案件。 “你通报指挥中心，我给陈队打电话。” “怎么通报？说不说死者身份？” 杜凯略一思索，斩钉截铁地说道：“死者现在身份不明，不用通报。”百川大厦附近出现政法委书记公子的尸体，这件事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他这个科级干部还判断不出来，既然评估不出事情的利弊，那就暂时不把盖子揭开，一切等自己和顶头上司商议好了再说。 陈云躲在病房的卫生间里，坐在马桶上，举着手机半晌没有说话。这一晚上，只要护士推门进来，他一准儿在打电话，搞得护士脸色越来越难看，连护士长都亲自出马，要没收陈云的手机，陈云好说歹说，恨不得指天对地的发誓，保证不再接听电话，护士长这才作罢。可这样一来，陈云只好像当年在敌后打游击的武工队员一样，电话一来便躲进卫生间，好在市局给他安排了一间带卫生间的高干病房，要是没有这卫生间，他恐怕只能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偷偷接电话了。 杜凯的汇报简单明了，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总结，那就是在追踪一名体态酷似李文利的男子时发现了钟晓伟的尸体，可这一句话背后的意味，却一点儿都不简单。政法委书记的儿子死于非命，身为专案组成员的民警涉嫌转移尸体，这事儿还没开始查，那山雨欲来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了。 “是第一现场吗？” “不是，尸体是枪击致命，尸僵还没有出现，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我至少在百川大厦周边蹲守了五小时，没有听到枪声。” “车子也不是从百川大厦开出来的？” “不是，百川大厦两个门被我们盯得死死的，没有车辆出入。” “车上的司机，有几成把握是李文利？” “说不好，崔鹏和李文利不熟，只见过几面。” “崔鹏眼睛很毒的。”陈云对刑警大队的人都了解得很，重案队探长崔鹏这样的业务尖子，陈云更是了如指掌。 “我知道，可崔鹏只是远远看到了那人的侧影，他也不敢肯定。”话是这么说，可杜凯知道，崔鹏若说这个人像李文利，那十成之中，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我马上过去，你立即联系指挥中心，调属地警力封锁现场。”陈云坐不住了，枪击案的死者是政法委书记的儿子，事情还牵扯到了市局的民警，这样的事儿一旦控制不好，带来的冲击将是灾难性的。 “陈队，您的伤” “我的伤不要紧，记住，别顾头不顾腚，百川集团还是要给我看牢了。” 电话挂断了，陈云刚起身从马桶上站了起来，忽觉眼前一黑，忙伸手拉住墙上的栏杆，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站住。伤的是不要紧，可也没有不要紧到可以马上出现场的地步，不过眼前最大的麻烦，恐怕还不是伤势，想想怎么才能从门口护士站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吧，那才是下一步行动最大的障碍。 警笛声由远而近，呼啸而来，今天的警力调动定然比往常迅捷百倍，属地的警力几乎全在街上，只要从就近的岗哨赶过来就行。 “老崔，你在这儿安排一下，让属地的民警把现场封锁起来，我四处走走看。”安排民警封锁现场，是命案侦查的基础，现场保护得越好，越容易发现线索。不过对今天而言，现场封锁要容易得多，午夜十二点的城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现场周围，除了警察没有别人。 将现场封锁的任务交给崔鹏，杜凯拿了一把强光手电，沿着马路前行，手电雪亮的光柱来来回回在路基上下扫着，这里绝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这里是抛尸地，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抛尸呢？ 走了不到五十米，就见路边充当绿化带的一丛灌木倒了一片，原本连成一线的灌木丛，多了一个不大的缺口。杜凯的手电顺着缺口照过去，灯柱所及之处，是一条浅浅的排水沟，原来自己脚下是一个排雨水的涵洞。再看那排水沟，里面堆积着枯草败叶，现在不是雨季，没有雨水，涵洞和排水沟早已干涸了。 杜凯走下路基，穿过灌木丛的缺口，深一脚浅一脚沿着路侧的斜坡向下，一边走一边小心的用手电照着，斜坡不长，几步便到了底，排水沟里的树叶并不厚，踩上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下面已经干涸了的淤泥。手电向涵洞一转，涵洞下有一个黑乎乎的深坑，原来如此，看来这里才是凶手准备用来藏尸的所在。 杜凯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手电光柱贴着地面照向涵洞中的深坑，地面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脚印。杜凯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直起身踮着脚尖向前走，一边前行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树枝在那几个模糊的脚印四周划上圈，先行进入现场的人要对现场的重要痕迹加以标定，这是现场保护最基本的要求，用树枝画圈，方法虽然简单，却颇为有效。 深坑位于涵洞正中，杜凯站在坑边四下看着，这个位置选得确实桥面，从头顶的路面向下看，绝对看不到这个恰好能装下一个人的土坑。这个土坑长约两米，宽不到半米，深度在一米五以上，土坑四壁平平整整，挖坑的似乎是个精于土工作业的高手。军事背景，这个词一下子在杜凯脑子里闪过，虽然他没有参过军，可刑警大队却有的是从部队转业的老兵，陆军战士，挖散兵坑是必修课，那些退役的陆军官兵，各个都是土工作业高手。 手电光柱在坑里来回移动，最终在土坑中央停下，那里有一把黑乎乎的铁铲。事情的经过在杜凯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杀掉钟晓伟的凶手在涵洞下挖好了坑，等着同伙把尸体运来。同伙驾车运来了尸体，停在路边打开后备箱准备搬尸体，却发现有车忽然跟来，连忙藏身附近，准备等车过去了再动手。谁知来的车不仅没有走，反而停在了桑塔纳轿车后面，车上的人还下了车，发现了尸体，凶手无奈，只好仓皇逃窜。留在涵洞里挖坑的同伙，逃得更是匆忙，看来挖坑的人离开的很匆忙，居然把铲子遗留在了现场。 杜凯站直身子，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零时一刻了，下一步就得等技术队过来提取痕迹，看看车上c铁锹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纹，作为一个抛尸现场，这里能查到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案子要真正突破，还得找到第一现场，要找第一现场，恐怕得查清那辆桑塔纳警车的轨迹，昨天下午，为了查一辆三菱越野警车的轨迹，全市各个岗哨已经忙乱了一遍，看来接下来，还得再忙一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六章 匿名电话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陈云的脚刚刚迈出病房，耳畔便传来护士的厉声呵斥：“十五床，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要到哪儿去？”住了医院就得照医院的规矩来，姓甚名谁都不重要，代表你身份的只有你的病床号。 “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陈云在心中暗暗叫苦，早就知道离开医院不容易，可刚出门就被抓现行，还是让他觉得失败到家了。 “你们当警察的不是素来讲究守纪律吗？作为病人，医院的规矩就是你的纪律，到了点儿就得按时休息，你倒好，不休息不说，还要到处乱跑。”这护士显然属于口齿伶俐的类型，数落一旦开始，便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响个不停。 陈云连忙举起手，做了个求饶的动作，“护士妹妹，我和你说实话，我的战友刚刚中了枪，被送到人民医院来抢救，我放心不下，去看看他。” 护士戴着大大的口罩，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不过口罩上面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却明显柔和下来。医护人员和警察的职业，本就有许多相通之处，都要没明没夜的工作，一个是救死扶伤，一个是守护平安，还都容易被舆论攻击，有这么多共同之处，双方本就容易有共同语言。再加上昨天一天，连续有民警因公负伤甚至牺牲，眼看着这一个个和普通百姓并无两样的男子，只因穿上了制服便要用生命为百姓遮风挡雨，敬意和同情早已悄悄在医院上下涌动。此刻听陈云提到要去看生死未卜的战友，护士自然硬不起心肠了。 “我听说了，受伤的是你们局长吧？我们郝院长亲自挂帅，全院的专家都上了，你们局长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现在人都在抢救室，你去了也看不到，更何况你自己也是个病人，需要休息的。”同情归同情，规矩还是要讲的，这护士确实有一张利口，讲道理都一套一套的。 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和人打交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护士的恻隐之心早已被陈云敏锐的捕捉到了，“小妹妹，我知道我帮不上忙，可就是放心不下。现在让我回去我也睡不着，其实还不如让我在抢救室外面坐一会儿，不图别的，图个心安。”看护士的眼神出现一丝犹豫，陈云连忙趁热打铁，“你想啊，如果躺在抢救室里的是你的好姐妹，你还能静得下心来睡觉吗？” “那你只许到抢救室，不许离开医院。”护士终于做了让步，抢救室离高干病房不远，陈云的伤情确实也没什么大碍，去就去吧。不过还是得把规矩定好，省得这家伙悄悄逃走。 “放心吧，”陈云如释重负，两手一摊，展示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您看看我现在，穿着一件连口袋都没有的病号服，什么东西都没带，怎么可能离开医院呢？” 护士看着陈云身上的病号服，这才安了心，“去吧，最多半小时，半小时之后准时回来。” “没问题。”陈云匆匆向护士道了谢，快步走出高干病房病区，直奔抢救室而去。 出了病区转几个弯，就是抢救室，远远的陈云便看到抢救室门口人头攒动，一丛丛橄榄绿几乎塞满了过道。康局中枪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集安市局手头没有急活儿的民警几乎全都来到人民医院，若不是今天有八成以上警力在街头设卡，只怕人民医院周边至少一个街区都得被来探望局长的警车警察填满。饶是如此，先后赶来的警察还是把人民医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医院门口简直成了集市，不过赶集的全都是身穿制服的警察罢了。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开始自发指挥，一辆辆警车整整齐齐沿着集安市人民医院四周的路边停放，身穿制服的民警也不再扎成一堆胡乱猜测抢救情况，而是按照建制单位组成小组，顺着医院围墙设了一个个岗哨，竟然给人民医院来了个一级戒备。 能获准进入医院之内，来到抢救室附近的，除了市局政治部的上上下下之外，剩下的至少是局属各部门的班子成员，即使这么限制，挤在抢救室门口的人也不下二十。攒动的人头中，陈云一眼就看到了政治处主任蔡长春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孔，蔡长春显然也看到了陈云，连忙挤出人群来到陈云面前，连声说道：“我说陈大队，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等康局醒了我可怎么向他交代？” 看着蔡长春有些发黑的眼圈，陈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自己和政治处的关系素来不算融洽，政治处手中握着市局干部管理的大权，入党名额c评功授奖名额都得由政治处分配，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分蛋糕的时候，市局机关总能拿到大份儿的，刑警大队这样的一线实战部门，总是被排在后面考虑。为此，陈云没少和蔡长春吵过架。可是今天，看到这位年过半百的政治处主任似乎憔悴得马上就能倒下，那曾经的芥蒂早已在眼前的疾风暴雨中烟消云散。 “康局怎么样？” “刚推进去抢救，郝院长初步看了看，情况还算乐观。”昨天一天，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先是陈云和杜重阳，接着居然是康局，蔡长春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沙漠中负重前行的骆驼，背上的重量已经将自己压得心力交瘁，只要再加一根稻草，自己就得轰然倒下。 “安排个人送我一趟，我得离开医院。” “绝对不行。”蔡长春断然拒绝。 “老蔡你听我说，刚刚发了一起命案，我得过去。” “今天发生的命案多了，没有你集安市局照样转，你给我乖乖回去养病。” “死者是钟书记的儿子。”陈云压低了声音，几乎要把嘴凑到蔡长春耳朵边，“你说我不去行吗？” 蔡长春愣了，政法委书记钟睿，那可是市委常委，公检法的顶头上司，他的儿子死了，是得陈云亲自出马。“告诉刘局了吗？”康剑成受伤，现在牵头工作的是副局长刘子强，这样的事儿，自然得让刘局知道。 “刘局在指挥西榆树湾的抓捕，我怕他分心，还没向他汇报。”看着蔡长春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陈云连忙接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让现场的民警封锁了消息，一有进展会马上向刘局通报的，我保证，刘局一定会比钟书记先得到消息。” 蔡长春心头还是有些忐忑，虽说当了半辈子警察，可案件侦破对自己来说还是外行，其中的节奏应该怎么把握，照理说应该听陈云的。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着代理局长，这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我说老蔡，战机稍纵即逝，你可不能耽误了我破案。”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人送你。”蔡长春一边说一边看着陈云这一身的病号服，“你就穿成这样去现场？” “顾不了那么多了，康局这儿要是有什么事儿，务必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就你这一身打扮，哪儿还能放得下电话？” 陈云苦笑一下，伸手从腰间摸出了手机，道：“这见鬼的病号服，连个口袋都没有。好在裤腰上还有个结实的松紧带，要不然我就得把老哥你的手机借走了。” 看着陈云那肥大的有些晃荡的病号服和依然青白的脸色，蔡长春心中暗自感慨，早就听说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干起活儿来不要命，是个拼命三郎，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和他比起来，自己今天受的这点儿累，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政治处的桑塔纳轿车车况比刑警大队的好多了，陈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听着发动机平稳的轰鸣，感受着从车窗吹入的清凉夜风，微微闭着双眼，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必须抓紧点滴时间养精蓄锐，下一次合眼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陈云的小憩，是指挥中心的号码，不祥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自己离开人民医院并没有通报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这么晚给一个在医院养伤的伤员打电话，绝不会是要通报什么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陈队，真不好意思，知道您在医院养伤还给您打电话。” “没关系，说吧。” “刚接到匿名电话报案，集安一中附近发生枪击，一名男子中枪身亡，凶手将尸体放入一辆桑塔纳警车后备箱之后逃离现场。和刘局汇报之后，刘局让我通知您安排人马上到现场核实情况。” 又是一起枪击案，陈云觉得太阳穴像敲鼓一样突突乱跳，眼前的集安市，就好像一个摔在了钉板上的暖水袋，自己的十根手指左支右绌拼了命的按着那密密麻麻的钉子眼儿，可里面的水还是一股股往外流。“就这些吗？” 指挥中心的民警声音中出现了片刻犹豫，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接着说道，“刘局还说，如果您要是没有大碍，最好亲自带队去一趟现场。” “为什么？”虽说发生枪击案自己亲自出马是理所应当，可是从常理推断，刘子强副局长就算和自己素来不睦，也不至于把自己这个伤员从病床上轰起来出现场吧？ “因为举报人在电话里说，枪击案的嫌疑人，是桥西区派出所的民警李文利，而死者，是政法委书记钟睿的儿子，钟晓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运筹帷幄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废品收购站的地下室与百川大厦那防御工事一般专业的地下空间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坐在阴冷潮湿的房间中，听着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审讯声，欧阳逸轩真的有些怀念百川大厦那间装着单向玻璃的专业审讯室了。 洪秋水刚被带到地下室，凌朝阳的审讯便随即开始，集团这位审讯专家，刚刚从李文利的忽然袭击中苏醒过来，还没有像模像样的修整一下，便投入了紧张的工作，看来为了集团利益全心全意打拼的，不止是他们手术刀小组，像凌朝阳这样的中坚力量，在集团恐怕不在少数。 说实话，欧阳逸轩本来打算和凌朝阳一起审一审这位面目不清的秋爷，但需要他协调解决的事情太多，西榆树湾被困的弟兄需要他联系刘子强解救，师范学院那把龙背当成项链坠的老师陈淑娴那儿需要盯着武天舒他们搜查，死在枪下的钟晓伟需要他好好做一篇文章嫁祸于人，还有那躺在军区医院的老鹰，得等着向飞主任的消息。这桩桩件件千头万绪，都要靠他欧阳逸轩一根针穿起来，若是一屁股坐进审讯室，只怕过不了几分钟就得出来打一通电话，这进进出出的，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打乱凌朝阳的审讯节奏，既然这样，干脆把审讯放手交给凌朝阳这个专家，自己乖乖的运筹帷幄左右协调就好。 零点钟声响过之后，好消息便接二连三的传来，刘子强接班成了集安市公安局的代理局长，西榆树湾的危机出现转机武天舒和彭东毫不费力地把陈淑娴带了回来，虽说没有找到龙背，但有陈淑娴在，接下来的审讯恐怕不会很难处理钟晓伟尸体的事儿交给了侯天翼，侯天翼做事确实有些手段，一手引着门外的刑警找到尸体，一手策划将凶手的线索指向那个被自己抓到的刑警，两边进展得全都有条不紊，这件事似乎也不用自己过多操心。最让自己放心的是向飞来了电话，躺在军区医院的老鹰，随时可以拉走。看来，9月8日是手术刀小组的转运日，希望9月7日一整天的霉运，能在8号这一天转个干干净净。 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针指在零时二十分的位置，刘子强那边还没有消息。看着坐在对面的武天舒和彭东，这两个小兄弟昨天马不停蹄的奔波了一天，刚刚把陈淑娴带回来，只是坐在这里喝了几口水，就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欧阳逸轩让他们抽空睡一觉，两人却没有一个动窝。欧阳逸轩明白，这两人盯着的是西榆树湾，等着的是被困在山上那些兄弟的消息。老七的伤势牵动着手术刀每名弟兄的心，救不出老七，武天舒和彭东绝对没有心情倒头大睡。 手机终于响了，是刘子强的电话。欧阳逸轩心头砰砰一跳，虽说上次和刘子强通话到现在还不到半个小时，可在他的时间线中，似乎已经过去了半天，撤退的命令是他欧阳逸轩下达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他这个大哥把老七独自扔到了警察的包围圈里，这种压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刘局，情况怎么样？”欧阳逸轩一边在心中祈祷，一边拿起手边的笔，按照约定，刘子强的这通电话是要告诉自己押解车队的行进路线，有了路线，他就得紧锣密鼓的安排劫车。集安市并不算大，从西榆树湾到看守所用不了多久，留给欧阳逸轩的时间不会很宽裕，每一分钟都需要抓紧。 “情况不太好，你那个兄弟伤得不轻，腹部枪伤，弹头还在体内，肯定有内出血。” 刘子强语气中少有的严肃让欧阳逸轩心中一沉，方才乔双战已经大略向自己说了戚勇的伤势，看来老七的伤比自己想象的要重。“伤得再重我也要救，您就告诉我路线吧。”自家兄弟，就算已经死了，也得把尸体抢回来。 “我刚安排救护车把人送到医学院附属医院，一辆警车护送，车上有三名巡警大队的民警，配备一支七九冲锋枪和两支五四式，记下了吗？” 欧阳逸轩的笔飞快在纸上滑动着，“记下了。” “不过我有个建议，是不是等医院抢救完了再动手？” “人送到医院，还不得马上被市局的人严加看护起来？到时候再动手动静就太大了。”欧阳逸轩知道，公安局和属地的大医院都有合作，在医院设置用于看押病犯的病房，那样的病房装着铁门铁窗，配备民警看护，和看守所没有太大区别。 “我特意让他们去了医学院附属医院，那里没有专门的看押病房，只有随行的三个人看着，你要动手很容易的。”权力真是个好东西，不过是一个代理局长，就能下令把一个重犯送到没有看押病房的医院，而且只安排三个人看守。 欧阳逸轩犹豫了，刘子强的建议很合理，子弹留在腹腔，还造成了内出血，这样的伤势，必须进行外科手术，现在就算把戚勇救出来，也没有治疗的条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听着电话里的沉默，刘子强不由有些心急，说实话，帮助欧阳逸轩劫车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做的，可已经和百川集团绑到了一起，而且绑得还不是一般得紧，直接开口拒绝是万万不行的。一番搜肠刮肚之后，他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满心期盼能说服欧阳逸轩放弃他那要命的劫车行动。只要欧阳逸轩答应不劫车，一切就都好办，那伤员的情况，进了医学院附属医院，十有是出不了抢救室的，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这人一死不就一了百了了吗？如果这小子实在命大活过来了，自己就想方设法再搪塞一番，总之，决不能在自己脑袋上再加上一桩帮助劫持嫌犯的罪名。 其实把嫌犯安排到医学院附属医院是有风险的，为了掩人耳目，他找了两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全都在抢救康局，嫌犯送过去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救治，二是嫌犯病情危重，医学院附属医院离西榆树湾的距离比人民医院近得多，这两条理由搬出来，居然没人任何人质疑。倒是只安排一辆车护送，这样的安排引起了肖勇的质疑，不过搜山还在继续，显然还有匪徒漏网，肖勇也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怀疑，最终一句话都没说。这真让刘子强松了口气，看来顶着代理局长的光环，很多事情办起来要容易得多。 决不能让自己费尽心机找的借口就这么打了水漂，刘子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个人的伤情已经很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死，我保证，只要你的人脱离危险，我立刻通知你。”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欧阳逸轩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现在抢人和害死老七没什么两样，那就放一放，等老七脱离了危险再动手。 电话挂断了，欧阳逸轩一抬头，便撞上了武天舒和彭东齐刷刷射过来的目光，“大哥，老七是不是危险了？”彭东沉不住气，急切的问道。 “大哥，我和老六过去吧。”武天舒离欧阳逸轩比彭东近得多，电话里刘子强的话他听了个不离十，“这个警察局长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去看看的好。” 武天舒的话说到了欧阳逸轩的心坎儿里，没错，刘子强这个人，自己见过一面，那就是一个混迹官场的老油子。这小子对自己言听计从，那完全是因为把仕途赌在了银翼的庇荫之下，这样的人，行事没有什么江湖道义，完全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之前总要掂量一番，付出多少，回报多少，一定会算计得清清楚楚。帮助劫夺嫌犯是大事，银翼给的砝码能不能在刘局长的天平上称得动这件事，还真是个问题。老五说得对，得派人过去看看。不过不能派老五和老六，他们两还得去把老鹰弄回来，那个活儿也出不得半点纰漏。 何晨钟和李暮鼓趴在路基下的荒草中，小心的沿着路基下的沟渠匍匐前进，路面上警察们说话咳嗽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那种随时可能被揪出来的感觉，和当年在松花江边的绝望如出一辙。 在银翼这么多年，关于手术刀小组的传说，他们听过的版本不下百个，听过之后总是嗤之以鼻，大家都是人，肩膀上扛着一个脑袋，谁又能比谁强得了多少。可过了今天晚上，谁要敢说手术刀的人徒有其名，他何晨钟第一个不干。 刚刚过去那几个小时，简直就是炼狱。听着山下爆豆一般的枪声，何晨钟和李暮鼓都相信，生命快要走到头了。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还有转机。九爷带着大家从一条鬼都发现不了的排水沟摸下了山，到了山下恰好遇到外围的警察匆匆忙忙山脚转移，混乱中自然没有人注意路基下的沟渠里，竟然还有五个人像虫子一般蠕动。不，准确的说，像虫子一样蠕动的是他何晨钟和李暮鼓，手术刀小组的三位爷，用的可都是何晨钟在电影上才见过的战术动作。 再漂亮的战术动作，在敌人眼皮子地下移动也得放慢速度，从山脚到封锁线之外，不到五百米的距离，爬行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前方路面上出现了那辆久违的依维柯，守在后山对面小路上的牛皮，按照乔双战的指示把车开过来了，谢天谢地，终于安全了。 狼狈地钻进汽车，何晨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像是被瞬间抽去了筋骨，快走，快走，快离开这要命的鬼地方。 “开车，去医学院附属医院。” 乔双战的指令让何晨钟的心沉了下去，“二爷，咱们去医学院附属医院干什么？” “大哥来指示了，老七被送到那儿去了，我们到那儿观察情况，准备营救。” 我的天，何晨钟的脸苦得像是生吞了一大碗黄连，刚刚从警察包围圈里逃命成功，就想从警察手里抢人，这帮大爷的胆子，真的是铁打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讨价还价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由于小薇已经有了两次被绑架的经历，香港红十字会对这个小姑娘的安全格外上心，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专人专车接送。但这样的防范措施对猎日基地的人来说，和不设防范没有区别，所以，老鹰和小薇两个孩子，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被人从学校劫走了。 “消息很快传给了老贺，在香港安置老鹰的事儿，老贺并没有向上级请示。帮助烈士遗孤获得香港身份，这样的操作方式不仅没有先例可循，而且完全不合规矩，若是请示上级，定然不会获批。就算上级没有当场断然拒绝，也会要求呈报报告，开会研究，来一场漫长的公文旅行，最终的结果十有是在国内找一个所谓稳妥的所在加以安置，绝不可能有人愿意劳心费力的去把这个孩子安置在香港。既然官方途径无望，老贺便干脆连请示都免了，是以烈士遗孤在香港这件事，整个刀锋大队，除了老贺c马骁和方英华，没有别人知道。 “消息传来的时候，马骁和方英华恰好在境外执行任务，老贺再度自作主张，未加请示便变更了马骁和方英华的行程安排，三人在缅甸会合，查找老鹰和小薇，便成了他们任务表中排在最前面的优先项。 “怀疑对象很明确，从香港回来之后，老贺特意部署刀锋大队对银翼加强了防范，各条情报线全力运作，全都针对银翼，防的就是银翼对老鹰动手。银翼也知道在老鹰的问题上，刀锋定然寸步不让，一旦因为这个孩子起了冲突，集团是得不着好的，更何况在银翼看来，这么一个孩子，还不至于对他们产生威胁，因此香港之战结束后，银翼一直消停得很，没有任何异动。 “问题没有出在银翼，那就一定在猎日基地。老鹰在世上走过的十多个年头中，只和这两家打过交道，非此即彼，这道两个选项的选择题，好做得很。” “肖叔叔，许正阳不是猎日基地的学员吗？他到香港是猎日基地派的，任务也圆满的完成了，猎日基地为什么要对付他呢？”方舒疑惑的看着肖长远，肖长远口中那个到处都是血与火的世界，离她太遥远了，在听肖长远讲了这么久之后，那个世界在她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那些蛮不讲理的行事规则，她还是摸不着头脑。 “学员这个词，听起来好听，似乎还有一层教育培养c温情脉脉的意味，可对猎日基地来说，学员就是他的工具，就像是你家中的一把斧子，一把菜刀，一个螺丝刀，如果家里的菜刀坏了，不能用了，你会怎么样？”肖长远看着方舒，这个女孩对老鹰的关切，早已让他心生好感，因此对她解释一些问题，肖长远自然会细致得多，“若是小毛病，修理修理再接着用，若是没有修理价值，那就干脆扔掉了。此刻的老鹰，对猎日基地而言，就像是一把坏了的菜刀，修不好了。” “不会吧？”高国庆也是一脸迷茫，“这个修不好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许正阳一个人在香港斗那么多对手，就算猎日基地人才济济，这样的手段是不是也算凤毛麟角了？这种人才，将来绝对是猎日基地的摇钱树，怎么就成了修不好的菜刀了呢？”高国庆一边说，一边将头转向刘鹏，“刘政委，你是带兵的，你说说看。”自己毕竟只是一个专业干部，评价带兵方式只是想当然而已，或许刘鹏这样的一线部队军官，会有不同的看法吧。 “我同意高主任的说法，这样的人才，在部队是要着力培养的，就算有毛病，也得想方设法教育，哪儿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两位说的都对，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带兵，但我们说的不是常规部队，是猎日基地，猎日基地评价成员是否应当被废弃的标准只有一个，忠诚。只有对猎日基地言听计从，毫不犹豫执行基地指令而不加质疑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猎日基地的成员，任何成员，只要对猎日基地有二心，哪怕是只有一些小小端倪，都在被猎日基地清除的行列之内。诸位想想，这个基地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不是精通杀戮之道的冷血魔头，这些魔头若不是绝对忠于冯傲，冯傲晚上能睡得好觉吗？” 刘鹏和高国庆对视了一眼，没错，经过猎日基地那对待猪狗一般的虐待式培养，这些学员如果没有被驯服成对猎日基地俯首帖耳的狗，就有可能成为挣脱绳索回头反噬的猛兽，对于可能成为猛兽的幼崽，当然不能再留了。而像许正阳这样隐姓埋名脱离猎日基地的行径，自然是背叛，在猎日基地看来，这样的学员现在还没有反戈一击，只是因为实力不足，一旦时机成熟，对猎日基地横加报复，是早晚的事。 “就因为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猎日基地就要杀掉他吗？”方舒的眼中全是悲伤，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就算是地狱，在经历了十八层磨砺之后也能进入轮回吧？那个世界只要一踏进去，难道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吗？ “是啊，对猎日基地来说，斩草除根从来都嫌太晚，他们都是直接在小苗儿刚刚露头就掐死，根本不给它长成草的机会。” “不对呀，”几个人中，除了肖长远，就只有刘鹏是整天琢磨作战的，也只有刘鹏听出了里面的问题，“要斩草除根，直接把孩子杀掉就是了，为什么要绑走呢？而且一绑还是两个，连小薇也一块儿绑，这不像是简单的清除，倒像是另有所图。” “不错，清除是一定要清除的，但是在清除之前，若是还能再来一次废物利用，猎日基地也是不会拒绝的。” 和瘦小枯干的冯傲不同，银翼集团的老大孙影，长着一副魁梧的身板，站在冯傲身边，显得气宇轩昂。银翼集团和猎日基地，都是名动江湖的大牌，两大组织的老大，气质却如此迥异，一个不怒自威，自带权贵威仪，另一个桀骜不驯，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草莽的气息。和这样两个人同处一席，老鹰能清楚的感觉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压力。 这是一间不大的茶室，有资格坐在茶桌边上的只有三个人，除了冯傲和孙影，另一个便是他自己。还有两人，只能分别站在冯傲和孙影身后，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站在孙影身后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冯傲身后的却是熟人，正是那个把自己从香港带回来的中年人。方才开场之时，各自都做了介绍，孙影带来的人，名叫欧阳逸轩，是银翼新一代的翘楚，被孙影挑中送到恶魔岛培训，已经培训了一年，成绩优异，即将毕业，而陪同冯傲的，则是猎日基地的行动主管江南，听到此人的名头，老鹰这才知道，原来把自己带回基地的，竟然是统管猎日基地大小杀手的风云人物，看来自己的面子，还真是不小。 “放眼整个江湖，能和猎日基地冯傲c银翼集团孙影平起平坐的，小老弟你是第一个，后生可畏呀。”孙影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看向老鹰的眼神充满笑意，在官场c商场之中游走久了，便成了绝佳的好演员，可以将心中的杀意隐藏的不露丝毫痕迹。 “那也是孙总眼光独到，这孩子当年还是孙总送到猎日基地的。”冯傲哈哈笑着，轻轻松松把一顶高帽子送了出去。 两个老大的话题都围绕自己开展，老鹰却两眼盯着眼前的茶杯，根本不做回应，就好像面前这两个人热闹和气的吹吹拍拍，他一点儿都没听到一样。 老鹰的反应本就在冯傲的意料之中，毕竟，在与孙影见面之前，他已经领教过这个孩子的态度，若不是用那个叫小薇的女孩要挟，这小子恐怕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和他们面谈。不过面对老鹰的傲慢，身为银翼集团首座的孙影，竟然不动声色，这份涵养心机，却是冯傲比不上的。 “冯总，既然是谈生意，咱们就开门见山，价钱就按你说的，没问题，我们银翼不还价。不过在缅甸地面上，毕竟你猎日基地是地主，火力支援方面能不能考虑一下？”既然老鹰不愿意开口，孙影便不再浪费口舌，转而和冯傲谈起了生意。 “孙总啊，我冯某是生意人，做什么事儿都讲究个明码标价，我说的那个价钱，就是雇佣老鹰的价码，您需要别的服务，得加钱。” “那可是一百万美金啊，这个小孩就算是纯金铸的，也买下来了。再说了，我又不是让他去打打杀杀，就是把他弄在手里做个人质，至于把价码定那么高吗？”虽然是在抗议一样的讨价还价，孙影脸上还是气定神闲的微笑着，“不说别人，你背后大名鼎鼎的江南，出场费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吧？老冯啊，咱们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啊。” “孙总有所不知，您表面上看，我猎日基地只是出了一个老鹰，却没看到，为了让这只老鹰乖乖待在你的笼子里，背后有多少人在辛苦忙碌，要不是江南把这小子的命门攥在了手里，只怕他前脚跟你走，后脚就能把香港那场戏再上演一遍。”冯傲此刻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价格问题上寸步不让。 “好吧，你要再派人需要多少钱？” “五百万美金一个。” “什么？”孙影涵养再好，也差点儿跳了起来，“五百万美金？” “别急啊孙总，”冯傲嘿嘿笑着，“我们猎日基地历来不和解放军对着干，要不是冲着咱两多年的交情，你就算出再多钱，我也是不会接这笔买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九十九章 等待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其实自从杀出猎日基地之后，老贺一直在查猎日基地的下落。冯傲这次放弃了经营多年的基地，似乎来了一场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猎日基地毕竟是佣兵组织，要敞开大门做生意的，当然不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不久之后，一些模模糊糊的消息便传了出来，线索都到一起，便有了轮廓，泰国曼谷有猎日基地的联络点，找猎日基地做生意的人，都在那里提要求，交定金。老贺他们三人毫不犹豫转战曼谷，找到拿处联络点。 “那是一座不大的寺庙，泰国盛行佛教，寺庙随处可见。充当猎日基地联络点的寺庙，从外表上看与其他普通庙宇没有任何区别。这样的所在，当然是越普通越好，普通到没人会对它多看一眼，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被发现的危险。 “在常人看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寺庙，在老贺他们这些行家眼中，自然能看出些端倪。进出庙宇的香客不多，其中到有不少来自异国的游客，有的游客进了庙宇还装模作样的转一圈四处看看，而有的游客则愣头愣脑直奔后院的经堂，而那处经堂，似乎是高僧修行之所，前来问道的虔诚施主，坐在门外走廊的长椅上，耐心的排队等候。安安静静，秩序井然。老贺他们不得不承认，猎日基地的生意着实不错，那经堂前的队伍，从来都没有断过。 “既然确定了这庙宇的真实面目，老贺他们便开始对经堂中那位讲经的大师秘密跟踪，那大师平日就住在庙宇之中，竟是足不出庙，每日只是稳坐经堂接待众生，俨然一个有道高僧。连续盯了数日，老贺他们只见到上门的主顾络绎不绝，竟始终摸不到这联络点向猎日基地传递消息的门路。 “盯了几天之后，事情有了转机，转机并不是来自于那端坐在庙宇之内的高僧，而是来自于前来问道的主顾。那主顾对老贺他们而言并不陌生，那张削瘦的脸孔，一直是刀锋大队绝密档案中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属于银翼集团行动部门负责人，对于此人，刀锋曾着力开展过调查，最终却只得到了那么一张照片，还有一个代号双头蛇。这条滑不留手的双头毒蛇，竟然出现在猎日基地的联络点外，银翼和猎日基地本就有来往，这一点老贺他们早已知道，不过行动部门负责人在银翼算得上是高层，以他的身份，完全有资格直接和冯傲对话，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小小的联络点儿来呢？ “老贺和银翼斗了多年，要说神通广大的银翼至今还不掌握他的相貌，他可没这个把握。马骁虽说抛头露面不多，但毕竟是刀锋一中队的军事主官，这样的人物，恐怕也不会被银翼放过。相比之下，只有方英华有可能是生面孔。于是，双头蛇刚进入寺庙，扮作游客的方英华便跟了进去。 “方英华像是个四处瞎逛的普通游客，晃晃悠悠进了后院。双头蛇却不像是乖乖排队的上门主顾，径直越过走廊下长长的队伍，站在经堂门口，经堂的门打开了，那高僧居然亲自出门，将双头蛇迎了进去。高僧亲自相迎，门外的排队的主顾自然不敢有怨言，只好愤愤不平的看着这来历不明的男子明目张胆的插队，将一句句用不同国家语言送到嘴边的咒骂吞到肚子里。 “方英华对此倒不意外，银翼的头面人物出马，受到礼遇那是理所应当。让他意外的是经堂中忽然传出的争吵，争吵并不是很激烈，因为似乎始终只有一个人在高声责骂，另一个人的声音则温文尔雅，这样的争吵自然不会持续很久，很快，双头蛇便从经堂气鼓鼓的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将经堂的房门重重摔上，那力道差点儿将门框上的玻璃震得粉碎。 “双头蛇愤然离去，出乎老贺的意料，本以为银翼是来找猎日基地谈生意，现在看来倒像是因故反目。这两家前不久才在香港合作了一把，怎么这么快便起了争执？老贺他们此行是冲着猎日基地来的，以三人之力对抗银翼这个庞然大物，难度已经很大了，现在忽然间多了银翼这个变数，不能不让老贺他们加倍小心。 “为了摸清银翼此行的目的，老贺动用了刀锋的情报力量，卧底在银翼的兄弟很快便来了消息，原来银翼此行，竟然与老鹰有关。 “原来和老贺他们在香港交易之后，银翼始终没有死心，他们确实信守诺言，不再为难小薇，但指望着他们能对把他们杀得七零八落的老鹰一笑泯恩仇，那还真是高估了银翼的肚量了。不过银翼搞地下工作，显然不及猎日基地，他们还没有摸到半点门道，老鹰便落入猎日基地之手。据说银翼也曾试图在途中劫夺，奈何猎日基地神出鬼没，直到人家到了缅甸，银翼还在香港周边瞎转。双头蛇此次前去曼谷，就是要通过猎日基地的联络站，向猎日基地索要老鹰。” “不对吧？”刘鹏已经发现了这件事里面的问题，“猎日基地的目的是除掉老鹰，这和银翼并不冲突，银翼有什么必要非要把老鹰抢到手里亲自处死呢？谁杀不是杀，为了争夺杀戮权和猎日基地翻脸，这买卖似乎不怎么划算吧？” “刘政委说的有理，你的疑虑，正是当年贺东海的疑虑。要是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银翼和猎日基地根本就没有冲突的必要，那么双头蛇在曼谷猎日基地联络点这场吵闹，就是一出戏。但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是演给老贺他们的吗？难道说老贺他们一行三人的行踪已经败露？可是这也不合常理，银翼和猎日基地有什么必要演这么一出戏？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老贺他们难以决断的时候，新的情报来了，银翼的曼谷之行，确实是向猎日基地索要老鹰，但索要老鹰的目的，名义上是报仇，实则是防着猎日基地从老鹰身上打探那把钥匙的底细。” 屋内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又是那把钥匙，这帮钥匙刚刚在香港掀起轩然大波，回到银翼手上之后仍有余波，现在居然又把火烧到了曼谷。 “那把钥匙显然对银翼至关重要，虽然钥匙已经被他们拿到手中，但一想到这命根子一般的物件在老鹰手里待了这么久，银翼便感到不踏实。再加上彼得的情妇也曾与老鹰长时间共处，这个女人对钥匙的秘密到底知道多少，对银翼来说也是个未知数。这两个因素叠加，让银翼的心中更是没底，不把老鹰弄到手，总是不踏实。现在，老鹰被猎日基地搞了去，猎日基地的冯傲，那可不是个善茬儿，别看现在他和银翼关系密切，但一旦被他知道了钥匙的秘密，会有什么结果，根本无法预料，因此，银翼倾尽全力，务求将老鹰弄到手。但其中的理由，又不能向猎日基地透露分毫，那么能拿出手的理由，就只有报仇雪恨了。 “按理说银翼张口向猎日基地要一个将死之人，猎日基地应该不会拒绝，毕竟，老鹰本就是他们要处决的逃兵。谁知一番交涉之后，猎日基地竟断然拒绝，这就让银翼心生疑窦，解释只有一个，猎日基地发现了老鹰的价值，而对猎日基地而言，老鹰的价值只可能与银翼的钥匙有关。所以，银翼的行动精英在双头蛇带领之下，纷纷赶到曼谷与猎日基地交涉。 “这个消息对老贺他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利好，本来在香港的时候，我们就以为猎日基地和银翼鹬蚌相争，结果发现是双方联手。没想到到了曼谷，这鹬和蚌还是争了起来。他们两家闹得越凶，老贺他们便越是容易浑水摸鱼。两家的争执慢慢升了级，当天双头蛇到猎日基地的联络点，是做最后的努力，也相当于最后通牒，既然猎日基地不为所动，动手便在所难免了。老贺他们马上转而将目光盯在了银翼的身上，双头蛇固然难对付，但银翼的行动团队人数众多，良莠不齐，自然有容易下手的软蛋。追踪了没几天，便有了重大突破，有消息传来，说银翼已经发现了猎日基地关押老鹰的所在，正在制定进攻计划，打算强攻。曼谷的行动，似乎越来越顺利了。 “不过毕竟是在和银翼打交道，老贺还是多加了小心，为确保万无一失，老贺启动了总参和安全的情报线，两家从境内传来信息，对银翼在曼谷的行动进行了印证。最关键的是，老贺他们跟在银翼的后面，居然发现了消息中那处关押老鹰的所在，那是一个远离城区的汽修厂，汽修车周边是四米多高的高墙，周边连一栋高层建筑都没有，站在墙头，一公里之外的人影都能尽收眼底，确实是个看押的好所在。 “老贺他们三人伪装成园林工人，攀上汽修车附近的大树修剪树枝，在树上用狙击镜偷偷向院内窥视，终于在院中小楼二楼一扇窗户后发现了老鹰的身影。这样一来，老贺他们心里才算踏实，接下来就可以踏踏实实等着了，等他们双方打起来，老贺他们便可以来一场坐山观虎斗，再等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一举出击将老鹰救出，那就完事大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四百章 开场锣鼓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老鹰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废弃的汽修车，一边重复着这几天一成不变的百无聊赖，一边在心中绘制着汽修车的三维地图。可惜，自己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把自己看到的和去过的区域画出来，而这一部分，最多只占整个汽修厂的百分之四十。 银翼对自己的态度，当然算不得友善，这一点完全在老鹰的意料之中。香港那一仗，死在自己手上的银翼枪手不下十人，若不是需要自己充当那个挂在鱼钩上的诱饵，银翼这帮人恐怕早已红着眼把自己撕成碎片了。所以，这五天以来没有人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也算正常现象了。 不过，这次的诱饵，当得还算自由。临行之前，猎日基地的行动主管江南冷冷的甩下一句话：“想让那个小丫头活，就乖乖听话，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那一刻，自己坚信，落到银翼手里之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当个诱饵恐怕只是附属产品，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定然是少不了的。可没想到的是，到了汽修车之后，自己便被带进了二楼的这个房间，不光没有人对自己动手，连个大声呵斥的都没有，准确的说，是根本没有人和自己说一句话。 银翼的人似乎对自己放心得很，只在门口安排了两个人做看守，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门来，自己只要不出房间，随便在里面怎么折腾都没人管，这么宽松的环境，简直像是度假。 说实话，对于银翼的计划，老鹰并不担心。贺东海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当年在猎日基地，贺东海当过自己的枪械教官，战术素质绝对没得说，再回想他先后三次对自己出手相救的经过，每一次似乎都举重若轻，这样的高手，要识破银翼的圈套那还不是轻而易举？除了贺东海，自己所认识的刀锋大队战士，一个马骁，一个方英华，哪一个都不是庸手，他们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一头扎到银翼的陷阱中来？根本就不可能。所以，银翼这次煞费苦心的安排，在老鹰看来就是竹篮打水，最终只能落得一场空。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五天，果然，汽修厂平静得要命，照此下去，这陷阱早晚得撤，他只需要乖乖待着，享受这难得的度假时光，等到事情结束，便回去受死。 就在第五天一早，院子里开始有了动静。天还没有全亮，便开来三辆罩着油布车篷的卡车，每辆卡车车厢里至少跳下二十多人，这六七十人黑压压几乎站满了窗前的院落。老鹰刚要细细数数人数，队伍便一下子散开，背着各式武器的男子们消失在院子的各个角落，一下子无影无踪。仔细看着窗外空地的各个角落，自己视野范围之内，只看到三个火力点，也就是说，就在转眼之间，这个院子已经搭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鹰紧张的看着院子，除了那三个火力点，别的地方和平时没有区别，院子里边来来往往巡逻的枪手还是像以前一样，无所事事的走来走去，过一会儿便会聚在院子中央聊聊天，偶尔有人讲出一个粗俗的笑话，接下来便是一阵刺耳的大笑。如果不是有之前那三卡车的援兵，老鹰或许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如往常的平常之下，已经有了涌动的暗流。 难道说贺东海他们真的中计了？非要冲到这个院子里来吗？担心这种东西，就像是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只要露了头，就会茁壮成长，哪怕是从墙角的一个小缝儿里开始，转眼之间就会长得满地都是。不一会儿，那隐隐约约的担心已经让老鹰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个汽修车并不算大，六七十枪手埋伏进来，绝对可以把这里打造成缩微版的马奇诺。 银翼这么安排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一定出事儿了，自己不能坐在这里死等，要想办法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晨的阳光正在渐渐驱散空中的夜色，虽然没有手表，老鹰还是知道，送早饭的马上就要到了，这几天天天如此，比钟表还要守时。 房门果然开了，一个年轻人板着脸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老鹰心中一喜，这张年轻的面孔自己见过，正是那天站在孙影背后的男子，名字自己也记得，叫欧阳逸轩。要打听情况只有眼前这一个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欧阳大哥，好久不见了。”作为一个开场白，这句话显得太俗了，不过老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仇敌打招呼。 “哎呦，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欧阳逸轩把托盘放到桌上，居然答了话，老鹰心头一喜，这位欧阳大哥要是像其他人一样，把托盘里面的那碗大米粥和两个馒头放下就走，老鹰还真没辙。 “欧阳大哥说笑了，我只是不爱和不熟的人说话而已。” “难道说咱两很熟吗？”欧阳逸轩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居然把椅子从桌子下拉了出来，一屁股坐下，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米粥，说道，“过来吃吧，吃完了我直接把东西收走，省得再来一趟了。” 太好了，老鹰暗自庆幸，看来银翼的人是排班负责给自己送饭的，送饭的人同样要负责收拾碗筷，欧阳逸轩这个家伙懒得再跑一趟，正好给了自己和他搭讪的机会。 “熟，咱两当然算是熟人了，我是猎日基地的学员，您在猎日基地培训过，咱两算得上是同学呢。”老鹰一边套着近乎，一边坐在欧阳逸轩对面，拿起一个馒头，小小咬了一口，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冒昧问一下，你们和猎日基地这笔买卖，是一揽子价格，还是分时段计价？” “一揽子价格？”欧阳逸轩哼了一声，“你们那位冯爷算盘打得精得很，一百万美金只管十天，十天之后再加钱。”欧阳逸轩一边说一边冷冷看着老鹰，“我就纳闷了，就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居然能卖出一百万美金的价钱？” “那可没辙，”老鹰尽量拿出一副老成的口吻，“买卖这东西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孙总觉得我值这个价码，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欧阳大哥，照你们这样的打法，一百万美金恐怕打不住吧？” “什么意思？”欧阳逸轩楞了一下，“你小子还想坐地涨价不成？”这小孩是诱饵，是行动成功的关键，若是真来一场坐地涨价的把戏，还真不好处理。 “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不是要涨价，你想想，就这么守株待兔，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十天一过，那就得加钱了。” “那你就多虑了，”一听不是坐地涨价，欧阳逸轩似乎松了口气，“根本用不了十天，你的使命很快就能完成了。” “不见得吧？”老鹰一边压抑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一边做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我知道你们想对付谁，那些人可不是善茬儿，指望着他们上你们的当，乖乖跳到陷阱里来，我看是白日做梦。” “是不是白日做梦，要看你这个诱饵够不够香了。”欧阳逸轩显然对这个问题一点儿都不担心，“你的身世孙总都告诉我了，你父亲的死，一直是刀锋大队心头的隐痛，你这个烈士遗孤，他们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的。而关押你的地点，我们自然是有办法让他们知道的。” “对，这一点我相信。”银翼费了这么大劲设这个圈套，当然会想方设法让刀锋的人知道诱饵的所在的，“不过这么明显的陷阱，他们就算来了，恐怕也不会进来吧。” “明显吗？”欧阳逸轩笑嘻嘻看着老鹰。 “三卡车人，就这么小一个院子，怎么可能藏得住？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从这个小窗户看下去，院子里的三个火力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看，你们这次是要白费劲了。” “谁告诉你那七十多人都是埋伏起来的伏兵？”欧阳逸轩看着老鹰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告诉你吧，那些人至少有一半是演员，用不了多久，院子里会演一场好戏，你就等着看吧。” “老贺他们的盯梢很成功，银翼派来的人太多了，选定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并不难，盯住这一个人，就等于盯住了银翼的整支队伍。在确认老鹰藏身之处后的第二天，银翼开始行动了。 “银翼的行动组总人数在二十以上，分了至少五个行动组，散落在曼谷城内的各个角落，被老贺他们盯上的家伙所在的小组共五个人，住在市中心。那天下午，小组开始有了动静，不时有人在小组居住的酒店出出进进，似乎是在传递信息。到了傍晚时分，那五个人终于动身，除了酒店，上了一辆面包车直奔郊外而去。 “老贺知道这是银翼要开始行动了，便不再紧随其后，而是驾车从另外一条路直奔汽修厂，在路边寻了一个隐蔽的所在，静静等着好戏上演。 “随着夜色渐渐在空中铺开，一个个小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也不知这些小组把车都藏在什么地方，总之出现在老贺他们视野之内的，是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是本地村民的装束，仿佛从集市赶集归来的村民一般，这些身影，借着越来越浓色夜色，悄悄摸下路基，匍匐在丛生的荒草中，缓缓向汽修厂移动，看来一场大战，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四百零一章 演戏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欧阳逸轩的话在老鹰脑海中回响了整整一个白天，全副武装的七十多人不是伏兵，而是演员，这话听起来着实让人费解。既然是演员，总该有上台表演的时候吧，可这七十多人，自从一大早从卡车上下来之后，便再没有露过面，这算是什么演员？难道是憋着演一场大戏吗？ 日暮时分，院子里的气氛有了些许波动，欧阳逸轩没有来送晚饭，送饭的枪手显然对老鹰没有兴趣，老鹰试着搭讪，那枪手毫不理会。院子里武装巡逻的小队增加了，甚至有几个人开始在角落里忙碌，用沙包搭建机枪掩体，空气中骤然间多了几分紧张。 暮色来得快去得也快，夜色一缕缕在空中浸润着，就像一张巨大的幕布，正一点点遮盖天空。汽修厂正面高墙上的探照灯一盏盏打开，雪亮的灯柱开始在四周的平原上来回扫视。院子里的枪手越来越多，白天的寂静早已踪迹全无，人来人往一派忙碌景象。 看着人来人往的院子，老鹰忽然发现，院子里的机枪阵地，设置的有些奇怪。机枪阵地一共三个，一个正对大门，另外两个则设在大墙墙角，正对大门的是一挺勃朗宁2，这挺以大火力闻名于世的猛兽端坐在院内，那127毫米口径的枪管指向大门，两名机枪手在沙包掩体之内保持着警戒姿势，似乎随时准备开火。而墙角的两个机枪阵地，配备的却是美军制式的249班用机枪，每个掩体中配备两支，这种配备在美军中的班用自动火器，射击精度高，射速快，弹容量大，便于移动，但若是作为阵地防御武器，其威力显然无法和勃朗宁重机枪同日而语。 奇怪之处不在于武器配备，而是阵地位置。勃朗宁重机枪的阵地设置没有问题，摆在院子中间，指向大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另外那两个阵地，却是背靠着墙角建的，机枪摆在掩体上，只能指向院内，这就有些奇怪了，四支249，指着院子里面，能防得住什么？难道是防着敌人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吗？ 略一转念，心中便已明白，墙角的机枪阵地，并不是用来防御的，而是用来杀戮。这个院子既然是陷阱，那四支机枪就是设在陷阱底部那一根根削尖了的木头桩子，一旦猎物踏入院子，四挺机枪便会喷吐火舌收割生命。拙劣，老鹰冷笑一声，要知道，银翼的对手不是菜鸟，而是特种作战的专家，冲入院子之前，一定会清扫不在视野中的角落，怎么可能顾头不顾腚的一味猛冲，把自己的屁股留给背后隐藏着的机枪阵地呢？要清理院子的角落，那简直太容易了，有节奏的来三个批次手雷轰炸，控制好出手时间，第一批次在空中爆炸，第二批次落地爆炸，第三批次再来空中爆炸，不用多了，每次三到五枚，三个批次之后，保证院子里各个角落都被弹片覆盖到，像墙角这样的地方，更是要重点照顾的，那四挺机枪，恐怕还没开火，就得变成哑巴。至于那重机枪阵地，就更好对付了，有方英华这样的高手在，用狙击步枪远远来一枪，问题就都解决了。看来这银翼也只是徒有虚名，排兵布阵成这个样子，不败才怪了。 真的是这样吗？在心中反复盘算了几遍之后，老鹰又觉得有些不踏实了。这么多天银翼斗没什么动静，今天却开始调兵遣将，部署阵地，为什么？一定是知道了刀锋大队的行动计划，也就是说，今天就是刀锋大队行动的日子。既然能摸到行动时间，那参与行动的人数自然也在银翼的掌握之中了，刀锋是银翼的老对头，只要知道人数，银翼恐怕就知道来犯之敌的战斗力，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之下，怎么还会做出这样必败的安排呢？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陆陆续续赶来的银翼枪手批次并不算少，但来得很集中，很快，路上便没了人影，所有枪手都已就位，隐没在荒草之中。当先的几批已经摸到距离汽修厂不远的位置，到了探照灯所能侦测到的范围之内。 “来回晃动的探照灯灯柱，大大减缓了银翼枪手的匍匐速度，这倒是给了老贺他们机会。银翼的人全神贯注躲避探照灯，自然少有精力关注身后，老贺他们便可以悄无声息的贴上去。不一会儿，老贺一行三人便到了银翼队伍尾端，离断后的那组枪手不到二十米距离。 “在探照灯照射范围的边缘，枪手们开始分头行动，两个小组分别向汽修厂大门两侧匍匐而去，剩下三个小组则原地不动。虽说前进的小组减了人数，但离围墙越近，探照灯的扫视越密集，行进的难度也越大，因此，前行的速度不仅没有因为人数减少而加快，反而更慢了。 “老贺他们不能贸然前行，只能留在最后仔细观察，透过望远镜，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中央有一挺勃朗宁重机枪，这个玩意儿不拔掉，进攻根本不可能开始。 “慢归慢，银翼的枪手还是挺有一套的，那么密集的灯光侦测，居然都被他们多了过去，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两个小组便到了汽修厂围墙之下，从老贺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前出小组就位，进攻马上就开始了。第一声枪响来自一支24狙击步枪，作为雷明顿700步枪的军用版，24采用了极为简单的枪械机构，同时采用了加工精密枪械零件，造就了极高的射击精度，美中不足的是五发的弹容量，和击发一次手动拉栓的供弹方式，不过狙击手在战场上本来就不是提供压制火力的，这样的遗憾和高精度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了。 “枪声来自于排在最后的小组，枪声一响，老贺他们便将望远镜转向院内的勃朗宁掩体，大家都是行家，知道这第一枪要打的，一定是敌人的重火力。若然，枪响之后，勃朗宁机枪后面便只剩下了副射手，紧接着，第二声枪响过后，副射手也一头栽倒在地。 “伴随着第二声狙击步枪开火的，是至少五支16，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枪声过后，墙头的探照灯全都熄灭，平原上一片黑暗，只有汽修厂院内还是灯火通明。而那里越是明亮，越容易成为进攻的靶子。 “没有了探照灯的威胁，匍匐在平原荒草中的枪手一跃而起，向汽修厂冲刺，冲刺的队伍寂静无声，夜色中能听到的，只有来自汽修厂的混乱和喧闹。就算是再精锐的队伍，忽然遇袭也会陷入短暂的混乱，猎日基地自然也不例外。忽然收到火力攻击，重机枪火力点和墙头的探照灯被同时拔掉，就像是野兽被捅瞎了眼睛拔掉了尖牙一样，不乱才怪了。 “银翼当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混乱，当先冲到墙边的小组开始行动，爆炸声在院内接二连三的响起，此起彼伏，一声尚有余波，第二声便紧随其后，汽修厂院内乱作一团，一阵阵爆炸成功在本就混乱的像是一锅沸油的院子里加了一飘凉水，整个院子顿时像是要彻底炸开一样，四处都是鬼哭狼嚎。 “老贺一边透过望远镜看着，一边感慨银翼的大手笔，那一枚枚手雷连珠般往院墙里扔，扔的时候也不管出手位置，出手时间，拉开了保险就扔出去，就像扔石头一样。土豪就是土豪，以银翼的财大气粗，既然决定要强攻，当然不会吝惜成本。好在这里是曼谷，若是放到三不管的金三角，只怕连坦克都能弄来。 “如此密集的手雷轰炸之下，院子里的守兵哪里还能有还手之力？根本没有人向进攻的方向开火，其他小组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冲到墙下。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汽修厂巨大的铁栅栏门已经飞得不知去向，听动静似乎是塑胶炸药，爆炸之后，夜空下终于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第一轮交火结束，汽修厂这座堡垒额大门已经敞开，攻坚结束，接下来要上演的，便是短兵相接了。” 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老鹰正站在窗边向外观望，枪响的同时，老鹰便将眼睛转向重机枪掩体，那里必定是进攻的首选，果然，沙包后的机枪手已经倒在地上，而副射手刚要向机枪后移动，便随着第二声枪声倒在机枪手尸体之上，重机枪火力点就这么拔掉了。 院子里出现了混乱，四处巡游的枪手们开始大呼小叫，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紧接着，墙头的探照灯被一轮火力打灭，院子里的呼喊一下子又高了一个分贝。不对啊，老鹰疑惑的看着越来越混乱的院子，这哪里像是一群专业枪手，就算是第一次听到枪声的平民，此刻也该知道卧倒在地了吧？怎么这支专业队伍，竟然还在院子里乱窜，连个找掩体的都没有。 接下来是预料之中的手雷攻势，等到一枚枚手雷抛到院子里之后，老鹰才知道欧阳逸轩口中演员的涵义。一枚枚手雷炸响了，却没有一块破片，这哪里是手雷，根本就是大号的鞭炮。再看院子里的枪手，纷纷栽倒在地，宛若被破片打成筛子一般。欧阳逸轩说得没错，这一个个的，确实是演员，装死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老鹰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寒意，这才是银翼陷阱的高明之处，虽然你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可当你眼睁睁看着陷阱已经被人破了之后，还会打起百倍小心去提防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四百零二章 搅局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从望远镜里观察，进攻方完全占了压倒性优势，接二连三的爆炸之后，汽修厂的院子已经被拔出了牙齿利爪，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死狗，敞开着大门，等着来犯之敌冲进去接管。 “银翼的枪手显然并非鲁莽之辈，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却依然不急不躁，一共五个小组，只有一组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剩下的四组，有两组依然贴着墙根，两组绕到大门口却不向前推进，只是将枪口指向院内，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进入院内的五人小组迅速散开，直奔小楼而去，顷刻间，五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小楼门口。老贺在心中默默数着数，三十秒过去了，小楼依然安静。老鹰就关在那座小楼里，如果那里是陷阱的核心，三十秒时间足以触发隐藏在其中的火力。时间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动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猎日基地的人愚蠢到家，没有把陷阱安置在小楼里，要么就是小楼中的力量远比外面的强悍，进入小楼的五人小组，悄无声息间便被全数干掉。 “第一小组顺利进入小楼，无论遇到怎样的遭遇，后续进攻力量只能跟进，两组贴墙而立的枪手端枪弓腰，从汽修厂敞开的大门鱼贯而入，留在门口的两组人原地不动，继续保持警戒。两个小组一共十个人进入院内，院子里似乎一下子拥挤起来。 “进入院内的枪手还没来得及散开，变故便忽然发生了。小楼对着大门的几扇窗户陡然打开，一阵密集的弹雨从窗户中倾泻而出，院内的枪手猝不及防，瞬间便有六七人栽倒在地，剩下几个反应快的，也都是连滚带爬的在院子里抱头鼠窜寻找掩体，那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老贺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喷出火舌的窗口共有七个，分布在各个楼层各个方位，七个窗户的火力交叉掩映，形成了一个高低错落c左右兼顾的火力网，院子里的枪手就算找到了合适的掩体，只怕也难以露头反攻了。战况瞬间发生了逆转。 “银翼毕竟不是菜鸟，既然断定前面有陷阱，敌人做出这样的布置，当然在他们意料之中，将两组枪手留在大门外，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此刻，到了后续小组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后续小组中有先前狙杀重机枪枪手的狙击手，虽然敌人躲在窗户后面，但现在的狙击位置已经比方才近了不少，在这个距离用24狙击步枪开火，绝对不成问题。在楼上密集的自动步枪枪声中，24狙击步枪像是在疾风暴雨中闲庭信步的儒生，随意一响，窗户后的火舌便灭掉一朵，三枪之后，喷吐火舌的窗口便只剩下四个。 “覆盖院内的交叉火力顿时转了向，四支自动步枪开始向狙击手的藏身之处开火，上下交织的火力网顷刻间土崩瓦解。院内的火力覆盖刚一缓解，便有在火力网下躲过一劫的枪手冲入小楼，老贺数着人数，共有三人，一轮火力网之下，银翼损失了七名枪手。 “置身自动步枪有效射程之外的狙击手成功吸引了自动步枪的火力之后，继续好整以暇的开着火，又是两枪之后，小楼的窗口火力尽数熄灭，有这一支狙击步枪压着，任何冒头向外开火的行径都无异于自杀，既然如此，那就把敌人放进小楼，来一场室内近距离格斗吧。 “枪声不住从小楼里传来，战场转移到室内，从外面已经看不到战况，只能从透过黑洞洞的窗户映射出来的阵阵光亮推测，里面的战况定然异乎寻常的惨烈。 “只有三个人在楼内作战，兵力太过薄弱，大门外的小组迅速移动，十个人如同十条在林间扫地上滑行的毒蛇，迅捷无伦地扑入小楼，为本就热火朝天的战况添上一捧干柴。 “鹬蚌已经争斗得如火如荼，渔翁可以进场了。老贺一声令下，三人从夜色中起身，直奔汽修厂而去。” 老鹰越看越觉得心惊，银翼这出戏演得越来越逼真，手雷攻势只是第一幕，接下来还有第二幕，看着枪声中那些进入院子的枪手装模作样的抽搐着栽倒在地，老鹰的头皮一阵阵发凉，自己离得近看得清楚，若是从远处看，这里绝对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老鹰的目光看向墙角，那两个机枪掩体静静蹲伏在那里，四支249的枪口稳稳指着院内，没错，这就是那两个机枪阵地的用意，用来屠杀即将进入院内的猎物。银翼摆开阵势表演，绝不是自己演着玩儿，后面一定有观众。刀锋大队的人看到这一轮手雷轰炸，一波小组突进，一波围剿，再加一波突进，院子里如果有重火力，早就该发挥作用了，经过这么多铺垫，谁还会对院子的安全有疑心呢？只要刀锋大队的人一踏入院子，迎接他们的将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就算他们足够小心，把那四挺249尽数拔除，那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随时都可能对他们射出夺命的枪弹，这个陷阱，摆得太毒了。 冷汗渐渐打湿了老鹰的后背，贺东海，马骁，方英华，一张张脸孔在自己眼前晃动，在人世这十个年头，自己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对自己友善的更是凤毛麟角，那本应温暖孩童心灵的亲情，随着亲人的离世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遥远得自己都快要想不起来了。可在香港这几天，贺叔叔，马叔叔，方叔叔，他们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亲人一样，那种脉脉温情，似乎在他那灰暗的世界中添上一抹抹颜色，自己难道能眼看着他们死在面前吗？要知道，他们可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到陷阱之中的啊。 不能坐视，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可是，小薇怎么办？小薇在猎日基地手里，猎日基地说得很清楚，自己若是敢生事端，小薇便性命不保，一头是刀锋，一头是小薇，天平两端的东西，哪一个对自己而言都不轻松，哪一个都不能舍弃。 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如同一道亮光划过夜空。猎日基地的这笔买卖只派出自己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院子里发生了什么，猎日基地只能从自己口中知晓，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前提是将院子里所有的银翼枪手除去，不错，就是这样，只要灭口灭得彻底，就没有人知道真相。刀锋大队完全有实力把这个小院端掉，自己一口咬定，是因为银翼太过废物才一败涂地，就可以蒙混过关。就这么办，出手，把院子里的人全都干掉。 自己房间的门并不上锁，这几天以来一直是这样，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变化。转动门把手，门咔哒一声开了，激烈的枪声卷着楼道中的硝烟味儿扑面而来。 高大的看守闪身出现在门口，“回去。”密集的枪声中，看守的声音显得呆板无味，这交火本大戏的舞台在小楼一层，现在，一层不知道藏了多少人，正在用空包弹大肆开火，二层走廊充其量只是个后台，连观众席都没有，穷极无聊在所难免。 除了两个看守，二层没有别人。老鹰毫不犹豫，右手握拳向斜上方闪电般击出，突出的中指指节准确击中右侧看守的喉头软骨，咔擦一声脆响之后，看守捂着喉咙，眼神中透出绝望的惊诧，头脑中正迅速离去的意识，努力将这个举手间便是精准杀招的小恶魔和那个五天以来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孩划着等号，可这个等号，无论如何都画不上去，早听说这小子就是个杀出地狱的魔鬼，可这几天看守下来，自己怎么就放松了警惕呢？ 右手击中看守喉头的瞬间，老鹰没有向右侧的目标多看一眼，身子迅速左转纵跃，伸出的右手收回成肘，肘尖随着身体的旋转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砸在左侧看守的喉头上。不用确认，经过千万次练习，他完全知道这个动作能带来怎样的结果，脆弱的喉头软骨根本承受不了多大的力量，自己那短距离瞬间爆发的寸拳，足以将软骨击碎，骨折后的碎骨不仅会导致气管压迫，还会刺穿气管，引起窒息，被攻击者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便会在窒息引起的惊恐中晕厥，最终死去。 两具尸体瘫倒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老鹰飞快在看守身上搜索着，贝雷塔9手枪2支，弹匣两个，47步枪两支，弹匣四个，手雷四枚。仔细检查一下，看来门口这两个看守不在演员序列之内，弹匣中的九毫米枪弹是实弹，手雷也是货真价实的26。 手雷和弹匣照单全收，47和贝雷塔各来一支就够了。老鹰将贝雷塔插在腰间，47挎在肩上，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枪口指向前方，准备大干一场。 别的可以先放放，必须先把那个机枪点儿拔了。老鹰返身回到房间内，来到窗边，院子里刚刚进了一批演员，十名枪手摆着p一se鱼贯而入，直奔自己脚下的小楼大门而来，都没有人抬头向上看一眼。演员一批批登场，这出大戏应该要到了，就让自己这个搅局的来一次大反转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四百零三章 恶斗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从窗户向外看去，墙根下那两个机枪阵地似乎只有拳头大小，沙袋后面的机枪手，比小拇指还要小一圈。不过对老鹰而言，这已经足够了，这个大小比一百米开外胸环靶靶心大多了。 47接连开火，小楼里的枪声本来就响成一片，这几声枪响没有引起丝毫注意，762毫米步枪弹造就的血花，在四颗头颅上先后绽放，机枪阵地中的枪手毫无防备，四个人转眼间便成了枪下鬼。 攻击来得太突然，四名本来打算充当屠夫角色的机枪手，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成了猎物。小楼内的伏兵没有察觉异样，躺在院子里扮演死尸的枪手，有离机枪阵地距离近的发觉有些不对，刚要做出反应，来自头顶的弹雨已经奔涌而至，几个演员顷刻间便成了真正的尸体。突变就在身边发生，院子里躺做一片的演员们顿时慌了神，没有被弹头光顾的早已忘了演员的自我修养，起身鼠窜。小楼里的老鹰显然不打算留活口，47稳稳的打出一个接一个短点射，像打移动靶一样将一个个目标送上西天。 “老贺他们三人很快便冲到大门口，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却没有战斗。激烈的枪战现在已经转移到正对大门的小楼中，老鹰就在小楼二楼，老贺他们要做的就是悄悄潜入，来一场趁火打劫。但是刚到门口，老贺忽然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做了个手势，三人便停住脚步，匍匐在大门附近。漆黑的夜空之下，小楼里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院子里的尸体横七竖八，看起来是大战之后的平安无事，可老贺总感觉空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久经沙场的人，直觉总是敏锐得很，尤其是对危险的感知，远远异于常人，像老贺他们这些把出生入死当成家常便饭的，那种感觉恐怕比野兽还要敏锐。 “三人在门口停下不久，院内便有了变化，小楼一个窗口忽然向外开火，老贺心中一惊，以为三人露了行踪，枪响之后，才发现攻击的方向并非自己一行藏身之处，而是院内，似乎院内尚有残留之敌，被楼上的人发现，来了一场扫尾式的清除。 “老贺的判断很快被戏剧性的一幕推翻了，院子里躺着的尸体忽然间像是诈尸了一般，竟然纷纷从地上跃起，可随着一声声枪响，刚刚还魂的尸体脑袋纷纷爆成一团团血雾，接着再度栽倒在地，枪声虽然密集，却有条不紊，没有一个长点射，都是三发一组，悠闲得就像是在射击场上打移动靶。 “看着地上的尸体乱做一团起身，接着又一个接一个栽倒，老贺只觉得后背上汗毛直竖，幸亏没有贸然冲进去，这个汽修厂竟然是一个圈套，既然尸体是假的，那之前院子里那热闹非凡的战斗，自然也是一场戏了，而自己一行三人，当然是这场大戏的观众。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眼皮底下，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若不是这陡生的巨变，此刻自己早已一步步走到人家的陷阱里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陷阱，那就按照处置陷阱的方式来办吧。老贺他们起身冲到墙下，手雷连珠般扔进了院子，扔向从大门口看不到的死角，爆炸声再度在院子里响起，这次的爆炸不再是方才只有巨响的礼炮，随着爆炸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杀伤性破片。伪装既然已经撕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化为泡影，那就来一场硬碰硬的厮杀吧。” 透过窗户，老鹰看到三条模模糊糊的身影闪身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身影虽然模糊，老鹰还是认出了贺东海，毕竟做过自己的教官，那堪称完美的战术动作，曾经一度让老鹰没齿难忘。自己的警示奏效了，贺叔叔他们发现了陷阱，没有一头撞进来。虽然院子里的威胁已经被自己拔掉，但小楼那一扇扇黑洞洞的窗口背后，不知有多少47等着向外喷吐火舌呢，只要贺叔叔他们踏进院子，就算身后没有249，脚下没有来自假尸体的偷袭，光是来自窗户的火力交叉，就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 院子里的动静引起了小楼内伏兵的注意，小楼一层爆豆一般的枪声骤然停了。好戏刚刚演了一半，却被拆了戏台，那就只好换个剧本了。本来用来演戏的空包弹，已经换成实弹，一层楼道里放空枪的演员，则摇身一变，变回杀手的本来面目，在一间间紧挨着的屋子里藏身，准备向窗外开火。 老鹰离开窗户，向贺叔叔示警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该面对冲向自己的敌人了。银翼的人都是行家，院子里的变故因何而起，很快便会有人明白端倪，相信此刻，已经有人在向自己所在的房间靠拢了。身为诱饵，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失去价值的诱饵本就没有保留的必要，更何况这个诱饵已经转而变成了威胁，银翼的人会毫不犹豫的集中火力把自己消灭在屋子里的。 站在门口凝神细听，走廊里安静得似乎没有任何异常，陆战靴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若非凝神细听，根本无法辨认。老鹰摸出一枚手雷，拉掉铁环，将房门拉开，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右手慢慢松开，阻止着手雷的强力弹簧，左手轻轻将保险栓取下，将手雷保险栓弹开时那特有的金属铿锵声扼杀在掌心。心中默默读秒，一，二，扔。 黑色的手雷打着旋儿滴溜溜从门缝飞了出去，老鹰一把关上房门，听着还在半空飞行的手雷轰然炸响，感受着房门在冲击波中的震荡和破片击打在门板带来的颤动。如此狭小的空间，凌空爆炸的手雷，造成的杀伤绝对小不了。不过这还不够，不等惨叫声传来，第二枚手雷如法炮制，扔进走廊。在一声声惨叫声中，第二枚手雷炸开了。 爆炸的余音犹在，老鹰已经推开房门，手中的47向浓重的硝烟中开火，食指扣住扳机，弹雨洒出一个夺命的扇面，先向左边，再向右边，一个满满的弹匣瞬间打光，按动卡榫，退出空弹匣，换上新的，搞定。 硝烟慢慢散去，楼道里不再是白茫茫一片，26手雷的威力果然惊人，除去刚才被老鹰近距离格杀那两个看守，楼道里多了六具尸体，左右各是三具，那是两个对自己呈包抄态势的战斗小组，还没到门口，便被手雷报了销。 不要幻想敌人的进攻只有一个波次，室内近距离战斗，主动出击才是王道。老鹰不假思索，一脚踢开身边一间屋子的房门，空的，迅速移动，抬脚，第二间，有人，开火 银翼的枪手显然有明确的分工，两个小组负责清除老鹰这颗钉在二楼的钉子，其他枪手则需要对付正在对小院发动进攻的三名入侵者。两个清除小队刚一照面便全军覆没，显然不在银翼的计划之内，这场遭遇战打得太突然，丧命的小组甚至都来不及用电台发出求救信号，因此，老鹰在二楼的行动如入无人之境，从全神贯注对院内射击的枪手背后开火，毫无难度。 最后一间房间清理完毕后，老鹰终于可以躲在窗边向外看上一眼，楼下的院子里并没有人，可一楼的火力持续不断，似乎是在进行压制。这种火力压制，要靠三个人往里冲，绝对是不可能的。 “院子里的枪声持续不断，银翼的枪手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弹药备得很足，长点射打得不亦乐乎。相比之下，老贺他们却不敢蛮干，毕竟是长途奔袭而来，携带弹药有限，火力对攻这样的买卖，是划不来的。 “强攻进不去，只能智取。老贺安排方英华撤到距离正门二百米开外的远端，设置狙击阵地，远远的狙杀窗户后面的敌人，这一招倒是活学活用，刚才那场攻防大戏，狙击手打窗户正是其中一幕。 “院子里的小楼就像是一个碉堡，一个窗户就是一个火力点。用狙击枪远程攻击，一枪拔掉一个点儿，那是演戏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小小的窗户在狙击镜中不过是个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黑窟窿，里面如果有敌人，更是比米粒还要小几圈，要一枪命中谈何容易。可等到方英华就位，才发现情况远比自己预料的更加困难，那些向外开火的窗户，玻璃窗后面已经被砖头封死，只留出小小的几个孔用来射击，敌人的准备太充分了，这座小楼，绝不是像一座碉堡，它根本就是一座碉堡。 “把子弹送进小小的射击孔难度当然极大，可对方英华这样的高手来说，也不是难以做到。不过要想把射击孔后面的脑袋敲碎，就做不到十拿九稳了，而且射击孔的枪手恐怕不止一人，一个倒下了，就会有替补补上来，靠狙击来压制火力，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方英华的目的，并不是用狙击步枪杀光躲在掩体后的敌人，而是吸引火力。特种作战，从来都是声东击西，让你的敌人看到你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做你想做的事，真正要开展行动的，永远隐藏在黑暗之中。” 肖长远的语气忽然有了停顿，一丝莫名的忧伤在心头涌动，“让你的敌人看到你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做你想做的事”，第一次向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老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四百零四章 手雷战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面前的窗户用砖从里面封死，只留出两个小小的射击孔，老鹰从射击孔向外看，能看到远处时不时闪起一团枪口焰的火光，那一定是方英华，这么远的距离，已经在47的最佳射程之外，躲在射击孔后面的枪手固然打不到方英华，方英华要打中躲在射击孔后面的枪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一层的房间，也需要自己帮忙清清场了。 从死尸身上扒下战术背心穿到自己身上，把战术背心口袋装满弹匣，再尽可能把身上挂满手雷。要打硬仗了，当然要全副武装一番。 出了房间，贴着墙根顺着楼梯向下，努力听着一楼楼道里的动静。耳朵里到处是不间断的枪声，根本听不到楼道里的动静。没关系，这次有的是料，老鹰摘下两颗手雷，拔掉保险，扔进楼道。 手雷刚一落地，楼道里便传来一声声惊叫，敌人果然在楼道里设了伏兵，看来自己在楼上的一番折腾，终究还是引起了银翼的注意。轰隆隆的爆炸声过后，老鹰刚要闪身进入走廊，一阵密集的弹雨迎头而来，弹头打在身边的混凝土墙壁上，四处飞舞的砖石碎屑将老鹰逼回楼梯拐角之内。手雷没有奏效，楼道里一定设了掩体。 守着楼道的枪手不是菜鸟，老鹰的身影刚缩回去，枪声便停了，持续的火力固然可以有效压制敌人，但也容易暴露火力点的位置，有经验的枪手，是不会在没看到敌人的时候盲目扫射的。不过对老鹰来说，方才那一轮射击，已经足以让他判断出敌人的位置，在楼梯口左手边，走廊正中的位置。 拿出一枚手雷，身子贴到楼梯最右侧，估算着对面墙面的距离，拔掉保险，默数两个数，将手雷斜斜扔出，砸向对面的墙壁。手雷以45度角撞在墙面上，向左手的走廊弹了过去，还没有落地，便在空中爆炸，听着爆炸声中的惨呼，老鹰知道，这次攻击终于奏效了。 第二枚手雷摸出，刚要拔掉保险栓，却见一个黑乎乎的圆球滴溜溜旋转着向楼梯口飞来。不好，是敌人的手雷，老鹰转过身，飞跑上了楼梯，身子一纵跃入一楼二楼之间的拐角，轰隆一声，这枚手雷也是凌空爆炸，杀伤性破片如雨点一般在老鹰方才藏身的位置飞舞。好险，方才若是有一丝丝犹豫，自己就变成刺猬了。千万不要小看敌人，人家用手雷的本事，不比自己差多少。刚转过这个念头，便看到另一枚手雷从楼梯口飞了上来，靠，敌人这是要穷追不舍啊。除了继续向上逃窜，没有别的选择了。 刚从楼梯口逃回二楼，手雷便在身后炸响，老鹰毫不犹豫拔掉自己手中那枚手雷的保险，看都不看，便从楼梯口扔了下去。敌人的打法很清楚了，要用手雷把自己赶回二楼楼道，再赶进房间，然后来个瓮中捉鳖，把自己消灭在房间里。这要是让敌人得了逞，自己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了，要把敌人压回去，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一旦敌人把手雷扔进二层楼道，就不会只有一枚，自己只能步步后退了。 进攻的枪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老鹰的手雷刚刚出手，一枚手雷便打着旋飞进二楼楼道，老鹰暗骂一声，左右手摸出两枚手雷，一边用嘴将两枚手雷的保险栓齐齐咬掉，一边抬脚踹开身边的一扇屋门，两枚手雷出手飞入楼道的同时，身子已经跃入身边的屋内。这一下确实冒了险，敌人若是拔掉保险之后读了秒才扔出手雷的，那枚手雷就会在自己耽搁的瞬间爆炸，不过自己若是看到手雷便后撤，敌人便占了先机，自己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好在敌人扔出手雷之前没有读秒，老鹰把两枚手雷扔出去之后还完好无损的进了房间。身子刚刚落地，便听到接二连三的爆炸在屋外响起。第一声，是自己扔到楼梯通道的第一枚手雷，第二声，是敌人扔到二楼走廊的那枚手雷，第三声和第四声几乎同时响起，那是自己冒险扔进楼梯的两枚手雷。 打铁要趁热，送佛送到西，第三四声爆炸的轰鸣还在空气中回荡，老鹰便冲出房间，又将一枚手雷扔进楼梯，等着爆炸刚过，再来一枚。当土豪的感觉真好，居然可以把手雷扔得这么酣畅。 这次终于没有手雷再从楼梯里冒出来，这一轮争夺战，自己算是占了上风，没有让人家赶到屋子里。接下来要拓展阵地，从楼梯开始，稳稳向前推进。推进的方式也是同样的简单粗暴，手雷开道，步步为营。 从二楼走廊拐入楼梯，两侧墙壁已经一片斑驳，上面插着一丛丛破片，没有尸体，没有血迹，自己接二连三的手雷，没有伤到敌人，只是夺了阵地。遇到高手了，真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一番短暂而激烈的交火，自己终于重新夺回了楼梯阵地，来到一楼的楼梯口。拿着沉甸甸的手雷，老鹰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念头，这种对拼手雷的打法，会不会成为一个新的战例，进入猎日基地的培训教材呢？ 打断老鹰那漫无边际思绪的，是沉闷而节奏略显缓慢的枪声，老鹰后背一阵发凉，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是勃朗宁2，每分钟450550发的射速，比47每分钟600发的战斗射速少了很多，节奏听起来自然要慢些。但是那每分钟400多发打出来的，可是口径127毫米的弹丸，这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墙壁，在那样的弹丸冲击下，恐怕和纸糊的差不了多少。妈的，银翼这次是要下血本了，居然把重机枪搬到屋子里，这是要拆迁的节奏吗？ 巨大的弹头敲击到墙壁上，纷飞的已经不再是砖石碎屑了，拳头大的混凝土块被弹雨寸寸剥落，自己只能后退，退回楼梯拐角，再一步步退上二楼。有重机枪火力压制，敌人就可以步步紧逼了，这时候，什么战略战术都不好使，火力才是王道。 “老贺的方案是声东击西，方英华在前面用远程狙击吸引敌人火力，他和马骁从院子侧面或背后突入。两人沿着院墙移动到了侧面。老贺踩在马骁肩头，半蹲着双腿，让双眼的视线越过墙头，观察院内的情况，院子侧面和正面区别不大，正中也有一个重机枪阵地，不过这个重机枪阵地，恐怕不再是一个摆设，掩体中那两名枪手，此刻正严阵以待，勃朗宁2那黑洞洞的枪口后面，弹链早已就位，随时准备开火。 “有重机枪守着，翻墙入院根本就不可能，两人随即向院落后方和另一个侧面移动，却发现后院和另一侧，也架设起了重机枪。相比之下，竟然只有正面最容易突破，因为正面的重机枪掩体中，已经没了枪手，而且就算有枪手，正对着敞开的铁门，方英华完全可以远远把他击毙。而后院和两侧，要端掉重机枪阵地，就得攀上墙头，可只要有人上了墙，引来的必然是勃朗宁铺天盖地的火力，那种变态的火力，不仅会把墙头上的人打成肉泥，就连躲在墙后的人也无法幸免，127毫米口径的弹药，三十发之内便可以打穿墙壁。 “正在为入院无门发愁，却发现眼前一阵混乱，几名枪手蜂拥而出，和重机枪阵地中的两名枪手合力，三下五除二将勃朗宁从机枪架上拆了下来，紧接着又分工合作，扛枪的扛枪，扛支架的扛支架，剩下的七手八脚把掩体中的弹药箱抱起来，一行人又匆匆冲回到小楼之中。这一幕把老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打法，守着院子的重机枪阵地不要了，居然把重机枪搬回到屋子里了，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屋里发生了什么，院子里只要没有重机枪，那就是老贺他们的机会。机不可失，老贺和马骁马上翻墙进了院子，落脚处是小楼侧面，这处空地上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机枪掩体，竟是一个不设防的状态。老贺从小楼侧面拐角向后院望去，后院的勃朗宁竟然也被拆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机枪阵地。 “老贺心中明白，小楼里一定发生了变故，若是只是为了对付正门前的方英华，还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动用两挺重机枪，对付的不是疥癣之疾，而是心腹之患。是老鹰，老鹰正在敌人的心脏地带掀起风波。 “无论老鹰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管他在小楼里折腾出了怎样的花样，两挺勃朗宁进了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老贺和马骁不敢耽搁，摸到侧门门口向内张望。透过门窗正是一层的走廊，走廊上竟然搭起了机枪阵地，一挺勃朗宁背对着老贺和马骁，枪口指着前方，射界之内正是二楼下来的楼梯口。而楼梯口的另一侧，是如法炮制的另一个重机枪阵地，重机枪前都高高堆着沙袋，沙袋后除了已经就位的重机枪手，还有几名握着47的男子，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就在老贺想要再细细观察一下的时候，屋内的勃朗宁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响，重机枪开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四百零五章 一命换一命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两挺重机枪，夹成九十度的直角，向着楼梯口不住的开火。勃朗宁2的火力，那可不是一般的猛烈，两挺机枪一起进攻，起到的作用不亚于挖掘机拆墙。楼梯口的墙壁顷刻间便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墙壁上的裂缝迅速四处蔓延，楼梯口的宽度，转眼间便被拓展了将近一倍。 “老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老鹰定然藏身在二楼，如此兴师动众，想必老鹰已经让小楼里的敌人吃了大亏。这帮枪手已经手忙脚乱，为了消灭老鹰，居然放松了对院子侧面的防范，给了他和马骁可乘之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拔掉楼道里的重机枪，帮老鹰解围。 “老贺从侧门冲进走廊的时候，走廊里两个重机枪掩体中的枪手正全神贯注对着楼梯口射击。勃朗宁2和249不一样，那绝对是难以驾驭的巨兽。两只巨兽同时向看不见的敌人开火，可不是盲目的胡乱射击，不说别的，若是一枪打偏误伤了对面的友军，造成的伤亡可不是擦破点儿皮那么简单，至少是骨断筋折。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除了机枪手，其他人都将头埋在掩体之中，躲避着四处飞舞的石块，竟然没有人发现老贺和马骁摸进了走廊。 “接下来的战斗便容易得很，两人将自动步枪一横，47的弹雨向两个机枪阵地泼洒过去，顷刻间机枪便哑了火。 “从最近的重机枪阵地到侧门门口不过五米左右的距离，两侧各有两扇房门，马骁径直冲入重机枪阵地，老贺则依次对左右两侧的四间房屋开展扫荡，扫荡的方式倒也简单，一脚踹开门，手雷扔进去完事。轰隆隆的爆炸之后，马骁身后已无后顾之忧。 “这样一来，小楼里的重机枪阵地便落入老贺他们之手，马骁将枪口微微一转，对着两侧的房间开了火。先是左手房间，随着枪口的缓缓移动，一枚枚127毫米弹头在左侧墙壁上敲出一条直线，组成直线的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紧接着是右侧墙壁，然后再转回左边，在那条直线下方再画上一条，随即是右边，就这样一左一右，机枪掩体中堆得满满的弹药箱，一会儿便打得干干净净。” 肖长远一席话听得刘鹏目瞪口呆，在特种大队待了一年多，刘鹏不可谓不刻苦，几乎天天泡在训练场上，这一年多锤炼，连高战天都认为，刘鹏的特种作战技战术在大队已步入上流。可是像刀锋大队这样的打法，刘鹏根本就闻所未闻，三个人冲入敌情不明的堡垒，这根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险，不过用重机枪来清理躲在屋内的敌人，这种打法倒是过瘾得很。 “重机枪的火力确实惊人，等到子弹打光，两侧墙壁已经变成了挂在天花板和地面之间的破渔网，千疮百孔，摇摇欲坠。重机枪的枪响让老贺和马骁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不过除了这漫无边际的嗡嗡，小楼里似乎没有了别的生意，一层房间里不时响起的47枪声，早已偃旗息鼓。这座碉堡一样的小楼，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虽然早已料到敌人的混乱是因为老鹰在小楼里的袭扰，可等到和老鹰会合之后上了二楼，老贺他们三个还是被震撼了，尤其是楼梯两侧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手雷破片，即使是经过了勃朗宁2的洗礼，依然触目惊心，居然用手雷打了一场防守反击战，这种打法真是闻所未闻。” “手雷防守反击战？那是怎么打的？”用重机枪打室内枪战已经让刘鹏大开眼界，居然还有手雷防守反击战，刘鹏的胃口一下子被吊得老高。 肖长远看刘鹏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浸淫特种作战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听到新奇的打法就兴奋，当下便将当年贺东海给自己描述的那一场手雷战细细讲了一遍，那不到一分钟的生死拉锯，被肖长远略一渲染，只听得屋内的人各个惊心动魄。 “天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许正阳，刘鹏忍不住啧啧赞叹，方才在特种大队，高战天已经和他讲过老鹰的故事，再加上肖长远这一段，刘鹏只能得出这两个字的评价，能把这样的高手纳入麾下，刀锋大队着实让人羡慕。 “老贺他们和老鹰会合之后，对小院进行了彻底的清理，老贺本来还想抓几个俘虏，一番清理下来才发现，院子里的敌人，除了死在小楼门口空地上的，剩下的都集中在小楼之中，而小楼里也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一共七十三具尸体，四个人，干掉七十三名敌人，这样的战果，连老贺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确保没有活口之后，下一步就要把小薇从猎日基地手中救出来，老鹰提出由他只身返回猎日基地，找机会解救小薇，老贺他们三人在外接应，老贺虽然觉得行动计划过于冒险，但思来想去，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了。” “怎么会没有更好的办法呢？”提出质疑的又是周小唐，“以前是因为不知道猎日基地的位置，现在你们和许正阳会合了，猎日基地在哪儿，许正阳一清二楚，为什么不调集大部队进攻呢？靠他们四个人，还把许正阳又派回狼窝虎穴之中，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小姑娘，你好好想想，银翼被端掉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过猎日基地的耳目？若是老鹰不回去稳住猎日基地的人，小薇还能活下来吗？想让小薇活命，老鹰只有摆出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架势，取得猎日基地的信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清理完修理厂之后，老鹰就知道事情要糟，院子里共有多少人，他没有准数，可有漏网之鱼存在，在老鹰心中却是肯定的。因为有一个熟人不在尸体之中，那就是院子里唯一和自己说过话的银翼枪手欧阳逸轩。 在老鹰的计划中，他只需要向猎日基地编一个谎言，说银翼的枪手太过草包，不敌刀锋的进攻部队，最终全军覆没，而他则牢记基地的要求，没有趁乱逃走，而是回到猎日基地，希望能换小薇一条生路。可是现在，事情出了纰漏，银翼的枪手逃了一个，自己参战的真相就瞒不住了，这可怎么办？ 在心中细细盘算一番，没有办法，要保小薇周全，自己只能返回猎日基地。汽修车一战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猎日基地耳朵里，自己若是逃了，猎日基地在追杀自己之前，一定会拿小薇开刀祭旗。自己回去，没准儿一番求饶，还能把小薇换出来。再说了，方才一番混战，没发现有人偷偷潜逃，那个欧阳逸轩，很有可能是在开战之前就离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的行动便不会暴露。这个算盘一打，回去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和贺东海他们商量计划的时候，老鹰刻意隐瞒了欧阳逸轩这个环节，若是贺叔叔他们知道这个方案中居然有这么明显一个隐患，是绝不会让自己回去冒险的。如果让他们在自己和小薇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们一定会放弃小薇，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 就算隐瞒了欧阳逸轩的情况，贺东海还是否定了老鹰的方案，他的理由很简单，猎日基地就是要除掉老鹰，老鹰本就是猎日基地的逃兵，逃兵便是死路一条，不管你有没有参与对汽修厂的攻打，最终都是要死的，老鹰这一回去，摆明了就是要一命换一命。 贺东海说的道理，老鹰何尝不清楚，贺叔叔说得对，自己就是要一命换一命，不过这话不能明说，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贺东海不是吃素的，任凭老鹰胸脯拍得山响保证靠自己的手段完全可以从猎日基地脱身，贺东海始终无动于衷，最终老鹰只能耍混，撂下狠话，不管贺东海同不同意，他必然返回猎日基地，凭贺东海他们三人，绝对看不住他。贺东海无奈，这才同意了老鹰的计划，商定由老鹰回到猎日基地，等小薇获释后择机逃出。贺东海一行三人在岛外接应，若是三天没有老鹰的消息，他们三人便登岛救援。 老鹰知道贺东海约定三天没有消息便登岛救援的用意，是的，贺叔叔是老江湖，他看出了自己一命换一命的企图，为了小薇，自己可以把性命丢掉，可为了贺东海他们三个，自己还得想方设法活着逃出去，猎日基地这个孤岛，如果贺东海他们三个真的要登岛强攻，绝对是凶多吉少，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不能把贺叔叔他们拉下水。 唉，做人真累，总是有那么多牵绊，先前还只是一个小薇，现在倒好，又多了一个贺叔叔个高叔叔还有一个方叔叔，希望自己真的能像在贺叔叔面前保证的一样，平平安安从猎日基地脱身出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06章 纸包不住火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老鹰的双眼直视着江南那对冰冷的眸子，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如水，这第一场交锋至关重要，决定自己能不能过关的，有时候往往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 “说完了？”江南的后背舒舒服服的靠着柔软的沙发，在老鹰叙述经过的过程中，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根本看不出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对老鹰的话是否相信。 “说完了。” “知道银翼死了多少人吗？” “大概七十多，我逃得匆忙，没有细看。” “刀锋大队一共只来了三个人吗？” “是的。”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江南点上一支烟，悠悠吸了一口，“刀锋大队费了这么大的劲，不就是为了把你救出来吗？你这么一走了之，太辜负人家的好意了吧？” “我回来就是为了换出小薇。”老鹰平静的迎着江南的注视，“咱们有言在先，我配合你们，你们不难为小薇。现在我回来了，希望你们能放了她。” “你这是在和我做交易。”江南冷冷笑了一声，“你拿什么资本和猎日基地交易？” “我有这条性命，一命换一命，用我的命换小薇平安。” “从加入猎日基地那一天开始，你的命就已经是基地的了，拿属于别人的东西来交易，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老鹰无奈的苦笑着，道理？在猎日基地面前，连性命都不再属于自己，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再说了，你是基地的逃兵，逃兵是要处死的，你的性命已经一钱不值，就算可以拿来交易，也不过是一件废品，什么都换不来。” 看着江南那张冷冰冰的面孔，老鹰后悔了，真应该听贺叔叔的，应该等大队人马聚集，然后一举端掉猎日基地，自己若是潜逃在外，猎日基地为了要挟自己，或许不至于马上加害小薇。现在好了，落到人家手里，人家便没了忌惮，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自己只能任人宰割，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江总，我的命确实不值钱，可基地把小薇抓来，不就是让我乖乖听话吗？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配合过银翼了，小薇对基已经没用了，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呢？” 江南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不可否认，你是个人才，不，应该说是个天才。我在猎日基地这么多年，见过一茬又一茬新人，你是资质最好的一个，可惜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老鹰不由一愣，江南话里有话，看来自己还是露出了马脚，一定是欧阳逸轩，对，那小子把自己的行径向猎日基地通报了。 看到老鹰脸上的表情，江南嘿嘿一笑，说道：“刚说你还太嫩，你就沉不住气了，看你脸上那表情，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完了，事情败露了。让我来猜猜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吧，汽修厂里有银翼的漏网之鱼，一定是他把你在汽修厂的所作所为对我们和盘托出，对吧？” 江南猜得很准，他不知道的是，汽修厂有漏网之鱼这件事，自己回猎日基地之前已经知道了，就连那条漏网之鱼是谁，自己都一清二楚。 “你猜的没错，你在汽修厂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知道了，说句实话，我觉得你干得不赖。银翼的那个小堡垒我看过，当时我就觉得他们那个地方不怎么样，孤零零一个小楼，修得再结实又能怎样？只要没有相互照应的火力点，那就是个活棺材，一旦被人堵在里面，出都出不来。不过想把人堵在里面，需要绝对优势的兵力，单靠三个单兵，就算有三头六臂，那也无济于事。银翼也是基于这一点，才把陷阱设到了那儿，可千算万算，没想到陷阱里的诱饵，竟然成了插到心脏里的钉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银翼这帮人把你放到堡垒你，还不设防，那就是放了一颗定时炸弹，不败才怪了。” 江南显然来了兴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原本冷漠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兴奋，看来猎日基地的行动头子，确实是对老鹰的手段颇为欣赏。欣赏又能怎样？自己当初不过是想逃离基地，就被当成了逃兵，现在居然帮着刀锋搅了银翼的局，罪名比当逃兵眼中何止百倍。 “可你要是认为我们是因为你坏了银翼的好事找你的麻烦，那你就错了。我们和银翼的关系，不过是一场生意，银翼出钱请你去做诱饵，我们安排你去了，生意就算结束，至于你在那儿干了什么，与猎日基地无关，我们只管收钱。猎日基地素来只谈生意，对于这一点，银翼也无话可说。” 江南的话让老鹰有些糊涂了，原来自己在汽修厂的事儿，并没有违背猎日基地的原则，在猎日基地眼中，自己干的那些事儿根本就不是问题，既然不是问题，那猎日基地还留着小薇不放，到底是什么用意？ “对外人，我们只谈生意，在内部，我们却得把账算清楚，犯了基地的规矩，就得承担责任，接受处罚，这没什么可说的。” 没错，自己当了逃兵，那也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不过一死而已，与小薇何干？ “看你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服气，觉得冤有头债有主，你做逃兵处置你一个就够了，何必拉扯一个无关的小女孩？可是，你好好想想，那个小女孩真的与猎日基地无关吗？”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嘎啦一声在老鹰头顶炸响，怎么可能，难道猎日基地发现了格斗教官的事儿？ “还记得那个叫老枪的教官吗？这个人杀掉了基地总部派出调查的三个精英和基地的两个教官，手上有猎日基地五条人命，还逼得基地不得不举家迁移，搬到这鸟不生蛋的荒岛上，这个人，可以算作猎日基地有史以来最大的仇家。猎日基地素来有仇必报，为了报仇，基地在世界各地的佣兵几乎倾巢而出，耽误的生意数不胜数，投入的成本接近猎日基地的半个家底，却连这家伙的影子都摸不到。不过你若是觉得猎日基地如此不惜血本，连老枪的真实身份都查不出，那就太小看猎日基地了。 “老枪居然是刀锋大队的头子贺东海，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着实有些惊诧，猎日基地从来没有接过中国大陆的生意，就是在避免和中国的解放军发生冲突，解放军找上门来，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查了很久我们才搞明白，被刀锋大队盯上，居然是因为银翼。银翼是我们的一个大客户，和大客户之间的资金往来，自然非常密切，刀锋估计是因为这个才盯上我们的。 “猎日基地不愿意和解放军有冲突，并不是怕了解放军，人家欺负上门来，我们也不会躲。刀锋大队虽然难缠，猎日基地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把你派到香港本来只是个简单的生意，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个小小的基地学员，竟然惊动了刀锋大队的贺东海，这下倒是提醒了我们，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把你当成基地的七十二号学员，竟然忘了你的父母，生前都是刀锋大队的战士。既然有了这层关系，我们当然有道理怀疑，贺东海在猎日基地的所作所为，里面会有你的影子。而要查一个学员当年干了些什么，远远比查刀锋大队的大队长容易得多。” 江南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越往下听老鹰越是心惊，到了后来，大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看到江南得意的脸上，嘴巴在开开合合，说的是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自己面对的是强大的猎日基地，当年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种种安排，在这个怪兽一般的存在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结论是明摆着的，顺着自己的行为，他们发现自己从大飞的基地里救出了小薇，发现了自己杀掉了格斗教官，最要命的一点，小薇落到他们手里之后，他们一定会问出小薇的真实身份，小薇的哥哥，十三号学员，高山，自然也无处遁形。 “老鹰啊老鹰，到现在为止，你还觉得这个小薇与我们猎日基地无关吗？若是没有她，就没有你们对大飞基地的扫荡，就没有你对格斗教官的格杀，也不会有贺东海对调查组的屠戮，我们也不会被赶到这荒岛之上。猎日基地有仇必报，你说，我们能放过这兄妹二人吗？” 绝望的感觉在心中蔓延，自己这一生，只有这么两个朋友，而这两个朋友，眼看都要奔赴黄泉了，这样也好，黄泉路上，咱们三人一起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07章 就范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看来你已经明白现在的处境了，”老鹰的沮丧表现的很明显，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江南很容易便捕捉到了，“你和高山是猎日基地的叛徒，而高山的妹妹，则是叛徒的同党，所以，你们三个，都得死。” “临死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要求？”死亡对于老鹰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这段人生本就生无可恋，结束了也好，如果真有轮回，新的一段怎么着也不可能比现在糟糕了吧？ “看起来你对死亡这个结果倒不怎么在意，”江南有些诧异的看了老鹰一眼，求生是人的本能，把生死抛到脑后，不过是一些人说的漂亮话罢了，眼前这个孩子倒是异类，看起来真不怕死，既不怕死，又有天分，这小子还真是天生做佣兵的材料，“你说吧，有什么要求？” “既然我们三个都得死，死之前就把我们关在一起吧。”这十多年的人生路，能让老鹰觉得欢乐的日子太少了，和小薇c高山在一起的那一小段时光，无疑占了重头。 “没问题。”江南微微一笑，“其实你和你的朋友还有活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老鹰半信半疑看着江南，猎日基地处置叛徒素来毫不留情，对猎日基地而言，逃跑已经是最大的叛逆，像自己这样直接动手杀教官的，基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不相信吧？”江南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说实话，我也不信。不过冯爷说了，我们猎日基地今后要学会珍惜人才，善用人才，像你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该照顾就得照顾，只要有余地，我们就要挽救。” “有余地？江总，我杀了基地的教官，这样也能挽救吗？”老鹰苦笑了一下，这个余地该怎么把握呢？如果连杀教官都能容忍，这余地未免也太宽泛了吧？ “咱们猎日基地，说到底还是要做生意，你只要能为基地赚钱，其他都好商量。当今社会是经济社会，我们猎日基地也要跟上时代的脚步，有些观念是要跟着变的。”江南似乎是在把从冯傲那里学来的理论现蒸热卖，“想想看，基地培养了你这么多年，投入了多少成本？就这么一刀宰了，投的钱就赔光了，这种亏本买卖，能不做尽量不做。” 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既然江南这么说了，不妨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那基地需要我这么做才能放过高山和小薇？” “你还真是够仗义，到了现在，想着的还是朋友，”江南赞许的看着老鹰，那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稀有动物，“很简单，你只要听话，高山和小薇就不会有事。当然，根据你之前的表现，我断定你是不会老老实实听话的，没关系，人的转变总会需要一个过程，我们给你两次机会，你犯一次错，我们就除掉你的一个朋友，若是你那两个朋友都被你害死了，也就意味着你没有了挽救的余地，我们只好忍痛割爱，把你也除掉了。”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无非是用高山和小薇来要挟自己罢了，就像当年的大飞用小薇要挟高山一样，自己除了乖乖就范，还有别的选择吗？“好吧，我听你们的。想让我干什么就说吧。”既然猎日基地把自己当成摇钱树，自然不会放着这棵树不去摇的。 “明智的选择，”江南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我们需要你从银翼偷点儿东西回来。” “偷东西？”这个要求倒是让老鹰有些意外，猎日基地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做贼的念头？难道冯傲准备跨界发展了吗？ “要偷的东西你是见过的，准确的说，那东西曾经一度在你的手里。” “你们想要银翼的那把钥匙。”老鹰心头顿时一片明亮，什么爱惜人才，挽救人才，经济利益，都是狗屁，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把钥匙。猎日基地觊觎银翼手中的钥匙，碍于双方的关系不好动手，而自己是猎日基地的逃兵，经过汽修厂一战，自然升格为不折不扣的叛逆，这一点银翼清楚得很，若是自己出面把银翼的钥匙抢走或偷走，银翼绝对不会把这笔账算在猎日基地头上。猎日基地看中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段，而是自己这个叛徒的身份。 “没错，就是那把钥匙。”江南自顾自继续说着，老鹰心中到底会怎么想，能不能看透基地的用意，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就算挑明了又能怎样？你关心的人在我手上，我想把你捏成圆的，你就得变成球，想把你捏成方的，你就得变成砖，在这个圈子里混，还敢有牵挂？小子，你太嫩了。“我们的要求只有两个，第一，拿到钥匙，第二，不许让银翼的人发现此事与基地有关。” 对啊，听着江南的话，老鹰越想越明白，自己出面把钥匙搞到手，银翼不仅不会怀疑到猎日基地，而且会把帐算在刀锋头上，刀锋本就和银翼势不两立，这把火一加，两家一定会打得不可开交，拿到了钥匙，还借银翼的手收拾刀锋这个仇家，好一笔合算买卖。 “这么难的事儿，不会让我自己去干吧？”说实话，打打杀杀的事儿，老鹰并不犯怵，可要偷人家的宝贝疙瘩，总得知道东西藏在哪儿吧？搞情报工作，自己可是外行。 “当然不是，我们会给你提供线索，告诉你东西在哪儿，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搞定了。” “行，什么时候给我资料？” “不要着急，你先休整一下，这项任务并不容易，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才能成功。”江南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亲热的拍了拍老鹰的肩膀，那样子，俨然就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在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后辈表示发自内心的亲切，“要记住，你的性命不再简简单单属于自己，你是基地的财富，就算为了猎日基地，你也得好好活着。今后别再动不动想早点儿奔赴黄泉这种无聊念头了。” 老鹰点点头，心中冷冷一笑，说得好听，如果不是为了那把钥匙，你会那么好心跟我在这儿扯淡？别以为我看不清楚，只要那把钥匙钥匙拿到手，猎日基地绝对会毫不犹豫把自己送上西天，一分钟都不可能耽误。 “既然这样，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尽管说。” “让我看看我那两个朋友，行动之前，我至少应该确认他们是安全的吧？” “没问题。”江南答应的出乎意料的爽快，“他们就在后岛的禁闭室里，你要看随时都可以去。” 后岛禁闭室，那个地方老鹰待过，就是后岛山崖上的山洞，阴冷潮湿，那样的环境，高山不会在意，可小薇呢？她一个小女孩，被关在那样的山洞里，怎么能受得了？ “别担心，”江南一眼看穿了老鹰的心思，悠悠说道，“他们俩的处境，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既然你肯回心转意，他们当然不再是猎日基地的阶下囚，我马上安排人，把他们接到办公楼里，住进教官宿舍。” “还要，”看到江南的态度这么友善，老鹰决定试探着再进一步，“我一个人冲杀终究有些单薄，能不能让高山做我的帮手？有他帮忙，我的胜算要大得多。” “哈哈哈，”江南忽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边笑一边又拍了拍老鹰的肩膀，“有一个成语叫得陇望蜀，孩子，你现在就有点儿这个意思了。那个叫高山的小崽子，在我们手里是个保险，一旦让你们凑到一块，就变成炸弹了，大家都是江湖人，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把别人当成白痴。” 得，被人家识破了，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只要不是马上被杀，事情就有转机。 江南说到做到，很快，高山和小薇便被带到了办公室隔壁的一间宿舍，老鹰则获准进入宿舍和两位小友见面。在香港生活了一段日子，小薇已经体会过了安逸幸福的生活，骤然被掳到猎日基地，俨然就是回到了昔日的噩梦之中，小薇明显憔悴了许多。好在被囚禁的这段日子，有哥哥相伴身边，不至于濒临奔溃。 江南安排看管高山和小薇的，是猎日基地的学员，老鹰清楚，这些同窗好友早已彻底被猎日基地洗脑，成了猎日基地不折不扣的工具，指望着他们对高山和小薇网开一面，那是绝无可能。 反正是廉价劳动力，江南自然不会吝惜投入的人数，宿舍外面有两个学员，宿舍里面安排了两个学员，办公楼门口两个学员，六个人看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真是杀鸡用牛刀。 负责看管的学员显然只承担看管的任务，只要高山和小薇不出宿舍，学员便对他们不加理睬。老鹰的探视既然是江南批准的，门外的学员们自然会放行。而屋里的两名学员就像两尊雕塑，站在屋子的角落中，双眼紧紧盯着小薇和高山，当然还有进了屋子的老鹰，虽然对三人的交谈不加干涉，但目光中明显多了紧张，老鹰的手段怎样，学员们是心知肚明的，此次香港之行，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这样一个厉害角色进了自己的领地，没有人能放松得下来。 旁边有人盯着，很多话不能明说，老鹰知道，无论自己说了什么，屋内的看守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江南，一字不差。既然如此，能告诉高山的，不外乎就是江南告诉自己的那些，咱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全部暴露，现在的局面，只有乖乖听话，等等等等。 江南规定的会见时间是十分钟，时间一到，老鹰便站起了身，轻描淡写的说道：“江总让我休息几日，我打算休息三天，三天之后就去行动。” 说了那么多，这一句才是关键，三天之后就行动，不过这个行动，并不是去偷钥匙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08章 登陆计划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高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他的眼睛里，老鹰就明白，高山完全清楚自己的意思，三天之后自己会有所动作，他一定会做好准备，好好配合的。 行动时间选在三天之后，是因为和贺叔叔约定的时间就是三天之后，猎日基地和银翼的汽修厂不一样，自己想在猎日基地上演那样一场中心突破，只怕刚一冒头就得被扑灭了。因此，一定得借助外力，能引起猎日基地混乱的外力不多，刀锋的进攻无疑是其中一个。 老鹰曾经考虑过出去和刀锋会合，然后合力打回来，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打消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对猎日基地这样的所在，自己在里面接应，绝对比在外面作用大得多。 老鹰与高山的谈话内容不出意料得原原本本到了江南耳朵里，对于老鹰打算把行动安排在三天之后这件事，江南没有异议。其实江南并没有给老鹰规定启程的日期，在江南看来，老鹰自己定了三天的期限，显然是急于完成任务，换小薇和高山的平安，这种心情当然是江南求之不得的，不过那把钥匙既然被银翼视为命根子，打听下落就不会很容易，没有钥匙的消息，什么行动都无法开展，在消息来了之前，老鹰只能等着。 既然老鹰的身份已经从逃兵变回到猎日基地的佣兵，相应的待遇自然要有所改变，新盖的宿舍楼中也有了老鹰的一间宿舍，宿舍安排在二楼最里侧的房间，还是个单人间，要知道，这座宿舍楼里，连教官和资深佣兵也只能是两人一个房间，自己这单人间的待遇，可以直追行动主管江南了。 宿舍楼在办公楼隔壁，两座二层小楼之间隔了一个不足十米宽的小道，猎日基地的效率确实够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两个小楼便搭了起来，这荒凉的小岛，看起来终于也有了些样子，比隔壁的恶魔岛差不了多少了。 宿舍楼一层住着的是教官和资深佣兵，那些资深佣兵经常在外执行任务，很少在岛上居住，因此，一层的房间有半数以上空置。二层是从刚刚从学员晋升上来的初级佣兵和刚刚进入基地的学员。 新晋的佣兵就是老鹰他们那一批同学，七十二个同学一同开始训练，经过相互残杀，训练死伤，再加上结业后的任务损失，成为基地佣兵的只剩下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之中，还有老鹰和高山两个本应被处死的叛徒，真正的毕业生只有十一个，十一比七十二，接近百分之八十五的淘汰率，猎日基地的训练果然够残酷。再看看刚加入基地的学员，这轮学员的人数比上期要多，足有一百二十人，这些孩子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一岁，最小的只有八岁，孩子们脸上带着稚气，眼中还有惊恐，看到他们，老鹰便想到了当年的自己，这些孩子还没有享受过童年，就走入了地狱，一番磨难之后，不知道还有几个能活下来，最让人绝望的是活下来也未见得是好事，不过是从地狱的一层走入另一层罢了。 作为晋级之后的佣兵，老鹰在猎日基地的行动有着高度的自由。往常身为学员时无处不在的条条框框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再事事都要报告，也不用到哪儿都得列队，小岛上的各个角落，他可以随处游逛，俨然就是个自由人。不过老鹰心里清楚，这份自由只是存在于表面上的自由，把自己安排在二楼最靠内的房间，那就是为了将自己置于层层看护之下。至于在岛上游逛，猎日基地这巴掌大的小岛，到处都是明哨暗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不过这样的监视，只能防止老鹰搞破坏，而老鹰的目的，不过是侦查，查清岛上每个角落的火力配置，只要没有人限制老鹰的活动范围，就无法阻止老鹰的侦查。到了第三天，老鹰已经把整个小岛走了十几遍，再过上两三天，恐怕连岛上的每一块石头都该认识他了。 侦查越是深入，老鹰越是感觉到，猎日基地的战术水准与银翼果然不在一个水平上，银翼那个汽修厂和猎日基地的小岛相比，简直就是个不设防的幼儿园。 猎日基地的小岛固然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远离陆地，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小岛四周各建有一座瞭望台，登上高高的瞭望台，仅凭肉眼就能看到四公里开外的景物，远处只要出现一艘小渔船，都会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醒目。等到敌人的船开到小岛附近，岛上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小岛四周，都是嶙峋的礁石，船就算靠了岸，敌人也得在礁石上翻山越岭，礁石头顶就是机枪阵地，在机枪枪口下面蹦跶，那还能有什么好？只要来犯之敌不是配备舰炮的军舰，就算来数百人，也不在话下。 站在瞭望台下，看着乌云翻滚的天空下波涛汹涌的海面，老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只有三个人，要拿下这海岛，怎么可能？ “老鹰一离开，老贺他们便开始了侦查，虽说老鹰的手段即使放在刀锋大队也算上流，可猎日基地毕竟非同小可，老鹰想要全身而退难度不小，这场仗十有要靠老贺他们三人和老鹰里应外合。既然要打，就得做好准备，用三天时间搞侦查，时间怎么说都算不上充裕。 “老贺手里倒是有几个在缅甸的情报关系，但猎日基地在缅甸根深势大，老贺实在不敢保证自己的眼线和猎日基地没有关系，要搞侦查，只能靠自己。不过，侦查所需要的一些后勤保障，还是可以找这些眼线解决的。很快，老贺他们三人便有了一艘装有柴油发动机的小渔船，摇身一变成了十足的渔民。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有海的地方，就少不了渔民。老贺他们的渔船夹杂在当地渔民的渔船之中，并不显眼，在附近海域兜来转去，根本不会引起旁人的关注。第一天上午，小渔船便到了恶魔岛附近，铁锚一抛，渔网一撒，三个老渔民便坐在船边，点上一根烟聊了起来。眼睛却忙碌个不停，到处观察着，看着眼前这座飘扬着恶魔旗帜的小岛，和小岛后面隐隐约约能见到的灰黑轮廓，那里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过作为一艘渔船，绕过恶魔岛进入礁石丛生的海域，便有些可疑了。 “既然是渔民打渔，当然不能用望远镜，只能靠肉眼极目远眺，远远的能看到，猎日基地所在的岛屿上搭建着高高的瞭望台，瞭望台上的人不像老贺他们，完全可以用望远镜，也就是说，此刻老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瞭望台的视线之内。看来利用渔船靠近猎日基地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到了中午时分，一艘渔船破浪而来，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响亮得肆无忌惮，渔船经过老贺他们身边并不停留，直奔恶魔岛而去，很快便靠上了恶魔岛的码头，码头上很快便出现了几个身影，一番忙碌之后，开始从渔船上卸货，原来是给恶魔岛送货的渔民。老贺心头一喜，的确，猎日基地的小岛具备得天独厚的防御条件，可这防御条件有一个致命的软肋，那便是后勤供应。两个小岛每天的吃喝用度，都得靠渔船运送，只要摸清了运送规律，就有可能趁机登岛。 “送货的渔船在恶魔岛码头停留的时间不长，货物卸完便离去了。老贺他们记下了渔船船首的编号，又泊了片刻也起锚离去。按照船首编号，老贺他们很顺利便找到了那艘渔船的主人，以刀锋大队的手段，从那些渔民嘴里套情况自然不在话下。 “那艘渔船属于一户老实巴交的渔民，一家七口人养着一艘船，精于打渔，却不擅长生意，因此生活总是拮据。恶魔岛开张后，猎日基地的后勤人员挑中了这家渔民，定期向他们付款，提供采购清单让他们采购，每日送到岛上，来来往往已经有些年头了。今年年初，恶魔岛后面的小岛也开张了，刚开张的时候那后面的小岛用度不大，将所需物品列在清单上，由渔民送到恶魔岛转递，后来小岛建设完工颇具规模，用度也增加了不少，两个岛需求的货物，一艘船已经运不了了。三个月前，往小岛运送的货物便单独发船，不再和恶魔岛的货物混杂运送。不过小岛的货物并不是每天都有，只有接到单子才会发货，而小岛的购货清单，往往通过恶魔岛转递。这次从恶魔岛领来的单子之中，便有来自小岛的清单，单子上无非是些生活必备之物，采购起来难度不大，一到两日便可采购完毕，最晚后日便可运送。 “老贺他们详细问了向小岛送货的流程，那小岛与恶魔岛相对的海滩礁石不多，设了一个小码头，每次渔船都会在那个码头靠岸。靠岸之后会有一些孩子出面，把渔船上的东西搬走，东西搬完了，他们就离去了。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这三个月间，他们向小岛送货不下二十次，那些搬运的孩子就像是机器人，从来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整个运送过程也没有人在旁边看管。按照渔民的描述，这个过程似乎松懈得很，不过老贺他们却清楚，那一个个孩子都是手段了得的佣兵，松懈是因为没有异常，稍有异常，这些孩子便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问完了情况，老贺算是松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登岛的办法这就算是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09章 我们来了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老鹰在岛上转了整整两天，越转越是绝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南对他的行踪不加限制，允许他在小岛上随便转悠，四处窥探，那是因为就算你把所有角落摸个一清二楚，也无济于事。 江南看得很清楚，仅凭老鹰自己，根本不可能杀出小岛，就算他如有神助，冲破了岛上的重重防线，那也越不过小岛周边的汪洋大海，这一点老鹰自己也清楚，因此，老鹰要想生事，只有一条路，和外敌勾结。可是，大海阻隔之下，老鹰与外敌之间根本没有互通消息的渠道，如果没有实现约定好进攻的时间方位，就算想要里应外合，也是狗吃刺猬，无处下嘴。 老鹰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窘境，要配合贺叔叔一行登陆，首要任务就是拔掉登岛位置的瞭望塔，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贺叔叔他们会在哪里登岛，又不可能同时把四个瞭望塔全部拔掉，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人家当然不会把自己视为威胁了。眼看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无情流逝，老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团团转，什么都做不了。 到了第三天，老鹰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曾经千万次努力将自己设想成贺叔叔，把自己摆到刀锋大队决策人的角色上，想象着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特种部队指挥官，会选择哪个位置登陆。可想了又想，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用，小岛的四个边，除了和恶魔岛相对的那一边，那个方向的海域夹在两个岛之间，太容易腹背受敌，不宜作为登陆之所之外，其他三面都可能成为登陆的首选，三选一，这道选择题对自己来说太难了。 要不干脆赌一把？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不受控制的在脑子里来回翻滚，选择一个瞭望台先行动手，如果侥幸没有被发现，那就再端掉第二个，上天要是真的愿意眷顾自己，给自己机会把第三个瞭望台也端了，那自己今后一定每天为老天爷祷告祈福。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贺叔叔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如果动手太早，会不会反而打草惊蛇了呢？ 打草惊蛇这四个字一下子提醒了老鹰，对啊，打草惊蛇，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把蛇惊了，让他们窜出来对自己乱咬，贺叔叔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对，就这么办，不过这草应该在什么时候打，得好好筹划一下，要是打早了，自己刚刚烧起来的小火苗被扑灭了贺叔叔他们还没来，那就砸锅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海面，只要一发现贺叔叔他们的动静就动手。 拿定主意之后，老鹰打着准备行动的幌子，向江南讨了到库房挑选装备的许可，一头扎进了装备库。猎日基地的装备库，自然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各式武器应有尽有，仓库管理员已经接到江南的指示，对老鹰挑选的各色装备，除了大口径杀伤武器，照单提供。看来江南还是留了一手，老鹰手里若是有了这样的装备，一旦孤注一掷打起来，就算基地人多势众，恐怕也不好控制。好在手雷不在禁止之列，老鹰暗暗松了口气，经过汽修厂一战，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手雷这个东西，着实好用得很。 仓库管理员推着特制的手推车，跟在老鹰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老鹰把一件件武器放到推车里。手推车的车斗大得很，装满了就是一个小军火库，作为一个资深枪械师，仓库管理员见惯了装备控，准确得讲，猎日基地的每个佣兵从初级到资深，都会经历一个从超级装备控逐渐降温的过程，初级佣兵领受任务之后，都会把一大批武器塞进推车，不管能不能用得上，只要火力够猛，就使劲儿往车里堆，然后推车满满的小车满意地离去。 资深的佣兵则不同，挑选的武器只有那么几样，都是自己用着顺手的，挑出来的武器也不会马上推走，而是连同一张记载着详细改装要求的清单交给枪械师，枪械师需要按照清单对武器完成改装，相比之下，这才是仓库管理员这个职责的灵魂所在。一个好的佣兵，会根据任务要求的不同，提出不同的改装要求，同样是一支l一ck17，要发挥火力压制作用，就要加大复进弹簧的弹力提高射速，要在堆积易燃品的场所击发，就要减少弹药装药量防止弹丸穿透目标，越是资深佣兵，提出的改装要求越是明确精细，像老鹰这样的新兵，只会抱着一堆枪拍拍屁股就走。 不出仓库管理员所料，老鹰挑选的全都是重火力武器，一挺249，五个二百发子弹盒，一支47，五个三十发弹匣，一支l一ck17，十个弹匣，最搞笑的是，这小子居然网车里放了一箱手雷。不过这个小孩，比起其他新人来，还多了点道行，除了武器，还拿了望远镜c夜视仪这些侦查设备，不过那也不能改变他菜鸟的事实，都是菜鸟，无非是羽毛稍稍硬些而已。看着仓库管理员脸上明显的不屑，老鹰清楚，这个资深枪械师，把自己当成了一只超级菜鸟，没关系，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只要他没有怀疑自己就行。 出了军械库，仓库管理员清点枪械，拉出了长长的清单，老鹰在清单上签了字，管理员便拿着清单转身回了办公室，将老鹰和满满一车军火扔在一旁，对菜鸟不需要有好态度，既然你挑了这么多东西，那就想办法拉走吧。 拉着小车，老鹰径直奔向小岛的山崖边，小岛上虽然有靶场，但有些佣兵总是习惯在崖边试枪，仿佛对着海面开火别有一番乐趣一样，这样也好，老鹰孤独的拉着一车军火走向山头，也不会有人觉得突兀。 走到最高的山崖处，身边就是一座瞭望塔，老鹰故作悠闲的打开推车的顶盖，在地上铺上一张大大的油毡，搬出249放在油毡上，旁边依次摆着47和一ck17，摆出一副分解养护的架势。自己则坐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举着望远镜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望远镜的镜头时不时转向海面，只要有贺叔叔他们的身影，自己就马上动手，第一个要除去的倒霉蛋，就是身边这个设在制高点瞭望塔，没办法，谁让你的位置最高，威胁最大呢？ 将弹链装入249，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贺叔叔他们出现了。 一阵柴油发动机的轰鸣骤然响起，老鹰举起望远镜，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恶魔岛的位置，那里是唯一被自己排除的登陆点，难道贺叔叔他们昏了头，非要选择一个容易被人包了饺子的地方登岛吗？ 望远镜的镜头中，一艘渔船劈开波浪，大摇大摆向小岛的码头开来。 “老贺坐在渔船尾部的发动机旁，握着柴油发动机的操纵杆，将渔船慢慢靠向码头，马骁和方英华站在船头，一个拿着缆绳，一个随时准备纵身上岸，岸上已经有十几个孩子，正面无表情的站成两队，等着渔船靠岸。老贺将头顶的草帽向下拉了拉，虽说三人都化妆成了那一家渔民的模样，可识别易容伪装毕竟是猎日基地的必修课，而他这个老枪教官，和基地学员共同相处的时间又不算短，若是被认出来，那就得提前打一场遭遇战了。 “渔船顺利的靠岸，方英华跳上岸边，熟练的结果马骁扔来的缆绳，飞快绑在码头的铁桩上，老贺灭了发动机，依然坐在船尾，将头转向别处，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躲避着来自岸上的视线。 “岸上的孩子们显然对渔船上的三人没有兴趣，看来这艘时不时造访的渔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生活中一个没有特殊含义的符号，根本不值得多做关注。船上有几个人，长得都是什么样子，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的任务，是搬运船上的货物，仅此而已。 “从带队教官的服色，老贺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名生活教官，偷偷看那教官的容貌，还好，是一张生面孔，自己并不认识，老贺暗暗松了口气，这些孩子们对送货渔民的相貌不关注，不等于带队的教官也不关注，若是来一个认识自己的教官，自己就算化了妆，也一定会被瞧出端倪。现在带队的是生面孔，暴露的风险便降低了不少。 “教官的注意力此刻都在一批批运到船下的货物上，清点一箱货物，便在手中的单子上打个勾，看着船上的货物越来越少，教官的神情便越来越轻松，在烈日下点货不是个好差事，谁都盼着早点儿结束。 “货物终于清点完毕，孩子们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带队的教官。教官并不靠近渔船，只是远远的挥挥手，示意渔船离去。老贺心中暗喜，看来所谓百密一疏，真是屡试不爽，猎日基地这样的老虎，也得有打盹儿的时候，自己选的这个时机，这个环节，还真是选对了。 “沉住气，老贺拉动了柴油发动机的拉绳，伴随着马达声响起的，不是柴油在发动机气缸内爆燃的突突声，而是一阵刺耳的咔嚓声，一股带着火星的黑烟挟着扑鼻的脚臭从柴油发动机上升腾而起，发动机哀嚎了几声，便没了声响。 “刀锋大队的战士，要毁掉一台柴油发动机，而又不露马脚，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猎日基地，我们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0章 开始行动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看着小码头上匆匆忙忙卸货的新老学员，老鹰心头一阵欢喜，就算是透过望远镜镜头，他也能看得出，那个坐在船尾守着柴油发动机的黑瘦渔民，正是贺东海。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别看猎日基地的小岛四面环海，可这么多人住在岛上，每天的生活物资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只要有人送货上岛，就不算与世隔绝，就有漏洞可钻。想想自己这几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基地的防御漏洞，没想到这个巨大的漏洞就摆在眼前，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 货物很快便搬完了，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只剩下贺叔叔他们那条船孤零零靠在岸边，猎日基地连个看守都没有派。老鹰知道，这倒不是猎日基地托大，也不是猎日基地马虎，因为就算码头上空无一人，从小岛最高点的瞭望塔和码头附近崖顶的瞭望塔两处，都能把码头上的一草一木看得清清楚楚，贺叔叔他们若有轻举妄动，两个瞭望塔上的47马上就会织成一张火网，再加上瞭望塔之下的机枪阵地，码头上顷刻间便会被弹雨扫荡的寸草不生。这样的火力覆盖，还需要另行安排人看着码头吗？ 虽然不知道贺叔叔他们的行动方案是什么，不过老鹰清楚，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果然，当猎日基地的运货队伍离开码头之后，渔船的发动机冒出一股黑烟，绝望的嘶吼了几声之后，便熄火了，贺叔叔他们要动手了，自己也到了出手配合的时候了。 老鹰站起身，拿起身边的47步枪，装入弹匣，装作准备试枪的样子，眼角余光瞟向了身边高高的瞭望塔顶，塔顶的哨兵已经将望远镜转向了码头方向，显然，渔船的异常迅速吸引了哨兵的注意力。老鹰将47抵在肩头，枪口转向小岛腹地的一片树丛，瞄准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扣动了扳机，三发子弹在一个漂亮的短点射中夺膛而出，在小树的树干上摆出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形。 用眼角余光继续捕捉着身边哨兵的动静，制高点瞭望塔上的哨兵c附近机枪掩体中的枪手，还有来自树丛深处的暗哨，一道道目光仿佛带着灼人的高温，集中在老鹰身上，老鹰若无其事的将47打横，调整着机械瞄具。猎日基地范围之内并不禁枪，基地佣兵无论新老，都可以在基地内随时随地使用枪械，尤其是即将出发执行任务的佣兵，每天不知要消耗多少枪弹来熟悉自己的武器，在岛上听到枪声，简直像春节听到鞭炮一样平常。 老鹰的样子，俨然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佣兵，正在调试自己的武器，这样的场景，对身边的明哨暗哨而言，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道道目光在老鹰身上略作停留，便各自转开。老鹰松了口气，看来猎日基地并没有对自己特别关注，或者就算有特别关注，也只停留在对自己活动的监视上，对于使用枪械这一方面，没有人会出面干预。 好戏已经开始，那就得像模像样演下去，既然是调试武器，当然不能只打一个短点射了事，三十发的弹匣，按照单发，短点射，长点射的顺序，来上几个循环，很快便打光了。接着换上249，机枪的动静比自动步枪要大得多，不过动静再大，也没有人再看一眼，新兵战前调枪，枯燥无趣得很，不会有人多关注的。 麻痹工作已经做足，该干正事儿了，将47装上新弹匣扛在肩上，摇摇晃晃走向崖边的树林，调枪之后去观测弹着点当然是这场戏的重要一幕，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藏在树林中的暗哨，想拔掉制高点的瞭望台，一定要先把暗哨除掉。 一旦进入树林，动作便可以加快了。林木虽然稀疏，可各个哨位关注的多是小岛之外的海面，林中的暗哨盯着的则是守卫海岛的明哨，老鹰只要稍加留意，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暗哨身边。这几天的侦查，老鹰早已发现，岛上的暗哨潜伏的并不巧妙，大多只是草草的找了一个掩体，身上胡乱堆了些伪装，想想也是，这孤悬海中的岛屿，有瞭望塔和机枪阵地守着，怎么可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摸上来，设置暗哨本就多此一举，还要让暗哨按照狙击手的标准隐蔽，完全没有必要，这些哨兵三个小时换一班岗，真要费尽周折的构筑伪装阵地，只怕刚刚收拾好就该换班了。若不是基地的命令要求做好伪装，估计连象征性的掩体和树叶都不会用，干脆抱着枪找个石头一靠完事。看着前面趴在草丛中打盹的暗哨，老鹰心中越来越开心，嘿嘿，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就是这个道理，你们光顾着防外敌，那就等着吃亏吧。 从背后干掉毫无防备的暗哨，根本没有难度，连武器都不需要，徒手即可。听着暗哨的脖子在轻微的脆响中折断，老鹰觉得心头沉甸甸的石头一下子被搬开了。说实话，动手之前，他心中一直在隐隐担忧，担心自己的行动会为小薇和高山带来杀身之祸，即使在看到贺叔叔他们到了码头，行动已经箭在弦上，那担忧还是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此刻，亲手除掉第一个哨兵，这才把那挥之不去的隐忧抛到了一边。自己这是怎么了，在猎日基地这些年，无论是训练c考核还是行动，他从来没有犹豫过，只要有了行动方案，剩下的就是毫不拖泥带水的执行，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还是心神不宁？非得等到手上沾了血，才能平复心情呢？ 趴在暗哨尸体旁边，老鹰将眼睛贴在14改装狙击步枪的狙击镜后，透过狙击镜看着制高点的瞭望塔。瞭望塔上的哨兵还举着望远镜，盯着码头边停靠的渔船，老鹰食指微微一动，枪声响起，高塔上的哨兵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枪口迅速移动，指向塔下的重机枪掩体，机枪阵地中的枪手已经发现了异样，重机枪枪口正快速向树丛移动。扳机再次扣动，两发子弹射出，机枪手c副射手，人人平等，每人一发。 作战行动就是一台越开越快的机器，杀戮一旦开始，节奏便不再受人控制。小岛就这么短，一转眼间，制高点的防御阵地便被拔除干净，就算自己动作够快，就算猎日基地对来自岛上的枪声不敏感，这么大的动静，早晚会被人发觉。而以猎日基地的军事素养，发现异样的过程一定会机器短暂，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暴露是迟早的事。 老鹰拎起14，快步出了林子，飞跑着冲入制高点的机枪掩体，两名机枪手的尸体在掩体中交叠在一起，主射手的双手还握着勃朗宁的握把。老鹰一脚将主射手从射击位置踢开，扑到机枪上，转动枪口，指向码头的方向，只见通往码头的道路上，两名枪手正快步前行，向冒着黑烟的渔船走去。 贺叔叔他们的行动也要开始了。 “发动机刚刚被鼓捣得冒了烟，岛上就响起了枪声，老贺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他们才刚刚靠岸，岸上的敌人便开了枪，难道这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可是看看周围，马骁和方英华全都安然无恙，如果真的是敌人发现异常开枪，老贺他们一行三人在明处，猎日基地的人在暗处，老贺他们根本就是活靶子，枪口之下早有死伤了，看来敌人开枪，并不是要消灭来犯之敌，而是警示。 “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小岛最高处有一个高高的瞭望塔，塔上有一个男子端着望远镜正向码头的方向看过来，不过男子的步枪好端端背在肩后，看起来不像是刚刚开过枪的样子，瞭望台下面不远处的崖边，有一个机枪掩体，勃朗宁2的枪口冷峻的指着前方海面，都没有转到码头的方向，老贺心中一阵疑惑，难道听错了？枪声不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吗？ “再仔细看看四周，能看到小岛的防御阵地还有一处，就是小岛头顶山崖上的瞭望塔和机枪阵地，那个瞭望塔上的哨兵同样没有举枪，机枪倒是指着码头的方向，不过方才的枪声，很明显是47，绝不是勃朗宁2，开枪的不是头顶的机枪掩体。 “正在疑惑中，制高点的方向又传来枪声，这次比方才要热闹的多，一会儿单发一会儿连发，老贺很快便明白了，那既不是对来犯之敌开火，也不是向可疑目标示警，而是枪械训练，或是枪械调试。 “虽然现在还没有引起敌人的怀疑，不过接下来的行动恐怕不会轻松。老贺一边观察一边盘算，能对码头实施攻击的火力点共计四处，两个瞭望台，配备枪手两名，两支47自动步枪，两个机枪阵地，配备枪手四名，两挺勃朗宁2重机枪，这么多自动火力，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盯着小小的码头，一旦打起来，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能硬碰硬，还得想办法上岛。 “渔船停留的时间显然超过了预期，码头附近的瞭望塔终于有了动静，塔上的枪手扯着嗓子用中文问了几句，马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边胡乱比划，一边用装出来的生硬中文喊着坏了，船，坏了，船，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不会说中国话的缅甸渔民。片刻之后，通往山崖顶端的道路尽头便出现了两名男子身影，看来有人来查问情况了。就在这时，老贺只觉得眼角余光所及视野之内，有东西微微一动，一转头，便看到那座最高的瞭望塔上，背着步枪的哨兵身子一晃，正软软向地上瘫倒。老贺心头一喜，看来，老鹰已经抢先一步，在岛上动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1章 苦撑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两名枪手已经上了码头，站在渔船边上，正对渔船上的马骁指手画脚。老鹰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向下看，镜头定格在站在后方的枪手脸上，按照常规分工，两人盘问，站在后面的那个是负责警戒的，此刻，后面那名枪手已经将47从后背拿到腰间，步枪背带虽然挂在肩头，枪口已经指向前方，随时都可以向渔船开火。 镜头中的枪手脸上像是戴着一层呆板的人皮面具，没有一丝表情，老鹰知道，脸上的表情越是平静，身体的肌肉就越是放松，肌肉越是放松，发起进攻便会越快，这个枪手绝对不是菜鸟。 望远镜继而转向码头附近的瞭望塔，瞭望塔上的枪手也目不转睛盯着渔船，47也已拉到腰间，从塔顶到渔船，距离不超过一百米，自动步枪火力居高临下，威胁要比靠近渔船的枪手还要大。 机枪阵地也在老鹰观察范围之内，掩体后面的勃朗宁依然指着海域，机枪手并没有对码头上的渔船给予太多关注，那也正常，一艘破船，三个渔民，有瞭望台上一支枪盯着足够了，何况码头上还有两名抵近侦查的枪手，这样的火力配备，已经算是大材小用了，何必把重机枪也加进来呢？ 老鹰将14的两脚架支在机枪阵地的沙包上，狙击镜稳稳套住了下方瞭望塔内的哨兵，这一枪打出，自己一定会暴露，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来自整个基地的猎杀，不过自己要是不开火，贺叔叔他们便没有动手的机会，自己已经动手了，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要撕破脸开战，早几分钟又有什么关系呢？ 食指扣动扳机，14步枪的枪声骤然响起，瞭望塔上的枪手脑袋爆出一团血花，手一扬，从瞭望塔顶一头栽了下去，尸体摔到地上。机枪阵地中的两名机枪手还没来得及从尸体砸起的尘土中醒过神来，便在紧接着响起的枪声中上了西天。 老鹰接着将狙击镜下移，枪口指向码头上那两名男子，却见那两名男子头颅先后炸开，身子已经瘫倒在地，再看渔船船头，马骁身后的方英华，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带着消音器的l一ck，不愧是特战高手，敏锐的抓住突如其来的战机并随之行动，已经成了融入血液的本能。 枪声忽然间响起，又忽然间停了，整个过程只听到三声枪响，装了消音器的l一ck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岛屿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老鹰的三枪打过之后，小岛便陷入沉寂，似乎骤然而起的杀戮，没有引起猎日基地的注意。 老鹰清楚的知道，此刻的平静，并不意味着安全。瞭望塔和机枪阵地是明哨，附近一定有暗哨，就如同制高点的配置一样。可惜从自己的角度，看不到暗哨的位置，否则，自己第一个动手除去的，应该是潜伏在后方的暗哨。此刻，码头瞭望塔遇袭的消息，一定已经传遍基地，不知有多少人，正悄无声息的向自己的藏身之处摸来。相比之下，贺叔叔他们在码头上动手，倒是神不知鬼不觉，因为能看到那个位置的枪手，都已经成了老鹰的枪下鬼。都说不叫的狗才会咬人，看看猎日基地现在的安静，再想想三天前汽修厂中银翼的混乱，两者的战术素养高低，真是天壤之别。 老鹰跳出掩体，将自己那辆装满弹药的小车拉到掩体边，狠狠一掀，沉重的小车翻滚着摔到掩体里，车上的弹药稀里哗啦散成一堆。老鹰纵身一跃，跳回到掩体中，将勃朗宁2的枪口调转，指向通往崖顶的小路，接着将249c47c14在沙袋上依次摆好，顺手将装着手雷的弹药箱拽到脚边，一番忙乱下来，这才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竟有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方才这一番杀戮，再加上仓促之下的备战，耗费体力竟然不小。老鹰暗自懊悔，真是百密一疏，都已经决定要大战一场，居然只是准备了武器，没准备干粮，刚才军械库的隔壁，就是存放单兵作战口粮的冷库，自己只是看了一眼便从门口匆匆经过，脑子里连进去的念头都没动一下，还是经验不足，要是因为饿得没了力气落了败，那就太冤枉了。 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有人摸上来了。自己一个人独守阵地，决不能让敌人靠近。老鹰毫不犹豫，按下勃朗宁的扳机，大口径弹丸泼风一般向着并不茂密的树林泼洒过去，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树林中那不到碗口粗细的树干发出绝望的呻吟，到处是四处飞溅的枝叶碎屑。安静的树林中一下子沸腾起来，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不知有多少自动武器，从树林的各个角落向崖顶孤零零的机枪阵地开了火。 老鹰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只能用凶险来形容。这里是猎日基地，不是香港街头，也不是汽修厂，自己面对的是猎日基地的佣兵，这些佣兵都和自己一样，是玩枪长大的，和银翼的枪手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这些人，只要抓到丁点儿机会，就会给自己致命打击。自己现在，只有用绝对优势的火力压着他们，决不能让他们靠近。一旦敌人进了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就可以对自己精确射击，到时候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哪儿还谈的上防守反击？ 时间不够了，看着勃朗宁2枪管上正在升起的青烟，看着一寸寸缩短的弹链，老鹰心中一阵焦急，无论是枪管过热还是子弹打光，只要重机枪枪声一停，敌人便会大幅度推进。自己虽然可以从重机枪切换到249，可这几秒钟的空当，足以让反应快的敌人冲到可以开展攻击的位置，还以为能撑几分钟呢，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猎日基地的战斗力。 “在战场上浸淫多年的人，对战机的把握有时只是来自于直觉，当头顶瞭望塔上的枪手应声从塔顶坠落的时候，方英华敏锐的抓住了机会，击毙了那两名正在渔船边详加盘查的枪手。大战在即，老贺一把掀开渔船底部的夹层，三人飞快的将藏在夹层中的武器取出，披挂在身上，武器的种类很单一，步枪是47，手枪是l一ck17，船底夹层空间不大，放不了太多东西，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只有三个步枪弹匣和两个手枪弹匣。这样的火力强度，要打仗显然是不够的。 “老贺他们三人上了岛，从码头上那两具尸体身上搜刮着装备，经常在敌后作战的人，弹药匮乏是常事，老贺他们早已习惯了取之于敌，用之于敌。山崖顶端已经传来密集的枪声，交战双方，一边是勃朗宁2，一边是47，47占据了明显的数量优势，勃朗宁则在凭着射程和火力的优势苦苦支撑，老贺是行家，知道这种苦撑撑不了多久，留给老鹰的时间不多。 “三人沿着小路急速向山上飞奔，已经交上了火，就没什么秘密行动了，三人组成标准的突击队形，老贺在前面充当尖兵，马骁和方英华在老贺身后，与老贺组成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一个尖锐的箭头快速沿着山道向上，直奔激烈交火的山顶。 “沿着小路冲了不到五十米，便是一个拐弯，老贺也不顾忌拐弯之后是否会有伏兵，脚下不停，沿着小路迅速转身，手中的47已经随着身体转了半圈，就在这顺势兜转的过程中，一个短点射射入前方草丛之中，隐身于草丛内的暗哨还没来得及开火，便被送上西天。猎日基地果然了得，山顶已经打成一片，伏在各处的暗哨却依旧按兵不动，这种训练有素的坚守，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肖长远讲得绘声绘色，众人听在耳中，却有不同的反应。方舒c周小唐和高国庆是作战的门外汉，听肖长远这番描述，权当是听一个惊险的故事，刘鹏却是带兵打仗的军官，听到的又是敌后特种作战这样的老本行，心中不由自主的暗自印证，设想着若是自己置身肖长远描述的战场中，会作何反应。越是设想，心中便越是心惊，像方英华那样抓住战机果断开枪，瞬间格杀二人，他刘鹏若是状态不错，估计也能做到。但像贺东海那样，在完全陌生的地形中一边飞速突进一边发现隐蔽的暗哨，还能抢在敌人之前开枪击毙，这本事，他是万万没有的。不仅是他做不到，放眼整个军区特种大队，绝对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肖长远夸赞猎日基地了得，和刀锋大队这几员悍将相比，恐怕还是要落了下风。不过虎入狼群，恶狼在数量上占着优势，猛虎能全身而退尚且不易，想要取胜，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2章 夹击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勃朗宁2的撞针发出咔哒的声响，子弹终于打光了。老鹰一把抄起249，扣动扳机，让火力继续。249的弹链，只有两百发枪弹，不能像重机枪一样由着性子敞开了搂火，要靠精确打击了。 老鹰尽量将身子伏低，腮贴着249的枪托，右手食指稳稳放在扳机上，敌人的枪声爆豆一般在四面八方响起，47那762毫米弹丸带着嗤嗤的破空之声从头顶呼啸而过，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带着夺命的热度，偶有几发子弹击中机枪阵地前的沙包，发出噗噗的闷响，激起阵阵细小的扬沙，在面前飘荡。而阵地后的老鹰，此刻就像一个入定的高僧，耳中的喧闹，眼前的纷乱，就像发生在遥远的异域，与他毫无关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瞄准，射击。249不停歇的打出一个个短点射。 没有了勃朗宁的压制，敌人终于开始靠近了，凭借着树林和山石的掩护，一个个枪手交替纵跃，越来越近。实施进攻的是猎日基地的高手，战术动作无可挑剔，可用249防守的老鹰，同样是猎日基地的高手，设计技术已臻化境，只要目标在移动，就算有再完美的战术动作，也会有暴露在射界中的瞬间，对老鹰而言，捕捉这样的瞬间，已经成了经过千万次训练后融入血液中的本能。249的短点射，几乎是每次出手必有斩获，是以枪声虽然没有勃朗宁一般密集，杀伤效果却大大提高。不过老鹰知道，自己每杀伤一个敌人，便有其他方向的敌人向自己逼近，这处由自己独自防守的机枪阵地，早晚是要被攻克的。 二百发的弹链很快打光了，老鹰一边扯过一盒弹药，揪出弹链向249的进弹口装填，一边警惕的看着阵地前方。从机枪阵地到树林，有一片不到二十米的空地，空地尽头的树林中，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的身影，围上来的敌人三人一组，拉出一条散兵线，隐蔽在树丛的阴影中，等候着一拥而上的机会。进攻的敌人成功的利用249第一次装弹这个空档，完成了一次集结。 249的弹链刚刚装好，老鹰便开了火。要抢先机，现在的距离，不过二十多米，在这样的距离上，249和47相比，不再有射程优势，自己只有占住先手，在敌人瞄准之前先开火，才可能把敌人压制在树林之中。要是给了敌人冒头进攻的机会，这二十多米的距离，只要有三支以上47开火，就能把自己彻底打趴到掩体之内。 这一轮射击，枪声显得更为从容，老鹰连短点射都不再使用，干脆打起了单发。249指着树林，只要有敌人敢把身体的任何部位暴露在射界之内，老鹰便会果断扣下扳机，送出一枚762毫米弹头，伴随着每一声枪响，总会有骨断筋折，头颅爆裂。二十米距离，用手枪都能做到精准射击，别说用长枪了。不过要用一支249压住几十名虎视眈眈的枪手，那得有非凡的反应速度，和接近本能的精准射击技能，恰好，这两样，老鹰全都有。 躲在树木和山石后面的枪手，努力将枪口伸出掩体之外，向机枪阵地方向盲射，没有人敢露头瞄准，老鹰已经占了先机，只要有脑袋冒出掩体，便会被弹头掀飞天灵盖。盲目射击的自动步枪不停喷吐火舌，横飞的弹头除了扰乱视听，根本起不到杀伤作用。不过，敌人的目的也不是杀伤，他们是在耗时间，耗到第二个两百发打光，只要249哑了火，他们就会如饿狼一般蜂拥而上，用憋得快要发疯的47把老鹰打成筛子。 看着子弹盒中的弹链一点点下降，老鹰知道，这次打光子弹，自己是没有时间给249装弹的，到时候只能抄起旁边的47开火，最多再撑两分钟，如果敌人机会抓的够准，可能连两分钟都撑不到。 “老贺他们已经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向山顶飞奔。路上的交火只发生了三次，猎日基地埋在码头和崖顶之间的暗哨并不多，暗哨虽说忠于职守，可崖顶的交火还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老贺一行的存在，除了码头附近的暗哨，别人并不知道，因此，三个被拔掉的暗哨中，只有被消灭的第一个暗哨，也就是码头附近的那个，做好了开枪的准备，其他两个暗哨，连枪口都没抬就一命呜呼。 “顺着小道冲上山崖，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树林，穿过树林就是小岛的制高点，激烈的交火，就发生在那里。老贺迅速观察着地形，幸亏小岛不大，站在崖边周边环境一目了然，树林周边的小岛星罗棋布，但看上去成规模的只有一条，那条路通向小岛腹地的小办公楼。崖顶的交火依然激烈，小路上还有零星的枪手向崖顶飞奔。 “老贺果断决定，三人兵分两路，方英华寻了一处山石做掩体，端着47对着主路上飞奔的枪手开了火，一名枪手应声倒下，其他几个正在飞奔的立即就地一滚，进了路边的草丛，弹雨紧接着向方英华的藏身之处泼洒过来，猎日基地的枪手反应确实够快，骤然遇袭，便能迅速判断出敌人的藏身之处，还能立即做出精确的反击。此刻，762毫米弹头打在风吹雨打打磨之后的坚硬山石上，迸发出一朵朵火花。 “敌众我寡的情形下和敌人交手，只要位置暴露，就会被敌人的火力压制，这样的情况，方英华早有准备，敌人的枪声一起，方英华便甩出了两枚手雷。手雷的出手时机和角度把握极佳，飞到主路上方恰好爆炸，破片凌空落下，盯着方英华的自动步枪顷刻间哑了火。” 第二盒249子弹打光的时候，树林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爆炸，是手雷。老鹰知道，贺叔叔他们已经到了。 手雷一响，树林中的敌人便有了动静。猎日基地地处海岛，与陆地隔绝，基地上下都以为大海已经将基地打造成了一只天然的铁桶，若是受到攻击，只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因此，针对内部发生的问题，猎日基地有一整套完整的预案。无论在哪里发生交火，基地都会像一台机器一样运作起来，什么人负责救援，什么人负责进攻，什么人负责固守，大家各司其职，丝毫不乱。老鹰在崖顶攻击瞭望塔和机枪阵地，就触发了猎日基地的应急处置方案，猎日基地完全可以在最短时间集结起最精锐的力量，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如果不是老鹰这个敌人太过棘手，这场仗恐怕早就打完了。 可是，在围剿的时候腹背受敌，那问题的性质就要变了。如果内乱只是一个诱饵，外敌趁虚而入，那就麻烦了。因此，就算猎日基地的战士训练有素，听到背后响起枪声和手雷的时候，还是出现了骚动。 对老鹰这样的高手，任何骚动都是机会。249刚一哑火，老鹰没有抄起47，而是一脚踢开了装着手雷的箱子，手雷连珠般地扔了出去。别看老鹰只是个孩子，但经过猎日基地的魔鬼训练，要把手雷扔到二十米开外，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经过了汽修厂那一仗，老鹰对用手雷开展进攻有了新的认识，一枚枚手雷飞向树林边缘，在半空炸开，破片与雨水一般从敌人头顶落下。在树林中爆炸的手雷，杀伤力要比平常更大，破片若是集中树干，树木碎屑在冲击下获得极高的飞行速度，无异于新的破片，接二连三的爆炸，会让树林中的敌人无处藏身。 整整一箱手雷，被老鹰一个不留的抛向树林，战场就是这么神奇，局势的优劣转换，往往就在一瞬间。如果没有来自后方的爆炸，树林中的敌人根本不会给老鹰扔出手雷的机会，249子弹打光后，老鹰只有一个选择，拿起步枪继续开火。但就是那一瞬间的停顿，给了老鹰机会，手雷一旦炸响，主动权便易手，有了第一枚，就有第二枚，一枚接着一枚。破片比不得子弹，根本无法判断它们的飞翔轨迹，树林中的枪手瞬间乱做一团，一边后撤一边寻找着掩体。而老鹰，则成功的利用正在扩大的混乱，将第三个子弹盒中的弹链装入249。手雷的爆炸声还在耳边回荡，机枪的短点射便打响了。 “老贺他们刚刚突入树林，便听到前面传来密集的爆炸声，听老鹰介绍汽修厂一战的时候，那一场手雷战给老贺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听到接二连三的爆炸，老贺知道，困守机枪阵地的老鹰故伎重演了。 “老贺和马骁已经可以看到树林中四处奔逃的枪手，手中的47毫不犹豫开了火。头顶是没完没了的爆炸，前面是249的夺命点射，后面有莫名其妙多了47的火力，树林中的枪手根本无法判断来犯之敌的数量，刹那间，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战场上有一句话叫兵败如山倒，说得很有道理。打仗靠的不仅仅是单兵素质，还有相互的配合。阵脚一旦乱了，溃逃便会开始，卓越的单兵素质除了能帮你逃命之外，没有别的作用。 “对猎日基地的枪手来说，前方两个方向都有敌人，前面的敌人只有一个，后面的敌人人数却是一无所知，不过前方道路尽头是悬崖，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后逃，而逃窜之路上等着他们的，是老贺和马骁。两支47和一挺249前后夹击，这场仗不再有悬念。 “这就是战斗，热兵器时代的战斗，三个人消灭数十人，已经不再是神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3章 分兵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肖长远一口气讲了这么多，终于停了下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看看身边的众人，高国庆c方舒和周小唐脸上都显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显然是那场众寡悬殊战争的骤然逆转，让他们心中大定。只有刘鹏双眉紧锁，脸上看不到丝毫轻松的表情，终日琢磨作战的人都是这样，没到真正胜利的那一刻，是不会轻易相信危机就此远去的。 “刘政委，说说你的看法吧。”肖长远心中忽然一动，这些年，总参特种作战局一直有提高特战水平的计划，也一直在军内寻找真正的特战人才，这个刘鹏，自己和他虽然只接触了短短几个小时，但这几个小时足以让自己发觉此人对特种作战战术的见地，何不趁此机会来个深度了解，如果这个刘鹏真的精通特种作战技战术，倒可以想办法弄到特种作战局。 “看法？什么看法？”刘鹏不由一愣，本来只是个听众，忽然成了考生，他一时还转不过弯儿来。 “从特种作战的角度分析一下，老贺他们这一仗打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嘛，说实话，我还真有不少问题。”说实话，在肖长远讲述的整个过程中，刘鹏的脑子一刻都没闲着，不停用自己掌握的特种作战战术技术和故事中的老鹰c刀锋进行着印证，想得越细疑惑就越多，听到最后，他已经在怀疑，到底是自己那些训练场上得来的知识用不到战场上，还是刀锋大队的技战术出现了问题，因为他所听到的打法，和平日里的训练大相径庭，有些根本是背道而驰。 “你说。” 如果说刚刚来到军区总医院的刘鹏，只是个抱定了两不相帮打算的看客，此刻，对特种作战战术的浓厚兴趣早已让他将看客的身份抛到了九霄云外，面前的肖长远，已经化身为课堂上的战术教官，肖长远口中的故事，便是战术课教材中的经典战例，这样的机会，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的特种部队军官来讲，实在是太难得了。 “抛开技术层面的问题不谈，我有一个最根本的疑惑。”既然是难得的机会，那就一定要抓住，刘鹏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集安市局的人随时可能冲到医院抢人，自己要提问，就得言简意赅，挑最关键的问题来问，“根据我所受的培训，开展作战行动，一定要在行动之前开展充分的侦查，尽可能了解交战区域的地形地貌c火力部署，并在此基础上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如果有条件，还要根据交战区域环境搭建模拟街区反复开展实战演练，像贺大队他们这样的行动，地形不知，敌情不明，就连和老鹰的里应外合，在老贺他们的进攻中也是突发事件，完全属于不可控的因素，这样的行动，在刀锋大队的特种作战中常见吗？” 肖长远微微一笑，虽说特种大队和常规部队相比，更贴近实战，但特种大队也各有不同，军区特种大队就像是特种部队中的常规部队，而刀锋大队，则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刀锋的作战难度，即使是常规特种大队的主官，恐怕也难以想象。看来还得让这位特种大队政委的眼界，再宽广一些。“刘政委说得很有道理，情报越是准确，准备越是充分，作战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但像营救老鹰这样的行动，三个人深入异国他乡，身边到处是敌人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起敌人的关注，怎么大张旗鼓搞侦查？除了随机应变，哪儿还能有别的选择？再说了，像这样的任务，对刀锋大队来说并不罕见，这样的活儿干多了，想不随机应变都不行，不过若是要求所有的特种大队都做到这一点，那就强人所难了。” 刘鹏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难道说这样的打法对刀锋大队来说是常态吗？”在刘鹏看来，贺东海一行孤军深入开展营救，时间紧迫没有后援，采用这样的打法是无奈之举，听肖长远一说，原来像猎日基地这样的仗，对刀锋大队而言并非偶然，随时有可能被扔到陌生的环境中与敌人打一场遭遇战，这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啊。 “是啊，”高国庆毕竟也是军人，方才沉浸于故事的惊险中没有多想，此刻听肖长远和刘鹏交谈，也意识到刀锋大队的不易，“好在刀锋大队手段高明，否则猎日基地这一仗，恐怕胜得不会这么容易。” “真的这么容易就胜了吗？”刘鹏摇了摇头，“那可是在敌人的大本营里，就算老贺和老鹰里应外合，终究不占天时地利，人数也是绝对的劣势，我看崖顶这一仗，不过是暂时占了上风，就算崖顶的敌人尽数被消灭也算不得赢。猎日基地一定把小薇关到了一个易守难攻的所在，老贺他们要救小薇，就得打一场攻坚战。在敌人的大本营里攻坚，根本不可能打赢。” 肖长远点点头，刘鹏的分析的情况，正是当年老贺他们面临的困境，战局的发展，确实如刘鹏担心的一样，眼看就要打成一场胜算全无的攻坚战。 “你说得对，那座小岛虽然刚刚建设不久，猎日基地却花了大心血，显然是准备用来当做今后的根据地。岛上的建筑虽然不多，但格局安排上都颇有讲究，毫不夸张的说，每个窗口都可以成为一个碉堡。老贺他们虽然拿下了制高点的阵地，歼灭了第一拨枪手，可怎么冲到基地腹地救人，他们确实没有一点儿头绪。 “战斗告一段落，老贺安排方英华带着老鹰缴获的那支14在基地腹地通往崖顶的咽喉要道扼守，方英华手里有了狙击步枪，那就好比老虎插上了翅膀，一个人完全可以当一个连队来用。 “方英华到前方坚守，老贺他们三人开始分头打扫战场，一边补枪一边搜集弹药，其实根本没有补枪的必要，倒在树林中的三十七名枪手，全都当场毙命，枪对于老贺他们三人而言，熟悉得就像自己的手臂，他们只要开枪，枪口下的敌人很难有逃生的机会。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三人身上鼓鼓囊囊插满了弹匣和手雷，这下不用担心弹药的问题了，敌人就算再来两个冲锋，他们手里的子弹也足够用。经过了连续两次手雷攻势，老鹰已经对大批量使用手雷颇为钟情，恨不得多生几只手，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扔手雷，他从一具尸体上找了一个挎包，将能找到的手雷全都放进挎包，但像他那么用手雷的毕竟是另类，就算把所有的手雷都集中在一起，也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老贺并不担心猎日基地继续组织进攻，当初老鹰只身一人守在山顶，无法形成持续火力，只要有火力空档就会被敌人趁虚而入。现在他们有三个人，敌人若是逼近，三个人在坚固的机枪掩体后，一个人抱着勃朗宁2，一个人抱着249班用机枪，轻重机枪交叉射击，绝对能把敌人彻底打趴下。第三个人则要用47在机枪的压制火力中慢慢进行精确射击，只在机枪更换弹链时用长短点射补足火力空档，这样的火力配备，堪称天衣无缝。当时让老贺担心的，反而是猎日基地不再往崖顶这个无底洞添油，不再派兵进攻，而是固守围困。只要敌人不动，他们就只能进攻，这里是人家的主场，要在敌人的主场打攻坚战，难度太大了。 “老贺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崖顶的枪手消灭殆尽之后，小岛仿佛忽然死了一样，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就像岛上只有那死去的三十七人，此刻的小岛，已经成了一座空岛。 “从老鹰口中，老贺已经知道猎日基地手中的人质，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除了小薇，还有老贺曾经看好的十三号学员高山。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坡上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老鹰明显焦躁起来，以猎日基地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老鹰的叛变必然会导致疯狂的报复，而报复的最佳手段就是除掉手中的人质，时间每拖延一分钟，小薇和高山便离死亡更近一步。看老鹰的样子，老贺知道，过不了一分钟，这个小子就会急不可耐的冲出掩体，直奔小岛中央那个办公楼而去。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老鹰便耐不住性子了，不过他提出的要求是独自行动，理由很简单，山下的情况太危险，大家一同行动，一旦出了问题就有可能被一网打尽。这个道理老贺当然明白，不过孤身一人行动，火力显然太过薄弱，老贺决定兵分两路，他和马骁两人一组，老鹰和方英华一组。两组人马中，老鹰那一组负责救人，老贺那一组则负责制造乱局吸引敌人的火力。 “敌人现在已经警醒，老贺他们一共四个人，猎日基地不是吃素的，第一次交火打了败仗，不过一定已经摸清了老贺他们的人数，既然选择了固守，定然不会轻易乱了阵脚，想要制造乱局，只怕并不容易。人质在办公楼，那里一定是防御重点，如果不是折腾出巨大的动静，猎日基地是不会把人从办公楼调出来的。 “要凭借两个人折腾个天翻地覆，也不是不可能。老贺选择的方案很直接军械库，按照老鹰的描述，那里的重武器数不胜数，只要攻下军械库，再大的动静都能折腾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4章 第一现场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看着腕上手表的指针缓缓爬动，刘子强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事情本来在按照自己的设想稳步推进，如果没有指挥中心那个电话，刘子强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大好的。成功阻止了向军区特种大队借兵，成功的把重伤的嫌犯运送到戒备松懈的医学院附属医院，成功的说服欧阳逸轩不强行采取劫夺行动，成功的拖住武警让他们把兵力全部投入到搜山之中，一切的一切，进展得无比顺利，剩下的就是欧阳逸轩那边的努力了，只要他们真如标榜的那样专业，不用等到天亮，所有指向自己的痕迹都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接到了指挥中心打了的那个让人扫兴到极点的电话。 有人杀了政法委书记钟睿的儿子钟晓伟，虽然是匿名电话报案，刘子强还是相信，这电话的前半段内容是真的。从昨天到现在，集安发生的事情太多，哪一件都是前所未有的恶性案件，再加这么一件，一点儿都不奇怪。杀掉钟晓伟的凶手，是桥西区派出所民警李文利，这匿名电话的后半段，他却是半个字儿都不信。套路，明显的套路，这做法和昨天下午集安一中枪击案何其相似，不用问，一定是欧阳逸轩的人干的。妈的，这个疯子，老子在这儿拼了命拖延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们不抓紧时间善后，还要继续搞事儿，是不是非要把老子一块儿拉下水才甘心啊。不行，要给欧阳逸轩打个电话，问问这个混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欧阳逸轩的声音有些疲惫，“刘局长，按照您的建议，我不会派人对医学院附属医院动手，您放心好了。” “不是这件事。”刘子强避开喧闹的人群，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钟晓伟的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 “钟晓伟？”欧阳逸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中充满疑惑，“这个名字我从没听说过。” “欧阳老板，你们做事要有分寸，这里是集安，这个钟晓伟是集安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对他动手的后果很严重。”对于欧阳逸轩的回答，刘子强根本不相信。 “刘局，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绝不会多生事端。您放心，这个钟晓伟，不管是何方神圣，和我们绝对没有关系。”欧阳逸轩回答的斩钉截铁，“怎么，是不是有人跟您说我的坏话了？” “我的欧阳老板啊，我刚接到匿名电话举报，钟晓伟被人杀了。” “是吗？”欧阳逸轩的惊讶听不出一点儿演戏的成分，“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杀政法委书记的儿子？”话刚说完，旋即仿佛明白了什么，紧接着说道，“我说刘局，您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接到电话，我第一个怀疑的，还真是你，我实在想不出，放眼整个集安，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对钟晓伟动手。而且，钟晓伟是被枪杀的，枪，又是枪，除了你们，集安的黑道势力，哪一个手上会有枪？”刘子强越说越激动，这件事实在太棘手，如果真的是欧阳逸轩干的，那他可真得好好斟酌一番，在这件事上，到底要掺和多深。 “刘局，我向你保证，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点关系。跟您透个底儿，您说的这个政法委书记钟睿，一直和我们集团交厚，是集团的好朋友，我们绝不会动他的儿子的。您只管放手去查，不可能查到我们银翼的脑袋上。” 电话挂断了，刘子强眉头越皱越紧，探照灯下纤毫毕现的山坡和路边荷枪实弹的军警，在他视线中越来越模糊，这件事绝对是欧阳逸轩干的，他再怎么指天对地发誓，刘子强都不会相信。可欧阳逸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以钟睿和靳百川的关系，再加上这位年轻的政法委书记在官场上的升迁速度，要说他和银翼无关，刘子强根本不信。 那就奇怪了，钟睿明明是银翼的朋友，欧阳逸轩怎么会对他的儿子动手呢？这事儿摆明了是欧阳逸轩干的，这小子不仅矢口否认，还让自己放手去查，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叫李文利的警察，又是何方神圣，值得欧阳逸轩他们用这么狠的手段栽赃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刘子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烧坏了，没办法，先让陈云去查一下吧，希望欧阳逸轩做得够巧妙，别被陈云抓到马脚。 集安市局政治处的桑塔纳轿车刚刚拐上集安一中门前的街道，陈云便看到了孤零零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在摩托车后面停下。”陈云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桑塔纳轿车缓缓前行，稳稳停在了摩托车后面。 陈云推开车门，钻出轿车，走到摩托车边，这是一辆崭新的本田125摩托车，点火开关上还插着钥匙，陈云四下看看，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这辆本田125和他们那辆桑塔纳，连个鬼影都没有。 “陈队，这儿什么都没有啊？”田勇参加工作已经三年了，一直在政治处工作，从没正儿八经的办过案子，这次大半夜被派出来给刑警大队大队长开车，本来还有些不情愿，路上听说陈云大队长这是要去办大案，这才来了精神。穿了这么多年警服，终于有了办案的机会，而且上来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亲自办的大案，着实让人兴奋。可是这破地方，一眼看到底，什么都没有，哪儿有一点案发现场的样子。 陈云身子一侧，坐到了摩托车车座上，这一番舟车劳顿，他着实有些疲惫，毕竟是个伤员，体力已经跟不上了。“你顺着马路两边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血迹。”照理说这个活儿不应该交给一个没办过案子的新兵来干，可是自己现在连站着都费劲，找痕迹这样的活儿，他可真撑不下来。 “好嘞。”田勇兴奋的应了一声，小心的顺着马路查看起来。陈云抹了一把额头上因虚弱冒出的冷汗，眼睛飘向马路对面，落在路边的一抹深色上，“小田，看看马路对面。”田勇又是一声干脆的回应，快步跑向马路对面，片刻之后，便高声叫道：“陈队，有情况。” 有发现了。陈云打起精神，从车座上起身，想要快步穿过马路，脚下刚一使劲，头便一阵晕眩，伸手扶住摩托车，略略歇了一会儿，这才站直身子，迈步前行。看来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田勇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案件现场，一滩血迹便让他兴奋不已，等陈云走到身边，他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陈队，这是血迹吧？”地上的一滩液体黑乎乎的，中间还夹杂着一小块一小块豆腐脑一样的渣子，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脑浆吧？ “是血迹，没错。”看到田勇已经伸出手，想要捅一捅地上的血迹，陈云连忙拉住了他，“别动，哪儿都别碰，待会儿留给技术队处理。”田勇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对啊，上警校的时候就学过怎么保护现场，这几年一点儿都没接触过，早忘光了。 “陈队，是不是该叫技术队的过来勘查现场了？” “没错，”陈云指了指桑塔纳轿车，“去吧，车上有电台，用电台叫一下指挥中心，报一下位置，就说有命案现场，让他们通知刑警大队技术队的过来。” “命案现场？”田勇一下子兴奋起来，起身四处看看，接着又是一脸纳闷，“怎么没看到尸体？” “这里是第一现场，尸体已经被转移了。”陈云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得告诉杜凯一声，第一现场已经找到了。 技术队队长许辉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瓣儿，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来自不同方向的线扯着，一会儿要到这里，一会儿要到那里，从警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忙碌过。 昨天凌晨到现在，先是西榆树湾，又是老虎沟，集安一中，刚刚喘了口气，就被揪到百川集团的路边，还没开工，就接到指挥中心通报，集安一中门口的马路上又有一个命案现场，我的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许，忙坏了吧？”杜凯和许辉是熟人，一个重案队队长，一个技术队队长，每逢命案，总能在现场遇到，许辉刚一下车，杜凯便迎了上去，跟着上去的还有一根香烟。 许辉也不客气，接过香烟，大大咧咧的让杜凯帮着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回头对跟着下车的技术队民警挥挥手，说道：“抓紧时间干活儿，待会儿还有一个现场。”技术队的民警从昨天忙到现在，早已累得麻木了，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便匆匆开了工。 “注意一下，汽车里的指纹是重点，还有土坑里的铁锹，另外，注意找一下弹壳。” “老许，不用找弹壳了，刚才陈队来了信儿，第一现场找到了，在集安一中门外。” “怪不得，怪不得指挥中心催着我到集安一中出现场呢。”许辉一拍脑门，提高了嗓门喊道，“哥儿几个抓紧时间，第一现场找到了，咱们尽快往过赶。”既然不是第一现场，这里的价值就不大了，还是尽快移师集安一中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5章 争分夺秒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桥西区派出所的警车很快便到了，车子刚刚停稳，四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便下了车，当先一人看起来是指挥，摇晃着胖胖的身躯向陈云走来，昏暗的路灯下，陈云一眼便看出，过来的正是桥西区派出所所长杨东，昨天下午，这位派出所所长在集安一中亲眼目睹了下属被枪杀，还一举擒获了开枪行凶的嫌疑人。 “陈队，您看我们来的人够不够，不够我再叫。”杨东气喘吁吁地来到陈云面前，用手掌不停抹着脖子上的汗水，刚刚给靳百川的人当了一回帮凶，帮他们抓走了教育学院的老师陈淑娴，杨东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没法儿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坦荡，说实话，这个时候和集安市局的刑警头子面对面，他还真有些紧张，做为一个大胖子，本来就爱出汗，一紧张更是不得了，午夜的凉风都阻挡不了他那汹涌而出的汗水。 “杨所辛苦了。”陈云习惯性的到口袋里摸烟，摸到身上才记起，自己穿着的是医院的病号服，根本就没有口袋，司机田勇在政治处工作多年，察言观色早成了基本功，一眼便看出了陈云的意图，一支香烟早就递了过去，随即又把另一支递给了杨东。 杨东忙不迭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怦怦乱跳的心脏这才略略平静下来，别紧张，陈云是来出现场的，指挥中心通知自己来，无非是常规的现场保护，和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心情渐渐平定，汗水也少了许多。 “陈队客气了，您这受伤未愈都在火线上拼杀，我不过是跑跑腿，哪儿算得上辛苦。”杨东一边说一边看着现场四周，指挥中心并没有通报案情，只说发生了命案，需要现场保护。带队到了现场，只看到穿着病号服的陈云，却没有看到尸体，杨东是老警察，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尸体被转移了？” “没错，”陈云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路边，为了防止对现场痕迹造成破坏，他已经带着田勇退回到桑塔纳轿车附近，远远离开了地上的血迹，“那儿是第一现场，安排人拉警戒线吧。” 杨东顺着陈云的手指看过去，对面马路边有一摊黑乎乎的污渍，不用问，一定是血迹。也不过去细看，便扯着嗓子招呼了几声，三名同行而来的警察手忙脚乱从警车里取了警戒带和隔离墩，将血迹周围方圆二十米的区域围了起来。 “尸体找到了吧？”杨东有一搭无一搭的问着，就算放在平常，他都惯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今天还怀着鬼胎，侦破命案是刑警的事儿，他只负责现场保护，对案件的具体情况，他并不关心，不过已经到了现场，总不能和陈云两个人像泥胎一样干瞪眼吧？总得说点儿什么，可自己和这位刑警大队大队长并无深交，除了聊聊工作，还真没什么可聊的。 “找到一具，也不知道是不是。” 杨东不由愣了一下，听陈云的语气，这第一现场和尸体还不一定能对的上号，这就怪了，尸体被转移的命案不是应该先有尸体，然后再找第一现场的吗？难道今天这个案子是反着来的？先有了第一现场，然后才有的尸体？ 看杨东一脸疑惑，陈云解释道：“指挥中心接了个匿名电话，说这儿发了一起命案，我就过来了。”陈云通报的情况很简单，毕竟杨东只是配合这封锁现场，没有必要知道太多案件细节。 “原来是这样啊。”杨东的语气显得恍然大悟，心中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轻，不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匿名电话说有命案，指挥中心的常规做法是让属地先行核实，绝不会直接安排刑警大队出现场。再说了，就算安排刑警大队到现场，那也没有必要非得把还在病床上的大队长陈云揪到现场来，这个命案，一定不简单。 不过简单也好，复杂也罢，和他杨东又有什么关系呢？刚想和打个招呼便去开工干活儿，脑子一转念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陈云拼了命从病床上爬起来，会不会是因为案子和百川集团有关呢？对，一定是这样，谁都知道陈云和靳百川势成水火，如果不是抓到了扳倒靳百川的绝佳机会，陈云绝不会这么拼命的。牵扯到百川集团，就不是事不关己了，得好好打听一下。 “陈队，死者身份核实了吗？”杨东若无其事的一边抽烟，一边随口问着。 “还没有。”伤情带来的疲惫还没有消退，陈云连好好梳理一下案情的精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对杨东心生戒备。 “尸体在哪儿发现的？”杨东装模作样左顾右盼，“在附近吗？要不要安排人保护现场？” “不用，尸体在百川大厦那边，技术队的已经去了，那边完了事儿他们就过来。” 百川大厦，四个字如同四记重锤，狠狠敲在杨东耳朵里，案子一定和百川集团有关，不会是靳百川的人杀了人，毁尸灭迹的时候被发现了吧？ “有线索吗？” “线索倒是有，不过没什么价值。” 杨东心头又是一跳，线索这个玩意儿，你可说不好它有没有价值。有些线索，现在看起来子虚乌有不知所云，转眼间就有可能成为案件突破的关键，自己得想点儿办法了，不能袖手旁观。“陈队，有米有需要帮忙的，这儿是我们派出所辖区，如果需要走访，我可以出人。” 陈云微微沉吟了一下，重案队的人已经被他派到百川大厦外面蹲守，刑警大队的其他侦查员都到了西榆树湾，放眼整个刑警大队，一时还真找不出可用的人，还真的得靠杨东帮忙了。“那太好了，杨所，你所里还有多少人？” “还有不到二十。”桥西区派出所共有民警五十七人，一多半被抽调在西榆树湾外围警戒，剩下的也就二十多人，还得留几个人在所里盯着接报案，能抽出来的就不到二十了。 “行，杨所，把兄弟们都叫来吧，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的得辛苦一下所里的兄弟了。”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杨东潇洒的把手机从腰间的赘肉之间拔了出来，粗短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拨出了派出所值班室的号码。 陈云耳朵里听着杨东对派出所值班内勤发号施令调兵遣将，眼睛却早飘到了现场周边，虽然还没有发现太多的痕迹，但直觉告诉陈云这个老刑警，这里一定是命案的第一现场，而死者的身份，也一定是政法委书记钟睿的儿子，钟晓伟。 疲倦的感觉终于慢慢淡了，陈云靠在桑塔纳轿车的发动机舱上，努力梳理着思路。桥西派出所的民警李文利，进入百川集团之后便失去了联系，杜凯怀疑李文利在百川集团院内有所发现，故而被百川集团的人扣留。对杜凯的推测，陈云百分之百支持，如果对手不是靳百川，他早就带人强行进场搜查了，哪儿还用得着派人暗中包围百川集团这么劳神费力？ 刚刚为了百川集团不久，就出了钟晓伟这档子事儿，不仅有匿名电话举报，说凶手是李文利，更有一个酷似李文利的人出现在抛尸现场，配合这荒诞无稽的举报，这是有人在憋足了劲儿要置李文利于死地啊。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陈云知道，只要死者的身份查实，市局就必须将情况向钟睿通报，政法委书记钟睿在集安官场是出了名的外表斯文儒雅，手腕雷霆狠辣的角色，独生儿子横尸街头，钟睿的暴怒一定会铺天盖地倾泻到集安市局脑袋上，破案的压力不亚于从天而降的五行山。如此重压之下，主持工作的代理局长刘子强绝不会给自己太多的调查时间，而要见成效，最简单的做法便是直接把李文利抓了问个究竟，若是举报属实，自然万事大吉，就算举报不实，也不过是绕个小弯儿罢了，至于无辜的李文利平白无故接受审查这样的事儿，刘局长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对了，何不利用这针对李文利的举报电话，对百川集团来一场名正言顺的搜查呢？钟晓伟被杀案，最大的嫌疑人李文利最后一次露面，是进入百川集团大院，只要刘局长下令缉拿李文利，自己就光明正大的索要搜查证，进百川大厦搜查找人。 对，就这么办，陈云心中一阵欢喜，可喜悦就像盛夏午后的凉风，轻飘飘一闪而过。别把敌人想得太简单，栽赃李文利这样的事儿，只有靳百川的人干得出，他们之所以这么干，目的只有一个灭口。不好，喜悦很快便转为焦躁，既然是灭口，百川集团一定不会给自己一行人进门搜查的机会，恐怕不等自己申请到搜查证，李文利便有了下落，不过到时候摆到大家面前的李文利，估计是一具尸体了。 时间真的不多了，要争分夺秒和百川集团的人打好这一仗，可这一仗，该从哪儿入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6章 猜心思 1995年9月8日00：0000：30 陈云还没有理出头绪，手机便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刘子强的名字。陈云无奈的苦笑着，刘局终于绷不住了。 电话刚一接通，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刘子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到现场了吗？” “到了。”陈云心中忍不住来气，自己是一个伤员，刚从医院病床上爬起来，还是偷着跑出来的，哪怕是装模作样，主管副局长是不是也应该嘘寒问暖一下呀，刘子强副局长倒是直接，连简简单单的客套都省了。 “现场情况怎么样？” “只有血迹，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刘子强的声音略微顿了顿，“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能判断死者身份了？” “暂时还不能。”陈云毫不犹豫的撒了谎，自从对刘子强局长起了疑心，对上级撒谎就成了毫无心理障碍的事儿。 “从血迹情况判断，是不是有命案？”刘子强是刑侦行家，对于这样的现场并不陌生。 “有命案，血迹里有脑组织，这里是命案的第一现场。”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什么时候能撒谎，什么时候得老老实实汇报，这一点陈云还是能把握的。 “发现弹壳弹头了吗？”匿名电话里说得清楚，钟晓伟是被枪杀的，希望嫌疑人没有把弹壳弹头弄走。 “技术队还没到，刚把现场封锁，没有开始搜索。” “技术队为什么还没到？”刘子强的声音一下子爆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这个大队长都从病床上赶到现场了，技术队怎么还没到？许辉还想不想干了？” 陈云把手机挪到远处，听着刘子强在听筒另一端咆哮，等咆哮声渐渐平息，这才继续把手机拿回耳边，淡淡说道：“还有一个命案现场，老许他们在那儿忙呢，一会儿就到。” “还有命案？”刘子强又是一愣，老警察的直觉一下子跳了起来，陈云的轻描淡写背后，一定藏着东西，“说说具体情况。” 陈云心中暗暗叫苦，本来还想轻描淡写把拿起命案先遮掩过去，尽量拖延一下发现钟晓伟尸体的时间，结果还是被刘局抓住了，刘子强生性多疑，一旦对什么起了疑心，就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只能勉强支撑一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吧。 “百川集团附近一条小路边发现了一具尸体，老许他们在那儿勘查现场呢。”陈云一边说一边暗自咬牙，百川集团四个字，绝对会点燃刘子强已经紧绷的神经，可杜凯向自己汇报的时候，并没有说出抛尸地的路名，自己也是糊涂，竟然没有多问一句，现在想回避百川集团这几个要命的字眼儿都不行。 果然，百川集团四个字像烧红的钢针，狠狠在刘子强心头扎了一下，刘子强的声音瞬间又愤怒转为冷静，“死者身份核实了吗？死亡原因清楚不清楚？”百川集团附近发现的尸体，不会又是欧阳逸轩那个疯子干的吧？把人杀在自己家门口，这样的事儿也只有那个疯子干得出来。 “死者身份还没有核实，只知道是一名二十四五岁之间的男子，死于枪声，头部中枪，近距离射击。” 是枪伤，刘子强的心霍得一跳，不用怀疑，一定是欧阳逸轩那个王八蛋干的，从昨天到现在，只要涉及到枪的事儿，都和那个混蛋扯不脱关系。“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大约半个小时之前，重案队的同事在百川集团附近设卡时发现一辆警车停放在路边，后备箱中有一具男尸。” 半个小时之前？刘子强的脑子飞快运转着，匿名电话不就是半个小时之前打来的吗？对了，重案队并没有设卡盘查的任务，怎么会跑到百川集团附近去设卡呢？不会是陈云这小子在背后搞什么名堂吧？这事儿可得问个清楚。 “重案队为什么会在百川集团附近设卡？” 陈云脑子里一阵晕眩，体力不支连带着脑子也跟不上，刘子强问的问题又恰好敲到了自己的七寸，该怎么回答还真是个问题。安排杜凯到百川大厦，是因为李文利进了百川集团之后便失踪了，这事儿能告诉刘子强吗？以刘子强和靳百川的关系，只怕自己前脚告诉他原委，后脚他便通报给靳百川了。 刚想开动脑筋编个谎话搪塞，脑子一转，另一个念头接踵而至，自己对刘子强说谎，不就是防着他向靳百川通风报信吗？可这件事，靳百川需要刘子强向他通报吗？杜凯的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守在百川集团外面，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儿，根本就不用防备刘子强。不过，有些细节倒是可以模糊一点儿。 “杜凯和李文利追踪一辆可疑车辆，车辆在百川集团附近失去踪迹，他们两下车四处查找，随后李文利便没了踪迹。杜凯给我打了电话，我让他带着重案队的兄弟到附近好好找找，结果他们没找到李文利，却找到了那具尸体。”这段话里十成倒有九成是真的，不过有些细节被可以略过罢了。 “追踪的是什么可疑车辆？”刘子强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如果说匿名电话提到的钟晓伟之死真如他设想，是欧阳逸轩设的局，这个局的根子恐怕就在此处李文利抓到了欧阳逸轩的马脚，使得欧阳逸轩不得不大费周折去陷害一个桥西派出所的小民警。 “是一辆依维柯，杜凯他们怀疑车上有尸体。”刘子强的穷追不舍让陈云有些招架不住了，杜凯他们本来是对百川集团暗中监控，这才发现了依维柯轿车，但这暗中监控，是不能告诉刘子强的。 “杜凯他们是怎么发现依维柯有问题的？”果然，刘子强还在刨根问底。 “刘局，对不起，您问的问题涉及到901专案侦破工作，康局交代过，这个案子所涉及的细节要绝对保密，严格控制在专案组内部掌握。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说了。”陈云把心一横，反正刘子强对自己也没有好感，自己顶撞拒绝一下，也不会让两人的关系更糟糕多少。 刘子强顿时愣了，虽说自己的职务没有变化，可毕竟已经在主持工作，陈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说话？刚要勃然大怒，再一想，陈云和自己的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就算自己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一顿，他也照样又臭又硬，既然自己大权在握，何必和他争一时片刻的口舌之利呢？想到这儿，刘子强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那这样吧，你抽时间准备一下，把901专案的进展详细向我做个汇报。” “汇报？”陈云的语气不卑不亢，“刘局，这个案子是康局亲自负责的，没有他的命令，我可不敢轻易向无关人员透露案情。” 无关人员？好一个无关人员，刘子强一边强忍怒火一边佩服自己的涵养，妈的，要是这个陈云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大嘴巴早就抽过去了，“康局受伤了，市局的工作现在由我牵头，901专案也不例外。” “对不起刘局，我没有接到任何您成为集安市公安局局长的指令，再说，就算您真的成了局长，也不等于您正式成为901专案的负责人。专案办案纪律您是清楚的，没有康局的命令，我不能向您做任何汇报。” 刘子强觉得自己真的要暴怒了，这是公然的挑衅，听听陈云的口气，就算自己成了局长，陈云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好啊，不给他点儿颜色，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刘子强的厉害。等等，一阵不祥的感觉一下子抓住了刘子强，陈云这小子为什么敢这么放肆？不会是手里掌握了什么东西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冷汗一下子渗透了后背，陈云和王大鹏绝对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对手，如果陈云手里有了东西，绝对有能力把自己瞬间打翻在地。这个念头在心里越来越大，怀疑很快便变成了坚信，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欧阳逸轩不会贸然对一个警察动手的，必须要抓紧时间让陈云出局了，而在此之前，自己可万万不能乱了阵脚。 “百川集团那边那个命案现场什么时候能完事儿？” “快了，刚和杜凯通了电话，那个现场没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许辉他们正在收尾，很快就能过来。” 没有痕迹物证？刘子强的脑子飞快转着，杜凯发现尸体的时间和匿名电话举报的时间离得太近了，这不可能是巧合，难道说那具尸体也是欧阳逸轩计划的一部分？那个尸体不会是钟晓伟吧？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刘子强一跳，欧阳逸轩不会把钟晓伟的尸体放到他自己家门口吧？ “死者身份核实的工作开始了吗？” “还没有。”从刘子强的问话中，陈云明显嗅到了危险，刘局已经在怀疑了，别看刘子强当了多年副局长，离侦查一线远了，但毕竟是老侦查员，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抓紧时间办吧。”刘子强犹豫了一下，他实在断不出如果那具尸体真的是钟晓伟，会对百川集团有什么影响，毕竟，尸体发现的位置距离百川集团太近了。“对了，李文利找到了吗？” “还没有。”陈云心中一动，对了，现在该做个铺垫了，“刘局，所谓钟晓伟被枪杀这个案子，只有一个匿名电话举报，电话来源得等明天电话局上了班才能查，现在就剩下一条线索了，那就是举报人提到凶手是李文利，您看我们是不是全力以赴先把李文利找到？” “对，先全力找一下李文利吧。”刘子强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从他内心深处，真希望钟晓伟的尸体永远不要被发现，这具尸体，绝对是重磅炸弹，一旦响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根本无法判断。还是先找李文利，其他的等他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唉，欧阳逸轩呀欧阳逸轩，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7章 走访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桥西区派出所距离集安一中只有两个路口，增援的警力很快便到了，三辆警车一字排开停在路边，十几名身穿制服的派出所民警先后下车，聚到杨东面前，等着所长发号施令。杨东向陈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这位是刑警大队陈云大队长，咱们今天配合刑警大队工作，一切听陈大队安排。”刑警大队大队长陈云，在集安市局绝对是有故事的人物，一些年轻警察看向这个穿病号服中年男子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崇拜的意味。 陈云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的腰杆挺得笔直，仿佛身上穿着的不是人民医院那件不合体的病号服，“大家辛苦了，半个多小时前，我们接到匿名电话举报，称附近发生了枪击案，经过我们初步勘察，案发现场就在那个位置。”陈云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区域，众人的目光顺着陈云的手指看去，那里只有空空的街道，似乎没有丝毫异常。 “尸体已经被转移，其他的痕迹物证也没有，我们要做的是从零开始，对周边的住户进行走访，如果有人看到案发经过那是最好，没看到案发经过的，要问问有没有听到异常声响，大半夜响枪，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 “陈大队，”杨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这么晚了，敲住户的门不合适吧？我们是不是先从商铺开始，那样影响会小一些。” 陈云看了看接到两侧，集安一中门前这条街道算是一条主干道，两侧多是挂着招牌的商铺，只有几个商铺门口的灯箱还亮着，这个时段还在营业的商铺确实不多。不过集安的小店铺有很多都是家庭作坊式的，前面是对外经营的商铺，后面是经营者居住的卧室，就算熄灯停业，里面也有人居住。这一条街走访下来，估计天也快亮了。“好吧，就按杨所的意思，先对商铺走访一下。具体的人员分工我就不越俎代庖了，杨所您安排吧。” “没问题。”杨东爽快的答应着，干净利落的分配着任务，很快，十多名民警两人一组，分赴街道两侧的店铺。 忙碌的走访刚刚开始，技术队的切诺基警车便轰鸣着开来了，车子还没有停稳，许辉便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重案队队长杜凯，二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云身边。杜凯一眼便看到陈云身上那宽大的病号服，再看陈云脸上的苍白，心中不由一紧，关切地问道：“陈队，到车上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活儿我们来就行了。” 陈云没有理睬杜凯的好意，径直对许辉挥挥手，许辉会意，转身招呼一声，技术队的一众民警立即小跑着进了警戒线围好的区域，开始忙碌起来。陈云这才扭头对杜凯问道：“百川大厦还盯着呢吧？” “放心吧，我安排崔鹏带队，一准儿盯死了他们。” “把你叫过来，是想让你详细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杜凯本来是百川大厦门外蹲守队伍的指挥官，若不是事情太过蹊跷，处处透着陷阱的味道，陈云是不会轻易把杜凯从百川集团调过来的。 杜凯自然知道这件案子的要命之处，当下不敢怠慢，将发现尸体的经过和现场勘查的情况详详细细和陈云讲了一遍，陈云双眉紧锁，没有插嘴，认真听杜凯讲完，才问道：“死的确实是钟晓伟？” “是钟晓伟。” “他身上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比如身份证c驾驶证之类的。” “没有，不过我肯定死者是钟晓伟，那小子我认识，虽说少了半个脑袋，我也能认出来。” “我不是怕你认错，”陈云使劲儿按了按太阳穴，“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有证件，确定死者身份的事儿就可以拖拖了。” 杜凯不由一愣，确定死者身份是命案的关键一步，只有确定了死者身份，才能进一步找出与死者有恩怨的人员，在此基础上做进一步筛查，把死者身份捂在盖子下面，陈队到底打算干什么？“陈队，那钟晓伟周边的关系人要不要查？” “暂时不动，就当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死者是钟晓伟。”陈云果断的把手向下一劈，“钟晓伟这个案子有问题，有人要拿来做文章，到底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想好。”看着杜凯眼中的疑惑，陈云三言两语将匿名电话指证凶手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是陷害，”杜凯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凶手不可能是李文利，李文利现在还被关在百川大厦里，生死未卜。”话一出口，脑子里光亮一闪，右手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这帮兔崽子处心积虑，那个长得像是李文利的人是他们找人假扮的。” “对，”陈云点点头，“你想啊，有人枪杀了钟晓伟，把屎盆子扣到李文利头上，为了把戏做足，还特意安排人装扮成李文利的样子，费这么大周折陷害李文利，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踩到了敌人的尾巴，敌人已经跳起来了。钟晓伟这个案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石二鸟，栽赃给李文利的同时把我们搞乱，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稳住。” 杜凯倒吸了一口凉气，陈云说得对，只要钟晓伟的死讯传开，来自政法委书记钟睿的压力必将排山倒海，到时候整个集安市公安局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全力抓捕李文利，而与此同时，百川集团的人却有大把时间用来挥霍，完全可以好整以暇的把自己的屁股擦得干干净净。 “陈队，这事儿是不是得瞒着刘局？” 陈云瞪了杜凯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刘子强和靳百川的关系，就算别人不知道，你杜凯不知道吗？重案队手上有多少涉及百川集团的案子，办着办着莫名其妙就被办没了，哪一起背后没有刘局长的影子？ 杜凯看出了陈云眼里的责备，连忙说道：“陈队，刘局现在统管全局工作，要找咱们的麻烦很简单，如果他发现我们刻意隐瞒了死者身份，不知道会做一篇什么文章出来。” 陈云沉默了，俗话说得好，纸包不住火，钟晓伟的死讯早晚要传出来，靳百川的人既然敢杀钟晓伟构陷李文利，就有办法让自己掩盖死者身份的事儿露出来，刘子强本来就一心要抓自己的把柄，到时候一定会把事情搞大，会有什么样的大锅砸在自己脑袋上，自己根本就预想不到。不过，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有时候想打胜仗，就得兵行险着。 “别管那么多，出了事儿我顶着，到时候你就说向我汇报了，其他的事儿你不知道。”陈云叹了口气，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吧，如果真的到了有人揪着这个环节问责，那就是说明斗争已经白热化，越是白热化，越要把损失减到最小，到时候只能盼着杜凯撑住战局了。 杨东看着陈云和杜凯交头接耳，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烦乱，看来心怀鬼胎的人就是这样，看到别人窃窃私语就以为是在背后说自己，真想凑过去听听陈云和杜凯在说些什么，希望不是和自己有关，可千万别是发现了自己所作所为的蛛丝马迹。 看着一组组民警沿街走访，杨东漫无目的地踱着步，不知道自己这个安排能起多大作用，自己带来的人走访的结果，自然会先向自己汇报，如果有什么不利情况，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可以把不利的部分掐头去尾，选择性地向陈云通报。可陈云的眼睛，那是出了名的毒辣，自己的小伎俩，能瞒得过这个老江湖吗？ 心烦意乱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门脸前，这门脸亮着灯箱，是个录像厅。录像厅的玻璃门开了一道缝，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鬼鬼祟祟往外看着，不经意间和杨东四目相接，顿时闪回到黑暗中。杨东心念一动，上前一步拉开玻璃门，门后一个光头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呆呆看着站在门口的杨东，半晌没有说话。 “乔四，你他妈躲什么？”开录像厅的是桥西区颇为著名的泼皮，是桥西区派出所的常客，没少被杨东收拾过。 “杨所，您看这大晚上的”乔四尴尬的笑着，想客气一番却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看到乔四，杨东便没了兴趣，这小子一贯猥琐，胆小怕事，要说他和命案有关系，杨东打死都不信。再看乔四一开口又是一如既往的猥琐样子，杨东更是理都不愿意理他，冷冷哼了一声，一转身便要推门出去。刚转过身来，杨东的眼神便定格在玻璃门上，原来这玻璃门竟然是单向玻璃，从外往里看像是个镜子，从里面往外看却清清楚楚。而玻璃门正对着的方向，恰好是警戒线围起来的区域，那里是命案的第一现场。 杨东霍得转过身，眼睛直盯着乔四，乔四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缩，猥琐的笑容在脸上扭曲成一抹难看的僵硬。 靠，杨东在心中暗骂一句，看来这起命案，很有可能要在这个小子这儿有突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8章 目击证人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生意不行啊。”杨东收住了向外迈的脚步，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录像厅小小的营业厅，与其说这是个营业厅，不如说是在大屋子一头用石膏板打出的一个小隔断，只能勉强摆下一张桌子一个沙发，真正的放映厅被挡在石膏板搭成的墙壁后面，穿过墙上的小门就是。此刻，那扇小门敞开着，放映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凌乱的桌椅板凳。 “是啊是啊，”乔四讨好的凑过来递上一根烟，给杨东点上，说道，“您说也怪了，我那些朋友在学校门口开录像厅，哪个不是场场爆满，等轮到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每场都超不过十个人，通宵场更是冷清，这不，今儿都没开张。” “是啊，谁让你在一中旁边开录像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中的学生都是书呆子，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脑子里除了高考就没别的，谁有心思到你这录像厅浪费青春。”杨东一边说一边使劲吸着大肚子，从屋子正中的桌边挤过去，一屁股坐在桌子后面的沙发上，抬头向门外望去，从沙发的角度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马路对面被围起来的案发现场。 乔四显然对杨东心存畏惧，见杨东不但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出了不走的架势，心中顿时有些发毛，嘴上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堆出谄媚的笑，像个傻瓜一样在门口站着。 “怎么，你觉得我大晚上到你这破录像厅来是串门儿的吗？”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杨东早就习惯了和乔四这样的混混打交道，这些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会做些什么，他一清二楚。眼前的乔四，对杨东的来意心知肚明，不过混黑道的人，是不会轻易和警察合作的，这小子现在就是在装傻，希望能蒙混过关。 “看您这话说的，”杨东冷淡的语气让乔四愈发手足无措起来，“我倒是希望您经常来串串门儿，我也好沾沾您老的福气。” “别跟我兜圈子，”杨东冷冷瞪着乔四，“看看对面，这么多警察大半夜的不得安生，在忙些什么，你小子不知道吗？” 乔四的脑袋马上变成了拨浪鼓。 “给脸不要脸是吧？”乔四的反应完全在杨东意料之中，这样的泼皮无赖，永远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打疼了他，他就不知道棒子的厉害。“我说乔四，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混黑道混得再牛，也不过是个古惑仔，我们手松一松，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一点儿，我们手一紧，你们就没好日子过，所以，在道上混一定要记住，千万别和警察对着干。” 乔四的脑门上一下见了汗，连连摆手说道：“杨所，您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吗？从来都胆小怕事，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您对着干啊。” 看着乔四的反应，杨东心中不由一阵诧异，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再常规不过的开场白，怎么就把乔四吓成这个样子？自己以前和乔四打交道的时候，没发现他这么窝囊啊，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无暇多想，嘴上则继续着攻心的套路。 “要说别的事儿，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可现在出的是什么事儿？是天大的事儿，这时候不合作，那别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给你小子扣个同伙的帽子，你兜得住吗？”既然乔四的胆子莫名其妙变小了，那就给他加加码，把刚发的这起命案和昨天一天的一系列案子往一块儿绑绑，看这小子还能不能扛得住。 刚才还只是满头冒汗，此刻的乔四已经升级为脸色苍白，说话都快要语无伦次了，“您看，我这小身板儿，哪儿扛得住这么大的帽子，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好好说。” 杨东冷笑一声，混混们都是这样，嘴上认怂，心底死扛，这一套他见多了。“还用我问吗？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今天晚上没生意，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胡扯，杨东轻蔑的摇摇头，低级混混就是这么不长进，找借口都千篇一律，连个翻新的花样都没有，不过这样不长进的混混也最难对付，这些家伙遇事很少多琢磨，就算谎话被当面戳穿也会一如既往胡搅蛮缠，对乔四这小子，看来还得下点儿力气。 杨东一边想一边站起身，走到门口挥挥手，很快便有眼尖的派出所民警跑了过来，响应所长的招呼，动作一定要快。 “把这小子带回所里。”杨东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既然对付乔四这样的滚刀肉不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的，那就干脆带回派出所，只要进了派出所，不管问出什么情况，那就都在自己掌控之下了。 “杨所，别呀，”乔四的身子像触电一样向后缩了一下，“您把我带回派出所干什么？” “干什么？”杨东狠狠盯着乔四，“我现在怀疑你涉嫌一系列故意杀人案，听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乔四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杨东吓了一跳，按照他的设想，自己这句话一出口，乔四最多也就是哭天抹地的喊喊冤枉，完全没料到这小子竟直接跪下了。还没容杨东做出反应，乔四便扯着嗓子喊道：“杨所，您可别把我往死路上推，打死我也不敢对伟少爷动手啊。” 伟少爷三个字一出口，杨东的脑子顿时嗡了一下，这个名字代表着一个响当当的官二代，政法委书记钟睿的儿子，钟晓伟。难道死在马路对面的是钟晓伟？怪不得连陈云都从病床上爬起来赶到了现场，还说什么死者身份没核实，鬼话，陈云在骗自己，可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陈云真的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钟晓伟死了，如果这个案子和百川集团川有关，就算刘子强当了集安市公安局局长，也保不住靳百川了，而靳百川一倒，自己会不会跟着受牵连呢？心头的焦躁不断聚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越堆越厚的乌云。杨东心烦意乱的抬起头，一眼看到门口还在摩拳擦掌的派出所民警，本能的做了个手势，示意这里交给杨东自己处理，民警点点头，识趣地转身离去了。 “乔四，你要搞清楚，此时此刻，能救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我问你什么你最好乖乖回答，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保证你会成为这起命案最大的嫌疑人，听懂了吗？”话当然是假话，但被杨东说得底气十足，听起来和真的一样，骗乔四这样的底端混混足够了。 “是是是，我明白，您问吧，我全说。”乔四眼看着杨东把派出所的其他民警支开，心中虽然纳闷，却也不敢多想，此时此刻，杨东在他眼中已经是一根胖胖的救命稻草，拼了命也得紧紧抱住。要知道，背上枪杀政法委书记公子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钟晓伟是怎么死的？”杨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就好像自己早就知道死在对面的是钟晓伟一样。 “被人用枪打死的，一枪把脑袋打爆了。” 是枪杀，十有和百川集团有关，再加上尸体是在百川集团附近发现的，杨东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件案子是靳百川的人干的。自己能想到这一点，陈云一定也能想到，这就是陈云为什么向自己隐瞒死者身份的原因，没错，陈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和百川集团的关系了。 “是谁干的？” 乔四慌乱的摇着头，“我不知道，开枪的人我不认识。” 集安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五大门派的狠角色就那么几个，道上的人谁不认识？既然乔四认不出，那说明动手的不是木字门的人，杨东的心更是凉了多半截，昨天到现在不停搞事情的，都是生面孔，自己已经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干了好几档子大事儿了，这些人若是落了马，自己第一个好不了。 “把经过详细说说吧。”杨东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着紧张的情绪，要问清经过，好好判断一下现场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要是干得足够漂亮，把案子做得天衣无缝，自己就不用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我刚开始真的睡着了，是外面的吵吵嚷嚷把我惊醒的，醒了之后我就看到对面有好多人围着一辆警车，伟少爷和一个男的面对面站着，那个男的抬手就是一枪，伟少爷的脑袋就开花了。街上围着的人一下子散了，开枪的男人上了警车，警车也开走了。我当时吓坏了，缓了半天才醒过神来，刚想出门看看，那警车又开了回来，下来两个人把尸体抬上后备箱，车子又开走了。” “一辆什么警车？” “桑塔纳，带警灯的。”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可不敢再出去了，谁知道开枪的家伙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过了一会儿，你们就来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杨东狠狠掐灭了已经快烧到过滤嘴儿的烟头，假扮警察的事儿，靳百川的人今天干了不止一次，这次还是他们。太危险了，既有第一现场，又有尸体，陈云很快便能把拼图凑出来，必须得想想办法。对，得马上通知刘局，靳百川倒了，他也好不了，要拖住陈云，必须得他这个代理局长出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19章 转移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刘子强一边听着杨东在电话里的叙述，一边在心里不住，骂娘。欧阳逸轩这个蠢货，把事情办得这么拖泥带水，居然还敢自吹是专业人士，没办法，世界上很多事，都是坏在这样自以为是的自大狂手中的，最要命的是，从古自今，从来都不缺这样自命不凡的笨蛋。 “这个情况陈云知道了吗？” “他不知道，目前只有我接触过这个乔四。” “这个人可控不可控？”可控就是听话，刘子强的意思很清楚，这个乔四是不是真的对你杨东俯首帖耳，你说什么他是不是能乖乖照办。 “可控。”杨东完全明白刘子强的可控是什么意思，以他这么多年在桥西区的威名，要让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听话，完全不成问题。 “这个乔四很重要，想办法把在手里，不要让陈云他们接触，能做到吗？” “能。”杨东心中一沉，刘局长的语气明白无误告诉自己，这件案子背景复杂得很，而自己这个倒霉的派出所所长，又身不由己的被扯了进来。“可是刘局，陈大队毕竟是指挥办案的，这么重要的命案线索，我压着合适吗？” “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刘子强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杨东啊杨东，你小子从昨天到现在扮演的什么角色，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和老子扯什么合适不合适，这不是装孙子吗？痛骂的话刚到嘴边，又被刘子强生生吞了回去，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杨东这么做是对的，这件事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谁都看不清楚，从现在开始，就要为自己的每一步行动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万一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自己也好留足了退身步。 “有一个情况你知道就行，”刘子强迅速调整语气，找理由的事儿，就从现在开始，首先，得为隐瞒乔四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有人举报说这件案子是你们桥西区派出所的李文利干的，这个李文利已经被陈云抽调到了901专案组，陈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一贯包庇纵容手下，这事儿如果真的和李文利有关，陈云要是知道了，再找这个李文利恐怕就难了。” 这个消息简直像是一颗重磅炸弹，杨东就算再身经百战，此刻也张大了嘴巴，“嫌疑人是李文利？这”话一出口，杨东一下子停了下来，把已经到了嘴边儿的“不可能”三个字咽了回去，废话，当然不可能了，这件事就像集安一中那个学生枪杀张强一样，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觉得意外？” “是有些意外，”杨东深吸一口气，意外是意外，不过意外的并不是李文利成了嫌疑人，而是为什么是李文利，李文利是什么人，杨东比谁都清楚，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子，为什么会成为百川集团构陷的对象呢？不过这是既成事实，意外也没有用，只能顺着往下演，“您担心陈云包庇李文利？” “包庇倒是不至于，我就是怕走漏了消息影响抓捕。”刘子强知道，陈云百分之一百会护着李文利，不过既然连刘子强自己都相信李文利的清白，包庇二字就谈不上了。 “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保证对乔四反应的情况严格保密。” “杨东，让你办这件事是信任你，毕竟，李文利是你们派出所的，照理说，你比陈云更需要回避。” 刘子强的话一语双关，杨东听得明明白白，重点在前半句，这件事交给自己，是信任自己，千万别办砸了。“您放心吧刘局，从现在开始，我只认您一个人的指令，您让我往哪儿去，我就往哪儿去，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电话挂断了，杨东相信，刘子强对自己最后的表态很满意，看来刘局和百川集团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只是不知道刘局手下，有多少像自己这样绑在这辆战车上的倒霉蛋，如果这样的人多几个，胜算还是很大的。 刚出了一会儿神，已经有两名派出所民警走到录像厅门口，看到所长所长站在门口抽烟，打了声招呼便要推门进去走访，杨东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个录像厅我查过了，没什么发现，你们到下一家吧。”两名民警点点头，忙不迭到下一个门店去了。 看走访的民警渐行渐远，杨东返身将录像厅玻璃门拉开，闪入屋内，随手将门关上，冷冷看着还惊魂未定的乔四，说道：“既然你把经过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我刚开始问你的时候你不说？” “杨所，敢对伟少爷动手的人，来头小得了吗？他们要是知道我看到了经过，还和警察说了，恐怕下一个脑袋开花的，就该是我了。”乔四一脸苦相，被人事后报复和马上背黑锅相比，后者显然比前者可怕。 “糊涂，有我在，谁敢对你动手？”杨东眼睛一瞪，拿出一副大哥派头，“听着，你刚才说的情况，除了我之外，其他任何人来问你，你都不能说。就说睡着了没看见，明白了吗？” 乔四虽然点着头，却一脸懵懂，显然没搞明白杨东的用意。 “你小子要是嘴快，让别人知道了你是目击者，引来上门恶鬼，我可保不了你，这回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乔四的脑袋这次点的干脆利落，原来杨所是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您放心，我保证，除非您亲自来问，否则我都一口咬定什么都没看见。” 杨东满意的点点头，是啊，和这些低层次的混混打交道，就是这么简单，这一点，刘子强副局长比其他杨东来，可差远了。 到目前为止，靳百川的表现在龙在天眼中还是可以打到九十分以上的，做为一个人质，惊恐是在所难免的，能克服巨大的惊恐，尽量保持镇定，摆出一副积极配合的态度跟在龙在天一行身后亦步亦趋，这个人质绝对算是优质的。不过在江湖上拼杀了这么多年，扮猪吃老虎的事情，龙在天见得多了，经验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决不可放松警惕。因此，在靳百川报上住处地址之后，龙在天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派出了苏啸前去侦查。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针整整顺着表盘转了一个圈，无线电中才传来苏啸传回的信息靳百川家中一切正常，没有埋伏。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龙在天终于松了口气，以他对欧阳逸轩的了解，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定会步步紧逼，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那些自己可能选择的藏身点，欧阳逸轩一定会遍布眼线，等着自己上钩。像靳百川家这样的地方，绝不可能被欧阳逸轩漏掉。现在看来，欧阳逸轩没有在靳百川家设伏，出现这种情况绝不是欧阳逸轩疏忽，答案只有一个分身乏术，现在的欧阳逸轩，一定陷入了不小的麻烦之中，抽不出人来全力对付地狱鸟。 “走吧。”龙在天神清气爽的招呼了一声，推开房门，老张早把车停到了院门口，三儿咬牙硬撑着，不等龙在天搀扶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迈着尽量稳健的步伐，快步出了门，上了轿车。龙在天感到心头一阵阵揪得难受，三儿的伤势，此刻应该在医院病床上静养，结果还得跟着自己搏命，自己对不住地狱鸟兄弟的地方，太多了。 “你也走吧。”龙在天叹了口气，方才的神清气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没出息，敌人只不过腾不出手来收拾自己，自己就如此庆幸，想想三年前的地狱鸟，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靳百川感受到了龙在天语气的变化，战战兢兢走在龙在天前面，一边走一边提心吊胆，生怕背后这个喜怒无常的光头会忽然抬手给自己一枪，真要是就这么死在这儿，那可太冤了。从房门到院门，短短几步路，靳百川走得真可谓惊心动魄，不过谢天谢地，钻进轿车的时候，他的小命还在。 车子七拐八拐出了巷子，前行不远便是主路，刚开上主路，便看到远处红蓝色的灯光不停闪烁，龙在天心中一紧，是警察。开车的老张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到路边，“龙叔，怎么办？” “掉头，从集安一中门前那条路走。” 老张轻轻踩着油门，缓缓转动方向盘，让车子在马路上悄无声息的调了头，滑入夜色，顺着通往集安一中的道路前行。刚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前方路边又有警灯闪烁，几个人影在灯光中忙碌，真是见鬼，这边也有警察。 “见鬼了。”老张一边嘟囔一边又将车停了下来。 “绕不开了。”龙在天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前方，“不是盘查点，是勘察现场的，开过去，尽量自然点儿。” 车子缓缓启动，沿着大路前行，前方不远处，便是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枪击案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0章 审讯结果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欧阳逸轩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触电般的从地下室散发着霉味儿的沙发里挺身而起，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心脏像大铁锤一样扑通扑通敲打着胸腔，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吸着地下室里潮湿的空气。幸好屋子里没有别人，否则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就该被人看光了。 点上一支烟，疲惫的靠在沙发后背上，深深吸了一口。这些年来，同样的噩梦一直折磨着他，让他一次次在深夜惊醒，本以为剿灭刀锋之后便不会再有噩梦，谁知那地狱一般的场景，始终如影随形，时时出现在寂静的午夜，似乎在提醒他，多年前发生在缅甸的战斗，将永远成为他生命中最深不见底的那个黑洞。 欧阳逸轩现在还记得当年逃离汽修厂那一刻从心底涌出的战栗，用来伏击来犯之敌的天罗地网，转眼之间成了被人肆意屠戮的修罗地狱，如果不是他脑子够快，判断形势够准，在手雷炸响的瞬间便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败象，恐怕当年倒在汽修厂的尸体中，少不了有他欧阳逸轩这一具。不过做为活命的代价，欧阳逸轩以汽修厂大战唯一幸存者的身份接受了银翼近乎苛刻的审查，他至今依然坚信，自己为集团做了这么多贡献，却始终不能进入高层，与当年的临阵脱逃脱不了干系。不过历史如果重来，让他再选一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那么惨烈的屠杀是拜四个人所赐，当年名动江湖的银翼老大孙总闻讯，当天就从香港赶到了缅甸，亲临现场，看着满地的尸体，孙总沉默了半晌，下达了银翼历史上最严厉的封口令，整个集团，知道那场恶战的，除了高层，便是他这个幸存者，而那场恶战，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结出来的果实，只有恐惧。谁又能想到，堂堂手术刀小组老大，内心藏着这么深的恐惧呢？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欧阳逸轩努力让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慢慢平静，朗声说了句进来。房门被推开，头上缠着绷带的凌朝阳推门而入，那个叫李文利的刑警出手还真够狠的，差点儿给老凌开了瓢，如果不是那小子身上有伤，老凌今天很有可能就要报销了。 “这么快就有进展了？”欧阳逸轩期待的看着凌朝阳，对洪秋水的审讯刚刚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凌朝阳就从审讯室出来了，看来审讯进展得很顺利。 “是啊，五大门派的人简直太废物了，我刚一开口提问，那小子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凌朝阳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像他这样的专家，对手越强他越是来劲，遇到个软蛋，还没怎么着呢就竹筒倒豆子交代得一干二净，反而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就像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包上一样，不给劲。 “快说说情况。” “洪秋水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掮客，从混江湖的第一天开始，干的就是居间介绍的买卖，他的这个水字门，最早居无定所，耳目倒有不少，道上的信息很是灵通，谁手里有紧俏货找不到买家出货，找他们准没错，他们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买家，卖出个合适的价钱。这帮人最早就是干这个的。” 欧阳逸轩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这运作模式太底层了，这样的底层混混，会和刀锋搭上关系吗？ “这个洪秋水确实有些手段，做掮客居然做出了名堂，在江湖上很有些名气，接的生意也络绎不绝。做掮客其实还是有风险的，买家和卖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万一哪一家不守约定想要黑吃黑，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掮客，日子久了，这帮人的手段便越来越狠辣起来，渐渐地，道上的人敢打他们主意的就越来越少了。” “这个组织，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欧阳逸轩打断了凌朝阳，身为银翼集团的行动部门负责人，欧阳逸轩和黑道没少打过交道，可洪秋水这个名字，着实太陌生了。 “江湖也是分层次的，咱们银翼在江湖上，那就是上流社会，上流江湖有咱们自己的圈子，而洪秋水他们，活在江湖的底层，和我们之间交集很少。” 欧阳逸轩点点头，凌朝阳说得有道理，就拿此次前往集安之前，他就对集安市轰轰烈烈的五大门派一无所知，看来真是这样，同是江湖人，生活的却不是同一个江湖。 “两年前，洪秋水他们接了一宗生意，客户指名道姓要向百川集团售卖一宗货物，却坚决不说货物是什么，这种交易方式，对洪秋水他们而言还真是少见，不过一来客户给出的报酬过于丰厚，二来他们做的这个行当本来就没什么一定之规，采用怎样的交易方式，完全视买卖双方的具体情况而定，所以洪秋水他们也没多想，便接下了这宗生意。” “出货的客户是什么人？” “客户的底细洪秋水他们并不知晓，据这个洪秋水交代，他们有一个愚蠢的规矩，不能打听客户的底细。不过这也合理，经他们之手完成的交易，十件中估计得有九件见不得光，若是非要把客户底细打探个究竟，估计不仅没生意可做，而且还可能有杀身之祸。” “既不知道客户的底细，又不知道货物是什么，这样的买卖都敢接，看来这报酬确实够丰厚。” “没错，那桩交易，客户的出价是五百万，事成之后洪秋水他们可以拿到两百万。” 五百万，这个数字瞬间接通了欧阳逸轩敏感的神经，“他们要出手的东西是龙头。”当初水字门出面和靳百川交易龙头的时候，标的正是五百万人民币。 “正是。”凌朝阳佩服的看了一眼欧阳逸轩，这个手术刀小组的老大，脑子转得确实够快，自己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结果刚说出五百万这个数字，欧阳逸轩就猜到了。 “不对啊，两年前就定好的买卖，为什么拖到前天晚上才交易？” “这件事洪秋水倒是给出了解释。接了买卖之后，他和卖主特意到集安来考察情况，发现百川集团从表面上看已经和黑道没了联系，要做生意，只能找百川集团掩盖下的木字门，而集安的五大门派就像当年的大清国一样，窝在集安这个破山城里故步自封，和外界很少联系，洪秋水他们要插进来和木字门交易，根本就没有途径。洪秋水他们却也不是吃干饭的，为了两百万，做了个长期计划，居然在集安市扎下了根，成立了水字门。 “本来打算站稳脚跟便开始交易，谁知扎住了根，卖主却没了消息，买卖就此泡汤。不过洪秋水他们也不算亏，水字门在集安风生水起，游走在五大门派之间，从掮客变成了职业保人，也算是无心插柳了。直到两个月前，有人联系上了洪秋水，说是受卖主之托，恢复这笔交易，洪秋水联系了靳百川，这就是龙头交易的由来。” “两年前到集安考察，”欧阳逸轩一边想一边说，“也就是说那个叫周小唐的女生提到两年前在省省城见到老鹰和洪秋水在一起，那是他们到集安来考察，这个要出售龙头的客户，就是刀锋。” “没错，考察之后不久，刀锋就被咱们击溃，恰好在那段时间，卖主没了消息。” “那这次出面联系洪秋水恢复交易的是什么人？是老鹰吗？” “不，不是老鹰。这次出面联系洪秋水的，是龙在天。” “龙在天？”欧阳逸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狱鸟和刀锋联手了吗？是谁委托了龙在天？” “这一点洪秋水并不清楚，他还是那老一套，不打听客户的来历，龙在天拿着龙头出现，他便出面交易，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这个洪秋水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凌朝阳讲的这个故事听起来合情合理，没有什么破绽，可凡是精心编造的故事，都是合情合理没有破绽的故事，洪秋水讲的这一切，很有可能也是一个精心编造的剧本。 “从我的转业角度来判断，这个洪秋水没有撒谎。”凌朝阳的答案很自信，“我提问的时候故意设置了几个细节上的陷阱，洪秋水把事情讲了一遍之后我对那几个陷阱进行了重复验证，没有问题。” 这样的细节陷阱是验证口供真实性的最简单手段，对手如果经过专业的反审讯训练，这样的把戏根本就是小儿科，一点儿用都没有。不过从开始审讯到结束，只有半个小时，验证真伪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个人还得审，不能轻易相信。” “我们手里的线索太少，接着审恐怕也没什么用。”凌朝阳耸了耸肩膀，“我提什么问题，他随便给个答案，没有其他情况印证，我根本判断不出真假，这样的审讯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欧阳逸轩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集团的审讯专家，看来也只是个书呆子，没有别的线索就不能印证答案的真伪了吗？难道他不知道，人在痛苦到奔溃之后说的话，自然会是真的，根本不需要印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0章 对陈淑娴的审讯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用刑？”尽管已经极力掩饰，凌朝阳的声音中还是带出了一丝不屑，作为集团最资深的审讯专家，在他看来，欧阳逸轩这个建议根本就是外行。“我觉得以洪秋水的态度，没有用刑的必要。”是啊，五花八门的刑讯手段是留给那些死撑着不开口的人的，对洪秋水这样开门见山竹筒倒豆子的审讯对象，为什么要用刑呢？ “你有判断洪秋水口供真伪的办法吗？” “当然有，”身为审讯专家，要是连判断口供真伪的本事都没有，那就真是浪得虚名了，“找几个水字门的骨干来问问，相互一印证就可以了。” 笑话，欧阳逸轩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些年，集团上层人员更迭频繁，换了好多新面孔，在他看来，多是夸夸其谈之辈，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行事却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尤其是涉及作战的行动，拿出的方案和实战需求总是相去甚远。看来审讯专家凌朝阳，虽然没有跻身高层，却已成功沾染了一身高层习气。找几个水字门的骨干来印证，你怎么能保证水字门上下没有串通一气？如果这件事是刀锋布下的局，恐怕整个水字门都不会干净，找多少人来问恐怕都问不出真相。再说了，以当下的局面，哪里还有人手撒出去抓人？哪里还有时间按部就班开展审讯？相互印证，这话说得好听，纸上谈兵罢了。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直接用刑吧。” 听着欧阳逸轩不容置疑的语气，凌朝阳心中暗暗不快，外行领导内行就是这样，对什么对象，用什么审讯策略，哪儿能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动手的，“我不同意，这个对象目前情绪很平稳，态度也很配合，一旦用刑，容易激化矛盾，形成对立，会影响到下一步的审讯。” 愚蠢，欧阳逸轩在心中无奈的叹着气，毕竟凌朝阳是集团其他高层的心腹，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不是这专家背后的大树，自己早就破口大骂了，现在不行，还得强打精神解释，“首先，如果洪秋水说的是假话，就不存在什么态度配合，情绪平稳，第二，如果他说的真的是实话，那这个洪秋水对我们就没什么用处，还有下一步审讯的必要吗？形成对立怕什么？这样的混混，就算弄死了也无所谓。” 凌朝阳微微一愣，欧阳逸轩的话外音很清楚，洪秋水在他眼中只是一件承载着信息的工具，就像一卷磁带或一张光盘，他要的只是磁带或光盘中记录的内容，内容到手，磁带和光盘就算毁了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洪秋水毕竟是水字门的人，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咱们这么动手，会不会和水字门弄僵啊？毕竟咱们是在集安地面上搞行动，毕竟五大门派还是银翼的盟友，和水字门搞僵了，那就是和盟友翻脸，这样的结果，集团高层恐怕不愿意看到吧。” 欧阳逸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这个凌朝阳，把集团高层拿出来压自己，这些年自己虽然在集团不受重用，但就算再走下坡路，集团高层也不至于因为个小小的洪秋水和自己翻脸吧。“你想得太多了，我欧阳逸轩做事素来很纯粹，只考虑集团的利益，别的一概不论。为了集团，别说一个洪秋水，就算整个五大门派和我对着干，我都会毫不犹豫灭了他们。” 办公室的潮湿中骤然多了一丝阴森森的凉意，凌朝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看着欧阳逸轩那张似乎没有变化的面孔，凌朝阳清楚的感受到凌厉的杀意。早听集团领导说过，这个欧阳逸轩就是一头野兽，行事不择手段，生性桀骜不驯，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还迷信打打杀杀，这样的人，早晚要被时代淘汰。可是现在，这个思想跟不上潮流的家伙，却是行动的最高指挥，自己只能听他号令。再说了，就算他不是最高指挥，自己也没有必要，更没有胆量和这么一个魔头作对。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捅了娄子是你欧阳逸轩的事儿，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吧，听你的，我这就准备工具，马上开始刑讯。”既然根本不用考虑审讯对象的死活，那刑讯起来就简单多了，按照极限的数量上呗，他凌朝阳干了这么多年审讯，有的是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 凌朝阳离去了，欧阳逸轩却平静不下来。都是老江湖，凌朝阳的眼神被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眼神背后的意思，他也理解的一清二楚，集团的审讯专家，根本没把自己这个手术刀小组老大放在眼里，在凌朝阳心中，自己这个集团行动部门的负责人，已经过气了。 真的是这样吗？这个问题欧阳逸轩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遍，现实很残酷，答案很冰冷，没错，这些年风起云涌，自己已经在时代的激流中越退越远，早已远远离开了集团的核心。想想当年，孙总带领下的集团，行动部门绝对是当仁不让的老大，杀伐决断，纵横江湖，再厉害的对手都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刀锋大队够不够强悍？他的创始人，那个姓贺的将军，被也死在银翼手上了吗？那个年代，绝对是行动部门的黄金年代。 可是看看现在，集团行事已经很少动用行动部门了，倒不是集团高层胆子变小，不敢动刀枪炮，而是集团的势力大了，原来需要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现在用权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搞定，根本没有动武的必要，时间久了，行动部门就越来越边缘化了。那些善于在官员之间钻营游走，玩弄权术的小人，一个个成了集团的宝贝疙瘩，一步步身居高位，牢牢把控着集团的核心权力。他这个精通作战的行动高手，就成了往年的老黄历，被扔到一边，连翻都很少有人翻。 难道说行动部门就此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欧阳逸轩从未怀疑过，不，行动部门永远不会失去存在的意义，枪杆子里出政权，那是铁一般的真理，绝不会过时。现在的没落只是暂时的，集团早晚会发现，要在这纷繁复杂的黑白道中立足，一定要有一支强大的武力做后盾。就像此刻的集安，如果没有手术刀，没有集团的行动组，谁去对付老鹰？谁去抢回龙头？谁又能找到龙背？只要自己在集安这一仗打得够漂亮，集团一定会对行动部门刮目相看。 欧阳逸轩重重将胸中的浊气吐了出去，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审讯这种事儿，凌朝阳不见得比他高明多少，要知道，他欧阳逸轩当年可是参加过猎日基地恶魔岛培训的，凌朝阳就算再厉害，能超过猎日基地吗？洪秋水已经交给了凌朝阳，就让他放手折腾吧，剩下那个女人，该由自己亲自出马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件家具，一件是自己坐着的椅子，另外两件是对面摆着的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陈淑娴没有被人审过，但却在电视里看过不少审讯的场景，眼前的桌椅摆放方式，俨然就是一个审讯室。 陈淑娴心中一阵比一阵焦躁，那两个带自己前来的警察把自己扔下便没了踪迹，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人来搭理自己。自己可以容忍被人家放在审讯室，可不能忍受被晾到一边没人理，女儿被人绑架了，当母亲的此刻的心情，用度秒如年来形容，丝毫都不为过，此刻的陈淑娴，根本不是被晾到了一边，而是被架到了火上，正在翻来覆去被人用慢火烤个不停。 房门终于被推开了，陈淑娴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样子斯文的很，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边对陈淑娴微微点头一边坐在了桌子后面，同时向陈淑娴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陈淑娴哪里有坐下的心情，上前一步，双手扶在桌面上，焦急的问道：“警官，我女儿有消息了吗？” “陈老师，您先别急，您女儿的案子，我们已经在全力以赴，刚刚传来消息，已经有了嫌犯的位置，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 陈淑娴松了口气，可转眼间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了嫌犯的位置，可是有没有女儿的消息呢？如果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抓到嫌犯又有什么用？“我女儿现在怎么样，她安全吗？”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您的女儿方舒和嫌犯在一起，其他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您女儿是安全的。” “这就好。”陈淑娴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精神刚一放松，眼前便觉得一黑，头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着桌子，就该摔倒在地了。那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迅速起身扶住陈淑娴，将陈淑娴领到桌子后面的椅子边坐下，关切的问道：“陈老师，您没事儿吧？” 陈淑娴摇摇头，没事儿，能没事儿吗，女儿都被人绑架了，当妈妈的，能没事儿才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1章 远房表哥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对不起警官，我实在是太担心了，和您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对陈淑娴这样的知识分子而言，礼貌是与人交往的基本要求，现在晕眩渐渐轻了，她才意识到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面这位彬彬有礼的警官该怎么称呼，真是失礼。 “陈老师您客气了，我是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我姓王。”欧阳逸轩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就用了王大鹏的身份。 “王队长，我冒昧的问一句，咱们警方为什么确定我的女儿现在还安全？”这个问题对陈淑娴来讲至关重要，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心是绝对不会放下来的。 “不知道方才我的同事有没有和您将案件的具体经过？” “讲了。”陈淑娴点点头，刚才到家里的那个便衣警察说了，小舒他们班一个叫许正阳的学生开枪杀了警察，然后绑架了小舒，逃走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您，这个嫌犯和您女儿平时关系还算密切？” 这一点刚才的便衣警察也说了，这位王队长和刚才的便衣说得都很隐晦，不过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听在耳朵里，脸红总是难免的，女儿竟然和一个杀人嫌犯早恋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刚才的警官确实说过了，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小舒从小听话，胆小怕事，说她早恋我都意外，更别说和这么一个坏人早恋，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孩子大了，有很多事情是不会告诉父母的，”欧阳逸轩看着陈淑娴，眼神中充溢着恰到好处的同情，“方舒和在逃嫌疑人许正阳关系确实非同一般，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方舒主动配合，那个许正阳根本不可能劫持她做人质。” “什么”刚才在家里的时候，陈淑娴就从便衣警察的话里听出了异样，当时她就疑心警察在怀疑女儿和嫌犯沆瀣一气，那个便衣警察断然否定，自己才略略放了心，现在听起来，那个便衣警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女儿和那个嫌犯的关系，果然不是一般的近。 “王队，小舒是怎么主动配合那个嫌犯的？”陈淑娴的声音有些发抖了，主动配合，这四个字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一时糊涂，往大了说就是包庇嫌犯，那可是要坐牢的。 “我们有纪律，案子的细节现在还不能透露，不过您可以放心，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个嫌犯暂时不会对方舒不利。” 暂时，陈淑娴的心又忽悠了一下，既然只是暂时，那就是说，那个杀人嫌犯还是有可能对小舒动手的。“那小舒是不是还很危险？” “这个嫌犯对方舒确实情有独钟，不过此人心狠手辣，行事不能按常理推断，这种歹人这一刻情根深种，下一刻就有可能翻脸无情，所以说，方舒的处境现在还是很危险的。” “那可怎么办？”自己的担心在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口中得到证实，陈淑娴本就忐忑的心境，此刻更是被搅得如同一团乱麻，“刚才您说已经有了嫌犯的下落，是不是马上就能把这个歹徒绳之以法了呢？” “我们确实已经调集精锐，很快就能把嫌犯团团围住。但毕竟方舒还在他手中，抓捕起来有些难度。” 陈淑娴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投鼠忌器的道理她明白得很，警察若是逼得紧了，这个许正阳狗急跳墙，很有可能会伤了女儿。 “确保人质安全是我们抓捕工作的基本要求，所以只要无法保证方舒安然无恙，我们就不会动手，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陈淑娴的心跳这才略略平复下来，可刚刚平复片刻，便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是啊，警察若是动手，自己会担心歹徒狗急跳墙，可警察如果不动手，女儿又无法平安获救，这进退维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我们这么晚把陈老师您请来，一方面是因为您是人质家属，按照程序，我们确实应该通知您到场，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王队您尽管说，需要我怎么帮？”一听自己居然可以为解救女儿出力，陈淑娴顿时来了精神，晕眩和心慌一下子缓解了许多。 “我们现在有一点儿事拿不准，这个许正阳接触您的女儿，到底是出于真情，还是另有所图。如果是出于真情还好办，许正阳这个歹徒就算再混蛋，毕竟还是有感情的，方舒在他身边应该无碍。如果另有所图，那就不好说了。” “另有所图？”陈淑娴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我是一个教书匠，丈夫也不过是个小小公务员，家中无钱无势，这个另有所图，图的会是什么呢？应该就是把小舒当成人质他好脱身吧？” “没有那么简单的，”欧阳逸轩煞有介事的摇摇头，“这个许正阳，表面上是一个高中生，背地里的身份却复杂得很，学生只是他的一个掩护身份罢了。我们关注此人已久，这人心机深重，绝不会无故行事，更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情感纠葛之中，我怀疑，他最早接近方舒，便存了别的企图。”这番话倒是实话，此刻的欧阳逸轩，几乎可以断定，老鹰潜伏到集安一中，就是为了对付集团，而结识方舒，则是因为龙背。 居然这么复杂，陈淑娴张大了嘴巴，女儿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这个凶徒处心积虑去接近呢？ “我们找陈老师来，就是想搞明白，方舒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这个悍匪刻意结交，如果搞明白这一点，或许对我们解救人质有所帮助。” 陈淑娴连连点头，刑警队长说得对，只要自己家里有的，别管是什么东西，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拿出来换女儿平安，“您分析得有道理，您看这歹徒到底想要什么？不管他要什么东西，我都愿意拿出来” “嫌犯到底想要什么，我们也判断不出来。需要您帮着一块推测一下。” “我怎么帮呢？”陈淑娴一脸迷茫，绑走女儿的那个高中生，自己根本一无所知，就连他的名字，也是方才那个便衣警察说了之后自己猜知道的，要判断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到底想要什么，这怎么可能？ 欧阳逸轩认真的看着陈淑娴，这个女人的迷茫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到底知不知道龙背的秘密呢？从眼下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的，只要知道龙背的底细，就知道有多少人对它心存觊觎，也该知道各色人等为了这小小的一段钥匙会怎样不择手段，如果陈淑娴知道这些，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怀疑歹徒所图就是龙背。此刻的陈淑娴，显然毫无头绪，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龙背的底细，或者说，这个女人深不可测，能把心中的疑虑遮盖的如此彻底，彻底到让欧阳逸轩这个老江湖都看不出丝毫端倪。 “这个许正阳在黑道上颇有些名气，以前也只是和道上的混混们有来往，和寻常人的生活少有交集。这次居然选择您的女儿下手，我们也觉得很意外，照理说，像您这样的家庭，是中规中矩的正道人家，一般是不会被他看在眼里的。”既然无法确定陈淑娴是不是在演戏，那就只能继续周旋，这间小屋就是戏台，大家都是台上粉墨登场的演员，一场两场看不出来，多演一会儿就该露馅儿了，对自己的眼里，欧阳逸轩还是有自信的。 “对啊，”陈淑娴的焦急真得不像是在演戏，“我们都是升斗小民，平时老老实实，认识的人也都是些普通百姓，和黑道呀什么的根本就不沾边，怎么会和这个黑道闻名的人扯上关系了呢？” 陈淑娴一边说一边使劲扯着头发，仿佛拉扯头发有助于发现藏在记忆深处，被自己早就遗忘了的碎片。忽然间，拉扯头发的动作停了，陈淑娴猛地抬起头，看着欧阳逸轩，嘴里喃喃的自言自语：“不会是因为他吧？” “您说的是谁？”欧阳逸轩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连语气都漫不经心的不起波澜，要小心，这有可能是陈淑娴在试探，千万要把握住尺度，别显得过于热切。 “我有一个远房表兄，社会交往比较复杂，听说做了一些违法犯罪的事儿，可是这个人和小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小舒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表舅，就连我也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远房表兄？欧阳逸轩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套路太老了吧？看来这个陈淑娴还真是不老实，不过也只是不老实而已，手段却差劲得很，搬出个远方表兄来，一听就是临时找的借口。没关系，让她继续编，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样。“不知道陈老师的表兄是干什么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那个表兄很早就到南方闯荡去了，早几年还经常回来看看他父母，后来父母去世，就不怎么回来了。以前听他自己说过，说经常在云南一带做生意，一说到生意就神神秘秘，也不说做的是什么生意，一看就有问题。” “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若英，到南方以后他觉得名字太文雅，就改了，改成了陈荣英。” 陈荣英，欧阳逸轩差点儿跳了起来，还真不是装的，这个陈淑娴，真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问题的关键，恐怕在他那个远方表哥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2章 龙背的下落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在云南做生意的表哥，”欧阳逸轩装模作样的思考着，脸上恰到好处的挤出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表情，说道，“你说说这个表哥的情况吧，既然毫无头绪，就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看着欧阳逸轩的脸色，陈淑娴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惭愧，搜肠刮肚的想，只想到这么一个远在天边的远房表亲，其实不用看警察的脸色，陈淑娴自己都知道，这个表哥和自己家的联系根本就是细若游丝，就算真的有人在打表哥的主意，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说句实话，这个表哥长什么样，她都已经快要记不清了，那一瞬间，她真是有些后悔了，自己有些昏头了，怎么把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想起来了，这种不着边际的线索，不会干扰警察的视线吧？ “王队长，咱们还是别说我这个表哥了，我觉得真的没什么用。” “不碍事的，破案就是这样，有时候看起来根本走不通的路，反而是破案的捷径。要知道，坏人的心思，远远不是我们常人能琢磨清楚的，绝对不要用常理来推断他们会怎么做，你只管说，有用没用的，我们自然会判断。” “好吧。”刑警队长说得有道理，毕竟和坏人斗心思，他们才是专业人士，按照专业人士的要求办不会有错。陈淑娴静静心，努力梳理着思路，一边在脑海中寻觅着关于表哥的点点滴滴，一边开始了艰难的回忆，是啊，回忆的确实艰难，因为关于这个不着调的表哥，自己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 “算起来我这个表哥今年得有四十五六岁了，他高中上了两年就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之后就在社会上游荡，我表叔也就是他的父亲，想方设法给他在工商局找了个工作，干了不到一个月，他便受不了朝九晚五的约束，开始频繁旷工，试用期还没过就被开除了。他父亲因此还病了一场，之后便不再管他了。没了父母管束，表哥更是放开了手脚，整日和五大门派的人厮混在一起，成了派出所的常客。 “在集安混了几年，表哥终究没混出什么名堂，听人说南方赚钱机会多，便离开家乡往南方去了。听说这一走便有了出息，生意做得还很红火，赚了大钱，第二年回来的时候，便开了一辆皇冠轿车，在亲戚中结结实实炫耀了一把。亲戚见面，总免不了问问表哥在什么地方发财，做的是什么生意，表哥对样的问题一概含糊其辞，只是说在云南，做些外贸生意，别的就不多透露了。” 陈荣英的底细，欧阳逸轩是清楚的，此人在云南边境贩毒起家，接着便转战深圳开始走私，做外贸生意，倒也不算是假话。心中略一分神，再回过神来，便见陈淑娴住了口，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似乎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在等着自己的评价一样。“这就说完了吗？”欧阳逸轩有些意外，陈淑娴说的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就和什么都没说一样。 “说完了。”陈淑娴点点头，“我和这个远房表哥本来就没什么往来，关于他的事儿我就知道这么多。” 看陈淑娴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可那张有龙背的照片毕竟是铁一样的事实，陈淑娴手中的龙背，只可能来自于陈荣英，陈荣英能把这么关键的物件交给陈淑娴，两人之间怎么可能是没什么往来这么简单？ “信息太少了。”欧阳逸轩一脸为难，这为难的表情倒是不假，判断不出陈淑娴的真面目，确实让他为难得很，“陈老师，您再好好想想，您家里的亲戚，还有谁和你这个表哥走得比较近？或者您手里有没有什么和表哥有关的东西，只有全面了解你这个表哥的底细，我们才能判断许正阳这个恶徒到底和你的表哥有没有关系。” “别的亲戚”陈淑娴使劲思考着，一边思考一边不住摇头，“表叔家里人丁不旺，只有表哥一个孩子，老两口和亲戚们走动也不算多，去世后还是我们一家帮着料理后事的，相比较而言，别的亲戚还不如我们来往多呢。至于和表哥有关的东西，前些年表叔表婶在世的时候，表哥每年回来都会给亲戚们带一大堆礼物，都是些时髦的电子产品，我记得家里有一个东芝的随身听，还有一块卡西欧的电子表，都是他送给小舒的。” 东芝随身听，卡西欧电子表，这些电子玩意儿确实是近年来走私的紧俏货物，陈荣英的主业就是走私，用这些东西送礼倒也正常。不过，随身听c电子表这样的东西，和龙背可挂不上关系，看来自己有必要再提示一下了，“听起来你这位表哥也是个大款了，只给后辈送些小玩意儿，是不是太寒酸了？怎么着也该给你这个表妹送点儿首饰什么的。” “首饰？”陈淑娴又认真的想了想，“表哥没有送过我首饰，倒是表叔送过我一件，说是他们家祖传的项链，坠子挺奇特的，是一小段黄铜，看起来古朴得很，我还戴过一段日子。” “用黄铜做坠子，还说是祖传的，”欧阳逸轩一边压抑着心中的紧张，一边不动声色的用调侃做着掩饰，“我看你这个表叔一家，都是小气鬼，不愿意送人礼物也就算了，还拿个黄铜的玩意儿来糊弄人，哪儿有把铜坠子做祖传的？” “是啊，不过好歹是老人的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陈淑娴也是无奈的笑笑，当年表叔把黄铜项链给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对这些身外之物素来很少挂怀，也不愿戳穿别人给人难堪，就真的把那项链当成人家的祖传之物收下了。不仅是收下，而且还着实认认真真戴了一段日子，“那个项链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劲，那沉甸甸的铜疙瘩挂在脖子上还真是别致，颇有几分古意，还有同事向我打听是从哪儿买的呢。”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欧阳逸轩装出好奇的样子，“一块黄铜还能戴出典雅的效果来，真是想不到。陈老师，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开开眼界，看看这祖传的铜项链到底长什么模样。” “啊呀，不好意思，那项链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欧阳逸轩的要求被陈淑娴彻彻底底视为好奇，因此“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只是客气一下而已，里面没有一点点真的不好意思的意思。 “就这么把表叔家的传家宝扔了？”欧阳逸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些许揶揄，那龙背哪里是你陈淑娴表叔家的传家宝，根本就是我们集团的命根子，可千万别被你这个蠢女人给随随便便扔掉啊。 “那倒没有，项链在小舒那里。小舒挺喜欢那个古朴的造型，我就把项链送给她了。” 龙背居然在方舒那个丫头手里，欧阳逸轩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切如拨云见日，顿时清晰起来，老鹰为什么出现在集安，为什么选择集安一中来潜伏，为什么会装成一个中学生，又为什么拼了命的接近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原因就是两个字龙背。现在，谜底已经昭然若揭，而摆在欧阳逸轩面前的却是最坏的情况，龙背在那个女生手里，而那个女生的芳心，已经被老鹰俘获，也就是说，龙背此刻，十有已经落在老鹰手中了。欧阳逸轩脑袋中一阵晕眩，如果洪秋水所言不虚，龙头交易如果真的是刀锋安排的，那龙头很有可能也在老鹰手中。集团的至宝已经有三分之二落入敌手，危机已经一触即发，高层对此还一无所知，银翼集团，恐怕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了。 “陈老师，那个项链平时都是您女儿随身戴着吗？”昨天抓到方舒之后是搜过身的，绝对没有龙背，如果这个项链被方舒爱不释手的一直随身佩戴，那昨天没在她身上发现，就很可能是这丫头把项链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老鹰。 “那倒没有，女孩子家家，带着那么个项链，终究还是太另类了。小舒平时很少戴那个项链，我也不知道她会把项链放在什么地方。” 陈淑娴的答案让欧阳逸轩暂时放了心，至少现在，还不能肯定龙背一定在老鹰手中，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小姑娘和老鹰一同弄到手，然后再好好探听龙背的下落。好在向飞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老五和老六也早已出发，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把老鹰带回来，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3章 戚勇的伤势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急诊大厅里充斥着喧闹，走廊两侧的椅子上横七竖八或躺或坐的，都是等着就诊的病患，走廊中空地上来去匆匆的，是面色焦躁的病患家属。病人特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连消毒水都遮盖不住这其中的污浊。 乔双战在拥挤的人群中钻着缝隙，穿过大厅后面长长的走廊，来到急诊抢救室门前，抢救室门前聚集的人比大厅少了很多，也听不到急诊大厅中那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喧闹，可这沉闷的寂静之下隐藏着的焦躁却比大厅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这里没有病人，病人全都在抢救室那扇铝合金门之内，这里等着的全都是家属，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小小的房门，每当房门开启，众人便会一拥而上，等着从那里走出来的医生或护士，从嘴里吐出判决结果一样的几个字。一门之隔，生死两界，被推进急诊抢救室的病人，拿一个不是危在旦夕？外面等着的家属，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急如焚？ 乔双战的目光飞快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里面没有橄榄绿，老七如果在这里抢救，外面一定会有警察，看来不在这儿。乔双战转身，快步回到大厅门口的咨询台，咨询台前聚了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向咨询台后面的护士问着五花八门的问题。后半夜的疲劳已经将值班护士的耐心消耗殆尽，面对铺天盖地的问题，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每个答案都不会超过五个字，每个字都冷冰冰的，不带一点点感情。 乔双战没有规规矩矩排队的耐心，也没有这个打算，上前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完全无视周围一道道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径直挤到咨询台前，提高声音对值班护士说道：“护士，我是市公安局的，刚才我们送来的病人在什么地方抢救？” 市公安局的名头显然对护士有了触动，原本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护士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乔双战，语气中也难得的多了点儿热情：“那个病人情况很差，直接送到二楼手术室了，那里比急诊条件好得多，隔壁就是，抢救完了会直接送到的。” 乔双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彬彬有礼的对值班护士点头表示感谢，接着又转身挤出了人群，左钻右钻到了二楼楼梯口，快步上了二楼。二楼明显比一楼冷清的多，虽然也有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医生护士，但没有了诊室，就安静得多。乔双战顺着墙上标牌指示的方向，拐了几个弯，便看到了手术室的标志。手术室门楣上手术中的等亮着，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在百无聊赖的聊着天，看来就是这儿了。 怎么才能想办法打探一下老七的情况呢？乔双战将身子隐没在灯影的黑暗中，一边观察周边情况，一边想着应对之策。策略谋划不是他的强项，如果此刻在楼道里的不是自己，而是陆占山或者沈放，现在恐怕早有了行动方案，他却不行，不管策划什么行动，总得思前想后一番，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其实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能身居手术刀小组二哥的位置，一多半是因为自己对大哥欧阳逸轩言听计从，另外一少半则是因为自己的年纪，毕竟，作为手术刀小组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老家伙，屈居人后总是心有不甘。可是一旦上了战场，那德不配位的吃力便接踵而至，方才在西榆树湾，如果没有沈放，他恐怕还真没那个本事把大家都带出来。从这个角度来看，也难免老九会对他多有不敬，不怪别人，只怪自己能力不够。 本来想着进医院打探情况，应该不是难事，是啊，千军万马围困的危局都闯过来了，在一所几乎不设防的医院里打听些情况，能有什么难度呢？等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这看似简单的任务，一点儿都不简单。打听情况本来是不难的，难就难在不能让警察起了疑心。能把老七这样的重犯安排在防守如此松懈的医院，大哥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如果自己露了行踪，引起警察怀疑，继而导致老七被转移，那就砸锅了。 本来打算冒充其他病人家属混到手术室附近，找个机会偷偷摸进去看看情况，没想到老七根本就不在急诊抢救室，而抢救老七的手术室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别的病人，自己只要靠近门口，就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别说偷偷混进去了。最初设计好的方案行不通，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乔双战的眼睛在走廊两侧的房间飞快扫视了一番，不远处一间办公室房门一响，一个医生匆匆从屋内走了出来，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急诊值班的医生永远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就像大敌当前的战士一般，时刻准备举枪冲锋。看来，这位医生是接到了急诊的紧急呼叫，奔赴救死扶伤的一线战场去了。乔双战心中一喜，顿时有了主意，快步走到那办公室门前，轻轻转动门把手，门把手应声而动，房门没有锁。乔双战将门推开一道细细的缝隙，眼神悄悄溜入房间，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一个人影。天助我也，乔双战一推房门，闪身踏入屋内，随手将房门在身后关上。 这是一间普通的医生办公室，两张办公桌相对放置，办公桌后的两个屋角各自摆放着一个衣架，其中一个衣架上挂着一件长长的白大褂。乔双战上前一步，摘下白大褂穿在身上，接着将手伸入白大褂口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医用口罩，拿出口罩戴在脸上，凑到墙上的镜子前一看，大大的口罩将脸孔遮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嘿嘿，这下好了，看看谁还能认得出来。 有了白大褂和大口罩，再把另一侧口袋里放着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乔双战马上变成了一个匆匆忙忙的急诊医生，踏着急诊医生特有的急促步伐，推开办公室房门，转身直奔手术室而去。 清晰的脚步声很容易便引起了门口警察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四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乔双战。乔双战心头突突乱跳，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一边保持着匆忙前行的速度，目不斜视的从警察身边经过。身上的白大褂再配合着匆忙而又镇定的气质，成功骗过了警察的眼睛，两人只抬头向乔双战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着天南海北的聊天。乔双战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推开手术室房门的时候，俨然真的是一名资深的急诊医生，连步子都迈得理直气壮风风火火。 手术室的房门一打开，乔双战便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紧张气息。进门之后是一条不算宽广的过道，过道旁边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巨大的窗户，透过明亮的大玻璃，能清楚的看到身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护士正在一张手术床前盲目。从乔双战的位置看不到病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一根根管子从病床上垂下来，病床床头的心电监护仪正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要进入真正进行手术的区域，还要通过一道屏蔽门，不过乔双战不打算再往里了，手术室都是无菌的，老七的伤本来就很危险，如果因为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再多了细菌感染，那就糟糕透了。 既不能进入手术区域，又要打探老七的病情，乔双战的脑袋有些大了，这难题看来是一道接着一道，自己总不能敲敲玻璃把里面忙碌的医生护士叫一个出来吧？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另一个声音便在一边响了起来，有什么不行呢？不就是叫个护士出来问问情况吗？只要把理由编得好一点儿，就不会有问题。再说了，除了这一招，还有别的办法吗？ 主意拿定，乔双战刚要举起手敲窗户，手术室内忙碌的一名护士忽然抬起了头，向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外的乔双战，立即放下手里的器械，径直从屏蔽门跑了出来，劈头盖脸便问道：“血浆拿来了吗？” 乔双战微微一愣，看来手术护士把自己当成送血浆的了，自己当然不可能有血浆送给她，只能想办法搪塞了。“我不是送血浆的。”乔双韩一边说一边努力在脑子里编着进入手术室的理由，可惜自己的反应远不如陆占山和沈放快，如果是那两个家伙，理由只怕早就脱口而出了。 “你不是送血浆的？那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护士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即使被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乔双战依然能感觉到护士的怒气。这么多医生护士在努力抢救，那血浆是用来救命的，盼了半天终于盼来了，结果还不是送血浆的。 “急诊抢救室那边让我过来问问，咱们这个手术室什么时候用完，他们那儿想转个病人上来。”乔双战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编的理由，也只能编出这样的理由了，也不知道医学院附属医院有没有急诊抢救室紧急征用二楼手术室的先例，希望那个护士不会因此对自己起了疑心。 “告诉急诊那边，这个病人情况很糟糕，能不能救过来都是个问题，让他们今天别打二楼的主意了。” 乔双战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护士没有对自己起疑心，可给自己的消息却糟糕到了极点，老七的情况很危险，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室里。这个情况，必须马上告诉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4章 受阻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全副武装的哨兵笔直的挺立在军区医院大门口，对驶近的轿车做着停车的手势，武天舒轻轻踩下刹车，切诺基吉普车缓缓减速，哨卡前停了下来。军区医院保卫处下面是有警卫班的，不过警卫班的职责只是保卫医院内部安全，很少在门口全副武装的设岗，此刻的阵势，绝对不正常，看来事情的发展，很有可能不像向飞预料的那样顺利。 “对不起，医院内有重要军事行动，车辆禁止进入。”哨兵略显稚嫩的脸孔绷得紧紧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容置疑。 “我们是集安市公安局的，来执行公务。”武天舒也板着脸，对付这样的新兵蛋子，说别的都没有用，只有开门见山一条道。 “公安局的也不行，车辆禁止进入。” 武天舒心中一沉，自己的担心看来要成真了，报上来头都被挡在外面，向飞的安排看来是出了岔子。“我们已经和军区政治部打过招呼了，是向飞主任安排我们过来的。” “我没有接到班长的命令，请立即将车辆开走。”哨兵寸步不让。 武天舒有些哭笑不得，军区政治部主任，中将军官的牌子，居然没有一个小小的军区医院警卫班班长好使，“小兄弟，我建议你向你们班长请示一下，真的是向飞主任安排我们过来的。” “军区如果有命令，班长自然会传达，我现在接到的命令就是禁止车辆进入医院，你们马上离开，否则后果自负。”战士铁青着脸，手已经按在武装带上的枪套上，似乎马上就要打开枪套，拔出武器。 武天舒当然不相信哨兵会真的拔枪相向，不过他也看得出，这个哨兵是绝对不会放自己这辆切诺基吉普车进去的，算了，自己是来接人的，没有必要和门口的哨兵较劲，不就是不让车辆入内吗？我把车停到路边不就行了？ 切诺基吉普车被停到路边，武天舒和彭东下了车，一前一后经过医院门口的岗哨，哨兵接到的命令显然只是拦阻进院的车辆，对行人进入医院不加干涉，武天舒和彭东大摇大摆从哨兵身边经过的时候，哨兵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本以为哨兵会继续刁难干涉，结果却顺利进了医院大门，武天舒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或许禁止车辆进入医院这个命令正是向飞下达的，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老鹰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也是，一个堂堂军区政治部主任，要是连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那就白混了。 根据向飞提供的信息，老鹰此刻在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内接受治疗，向飞已经安排了军区特种大队的战士严加看护，确保交接顺利。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任务就简单了，直接到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和带队的特种大队军官接洽，然后将人带走。现在，他只需要搞清楚，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在什么地方就好。医院大厅正中是咨询台，后面端坐着一个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武天舒刚要上前询问，还没有迈步便改了主意，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要是能悄悄办，还是悄悄办妥为好，能少惊动一个人就少惊动一个，省得节外生枝。 “找找指示牌，看看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在什么地方，我们直接去。”武天舒向彭东下了令，彭东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武天舒在心中暗暗满意的点头，手术刀小组的这么多兄弟里，自己和老作最多，而老六对自己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两人合作起来极为默契，今天这样的行动，没有什么难度，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在五楼。”彭东很快便回来了，“电梯在前面，楼梯在左手。” “走楼梯。”楼梯间历来是最容易安排伏兵的所在，也是交战后最佳的进出路线，在楼房内搞行动，一定要把楼梯的情况摸清楚。 二人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楼梯里空荡荡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想，日光灯发出惨淡的白光，照着灰白的墙壁，一楼到五楼，全都没有设防，武天舒的心又放下少许，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推开五楼的楼梯门，武天舒一眼便看到楼道内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这下心彻底落到肚子里了，看来向飞还是靠谱的，眼前这两名战士，一定是向飞安排看着老鹰的特种大队士兵了。武天舒的目光落在战士身后的玻璃推拉门上，推拉门上面贴着几个大字“神经外科病区”，重症监护室一定就在这病区之内，为了确保安全，向飞把整个病区都看护了起来。 楼梯门刚一打开，病区门口的战士便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到武天舒和彭东相继从楼梯间走出来，其中一名战士自然而然转过身，正对着二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沉着声音喝了一句：“站住。”武天舒和彭东乖乖停住脚步，楼梯间里病区门口本就不远，二人站着的位置离哨兵充其量不过五米。 “这个楼层管制了，二位请立即离开。” “我们是集安市局的，来接人。” “我没有接到上级命令，请立即离开。”哨兵面无表情，冷冰冰重复着要求。 武天舒不由一愣，怎么回事儿，难道向飞没有安排好吗？“我找你们的带队军官，找你们的政委刘鹏。”向飞说了，负责带队接应的是特种大队政委刘鹏，还说这个刘鹏是自己人。 “这里带队的就是我，我们没有叫刘鹏的政委。”哨兵的口气硬得很。 武天舒的目光在哨兵肩头扫过，是个上士，充其量就是个班长，这样的士兵，绝不敢拿自己上司的名字开玩笑，看来这里站着的，不是特种大队的兵。“你们是军区特种大队的吗？” “我们是哪儿的你无权过问，你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还是出问题了，武天舒有些失望，军区政治部主任安排这么点儿小事都能出了问题，集安这个地方真是邪门。“这位班长，咱们能不能平心静气的把事情搞清楚，真的是向飞向主任安排我过来的，我们正在执行公务，两位如果不相信，可以向军区政治部打听一下。” “没有必要。”上士拒绝得干脆利落，“这里正在实施军事管制，任何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你们要执行公务，可以在管制结束之后再来。” “我说你怎么听不进去人话啊，”彭东按捺不住了，提高了声音，“都说了让你们打电话给军区政治部核实一下，听不懂是吗？” 彭东话里的火药味像是点燃了炸药桶，本来冷冰冰的上士一下子爆发了，右手飞快打开枪套的皮盖，手伸进枪套抓住五四手枪枪柄，厉声喝道：“口头警告，这里正在实施军事管制，已经被划定为军事禁区，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靠，”彭东狠狠骂了一声，手已经摸向腰间，别以为只有你们有枪，老子也有，而且要是论起用枪的手段，老子比你们高明多了，“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 一连串连珠炮般的脏话像上了膛的重机枪弹链，眼看着就要从喉头喷涌而出，按到枪柄上的手却被人按住，彭东一抬头，看到眼前武天舒制止的目光，那后续的辱骂便生生被堵在喉咙里。 “大家都不要冲动，”武天舒对着哨兵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不愿意打电话核实，没关系，我们打。不过你们想清楚了，阻碍执行公务是什么罪过，到时候你们军区政治处追究下来，你们得提前想好到底要怎么解释。” 上士的眼睛死死盯着武天舒和彭东，目光依然坚定，丝毫不为武天舒的要挟所动，直到看着二人离开楼道走进楼梯间，才将手枪皮套的盖子合上，转过身去继续站岗。哼，这年头骗子越来越多，敢拿军区政治部主任来吓唬人，军区政治部主任，那可是天大的官儿，你们要是能跟他说上话，老子的姓倒过来写。 向飞听着武天舒电话中平静的描述，心头的火一阵阵向上拱，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这个刘鹏，居然敢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看来这小子，真的成了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完全不把自己这个老领导放在眼里了。 “就是这么个情况，向主任，您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们这就收队回去，让欧阳大哥再和您好好沟通一番？” 武天舒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刚刚在军区医院被阻拦的人与他无关，可他的语气越是无所谓，向飞脸上就越是发烫，堂堂中将军官，下达的命令连个上士都敢不听，这权威还不如用来扫地呢。 “不用，这件事我能解决。”向飞冷冷挂上电话，接着又拿起话筒，刚要拨通总机转军区医院，略一转念便放下电话。刘鹏这个狗娘养的，既然敢公然和自己对着干，自己这一通电话打过去，肯定不会有用，看来，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了。他倒要看看，这个老部下，当着他的面，还敢玩什么花样。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5章 新方案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他们来了。”钱建平放下电话，看着坐在对面打盹儿的刘建设。刚刚的电话是警卫班班长打来的，安排警卫班上哨的时候他叮嘱过，一旦有集安市局的人上门，一定要坚决阻拦，而且要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个院长。警卫班班长不折不扣执行了他的命令，刚刚把集安市局的来人拒之门外，便通知了院长。 “几个人？”钱建平的困倦一下子被驱赶得无影无踪，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两个，已经被警卫班挡住了，不过估计挡不了多久。”钱建平清楚得很，用不了多久，向飞的电话就该打过来了。 “老鹰的情况怎么样了？”拦是拦不住了，有向飞支持，集安市局的人带走老鹰是早晚的事，只是希望老鹰被带走的时候伤势能好一些。 “估计不会很乐观，枪伤问题不大，麻烦的是颅脑里的旧伤，刚才老高介绍情况你也在，他的那个旧伤，就算踏踏实实养着，都不一定能痊愈，要是再从咱们手里折腾到公安局那儿，那就更难控制了。” 钱建平讲的道理，刘建设清楚得很，治疗老鹰的旧伤，最好就是在军区医院，神经外科主任高国庆已经有了一套系统的治疗方案，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实施，留在这里，可能用不了几天就能治好，可是集安市局的人已经打到了门口，想留住老鹰看来是不可能了。 “要不咱们到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看看治疗的进展？”医生出身的钱建平，眼看着病人在重症监护病房抢救，自己却只能在办公室坐等，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个医生，阵地应该在病房里，手术台边上，而不是这狭窄无聊的办公室。 “不行，”刘建设想的要比钱建平周到得多，“咱们过去只会打扰高主任他们的治疗，眼前当务之急，是要为高主任赢得治疗时间，拖住集安市局的人。” “拖住集安市局的人很容易，”钱建平苦笑着摸了摸头顶上稀疏的头发，“关键是向主任，我们得顶住来自向主任的压力才行。” “老钱，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吧。”钱建平不解的看了刘建设一眼，这位师长大人，从来都是独断专行的主，再加上当了这么多年的军队主官，早就习惯了一言堂，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来了个“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刘建设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我想和集安市局的人商量一下，把老鹰留在军区医院治疗。” 钱建平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刘建设，集安市局铁了心要带走老鹰，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除了抢救之外，就是和集安市局对抗，要把老鹰留下，如果光是靠商量就能把老鹰留住，自己这一群人还有必要折腾这么一晚上吗？ 刘建设一眼就看清了钱建平眼中的疑问，解释道：“集安市局的人要抓老鹰，无非是认定老鹰犯了罪，杀了他们的同事，我们要留住老鹰，则是认为案子背后另有隐情，老鹰是被人陷害的，双方的分歧就在于此。” 钱建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老刘，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了半天说的都是废话。 “可是，当前的主要矛盾，并不是老鹰的清白，而是老鹰的安危，如果把清白问题搁置了，主要矛盾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 钱建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刘建设的意思，“你是说，我们要说服集安市局的人，告诉他们我们不会阻止他们带走老鹰，不过要等到老鹰脱离危险之后才能带走，是吧？” “没错。” 钱建平摇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个方案我们和向主任提过，他当时就拒绝了。” “是啊，向主任是拒绝了，但和我们要人的是集安市局，不是军区政治部，只要集安市局的人同意了，向主任还会坚持把老鹰扔出去吗？” 刘建设说得有道理，只要集安市局的人同意，向主任没有道理坚持。“可集安市局的人会同意吗？毕竟，我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和他们对立，坚决不交人，现在改口，会不会被人家认为是缓兵之计呢？” “如果我们做些让步呢？在五楼划定一个区域，让他们派人把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病房看护起来，这样一来，老鹰完全在他们控制之下，我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完成治疗。” “你是说把军区医院的神经外科病房变成集安市局的临时关押场所？”钱建平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建设要用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谈这件事，原来他是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划出一块法外之地给集安市局，这种事，当然要自己这个地主点头首肯了。 “暂时的，暂时的，”刘建设语气中惯有的说一不二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要老鹰能下床，就让他们带着老鹰离开，用不了几天。” “老刘，你是担心我不同意这种安排吗？”钱建平叹了口气，刘建设居然有这种担心，担心自己这个医院一把手会把军区医院当成旁人不可染指的领地，他真把自己看小了，“你还是不了解我，我骨子里是个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你担心的那种领地意识对我来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如果隔离一个病区能让患者安心接受治疗，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你看你看，我这个俗人，在官场混久了，难免变得俗不可耐，只要你老钱同意，我马上出面和集安市局的谈。” “我们一块儿吧，毕竟我是医院的院长，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地盘，我说话比你更有力度。” 武天舒和彭东百无聊赖的站在军区医院门口，香烟烟头在两人嘴角边明明灭灭，情况已经告诉了向飞，向飞也说了马上赶来，在强大的后援向主任赶来之前，他们二人只能等着。 “五哥，军队这帮人不会偷偷把老鹰转移了吧？”彭东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看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武天舒对军队的上下级关系了解得很清楚，政治部主任这样的级别，在整个军区都是响当当的首长，作为下级，明明有首长的命令还敢阻挠不办，在军中已经很罕见了，偷偷把人弄走，那绝对是大逆不道，不会有人有这个胆量的。 “要不要我摸进去看看？”彭东还是有些不踏实，他和老鹰交过手，这个敌人实在太强悍，趁着伤重把他控制在手中，是手术刀唯一的机会，若是这个机会抓不住，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不用，向飞已经答应赶过来了，在他来之前，没有必要和军队的人起争执。”对向飞的威力，武天舒有足够的信心，只要向主任到了，问题必定迎刃而解。 对武天舒的决定，彭东素来深深信服，既然五哥说了不用，那就不用。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不停的忙碌，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既然现在只能等，那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刚要舒舒服服伸个懒腰，一阵脚步声传来，彭东略一转头，就见一个战士快步向着自己的方位走了过来，很快便到了自己面前，细细一看，正是方才守在楼上的上士。 “班长，医院门口不会也在军事管制吧？”彭东皱起了眉，这个上士，从五楼追到门口，还真有点儿阴魂不散的意思。 “不好意思两位，我们院长请两位到会议室，有事情和二位商量。” 院长有请，武天舒心中一喜，一定是向飞的电话到了。这个军区政治部主任，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人还没到，威力就到了，这位院长要是识相的话，估计都不需要向飞主任亲自到场了。 “好，我们这就去，会议室在哪儿，劳驾带个路吧。” 军区医院的会议室陈设简单整齐，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上面铺着墨绿色的军用桌布，围着方桌摆着一把把折叠电镀椅，没有沙发，没有舒适的皮质转椅，处处透着军队特有的干练气息。 武天舒和彭东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两位腰杆挺直的军人，两人肩上扛着的都是两杠四星的大校军衔，一排四颗银色五星铺满了肩膀，在日光灯下熠熠闪光。左首那名大校肤色黝黑，身材匀称，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一看就是带兵打仗出身，另一名则带着眼镜，脑门的头发略显稀疏，若没有那一身戎装，俨然就是一位儒雅学者。 带着儒雅气质的学者，不用问，一定是军区医院的院长了，那个似乎身经百战的老兵，又是什么角色呢？武天舒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左首的大校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大校显然捕捉到了武天舒的眼神，抬起了头和武天舒对视了一眼，武天舒不由一愣，仅仅是这么一眼，武天舒便感觉到其中难以掩饰的杀伐之气，这个老兵，一定上过战场，那种眼神，只有见惯了死亡的人才会有，这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这样的人，就算接到向飞的电话，也不会轻易屈从，只怕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会轻松，而这个老兵，需要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6章 协商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钱建平是学者型的军人，素来不喜欢c也不擅长观察人，刘建设却不一样，带了大半辈子兵，还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场考验，眼睛毒得很，在他眼中，对面两个中年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冷厉，这两人不像是警察，倒像是军人，不过军人转业到地方当警察的不在少数，刚刚转业的军人，身上还带着行伍之气也是正常。 军区医院是钱建平的主场，自然应当有钱建平出面，简单的相互介绍之后，钱建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听说两位到我们军区医院，准备带走在我们这里抢救的一个病人，是这样吗？” “没错，”武天舒接过了钱建平的问题，郑重其事的回答道，“钱院长，我们通缉的一个逃犯，现在藏身于军区医院，这个逃犯极度危险，昨天发生的几起命案都与他有关，他还枪杀了我们一个同事。这个逃犯昨天被人带到军区医院后，我们市局反复和你们协商，要求将逃犯缉拿归案，都被你们拒绝了，不知道钱院长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要窝藏如此这样一个重犯？”武天舒的语气虽然平静，但遣词却毫不客气。 “两位有所不知，你们要抓的这个逃犯，也是我们总参通缉的逃犯，这人之所以在我们医院，就是因为我们军区根据总参的要求派兵抓捕，抓到之后发现他身受重伤，才送到医院抢救的。”武天舒的态度咄咄逼人，钱建平却毫不建议，摆出的自然是和向主任搪塞的那一套，集安市局的人摆明了和向主任是一头的，给他们的说辞得和给向主任的一样才行。 这个信息向飞已经和大哥欧阳逸轩转达过了，武天舒早有准备，“这一点我们也听说了，这个逃犯和总参有些关系，据说曾经是个逃兵，如果这小子只是个一般的逃犯，我们集安市局绝对不会和军方较劲，你们愿意把人接走就接走，我们还乐得清静，可这小子杀了我们的同事，钱院长，将心比心，如果你的战友被人杀了，你们会眼睁睁看着凶手从手心里滑出去吗？” “话不能这么说，军队有自己的一套司法系统，军人犯了罪，同样要受到法律制裁，而且制裁的力度比地方司法系统要大得多。总参把许正阳这个逃犯缉拿归案，他在集安犯下的罪行，会一件件被依法追究，怎么能说凶手从手心里滑出去呢？”钱建平努力搜肠刮肚找着合适的用词，让他一个医学专业的业务干部这么冠冕堂皇的说着官话，他还真不适应。 “钱院长，”武天舒一下子便听出了钱建平言语中的生涩，微微一笑，慢慢说道，“军人和警察有些地方是相通的，尤其是血性，战友的仇交给别人去报，我们不甘心。” 话说到这儿，钱建平已经词穷了，只能转头求助的看了一眼刘建设，刘建设清了清嗓子，接过了话头，“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你们的意思我们也明白。如果换了是我们的战友遇害，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亲自手刃仇敌而后快。虽然上面有总参的指示，可我们向飞主任还是决定，把人交给集安市局。” 武天舒有些意外，这个在他看来必定很难对付的老兵，居然一开口就同意了移交的要求，难道说自己看走了眼？如果真的能就这样把人领走，那也算顺利了。“既然这样，那真的得感谢军队的领导了，我们这就到五楼接人，劳烦钱院长和警卫班的战士说一声，没有您的命令，小战士根本不让我们上楼。” “不急不急，”刘建设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说道，“人是一定会交给你们的，不过这个逃犯目前在处于深度昏迷之中，贸然移动可能伤及性命，我建议现在先由军区医院的医生对他进行救治，等他醒了你们再把他带走。” 果然如此，武天舒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我就说呢，事情哪儿会这么简单，这个老兵，和自己玩起了缓兵之计，他以为面对的是一个菜鸟吗？“你的意思是暂时不能把人交给我们，是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逃犯，我们马上就交给你们，你们现在就可以接手对这个人加以控制。” 武天舒有些糊涂了，这老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会儿说等人醒了才能带走，一会儿又说现在就能把人交出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有不少战友在你们市局，对市局的办案模式有所了解，你们在人民医院有特殊病房，病房门窗都装了铁栅栏，病床也是特制的，和看守所的关押条件没什么不同，患病的在押人员可以在特殊病房接受治疗，对吧？” 武天舒没有说话，他毕竟是冒牌货，集安市局到底有没有特殊病房，这个特殊病房是什么样子的，他根本不清楚，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不过，疑惑依然挥之不去，这个老兵，扯出特殊病房来干什么？和移交逃犯的事儿有关系吗？ “我们军区医院打算比照人民医院的模式，在神经外科病区划定一块隔离区域，这快区域完全由你们支配，你们可以部署警力对逃犯许正阳实施看押，军区医院则负责对许正阳的救治，一旦逃犯脱离危险，你们马上把他拉走。”刘建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有力，“你们要抓许正阳，那是为了让他受到法律制裁，要是弄回去一个死人，恐怕也不算给牺牲的战友报仇吧？” 武天舒明白了，这个老兵的方案还真不是缓兵之计，如果是正常办案，这个要求简直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嫌疑人身负重伤深度昏迷，那是一定要送到医院救治的，此刻嫌疑人本人就在医院接受治疗，这样安排顺理成章。但是，自己不是集安市局的警察，带走逃犯也不是为了办案，这个方案是绝对不能用的。 “两位领导费心了，我们会把逃犯转移到人民医院的特殊病房，就不给军区医院添麻烦了。” 刘建设不由一愣，他本来觉得自己的方案合情合理，谁知对方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便断然拒绝了。 “转移？”不等刘建设开口，钱建平便忍不住插了嘴，“你们知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吗？他的病情非常危险，贸然移动很有可能危及生命，你们到底是要抓他，还是要杀他？” 钱建平一句话让武天舒心中一沉，这句话当然是这位军区医院院长脱口而出的气话，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看来自己不能做得太过分，如果那个一看就很难对付的老兵对自己起了疑心，再找集安市局的人一核实，那就露馅了。刚才那老兵已经说过了，集安市局有他不少战友，揪出他们两个冒牌货的尾巴，应该不会很难。 “钱院长这话就言重了，嫌疑人的安全我们当然是要保障的，只是”武天舒的演技颇为精湛，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拿捏的恰到好处，那表情摆明了是在说，方案虽好，可是我不信任你们。 这一副传神的表情显然骗过了钱建平，不等武天舒把话挑明，钱建平便迫切的打了包票，“之前的事情有些误会，你们信不过我们也难免。不过我钱建平用二十多年的党龄c军龄保证，只要患者脱离危险，你们绝对可以顺顺利利把他带走，我们绝不作梗。相信我，暂时把这个人留在军区医院，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医生，这件事，换成任何一个医生都会这么做的。” 这个书呆子，老学究，连军龄党龄这样的屁话都搬出来了，武天舒看着钱建平脸上的诚恳，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当然，他毫不怀疑军区医院院长的真诚，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位院长大人，真的是把军龄党龄看得无比神圣，用这些来打包票，那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看来，军方在向飞的压力之下已经决定放弃对抗，要真的把老鹰交出来了。这个老鹰，到底受了什么伤，听起来似乎真的有些危险，自己还是先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再做决定。 “院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向领导请示。” “理解理解，”钱建平连忙说道，“我办公室里有电话，你什么时候需要给领导打电话，尽管用就是。” “请示领导之前，我得先看看逃犯，了解一下逃犯的健康状况。要是不了解清楚了，领导问起来我都没法儿说。” “没问题，”钱建平爽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要向领导汇报情况，当然要先把情况了解清楚，“我这就带二位上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7章 搞错了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武天舒跟在钱建平身后，走过军区医院五楼的走廊。和他判断的情况一样，难对付的是那个老兵，方才这位钱院长毫不犹豫便答应了自己看伤员的要求，那老兵对院长的决定显然有些意外，但毕竟院长已经开了口，他终归不好阻拦，饶是如此，他还是把彭东留在了院长办公室，只让自己一个人跟着院长去看老鹰，这老家伙，虽然没有起疑心，却始终保持着戒备，真的不好意思。 守在神经外科病区门口的两名战士在钱建平面前立正敬礼，顺手打开了紧闭着的病区大门，钱建平对挂着上士军衔的警卫班长点点头，警卫班长会意，随即对武天舒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才不可逾越的军事管制区，对手术刀小组老五顺利敞开了。 进了病区依然是一条走廊，只不过比外面的走廊要短了许多，走廊尽头是一扇对开的玻璃门，门上贴着重症监护四个黑体大字，重症监护病房门口，还有两名战士。武天舒微微一愣，不由放慢了脚步，这两名战士和门口那两名战士明显不同，久经沙场的武天舒，远远就嗅出了这两个士兵身上那千锤百炼的干练，看来这两个兵才是向飞所说的特种大队战士，按照向飞的说法，这两个兵应该是来配合自己把人接走的，看起来可不太像啊。 与门口警卫班战士的如临大敌相比，这两名战士似乎放松得多，钱建平和武天舒从二人身边经过，两人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或许只有武天舒这样的老兵油子，才能感觉到从那两名战士身边经过后，背后传来的被冷厉的目光刺痛的感觉，这两个兵，那漫不经心背后，隐藏着的是对周围情况的高度警惕，武天舒相信，自己只要敢轻举妄动，一定会招来一场恶战。不过，自己现在只是探听一下老鹰的伤情，没打算造次，就算万不得已要打，那也得等过一会儿会合了老六再动手。 “你在这里等一下，”钱建平在重症监护病房门口粘住了脚步，转身略带歉意的拦住了武天舒，“我先看看救治的情况，如果不是在进行抢救，你就可以进来。” “好。”武天舒点点头，院长的要求很合理，毕竟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要求无菌环境，随便让人出入是不行的。 钱建平推开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门，快速的闪身进屋，随即将房门在身后关上。老鹰的治疗方案，高国庆已经向钱建平汇报过了，没有特别的抢救程序，钱建平所说的抢救，只不过是把武天舒留在门口的借口而已。 房门开合的声响惊动了屋内众人，高国庆一抬头便看到了钱建平那张严肃的面孔，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说道：“老钱，是不是集安市局的人到了？” “没错。我安排警卫班的人先挡了一下，估计过一会儿向主任的电话就该到了。” “那可怎么办？时间不够啊。”高国庆焦急的皱起眉头，看了看病床上依然双眼紧闭的许正阳，这是一个特殊的病例，用的又是以前从未用过的诊疗方法，病人什么时候能醒高国庆毫无把握。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现在病人的昏迷状况，马上醒转的可能性为零。 “我向他们提了建议，建议他们就在咱们医院控制患者，等患者脱离危险再带走。” “他们能同意吗？”既然移交拦不住，那这恐怕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还不知道，集安市局的人要看看患者的情况，接着向领导汇报。那人现在就在门口，我先进来和你叮嘱几句，介绍病情的时候说得严重点儿，让他意识到现在绝对不能随便挪动病人，明白了吗？” “放心。”高国庆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实际情况，以患者目前的病情，根本不能移动，不用夸大其词。” “那就好。”钱建平松了口气，话一出口，不由微微一愣，随即解嘲的笑了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自己居然会因为患者病情严重而轻松，这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估计也是唯一一次吧。 一踏进重症监护室，武天舒便注意到那名坐在病床床头的军人，那人身着挂着上校军衔的常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礼貌地向武天舒微微点点头，不过只一眼，武天舒便从上校的双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淡定，那种见过生死的人才会有的淡定。这个人打过仗，武天舒毫不犹豫地做着判断，同时在心中默默将这个上校军官升级为屋内最具威胁的人，若是真的交手，这个人需要第一个除掉。真是倒霉，都和平年代了，怎么会在军区医院这样的地方连续遇到两个打过仗的军官。 还不等心情稍稍平静，目光便落到另一名军人身上，这也是一个上校，不过穿着的不是常服，而是和重症监护病房门口那两名战士一样的特战迷彩，这上校身材结实匀称，脸孔黝黑，带着风吹日晒镌刻而成的沧桑，这人虽然没有见惯生死的犀利眼神，却有千锤百炼的强健体魄，又一个难对付的，虽然没上过战场，却是训练场上的常客。 再一转头，两个女孩映入眼帘，武天舒心头又是一跳，是集安一中那两个女生，这两个女生是老鹰从南京路救走的，和老鹰待在一起也属正常。麻烦的是这两个女生和彭东见过面，知道彭东是冒牌货，等会儿还得小心，尽量别让彭东和这两个女生照脸。 目光游移一周，最后才落到病床上。老鹰躺在白色的被单下面，脸上平静的像是个正在熟睡的婴儿，这就是集团的劲敌，被大哥视为心腹大患的刀锋余孽，此刻，此人就躺在自己面前，就像刀殂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有那么一瞬间，武天舒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恨不得立即拔枪开火，要了这小子的狗命，除掉集团的心头大患。可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大哥要的是活着的老鹰，而且，身边两名高手虎视眈眈，自己还真没把握能一击必杀。 “病人情况怎么样？”心中就算再翻江倒海，武天舒的脸上也不会有丝毫异样。 “很差，”高国庆干脆利落的接话，“病人肩部中枪，子弹贯通身体大量失血，好在救治及时，伤口处理得当，这枪伤倒没大碍。关键是颅脑损伤很棘手，已经危及到病人生命。” “病人还有颅脑损伤吗？”这一点武天舒倒是没想到，看来四哥临死之前不仅开枪打中了老鹰肩部，而且给老鹰头部来了一记重创，哼，手术刀小组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刀锋的第一突击手，不也在四哥手上被重创了吗？武天舒的眼神向老鹰头上一瞄，心中却一阵疑惑，不对啊，老鹰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铁青的头皮一览无余，头皮上除了贴着的电极，看不到一处伤口，甚至连淤青都看不到，哪里来的颅脑损伤？ “这个患者颅脑损伤有些特别，是陈旧伤情，之前的损伤造成淤血堆积，压迫神经，这次触发了旧伤，淤血开始活跃，如果不能及时吸收，会有生命危险。” “他现在昏迷，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颅脑的淤血？”临行之前大哥交代过，如果能把老鹰活捉最好，这次集安的事儿里面有很多蹊跷，尤其是事关龙头，不搞清楚集团是不会踏实的，如果弄回去一个半死不活的老鹰，连话都说不了，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是因为颅脑的淤血，我判断，在颅脑淤血清除干净之前，病人会一直昏迷。”钱建平略微顿了顿，看了看武天舒的表情，武天舒正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很专注，看来这个人对患者的病情还是很在意的，钱建平一边想一边接着说道，“昏迷时间久了，人的身体机能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病变，尤其是这种因脑外伤引起的昏迷，极有可能造成脑死亡。” “那如果淤血清除干净了，患者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也是武天舒关心的一个问题，此刻的老鹰，就是一只死鹰，如果醒过来也是这样半死不活，那就太理想了。 “如果顺利的话，患者可能会恢复记忆，不过大脑损伤，情况很复杂，这么久的昏迷，很有可能影响到运动功能，患者可能需要再做些恢复性锻炼，才能下床行走。” 武天舒心头暗喜，既然治好了也动不了，那老鹰就不再是威胁了。对了，刚才这个医生说什么，恢复记忆，难道说“医生，你是说患者现在处于失忆的状态？” “没错，根据我们的分析，患者的颅脑外伤形成于两年前，受外伤影响，患者极有可能无法回忆起两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对这名病患而言，他的人生，从两年之前开始。” 真是见鬼，武天舒暗暗骂了一声，这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刀锋余孽，什么老鹰，统统与他无关。难道真的被凌朝阳说对了，这小子这次和银翼作对，仅仅是因为那个叫方舒的女生，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武天舒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方舒，靠，就因为这么个丫头，居然把手术刀小组卷到这么大一个漩涡里来，不行，我得马上和大哥通话，我们可能真的搞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8章 取舍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话筒另一头是无边无际的寂静，武天舒屏住呼吸，听着欧阳逸轩在电话另一端绵长的呼吸。自己已经把情况汇报完了，下一步该怎么办，需要大哥拿主意。 “你觉得那个医生的话可信吗？”失忆这个提法，欧阳逸轩不是第一次听到，昨天上午凌朝阳提出失忆的时候，欧阳逸轩想都没想就认为是无稽之谈，现在，军区医院的神经外科专家也提到了失忆，看来这外伤失忆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这个问题武天舒早已想过，听高国庆介绍情况的时候，武天舒始终没有放松，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高国庆的神态表情，高国庆介绍老鹰病情的时候神情自然，言语流畅，不像是在说假话。“我觉得那个医生说的是实情，”武天舒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少那个医生对老鹰的病情，是这么判断的。不过颅脑损伤本来就很复杂，这个专家要是判断错误，那也是有可能的。” 欧阳逸轩的脑子飞快转着，就像是一台告诉运转的计算机。摆在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选项只有两个，选择起来却困难得很。选项，马上把老鹰带回来，好处是第一时间把老鹰这个劲敌置于股掌之间，风险则是尚未脱离危险的老鹰，可能在转运过程中，或者在转运到这里之后丧命，老鹰一死，龙头的秘密，龙背的秘密，这次集安交易背后的秘密就被带进坟墓，不知很年何月才能有新的线索把这些疑团一一破解。选项，听从军方的建议，任由他们对老鹰开展救治，等脱离危险之后再将老鹰带回来，好处是能保证老鹰或者，风险则是夜长梦多，脱离了危险的老鹰会干出什么事儿，谁也说不好，毕竟，抓到丁点儿机会就能反败为胜，历来是老鹰的手段。 “他的枪伤怎么样？” “枪伤问题不大，肩部中枪，贯通伤，看着伤口吓人，只要处置得当就没什么大碍，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几天？欧阳逸轩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受伤的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大名鼎鼎的老鹰，那变态的体格，就算带着伤都能杀个天翻地覆，肩膀的枪伤对他的战斗力是会有些影响，但影响不会很大。真正有影响的，还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颅脑损伤。 “说说你的想法。” 武天舒微微一愣，大哥从来都是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什么时候问过别人的意见？看来这件事情着实棘手，连大哥都有些难以决断了。想了片刻，武天舒才说道：“我不知道龙头龙背对集团到底有多重要，我只知道，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要龙头龙背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武天舒说的正是欧阳逸轩的心里话，如果此刻躺在军区医院的不是老鹰，哪怕是刀锋大队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号称马王爷的马骁，他都敢放手等到军区医院的医生救治到脱离危险。可唯独这个老鹰，他不敢，多年前缅甸汽修厂那一场血战，已经成了他心头永远的梦魇。老五说得对，这个敌人，他根本无法掌控，既然无法掌控，就别想从这人的身上拿到好处，除掉他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得对，告诉军区的人，我们要立即把人带走。” “明白。”武天舒又顿了顿，“大哥，既然这样，还用把人带回去吗？” “不用了，接出来之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处理掉，干得利落点儿。”欧阳逸轩一边说一边深深吸了口气，老天保佑，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把老鹰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掉，千万别再出乱子了。 武天舒放下电话，走出院长办公室，大步走到会议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按照武天舒的要求，汇报要单独进行，那院长倒也配合，乖乖等在会议室，任由武天舒到他的办公室打电话。此刻，会议室门一开，武天舒便感觉到几道辣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他的脸上。 “领导不同意。”武天舒无奈地摊了摊手，挤出一个我也无能为力的苦笑。 “为什么啊？”这个结果大大出乎钱建平的意料，这么合理的解决方案，居然被如此轻松的否决掉了，集安市局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武天舒装出很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个小民警，只负责执行命令，领导做决定是不需要告诉我原因的。” “冒昧的问一句，能不能告诉我们，是哪位领导不同意？”刘建设心中忽然生疑，照理说集安市局的领导没有道理拒绝这个方案啊，把这个时候把老鹰带走，那是有生命危险的，集安市局的领导就算对军方再有意见，也不至于这么草率吧？未经审判的嫌疑人死在他们手上，绝对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当官儿的谁愿意惹这样的事端？难道说，这个警察自作主张，根本就没有和他们领导汇报？ “对不起，我和谁汇报，那属于侦查秘密，不便透露。”武天舒一口回绝了刘建设的要求，自己一个冒牌儿货，连集安市局有几个副局长都不知道，哪儿知道这样的事情应该向谁汇报？而且这老家伙方才已经说过，有不少战友在集安市局，自己要是敢胡说一通，一定会被识破的。 刘建设心头火起，这个小警察也太官僚了，年纪不大，张嘴就是一副官腔，大家是在协商解决这件事，你这个样子，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心里有了气，嘴上自然就带出了火药味：“既然不便透露，那我就给你们康局长打个电话，问问他，你们集安市局到底是要办案子，还是要泄私愤，把人折腾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这老小子居然认识康剑成，武天舒虽然对集安市局的详细情况并不了解，可康剑成这个名字，他还是知道的，昨天他已经听靳百川和大哥说过了，这个集安市局局长，一直在想方设法和百川集团作对，手术刀小组在集安行动，一定要提防这个难剃的刺儿头。听这个大校的口气，和康剑成的关系只怕还不一般，武天舒心中暗叫侥幸，幸亏康剑成被老九一枪送进了医院，要不然这一个电话打过去，自己瞬间就要穿帮了。 “您尽管给康局打电话好了，我只是执行命令，只要康局一声令下，他怎么说我怎么做。”武天舒的回答底气十足，是啊，你只管打你的电话，能找到康剑成才怪。 刘建设的怒火越来越旺，看起来这小子把自己的话当成是吓唬人的说辞了，他还以为我刘建设不敢给康剑成打电话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年老子和你们局长一起上前线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断奶呢。刘建设愤然起身，大步出了会议室，一把将房门在身后摔上，拐个弯儿进了钱建平办公室，抄起电话，拨通了康剑成的手机号。这年月，手机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刘建设的朋友里面，有手机的也就只有康剑成一个，他的手机号，自己可以倒背如流。 听筒中的拨号音似乎要无休无止响个不停，却始终没有人接听，终于，漫长的拨号音变成了忙音。刘建设拍了一下电话的叉簧，按下了重拨键，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再度变成了忙音。怎么回事儿？康剑成的手机那是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准备接电话的。记得康剑成刚配手机的时候，还向刘建设抱怨过，原来没有手机，下了班之后他还能安安稳稳的享受一下休闲，现在倒好，手机拿在手里，别管是谁，只要拨一串阿拉伯数字就能找到他，电话响了他还不能不接，一接就全是工作上的事儿，一部小小的手机，就把他康剑成的空闲时间全都绑架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康剑成居然不接电话了？难道那个马上带走老鹰的指示，正是康剑成做出的？错不了，这老家伙知道自己会找他要个说法，故意躲着不接电话。不行，我今天还就和你较上劲了，你不是不接吗？我就不停地打给你，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刘建设一把将钱建平办公室的椅子拉到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摆出长期作战的架势，再一次按动了重拨按钮，康剑成啊康剑成，我就这么一直打，打到你的电话没电为止。 不知重拨了多少次，电话终于接通了，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您好。” 刘建设微微一愣，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号码？“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下康剑成。”如果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号码，那就尴尬了，这大半夜的，无论是谁，被自己这么拼命打电话折腾，估计心里都得火冒三丈。 “您是哪位？” “我是他战友，有急事找他，是公事。”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说道：“康局受伤了，在人民医院抢救，没法儿接您的电话。” 这句话不亚于晴天响起的惊雷，炸得刘建设半晌说不出话来，“老康是怎么受伤的？伤势怎么样？” “康局在抓捕嫌疑人过程中中枪了，伤势不轻，现在还没出抢救室。”电话中的人显然听出了刘建设语气里的焦灼，对刘建设的好感度陡然上升，语气中多了几分亲近。 是枪伤，刘建设心头更是一震，“小兄弟，我现在就在军区医院，这里处理枪伤的经验比较丰富，要不要安排一下，把老康转到这里来救治？”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接电话的人捂住了话筒，在和身边的人商量，过了一会儿，嘈杂再度传来，“谢谢了，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军区师师长刘建设。” “刘师长，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人民医院现在已经集中了全市的外科专家，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我们会联系军区医院的。”电话中的声音已经充满了热情，“对了，您要是有紧急公务，可以联系我们副局长刘子强，现在市局的工作暂时由他主持，我把他的电话给您。” “好吧。”刘建设无奈的叹了口气，刘子强，这个名字他听过，当初联系丁博海要带走老鹰的就是他，指望这个人同意自己的方案，恐怕有些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9章 关键时刻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刘建设铁青着脸，一把推开会议室的房门，大步流星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钱建平心中一凉，刘建设的脸黑的像是涂了锅底灰，不用问，联系集安市局的事儿不顺利。 “首长，您联系好了吗？”武天舒自然也从刘建设脸上看到了结果，心头顿时一阵轻松，虽说早知道康剑成住了院，但万一这个大校要是还认识集安市局其他高官，那事情就会出变数，现在看来，这位大校只认识康剑成。心头的石头一落地，嘴里便开始了刻薄的调侃，“您要是联系好了，我这就给领导打电话讨命令。” “你去打电话吧，”刘建设冷冰冰甩出一句，“告诉你们领导，就说军区这边坚持先对伤员救治，拒绝移交。” 武天舒愣了一下，这个老家伙还真是硬气，明明在集安市局那儿碰了钉子，居然还这么强硬？“首长，我们来接人是军区向主任同意的，您这个拒绝移交是哪一位领导的意见？” “拒绝移交的就是我，军区师师长刘建设。” “刘师长，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毕竟，军区向主任是同意移交的，您这么公然违抗军区的命令，是不是不太妥啊？”武天舒对军队的情况是熟悉的，像刘建设这样的师级干部，敢于和军区政治部主任对抗，那绝对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不过这个刘建设，看起来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这种打过仗的老兵，能到师长这个级别，背后恐怕也有根深蒂固的大树，那个向飞想要动他，恐怕也不是很容易。 “我并没有违抗军区的命令，”刘建设冷冷看了武天舒一眼，“这个伤员是你集安市局缉拿的逃犯不假，同时他也是总参要的逃兵，我们出面抓人是帮总参抓的，要对总参负责，将来总参是要来找我们要人。军区让把人交给你们，我们可以照办，可是如果连伤员的性命的无法保证，将来总参责问起来，我们怎么解释？” “人如果死了，那也是死在集安市局手上的，刘师长大可不必担心，总参那边有意见，就让他们向公安部问罪，不会把责任落到刘师长头上的。” “你说的轻巧，如果只是个普通嫌犯，总参何必这么上心地缉拿？要知道，总参要的是活人，把人交给你们已经是错，把一个生命垂危的重要逃犯不加救治就擅自移交给地方，这人要是死了，你说总参会不会打我们的板子？” 武天舒在心中一阵冷笑，没错，追责这种事，本就可松可紧，真要追究起来，鸡蛋里都可能挑出骨头，可是移交的命令是向飞下达的，要追也是追向飞，再不济了，人是从军区医院接走的，医院院长吃点儿挂落，你这个毫不相干的野战部队师长，能承担哪门子责任？说得热热闹闹，最无关的就是你，一个无关之人以如此坚决的态度跳出来作梗，不用说，你和老鹰私交只怕不浅。既然如此，打嘴仗恐怕是没用了，只好等向主任大驾光临了。 “刘师长，您要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上面下了死命令，带不到人我们是不会走的。既然您这里不放，那我们就等等吧，等一会儿向主任到了，听他的决策吧。” 刘建设心中一凛，看着武天舒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话显然不是虚张声势，军区政治部主任向飞，一会儿要亲自前来，为集安市局撑腰了。那就死撑吧，撑到向主任来的时候，至于向主任来了会发什么样的雷霆怒，那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钱建平匆匆推开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的房门，对着屋内的高国庆招了招手，高国庆悄悄起身，从病房内走了出来，随即将房门关上，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 钱建平沮丧的摇摇头，“谈崩了，市局要马上把人接走，被老刘拦住了。” “怎么会这样？市局这帮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患者还有多久能醒？”时间紧迫，钱建平没工夫和高国庆一起声讨集安市局的蛮不讲理。 “我真的不知道。”高国庆无奈的摊了摊手，身为军区医院的神经外科大拿，说出这么没把握的话总是有些丢人，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 “能不能加快一下进度？” “我的院长大人，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个治疗主要靠的是患者的体质，进度快慢不是我能控制的。” “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钱建平拍了拍脑门，这些话高国庆确实说过，可他还是不死心，“你看能不能这样，用点儿肾上腺素刺激一下他，帮助他加快进度。” 高国庆推了推眼镜，认真想了想，肾上腺素可以让患者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意味着血液流动速度加快，没准儿还真的能起到加速淤血消融的功效。“好吧，我试试。” “控制好量，千万别有危险。”钱建平心中忽然一阵忐忑，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高国庆是全军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这么浅显的问题，哪儿用得着别人提醒？自己这一多嘴，显得婆婆妈妈倒在其次，让专家觉得受到了轻视就不好了。 果然，高国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心中有数。”说罢一转身进了病房，病房房门啪的一声在钱建平面前关上了。钱建平一愣，苦笑着摇摇头，专家就是这样，总得有些专家的脾气才行。 “准备肾上腺素。”高国庆尽量压低了声音，对门口的护士下达了指令，护士立即起身，到隔壁的药品柜中翻找。 “怎么了，患者情况不好吗？”刘鹏轻手轻脚来到高国庆身边，高国庆的声音虽然低，依然被刘鹏听了个清楚，肾上腺素那是抢救用的，但连在老鹰身上那个仪器现在没有丝毫的异常，高国庆准备肾上腺素干什么呢？ 武天舒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肖长远的讲述，也带来一个明确的信号，集安市局的人已经来了。方才钱建平打开门鬼鬼祟祟把高国庆叫走，大家都看在眼里，此刻，屋内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高国庆身上，等着高国庆的最新消息。 “我们实践不多了，”高国庆的语气有些沉重，“集安市局的人坚持马上把人带走，不管死活。” “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个结果是大家最担心的，方舒的脸色已经煞白，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这个时候把许正阳抬走，一定是凶多吉少。 “我们要加快进度，”高国庆看向了肖长远，“老肖，你能不能再找一段刺激性比较强的往事，让他的大脑再活跃一些，我给他用一点儿肾上腺素，加强一些刺激，争取把他的淤血消除一大部分。那样的话他就有可能提前苏醒，就算暂时不能根治，至少也保住了性命。” “没问题，刺激性强的往事根本不用刻意找，只要顺着咱们刚才的讲述继续下去就行，”肖长远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接下来的故事，绝对是一直笼罩在老鹰心头的阴影，正是那就是，在老鹰心头种下了魔性，即使他成为刀锋大队的战士，也未能将那魔性真正除去。” 老鹰弓着腰，在树丛中飞奔，手中的47斜斜向前，随时准备开火射击。前面是马骁迅速移动的背影，看这第一次踏上这林间小道的马骁，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无声而又迅速的游移，老鹰不由暗暗佩服，自己这几天在岛上东奔西走，把地形摸得烂熟于胸，在密林中穿梭当然不会有丝毫阻滞，而马骁是第一次上岛，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跑出不亚于自己的速度，真的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从山顶一路向下，没有遇到埋伏的枪手，这倒并不意外，方才贺东海他们从下往上杀出一条血路，路上埋着的暗桩早就拔干净了。不过，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从山下冲上来的追兵，倒是出乎老鹰的意料，山上打成一片，基地里面居然没有派出援兵，这显然不正常。 顺着山坡冲到半山腰，办公楼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马骁收住脚步，顺势匍匐在路边的草丛中，枪口指向办公楼的方向，眼睛警惕地四处扫视。 老鹰紧随其后卧倒在地，心中却一阵焦急，山上一打起来，江南肯定知道自己反水了，以猎日基地的脾气，一定会把小薇置于死地，这个节骨眼儿上，马骁怎么停下来了？“停下来干什么？” “等。”马骁的回答言简意赅。 “等？有什么可等的？” 马骁瞪了老鹰一眼，“前面是个陷阱，看不出来吗？” 陷阱，是啊，前面当然是个陷阱，山上打成一片，办公楼周边却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陷阱才怪，可就算是陷阱又能怎样？该闯还得闯。 “现在里面的人正等着咱们往下冲，咱们一露头就会被四面八方的枪弹撕成碎片，你都被打碎了，还怎么救人？”马骁看出了老鹰跃跃欲试的急迫，“老贺他们只要一打响，办公楼里的人必定不会坐视，咱们再等一小会儿，你放心，小薇是他们钳制你的法宝，在你失去抵抗能力之前，他们是不会对小薇动手。” 好吧，马骁说得有道理，现在只能等，不过，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29章 两线作战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一个基地，至少有两个要害部位，一个是指挥部，另一个就是军械库。这两个地方，一定是防御的重点。一旦有敌人来犯，这两处一定会首先武装起来。猎日基地的指挥部设在什么地方，老贺他们一无所知，就连老鹰在基地上转了三天，几乎踏遍了基地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发现指挥部。指挥部可以伪装起来，军械库却不行，因此，军械库的防御，只怕更加严密。 “老鹰指的方向清楚明白，老贺和方英华沿着山路走了不远，便进了路边的树丛，避开道路在树木之间穿行，防守军械库的敌人一定会对山路密切关注，离开山路，就会大大减少被敌人发现的几率。 “在树林中行军对刀锋的战士来说是小菜一碟，每名刀锋战士，在正式成为刀锋一员之前，都要在亚马逊的热带雨林中进行长达一个月的野外生存训练，只带一把军刀，一个指南针，经过那种地狱般的煎熬之后，树林已经成为他们最好的朋友。在树林中穿行，就像是走在自己家的客厅中，每一处树丛，每一个树坑，都能瞬间变成他们的掩体。而任何潜藏在树林中的敌人，在他们眼中，都无处遁形。 “猎日基地的人不是菜鸟，当然会想到敌人会避开道路取道树林，但树林的面积毕竟不小，要判断敌人会从哪个方向取道，就像是在赌桌上押大小，一半靠经验，一半靠运气。而要想在树林中走出一条途中没有敌人的道路，就只能靠运气了。老贺和方英华显然没有那样的运气，不过却有拔钉子的能力，沿途三个潜伏的暗哨，都被老贺他们悄无声息的干掉，而这些暗哨，在利刃割断喉咙之前，根本没有发现危机临近，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拔钉子没有对前进的速度造成太多影响，老贺他们很快便摸到了树林边缘，军械库就在树林之外十米开外的地方，而这十多米距离，都是光秃秃的山石，连荒草都没有一根。周围的花草树木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对这样重要的防御点来说，任何可能被敌人用作掩体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如果不是猎日基地移居小岛时日不久，恐怕这个一望无际的射界会拓展至少一倍。 “方英华端着装了狙击镜的14，伏在草丛中观察着军械库，在这处堡垒一般的建筑上寻找着破绽，军械库从外面看和寻常的房屋并无两样，光从外表看，这就是两间宿舍，不过比别的宿舍略显宽大罢了。但老鹰已经告诉过他们，军械库有两层外墙，外面这一层不过是伪装，带着门窗的外墙后面，是真正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墙壁，坚硬的墙壁可以抵御60毫米迫击炮的攻击，这个军械库，简直就是个万年乌龟壳。 “两人观察了片刻，发现四周竟然没有伏兵。想想也算正常，方才一场交火，猎日基地死伤甚重，小岛不大，驻扎岛上的大部分是猎日基地教官学员，另外就是一些刚刚从学员晋升为佣兵的新手，至于那些资深佣兵，大多在外执行任务，没有任务的，也各自有掩护身份，不会到这鸟不生蛋的荒岛上来受苦。所以，岛上的兵力，确实有些薄弱。也就是说，现在剩下的敌人，已经取了守势，要依托坚固的工事和来犯之敌打一场消耗战了。 “老贺原本没有幻想靠他和方英华两个人可以强攻拿下军械库，他们的计划只是吸引敌人的火力，按照常理，军械库重地遇袭，猎日基地一定会调集重兵来救，这样一来，老鹰就有望从办公楼救人。但现在看来，敌人兵力眼中不足，已经取了守势，如果只是开打，恐怕不会有人冲过来的，要把敌人吸引过来，除非攻陷军械库。 “方英华和老贺合作多年，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心意相通，老贺一个眼神，方英华便知道下一步准备怎么干，拿下军械库当然有难度，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不用商量，方英华果断的举起14，对着军械库的窗户开了火。 “军械库虽然是双层墙壁，外面的门窗只是伪装，但内墙上总有射击孔，射击孔一定会开在窗户后面，只不过并不是每一扇门窗后都有射击孔罢了。这样的伪装对别人或许有用，但在方英华这样的老狙击手眼中，伪装根本就是摆设，14一响，便有枪弹被准确的送到射击孔之中。不过虽然能分辨出射击孔的位置，方英华却看不清射击孔之中的情形，枪弹射入射击孔，有没有击中目标，他无法判断，只能机械的一枪接着一枪，对小小的射击孔开火。 “不间断的狙击步枪火力暴露了方英华的位置，军械库的几个射击孔后面响起了249特有的枪声，开枪的方英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249开火之前已经迅速转移了阵地，密集的弹雨将他方才藏身的树丛瞬间打得七零八落。 “几乎在方英华转移阵地的同时，老贺也开始了移动，方英华能看出军械库射击孔的位置，贺东海当然也能看得出来，既然知道了哪里有射击孔，自然知道哪里是死角，不过猎日基地军械库的射击孔设计得颇为刁钻，竟然找不到死角。只有等249的枪声响起的时候，贺东海才有机会。因此，机枪一响，贺东海便如同箭一般冲了出去。射击孔后的机枪手当然会发现老贺的动静，但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枪口，老贺便摸到了军械库墙根下，还不容敌人反应过来，便将手雷扔进了射击孔。 “随着一枚枚手雷在军械库内炸响，一股股卷着尘土的硝烟从射击孔中冒了出来，夹杂其中的，还有不绝于耳的惨叫。手雷出手的那一刻，老贺便明白，军械库这一仗，打赢了。其实战斗就是这样，有时候决定胜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军械库方向传来枪声的时候，老鹰按捺不住就要向前冲，被马骁一把拉住，“先不要动，下面还没有动静，等敌人乱了再行动。” 老鹰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知道马骁说得有理，老贺他们袭击军械库，目的就是制造混乱，现在，办公楼中安静如常，敌人的大网好端端张着，自己贸然行动，只会一头撞到网里。 军械库离办公楼的距离并不算远，老鹰听得很清楚，发出枪声的武器共有两种，一种是14，那一定是方英华的狙击步枪，另一种是249，美军制式班用机枪，用来防御再好不过。枪声只响了短短几十秒钟，便被接二连三的手雷爆炸声遮掩，手雷声过后，机枪便没了声响，老鹰心头一震，贺东海和方英华，不会这么快就被干掉了吧？ “别着急，沉住气，贺大队他们得手了。”马骁到底是贺东海的多年老战友，对贺东海的打法熟悉得很，听声音便知道被干掉的是敌人，不是老贺他们。 “有把握吗？”老鹰将信将疑，这就能断定是贺东海他们得手了？这也太快了吧？两个人攻打军械库，不到一分钟搞定，怎么可能？ “放心吧，我有把握，你等着看，一会儿办公楼就该乱了。” 马骁话音刚落，办公楼前果然有了动静，几条人影从办公楼门内冲出来，直奔军械库的方向而去，距离虽然遥远，老鹰还是一眼就看出，前去增援的共有七人，没有一个是学员或者是刚刚晋升的学员，全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壮年汉子，有几个是教官，还有几张陌生脸孔，估计是最近回来的资深老兵。看来马骁猜得没错，猎日基地一定在军械库那边吃了大亏，这才派人去增援，一派就是七个，各个都是精锐。 七条人影刚出办公楼门不远，马骁手中的249骤然间开了火，班用机枪弹雨直接泼向打头的佣兵，那佣兵脚下一个踉跄，就地打了一个滚，一下子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马骁不由一愣，他是老手，当然看得出，自己这突然打响的第一枪，竟然没有击中敌人，也有可能击中了敌人，却没有致命。马骁这些年带着刀锋的战士转战南北，执行的任务不计其数，开枪首发不中，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少见。敌在明，我在暗，如此突如其来的偷袭都没能格杀对手，猎日基地的敌人果然不可小觑。 马骁刚一犹豫，身边的老鹰便扣动了扳机，47紧紧追随249，打出一个个短点射，突然袭击的首发都没能命中，后面的射击自然更难奏效，随着当先的佣兵隐身到路边草丛之中，随后的六人在枪声中纷纷找了掩体，藏得不见踪迹。 靠，老鹰暗暗骂了一句，真是倒霉，开局就不顺，接下来只怕更加难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0章 进攻，进攻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七个枪手消失在马骁和老鹰的射界中，二人几乎同时松开了扳机，枪声忽然间停了，办公楼前陷入了难熬的死寂。 “兵分两路，我负责火力压制，你找机会摸过去。”这样的寂静不会持续太久，马骁明白，方才的开火已经暴露了自己和老鹰的位置，猎日基地的人之所以没有立即反扑，是因为拿不准还有没有其他暗藏的敌人，若是知道只有自己和老鹰两人，马上就会组织起一轮接着一轮的反攻。此刻自己和老鹰，根本就是黔之驴，还能好好活着，只是因为敌人不知道自己一方的底细。 这其中的利害，老鹰当然也心知肚明，马骁一声令下，老鹰便毫不犹豫的向树丛深处匍匐前行。对小岛而言，老鹰是地头蛇，马骁则是外来户，眼下的行动，迅速是关键，由熟悉地形的老鹰搞突袭，马骁在后面掩护，是最佳方案。 老鹰强迫自己按下心头的焦躁，尽量放松全身的肌肉，让自己像一条毒蛇一般在山石上移动，要绕到办公楼背后，自己和马骁方才是在办公楼正面开的火，敌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了前方，相比之下，此刻的办公楼后，更容易被突破。 办公楼周围这一小片不大的林地，老鹰走过不下百遍，既然已经打好了从办公楼劫夺高山和小薇的算盘，当然要找一条万无一失的脱身之路。经过这几天的反复踏勘，老鹰不得不承认，猎日基地行事，确实处处透着实战意味，办公楼的每扇窗户后的墙壁上都装着导轨，导轨上是厚厚的钢板，钢板沿着导轨合上，可以将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钢板上开着边长不超过二十公分的方孔，俨然就是的射击孔。整个大楼，四个方向，到处是这样随时可以变成射击孔的窗户，要啃下这块骨头，可得有一口绝世好牙。 此刻的办公楼，已经武装到了牙齿，每一扇窗户都变成了堡垒，想强攻进去，就靠自己手里的47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老鹰知道，这固若金汤的堡垒仍然有破绽，办公楼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人住，只要没有人居住的房间，就不会变成堡垒。而老鹰清楚的知道，这三层小楼中，有一间此刻一定没有人，那就是他自己的房间。老鹰的房间，在三楼东北角，从老鹰的方向摸过去，正是楼房的右后方。 在树丛中移动的很顺利，很快就到了树林边缘，再向前便没有树木和杂草的掩护，而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穿过空地就是楼房的东墙，只要到了东墙根下，就进入了各个房间的射击死角，不过要冲到墙角，就得经过这段毫无遮挡的空地，要暴露在敌人的枪火之下。 老鹰放下47，摸出l一ck手枪，装上消音器，一边朝办公楼的方向扫视，一边拟定着前进的路线，从自己的藏身之处直奔东北角，这条路线在三个窗户的射界之内，那三个窗户后面的钢板已经全都合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三个窗户后面，都有敌人严阵以待。 选定路线，抬手，扣动扳机，经过消音器处理，枪声只剩下撞针敲击地火的金属铿锵，每个射击孔送进去三发子弹，射击结束便毫不犹豫的前行，越过空地，直奔墙根。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自己那三发子弹可以击中射击孔后面的枪手，赌的是射击孔后只有一名枪手，赌的是自己在这段空空如也的死亡地带奔跑时不会被别的敌人无意中用眼角余光扫到。 短短一段路，在老鹰的感觉中显得如此漫长，当后背终于牢牢贴上办公楼东墙墙根的时候，老鹰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里火烧火燎的灼热，心脏仿佛马上就要破胸而出，就算全速冲刺八百米似乎都不会让自己如此吃力，老鹰知道，这第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自己终于闯过去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让心跳慢慢恢复平静之后，快速移动到楼房东北角墙根下，拐角处有一根从楼顶通下来的排水管，老鹰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灵活的猫，飞快的顺着排水管向上攀爬，到了三楼的位置，身子向侧面一跃，双手已经攀住三楼东北角自己那间房屋的窗台，双臂使劲跃上窗台，一把推开窗户，身子已经钻入屋内。 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悄悄升起，此刻的情形，和几天前的汽修厂何其相似，当初的自己也是置身于敌人所在的小楼内，身边的房间中全都是敌人的枪手，现在，这一幕仿佛正在重演，自己是不是可以像上次一样，再来个中心开花内部突破呢？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只是一闪，便被否定了。猎日基地和银翼不可同日而语，银翼的人被自己在内部一番折腾，便乱了方寸，猎日基地是不会这样的。那些人每一个都是战斗机器，就算枪顶到脑门上，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自己要是闹出动静来，很快便会被重重包围，被猎日基地的人包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要换一个方案，老鹰拿定主意，从内部开打的原则是不变的，但打法却要变一下了，要想办法把敌人引到自己的房间来，打一场伏击战。 老鹰从口袋里摸出两枚手雷，拔掉保险栓塞到门把手上，用把手卡住手雷的保险手柄，一个诡雷便设好了。接着端起47，对着脚下的地面开火。猎日基地在小岛上建楼，建筑材料匮乏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能把楼房外墙用钢筋水泥混凝土建设得固若金汤已经不易，楼层之间的隔板便只能用薄薄的预制板凑合了。47的弹头很容易便击穿楼板，雨点般的倾泻到楼下，几枪过后，弹头在预制板上留下的单孔画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老鹰用枪托一砸，楼板应声而落，碗口大小的破洞出现在面前。楼下的枪手刚刚来得及调转枪口向上，老鹰的步枪便再度开火，随着一声枪响，那枪手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一般爆开。 要快，听着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老鹰纵身一跃上了窗台，将步枪反背到身后，身子钻出窗户，向侧面一跃，又抓住了排水管。刚在排水管上稳住身形，便听到屋内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诡雷被冲进屋子的敌人触发了。 老鹰迅速向窗台纵身，如同一只在树林中从一棵大树枝头跳上另一株大树枝头的猿猴，稳稳上了窗台，接着如流水一边滑进窗户，巨大的爆炸带来了让他颇为满意的效果，预制板地面原本碗口大小的破洞周围多了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裂痕。呛人的尘土中，老鹰狠狠向那破洞踹了几脚，破洞周边的预制板扑扑簌簌向下掉落，碗口粗的洞顷刻间便大了好几倍。老鹰纵身而下，身子已经落到二层。 这一场连番纵跃，老鹰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完成的，双脚落了地，有了喘息的机会，贪婪的大口吸着浑浊的空气，就好像那血腥味c硝烟味还有让人咳嗽窒息的扬尘根本不存在一样。金蝉脱壳已经完成，三楼自己房间中那枪声和爆炸，足以把敌人吸引过去，殊不知此刻的自己，已经从三楼下了二楼，等敌人发现楼板上的大洞，识破自己的把戏时，自己早已离开这间房间，藏身别处了。 办公楼里兵力不足，已经分出七个人去救军械库，还要留人守着正门那一边的射击孔，现在，三楼又冒出了战场，要同时支应三条战线，猎日基地一定已经捉襟见肘，所以，此刻的二楼楼道，一定是不设防的状态。老鹰推开屋门，冲进楼道，果然不出所料，二楼楼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要快，现在就是在抢时间，一定要把握住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这一瞬间，抓住这个先机。 老鹰屏住呼吸，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房间门口飞奔向楼梯口，在楼梯口转折冲入楼梯间，从扶手上一跃而过，直接跳到一层地面，扑进一层楼道。高山和小薇就在楼道中间那个房间里，和自己只有两个门的距离，只要再往前一冲，就能见到他们了。老鹰按捺着心头的激动，直冲向前，肩膀一撞，房门应声而开。 一声清脆的枪声在屋内响起，爆炸的声波撞击在四周的墙壁上，激荡出嗡嗡的回响，一支l一ck手枪，向被轰然撞开的房门喷吐出一连串九毫米枪弹。这里没有高山和小薇，这里是陷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1章 交火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肩膀撞上门板的瞬间，老鹰感到皮肤上仿佛有轻微的电流掠过，一阵细小的战栗在后背上隐隐跳动。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这些年在猎日基地，整日在生死之间徘徊，对危机的感应已经成了直觉，这种战栗，正是危险的信号，门板之后有问题。 身子已经在半空，要后退根本不可能，情急之下，只能努力将身体收缩，随着房门被撞开的瞬间，身体蜷缩成一团，翻滚着进入房间。果然，枪声响起，l一ck手枪的枪弹敲打在门框周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弹孔。弹头穿过空气带来的灼热清晰的从老鹰的后背经过。 身子落地的瞬间，老鹰如同一个车轮，继续在地上翻滚，翻滚的同时，带着消音器的l一ck手枪从身侧伸出，两发子弹先后冲出枪膛，准确地射向屋角，一声金属撞击的铿锵之后，紧接着一声吃痛之下的闷哼，那闷哼还没有彻底结束，老鹰便已翻滚到了屋角，身子站起，飞起一脚，正中刚刚腿部中枪跪倒在地的男子头部，男子第一声闷哼还没结束，便接上了第二声，身子扑通一声仰面摔倒，老鹰上前一步，一脚踏住男子胸口，手中的l一ck直指男子头部。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这是一张生面孔，不是基地教官，那一定是外派的佣兵，这个佣兵也够倒霉的，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基地，一回来就遇到外敌来犯，来犯的还是百年不遇的强手。 络腮胡脸上的表情，惊讶远远多于痛苦，方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快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按照江南的安排，任何人要进入这间房间，必须在门上敲出事先约定的暗号，只要敲不出暗号又非要推门进来的，一律格杀，毫不犹豫，绝不例外，这个开枪格杀的任务，就落在络腮胡肩上。 络腮胡不是刚入行的菜鸟，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听起来再简单的命令，执行起来也不会打丝毫折扣，当办公楼外响起枪声的时候，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如同一枚钉子，牢牢钉在房间屋角，手中的l一ck指着房门，随时准备开火。房门被轰然撞开的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开了火，虽然没有看清敌人，但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枪弹倾泻的方向，一定是敌人头颈部的高度，一串子弹过去，总有一发会把敌人的脑袋打爆。 谁知接下来竟然是一连串的没想到，没想到敌人个头这么矮，没想到这么矮的敌人竟然还是打着滚贴着地面进来的，没想到进来的敌人能一边像车轮一样翻滚一边开枪，没想到敌人在这种条件之下开枪，居然还能打得这么准，一共两枪，一枪把络腮胡手中的的枪打飞，另一枪则正中络腮胡的右腿膝盖，最让他没想到的，是枪响之后，敌人居然会如此迅速的冲到自己面前，迅雷不及掩耳一般将自己制服。等看到敌人那双眼中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冷峻时，络腮胡无奈的在心中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几年远离基地，基地的新生代竟然出了这样的翘楚，而这样的翘楚，居然成了基地的对头。 “屋子里的人呢？”方才两声枪响一定会把办公楼中的敌人引来，老鹰金蝉脱壳的计划要提前败露了，最稳妥的打法是马上消灭敌人，撤离战场，但要是就这么走了，高山和小薇的下落就没着落了。老鹰按住心头一阵阵的焦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漠镇静。 “就在你脚下啊。”络腮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连装样子都懒得装，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戏谑。 老鹰枪口向下一点，扑的一声，络腮胡一声惨叫，一发子弹准确的打入了络腮胡右腿膝盖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血肉和碎骨四处横飞，膝盖已经变成了一团惨不忍睹的肉泥。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别装糊涂。” 络腮胡的惨叫只持续了短促的一瞬，猎日基地的佣兵个顶个都是硬汉，如果不是老鹰这一枪突然得让他没有一点儿准备，就算把他的腿打断，换来的最多只是一声闷哼罢了。“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老鹰的心一直向下沉，从络腮胡的眼睛里，他能清楚的看到，这小子是不会向自己透露高山和小薇的下落的。高山和小薇被江南转移了，这一场仗以少对多的仗，打得就是个出其不意，要在猎日基地还没有醒过神来的时候救了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现在完了，江南早已起了疑心，提前把高山和小薇藏起来了，突然袭击要是拖成了持久战，那就糟了。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你。” “数吧。”络腮胡脸上还是满满的不屑，吓唬谁呢，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小丫头的去向了。 “一。”老鹰冷冷的看着络腮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点惊惧，老鹰的心凉了，用死来吓唬猎日基地的人，那是没有用的，这些人从小到大，每一天都在生死边缘游荡，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死对他们来说，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 “二。”络腮胡干脆吹起了口哨，既然算准了你不敢开枪，自然不会担心，不过就算你真的开枪又能怎样？当佣兵的，本来过的就是眼睛一闭就可能永远不再睁开的日子，死在这里和死在别处，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络腮胡轻蔑的眼神，老鹰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吐出络腮胡今生听到的最后一个字“三。” l一ck手枪微微一颤，九毫米弹头冲出消音器，将络腮胡的脑袋打得稀烂。 “手雷的爆炸声刚停，老贺便冲到了军械库门口，军械库的铁门关得死死的，老贺抬起47，对着一侧铁门的上下两个合页部位各自打了一个连发，连接合页的混凝土墙壁上很快便出现了拳头大小的洞，铁门却依然纹丝不动。老贺拿出两枚手雷分别放在洞里，又找了几块被子弹打掉的混凝土块，挡在手雷外面，随即拔掉保险栓闪身避开。一声巨响之后，坚固的铁门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敌后作战，优势劣势转化往往在转瞬之间，老贺知道，此刻他是占优势的，可身边全都是敌人，一旦被包围，优势便会荡然无存。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进入军械库，老鹰已经说过了，军械库里有的是重武器，既然人数上占不了便宜，那就用火力来弥补吧。 “老贺穿过大铁门倒地时激荡起来的烟尘，冲进了军械库的大厅，进入正门是一条不长的走廊，走廊每侧都有两间房屋，老贺一脚踢开右手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门敞开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三具尸体，房间里除了尸体，还有一排排枪架，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支支长枪，有47，16，249，琳琅满目形形色色。这里是存放自动步枪和机枪的仓库，自动步枪老贺他们已经有了，倒是可以弄些249来。 “出了存放长枪的房间，老贺直奔右手第二个房屋，这个房间里没有尸体，也没有摆放枪支的枪架，只有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老贺心头一喜，这些箱子全都是用来存放重武器的，尤其是门口的几个箱子，那是用来存放火箭弹的，有火箭弹，那就一定有火箭筒。老贺目光一扫，果然，第二排箱子便是火箭筒的。 “老贺手脚麻利的拆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摆着三架火箭筒，刚要把火箭筒拿出来背上，就听方英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贺队，有人摸过来了。 “老贺加快速度，将一个火箭筒背在身后，顺手抱了一箱火箭弹，冲出库房，进了走廊，一眼便看到方英华躲在大门旁边一个射击孔后面，14架在射击孔上，眼睛贴着瞄准镜，正向外看着。看到老贺出来，方英华喊了一句：是树林里埋伏的人。 “老贺一听便明白了，除了他和方英华在前进途中拔除的三个暗哨，树林里还有猎日基地的人，只不过那些人不在老贺他们前进的途中，因此没有发现老贺他们的踪迹。不过枪声一响，这些人便立即赶了过来，准备和军械库里的同伙里应外合，没想到军械库这么快就被拿下了。 “透过宽敞的大门，老贺一眼就看到对面树林里隐隐约约的身影，当下毫不犹豫，从箱子里摸出一枚火箭弹，装入，对着树林中人影的方向扣动扳机，一声轰响，火箭弹拖着火舌狂奔而出，一头扎进树丛，爆炸的巨响顿时响彻小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2章 交火（二）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几乎是老鹰开枪的同时，火箭弹爆炸的声音震动了小岛。猎日基地这个岛屿并不算大，火箭弹爆炸的声音又不能算小，因此，即使在办公楼里，老鹰依然清楚的感觉到火箭弹爆炸带来的震颤。爆炸是从军械库方向传来的，如果不是贺东海拿下了军械库，把里面的据为己有实施进攻，就是猎日基地的敌人开始用火箭弹来防御了。火箭弹爆炸的余音刚刚停歇，249的急促枪声便响了起来，那是马骁藏身的方向，马骁和敌人交上火了。 老鹰快步冲到窗前，透过铁板上的射击孔向外望去，窗户外面正是办公楼拐角，方才那七名佣兵就是在这个位置消失在马骁和老鹰的射界之中。此刻，马骁的249又在向这个方向开火，不过听射击的方式，显然不是精确射击，还是没有看到目标的压制性射击。看来马骁也无法判断来自军械库的火箭弹爆炸到底是出自猎日基地之手还是出自贺东海之手，为了以防万一，只好加强火力压制敌人，免得贺东海他们那边压力过大。 从马骁的方向看不到敌人，但从老鹰眼前的窗户看出去，却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两个背影。两名佣兵蹲在不远处一堵矮墙的后面，举着手中的47，其中一人正把手中的一面镜子举过墙头，查看着四处的情形，249不停打着长短点射，马骁藏身的位置已经暴露的很明显了，这两人探头探脑观察，那是在确定马骁藏身之处有没有破绽，能不能找到机会从矮墙后出手反击。 敌人把后背这么结实的卖给自己，老鹰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l一ck手枪轻轻一颤，两发子弹正中那两人后脑。办公楼里除了状况，在外面的佣兵是能听到的，不过发生爆炸的房间在另一端，两名佣兵就算再身经百战，也料不到自己身后居然会射来子弹，这两名猎日基地的资深佣兵，放到江湖上，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狠角色，今天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丧了命。 虽然l一ck加了消音器，但在猎日基地这些老手耳朵里，经过消音器之后的枪声，并不比火药直接爆炸更难分辨，再加上那七个佣兵虽然藏身之处不同，可并不是各自为战，而是守望相助，两名佣兵被爆头，早有其他佣兵发现，顿时，雨点一般的弹头向老鹰藏身的窗口挥洒而至，弹头敲打在厚厚的钢板上，敲打出夺命的鼓点。762毫米弹头在钢板上打出一个个凸起，不时有弹头从窗口射入，将老鹰从窗口逼退。这样的射击孔，防备普通枪手绰绰有余，如若对手是那些开枪就像吃饭一样的猎日基地佣兵，将子弹送入这小小的窗口轻而易举，钢板之后的人连射击孔周围都无法靠近，这堡垒也就形同虚设了。 高山和小薇不在此处，窗口也失去了堡垒的作用，在这里停留便没有了意义，老鹰直奔门口，一把拉开门，刚要出门，一阵47的短点射便在走廊内响了起来，门框周围的混凝土被弹头打成一块块细小的砖石碎屑四处飞舞，几粒石块从老鹰脸上擦过，锋利的边缘划过脸上的肌肤，一缕缕鲜血从脸上滑落。 老鹰无奈的后退一步，闪身躲到门后，窗口已经被敌人封死，走廊里也是强敌环伺，自己似乎已经被困死在这小屋之内了。老鹰摸了摸口袋，还有八颗手雷，还能抵挡一阵。拔掉保险栓，一枚手雷被扔到楼道内，轰的一声爆炸刚过，老鹰便冲进了房门，走廊里硝烟滚滚，老鹰一眼便看到与自己相隔两个房间之外，一扇房门洞开，兀自在来回晃动。心知是敌人躲避手雷，进了那间房屋，当下毫不怠慢，向前疾冲，身子刚到门口，眼睛向屋内一扫，便看到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正在从地上起身，老鹰只看到那两人的背影，便认出是自己的同期学员，看那略显狼狈的样子，似乎是在手雷爆炸的瞬间慌不择路撞开房门一跃而入，这才勉强躲过了爆炸。看来新晋的佣兵总归还是经验欠缺，才会被自己的手雷搞得措手不及。 脑子里想着，手上却丝毫没有减慢，l一ck猛地开火，那两人还没有起身，便一头栽倒在地。老鹰开枪得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走廊里又是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又有枪声响起，老鹰向前一跃，已经进了房间，枪弹在身后飞舞，到处是弹头打在砖石上的发出的刺耳呼啸。 这次的火力比上次要猛烈得多，看来来的极有可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就算是新兵，数量也远远超过方才，办公楼里的兵力，正在渐渐对自己形成合围。老鹰无奈，又拿出一枚手雷，如法炮制，扔到楼道内。爆炸声刚过，便要再度冲入楼道，哪知脚还没到门口，枪声便再度响起，仿佛楼道里的人根本就没有躲避那夺命的手雷一般。 老鹰心中一凉，这下糟了，方才那枚手雷点醒了猎日基地的人。在巷战中使用手雷，确实能收到奇效，可只要用上防弹盾牌，便可轻易化解。手雷中封装的炸药很少，形成的冲击波很难致伤致命，手雷的威力，在于爆炸后形成的杀伤破片，在这小小的楼道中，手雷一旦爆炸，破片横飞避无可避，可若是将巨大的防弹盾牌挡在身前，任凭杀伤破片乒乒乓乓敲打在盾牌上，盾牌后面的人却毫发无伤，只要举着盾牌步步为营向前推进就是。老鹰虽然知道猎日基地一定会有办法对付自己的手雷，但还是没有料到自己刚刚扔出去一枚手雷，人家就有了应对之策。现在好了，外面的人举着盾牌一步步向前逼近，自己却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屋子里，等着人家一步步收网，把自己置于死地。 听着枪声越来越近，老鹰无奈的退到屋角，端起步枪，盯着门口，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只能在临死之前做最后一搏了，在被乱枪打成筛子之前，能多杀一个人，就多杀一个人吧。 忽然间，巨大的爆炸声在岛上响起，整个办公楼都在爆炸声中战抖了起来。 “火箭弹的威力比重机枪大了不止一个数量级，一响，树丛中的敌人顿时乱做一团，纷纷后退，但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火箭推进之下的弹头，爆炸过后，树丛中血肉横飞，四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躯体。 “火箭弹过后，方英华便接手战场，手中的14从射击孔不住开火，也不管倒在地上的躯体是尸体还是活人，一律商一颗弹头。老贺也再接再厉趁热打铁，将第二枚火箭弹装入推进器，又发射了出去。两枚火箭弹一出，军械库门口的树丛几乎被夷为平地，地面上燃烧这一处处小火苗，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硝烟味儿。 “从树丛中追来的伏兵暗哨已经消灭干净，老贺和方英华便转身进了军械库，敞开了找些容易携带又威力大的武器，方英华手中的14子弹已经快要打光，眼看就要成了烧火棍，这下一口气又拿了十个弹匣，手中的14又能派上用场了。老贺将那火箭筒背在背上，翻出十发火箭弹，两人分别装在身上，接着又找了些塑胶炸药和雷管，把口袋塞得满满的。两人武装完毕，便开始在军械库各个角落设置塑胶炸药，安插电雷管，爆破是刀锋大队的基础课程，两人都是精通此道的高手，选择安放炸药的都是建筑的薄弱之处，一经爆炸，足以将军械库夷为平地。 “炸药装好，两人将电雷管连上引爆器，将引线牵出门外，扯到安全区域，按下开关，一连串爆炸先后响起，军械库就像一个没有搭好的积木堆，一点点向下坍塌下去。塑胶炸药的爆炸引起了军械库中的殉爆，手雷c火箭弹c反步兵地雷c成箱的子弹，在塑胶炸药爆炸的余波中争先恐后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整个小岛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不住颤抖。终于，军械库轰然坍塌了。这次猎日基地被打惨了，连军械库都被炸成了平地，绝对是一场惨败。 “老贺军械库一炸，老贺和方英华不再逗留，迅速向办公楼方向转移。那个方向一直在响枪，既有249，也有47，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手雷，从枪声的密度，根本无法判断哪一方占了上风。不过，以马骁和老鹰两人之力，恐怕很难占优势，毕竟，像他们这样如此顺利把军械库拿下，这其中侥幸的成分要占到八成。 “两人心急如焚，虽然身上的各种武器装备沉得要命，但似乎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冲刺速度，两个人张大了嘴巴，拼命往肺里吸着空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双腿倒腾得再快一些，他们知道，军械库那边的战斗越是轻松，办公楼那边的仗将越是难打。希望马骁和老鹰能挺住，至少能挺到他们两个赶到战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3章 交火（三）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整个岛屿似乎都在剧烈的爆炸中颤抖了，猎日基地光是训练，每天就要消耗大量的弹药，军械库中存放的弹药数量巨大，足以装备一个加强团，这么多弹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势之浩大，不亚于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机会来了，这么大的变故，楼道里的敌人一定会分神，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老鹰冲到门口，却不贸然冲出，而是将枪口向外伸出去，一阵枪声响起，门框周边又是一串火花，老鹰暗骂一声，缩了回来，自己应该能想到的，如果在战场上随随便便就会受到干扰，那就不是猎日基地的佣兵了。 脑子忽然一转，对了，方才那间原本关押高山和小薇的房间，被外面的佣兵用47封住了窗口，自己此刻已经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间房子的窗户可没有被敌人盯上，自己怎么老想着往楼道里冲，转身从窗户出去，岂不是简单？ 只要上了战场，老鹰手上的动作永远都和脑子配合的极其到位，脑子里动了念头，身形已经紧紧跟上，冲到窗口快速将钢板打开，刚要纵身跃出，忽然多了个心眼儿，一把抓住地上那具尸体身边的步枪，从窗户扔了出去。窗外一个短点射，那支47顿时断为两截。老鹰心里一阵失望，唉，敌人真是难缠，就算自己换了房间，还是被外面的人盯得死死的。想像三天前在汽修厂一样神出鬼没，在猎日基地这小岛上是没戏了。这样看来，自己此刻真的进了绝境。 办公楼外的枪声忽然间剧烈起来，除了马骁藏身的树丛，通往军械库的方向也传来了枪声，老鹰心中一喜，看来是贺东海和方英华从军械库的方向打过来了。 别看来的只有两个人，从数量上看不到办公楼外佣兵的一半，但这两个人，却是刀锋大队的精英，其手段之凌厉，毫不输于猎日基地的佣兵，加上军械库爆炸，基地的佣兵虽然表面上攻守有度，心中则难免乱了阵脚，贺东海和方英华骤然现身，249的火力铺天盖地挥洒而来，窗外还活着的五人顿时落了下风。 同时应对来自马骁和贺东海两个方向的弹雨，这五人明显有些吃力，火力压制之下，竟然无暇顾及老鹰那个房间的窗口。都是老手，战场局势只要有些许细微变化，都不可能瞒过老鹰的眼睛。窗口压力骤减，老鹰纵身一跃，身子翻滚着进了窗下的树丛，后背刚一触地，手中的步枪便已经开火，那五名佣兵估计早已叫苦连天，五个人对四个人，本来已经不算占优势，更何况那四个还是个顶个的高手。 持续的僵局一旦打破，优劣形势顿时逆转，刀锋大队和老鹰这样的高手，一旦占了优势，绝不可能给敌人脱身的机会，五名佣兵根本刚才还能勉强抬头还击几枪，此刻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转眼间就有三人丧命，还有两人眼疾手快，见势不妙，抱头鼠窜进了办公楼，想凭借钢筋水泥的墙壁保得平安。 办公楼所有部署了枪手的窗口，此刻都成了碉堡，一个个小小的射击孔都开始喷吐火舌，不管能不能看到对手，先让手里的枪响起来再说。 若是守在屋外的贺东海等人，手中只有步枪和机枪，就算他们枪法再精准，面对这上上下下的射击孔，一时也占不到上风。不过此刻的贺东海，手上有的，不止是机枪，还有。面对这难啃的骨头，贺东海毫不犹豫，扛上肩膀，便要开火炮轰办公楼。老鹰心中一急，伸手拦住贺东海，说道：“贺叔叔，高山和小薇还在里面。” “他们在哪个房间？”贺东海记得老鹰说过他知道高山和小薇关押的位置，却不知道方才老鹰已经在办公楼里走了一遭无功而返。 “我也不知道，他们原来在那个房间，”老鹰伸手指了指一层的一扇窗户，“不过我方才冲进去了，他们已经被转移了。” “猎日基地既然起意转移高山和小薇，就会彻底转移，他们应该已经不在这办公楼里了。” 贺东海的判断斩钉截铁，老鹰心中却不那么踏实，一直七上八下，“贺叔叔，万一小薇和高山在里面，这火箭弹一炸，他们就完了。” 贺东海看了老鹰一眼，猎日基地的江南安排老鹰和高山c小薇见面，让老鹰知道这二人的关押之所，这一招本来就有些诱饵的意味。的确，以江南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相信老鹰这个叛逆会乖乖就范，他一定对老鹰心存戒备。既然心存戒备，照理说他是不应该让老鹰知道高山他们关在哪里的。虽说老鹰要求与高山他们见面确认高山和小薇的安全，江南也完全可以把高山和小薇带到老鹰的所在，根本没有暴露高山他们关押场所的必要。江南这么做，摆明了是刻意让老鹰以为江南被关在办公楼，这样老鹰一旦再反，只可能杀到办公楼来，江南只需要在办公楼设防就好。所以，这个办公楼，实则是个陷阱，而人质是不可能放在陷阱里的。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所谓关心则乱，看老鹰的表情，早已被高山和小薇的安危搞得心乱如麻，对这件事其中的关窍，看得远没有自己这个旁观者清楚。刚想和老鹰解释一番，就听老鹰甩下一句：“我进去看看。”想要阻拦，老鹰已经转身飞奔而去，看疾冲的方向，正是方才那两名枪手狼狈逃入的门口。 贺东海不由一愣，同在一个战场上并肩作战，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老鹰这个孩子，显然是独来独往惯了，根本不顾战友的行动方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瞎搞。心中虽然有气，却也不能眼看着老鹰冲进去送死不管，只好收了，喊了声“火力压制”，端起249打起了短点射。马骁和方英华闻声而动，一支249和一支14砰砰乓乓响了起来，一枪枪稳稳向办公楼那一个个黑乎乎的射击孔打去，一阵密集的猛攻，倒是压住了办公楼的火力，老鹰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办公楼门口。 贺东海脸色铁青，说了声：“接着打。”自己则将从肩膀上摘下来放在地上，接着将装着火箭弹的背包也摘了下来，说道：“我进去，你们在外面，坚持打五分钟，五分钟之后用火箭弹把这小楼轰倒。记住，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不管我们能不能出来都要用火箭弹。” 老鹰一边全力冲刺，一边提高警惕，双眼像雷达一样飞快观察着四周，刚踏入办公楼，手中的47便向正对楼门的楼梯口打出两个短点射，那两名刚刚逃入办公楼的佣兵正呼哧呼哧坐在楼梯上大喘气，浑没料到竟然有人跟着冲了进来，想要调转枪口，可刚刚把枪拖到身边，脑袋便在老鹰的枪弹下爆开了。 冲进办公楼，老鹰毫不犹豫的在楼道疾冲，每过一个房门便一脚踹开，肾上腺素已经飙升到顶点，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每一扇房门打开的瞬间，屋内的一切便尽收眼底，而观察与开火，似乎是在同步进行，没有高山和小薇的，便果断开火。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转眼之间便冲了三个房间。 刚冲到第四个房间门口，房门忽然打开，一名枪手显然是听到了隔壁的动静，知道敌人已经逼近自己，准备出门迎战。一开门恰好与老鹰走了个对脸，那枪手冷着脸，毫不迟疑的端枪，谁知老鹰动作比他更快，枪手的枪口还没抬平，老鹰的子弹就正中抢手的面门，枪手的脑袋一下子被打掉多半个，手指肌肉条件反射的抽搐，手中的突突突响个不停，子弹不受控制的到处乱飞，老鹰抬起一脚，将那具尸体踹到门内，尸体手中的枪口高高举起，子弹向着房顶和四周墙壁不住飞舞。 这一耽搁只是短短一瞬间，前方便有房门打开，有枪手正从房内冲出，老鹰站定身形，手中的狠狠向前方的楼道扫射过去，出门的几个枪手应声倒地，还没有从房间内冲出的枪手则躲在门后，静静等着。毕竟，老鹰手中的弹匣总有打光的一刻，更换弹匣的空档，将是枪手们反击的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4章 交火（四）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贺带了这么多年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听话的属下。三天前汽修厂一战之后，老鹰就执意要独闯猎日基地救人，现在又是这样，都不和老贺他们商量，就直奔办公楼去了。没错，老鹰这小子确实能打，可作战，从来都不是逞个人血气之勇就能打赢的，像他这样不顾队友不听命令的，要是放到刀锋，就算有通天彻地的神通，老贺也不敢和他并肩作战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鹰并不是刀锋的兵，犯不着听老贺的掉墙，而且猎日基地的行事作风和刀锋颇有不同，这个基地的这些佣兵，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对身边的人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更别说和人合作作战了。像老鹰这样，能和老贺他们配合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罕见了。 “道理虽说是这样，但身为行动指挥，老贺还是在心里把这个擅自行动的老鹰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归骂，总不能眼看着老鹰孤身进了龙潭虎穴袖手旁观吧？老贺只能一边狠狠咬牙切齿，一边牢牢跟着老鹰。打了这么多年仗，老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主，这次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带着走，这样的事真是绝无仅有。 “刚到办公楼门口，老贺便听到里面传来枪响，心中不由一惊，一定是方才从自己枪口下逃脱的那两个佣兵，那两人能从刀锋顶尖的三个特种兵手下逃走，手段一定非同小可，老鹰和他们遭遇，只怕会吃亏。老贺加快脚步，飞奔进入楼内，一眼就看到两名枪手尸横在地，全都是脑袋爆裂，这才把心放了下来。放心之余，终于忍不住暗暗感慨，看来老鹰这小子的手段，竟然还在自己估计之上，战友能有这样的儿子，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楼道里的枪声很快响成一片，老贺快走几步转过走廊，只见老鹰正一脚一脚踹门开火，看老鹰飞起一脚将门踢开，房门刚刚打开便开枪射击。老贺知道老鹰这是在挨个房屋查找，真是艺高人胆大，这样踹门强攻，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谁抢了先机先开火，谁就不会变成死人，而这所谓的先机，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老鹰这个家伙，就这么一间房屋一间房屋去拼，稍有差池就会命丧当场，这种打法，根本就是在拼命。猎日基地的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守在屋子里等着老鹰挨个收拾，只怕很快就要有人杀出来了。 “不出老贺所料，很快便有人将枪口从房间里探出来对着老鹰的方向扫射，对这帮身经百战的佣兵来说，听枪声判断敌人的位置，那是作战的基本功，因此，他们无需伸出脑袋观察，只要伸出枪口，就能打个不离十，老鹰在楼道里无遮无拦，只能调转枪口开枪压制，这样一来，搜索房间进攻固然谈不上了，最要命的是局势很快就会有变，只要老鹰手中的47打光了子弹，敌人就会见缝插针的冲出来。 “一个弹匣只有三十发子弹，老鹰这样不间断的短点射，子弹很快便会打光。老贺看老鹰一边开火，一边变了单手持枪，松开左手从胸前摸出一个弹匣，就知道老鹰马上就该换弹匣了。果然，咔哒一声，空枪挂机，老鹰用左手的弹匣在47的卡笋上一磕，空弹匣应声落地，新弹匣已经插了上去。这一手换弹匣的动作快如闪电，不愧是猎日基地的精英学员。 “说句心里话，老鹰更换弹匣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还能准确的判断出子弹马上打光，提前准备好弹匣，再加上流畅的单手更换，一连串战术动作，将新旧弹匣交接的时间空隙缩短到了极限。可对手不是常人，就算短到极限，也是有空档的，只要有空档，就会被猎日基地的佣兵抓到。因此，枪声刚一停，便有佣兵从屋内纵身而出。 “如果楼道里只有老鹰一个人，那这场仗一定凶多吉少，但别忘了，老鹰背后还有一个老贺。别看我说得热闹，其实从老贺冲到楼道到老鹰打光子弹，最多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不过对老贺来说，几秒钟的时间，足够他看清形势确定策略。当屋内的敌人抓住机会纵身跃出的时候，老贺手中的249开火了，跃出房间的敌人身子还在半空，便如同一个沙袋一样重重砸在地上。老贺一鼓作气，一边向前推进，一边用249扫清前路，几个冒头窜出来的佣兵顷刻间成了机枪的枪下鬼，其他枪手见势不妙，只能乖乖缩头回去。 “机枪火力远超步枪，老贺直接走到老鹰前面，用249对楼道实施火力压制，有了老贺在前面开火，老鹰没了后顾之忧，放手就要对逐个房间开展地毯式清扫，老贺不等他行动，便一边开火一边喝道：马上撤出去，我断后。 “老鹰愣了一下，却没有一点儿后撤的意思，抬脚又踹开一扇房门，这次没有开火，这间房屋是空的。 “老贺看老鹰根本没打算服从命令，心头更是火起，骂道：你小子不要命，老子还要呢。等一会儿楼上的敌人下来，把咱们两在楼道里包了饺子，我看你还怎么救人。 “老鹰知道老贺说得在理，一楼剩下的房间里，不知还有多少枪手，这些人现在不出来，只是在等机会，等楼上的同伴杀下来。两个方向夹击，老贺和老鹰再厉害，也只有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撑得下去。 “老贺看老鹰没动静，只好再劝，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把高山和小薇怎么样，而且我们越是占优势难缠，高山和小薇就越安全，这个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吗？ “这番话终于奏效，老鹰终于上前一步，和老贺背靠背组了一个相互掩护的作战队形，两人一边开火一边撤退，很快便出了办公楼外，和门外的马骁c方英华合兵一处。方英华一看到老贺和老鹰冲出办公楼，脸上便显出轻松的神情，老贺说得轻松，不管他们能不能出来，到时间就用火箭弹，但肩负这个重任的方英华，根本不敢想象炮轰战友置身其中的房子是什么感觉，现在好了，老贺他们终于出来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终于可以不用去管了。 “老贺铁青着脸，就好像当爹的终于抓到了不听话的孩子，冷冷对老鹰甩了一句话：你负责左边，把窗口都封死了，不许有人从射击孔向外射击。说完也不理会老鹰的反应，接着对马骁说道：你封住右边，我封住门口。方英华负责观察，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非战斗人员。 “老贺虽然心里有气，恨不得把老鹰痛揍一番，但这样的安排却是充分照顾了老鹰的情绪，本来打算用重火力直接把这个小楼轰掉，现在改成了保守战术，一边用自动步枪和机枪封门，一边仔细观察，这么打当然是有难度的，三个人要压制一个遍布射击孔的堡垒，到底能撑多久，老贺心里也没有底。” 肖长远这一通讲，讲得口干舌燥，讲到此处恰好是个空档，便端起水杯大大喝了一口。顺势将眼神在屋内众人脸上一扫，就见刘鹏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双眉紧锁，显然是听得认真投入，这位特种大队的政委，显然已经被故事中那些特种作战细节牢牢抓住，不仅在听故事，更是在思考印证，在想如果当日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不是刀锋一行，而是他带着他的一票兄弟，这场仗该怎么打，会打成什么样子。看刘鹏的样子，这番推演的结果只怕并不乐观，是啊，就算同样是特种大队，又有谁敢把仗打成刀锋大队这样呢？ “肖叔叔，我们是不是要加快点儿进度？”趁着肖长远在喝水，周小唐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和刘鹏这样的职业军人不同，故事中的作战细节只会让方舒和周小唐把心高高揪起来，如果没有外面集安市局的人步步紧逼，听听这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外面的人随时可能冲进来把许正阳带走，当务之急是尽快让许正阳醒过来，别管当初的战事多么惨烈，既然许正阳能完整地躺在眼前的病房上，那就说明当年这一仗，他们终究是打赢了，既然打赢了，那是不是可以节省时间，跳过细节，直接到结果呢？ “不好意思，”肖长远不由楞了一下，随即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个人不擅长讲故事的，一说什么都是事无巨细，有些啰嗦了。好吧，接下来我一定讲得简单些。” “不行，不能太简单。”高国庆果断打断了肖长远的话，“对于一些不重要的事件，我们可以简单介绍，甚至跳过去不说都行。而一些重要的事件，尤其是可以激发患者大脑活跃度的关键事件，一定要有细节，要通过对细节的描述，触发患者的回忆，细节越是丰满，越容易引发患者的共鸣。” “可是高主任，我们的时间”眼看着病床上的许正阳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方舒早已心急如焚了。 “没办法，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患者能配合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他的造化了。”高国庆无奈的叹了口气，老鹰啊老鹰，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从那么凶险的遭遇中挺过来，希望你今天也能一样，撑过这道鬼门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5章 交火（五）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许正阳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枪声，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明明是应该无比熟悉的往昔回忆，此刻却如此陌生。回忆那几年的猎日基地岁月，用了几个小时，而回忆这短短几天的时光，用的时间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之前经常在回忆中出现的快进画面，这两个小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相反，眼前的画面，像慢动作一样缓缓推进，一次次交战的每一个细节，像教科书一样在自己面前呈现着，每一个战术动作，他的成败得失，瑕疵不足，清清楚楚展现在面前。他心中明明白白知道，如果是此刻的自己，置身于当年的场合，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或者说，可以打得更狠。而他同样明明白白知道，如果把时间向前推移一天，要做出这些判断，他还得依靠老鹰。 “觉得奇怪吗？”老鹰还是那副什么都瞒不过他眼睛的冷淡，“是不是有一种忽然成为学霸的感觉？原来不会的题目一下子通透了，感觉很爽吧？” 许正阳茫然点点头，是的，别人一举一动中的毛病在自己眼中明显得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多复杂的战局，自己脑子里都能飞快的闪出一个又一个行动方案，这份能耐，不知道有多大作用，但感觉确实不错。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本来就是你的本事，只不过你忘记了，现在回忆起来了，有什么奇怪的？”看着许正阳的迷茫，老鹰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这还只是个开始，回忆的越多，你的本事就越大，那婆婆妈妈的性格，也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就不会因为一个高中女生没完没了的抱怨我了。” “婆婆妈妈？”老鹰语气里的不屑激起了许正阳的恼火，自己对方舒的挂念被老鹰说成婆婆妈妈，哼，老鹰啊老鹰，你自己说得好听，你又何尝没有牵挂呢？“你说我婆婆妈妈，你自己呢？看看眼前的局势，”老鹰伸手指了指回忆画面中那栋堡垒一样的办公楼，“以寡敌众，手里明明有火箭筒却放着不用，非要冒着被人突围杀出来的危险苦苦支撑，这是什么打法？难道还不够婆婆妈妈吗？” 老鹰一下子没了话，当年在猎日基地的小岛，贺东海能一眼就看出小薇和高山不在办公楼内，自己又怎会想不透这个道理？之所以乱了阵脚，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当年的自己为了小薇和高山可以孤身杀入办公楼只身犯险，现在的许正阳为了方舒对自己肩头开枪，曲虽有异，理却相同。“是啊，当年的我确实也是婆婆妈妈，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护得朋友的周全，后来我才知道，越是和我亲近的人，越会身处险地，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救得了他们一时，也救不了他们一世，我越是关心在乎的人，结局就越是悲惨。这就是我们的命，那个集安一中的女孩子，你要想让她平安，就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你的世界，和她的世界，本就不应该有交集，你们的相识，本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 许正阳不由一愣，心中顿时乱做一团，是啊，方舒昨天落入敌手，正是因为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方舒命中的灾星？难道自己和方舒那模模糊糊的爱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一定要结束吗？ “老贺盯着办公楼门口，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已经开了三次枪，六名佣兵被他打死在办公楼门口。猎日基地的人是打算从办公楼里冲出来的，而且组织了冲锋，但冲锋只是试探性的，每次两人，一共三次，派出来的全都是刚从基地毕业的新手，这三组人就是炮灰，是用来探测门外火力的。好在老贺手里的249给力，三组人都是在门口刚刚露头就被爆头，有这三次交火，敌人恐怕不会轻易组织兵力正面突围了。 “现在的局势，正应了那句老话，麻杆打狼，两头害怕，里面的人摸不清外面的底细，只知道一露头就得死，而老贺他们在外面，却知道自己再能打，毕竟只有四个人，里面的人如果知道外面和他们对阵的只是四个人，早就想办法打出来了。眼前这近乎僵局的平衡，就像是一枚摇摇晃晃立着的鸡蛋，能立得住本来就侥幸，倒下去是早晚的事儿。 “不能再耗着了。老贺瞪了一眼老鹰，说道，这么耗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老贺一边说一边将火箭筒扛了起来，经过三轮交锋，办公楼门口暂时不会有人冲出来了。 “老鹰很清楚，老贺的决定是正确的，可要让他点头同意炮轰办公楼，他是万万做不到。不过老贺也没打算征求老鹰的意见，刀锋大队大队长要在战场上开展行动，什么时候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如果不是看在战友之子的份儿上，连方才那句解释都不会有的。 “小方，看看一层左手第二间和右手第三间，那里面有没有小薇。老贺点了两个房间，那两个房间窗户都没有被钢板遮挡，应该是空置的房屋，方英华马上便明白，老贺选择一层的空房间开火，那不是要杀伤敌人，是要用最小的火力把办公楼打得摇摇欲坠。方英华飞快观察了两个房间，回答道：没有，确定是空房间。 “话音刚落，老贺肩头的火箭弹便飞了出去，弹头正中办公楼一层左手第二间房屋，轰的一声之后，房间窗户浓烟四起，墙壁四分五裂。震耳欲聋的爆炸余威尚在，老贺的第二枚弹头又打了出去，这下，右手那间房子墙壁上也多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承重墙壁受到重击，办公楼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蹒跚的老人，大块的砖石扑簌簌顺着爆炸形成的洞口裂缝坠落。 “两炮命中目标，老贺显然不打算就此罢手，转眼间就将第三枚火箭弹装上，刚扛到肩上，就见二楼正中一个房间伸出一个长长的木棍，上面居然绑着一面白旗。老贺顿时一愣，不会吧，猎日基地的人什么时候学会投降了？ “先别开火，都盯紧了，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老贺一声令下，老鹰和马骁的枪便都停了，办公楼前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是安静了，空气中的紧张却比方才还要浓重得多。 “外面的兄弟不知是何方神圣，不知道和猎日基地有什么过节，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从白旗伸出的窗口飘出经过高音喇叭变声的声音，喊话的人躲在窗户的墙壁后面，从窗口看进去根本看不见。 “喊话的是江南吗？老贺压低了声音问老鹰，他们四个人，只有老鹰和江南见过面。老鹰摇摇头，虽然喊话的人用了高音喇叭，他还是能听得出来，那人绝对不是江南。 “兄弟们，我们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不就是想要救那个小女孩儿和她的哥哥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找错了地方，他们不在这里。今天一早，江总就把他们带走了。 “老鹰终于按捺不住，高声喊了出来：他们被带到哪儿去了？ “是老鹰吧？兄弟我是刚从外面回到基地的，这些天听了不少你的事儿，江总说了，你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后起之秀，还让我们好好向你学学。今天一见，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少废话，办公楼里的人有高音喇叭，老鹰却只能靠嗓子，现在已经接近于嘶吼了，再这么东拉西扯，我先把你轰上西天。 “别急啊，办公楼里的人不急不恼，仿佛那个被火箭筒瞄准的人与他毫无关系，江总带着你的两位朋友，一大早就坐快艇到恶魔岛了，在那里等直升机，然后要一起去见冯总的。放心吧，你那两个朋友安全得很。江总刚刚传来消息，听说你带朋友来岛上，他没能出面欢迎，觉得很不好意思，还说他在恶魔岛那边备了酒菜，欢迎各位赏光呢。 “老贺一边听一边看了一眼老鹰，轻声问道：上午有船开走吗？老鹰沮丧的点点头，猎日基地和恶魔岛之间时常有快艇来往，上午确实有快艇从猎日基地小岛去了恶魔岛方向。看来那人所言不虚。 “江总还说了，他估计各位朋友不会全都赏光到恶魔岛上，那就安排老鹰独自前去吧，留下我在这里照顾其他几位兄弟，到时候江总和老鹰兄弟好好商量一下，咱们和和气气，你们收兵罢手把想带的人带走，今天的帐，咱们日后再算，不知这样可好？ “这就是猎日基地开出的条件，眼前的局面，再打下去猎日基地就该伤筋动骨了，用小薇和高山换老贺他们收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到时候在算总账也不迟。老贺看了一眼老鹰，老鹰眼中早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知道自己就算反对，也根本不可能拦住这个孩子，只好叹了口气，提高声音对着办公楼喊道：告诉江南，我只能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如果我的人回不来，我就把这座办公楼夷为平地。 “放心放心，对于这个答案，办公楼里的人似乎毫不意外，回答的极为痛快，一个小时，没问题。老鹰兄弟，你就抓紧时间去吧，快艇在什么地方你自己知道，别让江总在恶魔岛等得太久，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没什么耐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6章 交火（六）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鹰早已迫不及待，但方才擅自行动，吃了贺东海一番黑脸，还累得贺东海杀入办公楼帮他脱困，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独自一人孤军奋战的猎日基地学员，身边有了同伴，就要学会和同伴并肩作战。虽说听老贺的言语，已经同意了老鹰前往恶魔岛，但实施行动之前，还是要和老贺打个招呼。心中想着，眼睛看向了贺东海，低声问道：贺叔叔，我这就过去了？ “先等一下，老贺刚要点头，忽然间心念一动，伸手做了个等等的手势，朗声对办公楼又喊道，还有，告诉你们江总，如果我听到恶魔岛那边响了枪，一定会毫不犹豫开炮，明白了吗？ “老兄真是多虑了，江总在恶魔岛等着老鹰兄弟，那是待客，怎么可能动刀动枪呢？办公楼里声音热情洋溢，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各位只管放心，只要那边响起一声枪响，我甘愿被老兄送上西天。 “老贺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便轻轻对老鹰点点头，说道：去吧，一切小心。记住，第一要务是保存自己，千万别太冲动。老贺本想说人救得出来固然好，救不出来也别勉强，但看老鹰急切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说了，老鹰也不会听的，便将到嘴边的话改了口，希望老鹰真能如自己所愿，冷静一些，千万不要出事。” 快艇在崖后的船坞里，老鹰咬着牙狂奔，感觉肺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有生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全力奔跑过，就连当初在汽修厂被敌人的手雷追着炸的时候，跑得都没有这么拼命。 一艘快艇好端端停在船坞里，老鹰飞身跃入船内，狠狠拉着柴油发动机的拉绳，一阵伴随着黑烟的突突声响起，快艇如箭一般冲了出去。船头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劈开翻滚的波涛，在海面上划着弧线，绕过猎日基地小岛，直奔恶魔岛码头而去。远远的，老鹰一眼就看到恶魔岛码头上站着几名男子，阳光下，几道狙击镜反光在他的身上晃动，老鹰知道，此刻，不知有多少狙击步枪正瞄准着自己，如果江南想要自己的性命，自己早已成了一个死人。 快艇在恶魔岛码头靠了岸，码头上等着的是三名身着丛林迷彩的彪形大汉，大汉肩膀上挂着绣着恶魔岛标志的臂章，这些人是到猎日基地求学的佣兵，没有一个是基地自己的人，猎日基地的佣兵，身上是不会佩戴任何标志的。 三名佣兵如临大敌，当先一人端着贝雷塔92，另外两人则举着16，枪口全都稳稳指着老鹰，时刻准备把眼前这个小魔头打成筛子。老鹰从驾驶座挺身站起，左手操控着方向盘将快艇靠岸，右手高高举起，向岸上的人示意，手中没有武器。 快艇刚靠岸，那名持手枪的男子便上前一步，继续用枪指着老鹰，喝道：“面朝下趴在甲板上，不许耍花样。”老鹰乖乖依言而行，俯身趴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只听耳边扑通一声，快艇猛地向下一沉，那名壮汉已经跳了上来。 壮汉麻利的用手在老鹰身上上下拍打，不住将老鹰身上的武器拿出来扔在一边，l一ck手枪c弹匣c手雷，很快，被搜出来的武器便在甲板上堆成了一小堆。壮汉搜了一遍，仍然不放心，又将老鹰从头到脚细细查了一遍，这才退后一步，说道：“起来吧。” 老鹰双手在甲板上一撑站了起来，回头一看，却见那搜身的壮汉站在船尾，警惕的和他保持着距离，手里的枪举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恶魔岛这边，已经知道老鹰这个对手有多难缠了。 “江南在哪儿？”老鹰站起身，主动举起了双手，自己是来见江南的，在见到江南之前，尽量不要搞事。 “上岸。”壮汉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面前这个家伙是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老鹰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迈步上了码头，码头上另外两名端着16的大汉本能的退后一步，像是躲避瘟疫一样闪到一边，手中的枪却一刻都没有放下。 “停下。”身后的壮汉继续下令，老鹰老老实实停住脚步。身后脚步声慢慢逼近，听移动的声音都能猜出那大汉小心翼翼的样子。一个头套从上往下，将老鹰的脑袋套得严严实实，老鹰一动不动，这也在意料之中，套上头套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恐怕还得戴上手铐。果然，右手手腕一凉，手铐已经铐住了右手手腕，紧接着右手被拉到背后，左手随即也被拉了过来，另一个铐环套上了左手。手铐铐定之后，老鹰清楚的听到身后的男子重重喘了口气，看来快要绷断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走吧，跟着我们走。”随着壮汉的声音，老鹰感觉自己的左右手臂被人架了起来，一个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分量，两个壮汉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他夹在中间，此刻的老鹰，就像一个包裹一样被人抬着前行。老鹰心中一阵苦笑，此刻的情形，和当年被银翼抓到猎日基地之时何其相似，那时的自己，也像是一个包裹一样，往哪儿去，会有怎样的结局，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不过今天的这个包裹，想要脱身随时都可以脱身，这样任人宰割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而多年前的自己，除了束手就擒，连一点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脑袋上戴了头套就看不到周遭的情况，被人夹在中间脚不沾地，便无法准确的估计行走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之下，老鹰显然不可能搞清恶魔岛上的路线。饶是如此，那三名壮汉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带着老鹰在恶魔岛上兜起了圈子，老鹰虽然目不能视，方向感却是极好，明知他们三人在搞鬼，却也不多说，任由他们抬着自己在岛上逛来逛去。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靠这么猜测来搞清楚岛上的路线，便不再费心琢磨，只是闭了眼睛，全身放松，如果不是被人夹在中间颇为不舒服，只怕早打起盹来，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会很轻松，一定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来养精蓄锐。 也不知在岛上兜了几圈，老鹰只觉得这几人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倒也不嫌累。过了片刻，听到铁门叮当，接着便觉得周围一阵清凉，脚步声也有了回音，已经进了一处房屋。接着觉得双臂一松，已经被放到了地上，眼前顿时一亮，头套已经被拿开。从一片漆黑到忽见光明，老鹰本能的眯起了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了光亮，这才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屋子中央椅子上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笑嘻嘻看着老鹰，那人正是江南。 “老鹰啊老鹰，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老鹰看江南笑嘻嘻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阵佩服，猎日基地的小岛其实已经算是毁在了自己手上，现在的江南，一定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如此的恨意之下还能笑得出来，这个人的涵养和演技着实令人心惊。 “江总，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只是我这一条烂命，你们随便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可牵扯到我的朋友，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你还真是个异类。”江南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在猎日基地这么多年，你倒是练就了一身本事，可基地的精髓却没学到，没了这精髓，你就算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臭皮囊。” “是啊，”老鹰听江南东拉西扯，迟迟不肯提到小薇和高山，想要催促却又不知该怎么催，只好陪着江南西扯东拉，“我这个人素来没什么悟性，能学到猎日基地的皮毛已经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了。对付我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臭皮囊，江总就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了吧？”一边说一边晃动着肩膀，将铐在背后的双手拿到身侧给江南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既然是在聊天，是不是先把我手上的铐子开了？这么背铐着太不舒服了。” “我看你还是先忍忍吧，若不是之前小看了你小子，我猎日基地也不会被你折腾成这样，同样的错误，我江南不会犯第二次。”江南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舒舒服服翘起了二郎腿，“我说，方才我说你没学到猎日基地的精髓，你小子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猎日基地的精髓是什么吗？” 老鹰心中一阵烦躁，装神弄鬼，扯什么猎日基地的精髓，老子对你们猎日基地从来都没感过兴趣，可谁让高山和小薇在人家手里呢？该敷衍还是先敷衍一下吧，“是什么呢？” “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怎么个心如止水呢？” “你年纪还小，虽然已经经过了培训，却还是没有踏入江湖。干我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被人抓住软肋，只有心如止水，对什么都不挂怀，根本就没有软肋，才不会被人抓住。就像你这样，一个小薇，一个高山，被别人捏在手里，你就只能服服帖帖了。” 老鹰在心中冷笑一声，心如止水，说得好听，不就是心狠手辣吗？想想在猎日基地这些年，时时刻刻都是在打磨众人的铁石心肠，教大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不是有高山和小薇，自己只怕也被这一套彻底洗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7章 交火（七）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江总，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们各有所需，我是为了高山和小薇，你是为了猎日基地的队友，既然是做交易，那就不要浪费时间，把高山和小薇交给我，我们马上离开。”老鹰终于忍不住了，他可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和江南在这里东拉西扯。 江南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老鹰的鼻子，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那笑声刺耳尖锐，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却能让带老鹰来的那三名壮汉同样哈哈大笑起来。老鹰听着周围没有一丝欢愉之意的笑声，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此刻在这些人眼中，根本就是一个傻瓜。 “老鹰啊老鹰，你的脑壳是不是坏掉了，你还真的以为能活着把高山和小薇带走吗？我要是把你放走了，猎日基地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老鹰沉默了，猎日基地的叛徒，带人打上门来，炸了军械库，差点儿端了整个基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要是传出去，猎日基地真的要颜面扫地了。可是，既然江南根本就不打算和自己交易，为什么要费周折把自己从猎日基地那边叫来呢？恶魔岛上佣兵数量不少，纠集起来打过去，和岛上的人里应外合，夹击之下，老鹰他们一行四人很难有胜算的。再一转念，心中已经明白，江南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不知岛上的底细，如果知道岛上只有四个人，大队人马早就杀过去了。 江南笑了几声，忽然收敛了笑容，冷冷说道：“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一个人愿意为了别人赔上自己的性命，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猎日基地教出来的人。” “你已经心如止水，这种道理想必你也不会明白，也不屑于明白。”老鹰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暗盘算，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四个人，那三个壮汉看起来彪悍强壮，却容易对付，真正棘手的是坐在那里貌不惊人的江南，这个人能成为猎日基地的头牌杀手，一定有惊人的手段。自己就算全副武装，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现在双手被铐在背后，身上的本领十成施展不出三成，要绝地反击真是奢望。 “你好歹是猎日基地的人，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虽然你对我们无义，我们却不能对你无情，你的命怎么着也得留下，那个高山，也是基地的人，进了猎日基地，不做基地的人，就得做基地的鬼，这是铁规，不能破，这个道理你能想明白吧？” 老鹰心中一动，听江南的意思，这事情还有余地。自己不能活，高山不能走，那小薇呢，小薇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了呢？ 江南果然把话题转到了小薇身上，“但是那个叫小薇的小丫头，我们可以抬抬手，把她放走。” 老鹰心中一阵欢喜，但这欢喜只是短短一瞬间，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好事，猎日基地会冲着所谓的情义把小薇放了生？根本不可能。江南这么做，一定有猫腻。 “别人都觉得我们猎日基地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是他们不了解我们，我们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生意人知道吗？”江南刻意强调着生意人三个字，从椅子上起了身，走到老鹰面前，微微弯下腰，拍了拍老鹰的肩膀，说道，“和以往千千万万的生意一样，这也只是一桩买卖，放走那小丫头可以，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老鹰没有多说一个字，冷冷看着江南，不出所料，江南还是要做交易，想想上次的交易，就在几天之前，自己一口答应了，却反水端了猎日基地的小岛，这个江南怎么还敢相信自己呢？ “我要你那些同伙在小岛上的兵力部署。” 江南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老鹰听在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兵力部署，哪儿有什么兵力部署，一共只有三个人，如果被江南知道了底细，点起兵马从恶魔岛杀过去，贺叔叔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情愿，是吧？”江南嘿嘿干笑几声，说道，“这笔账确实不好算，一边是刀锋大队的长辈，视你如己出，一心要把你从小就缺失的父爱补回来，一边又是你屈指可数的朋友，可怜的童年里面，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带给过你欢笑，如果必须牺牲掉一个，你会怎么选呢？” “江总，我觉得您的算盘打早了。”老鹰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尽量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别忘了，隔壁的小岛已经被刀锋的人重重包围，带队的人是刀锋的大队长贺东海，只要他一声令下，岛上猎日基地的人瞬间就会灰飞烟灭。我记得他给了您一个时间，好像是一个小时吧？要知道，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要不我们就一起耗一会儿？” 江南歪着头，嘴角带着笑意，认真听老鹰说完，忽然哈哈大笑，说道：“小岛上的人确实都是我们猎日基地的袍泽弟兄，要是能把他们揪出来，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可是，我江南手段有限，救不了他们，那该怎么办呢？你我都知道，加入猎日基地之后，我们的命就都是基地的了，现在到了为基地捐躯的时候，他们只会觉得光荣，绝不会怪我的。”江南一边说一边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怎么会救不了呢？你们想要我的命，没关系，尽管拿去好了。只要你们放过小薇和高山，我自然会劝服刀锋大队的人从小岛撤离。方才你也说了，他们对我有情有义，只要我努力相求，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没错，没错，我相信这一点。”江南认真的点着头，好像是在仔细考虑老鹰的建议，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你是基地的叛徒，当然不能活着。可刀锋大队的人，就这么公然拿着枪冲上了我们的小岛，要是他们能全身而退，猎日基地一样会名声草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鹰感觉心中一沉，妈的，江南这老小子胃口真大，他是想要把贺叔叔他们一网打尽。这可不行，决不能把贺叔叔他们置于险地，还是尽量和江南周旋，努力说服这个老家伙。“江总，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因我而起，取我一个人的性命是不是就可以了呢？再说了，刀锋大队不是普通的佣兵，那可是中国的正规军，咱们猎日基地素来避免和政府军为敌，若是招惹了中国的军方，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吧？” 话说出口，连老鹰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像刀锋大队这样在境外开展军事行动，一定不会得到官方承认，贺叔叔他们就算全军覆没，政府也不可能公然为他们出头。至于猎日基地，本来就很少在中国大陆境内行动，就算惹了中国政府，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果然，江南听老鹰说完，就好像听了一段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真不容易，难为你还能替基地着想，不过有仇必报一直是我们的宗旨，若是连杀上门来的鬼都挡不住，今后我们的仇家岂不是该排着队上门了？” 看老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南又换了谆谆教导的语气，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有负罪感，要知道，就算你不告诉我他们在岛上的火力部署，我一样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你想想，那孤零零一座小岛，我只要调几艘军舰把水路封了，困也把岛上的人困死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老鹰的神情暗淡下去，他知道，江南所言不虚，以冯傲和缅方的关系，从那些军阀手里调些战舰，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既然有这样的方案，为什么还大费周章把他弄到恶魔岛来呢？直接调集军舰强攻就是了。 “所以，我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也是给岛上我的那些兄弟一个机会。虽说大家都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毕竟是基地的人，能救出来还是要试着救一下的。这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了，你把握住了，小薇就没事儿，你要是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让岛上的兄弟们跟刀锋的人一起陪葬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8章 交火（八）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看着江南脸上无所谓的神情，老鹰心中清楚，不管猎日基地这个行动部门头子有多么老奸巨猾，至少此刻，他说的是真的。在猎日基地首脑眼中，小岛上的佣兵不过就是一个个赚钱的工具，既然是工具，总有坏掉的时候，坏了一批，换一批就是了。只不过这次要报废的太多，可能会伤了基地的元气，所以才要努力挽救一下，如果岛上只有些新毕业的学员，江南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们。可是努力挽救，也只是一下而已，如果挽救不了，该放弃也得放弃。 “刀锋的贺东海是个人物，猎日基地要是把他灭了，威名一定大涨，牺牲几个兄弟，那也值得了，这买卖划得来。”江南悠闲的在老鹰面前踱着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贺东海不是给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吗？我看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只要贺东海开始对小岛上的兄弟们动手，我就马上杀掉那个小丫头，而且是当着你的命，让你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这是一道要命的选择题，一头是贺叔叔，一头是小薇，都是自己在乎的人，无论怎么选，都有人要死，该怎么办呢？ “他的心跳和血压有变化了。”高国庆眼尖，一眼就看到心电监护仪上数据的变化，上面的心跳和血压正在慢慢往上走。 “怎么回事儿？会不会有危险？”方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个小时之前那次脑电动的凶险，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不知道这心跳和血压的变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得小心点儿，说明他的回忆到了个关键的节点。现在只是心跳和血压有反应，脑电波还没有明显变化，我们得盯紧点儿，随时注意他的脑电波。”高国庆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上次脑电波出现异常，心跳和血压没什么变化，这次脑电波还没有动静，心跳和血压先变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小李，”高国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自若，扭头向门口的护士招了招手，护士连忙走了过来，“准备点儿肾上腺素。” 话一出口，方舒和周小唐没什么反应，肖长远和刘鹏心中却都是一惊，肾上腺素，那是急救用的，难道说老鹰的状况已经到了需要急救的地步了吗？可是看起来不像啊，现在的老鹰还是像方才一样静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胸口平稳的起伏着，根本看不出危险的迹象。 “不用紧张，老肖，”高国庆看到肖长远忽然停下了讲述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有备无患，用上的可能性不大，你可以继续。” 肖长远点点头，心中的紧张却挥之不去，高国庆说得轻巧，眼神却一点儿都不轻松，肾上腺素，要是真是为了有备无患那就好了。 “要不先休息一下？”许正阳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渗出了冷汗，刀锋看在眼里，伸手扶了一把，扶着他慢慢坐下。 “怎么，受不了了？”老鹰也凑了过来，同情的看着许正阳，虽然回忆中的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可毕竟当年他用了好多年来经历的往事，现在需要许正阳用短短几个小时去消化，其中的压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回忆的画面渐渐放缓，终于在四周定格，许正阳努力压抑着胸口翻涌的烦恶，无力的笑了笑，说道：“别的都好说，这选择太难了。” 老鹰好奇的看了一眼许正阳，“对了，如果现在让你选，你选哪一个？” 选哪一个？许正阳感觉一阵晕眩，从开始回忆到现在，他亲眼看到妈妈在眼前死去，看着贺爷爷在眼前死去，看着自己经过那炼狱一般的磨炼，看着自己一次次出生入死，都没有感到如此难受，原来，世上最难的事，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历经苦难，而是自己在乎的人，性命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谁都不能牺牲，谁都不能有事。”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老鹰坐到了许正阳身边，眼睛看着回忆中自己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不由有些发呆，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嫩了。 “对，”许正阳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使劲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我可以骗他们的，岛上的情况只有我知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完全可以把情况说严重些，让江南放弃进攻念头，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老鹰叹了口气，说道：“没错，当年咱们确实是这么做的。不过如果让我回头重新选择，我一定会换个方法。” “我答应你。”老鹰抬起头看着江南，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放了小薇，我告诉你小岛上的情况。” “说吧。”这个答案似乎在江南意料之中，他的脸上一点儿喜悦都没有。 “别着急啊，我得看看小薇到底怎么样，安不安全。” “合理。”江南点点头，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既然是交易，就得让你踏踏实实放心。跟我来。” 老鹰双手还是被铐在背后，跟在江南身后，那三名高大的壮汉一左一右把老鹰夹在中间，另一人则在老鹰身后尾随，一行人出了房间，沿着岛上的道路前行。江南自顾自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一会儿便到了岛畔的山崖边，回头向老鹰微微一笑，道：“到了。” 老鹰四下一看，他们几人身处山崖顶端，四周光秃秃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哪里有小薇的影子。“江总，你开什么玩笑，这儿哪里有人？”还不等江南开口，身边一名壮汉便伸手递了一个望远镜过来，老鹰不明就里，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看看下面的码头，”江南伸手指了指山崖之下，老鹰顺着江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下面正是自己方才靠岸的码头，码头上停着一艘快艇，在波涛中起起伏伏，“你的心上人就在那艘快艇上，你可以用望远镜好好看看。” 老鹰端起望远镜，镜头一下子将快艇拉到面前，快艇中一个小女孩端坐在中央，脸上都是孤独和无助。快艇操纵台前，一名男子戴着墨镜，显然是在看守小薇，不过守着一个小女孩，没有必要搞得大敌当前一般，所以这名男子手枪插在腰间，步枪背在身后，看起来倒像是个准备带孩子出海的保镖。 “看清楚了，你的小心肝儿安然无恙，只要你说出那边小岛的情况，我就让人驾着快艇把她送到缅甸，交给那里的红十字会。” “高山呢？”看到小薇平安，老鹰的心放下了一半。 “小子，别得陇望蜀，高山平安与否，你都救不了他，方才咱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笔交易这涉及这个小女孩。” “我知道这次交易不涉及高山，可毕竟同窗一场，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也不为过吧？” “他被关起来了，只要他肯回心转意帮我们赚钱，就能留一条性命，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好吧，老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看到对面码头上那条小船了吧？”老鹰指了指对面小岛的码头，远远看去，能隐隐约约看到像黄豆粒大小的渔船，那正是贺东海他们登岛用的渔船。 “看到了。”江南脸色冷峻，对面刚打起来的时候，他就仔细观察了情况，重点分析的就是敌人的登岛途径，那艘渔船是最先发现的线索，也是摆在明面上的线索。 “那是假象，刀锋大队的人想让你们形成误判，以为他们是利用那艘渔船登岛的。”那艘渔船停放的位置太明显了，江南不可能没有发现。只要发现渔船，不难据此推断登岛的人数，而江南之所以不敢下结论，无非就是因为渔船停放的太过张扬，看起来像是刻意等着他们去发现一样。在特种作战中，一定要学会利用敌人的多疑，有时候，越是摆在明面上的真相，越不会有人相信。 果然如此，江南在心里暗叫侥幸。军械库被炸的那一刻，他几乎按捺不住点齐人马杀过去，一艘小小的渔船能装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刀锋大队的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他的千军万马吧？若不是担心其中有诈，他早就下令进攻了。现在看来，他的判断还是对的，刀锋是特种作战的翘楚，这么明显的漏洞，怎么可能不掩盖？既然留在面儿上，那就不是漏洞，而是陷阱。 “那他们是怎么上去的？”这个疑问和摆在眼皮下的渔船一样，困扰着江南，如果渔船是诱饵，那真正的登岛途径是什么？ “他们是潜水过来的。”老鹰说得斩钉截铁，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撒谎的样子。 “附近有潜艇？”周围的海域一望无际，看不到一艘舰船，刀锋如果是潜水进入战斗区域，一定有潜艇。 “没错，”老鹰点点头，既然扯谎，那就扯个弥天大谎，“附近有中方的潜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39章 谈判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江南忽然转过头，双目如电一般盯着老鹰的双眼，老鹰心中不由一阵乱跳，虽然在猎日基地受过反审讯的训练，可江南这一双眼睛，似乎比基地那骇人听闻的刑讯手段都要难对付，需要老鹰努力收摄心神，才能保持面上的镇定。 “为了救你这个小屁孩，刀锋大队居然动用了潜艇，你小子在他们心中分量还真足。”江南一边说，一边将如刀的眼神狠狠刺到老鹰双眼之后，拿眼神仿佛能剖开老鹰的脑袋，看看脑壳里面装着的到底是实情还是谎言。 “是啊，我也觉得很荣幸。”老鹰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幸亏江南听不到老鹰的心跳，那心跳已经像冲锋的战鼓一样，敲得快要震天响了。 “有多少人登岛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了军械库，一路包围了办公楼。我和包围办公楼的在一起，办公楼那边他们部署了至少二十人，军械库那边我估计上的人会更多。”老鹰开始了信口开河，既然连潜艇都编出来了，把人数夸大十倍以上就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岛上战况怎么样？” “刀锋的人从码头登岛，一路杀到崖顶，然后在崖顶伏击，把赶来的援兵如数消灭，之后才分兵去攻打军械库和办公楼。仅仅是崖顶，基地就死了三十多人。办公楼被包围之后，有十多人想冲出来，都被打死在门口，剩下的人躲在办公楼里，只要有人在窗口冒头，就会被密集的火力打趴下，所以现在，办公楼里的人全都缩在窗户后面，根本没有射击的机会。” 情况比想象中更严峻，江南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那个办公楼修得确实坚固，设计得像是一个堡垒，好处固然明显，缺点却同样致命，就怕被人死死封在楼里，一旦被人封住，堡垒就成了棺材，里面的人很难出去了。二十多人围住办公楼，足以把办公楼封死了。 “他们有什么武器？” “47，249，还有。”问道武器种类，老鹰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对面小岛开火的声音，恶魔岛是能听得到的，像江南这样的老兵，绝对可以从枪声中听出武器的种类。 虽然听到了的声音，可江南还是幻想，那火箭弹是猎日基地的守兵放的，现在听老鹰一讲，这一点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刀锋大队的人带了，有火箭筒在，都不用二十多人，只要三支火箭筒对着办公楼来三轮齐射，办公楼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看来，岛上那些兄弟我今天是救不下来了。” “怎么会呢？”老鹰心中暗喜，江南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自己扯的谎奏效了，“你自己不是已经给刀锋的贺东海开出条件了吗？放我们走，这笔账日后再算，现在兑现你的条件还不算晚。”老鹰一边看着江南，一边在心中暗暗盘算，指望江南把自己和高山一并放掉，估计是没可能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能让江南在放了小薇的同时，也把老贺他们放出岛外。 “原来你小子也不想死啊。”江南斜着眼睛看着老鹰，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真的如你自己所说，早已生无可恋一心求死，搞了半天，还是想借着刀锋的势力活命。” 老鹰嘿嘿一笑，说道：“蝼蚁尚且偷生，能活着当然还是要活着的，用我和高山两个人的性命，为猎日基地留些元气，” “放你走是不行的，”江南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既然刀锋把你看得这么重，那就只能委屈你一下，留在我身边给我们当个保险吧。” 老鹰心中暗喜，江南既然说出了当保险这样的话，显然是信了自己的信口开河，自己的身份升格为猎日基地的保险，那就可以坐地涨价，提提要求了。“我当保险可以，你们得放了高山。” “笑话，”江南轻蔑地哼了一声，“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小薇可以放，高山必须留，别以为刀锋人多就能把我吓到，要用你做保险很简单，只要把你控制在手里就行，你一个生死都不由自己的人质，凭什么和我提要求？” “或许我能不能活由不得自己，但要是想死恐怕你拦不住吧？”老鹰毫不示弱，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江南，目光咄咄逼人，“要是在死的时候我再弄点儿动静出来，让对面的贺东海知道，他这个战友之子已经死了，你猜他会不会把对面的小岛屠了，然后再把恶魔岛一块儿端掉呢？” 老鹰的目光刺得江南一愣，这个小子虽然难缠，但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别说是这个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叛徒了，自打他成名之后，整个猎日基地，就连冯傲，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一个小毛孩子，居然敢这么瞪着他，真是不知死活。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说得有些道理，如果刀锋的人知道这小子死在恶魔岛上，一定会不遗余力踏平这里的。再说了，要逼得刀锋退兵，还得这小子出面做些工作。 “好，那就依你。”江南从来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也不会死要面子，既然被人抓了痛脚，那就得乖乖认头，“高山这个孩子，我不留了，让他远走高飞吧，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老鹰爽快的答应着，自己这一招还真是管用，居然就这么唬住了江南，把高山的命都换出来了，“只要江总放了高山和小薇，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没二话。” “先别急着高兴，高山和小薇能不能平安，还得看刀锋的贺东海愿不愿意听话。” “这是什么意思？”老鹰一下警惕起来，听江南的意思，自己答应配合还不够，这老家伙似乎还想要挟贺叔叔他们一把。 “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也不指望靠你们这几个筹码，能指使刀锋干这干那，我只是要确保刀锋退兵，只要他们退了，高山和小薇就能平安。所以说，高山和小薇能不能活着离开，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把贺东海劝走。” “这”老鹰犹豫了，贺叔叔他们甘冒奇险上岛救自己，那摆明了是拼命的劲头，要劝他们扔下自己撤退，这难度不亚于拿下对面那个小岛。如果自己劝不动贺叔叔，岂不是要拉着高山和小薇一同陪葬？想到这儿，眼珠一转，又有了一个主意。 “劝他们离开没有问题，不过我不相信你。我怕刀锋的人一撤，你就和我翻脸，原本答应的条件也一笔勾销，那我岂不赔了？” 江南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故意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看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没有信用的人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先把小薇送走，然后安排我和那边通话，那边同意撤退了，再放走高山。”猎日基地的人是什么脾气秉性，老鹰清楚得很，想让他们在看到结果之前就把高山和小薇全都放走，那是不可能的，到了这一步，只能先救一个算一个，先保证小薇安全，若是自己真的能劝得动贺叔叔，那就算赚了。 “没问题。”江南答应的干脆利落，向码头上的快艇挥了挥手，快艇上的男子点点头，拉动发动机拉绳，柴油发动机冒着黑烟轰鸣起来，快艇调了一个头，向着大海深处劈波斩浪飞驰而去。 居然这么大方，老鹰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南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走了小薇，看来这家伙真的没打算难为小薇，是啊，堂堂猎日基地，有什么必要非要和一个小姑娘较劲呢？ “好，江总做事爽快，我也不能含糊，我这就和那边通话，不过，”老鹰看了看对面的小岛，恶魔岛和那座小岛离得虽然不远，但也不可能隔空喊话啊，“我该怎么和那边联系呢？”话一出口，老鹰便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傻话，自己真是糊涂了，既然方才江南能通过对面被围的佣兵联系谈判，这会儿当然也能通过他们再次联系贺叔叔。 “那很容易，”老鹰提的问题虽然傻，江南却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我们有步话机。你跟我来，我安排你和对面通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0章 谈判（二）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用老贺后来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老鹰离开之后，他已经看了五次手表，可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手表上的秒针跳动的速度，似乎比平常慢了十倍都不止。可要说时间过得慢是一种煎熬，那也不是很准确，因为真正让老贺煎熬的，是万一一个小时的时限过去，老鹰还没有消息，他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像出言威胁的那样，开炮把办公楼夷为平地？老鹰现在可在人家手里，一开炮就等于把老鹰送上绝路。也不知道老鹰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那小子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搞定江南，救出小薇呢？ “老贺心中着急，马骁和方英华也不轻松。三个人围着一个办公楼，以寡敌众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以寡围众，现在的僵持，有一多半是因为敌人不明就里，若是知道外面只有三个人，僵局马上就会变成激烈的交火。 “时间一分一秒的折磨着三个刀锋精锐，忽然，二楼中间的窗户又伸出了白旗，左右摇晃几下之后，一个男子出现在窗口，手中举着白旗继续摇晃，一边摇晃一边拿着高音喇叭喊道：对面的兄弟，老鹰要和你们通话，我需要出去把步话机拿给你们，可以吗？ “老贺心中一喜，提心吊胆紧张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老鹰的消息，不管猎日基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先通话再说。把步话机放在门口台阶上。老贺提高声音下了令，不能让猎日基地的人靠近，这些人都是战场老油条，离近了太危险，万一被发现了端倪，把戏就该被戳穿了。 “喊话的男子对老贺的安排没有提出异议，片刻之后，便出现在办公楼门口，乖乖将黑色的步话机放在台阶上，转身老老实实跑回楼内。老贺向方英华做了个监视的手势，便起身快步跑向办公楼，将步话机捡了回来。 “刚回到藏身之处，步话机便噼里啪啦带着静电杂音响了起来，贺大队长在吗？我是猎日基地的江南。 “老贺拿起步话机，按下送话按钮，江总，久闻大名，我是贺东海。 “能和刀锋的大队长通话，真是三生有幸，若是有缘能见个面，我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江南干笑着，声音在步话机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贺没有心情和江南客套，开门见山的回应道：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只怕真见了面，江总就该后悔了。废话不多说，什么时候把老鹰和他的朋友放回来？ “还是让老鹰自己和你说吧。步话机里沉默了片刻，老鹰的声音响了起来，贺叔叔，是我。 “老贺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江南把步话机交给了老鹰，还让老鹰在他眼皮底下和自己通话，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自己如果猜得没错，江南看来是不打算让老鹰安全回来了。你的朋友安全了吗？ “贺叔叔放心，我的朋友都还好。 “那就好，快点儿回来，咱们一起撤退。 “我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暂时不回去了，贺叔叔你们先走吧，等处理完了手里的事儿，我就去找你们。 “老贺担心的事儿果然成了真，老鹰被江南扣下了。猎日基地一定是用小薇和高山来要挟，留下了老鹰。老鹰的执拗老贺已经领教过了，这小子若是拿定主意用性命换小薇和高山，老贺就算说破了大天都没法儿把他劝回来的。江南是不是答应你，说只要你留下，就能放高山和小薇一条生路？明知道劝服老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老贺还是决定试一试，虽然知道江南就在老鹰身边，老贺还是毫不遮掩，开门见山。 “没错。老鹰没有隐瞒，大家都是聪明人，撒谎是没有用的。 “猎日基地的人不能相信，就算你不走，高山和小薇也不会平安，这个道理还用我提醒你吗？老贺有些生气了，他在猎日基地当了几年教官，就已经把猎日基地看得透透的，老鹰可是从小在猎日基地长大的，怎么还会这么糊涂？ “我心里有数，只要贺叔叔你肯听我的，我们就都不会有事。 “老鹰的语气平静得很，但老贺清清楚楚听出了其中的味道，我们都不会有事，这个我们，指的绝不仅仅是高山和小薇，还有同样身处险地的老贺他们三个。这个小子，竟然想用一己之力，保所有人全身而退，不错，老鹰的身手是没的说，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想和猎日基地的江南斗心眼儿，绝对欠着火候。老贺心中着急，还不能在言语中带出来，只好轻描淡写的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带着所有围岛的战士撤回到潜艇上，然后和缅甸的红十字会取得联系，等确认小薇和高山安全之后，再从这片海域撤离。 “听老鹰说出潜艇两个字，老贺便明白了老鹰的计划，这孩子在虚张声势，让江南觉得猎日基地的小岛已经被重兵重重包围，吓得江南不敢轻举妄动。亏他能想得出来，居然搬出了潜艇这套说辞，不过也是，这一望无际的海面，要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大部队投放到小岛上，除了潜艇，还有别的方式吗？ “不行，我需要确认你的安全。领会了老鹰的意图，就能配合老鹰圆谎，在确认你安全之前，我们是不会撤回潜艇的。 “贺叔叔，你不明白，我是猎日基地的叛徒，猎日基地是不会放过我的，这个小岛对猎日基地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随时可以舍弃，如果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和你们拼命，那就连小薇和高山都救不出来了。 “老鹰的话说得很明白，现在可以把猎日基地吓住，可是如果猎日基地打算拼个鱼死网破，那潜艇云云就彻底露馅儿，到时候连老贺他们带小薇和高山，全都得死在这里。这就是老鹰的选择，牺牲他一个人，换众人全身而退。这种结果，老贺当然不能答应。把步话机给江南，我有话和他说。 “步话机里很快就传来江南的声音，贺大队，有何指教？ “这孩子是我战友的儿子，这一点你知道吧？ “知道，刀锋的老鹰声名显赫，我一直盼着能一睹真容，可惜天妒英才，这么优秀的战士，年纪轻轻就牺牲了。江南一边感慨一边啧啧连声，就像真的心存惋惜一样。 “我知道你们猎日基地的人冷血的很，所以对我们这种战友情谊不能理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战友的儿子，就好像我自己的儿子一样，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贺大队言重了，江南哈哈笑着，我江南和这个小孩无冤无仇，当然不会为难他。要为难他的是我们猎日基地的老大冯傲，我只是个打工的，老板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贺大队就算是要算账，也算不到我头上。 “冯傲，哼，贺东海冷笑一声，在别人眼里，冯傲或许是个人物，但我贺东海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江南，你们猎日基地号称是生意人，你来算一笔账，为了一个孩子，丢掉两座小岛，外加你江南的性命，这笔买卖划算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声令下，我们的导弹就能打到这小岛上来，把这两座小岛夷为平地。 “导弹？步话机里江南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贺大队，不至于吧？为了一个小孩，居然要动用导弹，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都已经说过了，这个孩子就像我贺东海的儿子一样，你说我会不会为了他动用导弹呢？ “步话机沉默了片刻，终于传出江南有些无奈的声音，贺大队，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请示一下冯爷。 “既然已经开始演戏，老贺就要把戏做足，好，我再给你半个小时，你告诉冯傲，守在你们小岛附近的，是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潜艇，潜艇上的海基导弹随时准备发射，你们要敢动那个孩子一根汗毛，我贺东海让你们分分钟灰飞烟灭。” 老鹰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贺叔叔不仅明白了自己的意图，而且还加上了自由发挥，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潜艇了，还有导弹，贺叔叔的胆子比自己还要大，这下好了，牛皮已经吹成了鼓，就看最后是要敲得咚咚响，还是直接被撑破了。 江南放下了步话机，转过头看着老鹰，眉头锁成一个大疙瘩，“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为了你，贺东海真舍得下本儿啊。” 老鹰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尽力了，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刀锋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对啊，其实我刚开始就不应该对你抱太大的期望，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救你而来，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你自己撤走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冯爷通话？”老鹰心中涌起一阵庆幸，幸亏冯傲不在此处，否则以冯傲的老奸巨猾，自己和贺叔叔这一套谎话，十有要被识破。 “我还有必要和冯爷通话吗？” 江南的反问让老鹰不由一愣，难道江南真的打算自己做主，决定两个小岛上百人的生死吗？ 看着老鹰一脸的惊诧，江南嘿嘿干笑几声，一字一句说道：“什么潜艇，什么导弹，都是鬼话，一艘渔船能载几个人上岛？就为了不到十个人，我就惊动冯爷，那我这个行动主管，岂不是成了吃干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1章 殇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这一句如同晴天霹雳，炸得老鹰脑袋里嗡嗡作响，江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的把戏被识破了？努力让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下来，偷偷瞄了一眼江南，只见江南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正看着老鹰，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猫，逮到了一只偷偷摸摸出洞的老鼠，正准备好好把玩一番。 “听江总的意思，是不相信附近海域有潜艇了？”老鹰把心一横，干脆迎着江南的眼神，直直盯了上去，演戏就是这样，越是要穿帮，越要理直气壮，一旦气势输了，那就彻底露馅儿了。 “潜艇，嘿嘿嘿，”江南冷笑了几声，“说实话，我刚开始还真信了。以刀锋的实力，调动潜艇是完全可能的，以你的身份，贺东海确实也有可能为了你动用潜艇，如果再加上一条铲除猎日基地的理由，军队高层也是很有可能批准的。所以，你小子刚才还真把我唬住了。” “江总，有一句话我不得不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太自负，要知道，你一个判断错误不要紧，跟着陪葬的可是好几十口人。” “小鬼，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江南看着老鹰，似乎对老鹰的镇定自若颇为惊诧，“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这么和我说话，这份心理素质，就算是猎日基地的老兵，恐怕也不多见。不过事情已经败露，再怎么装都没用了。” 真的被江南识破了吗？还是说着老小子在虚张声势试探自己？看江南的神色，听他的语气，找不到半点异样，完全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可猎日基地的人，哪一个不是演戏的高手？就连他这个小屁孩都能把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更别说是江南这样的老油条了。千万不要被他吓住，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松口。“江总，事关我朋友的性命，你觉得我会信口开河吗？” “是啊，如果不是你自己漏了馅儿，我可能也不会怀疑其中有假的。”江南看向老鹰的眼神带出了几分得意，“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能放心让我安排人把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女友送走呢？你就不怕我半路上做手脚吗？” 老鹰没有出声，心中已经明白了江南的意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是啊，猎日基地派人送小薇，那不就是大灰狼送小红帽回家吗？这一路上，大灰狼随时可能把小红帽吞到肚子里，可是除了这一招，自己哪儿还有别的办法？ “你当然不会相信我是个信守承诺的谦谦君子，也不可能相信猎日基地会不忍心对一个小女孩下毒手。可你眼看着我这么安排，连一丁点儿异议都没有，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办法，因为凭你们的力量，根本没办法保证把这个小姑娘完好无损的带出交战区域。”江南的神情，就像是一个魔术师，在变完把戏之后，洋洋自得的告诉目瞪口呆的观众，你们觉得神奇异常的一幕，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手段罢了。 “如果交战海域真的有中国海军的潜艇，为什么不安排人来把小薇接走呢？所以我断定，附近根本没有援兵，你们所有的力量，全都在对面的小岛之上，而登岛的工具，只有那一艘渔船。” 老鹰感到一阵透心的寒意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心，谎言真的被戳穿了，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你一定很奇怪，明明我已经知道没有潜艇，为什么还要和贺东海废话，直接带兵杀过去不是更简单吗？”这些年来江南纵横江湖罕有对手，这几天和老鹰打交道，发现这少年竟是少见的高手，顿时来了兴趣，此刻眼见自己占了上风，心中感觉到多年来未曾有过的酣畅，嘴上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和贺东海的通话，可以同时收到两个效果，第一，我让贺东海放松警惕，以为已经把我这个猎日基地的冤大头骗得团团转，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第二，我又争取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半个小时，贺东海他们不会对办公楼动手，而我，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调兵遣将，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鹰觉得自己后背上的冷汗已经在不受控制的流淌，本来以为江南已经堕入瓮中，不料自己才是那瓮中之鳖，不仅谎话被人家识破，还被人家给结结实实利用了一番。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沮丧之余，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猎日基地要消灭的，是自己和刀锋，小薇与他们无冤无仇，应该不会被牵扯进来吧。 “江总，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干这一行的，该认栽就得认栽，我是基地叛徒，死有余辜，现在性命已经握在你手上了，可小薇是无辜的，希望江总能恪守承诺，放她平安离去。” 江南闻言哈哈大笑，伸手一指远处的海面，说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老鹰顺着江南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只见天地间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向着恶魔岛移动，黑点越来越大，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地，可以看出快艇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发动机声也随之而来。快艇越来越近，老鹰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乘客的身影，心不住向下坠落，那快艇上有一个小小的身躯，正是小薇。江南的手下把小薇拉了回来，猎日基地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小薇。 “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与猎日基地没有半点瓜葛，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为什么？”江南哼了一声，“就因为她是你在乎的人。老鹰啊老鹰，猎日基地惩处叛徒，难道只是处死这么简单吗？放眼基地里的老老少少，哪一个真的把死当回事儿？一个死字就能震慑得基地上下没一个人敢动造反的念头？你也太幼稚了。” “除死无大事，命都交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们要让每一个敢背叛基地的人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苦，然后再慢慢死去。”江南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冰冷，最后一丝冷笑和得意都渐渐淡去了，“对于你而言，让你生不如死的最好办法，让你眼睁睁看着你在乎的每一个人死在你面前，让他们用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告诉你，我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 “你”老鹰的心一下子抽搐起来，伸手指着江南，手指却在不由自主的哆嗦，他清楚的知道，江南没有吓唬自己，猎日基地的人，绝对干得出这么狠毒的事儿。 “害怕了吧？当初背叛基地的时候，你想过今天吗？”江南一伸手，把望远镜从脖子上摘下来，递向老鹰，“来，拿着，好好看看，我们这就开始第一次。” “不要”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牢牢抓住了老鹰，老鹰的身子向后缩着，仿佛江南递过来的不是望远镜，而是一块烧得通红的钢铁。 “不用望远镜也行。”江南将望远镜收了回去，转身看了看山崖之下，快艇已经靠了码头，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对面还有刀锋这帮家伙，我们还不能让他们起疑心，所以不能用枪，只好用刀了。你放心，这个岛上的人，虽然不如咱们猎日基地的老兵，但用刀利索这一点还是没问题的，你的小女友只会痛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会很痛苦的。” “江总，我求求你，”老鹰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身体，活了这么大，尤其是进入猎日基地之后，“求”这个字，几乎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过，“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放过小薇，放过她” “晚了，晚了。”江南摇摇头，“老鹰，你自己说说，我给过你几次机会？汽修厂是一次吧？前几天在岛上还有一次，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孩子，等你也到了那边，再好好和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解释吧，告诉她，她只活了这么几年，都是因为你。”江南一边说，一边对着山崖之下打了个手势。 “不要”老鹰绝望的惨叫一声，扑向山崖边缘，身后两名壮汉早已一把将他牢牢抓住，老鹰拼命挣扎着，那两名壮汉的四只大手如同铁钳，箍在他的手臂上，仿佛把他死死钉在地上一般。 山崖底部的快艇上，雪亮的刀光飞快一闪，小薇脖颈上顿时飞起一团血光，老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2章 痛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器震天价吼了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似乎要将屋顶掀翻，方舒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随着心电监护仪的呼啸从胸腔里蹦出来，耳朵里顿时嗡嗡作响，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 “方舒，你没事儿吧？”周小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方舒，方舒深吸一口气，觉得心口的烦恶略略平复，忙睁开眼睛，说道：“我没事儿，看看他。” 高国庆的动作比方舒还要快，心电监护仪一响，他已经冲到许正阳床头，翻开许正阳眼皮，看到瞳孔还算正常，并未扩大，这才略略放心。眼睛再转向心电监护仪，看着一个劲儿往下掉的心跳和血压数据，心中暗暗纳闷，按照他的设想，对大脑进行刺激，极有可能造成心跳和血压上升，可是现在，许正阳的心跳血压不升反降，眼看着就要降到危险线上，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这是怎么了？”方舒看着高国庆在床头忙碌，心中早已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乱成一团。 “快，用肾上腺素。”高国庆根本顾不上答话，一转身对着护士吼了一嗓子，护士早已在心电监护仪响起的刹那便准备好了肾上腺素，此刻听高主任发话，利落地用镊子把玻璃药品的封口打飞，用针管抽出药水，直接推到挂在许正阳床头的输液器里，药品在滴壶中激起一个小小的漩涡，顺着橡胶管滴入许正阳的静脉。肾上腺素果然管用，顷刻间，直线下降的心跳血压便开始急转之上，蜂鸣器的尖叫终于停了。 “我的天，”周小唐摸着还在怦怦乱跳的心口，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方舒，小心翼翼的问高国庆，“高主任，是不是没事儿了？” “算是吧。”高国庆松了口气，扭头看着肖长远，问道，“我说老肖，老贺他们不是已经把猎日基地的人吓住了吗？难道又出事儿了？”看许正阳方才的状况，岛上一定出了变故，如果那是一段一切尽在掌握的回忆，许正阳是不会出状况的。 “是啊，”肖长远叹了口气，“猎日基地的人不是那么好骗的，那个江南，更是老奸巨猾，要让他上当，那得不露一丝破债。为了让他们这样的人入瓮，那是需要一个团队好好策划一番的，当年老贺为了打入猎日基地，光是前期的情报搜集就搞了整整一年，老贺和老鹰他们两个人，事先连商量都没有，临时编个瞎话，就想把猎日基地的头面人物给蒙了，怎么可能呢？” “啊？被识破了，那可怎么办？许正阳他不会有事儿吧？”情急之下，方舒已经全然忘了许正阳正躺在身边的病床说，虽说此刻不能算是好端端的，可在此之前，他还是活蹦乱跳的，足见当初就算被识破了，也没让这家伙吃多少亏。 “其实猎日基地若是在识破把戏之后当机立断，打一场硬仗，倒有九成的胜算，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杀掉小薇。” “什么？”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惊得方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杀了小薇，那只是个小姑娘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许正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撕了一个口子，鲜血正从那个惨不忍睹的大口子里面往出流淌，止都止不住。太疼了，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那种疼根本就忍受不住。四周是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痛苦吗？”老鹰的声音似乎仍然像往常一样平静，但许正阳听得出来，平静背后有铭心刻骨的痛苦。“嘿嘿，我都多余问，当然痛苦，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再看到那一幕，我还是忍不住疼，你当然更熬不过去了。” “小薇就这么死了？”许正阳强忍着疼痛，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刚刚发生的一切太残酷了，他现在还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是的，要让一个人死是很容易的，何况那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她的死，都是，都是因为我”这句话说得比方才那句更艰难。 “这个问题我当初想过，后来也在想，咱们认识小薇之前，她被关在大飞的基地里面，和那帮贩毒的亡命之徒在一起，结局估计也不会很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她一定不会这么早就死。” 许正阳顿时如同被霜打蔫儿了的茄子，小薇的死，他在伤痛之余心存愧疚，本指望着能从老鹰那儿得点儿安慰，不料老鹰一张嘴就坐实了自己的责任，这一下，心中的愧疚更是排山倒海。 “我告诉你许正阳，这只是个开头，踏上了这条路，我们就没得选择，只要有软肋，早晚会被人抓到。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能有关心爱护的人，我们不配，只会害了他们，除非” 老鹰话刚说一半，便被刀锋开口打断：“老鹰，那只是你的想法，别把许正阳也带到你那条路上去。” “这话是怎么说的？”老鹰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那念头也不是我生来就有的，我们现在是跟着许正阳一起回忆往事，那都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儿，就算我不说，他也会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的。” “道理？说得好听，那是歪理，为了把你这点儿歪理掰过来，我们费了多大劲你忘了吗？” “费这个劲就是错的，”老鹰冷笑一声，“看看后来，你们认为对的那个道理有用吗？要是有用，刀锋大队会散吗？咱们那些弟兄会死吗？” “你两先别争，告诉我，除非怎么样？”老鹰只说了个除非就被打断了，许正阳关心的是除非后面的内容，小薇已经成了悲剧，决不能再让方舒重蹈覆辙。 “除非你把所有的威胁都拔了，让那些敢打主意的人还没来得及动心思就上西天，让那些恨我们不死的人就算恨得牙根直痒痒，也不敢对那些和我们亲近的人动手。” “你的意思是，”许正阳看着老鹰眼里闪烁着的光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应该有猎日基地惩治叛徒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得罪了老鹰，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经过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后死去。” “不错。”那一抹光亮在老鹰眼中越来越盛，“记住，活在这鬼道中，只有成为魔头，才能保你身边人的周全。” “这小子不会死了吧？”一个声音悠悠从远处飘了过来，从远到近，慢慢从模糊到清晰，老鹰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渐渐淡去，世界再度回复光明，不过外面虽然是阳光明媚，但看在眼里却总透着化不开的灰暗。 眼前一个壮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是老熟人，码头上接自己上岸的三个人中，有他一个。 “睁眼了，这小子哪儿那么容易死。”壮汉伸手在老鹰脸上拍了几巴掌，嘿嘿笑着回头对身后的人说着。老鹰顺着那壮汉的目光看去，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自己正躺在地面正中，那壮汉身后还有两个人，原来接自己上恶魔岛的三个人原班人马都到齐了。 “小心点儿，据说这小子难对付。”身后一名男子脸上带着谨慎，忌惮的看着老鹰。 “怕什么？我看是徒有虚名。”蹲在老鹰面前的壮汉又拍了老鹰几巴掌，笑着说道，“你看这小子现在，就是一只死鹰。” 老鹰挣扎了几下，坐起身来，虚弱的喘了几口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江南呢？” “哎哟，这小子还惦记着江总呢？”蹲在地上的壮汉哈哈笑着，转头看着身后的二人，身后那两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壮汉笑了许久，这才把头转回来，说道，“江总正在安排人准备往对面打呢，怎么着，你找江总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要杀了江南这个畜生，给我朋友报仇。”老鹰还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嗬，好大的口气，看你现在病怏怏的，连气儿都快要喘不过来了，还他妈的想着报仇？就算你小子活蹦乱跳，这儿还有我们三个看着你呢，你当我们三个是死人吗？” 老鹰苦笑了一下，努力挪了挪身子，伸手指了指壮汉腰间的军刀，说道：“那是五六式自动步枪的军刺吧？自己动手改的？改的不错啊。” “是啊，”壮汉干笑了一声，顺手将腰间的三棱军刀抽了出来，三棱军刺异常凌厉，一旦刺入人体，不仅特有的锋刃形成的伤口几乎无法缝合，而且那三道血槽将空气带入创口，极易造成瞬间大量失血。这刺刀本是固定在五六式自动步枪枪口之上，那壮汉特意将刺刀从枪口取下，加装了一个刀柄，做成了一个军刀，此刻听老鹰一说，便取了出来，在老鹰面前比划着，“怎么，是不是让我在你身上开个口子，试试好用不好用？” “我倒是想试试，不过得在你身上试试。” “你小子是不是气迷了心了？说他妈梦话呢吧？” 老鹰又直了直身子，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刚才你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在我眼里，你们三个还真就是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3章 屠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壮汉愣了一下，忽然从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似乎能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看来在他听起来，老鹰这句话，根本就是天下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我们三个在你眼里是死人？老鹰啊老鹰，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站起来都困难吧？如果不是江总非要再折磨你一番，我们几个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来来来，你说说我听听，就凭你，怎么把我们三个变成死人？” “江南是不是下了死命令，对面的战斗打响之前，恶魔岛上不许响枪？” “没错，我也不瞒着你，为了以防万一，江总已经安排人把岛上的枪都收了，只有被抽出来准备到对面作战的人才配枪。”壮汉满不在乎的回答，在他看来，脚边这个小孩，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对一个死人，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大家都是行家，身上有没有枪，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就是说，我要是动手，根本不用担心有人站得远远的向我开火，你们若是不近我的身，根本就奈何不了我，对不对？” “哈哈哈，说得好，”壮汉又是一阵大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身后那两人中，一人脸上满是不屑的笑意，另一人脸上却有些紧张，手已经按到腰间军刀的刀柄上，壮汉转回头，盯着老鹰，笑道，“小子，你吓唬人还真是一把好手，我那个兄弟都快要被你唬住了。你说得对，不近身奈何不了你，但现在，我不是挨着你呢吗？你就躺在我脚边，我离你还不够近吗？”这些天来老鹰的故事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本以为这个老鹰是个三头六臂有通天彻地神通的人物，谁知今天一照面，见老鹰在江南手下被玩得团团转，居然还因为一个小丫头的死昏死过去，这一下便把老鹰从神坛上打了下来，在壮汉眼中，那些传说，十有都是夸大，这个老鹰，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此刻，见一个毛孩子在这里充大人说大话，他顿时起了兴致，打算陪这个小子玩玩。 “我在猎日基地，最先学的是格斗，然后是白刃，最后学的才是枪，和人交手，我最有把握的就是贴身缠斗取人性命，你现在离我这么近，就不怕我出手杀了你吗？” 壮汉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就算是说大话，这句话说得也太刺耳了，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看来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了。“现在我有一支五六自动步枪枪刺改成的军刀正指着你，随随便便往前一送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出手杀我，怎么杀？” “我会用刀割断你的颈动脉，然后夺下你手中的军刺，杀掉你身后的同伴。” “嘿嘿，”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个小子太气人了，如果不是碍于江南的命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军刺向前一送，插到这小子喉咙里，让他再胡说八道，“小子，你还真是狂妄到了一定程度，你想用刀割断我的颈动脉，我问问你，你的刀在什么地方？难道是藏在屁眼儿里了？” “我要用的刀在你身上，”老鹰脸上疲倦的神色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带着狡猾的得意，“你的小腿上不是绑着一支7军刀吗？” 看到老鹰眼中骤然闪起的光亮，壮汉心头不由一凛，左手已经不由自主向绑在小腿上的军刀摸去，眼睛也不由得向下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瞟的瞬间，壮汉只觉得眼前一花，握着三棱军刺的右手一震，三棱军刺已经被人劈手夺去。壮汉心中骇然，来不及多想，身子本能地向后闪避，一阵凉意已经从颈侧抹过，三棱军刺锋利的刀尖轻而易举将他的颈动脉挑开，动脉血在心脏捶打的重压下喷溅而出，壮汉似乎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伸手捂住不住喷涌鲜血的伤口，眼睛瞪着面前的老鹰，喉咙间嗬嗬作响，鲜血从嘴里咕咚咕咚涌了出来，这一刀，不仅挑断了动脉，而且深入喉间的气管，壮汉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壮汉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看着他一把将手中的三棱军刺向前掷出，接着又将一支7军刀掷了出去，看他出手投掷的动作，和两把军刀从自己耳畔飞过时带着的风声，壮汉不用看就知道，身后自己那两个同伴，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对了，他怎么有两把刀可以用来扔？大量失血似乎让壮汉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他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侧小腿，小腿上7军刀的刀鞘空荡荡的，里面的刀早已没了踪迹。这小子，还是把自己的7军刀抢走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壮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重来一遍，我一定离这个魔头远远的，远远的 看着许正阳脸上平静的表情，老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方才回忆的过程中，每逢杀戮，许正阳脸上总会有些不忍的神情，就算看到回忆画面中的七十二号为了救出小薇，在大飞的基地中对那些死有余辜的毒贩开杀戒，许正阳似乎都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只要动手杀人就不对。现在好了，举手投足之间将三个人格杀在刀下，都没让那种讨厌的表情出现在脸上，看来许正阳这小子，快要开窍了。 “身手不错吧？”老鹰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从猎日基地毕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刀，一出手就收奇效，得意在所难免。 许正阳点点头，双手相互搓着，方才孤注一掷飞刀杀敌，他用上了全力，虽然是在回忆，但扔出两把军刀后手指的麻木，现在还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同样是杀人，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刀还是枪？” “刀和枪我都不喜欢，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用拳脚。” 老鹰脸上露出开心的喜色，倒不是因为许正阳的答案与他心意相合，而是因为这样的问题，如果放在几分钟之前，许正阳是根本不屑于回答的。“放着刀枪不用，为什么喜欢用拳脚呢？” “无论是刀还是枪，不过都是工具而已，既然是工具，总有不可靠，拳脚是生在自己身上的，比什么工具都可靠。” 原来是这个原因，老鹰微微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小子真的这么快就和自己浑然一体了，不过也不用太着急，从听到杀人就不以为然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我也喜欢用拳脚，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却与你不同。我是喜欢那种拳脚到肉的感觉，只有那样，才能最真切的体会让仇敌骨断筋折的快意。” 许正阳看着老鹰，愣了半晌，终于从嘴里冒出两个字，“变态。” “可惜呀，”老鹰感慨地长叹一声，“当年年纪太小，拳脚力量终究不足，没办法，只能用刀了。其实用刀也不错，等会儿你用心体会，听听军刀刺进胸腔直达心脏那种仓啷的声音，感受一下划开动脉时动脉血喷出来时带着的体温，也挺痛快的。” 老鹰脸上的笑容透着七分邪气，许正阳不由打了个冷战，真够狠的，怪不得他能成为黑白两道出了名的魔头。 老鹰迅速把三具尸体翻了个遍，壮汉没有骗人，三人身上没有枪，没有子弹，没有手雷，凡是能折腾出动静的东西，一见都没有，甚至连打火机都没有一个。江南做事还真够绝的，为了不惊动对面的贺叔叔他们，他也算做到极致了。 老鹰随手从两名壮汉身上拔出军刀，一支7反握在左手，那支三棱军刺握在右手，一把推开屋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间宽敞的厅堂，房门刚一打开，十几道目光便一起投了过来，老鹰目光一扫，便将厅堂内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厅堂里摆了几张长条桌，靠窗一侧有一个大大的不锈钢餐车，餐车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厨师大褂的胖子，手中拿着长柄大勺，面前餐车上是四个大大的保温桶，桶口冒着热气。这里竟然是恶魔岛的食堂，宽大的屋子里只有几张桌子零星坐着人，显得空荡荡的，看起来用餐时间已经过了，此刻在这里吃饭的，应该是刚刚从各处哨位上替换下来的值班哨兵。七个人，加上那个厨师，一个八个，一对八，还没机会搞突然袭击，只能硬碰硬地打上一仗。真是狭路相逢，不过既然打算以一己之力挑了恶魔岛，他就压根儿没幻想过这场仗会有多轻松。 老鹰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全身，将握着军刀的双手微微放松又再度握紧，反复几次，活动着手指手腕的关节，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丝邪魅的笑意，迎着那十六道渐渐燃起杀意的目光，问道“诸位，有谁愿意先走一步，到地狱给其他兄弟打个前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4章 刀光剑影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鹰的身份，恶魔岛上已经人人皆知，现在全岛上上下下正在忙乱的事儿，都是老鹰折腾出来的，所有人也都明白，那个看起来不起眼儿的孩子，是猎日基地此刻最大的仇敌，好在有江南运筹帷幄，才把这小子制住。可是此刻，这小子竟然大摇大摆出现在食堂门口，不用说，看守他的那三个兄弟一定凶多吉少了。 大敌当前，食堂里的众人毫不怠慢，不约而同起了身，一阵阵利刃出鞘的脆响，一道道乌黑的光亮闪过，八个人全都利刃在手，就连那胖胖的厨师，手中的大勺也在眨眼间变成了二尺多长的开山砍刀。八人抽刀在手，也不出声，就像一群围捕猎物的恶狼，双眼闪烁着瘆人的寒光，悄无声息的挪动着脚步，慢慢向老鹰围拢过来，只有那胖厨师，向相反方向移动，走到门口，开山刀一横，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老鹰冷冷看着一点点合拢的包围圈，脚下一动，向左手一名男子冲了过去，那男子右手微微抬起，反握着一柄7军刀，瞅准老鹰进攻的方向，站稳脚跟，上身略一晃动，军刀闪着寒光破空划出，这一招后发先至，看情形，竟像是老鹰径直将胸口向刀刃撞过去一般。 眼看着军刀便要划过胸腹开膛破肚，老鹰却忽然间双膝弯曲，身子忽然间矮了一截，向前急冲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慢，原本直指老鹰胸腹的军刀，堪堪擦着老鹰的头顶飘了过去。那男子一击不中，刚要收刀闪避，只觉得胸口一凉，一惊之下低头看去，老鹰早已如风中的一片落叶，轻轻从身边飘走，再看胸口，鲜血正从一个奇怪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就这么一个照面，老鹰已经将三棱军刺插进了男子的胸膛，那军刺准确的避开了肋骨，正中心脏，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心脏上留下一个破洞，便抽身而去。男子心中一凛，本能的捂着胸口，惊惧之下，更是清楚的感觉到周身的力量随着喷涌的鲜血一点点消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接着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一刀刺出之后，老鹰就没有向身后被自己刺中的男子多看一眼，而是径直向右侧的两名男子冲去。无论是三棱军刺，还是7军刀，握在手中就像长在身上一样，一旦出手会刺向何方，从什么角度切入身体，刺进去多深便可致命，如何能最快得抽出，这些动作早已成了本能，一刀出手就可以制敌于死地，根本没有回头核实攻击结果的必要。 右侧那两人看到老鹰身后的男子软软倒在地上，心中顿时骇然，屋内众人都是恶魔岛的同学，一同参加猎日基地组织的各项培训，在一起朝夕相处已经半年多了，每人手上有多少斤两，大家都熟悉得很，那个被老鹰刺死的男子，在恶魔岛上虽说算不得拔尖，却也可以跻身一流行列，居然一个照面就死在了老鹰的刀下。早就听说老鹰这个对手难缠得很，如果不是亲眼得见，谁都不会想到这小子竟然难缠到这种地步。两人眼看着老鹰直奔自己而来，心中都生了寒意，不敢继续向前冲，都停了脚步，举起刀，如临大敌地守着门户，警惕地看着老鹰越来越近。正在合围的其他佣兵都清清楚楚看到了老鹰的出手，心中都存了忌惮，脚下不由得放缓，虽然仍然在向老鹰逼近，速度已经慢了许多，原本杀气腾腾的进攻，变成了谨小慎微的推进。 眼看着老鹰越来越近，屋子右手那两名佣兵对视一眼，左右合计，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两把军刀像是两条毒蛇，龇着锋利的獠牙向老鹰扑了过去。这两人显然也是用刀的行家，向上攻击的那支军刀被反手握住，从下向上，用的是抹的方式，直奔老鹰脖颈，向下进攻那支军刀，用的却是刺的技法，直奔老鹰胸腹之间，两柄军刀光芒织成一道刀网，每一道光芒都意在夺命。 眼看要落入刀网之中，老鹰身子骤然一矮，忽然躺倒在地，借着惯性向前滑，一倒之下，已经从下方的刀光中闪过，接着双腿如剪刀一般左右踢出，正中两名佣兵膝盖，这两脚力道沉重，踢得又是脆弱的膝关节，两脚踢出之后就是两声脆响，那两人的膝关节弯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身子都是一个踉跄，摔向地上的老鹰，老鹰手中的刀一挥，7从一名佣兵大腿划过，三棱军刺则由下向上，从另一名佣兵小腹直插进去，插进去之后立即抽出，毫不停滞。这两脚c两刀，竟然没有影响到老鹰身体在地上滑动的速度，那两名佣兵摔倒在地的瞬间，老鹰的身子已经从那二人之间穿过。 这一幕都被屋内其他佣兵看在眼里，众人合围的速度本来就已经放慢，此刻全都停下了脚步，呆呆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名佣兵，那两个方才还龙精虎猛的汉子，此刻倒在地上连声惨叫，一个人捂着一条腿，鲜血已经湿透了他穿着的裤子，另一人捂着小腹上的刀口，鲜血已经开始从嘴里往外冒。众人都是行家，一眼便看出这两刀都是致命伤，一刀割断了大腿动脉，一刀从小腹直接刺穿肝肾，造成内脏大量出血。这两人已经没救了。 八个人转眼间只剩下五个，恶魔岛开张以来还没有遇到这样的魔头，众人面面相觑，几个靠近门口的佣兵已经动了后撤的念头，守在门口的厨师近水楼台，转身拔腿边走，刚一转身，便觉得后心一凉，那厨师身子一震，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只见胸口已经多了一截三棱军刺，鲜血正顺着血槽汨汨流出，想要再迈步，脚上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一头栽倒在地。 几个已经逃到门口的佣兵眼见老鹰将三棱军刺飞出正中厨师后心，厨师刚刚栽倒，老鹰便冲了上去，将军刺拔出，转身站在门口，嘴角挂着冷笑，眼睛从左至右，扫视着屋内剩下的四个人，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在打量四个四人。屋内四人心中都是一冷，看老鹰这架势，竟然是要关门打狗了。 “小子，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四个人，你只有一个，咱们不如就此罢手，你只要闪到一边，我们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怎么样？”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名佣兵终于开口了。 “笑话，”老鹰冷笑一声，看着那些已经面露慌乱的佣兵，说道，“你们刚才还是八个人，转眼间就只剩下了四个，收拾你们剩下这四个，还会是转眼之间的事儿。” 那开口的佣兵从老鹰的语气中已经知道今日之事断无善罢的可能，但求生毕竟是本能，有一丝幻想终究要做一分努力，便接着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事我们也知道一点儿，那个小女孩是江南下令杀的，与我们无关。” 老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是啊，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今天在这个岛上的人，都得死。” 最后一丝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那佣兵咬咬牙，将军刀举到腮边，恶狠狠说道：“弟兄们，今天这个局面，若是不拼命，咱们就没有活路了，都是刀头讨生活过来的，大家一起上，和他拼了。”另外三人眼见老鹰举手投足之间便连杀四人，都知道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几人对视一眼，都举刀在手，发一声喊，一拥而上。 那四人分别在屋子的不同位置，此刻都向着门口冲来，老鹰不等他们合兵一处，选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佣兵迎头而上，那佣兵瞅准了老鹰年幼力弱的弱点，手中军刀不再挑刺，而是正手握刀大力劈砍，一心要用力道取胜。二人身子刚一交错，那佣兵手中的到便向老鹰兜头砍下，老鹰忽然如同陀螺一般打着转，身子已经闪入佣兵的刀光之中，恰好避过锋刃，而他手中的7军刀则如同毒蛇一般在那佣兵胸口一点而入，一入便出，军刀拔出的瞬间，身子早已离那佣兵远远的了。那佣兵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幕，这哪里还是人，根本就是鬼魅，如此快速的接敌，如此迅捷的离去，他根本连摸到老鹰影子的机会都没有。今天这一仗，根本不可能赢了，就算自己没有落单，四个人一起上，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对手只剩下了三个，虽然还是敌众我寡，但从刚刚的一对八到现在的一对三，老鹰已经占了优势，剩下三个人，收拾剩下的三个人，根本不在话下。宽大的食堂中，老鹰就像是一道寒风，带着三棱军刺掀起的白光和7军刀掀起的黑影，扑向那剩下的三名佣兵，那三人虽说存了拼命的心，但白刃格斗，光有拼命的劲头是不够的，面对老鹰那如鬼魅一般的身法，和外科手术一般精准的入刀位置，他们的结局毫无悬念，只能步同伴的后尘，直奔黄泉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5章 魔头是怎样炼成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真是痛快。”许正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杀戮之后那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这感觉竟带着几分快意，难道说经过这么短短几个小时，自己就喜欢上了杀人的感觉？ “唉，”刀锋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失望，“你还是走上了老路，一点儿都没变。” “废话，”老鹰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满意的很，“回忆过去的东西，体会到的当然是过去的感觉，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变化？” “手刃仇敌当然痛快，可你杀掉的人，不过是些到恶魔岛培训的佣兵，小薇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的。”刀锋不愿意理会老鹰，直接转向了许正阳，开始循循善诱，“要是杀掉这些人你都觉得痛快，那你和猎日基地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话不能这么说，照你的说法，恶魔岛那些佣兵倒成了好人了？我们动手杀掉他们，还成了滥杀无辜了？”老鹰对刀锋的见地显然不以为然，“你可别忘了，咱们不动手杀掉他们，他们就会把咱们置于死地，再说了，小薇是死在猎日基地手上的，恶魔岛这些人，虽说不是猎日基地的人，却各个都是猎日基地的帮凶，就冲这个，他们也全都该死。” “先不要争论谁应该死，谁不该死，你们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老鹰和刀锋停止了争论，一起看着许正阳。 “我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八个成年男子而且是八个经过训练，甚至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居然能举手投足之间让这八个人丧命刀下，这一幕幕虽说清清楚楚发生在眼前，可总是透着那么的不真实。 “怎么了？怀疑我的实力？”老鹰有些不乐意了，从开始回忆到现在，战斗经历了不止一次，但要论凶险，方才那一场却可居首位。用刀和用枪不一样，用枪杀人，靠的是撞针击打底火引爆火药，而要让撞针击打底火，需要的不过是手指的轻轻一扣，这轻轻一扣，对十岁的孩子或是对二三十岁的成年人，没有什么区别。用刀就不同了，需要近身格斗，既然是近身格斗，那就是力量的较量，十岁的孩子和成年人之间的区别，那就是天上地下了。面对成年战士的大力劈砍捅刺，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你刀法再精，也没有力量与之抗衡，因此方才这一场战斗，看似轻而易举击杀八人，这格杀的过程却处处都是凶险，稍有不慎，一旦老鹰手中的军刀和敌人的锋刃向碰，大力之下军刀必然拿捏不住脱手而飞，剩下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而与八人斗刀，居然能做到不与敌人锋刃相撞，这出刀角度时机的拿捏，已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此后就算有不少战斗，凶险程度远远胜过当日，老鹰的刀法也一日强过一日，但一想起那日以十岁的年纪格杀八名佣兵，老鹰便觉得颇为得意，也正是那一仗，让他体会到了杀戮带来的血脉贲张。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方才和人交手的时候，敌人的动作好像忽然变慢了”许正阳一边回想着方才回忆的画面，一边默默体会着一次次出刀的感觉，每一次面对敌人的时候，敌人的动作仿佛忽然之间变慢了，慢到让自己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找准出刀的位置，一刀刺出，巧妙的躲过敌人的锋刃，错开敌人的骨骼，从敌人的肌肉组织中刺入，正中躲在胸腔腹腔中的要害器官，那种感觉，就像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变慢，是咱们的动作太快了。”老鹰得意的晃着脑袋，“就好像是一只豹子，在追一只猪，在豹子眼里，猪的速度自然就像是慢动作，咱们也是一样，咱们的速度和那些佣兵相比，当然不像豹子和猪差距那么大，不过生死之搏，就算只差那么零点几秒，看起来也会像是慢动作，会被人抓到破绽趁虚而入的。” 许正阳回味着老鹰的话，一下子想到在集安一中和火字门的众人动手的情形，数十人对自己围攻，但在自己眼中，每个人的动作都异常缓慢，每一个人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准备往什么方向移动，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当时还以为那些人是在自己威慑之下不敢太过靠前，动作便犹犹豫豫异常迟缓，现在看来，原来他们确实是慢，只不过这个慢，是和自己比较之下相对的慢罢了。 “可是我怎么会这么快？”道理是明白了，但其中的原由许正阳还是不明白，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胳膊两条腿的人，那些人还都比自己多活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自己的动作会比他们快呢？ “想想吧，咱们从小过得是什么日子？不说别的，就说那把7军刀，咱们抱着它睡了多少日子，得有一年吧？这些年，从一睁眼咱们就没闲着，不停地摸爬滚打，一个简简单单的出刀直刺，都成了本能动作了，连想都不用想一出手就是最短距离最快速度，都这样了，能不快吗？” 许正阳点点头，老鹰说得对，这就像是备战高考，同样都是经过十几年寒窗苦读，资质奇高的学生确实有，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学生资质并无太大差异，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的学生成绩之所以有区别，恐怕有一大部分原因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已经把题海战术当成了家常便饭，整天一头扎在各种题目中埋头耕耘，练到极致，一看题目便本能的有了解题的思路，这和老鹰说的道理异曲同工，看来不管干什么，只有付出了艰辛才能有收获。自己当初还觉得猎日基地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现在想想，若不是那炼狱班的折磨，自己也不会有今天的手段。 “你还没有亲手用刀杀过人，其实用刀和用拳是一样的，这几天你打了不少架，应该有体会，看敌人出手，你准时能摸准他们的力道，一旦摸准了敌人的力道，便可以避实击虚，甚至利用敌人的力道对付他们，能做到这一点，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可以对自身的力道精准运用，你喜欢看金庸的武侠，记不记得神雕侠侣中的老顽童？” 老鹰一提到老顽童，许正阳便明白他想说什么，神雕侠侣这部中，老顽童周伯通对身体肌肉和力道的控制便达化境，他可以将盛满了玉蜂浆的瓷瓶放在颈后，然后控制后背的肌肉，将瓷瓶缓缓移动到脚底，对力道运用的拿捏可以说是到了极致。 “当然，那只是武侠的虚构，艺术虽然高于生活，但它总归还是来源于生活的，当初咱们在猎日基地练拳，一拳打出，千层纸靶子表面完好无损，里面却层层破裂，这不就是对力道的拿捏把握吗？放眼猎日基地，对力道的精准运用，咱们要是排第二，绝不敢有人占第一。” 老鹰的话说得够霸气，许正阳却清楚的知道，这绝非妄自尊大，而是结结实实的实情，在他手上，四两拨千斤不是传说，借人之力反制于人，这样的打法他已经用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枪打得这么准？” “控制力道。”许正阳脑子忽然一亮，开枪射击不是手指一家的事儿，手腕c小臂c大臂每一条肌肉的运动，都会影响开枪时的动作，就连呼吸带来的细微活动，都会造成枪口位移，而枪口移动毫厘，弹着点便会谬以千里。正是因为自己对力道的绝佳控制，使得开枪的时候动作标准到完美，才能让第二发子弹穿过第一发子弹打出的单孔成为自己的拿手好戏。 “没错，要知道，世上的武器有千千万，最根本的只有一件，那就是你自己，只有把你自己打造成最强悍的武器，你才能把刀c枪c棍棒等等等等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而猎日基地这几年，已经把咱们打磨好了，我们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所欠缺的只是一点力量而已，这力量会随着年龄增长自然而然增加，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魔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许正阳忽然一拍大腿，脸上一阵兴奋，“我知道这一仗你为什么要用刀了，既然我们力量不足，那就用刀来弥补，就算只是一个十岁小孩的力道，也足以把军刀和军刺插进敌人的要害了。” 老鹰微微一愣，脸上马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许正阳啊许正阳，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如果要弥补力量的不足，枪比刀要强得多。我说我喜欢用刀，那是真的喜欢，看着自己亲手把利刃送进敌人的身体，看着敌人的瞳孔在我面前因恐惧而放大，眼神因生命的流逝而渐渐暗淡，那种感觉就像你方才说得一样，两个字，痛快。” 老鹰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刀锋脸上的不以为然和许正阳脸上的错愕，又是嘿嘿一笑，说道：“别以为会杀人就能被人当成魔头，一个真正的魔头，不仅要会杀人，还得爱杀人，就像我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6章 变故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许正阳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飞奔的猎豹，在恶魔岛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迅捷无伦的奔跑，潮湿的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的腥气也不知是来自海水，还是来自鲜血，此刻的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当年恶魔岛上的老鹰，全身上下几乎被鲜血沾满那种感觉。开始回忆这么久，许正阳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在往昔的世界中奔跑的孩子，就是他自己，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看客，而是那只老鹰，刚刚屠出炼狱的老鹰。 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遭遇战，不过像食堂里那样一对八的却再没有遇到过，撞到自己手上的，大多是两三人一组的小队，每一次交手都毫无悬念的简单，手中的军刀每刺入敌人躯体一次，对老鹰那番讲解的理解便透彻一分，许正阳最初只是看着回忆画面中那孩子出刀，渐渐地，画面中每刺出一刀，他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体会肌肉发力的感觉，那感觉越来越细致，到了后来，似乎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纤维的运动，他都能清清楚楚感觉到，慢慢的，他出刀的动作和画面中的孩子同步，终于，那孩子还没有出刀，他便已经知道下一刀该从什么角度刺出，刺向什么方位，到什么程度就可以收回。 几场遭遇战打下来，许正阳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回忆画面中的老鹰，出手的动作并不是每次都和他预计的相同，这样的情况刚开始只是偶然出现，随着毙命刀下的敌人越来越多，这种差异也越来越多，疑惑之中，他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老鹰，这种不同步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觉得奇怪了吧？”此刻的老鹰早已是一脸得意，死在刀下的人接二连三，许正阳都没有丝毫困扰，反而专注于用刀的技术，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成功，这个小子现在已经越来越像他了，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加一把劲，让这小子的技术恢复到真正的水平，“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的你和回忆中那个十岁的孩子，哪一个更会杀人？” “当然是他。”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多想，答案显而易见，杀人这件事，自己是从昨天开始干的，每次出手都会让他的胃翻江倒海半天，可是看看当年的老鹰，不管是开枪还是动刀，甚至于徒手，不管多少人死在手上，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要论杀人的本领，自己打死都比不上他。 “错了，”老鹰连连摇头，“你的年龄比他大八岁，知道十八岁是什么概念吗？那是一个人身体的黄金时期，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都是巅峰状态，有很多动作，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得出来，他却做不到。” 许正阳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自己预想的动作和回忆中十岁的老鹰做出的动作出现差异的原因，原来那些自己准备做的动作，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做不到，就算勉强做到了，也很难保证速度和精准，生死相搏之际，动作就算有些许变形，就可能让战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为什么我在之前没有这样的感觉呢？”一个疑问打消，另一个疑问要跳了出来，整个回忆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少年老鹰冲杀拼搏，却从来没有发现那些战术动作有什么不妥，怎么到了现在就能看出来了呢？ “那是因为你不够专注，你看到咱们当年杀人如麻，第一反应是排斥，本能中都在纠结这杀戮中的是是非非，现在既然没了这些婆婆妈妈的纠结，自然就能专注了，可以好好体会战术动作，慢慢让那些本来属于你的本领一点点回来。”老鹰越说越是开心，拍了拍许正阳的肩膀，接着说道，“我保证，等打完了这一仗，你就再也不需要我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成为我，不对，这么说还不够准确，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许正阳就是老鹰，老鹰就是许正阳，你只不过是暂时忘记了罢了。” 恶魔岛和对面猎日基地的小岛颇有几分相似，在开凿建设之前，都是被海风肆虐c海浪拍打了不知几个世纪的山崖，崖上山石嶙峋，土地贫瘠，但薄薄的土层上还是生长着植被，虽然不像雨林一般茂密，可也足以成为战士的掩体。此刻的老鹰，像一只红了眼的野兽，满身都是敌人喷溅的血迹，军刀刀柄已经被鲜血浸透，握在手中黏糊糊的，几乎要拿捏不住了。 又一个大汉成了老鹰的刀下鬼，这次这个大汉真是徒有其表，他本来和两名同伴同行，一见老鹰一出手就要了同伴的性命，竟转身拔腿就跑，全然不顾对手只是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害得老鹰来了个百米冲刺，这才用三棱军刺从壮汉背后刺入，军刺直接从壮汉胸前穿出，壮汉的身子又向前冲了几步，这才栽倒在地。 老鹰上前一步，一把将军刺从壮汉后背拔出，却觉得手脚酸软，眼前一阵晕眩，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一番争斗，别看每一场都是瞬间结束，但这每一个瞬间，都生死攸关，需要精神高度紧张，需要调动全身的每一寸肌肉神经参与战斗，这一切，对老鹰的心力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全靠一口凶悍之气撑着，这才一路杀来，在山林中杀了几个来回。此刻，撑着老鹰的最后一股劲骤然松懈，人便一下子精疲力竭了。 瘫坐在大汉的尸体旁边，大口大口吸着带着血腥味的海风，老鹰觉得疲倦排山倒海的袭来，连手指都不愿意再动一下。不停的汇到劈砍捅刺，让手臂肌肉僵硬得有些发疼，老鹰将军刀放在身边，用手揉搓着大臂和小臂，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停的咕噜咕噜叫着，激烈的战斗已经将体内积蓄的能量消耗殆尽，饥饿还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渴，嗓子里像是塞进了烧红的火炭，正在将自己体内的水分一点点烘干。 呆坐了半晌，老鹰终于有了些精神，翻身坐起，上下拍打着壮汉的尸体。虽然他很清楚，人家是在家门口打仗，不是野外生存，根本不需要带水，更不用带食物，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从壮汉身上找到个盛满了水的水壶，如果再能找到一份带着牛肉干和压缩饼干的单兵口粮，那就更完美了。不过幻想终究还是幻想，壮汉的口袋比脸都干净，里面什么都没有。老鹰叹了口气，将两支军刀在壮汉身上擦拭干净，仔仔细细检查了军刀的锋刃，7军刀和三棱军刺的锋刃全都完好无缺，每一次出刀都精准的避开了敌人的格挡，刺入敌人躯体时也准确的避开骨骼的阻挡，使得两柄军刀在经历如此恶战之后，仍然锋利如初。 休息了片刻，老鹰吃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树林里已经杀遍了，现在必须补充一下能量。早知道这么快就饿了，刚才就应该在食堂里吃得饱饱的。还是没经验，下次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有机会吃喝的时候一定要吃饱喝足，一旦打起来，就不知道下次水米打牙是什么时候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目标，就来了精神，一想到食堂，快要干涸的嘴里似乎都渗出了难得的唾液，吃东西倒在其次，一定要喝点儿水，干渴的感觉太难受了，整个人都像是要变成肉干了。老鹰沿着林间小道越走越快，前面的树林中，已经透出食堂的屋顶，希望就在眼前，煎熬马上就要结束了。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夹杂着粗重的呼吸，老鹰顺势一滚，身子已经隐没在路边的草丛中，又有敌人来了，看来在酒足饭饱之前，还得再打一仗。透过树木的间隙，只见四名高大的汉子，扛着一艘小艇，正吃力的沿着小路走来，那是一艘可以乘坐六人的救生艇，分量显然不轻，四名壮汉在小艇重压之下气喘吁吁，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四人很快便到了老鹰藏身的岔路附近，当先一人连声说道：“放下放下，不行了，老子抬不动了。”其余三人显然早已支撑不住，一听当先的男子嚷嚷着放手，正合心意，齐声喊了个号子，一起撒手，那小艇轰隆一声倒扣在地上，路面上顿时尘土飞扬。四人将小艇撒了手，都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晌都不说话。 老鹰握了握手中的刀，刚要冲出去再开杀戒，略一转念，便觉得奇怪，这四人扛着小艇，显然是要送到码头给江南用的，可船坞里有现成的快艇放着不用，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这这能用船桨划着开的救生艇搬下去用呢？这样的救生艇对面小岛上也有，那是用来给学员们扛着做体能训练的，从来没下水用过，江南这是犯什么病，非要把这破玩意儿弄下去？ “大哥，这江总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把这老古董抬出来？下面不是有快艇吗？就算怕快艇发动机的声音吵了对面，那也可以用橡皮艇啊，拿东西比这破船快多了，还是停在船坞里的，也不用这么费劲的从库房里搬啊，他老人家是不是被这个破老鹰气糊涂了？”一名壮汉歇了一会儿，有了精神，发起了牢骚。 “行了，别提了，船坞里的船全都被毁了，江总正在码头上发火呢，咱们歇一会儿就赶紧走吧，到晚了小心江总拿咱们兄弟撒气。” 这一句话让老鹰心头一惊，随即便是一喜，有人毁了恶魔岛的船，不用问，一定是高山，他就知道，以高山的手段，绝不可能乖乖做个俘虏，那小子折腾起来，本事不比自己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7章 又见江南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四名壮汉歇息了片刻，便起身准备离去，最先提议休息的那名壮汉颇不情愿，一边起身一边嘟嘟囔囔说道：“还以为猎日基地有多神，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被两个小孩子折腾得天翻地覆，老巢被端了不说，咱们这边也跟着受牵连，连他妈的快艇都没了，这下好了，想撤都撤不了。” 老鹰凝神听着这四人谈话，这壮汉抱怨来抱怨去，都是些不疼不痒的牢骚，看来这些人是从码头直奔仓库，这条路上没有老鹰干掉的佣兵，所以这几个家伙还不知道恶魔岛上绝不只是没了快艇，这里已经血流成河了。等到那四人合力抬起沉重的小艇前行，老鹰便起身从后面跟上去，三棱军刀向前突刺，左右两刀干净利落，悄无声息的先后将后面那两名壮汉刺了个透心凉。前面埋头前行的壮汉惊觉身后有异，刚要撒手扔掉小艇，老鹰已经如风一般从小艇下席卷而来，左手7军刀反手横削，右手三棱军刺反手向外直刺，噗噗两声，左边那人颈部一凉，右边那人则是胸口一痛，待到反应过来，老鹰早已冲到远处，二人晃了晃身子，轰然倒地，那小艇重重砸落在四具尸体身上。 老鹰转过身来，回到四具尸体附近，在尸体身上翻找一番，这四名壮汉的口袋里都空空如也。本来就已经虚弱得要命，这一折腾，更是头晕眼花，老鹰又歇息了一会儿，起身便要向码头方向前行，哪知刚一起身，眼前又是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在地，连忙伸手扶住旁边一株大树，这才稳住了身体。看来自己虚弱的程度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补充水分和食物，到码头和高山会合恐怕要往后放放了。 再说了，码头上的快艇被破坏，是高山的杰作无疑，可这并不等于说高山现在还在码头，自己就算赶到码头去也不见得能遇到高山，与其碰运气一样瞎撞，不如放手大杀四方，自己折腾得越凶，高山那边的压力就越小，如果能折腾出一个连对面都听得到的动静，给贺叔叔他们示个警，那就更好了。 主意拿定便不再纠结，老鹰又歇息了片刻，这才缓缓站直身子，钻进树丛之中，悄悄借着树丛的掩护向前摸去。食堂就在不远的前方，这么短短一段路，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否则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恐怕很难再来一场遭遇战了。 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老鹰一次，从树林到食堂，一路平安无事。再次踏入食堂的时候，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方才自己离去时一模一样。老鹰迅速将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周，没有异常，没有伏兵，看来自己离去之后，还没有人再到食堂里来，这杀戮之后的修罗场，还没有被敌人发现。 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一番了。老鹰三步并作两步，直奔食堂旁边的水池，拧开自来水龙头，清凉的地下水从水龙头里哗哗流了出来，老鹰早已像是一朵快要枯干的花儿，一见到水，就像见到了天下最珍稀的美味，一头扎到水龙头下，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着凉水。一气儿灌了好几十口，这才抬起头，满意的打了个响亮的水嗝，随即又低下头，一头扎在水龙头下面，让哗哗的水流在头顶冲下，将上面的血迹c污泥冲洗的干干净净，舒服，都说水是生命的源泉，这话一点儿不假，这么简简单单喝几口水，洗一把脸，自己就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消灭掉干渴，饥饿的感觉便占了上风，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从餐车的方向传来，一股股钻进自己的鼻孔，肚子马上开始了条件发射的鸣叫，开饭了，老鹰在心里呼喊一声，快步跑到餐车前，刚抄起大勺，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了，听起来来的人还不少。 老鹰无奈地把大勺扔回保温桶中，寻找着藏身之处。宽宽大大的食堂根本没有死角，只要站在门口，每个角落都能一览无遗，一时竟找不到个合适的掩体。刚想躲在门后等敌人进来时来一场硬碰硬的火并，忽然发现这餐车下面有一个不大的柜门，随后打开，里面是一个大大的放剩饭剩菜的桶，桶里已经装了多半桶剩菜，而大桶和餐车车厢四周，还有不小的空隙。老鹰心中一喜，将身子缩成一团钻了进去，随手将柜门关上，餐车柜子里顿时一片黑暗，四周到处弥漫着剩饭剩菜的馊味儿，触手之处都是腻腻的油污，看来这胖厨师也是个懒散之人，这小柜子里恐怕从来都没好好清理过。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脚步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江总，这里也出事儿了。”老鹰心中一动，江总，看来这一行人里面有江南，那男子说“这里也出事儿了”，估计是一路上遇到了被自己放倒的尸首。 “是老鹰那个兔崽子。”江南的声音已经没了方才和自己说话是那份稳操胜券，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气急败坏，“看看里屋，看看老何他们怎么样了。” 脚步声通通通响了一通，男子的声音带着惊恐，“江总，何爷他们都死了。”里屋，看来这男子口中的何爷就是最初被自己杀掉的那四人之一，听男子那惊恐的语气，这个何爷似乎还是个人物。 “都打起精神来，留神四处看看。”江南一声令下，屋内的脚步声一下子零乱起来，有几个声音直奔餐车方向而来，老鹰心头一紧，手中的刀已经就位，只要有人打开柜子，那就只好短兵相接刀兵相见了。好在那几个脚步声从餐车旁边经过并未停留，似乎是直奔那几具尸体去了。 屋内脚步声乱响了片刻，江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都是刀伤，和咱们遇到的那几具尸体一样，三棱军刺和7军刀，都是老鹰干的。” “是他一个人干的吗？”这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带着和先前那个男子同样的惊恐，“光是这个食堂里就有八个人，一个对八个，怎么可能？” “早知道这小子是个杀人机器，没想到这机器的效率竟然这么高，”江南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小子只是枪用得好，没想到用刀的手段比用枪还高明。看看吧，连老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都小心些吧。传话下去，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千万不要单独行动，都给我组队，每队至少三人，把恶魔岛给我翻个遍，找出这两个小子。” “江总，要不把枪发给大家伙儿吧，我担心”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江南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能得手无非是出其不意罢了，咱们已经提高了警惕，看他还怎么搞偷袭。不能用枪，一旦响了枪，那就是向贺东海示警，那样一来，对面的兄弟有危险不说，贺东海他们还有可能直接杀过来，一个老鹰都这么难对付了，再加上刀锋的人，你们有打赢的把握吗？” 对面的人是死是活，恐怕恶魔岛上的众人，除了江南一个，别人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若是把刀锋的人招来，那就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了，既然与自己的利益相关，自然不再有人提拿枪的事儿。不过要说老鹰取胜靠的是偷袭，众人也不会相信，毕竟，一个人偷袭八个人，这种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各个角落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江总，没别人。” “都看仔细点儿，这帮小崽子鬼得很，刚才那个高山，神不知鬼不觉就从禁闭室摸了出来，还进了码头船坞，破坏了咱们的快艇，居然还敢藏在船坞里，居然还就这么躲过了你们的搜索，这不就是抓住了你们灯下黑的软肋吗？有了一次，就不要再有第二次了，要是再被老鹰搞个灯下黑，我看你们还怎么在道上抬头。” 江南的话容老鹰心头一阵宽慰，看来高山在让恶魔岛的人吃了不少苦头后全身而退了，听江南的语气，已经被高山搞得异常恼火了，真是解气，能把猎日基地的头号杀手搞得焦头烂额，放眼江湖，有这份手段的人，还真没几个。 还没来得及体会宽慰带来的喜悦，一句话便如同一盆凉水便兜头泼下，“仔细搜搜，连装泔水的剩菜桶都别放过。” 得，又要开打了，好再自己已经喝饱了谁，够撑一阵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8章 狼入羊群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脚步声再次向餐车走来，这次不可能是虚惊一场了。老鹰将身子向里缩了缩，把那个散发着酸臭味的泔水桶推到餐车柜门门口，自己则钻到了泔水桶背后，后背靠着餐车车厢，双脚抵在水桶上，双眼盯着紧闭的柜门，等着柜门打开的那一刻。 一丝光亮撕破了餐车小柜的黑暗，柜门一下子被拉开，外面的空气灌入柜子，带来了久违的清新。柜子里的酸臭则争先恐后向外扑了出去，打开柜子的佣兵眉头一皱，身子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手已经遮住了鼻子。 不等这佣兵探头向里看，老鹰便双腿发力，泔水桶像是被航母蒸汽弹射机弹出去的飞机，轰得一声直飞出去，正撞在那佣兵的胸口，那佣兵猝不及防，忙用手格挡，恶魔岛的佣兵反应还算迅捷，泔水桶速度固然快，佣兵的格挡更快，砰得一声之后，已经沉重的泔水桶打得横飞出去，还来不及庆幸没有被泼得满身臭水，便看到一团黑影扑面而来，接着喉间一凉，耳中已经传来动脉血喷溅而出的沙沙声。 变化突起，看着那佣兵捂着脖子，动脉血如喷泉一般向空中直喷出去，食堂里的人顿时炸了锅，纷纷冲向餐车，本就在餐车附近的两名佣兵更是反应神速，手中军刀寒光闪闪，直奔老鹰后背而来。老鹰刚从餐车跃出便出手，身子正撞在那中刀的佣兵怀中，无法继续向前，身后两只军刀眼看便要透背而入。锋刃接触后背的瞬间，老鹰身子一矮，生生将前冲变为下坠，双脚落地的同时如同一个脱落一般向右侧旋转，堪堪避开身后的两名追兵，那两人收刀不住，两柄军刀齐齐扎进已经被割断动脉的佣兵前胸。 老鹰避开后背的刀锋，却并未止住旋转之势，身子继续旋转着，一个转身便到了那两名追兵的后背，双手齐出，7军刀和三棱军刺如两条毒蛇，倏忽刺出，倏忽收回，一出一回之间，那两人便与前面那被割断动脉的男子撞到一处，三人扎成一堆，摇晃着摔倒在地，成了三具尸体。 一出手便要了三个人的性命，食堂里的佣兵各自惊骇，纷纷放慢了脚步，一个个停在原地，警惕地举着军刀，防备着这神出鬼没的小鬼突然窜到自己面前给自己来上一刀，说实话，看老鹰方才的出手，众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如果离餐车最近的三个人换成是自己，自己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倒在地上成为死人。 首战告捷，老鹰却不敢怠慢，转身面向食堂，手中军刀摆出一个格斗起始的姿势，目光来回一扫，心中暗暗叫苦，食堂里站着的佣兵，足足有十五个，还没有算上在食堂中央脸色铁青的江南，一个人对付十六个，要知道，这十六个人中，还有一个实力超群的佣兵头子，光是这一个江南，恐怕自己就对付不了，别说还有十五个帮手了。 看着那十五名佣兵一个个谨慎的举刀防备，老鹰暗自觉得庆幸，幸亏这里是恶魔岛，幸亏自己面对的不是猎日基地的佣兵，如果这十五个人换成是猎日基地的狠角色，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犹豫，别看猎日基地的学员之间毫无情谊可言，可从小生活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吃的喝的是一样的东西，学的也是同样的技能，相互之间的了解已经远胜于普通的战友，一旦打起仗来，互相配合根本就是下意识的本能。要是有十五个猎日基地佣兵围住一个敌人，大家相互之间都不用打招呼，自然而然就会按照配合默契的队形和技战术，如秋风卷落叶般开展进攻，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攻击空档。 江南的声音如炸雷一般打破了沉寂，“都他妈干什么呢？是在等着小兔崽子挨个宰吗？都给我上，围住他要他命。”这十五人都是来自不同佣兵组织的杀手，在恶魔岛培训了大半年，天天受猎日基地教官的培训，猎日基地教官对这些学员的手段，虽说比对老鹰他们温柔的多，但服从命令是最基本的要求，大半年来，按照猎日基地教官指令行事已经快要融化到他们骨子里，此刻江南一声断喝，众人立刻振作精神扑了上去。 老鹰不等有人靠近，便纵身跃起，上了一张饭桌，接着便从一张饭桌跳上另一张饭桌，踩着桌子直奔江南而去，江南和老鹰隔着五张桌子，老鹰只需几个跨跃便能冲到江南面前，江南却毫不慌张，冷冷一笑，背着双手站在当地，看着老鹰越来越近，别说拔刀，就连抬手格挡的打算都没有。 一众佣兵虽说在江南督促下蜂拥而上，但老鹰一出手就干掉三个人，这份手段着实让他们胆寒，此刻一见老大如此镇定，心中一下有了底气，想想也是，老鹰只是猎日基地一个刚毕业的学员，江南却是猎日基地的首席杀手，两人的差距当然是天上地下，有江南坐镇，还用得着怕这个小孩子吗？ 有了底气就有了气势，众人的呐喊声比方才气壮山河了许多，有几个腿脚快的，已经飞快地跑到江南身边，一副护主救驾的架势，可谁都明白，这位主子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护着，这忠心耿耿的回防，不过是表表姿态罢了。 这些人的表演，江南当然看得很清楚，不过打从最开始，他就没打算靠这帮人拿住老鹰，要降服这个小鬼，还得靠自己。此刻，看到老鹰踩着桌子纵跃而来，江南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个值得好好应对的对手，来吧，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老鹰在桌子上两个纵跃，五张桌子的差距便缩短到了两张，江南就算再托大，也不至于大敌当前还像是闲庭信步，老鹰的距离已经到了一纵身便能到眼前的地步，江南终于抽出了刀，虽然是猎日基地的首席杀手，用的到却同样是普通的7军刀，不过同样是7军刀，握在江南手中，气势却大不相同。 眼见高手对决在即，众人都来了兴致，嘴上喊得凶，脚下已经停了，就等着看好戏。只见老鹰双足在桌上一踩，身子腾空跃起，众人双眼放光，喊声更是震天动地，不过不是为了冲锋陷阵，而是呐喊助威了。老鹰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没有直奔江南而去，而是转而向右，飘向旁边，江南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小心。” 江南见机极快，知道变故突生，但其他佣兵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没有人对老鹰在空中的忽然转向起疑，甚至没有几个人发现老鹰飞行的方向有异样。等到江南喊出声来，这才有人发觉不对，而此时，老鹰已经在空中一个空翻，到了右侧两名佣兵头顶，手中军刀出手，轻轻巧巧划过了那两人的脖颈，空中顿时热血横飞，老鹰穿过两团血雾，落在地上，一头扎进人堆，左右手上下翻飞，利刃划过阵阵刀光，人群中一片鬼哭狼嚎，乱成一团。 “后退后退。”江南一边在心中痛骂，一边连声下令，这帮废物，居然有资格自称佣兵，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绵羊，在老鹰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要是不赶紧散开，只会一个个命丧当场。 乱成一团的人群不等江南招呼，早已开始四散，老鹰则像是冲进羊群的饿狼，追着身边的敌人挥刀杀戮，这一杀更是火上浇油，人群的混乱更是难以控制，食堂里到处是惊呼惨叫，血肉横飞。江南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挥刀冲进人群，寻找着老鹰的影子，乱纷纷的人影中，只见老鹰的背影一闪，已经冲出食堂大门。江南狠狠一跺脚，大喊一声：“都他妈别乱了，人已经跑了。”一声断喝，一下子让屋内安静下来，方才乱成一团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的食堂，一下子变得如死一般沉寂。 “快追！”终于有佣兵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刚做出一个向门口冲的动作，偷偷用眼角余光一看，屋内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做出响应，便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追？追什么追？你们把他围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都奈何不了他，除了屋子进了林子，他就真成了老鹰了，你们还不是他手里的玩物，人家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江南觉得自己的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自不量力提出追赶的蠢货固然可气，那些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人更是可气，这些人若是多一丝血性，拿出勇气来拼命，也不至于在人多势众的情形之下任人宰割了。 “江总，那我们该怎么办？” “把岛上的高压电网都打开，决不能让老鹰逃出去。” “江总，咱们岛上的发电机只够支撑半个小时的” 江南终于忍不住了，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嘶吼道：“都已经被人搅得天翻地覆了，还说什么半个小时，我告诉你们，就算开了电网，也不一定拦得住他，你们是不是想眼睁睁看着这小子杀到对面把刀锋的人引过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49章 电网弩箭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弥漫，老鹰对这样的声音熟悉得很，那是高压电网的声音，当年在猎日基地的营地，学员生活区周边的铁丝网每天晚上都要通电，一通电就会发出这样低沉的嗡嗡声。老鹰在心中鄙夷的一笑，想用高压电网这样的小花招来困住自己，这个江南是不是昏头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刚刚浮现，便被老鹰压了下去，要记住，教官在课堂上不止一次说过，绝对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就算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平民，都要打起精神，更别说自己的对手是江南，那可是猎日基地最厉害的行动头子，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昏头的。再说了，小岛周围根本没有高高的铁丝网，那电网的嗡嗡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呢？ 一阵尖锐的噼啪声忽然在脚下响起，随着噼啪声传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焦臭，老鹰低头向下一看，草丛中一只肥硕的田鼠翻着肚皮挺在地上，原本灰白的皮毛已经变得乌黑，仿佛是一块烧焦的黑炭。老鹰连忙蹲下身子仔细看去，只见密密的草丛中隐隐约约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老鹰轻轻将草丛拨开，发现贴近地面的位置有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电线，目光顺着电线移动，才发现那哪里是一根电线，而是一张电网的一个部分，原来这恶魔岛的高压电网，并没有架设在高高的围墙护栏之上，而是贴地铺设。这电网根本就不是为了防止他人冲入闯出，而是为了杀敌。老鹰心头不由一寒，如果不是这只倒霉的田鼠撞上了电网，此刻倒在地上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方才在树林中来回冲杀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踩在脚下的铁丝，最初还以为是恶魔岛上铺设的诡雷，小心翼翼避让了一段，才发觉这铁丝星罗棋布，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铺设的颇具匠心，稍有不慎便会被踩在脚下，想要完全避开这地面铁丝网，只能向蜗牛一样小心翼翼的缓慢前行，如果真的是诡雷，那恶魔岛上的人就没法儿正常行走了。等看到敌人大模大样踩在铁丝网上却安然无恙，老鹰这才放心大胆的踩上去开杀。当时他还纳闷这破铁丝网是干什么用的，但杀起来之后一紧张，便无暇他顾，来不及多想。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这遍布树林草丛之下的铁丝网，竟然是高压电网。 看着地上那只乌黑的田鼠，老鹰额头不由渗出一层冷汗，这电网是发电机驱动的，发电机刚刚启动，电压还没有完全上来，就有了这样的威力，地网的铁丝距离这么近，等电力全开的时候，铁丝之间都可能形成放电，到时候就算没有踩到铁丝都有可能身受电击，不行，一定要尽快离开电网覆盖的区域。恶魔岛的山头老鹰已经走了一大半，能肯定没有电网的，只有树林中的大小道路。 老鹰霍得起身，仔细盯着脚下，小心翼翼寻找着电网之间的空隙，像是一只蹦蹦跳跳的蟋蟀，在草丛中纵跃前行，每跳出几步，就得停下观察一番，瞅准几个落脚点，再继续纵跃。耳中听着嗡嗡的声音越来越沉闷，知道发电机已经慢慢开足了马力，心中虽然焦急，动作却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只能一边选择落脚点蹦蹦跳跳，一边祈祷能在电网全力运转之前逃出这块死地。 电流的嗡嗡声似乎带动着空气都起了震颤，那些躲在草丛中的虫蚁蛇鼠，在越来越强的电流中不住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吱吱的惨叫时不时在周围响起。远处的地面上，一道闪烁着蓝光的高压电弧正贴着地面飞快逼近，老鹰暗暗叫苦，自己就算是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电流的速度，更何况前方还不是百米冲刺那平坦宽阔的跑道，而是布满夺命障碍的鬼门关，只怕自己刚迈出两步，就被电成焦炭了。 电网充电的速度显然要比自己预料的快得多，转眼间，那闪着火花的蓝光已经到了脚下，蓝光所到之处，虫蚁尸体带着枯枝败叶上下翻飞，高压电流似乎正在将空气点燃，四周都是难以言说的焦糊味，老鹰来不及多想，身子一纵，攀上了身边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双脚刚一离地，电火花便从脚下一闪而过，脚下的电网顿时泛起一片蓝光，那蓝光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火，不住的闪烁着。 老鹰双手抱着树干，心中叫着万幸，终于躲过了这夺命的一劫，再看树下的草地，那电网充电显然已经全部完成，树林中的地面，到处都是跳动着的电火花，一簇簇绿草，正在电流烧灼之下一点点变得枯黄c乌黑。草丛中已经没有虫蚁跳动，这块林地，已经成了死亡之地。 死里逃生的庆幸刚过，老鹰便感觉到手臂上隐隐传来的酸麻，这才记起自己本就饥肠辘辘，方才只是喝了一肚子水，胃里连一粒米都没有，要是就这么抱着树干，一会儿就得力竭跌落。连忙手脚并用沿着树干向上爬，爬到一根伸出来的粗大树枝上，骑上树杈，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下面难以立足，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从树上下去，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索性身子一斜，躺在树枝上，微微闭上双眼，开始了久违的休息。眼睛闭上了，脑子却没法休息，想想现在的处境，恶魔岛的船已经被毁了，江南要偷偷摸到对面小岛包围贺叔叔他们，一时是无法成行了，贺叔叔那边暂时不需要自己操心。高山已经从江南手里跑了出来，还开始了大肆破坏，这小子的手段不比自己差，也不用操心。只是可惜了小薇，一想到小薇，老鹰心头便是一阵刺痛，那是自己生命中的一缕阳光，就这么被生生掐灭了。泪水涌上双眼，这帮畜生，老子后半辈子不干别的，一定要把你猎日基地屠戮的干干净净。 一阵金属破空的锐利鸣叫划过，身后的树干如同触电一般颤抖起来，老鹰猛地睁开双眼，转头一看，一直弩箭正钻在身后的树干上，箭尾还在不住颤动。还没来得及找找弩箭射来的方向，风声又是一变，老鹰不假思索，身子一晃，双足挂住身下的树枝，脑袋已经钻到树枝下面，如同一个金钟倒挂在树枝上，几乎是同时，一支弩箭倏忽而来，恰好从他方才藏身的树枝上方穿过。 成功躲过这一击之后，老鹰连一口气都不敢多喘，身子一挺返回到树枝上，却不敢停留，纵身向高处的树枝跃去，身子刚刚跃起，脚下便飞过几支弩箭，敌人的攻势接二连三，看来是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了。 越往上树枝越细，老鹰又向上纵跃了两级，树枝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再往上就该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了。老鹰横下一条心，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株大树，一边估算着距离，一边脚下发力，在树干上一蹬，像箭一样直奔那棵大树而去。一阵悉悉索索的碰撞之后，老鹰穿过那株大树茂密的枝叶，撞在树干上，身子随即向下坠落。还不等下坠之势成形，老鹰便伸手一把抓住身边的树枝，身子像长臂猿一样在树枝上晃荡了几下，便一个翻身踩上树枝，这才摇摇晃晃稳住了身形。老鹰一边喘着粗气找了一处粗大的枝干做掩体，一边暗暗庆幸，人毕竟不是猴子，要从一株大树跳到另一株大树上，绝不可能像猴子那么自如，好在自己还算灵活，没有失足掉到冒着火光的电网中。 身子刚刚站稳，弓弦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老鹰连忙向树冠深处移动，很快便隐没在枝叶中。这一株大树比方才藏身的树要大得多，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弓弩的视线，随后追来的几支弩箭都牢牢钉在老鹰藏身之处四周，却没有一支射到老鹰身边。射偏的弩箭只有零星几支，几支过后，弓弩手便停止了射击，弓弩便是冷兵器时期的狙击步枪，弓弩手就是冷兵器作战中的狙击手，狙击作战的第一要务就是隐蔽，盲目射击不仅无法杀伤敌人，反而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老鹰透过树叶的缝隙仔细看着，寻觅着弓弩手藏身的方向，这些人必须被消灭，否则自己就会被困在这树冠中，等到筋疲力尽脱手落地，要么死于高压电流，要么被射成刺猬。 方才弩箭射来时自己忙于躲闪藏身，无暇观察弓弩手的位置，不过却足以发现弓弩手藏身的方位，弩箭来自于自己的左手边，向左手边看过去，那里和自己的藏身之处似乎没什么不同，也是一株株的树木。按照自己的推测，弓弩手应该是站在没有电网的路面之上向树林进攻，可左手边根本没有道路，地上一样是噼噼啪啪的电火花，这可恶的弓弩手，到底藏身何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0章 弓弩手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风穿过树梢，拨弄着身边的树枝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和来自地面的嗡嗡声混做一体，形成单调的立体声混响。老鹰把已经插到腰间的7军刀拔出来，手腕上潜用暗劲，刀刃轻轻向身边一条拇指粗细的枝条劈砍，军刀去势甚缓，并未带动周围的枝叶，力道却运用巧妙，看似轻轻一斫，枝条已经应声而断，老鹰左手一伸，将枝条稳稳拿在手中，那枝条只是微微一晃，就像被清风拨动一般。 手中握着枝条，老鹰轻轻挪动身子，转向弩箭飞来的方向，目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像雷达一般来回扫视着，手中的枝条则猛地上下一挥，面前的枝叶被那断开的树枝搅动着上下翻飞，发出一阵杂乱的喧嚣。只听砰的一声弦响，老鹰只觉得左手一震，拿在手中的树枝已经脱手而飞，一支弩箭已经钉在前方不远处的树干上。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老鹰已经看到，那一点寒光来自左手的一株大树上，射箭的弓弩手和自己一样，藏身在树上。 老鹰的目光死死盯着弓弩手藏身的地方，那人隐藏的颇为巧妙，简直与身边的枝干融为一体，若不是刚才那一箭暴露了藏身之处，单凭观察，老鹰真的很难发现。此刻知道敌人藏身何处，仔细看去，才发觉那株大树之上，有一处枝叶摇曳的幅度与旁边略有不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异样，对面大树上藏着的，是一个潜伏高手。 仔细观察了片刻，老鹰不由又是一阵奇怪，自己方才的动作，试探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对面的敌人既然是一个潜伏高手，定然精通狙击作战战术，被敌人的试探动作吸引出手，意味着潜伏位置可能暴露，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一定会选择转移，可看了这么久，那处树丛没有动静，这人如此托大，明知可能暴露都敢按兵不动，只有一个可能，附近至少还有另一个弓弩手，两人的位置可以相互守望，一人遇袭，另一人可以施以援手。自己要想发现另一个弓弩手，只能如法炮制，再来一次试探，但是试探这种把戏，玩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人家就不会上当了。 看来要玩了命拼一把了，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从发现目标到瞄准击发，用时不会超过两秒钟，只要自己足够快，在敌人反应之前改变移动轨迹，就可以躲过进攻。再说了，敌人手里拿着的是弓弩，不是狙击步枪，弓弩不仅瞄准击发的用时要超过枪械，再次装填的速度也远远慢于枪械，就凭这一点，自己就可以赌一把，以两秒为限，在两秒之内改变移动方向，一步步逼近敌人，好，就这么办。 老鹰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骤然下滑，手脚并用滑到树冠之外，沿着树干飞速向下，似乎要直奔地面而去，心中则在默默数着“一，二”，二的读数刚过，双足向树干一蹬，身子如出膛的弹丸一般向弓弩手藏身的大树飞射出去，双脚刚离开树干，利刃破空的声音便已响起，藏身在对面大树树冠中的弓弩手再度出手，一支弩箭颤抖着钉在大树树干上，那里恰好是老鹰方才落脚的位置。 弩箭刚一入木，老鹰的身子已经弹到弓弩手藏身的大树上，手脚伸展抱住树干，像树懒一样沿着树干向上攀爬，口中的读秒却片刻不停，一，二，跳，身子又弹回到方才自己藏身的大树，堪堪避开一支来自右侧的弩箭，果然还有弓弩手。老鹰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准确判断，沿树干上行几步，立即弹跃回去，这次落脚之处，已经是那弓弩手藏身的树冠下方。这次并没有弓弩再度击发，看来弓弩装填需要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长，这下好了，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恐怕没有能力再来一次来回弹跳了。 老鹰此刻落脚的位置已经在藏身于树冠中那弓弩手下方，那弓弩手要想射击，需要调整角度自上而下射击，上下之间隔着的都是粗大的树枝，并不是那些细枝末叶，一击必中的难度要大得多，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若是一击不中，再装填弩箭就来不及了，所以，老鹰断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头顶上树冠中的敌人应该不会放箭。眼下的威胁主要来自那名藏身他处负责掩护的弓弩手，好在那名弓弩手方才放箭之后，需要时间装填弩箭，这就给了老鹰喘息之机。老鹰像是一只壁虎一般，贴着树干向上，很快便隐没在树冠的枝叶中。 茂密的枝叶一下子将阳光隔绝在外，四周忽然间阴冷起来。不仅是阳光，仿佛连声音都被生生扼杀在外面，除了阴冷，剩下的就是寂静。老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着，分辨着身边那轻轻的风声，那些是穿林而过的山风，那些是敌人尽量压低了的呼吸。在对面树上，他已经可以判断出敌人的大致位置，但此刻，虽然接近了敌人的藏身之处，但一来在树冠中体会敌人的位置，与外面大不相同，二来敌人只要不是死人，自己这么折腾一番，一定早已转移了位置用弩箭瞄准着方才的藏身之处，只等自己一脚踏进去，他就可以来个一箭穿心。因此，此刻的老鹰，只能打起精神，一点点向上，缓缓寻觅那藏身枝叶之中的狙击手。 寻找潜藏的敌人素来是老鹰的拿手好戏，可像今天这样，和敌人距离如此接近，自己的位置又是如此别扭，连抬头转身的幅度都不敢稍大，这么观察，简直和把眼睛蒙上没什么区别。老鹰一边感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天翻地覆的抗议，一边和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的手脚酸软抗衡着，极度饥饿造成的低血糖绝不是靠意志力能抵御的。现在只是手脚酸软，很快便会心跳加速，全身冒冷汗了，再撑下去就是神志恍惚，到时候不用敌人动手，光是地球引力就足以把自己拉到树下，被电网电成焦炭。 一阵烦恶忽然从心头涌起，老鹰暗暗叫苦，这低血糖反应来得也太快了吧。这个念头刚一转，便觉得不对，这种烦恶太熟悉了，那不是低血糖，是老毛病，是自己闻到伪装迷彩时的本能反胃，这还是当年在梅姨手下落下的病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在被人鼻子里没有气味的伪装油彩，总是能让自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老鹰一下子来了精神，悄悄将三棱军刺抽了出来，三棱军刺的长度比7军刀长出将近一倍，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交手，老鹰是不打算和敌人贴身缠斗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远远刺出一刀就足够了。 顺着油彩气息传来的方向，老鹰屏住呼吸慢慢爬行着，此刻他已经不再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身子尽量贴着树枝树干，避开枝叶的烦扰，慢慢向上爬行。刚向上攀爬了一个树杈，老鹰便发觉了异样，就在他身边的树干上，缠绕着两股粗大的黑色绳索，绳索在树干上交叉，延伸到树干的背面，似乎在背面捆绑着什么东西一样。油彩的气息更浓烈了，浓烈到让他忍不住要窒息，而那气息，正来自于树干背面，老鹰心中一阵奇怪，难道说绳索的另一端，便是弓弩手的藏身之处？ 粗大的树干遮挡了老鹰的视线，老鹰凝神屏息，双脚勾住身下的树杈，尽量将上身向外探，这一探之下，他差点儿笑出声来，那粗大的绳索连着一个类似肚兜的伪装网，一名男子正被稳稳兜在网中，手中端着一支十字弩，正警惕的四下看着。恶魔岛这帮家伙还真会省劲儿，用伪装网和绳索就能在树上撘出一个哨位。怪不得方才自己试探之后没发现弓弩生转移位置，这小子被兜在网里舒舒服服待着，是不愿意转移。 老鹰毫不犹豫，身子一纵便到了那弓弩手藏身的树杈，手中军刺挺出，从弓弩手左颈刺入，从右颈传出，那弓弩手骤然遇袭，惊骇莫名，只来得及转过头来瞪大双眼，惊恐万分的看着忽然钻传来的老鹰，都来不及想敌人是怎么摸过来的，便抽搐着断了气。这一跃让老鹰眼前一黑，忙一把抓住弓弩手胸前的伪装网，这才没有掉落到树下。 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眼前的黑暗驱赶干净，这才感觉手里不仅握住了伪装网，还抓到了那死去弓弩手的胸前口袋，那口袋中硬邦邦的，显然装着东西。老鹰连忙将手从口袋里伸了进去，心头顿时一阵狂喜，口袋里那四四方方的一块，分明就是嚼在嘴里像蜡烛一样的压缩饼干，不过此刻，这东西在老鹰的想象中，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的多。 感谢老天，终于不用挨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1章 落地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压缩饼干近在咫尺，老鹰一下子来了精神，把手伸进弓弩手的口袋，刚要扯出那四四方方的小袋子，一阵弓弦震动的声音骤然响起，老鹰身子本能的一缩，一声闷响之后，一支弩箭钉入弓弩手的尸体，正插在胸口的位置，如果不是老鹰见机够快，此刻只怕已经和尸体被串了糖葫芦。 老鹰连忙将双手拉住固定尸体的绳索，身子向树干后移动，像树袋熊一样吊在树上，从弩箭飞来的方向看，眼前的树干可以成功将自己和弩箭隔开。身子刚刚稳定下来，老鹰便探出手，一把将尸体手中的十字弩拽了过来，那十字弩沉甸甸的，弓弦紧绷弩机簇新，一支弩箭已经装在十字弩上，箭头闪动着幽蓝的微光，像是淬了毒药，老鹰握着十字弩的把手，轻轻掂了掂，是把好弩，这武器在树林中，有时候比枪还要好用。 方才那一箭，已经暴露了另一名弓弩手的位置，老鹰端起手中的十字弩，身子从树干后探出来，瞄向前方，扣动扳机，弩箭应声而出，飞入对面大树的树冠之中，弩箭入林，传来一声闷响，那是利刃穿透肌肤骨骼的闷响，和打入木头截然不同。伴着那一声闷响的，是一声难以压抑的惨叫，以弩箭去势之疾，一旦击中人体，便是摧枯拉朽，更别说箭头淬毒，那中箭之人，已无生还之理。 一箭射出，老鹰便将空了的十字弩挂在身侧，转到树前，坐在树杈上，刚要伸手探到那尸体胸前摸出压缩饼干，才发觉方才那支弩箭正插到尸体胸前的口袋上，恰好钉在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包压缩饼干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湿透了尸体的整个前胸，那包压缩饼干恐怕早已成了渣子碎末，而且是被血浸透的渣子碎末。 老鹰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想吃一口东西怎么就这么难，不过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别说浸透了血，就算是沾满了屎尿，自己也得简单的剥一剥吞进肚子里。老鹰抓住箭尾，一把拉了出来，伸手探入尸体胸前口袋，将那已经四分五裂的塑料包摸了出来，等到那小包拿到手里，他才发觉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那压缩饼干本来就只有不到半包，一箭射来已经成了粉末，在被血水一冲，留在袋子里的只剩一小口了。老鹰此刻真正体会到饥不择食的道理，也不管那袋子里一小口的干粮成了粘稠的红色泥浆，一把将袋子举到嘴边，把里面的东西连舔带喝吃的干干净净，说实话，这一小口干粮，还不够自己塞牙缝儿的。不过，对饥肠辘辘的胃来说，这一小口干粮，足够熄灭那快要将自己吞噬的饥火，不过这熄灭，也只是暂时的，等到那一点点能量消耗干净，饥火一定卷土重来，而这个过程，会非常快。 一点干粮让老鹰缓了过来，一阵阵的晕眩消失不见了。老鹰一边将尸体身上的弩箭袋摘下挂在自己身上，一边暗暗纳闷，下面是触碰到就得死的电网，这弓弩手是怎么上来的？难道这些树上的暗哨在电网开动之前就已经守在上面了吗？不对啊，方才自己在林子里面大开杀戒的时候，没发现头顶有人啊。这些人一定是电网开通之后就位的，可下面电网的威力自己已经亲眼看到，怎么可能有人能穿过电网爬上树干呢？ 老鹰的目光向下一扫，落在尸体脚上，那是一双有些笨重的靴子，鞋底足有五公分厚，奥妙原来就在这里，这小子穿着的是特质的绝缘鞋，穿着这样的鞋子，完全可以穿过地上的电网。老鹰三下五除二，将尸体脚上的鞋子除下，穿在自己脚上，那鞋子比他的脚大何止两圈，他都不用脱下脚上自己的鞋，就可以轻松的将那绝缘鞋套在脚上。 穿着沉重的绝缘鞋，老鹰沿树干向下，快到地面时停下，小心的将脚伸出去，把心一横，踏进噼里啪啦的火花中，果然不出所料，大大的鞋子在踩在地上，自己没有丝毫感觉。老鹰心中一宽，这才将另一只脚也踏在地上，双足在地上踏实，依然是安然无恙，当下不敢耽搁，拖着两只大鞋，大步流星走出树丛，上了小路，这才甩掉大鞋，在小路边坐下，把十字弩拿到身前，从弩箭袋子里抽出一支弩箭，装到十字弩里，将弓弦拉满，把弩箭上了弦，随即将十字弩端在手中。 树林里面已经没法儿走了，只能走林间小路，幸好江南严令不许响枪，否则自己在路上，根本就是个活靶子。一边休息，一边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十字弩，看着弩箭前方那闪着寒光的锋利箭头，老鹰脑子里忽然一亮，对啊，江南为了防止岛上响枪，把枪械集中保管，自己要是摸到他们管枪的地方，把枪弄到手，就可以在岛上横行了。枪可比手里这十字弩管用多了。对，就这么办，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枪支存放的地方。 恶魔岛既然是猎日基地督建的，格局难免有相似之处，对面小岛上有军械库，恶魔岛上一定也有，两者在岛上的位置或许不同，但结构样式定然相似，只要找到和对面小岛军械库样子差不多的建筑，那里十有就是军械库。老鹰振作精神，挺身而起，沿着小路前行，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同时在脑子里拼命回忆方才大杀四方时见过的建筑，回忆了一便，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自己方才几乎踏遍了整个小岛的崖顶，没有一处建筑和对面小岛的军械库有半分相似。 沿着小路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老鹰身子一闪，纵跃而起，跳上路边一株小树，飞快向上，隐身在树冠之中。草丛中都是电网，是藏不了身了，要藏，只能上树。 刚在树冠中藏好，脚步声便到了树下，从枝叶缝隙往下看，一队佣兵正从树下经过，这队佣兵前后共十二人，与之前遇到的不同，这些人各个肩挎，身穿厚重的避弹衣，一副即将奔赴战场的样子。老鹰心中一凛，看来江南已经找到了船，这些人带着枪，一定是准备过河到对面包抄贺叔叔他们的。自己方才还觉得时间充裕，现在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老鹰不假思索，端起十字弩，对着领头的那名佣兵，扣动弩机，弓弦声响处，弩箭直飞出去，从那领头佣兵的后颈插入，穿过脖颈，从咽喉透了出来。当先的佣兵双手无助的在空中一挥，一头栽倒在地。 匆匆行军的众人见变故忽生，连忙四下散开，有几个人想要跃入草丛寻找掩体，还没来得及跃起，就意识到草丛中已经通了高压电，只好生生收住架势，沿着小路跑开几步就地卧倒，纷纷将枪口指向老鹰藏身的树冠。 老鹰冷笑一声，看着下面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江南既然下了严令，岛上不能响枪，那这些不能开火的47，就和烧火棍没什么两样。它们的杀伤力，远不如自己手中的十字弩。那些佣兵猝然遇袭，本能的卧倒在地，但在居高临下的老鹰眼中，小道上卧倒的佣兵根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览无遗，他顺手抽出一支弩箭装上，对着下面又是一箭，一名佣兵被劲弩直接钉在了地上。 接连两支弩箭夺去了两人的性命，路上的佣兵明知敌人就在树上，却没法儿开枪射击，也无法找个藏身之处隐蔽起来，若不能快速撤离，一定会被劈头盖脸射下来的弩箭一个个钉在地上。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这其中的关窍自然看得通透，此刻趁着老鹰装填弓弩，早沿着小路飞快撤去，只留下两具尸体倒在地上。 老鹰从树上一跃而下，扑倒一具尸体身边，一把将尸体身上的47摘下，枪一入手，便觉得分量不对，按动卡笋退出弹匣，果然，弹匣里空空如也，江南为确保万无一失，不仅将枪械集中管理，还加了一条枪弹分离，有枪没子弹，这47还真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老鹰失望的将47扔到草丛之中，端着弩箭，发足向那一队佣兵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老鹰的奔跑速度本就极快，再加上轻装上阵，比那些身穿避弹衣，背着烧火棍步枪的佣兵轻松得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佣兵的背影，手中十字弩一举，一支弩箭应声而出，跑在最后的佣兵被弩箭穿了个透心凉，一头栽倒在地。前面的佣兵听到身后动静有异，回头看时，见到老鹰如凶神恶煞一般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继续向十字弩里装填弩箭，以一人之力狂追九人，这种情况众佣兵还真是前所未见，惊诧之下，奔逃的脚步顿时慢了，就在这一顿之间，老鹰又击发一支弩箭，九人的队伍便剩下了八人。 众佣兵都是亡命之徒，方才逃窜是因为敌人居高临下，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一看老鹰居然跳下树追了上来，大家都在地上，那就是狭路相逢，谁狠谁就能活命。八个佣兵心同此理，都站住脚步，一柄柄雪亮的军刀握在手中，发一声喊，向老鹰包抄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2章 爆炸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看着冲过来的八名佣兵，老鹰猛地转身向后跑去，那样子就像是逃命。八名佣兵早听说了老鹰在岛上人挡杀人c佛挡杀佛，满心盘算着接下来是一场恶战，这一仗打下来，八个人不定能活几个，几个人都拿定了要拼命，谁知还没交手，老鹰居然撒腿就跑，八个人一下子来了劲，喊得更是震天，脚下的速度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老鹰一边跑，一边将十字弩往身上一挂，顺手拔出了7和三棱军刺，脚下悄悄放慢了速度，后面的追兵眼见和老鹰的距离越来越近，还以为前面的孩子脚力不济，丝毫不觉有异，跑得更快了。但小道毕竟太窄，两个人并肩前行都得肩膀碰着肩膀，这么发足一跑，若是两人并排，就得磕碰到一块儿，是以不知不觉中，八个人就跑成了歪歪斜斜的一条线。 又追了几步，当先那人已经到了老鹰背后，那人手一挥，军刀挟着冷风向老鹰后心扎了过去。眼看着利刃便要插进老鹰后背，老鹰的身子却忽然向左边一闪，刺向后背的那一刀便贴着老鹰右臂滑了过去，而老鹰的后背，已经顺势贴到那佣兵怀中，右手三棱军刺刀柄向前，刀尖向后，噗嗤一声扎进那佣兵胸口，恰好穿过肋骨缝隙，正中心脏，那佣兵惨叫一声，想要挣扎着将军刀转向刺向怀中的老鹰，老鹰早向前一步，噌的一声，军刺从那佣兵的胸口拔了出来，鲜血像小山泉一样从那特有的三棱伤口中澎涌而出，那佣兵一头栽倒，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一刀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那佣兵还没栽倒的时候，老鹰已经转过身来，直奔排在第二紧追过来的佣兵而去，那佣兵看到老鹰扑面而来，刚来得及将手中的军刀举起，老鹰便已从他左边腋下钻了过去，这一擦肩而过的空档，左手的7军刀已经从那佣兵胸口插进抽出，那佣兵一个踉跄，几乎和当先那佣兵同时栽倒。 转眼间两人命丧刀下，动作就算再快，后面的人也发现情况不对了，前冲的脚步纷纷停下，想要相互配合对老鹰合围，奈何小道宽度太窄，根本拉不开队形，一犹豫间，当先一人又成了老鹰的刀下鬼。八个人这么快就只剩下五个，众佣兵就算再凶悍，心中也难免骇然，排在后面的几人已经调头向后，沿着小路飞奔后撤。和老鹰面对面的那人见机倒也不慢，转身想跑，奈何他身后那人反应没有那么快，还在呆呆的犹豫，两人竟然就这样撞了个满怀，老鹰上前一步，三棱军刺刺入当先那人后背，身子顺势一低，俯身将7军刀向下一抹，军刀从另一人脚腕划过，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老鹰手腕一翻，利刃又从那人右手手腕划过，随着那人手中的军刀掉落在地的当啷一声，老鹰的三棱军刺已经牢牢顶住那佣兵的咽喉，只需向前一递，便能将那佣兵的脖颈扎穿。那佣兵脸色苍白，连痛带吓，顷刻间大汗淋漓。 还有三名佣兵已经逃得不知去向，老鹰平端军刺，稳稳顶着面前佣兵的喉咙，静静看着这佣兵慢慢平复情绪，等到那佣兵不再发抖，老鹰才开口问道：“军械库在什么地方？” 本以为会成为死人，结果成了俘虏，这在那佣兵看来，那就是平白捡了一条命回来。不过话说回来了，喉头上顶着一支三棱军刺，那冷冰冰的利刃，似乎激得他喉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鸡皮疙瘩很快便窜得全身都是，提醒着他，死人能变成俘虏，而俘虏也能变成死人，而且这种变化显然更容易。 “在山后，沿着这条小路下去，最多走两千米就到了。”佣兵对活命的机会格外珍惜，毫不犹豫的交代着。 “把武器都放到地上。” 佣兵忙不迭的将将身上没装子弹的47扔下，随即把双手高高举起，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掏心挖肺地表示，自己已经手无寸铁了。 老鹰将军刺从那佣兵喉头拿开，说道：“带路。”军刺离开喉头，那佣兵全身的寒意消了大半，刚想起身，脚下一软，哎哟一声又坐到了地上，方才老鹰那一刀，已经齐齐切断了他的右脚脚筋，右脚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了。 “把枪捡起来当拐棍儿使。”老鹰知道自己出手的深浅，知道那佣兵的右脚已经废了，反正那没有子弹的步枪和烧火棍差不了多少，就权且当拐棍儿用吧。那佣兵咬着牙应了一声，伸手从地上把那支47扒拉过来，枪托杵在地上，扶着枪站了起来，勉强稳了稳身形，一步步向前走去。老鹰跟在那佣兵身后，手中的军刺低低垂下，那佣兵也知道，虽然军刺没有顶着后背，但只要老鹰一抬手，军刺就会像毒蛇出洞一般，从他的后背扎进去，再从前胸穿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老鹰心中忽然一动，一个问题冒了出来，“你们这一队人刚才是要去干什么？” “江总让我们在码头上集结，准备到对面打仗。” “就拿着这个去？”老鹰用军刺在只能当拐棍儿的47上敲了敲。 “当然不能这么过去了，江总在码头上等着呢，能响的东西都在那儿。” 老鹰不由一愣，江南选择在码头上发放弹药并不奇怪，拿着枪上了码头，领了子弹就上船，这种安排顺理成章，但佣兵这一句“能响的东西都在码头上”就有些麻烦了，难道军械库已经被江南搬空了吗？“军械库里没有弹药吗？” “没有，没有，那里面的弹药全都被搬到码头上了。” “全搬走了？”老鹰有些不太相信，猎日基地小岛上的军械库他是去过的，里面光子弹就有好几十箱，再加上手雷c火箭弹c爆震弹c烟雾弹c炸药，要搬空了估计得干上整整一天，江南怎么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弹药全搬走呢？ “是啊，全搬走了，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十几箱子弹，还有几箱手雷。” 老鹰顿时明白了，恶魔岛这边毕竟只是个培训基地，岛上的武器只要能满足平时训练就行了，不像猎日基地那个小岛，军械库里可是基地的家底。想想方才军械库爆炸的威力，老鹰心中一阵快意，这一下算是抄了猎日基地的老底，冯傲这老小子得肉疼一阵子了。这样一来，到军械库就没什么意义了，要抢子弹，就得到码头和江南来一场硬碰硬的交锋，以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和江南抗衡的，想制造动静，还得另想办法。听着耳边嗡嗡的高压电轰鸣，老鹰一下子有了主意，“发电机在什么地方？” “也在前面，就在军械库隔壁。” 恶魔岛用的是柴油发电机，岛上存着的柴油，足以制造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了。老鹰不动声色，目光越过佣兵那一瘸一拐的背影看向前方，前方的树丛中，已经可以看到一处建筑的屋角，看那屋顶的样子，和对面小岛如出一辙，军械库马上就要到了。 只听“轰”的一声，一团火球在前方升腾而起，看起来正是军械库的方向。随着火球升空，老鹰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颤动了一下，听声音不是火药爆炸，有人抢在自己前面引爆了柴油。果然，轰响过后，草丛中闪烁的蓝光瞬间熄灭，遍布小岛的嗡嗡声消失的无影无踪。老鹰心头一喜，不用问，这爆炸一定是高山搞出来的，就知道这小子不会闲着，果然不负自己所望，竟然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好了，这一声爆炸，足够让对面的贺叔叔警惕起来了。 爆炸声结结实实将那名佣兵吓了一跳，再偷眼一看，身后的老鹰似乎正在分神，这绝佳的逃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身子就地一滚，几个翻滚便进了草丛，以他一手一脚被废的伤情，还能如此敏捷，倒也实属难得。老鹰手中三棱军刺一挺，本打算上前几步将那人一刀结果，刚要迈步，就看到那人仅靠一手一脚笨拙爬行，心中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料想一个废人，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少威胁，便收住脚步，转而向爆炸传来的方向跑去。 没跑几步，便感觉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前方树林之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离得老远便能感到灼人的热气，老鹰只好放慢脚步，辨了辨方向，转身进了旁边的树林，沿着那热浪的外围向内移动，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小路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恶魔岛的人已经来了。 老鹰连忙将身子伏在一处草丛中，听着小路上的动静，只听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声呼喝，随着一声“在那儿”的喊声，一阵的枪声爆豆一般响了起来。老鹰心头一震，对啊，既然恶魔岛已经炸响，那就没有必要再进行射击管制了。这下麻烦了，敌人荷枪实弹可以随时开火，自己手里却只有冷兵器，估计高山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接下来的仗，可真不好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3章 荡平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还是专门从事特种作战的职业军人，老贺对时间的感觉一直异常敏锐，根本不用看手表，他就能把时间精准地把握到分，对他来说，估计半个小时三十分钟这样的时间段，和秒表相差不了三十秒，但是那天在岛上，老贺觉得自己的感觉失灵了，十分钟时间之内，他看了五次手表，每次都怀疑自己的表是不是慢了，在他看来，半小时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步话机里只有无线电的杂音，期待中江南的声音一直没有出现，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江南到底会不会向冯傲汇报，冯傲又会不会上当，就算上当了，冯傲能不能为了岛上被困的这些佣兵放过他恨之入骨的叛徒老鹰，这些全都是未知数。 “通话之后，老贺的耳朵便一直竖着，留意着恶魔岛那边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恶魔岛那边安静的要命，那小岛像是死了一样，忽然间陷入死寂。 “贺大队，我觉得猎日基地在耍花样。马骁比老贺还要坐立不安，老贺的烦躁都藏在心里，马骁心里的烦躁已经藏不住了。 “为什么这么说？老贺也觉得猎日基地一定不会乖乖按照自己的设想行事，可要说猎日基地在耍花样，只是他的一种感觉，马骁这小子眼里素来比较毒，或许他能说出什么鞋道理来。 “咱们的谎撒得有些大，我觉得很难骗得住猎日基地。向异国海域派出武装潜艇，那就是侵略，就是发动战争，为了一个小孩做出这样的举动，根本就不可能。 “猎日基地只是个佣兵组织，在他们脑子里没有什么国际法的概念，我们能想到这一点，猎日基地不见得想得到。 “贺大队，您别忘了，冯傲这些年和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政要走得很近，这政治上的事儿，就算他原来狗屁不通，耳濡目染的也该明白不少了，咱们用老眼光看人，只怕会吃亏。 “老贺沉默了，马骁说得有道理，猎日基地的冯傲，原来只是个统领一众佣兵一心求财的土包子，暴发户，可最近几年，这小子和缅甸政府的高官越走越近，俨然有跻身缅甸政坛的意思，自己方才那一番潜艇的言论，或许能唬得住江南，却不一定能唬得了冯傲。 “方英华，找一个制高点盯着点儿对面。老贺话音刚落，方英华便将狙击步枪背了起来，转身没入树丛之中。找制高点并不是为了观察恶魔岛上的情况，两个小岛距离虽说不远，但要从这里隔着海看清对面，那也是不可能的。找制高点的目的，是防备猎日基地的人从恶魔岛那边偷偷摸过来，老贺他们本来就只有三个人，能撑到现在，有七成靠的是虚张声势，如果被人悄悄包了饺子，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了。 “咱们俩盯着办公楼，只要对面一有异常，就先把这楼端了。老贺的决定也属无奈之举，现在的情况，悄悄撤离是不可取的，恶魔岛一定死死盯着自己这边，自己要撤只能上那条渔船，只要上了渔船，潜艇一说便不攻自破。先下手为强也是不可取的，老鹰还在人家手中，自己只要对办公楼动手，老鹰就危险了。没想到僵持竟然成了眼下唯一的选择，老贺只能希望打破僵持的是步话机里传来的消息，而不是来自对面的枪声。 “打破老贺希望的是忽然响起的一声爆炸，多年的经验让老贺清楚地意识到，那轰然而起的巨响，绝非炸药爆炸，看着恶魔岛上升腾而起的黑色浓烟，老贺推断爆炸的应该是油库。虽然理智告诉他，恶魔岛上一定出了事儿，可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毕竟，油库是易燃易爆之所，若是防爆防火有疏漏，意外爆炸也是可能的。但接下来噼噼啪啪的脆响，终于彻底打消了老贺的幻想，那噼噼啪啪的声音隔着海面传来，已经十分微弱，可老贺还是听得出来，那是47射击的枪声，恶魔岛上打起来了。 “打。老贺毫不犹豫地下令，对面已经开打，自己这边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老鹰的处境，既然如此，那就放开手脚，把岛上的敌人消灭干净。 “随着老贺的一个打字，马骁的249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夹杂在弹链中的曳光弹画出闪亮的轨迹，直奔对面办公楼倾泻而去，弹雨敲打着办公楼的墙壁，无论是窗口还是门口，只要有人露头，马骁便会准确的将子弹送过去，把班用机枪打出自动步枪的精度，对刀锋大队一中队队长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在如此密集而又精准的火力之下，办公楼内的敌人只能把所在窗户的墙根下，将枪口举过头顶，从射击孔向外胡乱开火。但砖石结构的墙壁，只能抵御249的短暂射击，持续火力之下，墙面上的弹孔越来越多，一点点侵蚀着貌似坚固的墙壁，渐渐的，一个个弹孔连成一个个大洞，办公楼很快便变得摇摇欲坠。 “如果把机枪比作这场噩梦的开胃菜，那老贺手中的绝对就是压轴大餐，既然已经确定办公楼里没有人质，那就可以放开手射击了。一枚枚火箭弹拖着白烟，钻进办公楼内。老贺选择的攻击位置，都是办公楼的承重结构，三发火箭弹过后，大楼便开始一点点坍塌，五发之后，办公楼便只剩了参差不齐的断壁残垣。 “打光了一个弹链的马骁又在249上装了一个弹链盒，上膛之后却没有再开枪，面前的办公楼已经成了废墟，一朵朵火苗在废墟上升腾而起，除了烈火舔舐砖石钢筋发出一阵阵爆裂声之外，废墟上空一片死寂，连死伤者的呻吟和惨呼都听不到。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焚烧尸体的焦臭，这里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修罗场。 “山崖高处忽然响起了机枪射击的声音，声音来自小岛最高的那处瞭望台附近，就是方才老贺他们和老鹰会师的阵地。老贺将背在背上，拎着还有三发火箭弹的包裹，对马骁说了一句：我先过去，你打扫完战场再来。说罢便匆匆起身直奔山顶而去。敌后作战，敌众我寡，一次战斗的胜利换来的优势，随时可能在下一次战斗中失去，一个小得微不足道的失误，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的结果。战场马上要转到制高点，一定要确保身后没有威胁，也就是说，这处修罗场中，不能有活口。老贺对马骁说的打扫战场，含义只有一个，将敌人全部杀光。” 肖长远一边说，一边看着刘鹏的表情，不经历战场，不会懂血与火的残酷，不留活口意味着不论敌人是否丧失了抵抗能力，一律格杀勿论。这样的做法，在常规战场上会被戴上违反人道主义的帽子，但敌后作战，生死一线，若是拘泥于这些条条框框，别说打胜仗了，连保命都得成问题。他和刘鹏虽然是初次相识，但这名军官给他的第一印象颇为深刻，若是加以调教，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特战军官。不过战术素养是一方面，心理素质却更重要，此刻看刘鹏脸上并没有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丝不忍，肖长远暗暗点头，看来自己没有看错，这名军官若是进了刀锋，一定也能有一番作为。一念及此，心中不由黯然，刀锋已被取缔多年，自己这老毛病却一点儿都没变，看到好兵，都要在心中掂量一番，看看能不能为刀锋所用。唉，真是可笑。 脑子里的岔只是一闪念，很快便消失不见，对听故事的人来讲，这瞬间的停顿，不过是肖长远略略喘口气，以便接着他的故事罢了。 “老贺冲到高点的时候，方英华正站在机枪掩体中，勃朗宁重机枪已经调转向了海面方向，正在狂喷火舌。老贺紧跑几步跃入机枪掩体，只见一艘救生艇正奋力向自己这边的码头划来，勃朗宁的弹头在海面上打起一串水花，很快便和救生艇船头相遇，127毫米的巨大弹丸将救生艇打得碎屑横飞，小艇上的人简直就是重机枪射击的活靶子，在弹雨中顷刻间成了筛子，碧蓝的海水很快被鲜血染红，那小艇随着波浪上下飘荡，无法再向前一步。” “救生艇？”高国庆忍不住脱口而出，“猎日基地是不是疯了，怎么用救生艇渡海？”听方才肖长远的讲述，从恶魔岛到猎日基地的小岛，距离确实不远，人力划船完全能到。但是以人力划桨驱动小船，速度实在缓慢，一旦被发现，只能当活靶子，猎日基地怎么会这么干？ “没错，是救生艇，”肖长远说道，“这件事老贺他们当时也很纳闷，江南为什么不用快艇，虽然就算用了快艇，也很难在方英华这样的枪手枪口下逃生，但终归要比救生艇好得多。不过这种纳闷只是很短的一瞬间，马上，老贺便想到，之所以没有快艇，一定是老鹰干的好事，恶魔岛上的快艇，只怕早已被这小子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4章 枪火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47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子弹在树林中四处横飞，老鹰伏草丛中，身子紧贴地面，竖起耳朵捕捉着周边的动静。密集的枪声中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喝，脚步声并不没有向自己藏身的地方而来，而是冲向发生爆炸的方向，看来敌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估计是引发爆炸的高山被发现了。 脚步声很快走远，老鹰连忙从草丛中爬了出来，追着脚步声冲了过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名佣兵的背影，那佣兵正专心致志的端着枪向前冲，牢牢跟着前面的同伴。老鹰踮着脚尖快步贴了上去，身子一纵左手从后面捂住那佣兵的嘴，右手7军刀在那佣兵脖子上一抹，那佣兵挣扎了几下，便瘫倒在地。前面的佣兵浑然不觉，依然向前猛冲。 老鹰俯身将那佣兵手中的47捡了起来，顺手解下佣兵胸前那47专用的帆布子弹袋，匆匆挂在身上，端起步枪，对着前面的佣兵开了火。前面的佣兵对身后毫无防备，向前一扑倒地身亡。 身后忽然响枪，前面的佣兵一下子散开，躲进了路边草丛，本来射向前方的弹雨一下子转了向，向着老鹰的方向劈头盖脸倾泻过来。老鹰在开火之前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早看好了路边一道岩石缝隙，扣动扳机打出一个短点射之后便就地打滚，藏到那岩石缝隙之中。前方的佣兵虽说反应足够快，但密集的弹雨还是打了一个空。这些佣兵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开枪不中，并不忙着胡乱实施火力压制，而是听了火，冷静的观察着，寻找老鹰的藏身之处。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烈焰舔舐钢筋水泥混凝土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在不时爆响。 狭窄的岩石缝隙把老鹰牢牢卡在中央，老鹰将步枪背在身后，双手举过头顶，摆出像自由泳一样的姿势，尽量将胸腔里的空气吐出去，收紧躯干，努力让身体的横截面变窄，果然，本来塞得满满的身子和岩石之间有了缝隙，老鹰的双脚在岩石墙壁上蹬着，身子像挤在气缸中的活塞一样，一点点向前移动。 这处缝隙低于地面，上面又有杂草遮掩，是以颇为隐蔽，佣兵们骤然遇袭，知道敌人就在身后，而且手中有47，都躲在远处不敢上前，这些佣兵虽然瞪大了眼睛，但毕竟隔着距离看不真切，谁都没有发现那条要命的岩石缝隙。 敌众我寡，老鹰知道现在不知有多少枪口对着自己，自己只要敢露头，就会被铺天盖地的弹雨撕碎。现在的自己，只能继续做一条被封在石头缝儿里的大虫子，艰难地向前蠕动。在这缝隙中移动，根本没有选择方向的机会，只能顺着沟渠的走势向前，希望这条沟渠能把自己引到敌人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外。 事与愿违，随着向前爬行的距离越来越远，岩石缝隙越来越窄，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慢慢的，就算把胸口所有残存的空气都吐出胸腔，身体也无法向前一步。老鹰无奈的叹了口气，依靠岩石的掩护，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声爆炸打破了树林中的寂静，老鹰把背后的47摘下来，努力在缝隙里翻过身，仰面躺下，把47横放在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一直不敢把大口呼吸，胸口憋得都有些发痛了，现在翻过了身，不用再收着胸口，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一种久违的酣畅充斥着老鹰的全身。 吸了几口气，老鹰的目光转向爆炸传来的方向，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个方向的天空，一股黑色的烟柱正翻翻滚滚向空中飘荡。方才的爆炸离自己藏身之处不远，但自己几乎没有感觉到身边岩石的颤动，如果是炸药的爆炸，绝对不是这样的动静。看那滚滚的浓烟，应该是汽油或柴油自制的燃烧弹。那些年在猎日基地训练的时候，高山是出了名的炸弹专家，用一些日用品都能做出炸弹，别说汽油柴油这样现成的易燃易爆之物了。 枪声一下子响了起来，高山制造的爆炸将佣兵们的火力吸引了过去。虽然老鹰知道这些老兵油子绝不会把所有的火力都转到高山的方向，一定还有人盯着自己这边。不过机不可失，这种爆炸造成的混乱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一轮扫射之后，佣兵们会更加提高警惕的戒备，属于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老鹰纵身一跃，身子已经钻出了岩石缝隙，双脚一落地便就地打滚，一个前滚翻刚做了一半，后背刚刚触地，一阵弹雨便扫了过来，弹头打在身后的岩石上，岩石碎屑四处飞溅，有几粒竟然钻进了老鹰的衣领。老鹰连气都不敢换，憋足了劲儿向前翻滚着，弹雨紧紧跟在身后，如跗骨之蛆一般紧追不舍。 几个翻滚之后，前面终于出现一株大树，老鹰翻到大树后面，定住身子，背靠大树蹲在地上，弹头敲打在背后的树干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却没有能够穿透树干。这岛上的树本就质地坚硬，加之经年累月被海风浸润，表面已经滑溜溜如岩石一般，若是换了寻常的树木，只怕一阵火力齐射早被拦腰截断，哪里能挡得住762毫米的弹头攻击？ 老鹰将47紧紧握在手中，默默数着身后的枪声，敌人的攻击越是密集，子弹打光的那一刻就越早到来，只要敌人中断射击更换弹匣，自己就有机会探头出去开火。而他绝对有信心，只要给他机会，让他的枪响起来，他就能扳回战局，或者至少可以和对方打个平手。 一个弹匣马上就要打完了，老鹰刚准备闪身出去开火，另一个方向又响起了枪声，子弹还是敲打在树干上。老鹰只好又缩回身子，外面的佣兵真的是老兵油子，知道自己躲在树后，没有集中火力猛攻，而是分组交替压制，这些家伙，是想把自己困在树后，不给自己反击的机会。 困在树后恐怕还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要压制自己，只要两个佣兵交替射击就行，剩下的人一定会找机会从两边包抄，等包围圈形成，自己就插翅难飞了。真怀念刚才用刀拼杀的时光，毕竟，拿刀的敌人要和自己贴身缠斗，而拿枪的敌人，只要远远的动动手指，自己就得手忙脚乱的躲避。 以寡敌众的枪战，最怕的就是被敌人火力压制，身边到处是横飞的弹头，自己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掩体后面，等着被人团团围住。老鹰看了一眼前方，前面虽然也有树木，却都是些只有手腕粗细的小树，自己若是向前逃跑，便没了大树遮挡，成了身后敌人的活靶子。看来这下自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这个束手就擒的念头刚冒出来，身后便又是一声爆炸，枪声一下子停顿了，似乎是正在开枪射击的佣兵被突如其来的炸弹所伤，不间断的火力压制一下子出现了空档。多年的苦练早已造就了老鹰敏锐的感觉，这短暂到只是一瞬的空档被老鹰一下子抓到，老鹰毫不犹豫从树后闪身而出，枪口飞快指向方才对自己开火的方向，一边扣动扳机压制敌人的火力，一边寻找着敌人的身影。一个短点射之后，敌人藏在树丛中的影子已被他清楚的看在眼里，枪口微微一调，子弹已经送进了树丛中那敌人的头颅。 一击得手，接下来的攻击便源源不断，47就像是长在了老鹰手上一样，自如的调转着枪口，飞快打出一个又一个短点射，几名躲闪不及的佣兵先后丧命，剩下的人连滚带爬找了粗壮的树木藏了起来，老鹰看准了身后的一处山崖，那所谓的山崖只是山石中一处凸起的小山峰，山峰向乱石嶙峋，乱世之间有不少缝隙，正式一处绝佳的掩体。藏身其后，乱石可以用来遮挡弹雨，那些缝隙可以充当射击孔。老鹰边打边退，很快便到了乱石附近，弹匣中最后一发子弹打出的时候，老鹰终于跃入石林之中，卧倒在地，摸出新弹匣装上。 老鹰刚跳入石头丛，身后的枪声便响了起来，打在石头上的子弹发出的声音带着金铁交鸣的感觉。这里的石头正在海边，比方才那树木坚硬百倍，弹头敲打上来，连石头碎屑都没敲下来。有了这坚硬的盾牌，老鹰心里踏实了许多，仔细看了看山石上的缝隙，真的找到一个比拳头大一圈的孔，刚好可以伸出枪口。老鹰将47从孔洞伸了出去，眼睛透过缺口和准星寻找着目标，找到一个便从从容容开一枪，用自动步枪打着单发精度射击，一个个对暴露在外的佣兵点着名。 一连五枪之后，树丛中便再也看不到佣兵的身影，这片石林简直就是老鹰的碉堡，碉堡外面的佣兵就像是围着刺猬的狼群，明知道刺下面就是嫩肉，却毫无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5章 步步紧逼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鹰透过石头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前方的树林，佣兵们已经选择了自己方才选择的策略，藏身在大树之后，他们拿躲在石头后面的老鹰没辙，老鹰拿躲在大树后面的佣兵也没什么办法，响了一阵的枪声，终于又偃旗息鼓了。 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老鹰开始仔细寻找高山的影子。从方才引开敌人火力那一声爆炸来推断，高山离自己不远，他手里只有自制的炸弹，没有能形成持续火力的自动步枪，一旦被敌人围困，处境将比自己危险百倍，一定要在敌人之前找到他。 虽说高山也是藏身的一把好手，但老鹰依然坚信，以自己的眼力，只要高山在目力所及范围之内，一定能被发现。可目光搜索了一圈，所见之处全无异常，老鹰心中一阵纳闷，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吗？高山如果不在附近，方才那几乎近在咫尺的爆炸又是怎么来的呢？ 心念忽然一动，想到了方才电网未断时自己在树上藏身的情景，眼神立即从地面向上，开始在树顶搜寻。要从茂密的树冠中找到藏身其中的人，难度自然要加大许多。一连看了几圈，老鹰才发觉自己左手边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一丛枝叶随风摆动的幅度比周围的树枝小了不少。再细细观察，老鹰终于从树叶的缝隙中找到几处阳光无法穿透的遮挡，心中不由一喜，终于找到了，原来高山躲在了树上。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从树上扔炸弹，炸弹爆炸之后敌人就算把炸点附近的草木扫成平地，也伤不了高山分毫。 高山的安全暂时无虞，老鹰的心放下一多半，刚要好好谋划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便听到远处猎日基地小岛方向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老鹰的位置已经在恶魔岛山崖边上，翻过背后的崖壁就是海面，猎日基地的小岛和老鹰之间，只隔着海面和一堵围墙一样的崖壁，如此近的直线距离，让老鹰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那接二连三的爆炸，来自火箭弹。贺叔叔他们一定是听到了恶魔岛上的枪声和爆炸，知道这边出了问题，果断开火了。老鹰终于松了一口气，方才他还在担心，对面小岛上的贺叔叔他们，会不会忌惮被困在恶魔岛上的自己，不敢放手一搏，看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对于在战场上杀伐惯了的战士来说，决断的时候是绝不会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 背后的崖壁也不是铁板一块，老鹰找了一道缝隙向对面的小岛看去，小岛上一股股乌黑的浓烟不住升腾，看位置正是办公楼的方向，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得如此明显，如此剧烈的爆炸，足以将办公楼夷为平地。消灭了办公楼里的敌人，就等于消灭了猎日基地的有生力量，就算江南开船过了海，也无法形成夹击之势，贺叔叔他们的处境会好过得多。 一想到过海，老鹰连忙将目光投向海面，一看之下差点儿笑出声来，一艘救生艇正艰难的在海上飘荡，救生艇离开恶魔岛码头已经有一段距离，不过老鹰还是能看到上面的佣兵在卖力的划动船桨。对面的爆炸一定是刺激到了江南，他居然不管不顾的把救生艇派出去了，这靠人力前行的船只，在对面岛屿的重机枪火力下，根本就是靶子。方才老鹰在对面岛上的时候，曾经从制高点的重机枪阵地向下看过，这条小船在向前划不了多远，就进了重机枪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到时候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果然，片刻之后，勃朗宁2的枪声响了起来，救生艇差点儿被弹雨撕成碎片，鲜血就像滴到水中的红色油彩，先是浓浓的一团围着救生艇，慢慢变在海水中化开，一点点散去了。痛快，老鹰乐得嘴都合不上了，猎日基地真是高明，把一座小岛修筑的如此易守难攻，这下好了，江南啊江南，就算你知道对面岛上只有三个人，你又能怎么样？别说用救生艇了，就算换上三艘快艇，只要贺叔叔他们三个人分别守住一个重机枪阵地，绝对能把海面封得死死的，来犯之敌来一船死一船，来两船死两船。 在心里乐了个够，再回头想想自己的处境，就乐不起来了。此刻的老鹰和对面的贺叔叔都是以少战多，但人家贺叔叔那边是守在重机枪掩体里，和敌人还隔着一片宽广的海域，再看看自己这边，一堆破石头就算是掩体了，幸亏对面的佣兵火力不足，只有几支步枪，这要是调一批手雷过来，噼里啪啦一扔，自己只有掉头跳崖学狼牙山五壮士的份儿了。 远处寂静的树林中传来了脚步声，透过石头缝隙向外看，老鹰看到一条条黑影正从远处逼近，在树木之间飞快移动着。老鹰心中一凉，方才那一批佣兵还没杀干净，援兵就到了，自己的担心恐怕要成真了，以江南这样的高手，不会单纯的采用添油战术，派人增援只是最基本的，人手之外，火力配备一定也会加强，随之而来的一定有重武器。 心中虽然越来越没底，手上却没停着。老鹰的眼睛从47的机械瞄具死死盯着树丛，只要有身影在树木之间闪过，他便会稳稳扣动扳机，打出一个单发，每一次单发之后，一定会有一个身影栽倒在树林中。可惜，自己这里只有一支枪，敌人知道自己一次只能打倒一个人，只要把这场在树林中开展的战术移动当做抽奖，把老鹰的枪声当做开奖，一次枪响最多能让一个人中奖，佣兵们已经在无视老鹰的射击，只要没死那就闷着头移动，就当老鹰根本不存在一样。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恰恰是对付老鹰的不二法门。老鹰无奈的一枪枪击发着，眼睁睁看着敌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一连四枪过后，树林中又多了四具尸体，树木之间移动的身影消失了。老鹰知道，这绝不意味着敌人慑于自己的火力停止了进攻，而是因为增援的佣兵已经和先前的佣兵合兵一处，正在准备发动下一轮进攻。老鹰看着前面静静挺立的树丛，估算着距离，那里距离自己不超过五十米，五十米的距离意味着只要加一段助跑，就可以把手雷准确扔到自己头顶上。下一轮的进攻，将是蝗虫一般飞来的手雷，如果不转移，自己就得坐以待毙。 跃入石头后面的时候，老鹰就已经发现背后的山崖有一处凹陷进去的石洞，老鹰卧倒在地，双肘双膝飞快在地上移动，身体像草丛中的毒蛇一样向前游移，很快便到了那石洞洞口。其实这里与其说是个石洞，不如说是一处凹陷，老鹰刚刚钻进去，爆炸声便响了起来。 不对，老鹰心里咯噔一下，爆炸的不是手雷，还是那种闷闷的自制燃烧弹，高山又出手了。这小子，一定是看到自己情况危急，顾不得隐蔽，扔出炸弹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真是愚蠢，老鹰在心中暗骂一声，虽然你躲在树上，能蒙蔽敌人一时，但敌人都是老兵，你这么扔炸弹，早晚会被发现的。 老鹰顾不得躲避，又钻出石洞，石洞前面的山石堆叠得颇为严实，找不到射击孔。老鹰无奈，只好横下心一挺身子，将头探出山石，47向树林的方向打出了一个连发。他不指望这种漫无目的的射击会收到奇效，只要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高山有时间转移就行。 露头射击是极大的冒险，这一个连发成功招来了密集的火力，对面的佣兵和老鹰相似，都是来不及瞄准便来一场火力压制，泼风一样的弹雨没有击中老鹰，不过也离老鹰不远，老鹰面前的石头碎屑横飞，老鹰知道自己不能再把脑袋留在掩体之外，只好将身子一缩，回到掩体之后，对面的射击却没有听，而且打得越来越准，高速飞行的弹头在老鹰头顶发出嗡嗡的呼啸，老鹰知道，敌人的进攻这次是真的要开始了，自己冒险露头暴露了位置，敌人已经可以成功的用弹雨把自己压住，让自己抬不起头，他们就可以大模大样跑出来扔手雷了。 怀中抱着47，老鹰匆匆钻回到那浅浅的石洞中，这次随之而来的爆炸，不再是闷闷的声响，而是炸药清脆的爆裂。一枚枚手雷在老鹰头顶炸开，凌空爆炸的手雷制造着最大的杀伤，破片如流星一般从天而降四处横飞，老鹰尽量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后背牢牢贴在石洞内壁，一边感受着破片在洞口呼啸着钉入洞口石壁的锐响和爆炸的震颤，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一声，两声 不知道敌人还会扔出多少手雷，不过老鹰知道，手雷之后，自己要面对的就是冲到面前的敌人了。退下快要打空的弹匣，装上一个新的，准备吧，接下来就没有兜头落下的弹片了，不过以寡敌众的战斗，打成近距离枪战，对自己来说，绝对不占一点儿优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6章 柳暗花明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头顶已经不再有手雷飞舞，老鹰知道，敌人的手雷攻势告一段落了。在常规作战中，步炮协同是常见的进攻方式，炮兵从后方利用炮火压制敌方阵地，步兵则在弹幕掩护下向前冲锋，等到距离敌人阵地足够近，炮火便停止轰鸣防止误伤，转而由机枪承担火力压制的任务。换到小规模特种作战，没有炮兵支援，手雷便充当了炮兵的角色。手雷不再飞舞的时候，意味着进攻的敌人，已经到了手雷的攻击范围之内，也就是说，敌人再冲一下，就能越到石墙之后了。 47的连发火力还在继续，精准的在石墙顶端打成一条直线，死死封锁住躲在夹缝中的老鹰，让他没有抬头的机会。老鹰钻出石洞，这个只能称之为凹陷的石洞，可以勉强挡住手雷的破片，可一旦有敌人跃上石墙，这个破洞只能束缚老鹰的手脚，起不到一点掩护作用。 钻出石洞，老鹰用最快速度贴着岩壁移动，方才自己探头射击，已经暴露了藏身的位置，敌人的这一轮冲锋，一定会重点对石洞的方位开展火力打击，自己一定要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躲远一点，离那处石洞越远，就越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只要冲上来的敌人没有马上发现自己，自己就可以出其不意打一个反击，撑过敌人的第一轮进攻。 老鹰一边匍匐前进一边默默读秒，手雷攻击范围边缘到石墙，最多需要五秒钟时间，数到四秒便不再前进，转过身来，手中的47端到肩头，枪托抵住肩窝，腮贴在枪托上，神经绷紧，全身放松，他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个位置冒出来，但他知道，不管从哪个位置出现的敌人，他都需要第一时间击杀，一旦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自己就活不成了。 第一个脑袋刚刚冒出事逼上眼，老鹰的枪便开了火，那刚刚露出的半个脑壳被762毫米的弹头掀飞，鲜血和着脑浆在巨大的颅压下喷溅，喷出一朵艳丽的花朵。攻防拉锯战打响了，打了这么多年枪，老鹰早已成了用枪的绝顶高手，不过此刻，老鹰清楚的感觉到，就算当年第一次实弹射击自己抱着枪扣扳机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么紧张。此刻的老鹰，就像是在玩打地鼠的游戏，手中的47就是打地鼠的锤子，一个个荷枪实弹的佣兵，就是那些随时都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的地鼠，所不同的，就是游戏失败可以重来一次，而老鹰失败了，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地鼠露头的位置果然是方才的石洞附近，老鹰一连敲掉三只地鼠之后，开始继续匍匐，匍匐的方向却是方才的石洞。敌人是老兵，一轮冲锋被打掉三个尖兵，就不会再盲目往上冲了。如果自己是外面冲锋的敌人，受挫之后一定会改变策略，眼下最好的策略便是往石壁后面扔手雷。而躲避破片的唯一所在，就是那不大的小洞。 刚向石洞爬了两步，黑乎乎的手雷便划着弧线旋转着飞过石壁。老鹰看了一眼手雷飞行的轨迹，便一跃而起，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那手雷的落点不在别处，就在那小小的石洞中。外面的敌人已经瞅准了老鹰的位置，这些家伙各个出手精准，一连三枚手雷，都扔到了那小小的石洞里。 三枚手雷先后爆炸，爆炸声几乎连成一片，显然，那是三个佣兵同时拔掉保险扔出来的，手雷炸响的瞬间，老鹰向前一跃，身子重重趴在地上，后背清楚的感觉到爆炸冲击波带来的热风，硝烟的气息在空气中一下子弥散开来，随之而爱的便是砖石碎屑刮起的粉尘。老鹰暗叫侥幸，幸亏敌人将手雷精准的扔到了石洞里，那杀伤性破片大多被石洞的墙壁挡住，没有被挡住的那些，最多只飞到石洞洞口，没有伤到老鹰分毫。 爆炸刚过，老鹰便再次起身，调头向石洞跑去。敌人的手雷攻势不会只有一轮，而下一轮进攻，一定不会选择第一轮的进攻位置做落点，刚刚被手雷狂轰滥炸的小山洞，就成了外面敌人的灯下黑。 眼看着洞口就在面前，黑乎乎的手雷便又一次飞了进来，万幸，又被自己猜对了，这一次的三枚手雷果然没有再飞进石洞。老鹰纵身一跃，终于在手雷炸响之前摔进了石洞。石洞中的硝烟和烟尘比外面浓何止百倍，老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剧烈的咳嗽声中，外面的手雷炸响了。 手雷这次的落点离石洞也不算远，爆炸似乎将石洞震得瑟瑟发抖，洞顶居然有碎石落下，老鹰心中暗暗奇怪，方才他躲在这洞里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本是一块大石头，正面多了个深深的凹陷而已，怎么会有碎石从上面落下来呢？抬头一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三枚手雷爆炸，居然将这石洞削掉一层，这个洞比方才大了一圈。不过四周的石头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一些碎石还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老鹰心念一动，若是这石洞的底部能被炸出一个窟窿，那就等于开了后门，自己没准儿就可以脱身了。这个念头一起，顿时来了精神，老鹰伸手摸向山洞底端的石壁，触手之处粗糙冰冷，几片手雷的破片还插在上面。老鹰使劲向外推了推，石壁纹丝不动，看来手雷的爆炸，不过是伤了石壁的皮毛，还是没有动了根基。 好容易有了脱身的可能，居然这么快就碰了壁，老鹰心有不甘，变掌为拳，在墙壁上重重敲打了几下，落手之处声音沉闷，显然都是坚实的岩石。老鹰心中沮丧，随手将手中的47枪托砸向侧面墙壁，确定咔擦一声，枪托竟然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从枪托上传来的感觉来看，这石壁并不算厚，似乎不用使太大力气便能砸漏。 老鹰不由一愣，枪托砸的是山洞的侧壁，这道山石崖壁并不算长，但这石洞两侧却全都是连绵的山石，侧面怎么会被砸穿呢？心中虽然纳闷，却也不及多想，枪托又挥动了几下，拳头大小的破洞很快便比脸盆还要大一圈了。 外面的手雷爆炸还在继续，老鹰心中暗暗发笑，自己方才那打地鼠一般的防守，给敌人带来的阴影还是很浓重的，看来他们是打算用手雷把这条夹道来一遍地毯式清理了。这样也好，正好给自己时间对这奇怪的破洞一探究竟。 老鹰把枪背到背后，将脑袋刚凑到那破洞洞口，一阵夹杂着海水腥味的凉风便扑面而来，刚刚肺里被灌得满是硝烟，忽然间有了如此清新的空气，老鹰差点儿有了醉氧的感觉。脑袋探出洞口向外一看，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片宽阔的海面，方才被对面小岛上的勃朗宁2打成残骸的救生艇，此刻还在那里忽忽悠悠飘荡，已经有几条被血腥味引来的鲨鱼，正围绕着救生艇打转，争相恐后撕扯着海水中的尸体。 老鹰心中越来越纳闷，这石洞的侧面分明是结结实实的山崖才对，怎么会看到海面呢？将头从石洞伸出去，海风扑面而来，带来凉爽的水汽，再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小岛的位置向海面看，矗立在小岛边上的这一道石壁平平整整，像是一堵天然的城墙，但是从海面的方向看，这岩石峭壁却参差不齐，时而凹陷时而凸起，自己藏身的石洞旁边，恰好便是一道深深的石槽，那石槽和石洞之间的墙壁本就不厚，被手雷削掉一层之后更是单薄，自己一枪托敲下去，竟然打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 眼看着山重水复，谁知又柳暗花明。老鹰心头欢喜，将身子向外钻，把肩膀钻出洞口向下观察，从洞口到山崖底端足有一百多米，下面是丛生的乱石，海浪拍打在乱石堆上，如千万堆疾风卷起的风雪，发出千军万马嘶吼一般的呼啸。若是从这里失足落下，一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连个全尸都落不下。再看旁边的石壁，那条凹槽其实是两块巨大山崖之间挤出的山石缝隙，山石经年累月被带着海水的风暴肆意蹂躏，早已滑不留手，不过风暴肆虐之下，山石上倒是有不少坑洼，只要小心谨慎，攀着山崖爬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洞外的爆炸越来越稀稀拉拉，敌人的手雷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往上冲了。老鹰看准了破洞下方一米开外一处浅浅的凹陷，把心一横，双手一托洞口的岩石，身子已经钻出石洞，双脚缓缓向下，踩在那处凹陷中，手上还不敢松劲，用脚在凹陷处试探地踩了踩，那凹陷虽然滑溜，但并不松动，这才慢慢将手上松了劲，双脚结结实实踩在那石窝里。 刚落了脚，一阵海风骤然吹来，原来这崖边的海风，远比岛上要强劲得多，老鹰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挂在树枝上的枯叶，一下子被强风从树枝上吹落，向地上直堕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7章 乱石海滩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海风吹来的时候，老鹰本来是有准备的，双脚已经结结实实踏上了石头窝子，风刮来的时候，老鹰的手指加了劲，死死扣住石头缝子。但刚一使劲，眼前忽然一黑，腹中的饥火一下子烧了起来，手上的力气便没跟上，加上海风确实强劲，身子便从山崖壁上飘了开去。 向下坠落的失重把老鹰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也把老鹰眼前的黑影驱赶得干干净净。耳边海风呼啸，心里顿时一片空明，飞速向上的崖壁在眼前变得格外清楚，就连崖壁飞升的速度，似乎一下子成了慢镜头，一块块石头在视线中慢慢向上移动。老鹰屏住呼吸，瞅准了石壁上的石窝，伸手在石窝中一按，一阵疼痛从手上传来，剧烈的震动将手臂从石窝里弹了出来，下堕的力道太大，单靠双手根本就撑不住。不过这一撑虽说没有在崖壁上停住，却将下堕的势头减缓了不少。老鹰打起精神，手脚并用，连续在石壁凸起的位置按压踩踏，下堕的速度越来越慢，瞅准了脚下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双手使劲抓住一块山石，两脚正落在那突出的大石头上，就这样稳稳粘住了。 这次站稳了脚跟，老鹰不敢怠慢，强忍着饥饿抓牢了岩壁，任凭身边海风呼啸，把衣服都吹得像风帆一样鼓荡起来，他依然像壁虎一样贴在山崖上，生怕再失手坠落。等身形彻底稳住，老鹰才向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自己小心翼翼地生怕那把自己拍成肉饼的崖地礁石，竟然就在脚下不到半米的地方，自己这一番手忙脚乱的下坠，已经到了崖底。再一转念，又连叫侥幸，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现在早已成了肉饼了，不，不是肉饼，看下面这利刃一样林立的礁石，恐怕得变成肉末。 终于脚踏实地了，老鹰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后背靠着高高耸立刀子一样锋利的石头，一动都不想动了。海风掀起滔天的巨浪，一阵阵扑打着礁石，那轰隆轰隆的巨响，震得老鹰耳朵都快要聋了。老鹰身子自顾自向下出溜着，躺在礁石上，任凭水花时不时拍打在脸上，恨不得闭上眼睛美美睡一觉。 抬头看着高耸的山崖，那被自己捅开的窟窿离地面太远，从这里看根本看不见。从这里看不到石洞，可是要是从石洞往下看自己，那却是清清楚楚。石洞外面的佣兵早晚会冲到洞里，只要进了洞就能发现那个开在石壁上的通道，到时候一探脑袋就会看见躺在礁石上的这只老鹰，接下来一定就是居高临下的手雷和步枪一起招呼。老鹰叹了口气，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老鹰打起精神，挣扎着站起身，在礁石林立的海滩上寻找着落脚之处，贴着山崖的石壁向码头的方向移动。崖壁下的礁石虽然难走，但有了方才从崖顶坠落的经历，再难走的路，在老鹰看来也和一马平川没什么两样。贴着岩壁曲曲折折走了一段，错落的岩石中便出现了一片沙滩，老鹰看得清楚，沙滩尽头就是恶魔岛的码头。不过那远处的码头，此刻在老鹰眼中，不过是一丛又一丛黑点儿，那些黑点儿想来一定是江南调集的兵马，正准备向对岸的小岛发动第二轮冲锋。老鹰在心中嘿嘿冷笑，有重机枪守着，你们就算人再多，又怎么可能冲的过去？ 老鹰将身子伏低，贴着崖底的墙壁向码头摸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码头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地，一阵阵呼喝之声随着呼啸的海风传到老鹰耳中，海风虽然已经将说话的声音吹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可老鹰还是能分辨得出，那是指挥官集结队伍的声音。 眼见码头上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投向身后的崖壁，老鹰放心大胆地小跑起来，几步过后便接近了码头，藏在一片礁石之后。这片礁石距离码头已经不足二百米，再往前就很容易被发现了。不过这个距离，已经在47的有效射程之内，如果自己不怕招来铺天盖地的反击，完全可以开火射杀一两个敌人。 从这个位置听过去，已经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口令，无非是“快点快点儿”这样的催促，其中还有柴油发动机的声音，老鹰心中一动，看来高山这小子，破坏工作做得还不够彻底，这么短的时间，恶魔岛的人就把快艇修好了。不过快艇修好也没什么用，在这宽阔的海面上，快艇一样是重机枪的活靶子。 远远的，通往码头的山道上忽然跑来一个人，那人影并不登上码头，而是站在山口向下喊了几声，那人离老鹰的距离比码头要远得多，喊的是什么老鹰一点儿都没听到，不过那人喊过之后，码头上的人便有了反应，很快便有一多半人离开码头，飞奔着到了山口，在那人面前聚集，那人又说了几句话，聚集的人群便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那人转身上山，另一路则留在了原地。 老鹰在心中暗自猜度，估计来的那人是在山上围攻自己的佣兵，发现自己从山洞脱身，下来搬救兵来了。如果一切如自己所料，码头上的佣兵兵分两路，一路是上山增援山顶，留下来这一路，恐怕就该沿着海边崖壁来一次地毯式搜索了。 果然不出老鹰所料，集结在山口的佣兵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是三个人，摆出标准的三人小队，沿着海滩向自己藏身的方向搜索过来。老鹰暗暗叫苦，又来了，一共三个小组九个人，如果扔掉47，用军刀对决，自己是一点儿都不犯怵，可是一支枪对九支枪，自己就占不了上风了。只要一开枪，又是被人家火力压制的局面，和方才在山顶没什么两样。 眼看着一组组佣兵拉开队形搜了过来，老鹰把心一横，从礁石缝隙中伸出枪口，瞄准当先一组佣兵开了枪。枪声一响，为首的尖兵应声倒下，后面两人早有准备，一听到枪声，立即散入周围的礁石堆中，其他几组佣兵也各自寻了掩体，躲在掩体后面向老鹰藏身的方向开了火。密集的弹头砰砰地敲打着老鹰面前的礁石，老鹰面前顿时弥漫起了碎石和火花蹦出的尘埃。 枪声一响，原本在码头上列队准备登船的佣兵迅速组成了战斗队形，一个个战斗小组拉起散兵线，向老鹰开火的方向摸了过来。最初和老鹰交手的佣兵已经看准了老鹰的位置，47击中火力向老鹰伸出枪口的射击孔开火，密集的弹雨不住在射击孔周围倾泻，老鹰只好将枪口从射击孔拿了出来，这样密集的火力之下，总会有一两发子弹从射击孔打进来，自己已经不能守着这个位置不动了。 老鹰卧倒在地，在礁石从中匍匐前进，只要一发现能容纳枪口的缝隙，就停下从缝隙向外开枪，每次打过三枪之后便继续转移。就这样零敲碎打，海滩上便又多了几具佣兵的尸体。可惜老鹰势单力孤，虽说每次开火都有所斩获，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再逼近几步，就又到了手雷的杀伤范围之内，这里可没有山洞供自己躲藏，等到手雷漫天飞舞的时候，自己只能祈祷那无边无际的杀伤性破片能网开一面，别把自己插成刺猬。 心中还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阵柴油发动机的轰鸣随着海风传来。方才海风中也有柴油发动机的声响，不过方才的声响和现在明显不同，方才的声响，是柴油发动机在怠速运转，而此刻，发动机声像是快要扯破了喉咙，那是有快艇在全速驶来。 海滩上的佣兵也听到了发动机异样的轰鸣，转了头向海面看去，只见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一艘渔船正飞速向恶魔岛码头驶来，海天之间的碧蓝中，柴油发动机的黑烟冲天而起，分外醒目。那渔船越来越近，看着那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船型，老鹰心中一阵欢喜，这艘船这是方才停在对面小岛码头上的船，是贺叔叔他们来了。 恶魔岛上的佣兵也发觉有异，几组正围向老鹰的佣兵转过身去，向码头飞奔，手中的47端在胸前，却没有开火，渔船虽然近了，终究还在自动步枪的射程之外，现在开火就是浪费子弹。 看到佣兵们向码头飞奔，老鹰心中的欢喜一下子变成了焦虑。半渡而击，这是兵家防守的常用策略，恶魔岛的佣兵只要在码头上抢占几处有利地形，对渔船来一轮火力齐射，这茫茫大海无遮无拦，让贺叔叔他们往哪儿躲？贺叔叔啊贺叔叔，你们也太糊涂了，你们也不想想，方才你们是怎么对付恶魔岛的救生艇的？现在好了，人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你们身上如法炮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8章 再会师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冲向码头的佣兵脚下越来越快，飞踏的脚步似乎一下下敲打在老鹰的心头，看着这些佣兵离码头越来越近，老鹰的心越来越冰凉，贺叔叔他们的渔船，绝不可能在佣兵进入射击位置之前靠岸，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半渡而击恐怕是不能避免了。 枪声骤然响起，老鹰不由一惊，那些佣兵明明还在沙滩上飞奔，怎么就开火了呢？看渔船的位置，也没到47的射程之内呀，这时候开火，完全没有意义嘛。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只转了一瞬间，他便明白自己想错了。枪声完全没有47特有的清脆，而是勃朗宁2那生命收割者一般让人惊悚的铿锵。难道恶魔岛上也有重机枪阵地？真要是那样就完了，渔船在重机枪火力之下，绝不可能有喘息的机会。 丛石头缝隙中定睛细看，只见那些飞奔的佣兵随着勃朗宁重机枪的枪声纷纷倒下，码头上到处是被大口径枪弹打碎的躯体残骸，老鹰一愣，随即心中又是一喜，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贺叔叔，刀锋大队的人怎么可能盲目冲杀自投罗网呢？贺叔叔他们此次渡海，是有备而来，他们将对面岛上的勃朗宁2拆了下来装到了渔船上，开过来的渔船，已经变成了武装快艇。 渔船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劈开波涛破浪而来，船头堆着沙袋，上面架设着正在开火的勃朗宁2，一名男子蹲伏在沙袋后，稳稳握着勃朗宁的握把，向海滩上抛洒着弹雨。渔船越来越近，老鹰看得真切，在船头的抱着勃朗宁的，是马骁，马骁身边的甲板上还趴着一名男子，男子前面架设着14，不用问，那一定是方英华了。一挺重机枪负责火力覆盖，一支狙击步枪负责精确，寻找拿着火箭筒的敌人，或者是守在机枪阵地后面的敌人，优先予以打击清除这样的组合，简直就是绝配。不过，到目前为止，恶魔岛上都没有出现端着的佣兵，也没有响起机枪的枪声，或许这个岛上，真的没有配备重火力武器。 勃朗宁重机枪在马骁手中，简直像自动步枪一样精准，大口径枪弹打在地面上激起的礁石碎片，就像一条昂起脖子的毒蛇，顺着海滩飞快移动，所到之处不时有惨呼声响起，断臂残肢和着血肉四处横飞。海滩上就像是被当头浇了热水的蚂蚁窝，那些佣兵一个个都成了热水里的蚂蚁，拼了命的在海滩上乱跑，跑得没有一点章法，三人小组的队形早就散得无影无踪，散兵线更是成了断了线的念珠，上面的珠子蹦得满地都是。那些佣兵们纷纷找礁石做掩体，一转眼功夫，海滩上便只剩下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活着的人都已经躲得不见踪影了。 渔船长驱直入，靠上了码头，勃朗宁重机枪停止了咆哮，马骁依然如石雕一般蹲伏在船头，手中的重机枪缓缓从东向西移动，接着在从西向东，枪口冷冷盯着海滩，扫过每一寸土地，随时准备开火。马骁身边的方英华也没有动，伏在船头甲板上，狙击步枪指着的却是山崖的方向，狙击镜看得远，山上要是有个风吹草动，一定瞒不过方英华的眼睛，山上若是藏个狙击手，对码头上的重机枪是致命威胁，对方英华却是饭桌上的一盘菜。 一个身影从渔船上跃了出来，轻轻巧巧上了码头，像只猫一样弓着背几个起落，隐没在礁石堆中，老鹰心中一喜，那是贺叔叔，贺叔叔下船来找自己了，自己得给贺叔叔发个信号，好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想到这儿，老鹰将枪口向天，扣动扳机，一声枪响打破了码头的寂静，接着又是一枪。 “勃朗宁重机枪几乎将准备渡海的救生艇打成了碎片，老贺一刻都没有耽搁，招呼着马骁扛着一挺勃朗宁上了渔船，又安排方英华把几个掩体中的弹药都弄上了渔船，很快就将一艘渔船弄成了武装快艇，这一改还真有效，渔船一路劈波斩浪，冲上恶魔岛码头不说，还将岛上血洗了一番，一轮重机枪火力压制，岛上便丢下了十多具尸体。 “渔船靠了岸，马骁抱着重机枪盯着海滩，方英华拿着14瞅着山顶，老贺则跳下渔船上了码头，去和老鹰碰头。海滩上礁石嶙峋，一眼看过去除了尸体就是石头，可老贺知道，这些石头后面，躲着二十多全副武装的佣兵，当然，其中一块后面，藏着老鹰。 “方才渔船在海面上的时候，老贺已经看到海滩上的交火，佣兵们正在对山崖崖根附近的一处礁石猛烈开火，那礁石后面偶尔闪动一点枪口焰，虽说那枪口焰每次闪动都有所斩获，但毕竟火力单薄，已经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过半天才能开一枪。如果不是渔船上的勃朗宁加入战团，那被人固守的礁石很快就该被攻破了。 “老鹰一定就在那片礁石后面，老贺上了码头，便躲到一片礁石后面，沿着礁石向山崖摸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山崖方向传来一声枪响，老贺从礁石缝往外一看，山崖下面的礁石丛中伸出一个枪口，枪口向天，又是一枪。老贺心中暗笑，这孩子是怕老贺找不到他的位置，开枪提醒老贺的，这小子还是嫩，小看老贺了，堂堂刀锋大队大队长，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还行？ “穿行了几块礁石，便有人发现了老贺的目的，恶魔岛的佣兵也不是蠢货，早有人从石头缝儿里开了枪，有几枪还颇为精准，居然把弹头从石头缝儿里送了进来。老贺的目的是尽快和老鹰配合，任凭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也懒得还击，只是挑选能遮挡弹雨的礁石，在海滩上曲曲折折穿行着。 “向前走了一段，眼看就到了方才向天响枪的所在，但眼前已经没了礁石遮挡，是一片空荡荡的海滩，再往前就没有掩体了，海滩上的枪声还在继续，子弹在老贺头顶飞舞，眼看着老鹰藏身的礁石就在五十米开外，这五十米却像难以逾越的天堑，老贺一步都迈不过去。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刀锋大队的战士之间早有了默契。老贺这边前进刚一受阻，便被马骁发现了。马骁调整重机枪枪口，向着一处正在不亦乐乎开火的礁石按下了扳机。勃朗宁重机枪玩命向礁石喷吐火舌，重机枪127毫米口径的子弹远不是47那762毫米能比的，勃朗宁重机枪的射速，很快便将几十发大口径子弹送到了礁石丛中，那只能被47打掉点儿石头碎屑的礁石，在勃朗宁的弹头冲击下，很快便土崩瓦解了，礁石后面的佣兵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跟着石头成了筛子。 “一击得手，马骁便不再纠缠，枪口一转，转向了下一个礁石堆，那礁石很快也如烈日下的冰雪一样烟消云散，血雾一阵阵升腾起来。马骁知道船上弹药充足，一个礁石堆接着下一个礁石堆，打得酣畅淋漓，只要响枪的礁石堆，一准儿遭来马骁的灭顶打击。藏在礁石中的佣兵看出了端倪，不敢再开枪，海滩上便只剩下勃朗宁的枪声。 “枪声是没了，但马骁的眼睛毒得很，方才哪个礁石堆响过枪，他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虽然没了动静，但他照样能准确的点名，将那礁石一个个敲掉。转眼间，海滩上的礁石堆已经少了一大片。 “佣兵们的火力空档刚一出现，老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一个冲刺便跃入老鹰藏身的礁石堆，经过这一场又一场血战，这一大一小两个故人，终于又见面了。 “战场上不是婆婆妈妈的地方，再说，两人刚刚还在对面小岛上并肩作战，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不过这一个小时，可真够惊心动魄的，差一点儿两人就再也见不着了。老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便老鹰，见这孩子脸上虽然带着些许喜悦，但隐隐有一丝悲痛，似乎对与老贺会师这件事并不兴奋。老贺眼光老辣，心中顿时一动，看来是出什么事儿了。 “老贺在礁石后蹲下身子，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一枚枚手雷摆在身边，一边对老鹰问道：怎么了？ “小薇被他们害死了。苦斗了这么久，心中的伤悲好像已经麻木了，听老贺这么一问，老鹰一下子憋不住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老贺不由一愣，认识老鹰这么久，这孩子一贯冷淡冷漠，简直就是个杀人机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暴露出这么浓重的感情。看来小薇在老鹰心中，不是一般的重。 “老贺叹了口气，就算再悲痛，现在都不是哀悼的时候。拿手雷，先杀出去，想哭，等活着出去再说。老贺一边说一边看着老鹰，他清楚的看到老鹰眼中那一抹泪光渐渐熄灭，那白色的眼珠已经变成了红色，那个杀人机器，又启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59章 海滩血战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鹰还是第一次近距离体会勃朗宁重机枪的威力，海滩上一堆堆礁石在大口径弹丸攻击下土崩瓦解，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都能感到那纷飞的碎石带给敌人的绝望。幸亏重机枪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如果那是敌人手中的武器，自己就糟糕了。 贺叔叔的口袋简直像是聚宝盆，一会儿就掏出五枚手雷，看着乌黑的手雷一字排开摆在地上，耳朵里传来贺叔叔的声音，“拿手雷，先杀出去，想哭，等活着出去再说。” 哭？老鹰愣了一下，哭了吗？眼睛里是有些湿润，刚才看到贺叔叔，就像看到了亲人，再想到小薇已经真真正正离自己而去，心口堵得真难受，就好像有一团火在胸口熊熊燃烧，那烈火越烧越旺，如果不能马上喷出来，只怕就要把自己的胸腔撑破了。 拿手雷，老鹰一把将地上的手雷抄起来，一枚枚塞进口袋里，纵身一跃除了礁石丛。码头上的马骁一眼就看到了跳出礁石的这条身影，刚要调转枪口，便认出跳出来的是老鹰。枪口立即调整到老鹰冲刺的方向，弹雨在老鹰面前沿着礁石丛顶端打出一条直线，像剃头一样削着礁石，将礁石后面的佣兵死死摁住。 有了马骁的机枪掩护，老鹰终于可以在敌人眼皮底下撒欢儿飞奔了。从礁石后跃出，助跑几步，手一甩，手雷划着弧线飞了出去，飞到对面敌人藏身的礁石上方爆炸，杀伤性破片像雨点一样从天而降，藏身在礁石之后的佣兵无处躲藏，纷纷抱头鼠窜，躲避从天而降的弹雨。有几个佣兵在慌乱中忘了保持压低身子的战术动作，脑袋刚一抬起，就被勃朗宁重机枪的枪弹掀飞了脑壳。 第一枚手雷爆炸的余波还没有平息，老鹰又甩出了第二枚手雷，还是精准的时间把握，手雷飞到敌人头顶才爆炸，紧跟着老鹰，贺东海也跃出了礁石掩体，甩出了手雷，他的力气比老鹰大得多，手雷在他手中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连珠般飞到对面礁石丛上空，接二连三的开出一朵朵夺命烟花。 重机枪和手雷双管齐下，很快让海滩上的佣兵哑了火。贺东海扔完手雷，并不停歇，将47端在胸前，向敌人阵地冲了过去，老鹰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将47拽到胸前，拉动枪栓子弹上膛。马骁远远看到贺东海和老鹰发起了冲锋，立即调整枪口，配合着两人进攻的方向开展火力压制，海滩上，区区四个人，居然展开了一场狙击步枪c重机枪和步兵协同的小规模冲锋。 有马骁和方英华的火力压制，老鹰和贺东海的冲锋几乎没有遇到阻力，两人冲到礁石丛中，对着后面的人影便是一通扫射，其实经过方才那一轮密集的手雷轰炸，礁石后的人早已丧命过半，就算侥幸没有奔赴黄泉的，也被弹片打得全身是洞，面对老鹰和贺东海的47，居然没有人开枪反抗，两支47步枪如入无人之境，一发发枪弹钻入礁石丛中佣兵的身躯，顷刻间，海滩上的佣兵已被屠戮的干干净净。 贺东海向码头的方向做了个停火的手势，勃朗宁的枪声戛然而止，海滩上顿时清静下来。从老鹰打响第一枪开始，不过短短几分钟，海滩上已经尸横遍地，方才还凶神恶煞一般疯狂射击的佣兵们，转眼间就没了性命。战场就是这样，生命在这里，一点儿都不值钱，你用几十年小心翼翼呵护的健康，在区区几克重的铅芯铜甲弹头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海滩上恢复了平静，老贺端着枪，看着礁石后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暗叫侥幸。这是一场众寡悬殊的战斗，幸亏自己一方以雷霆万钧之势，用重火力来了一次地狱火的火力覆盖，这才以少胜多。如果不是有一挺勃朗宁重机枪，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打赢的可能。 “老贺看了一眼老鹰，老鹰脸上看不出丝毫情感，方才那个伤心欲绝马上要哭出来的孩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差之大，差点儿让老贺觉得方才在礁石后面看到的是幻觉。此刻的老鹰，眼睛就像两口古井，深不见底，看不到一点儿波澜。老贺心中不由一冷，老鹰的这个样子，和当初在缅甸屠村之后如出一辙，前一段时间在香港好不容易找回的阳光灿烂，终于消失得荡然无存。 “老贺暗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向码头的方向挥挥手，招呼马骁和方英华下船集结。手还没有放下，就听到身边响起一声清脆的47枪声，枪声简直就是在耳边响起的，老贺条件反射的调转枪口指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却看到老鹰正端着步枪在尸体中走着，一边走一边将枪口向下，时不时开一枪。这小子在补枪。 “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将敌人全部消灭，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这正常的补枪，在老贺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老鹰的补枪根本就没有选择性，就连那被削掉半个脑袋的尸体，他都要补上一枪，把仅存的半个脑袋再打掉一半。再看老鹰的眼神，还是那古井无波的冷淡，就像是在流水线上往纸盒子里装肥皂一样，对眼前的血肉横飞没有一点点感觉。老贺想要出言制止，却又不知制止之后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一愣神，老鹰已经把礁石后面的脑袋挨个敲了一遍，一个弹匣打空了，俯身从一具尸体身上摸出一个换上，又多拿了几个塞进口袋，接着又弯下腰去在尸体口袋里摸索起来。摸了几下没摸出什么东西，便转向另一具尸体搜了起来。 “老贺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吗？老鹰头都不抬，嘴里蹦出两个字：吃的。老贺不由一愣，随即明白，经过几个小时的高烈度战斗，老鹰已经筋疲力尽，需要补充热量了。 “敌后作战对老贺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旦打起来，谁都不知道要打多久，因此，食物补给和弹药补给同样重要，或者说，食物比弹药还要重要，毕竟，没有了弹药你可以用刀，用拳，甚至就地取材用树枝充当棍棒，若是连着几天水米不打牙，都不用敌人动手，你自己就先垮掉了。因此，带足口粮已经成了老贺他们的出行习惯。一听老鹰要吃的，老贺便将装在口袋里的牛肉干摸了出来递给老鹰，老鹰眼睛一亮，一把撕开包装，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老鹰捧着牛肉干专注地啃着，老贺则和马骁c方英华一起研究着行动方案，海滩上打成一片，山上一定有了准备，趁着现在山上的敌人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全身而退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三人商量好了，老鹰已经风卷残云的干掉了一大包牛肉干，马骁将一瓶水扔了过去，老鹰接住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着。老贺看老鹰喝得急，笑着说道：行了，别喝了，上船再说，咱们马上撤。 “撤？老鹰将水杯从嘴边拿下来，说道，不能撤，高山还在上面。 “老贺心一沉，高山和老鹰的感情深厚，这他是知道的。可以说，活了十多年，老鹰只有两个年龄相仿的朋友，一个是高山，另一个就是小薇，现在小薇已经命丧敌手，高山又身陷重围，老鹰绝不可能把他扔下不管的。 “他在什么地方？老贺自然不会把老鹰丢下，既然老鹰不可能独自逃生，那就拼一把，和老鹰一起把高山救出来吧。 “在山顶，老鹰指了指方才他在山顶被围攻的位置，从他们所在的海滩看过去，只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山崖，我刚从那里下来，我下来的时候，高山已经被困住了，他藏在树冠中，估计能隐蔽一会儿，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老贺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山上的动静，耳朵里到处是海风的呼啸，山上和海滩上一样安静，没有枪声，至少，山上的佣兵现在没有和高山交火。老贺大量着四周，码头上有一条小道直通山顶，那小道开在山崖之中，显然是劈山凿石开出来的，再看四周，除了礁石就是山崖，那山崖都像是墙壁一样直直矗立着，整个海滩上只有那一条小道可供通行。不用问，那条小道两侧早埋伏了佣兵，只等着他们踏上去，便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是怎么下来的？老贺看了一眼老鹰，这小子现在活蹦乱跳，一定不是从那条小道下来的。 “老鹰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悬崖，说道：那边有一段山崖，能通道崖顶的一个山洞，不过已经暴露了，那儿一定有人把守，得换一条路。 “走，我们过去看看。老贺一下子来了精神，都说自古华山一条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另一条，没仔细看过，就不要轻言放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0章 攀岩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看着回忆的画面中，老鹰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礁石林立的海滩上，贴着山崖前行，许正阳觉得手足酸软，虽然只是回忆，可对他来说，方才这一仗，与他亲临现场并无分别，这一场恶战，其激烈凶险，远远不是昨天的老虎沟c集安一中c南京路那几仗所能比拟的，和恶魔岛上这些遭遇战相比，那些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的小打小闹。 “我的天，真够劲。”许正阳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着肾上腺素过度分泌后带来的空虚，那种疲劳和平时的劳累大不相同，那疲劳就像是麻醉剂，就连失去小薇的伤痛，似乎都被麻醉得有些淡了。 “没错，是够劲。”老鹰淡淡说道，“不过最难的部分就要过去了，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过了这道坎儿，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是吗？”许正阳筋疲力尽的回了一句，“看来这场仗是我人生中最难打的一仗了？” “那倒不是，今后我们要打的仗比这凶险的有的是，比这艰苦的也有的是。” “那就不能算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许正阳想不出比现在还艰难的仗是什么样子的，该怎么打，他也没有精神去想，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驳，他都快要懒得说出口了。 “你现在觉得累，是因为你还不够强，等你足够强大了，这些就算不了什么了。” 对，许正阳闭上了眼睛养着神，就算是久经沙场，十多岁的孩子也还只是孩子，无论是耐力还是力量都和成年人差着一大截。 “不是年龄和体力的事儿。”许正阳心里想的是什么，老鹰一眼就看出来了，“战斗技术c体力固然重要，但真正让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是你的心，什么时候你的心被一层全金属外壳包裹的严严实实，变得坚如磐石，你就算熬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到了那时候，就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住你了。” 老鹰踩着嶙峋的礁石，贴着山崖，很快便到了方才他脱身的岩壁之下。抬头向上看去，岩壁上并无异样，至少没有人从上面向下开火。老鹰回头看了一眼贺叔叔，贺叔叔已经跟了上来，正抬头向上看着，刺眼的阳光让贺叔叔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样子，和自己记忆中那模模糊糊的贺爷爷如出一辙。 “是那儿吗？”贺东海没有发现老鹰在偷偷的观察他，阳光中，他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个在崖壁上的小黑点，如果不是老鹰曾经说过那山洞的位置，他是绝不会留意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黑点的。 “没错，是那儿。” 贺东海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说道：“你就是踩着这些石头下来的？” 老鹰点了点头，这一段崖壁并不光滑，落脚之处颇多，往上爬不是问题。难题在于头顶，万一有人从上往下居高临下的开火，爬到一半挂在崖壁上的人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贺东海又向上看了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将47背到后背，对老鹰说道：“你在下面盯着，我爬上去。” 老鹰不由一愣，这绝不是个好主意，从崖底爬上去，至少需要五分钟，整整五分钟无遮无拦的挂在悬崖上，就像一根挂在屋檐下的腊肠，上面只要有敌人，别说开火了，就是扔一块石头下来，那也受不了啊。“贺叔叔，这么干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贺东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码头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老鹰顺着他的手势向码头看去，那里是马骁和方英华留守的位置，方才贺东海把马骁和方英华留下，盯着山顶通往码头那条小道，现在这个手势，一定是发给马骁和方英华的。虽然隔着海滩，老鹰根本看不到码头上的方英华和马骁，但他知道，方英华透过手中那14步枪上的狙击镜，完全可以清楚的看到贺东海的手势。 贺东海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对老鹰说道：“我们来个声东击西，马骁和方英华在码头开火，把敌人都引过去，咱们从这里爬上去，从背后给他们搞个前后夹击。” 话说得轻巧，其中的风险老鹰自然清楚，这根本就是在赌博，赌山上的敌人全心全意对付码头上的马骁和方英华，对身后毫不设防，但是以江南的老奸巨猾，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等着你来抓呢？ 贺东海的手势刚刚做完，码头方向便传来了枪声，听起来那枪声并不是固定位置不动，马骁和方英华显然是在一边开火一边前进，夹击的一方已经启动，这一边只能跟着上了。老鹰连忙将枪一背，说道：“我刚从上面下来，路线熟，让我上吧。”说着身子一跃，已经爬上山崖。 贺东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鹰的衣服，将老鹰从崖壁上扯了下来，厉声喝道：“这是打仗，不是逞能，你要是学不会服从命令，干脆就别在战场上待着。听着，让你在下面，是要你帮我盯着。我把小命交给你，你最好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话音刚落，贺东海便丢下目瞪口呆的老鹰，舒展手脚爬山了岩壁。 老鹰将47从后背摘下端到胸前，枪托抵住肩膀，眼睛透过缺口和准星，死死盯着岩壁上的黑洞。贺叔叔的话似乎是狠狠的责备，但老鹰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己冒险，都是老江湖，谁都知道，上了悬崖，就是把命交给了老天，自己方才抢着往上爬，何尝又不是不愿贺叔叔冒险？回头想想，在猎日基地这么多年，除了高山，哪儿还会有一个人愿意为别人挺身而出？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暖意，这是不是就是战友的感觉呢？练了这么多年的杀人技，从来都是单打独斗，原来和战友并肩作战的感觉，居然这么好。 眼睛盯着岩壁上的黑洞，余光瞟向正在向上攀爬的贺叔叔，贺叔叔就像一只壁虎，贴在墙上，手脚并用，飞快向上游移，老鹰不得不承认，如果攀爬在悬崖上那个人是他，绝对没有贺叔叔那么快。转眼之间，贺叔叔已经爬了一半。老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行程过半，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时候如果出了状况，那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心中正在忐忑，忽觉视野中那黑乎乎的山洞口有东西晃了一下，本来就到了嗓子眼儿里的心脏，差点儿从嘴里跳出来，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想着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就出状况了。 老鹰努力眯着眼睛，恨不得把晶状体变成狙击镜。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山洞那里真的出了状况？该怎么办？开枪吗？如果是自己眼花，一开枪，那就是给敌人报警，会把真正的敌人招来的。可如果不开枪，上面万一真的有敌人在往下看，自己不到一秒钟的犹豫，换来的将是战场上的一败涂地。 内心的激烈交战只是短短一瞬间，老鹰却觉得已经过了几分钟，剧烈的心跳似乎要将他胸口的肋骨敲碎，耳朵也开始不住的嗡嗡作响，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婆婆妈妈过，从来都是想到就做，绝不犹豫。现在是怎么了？没有时间犹豫了，要果断。老鹰猛地扣动扳机，47喷吐着火舌，像头顶的悬崖绝壁开了火。 “事后老贺和我提起当初爬在崖壁上的那几分钟，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后怕。打了那么多年仗，老贺还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胆战心惊。悬崖峭壁看起来坑洼不平，多有落脚搭手之处，实际攀爬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无论是落脚还是搭手，那凹凸的石头都滑溜溜的，很难吃力。再加上四周不住呼啸的海风，想在崖壁上站稳，根本就不可能。老贺说，他当初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才勉强在崖壁上挂住，向上移动的时候，更得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摔下去。后来我和老鹰一起执行过一次清除任务，要进入目标巢穴，我们需要攀爬一段悬崖，研究作战计划的时候，老鹰提到了那段往事，对老贺攀爬崖壁的本领赞不绝口，说老贺简直就是壁虎转世，看来老贺自己觉得万分艰难的这次攀爬，在老鹰这个后辈眼中，居然显得无比神勇。 “老贺一边向上攀爬，一边留意着头顶，随着高度逐渐提升，山洞在老贺眼里越来越大，就像一个怪兽，正慢慢张开它的大嘴，等着吞噬一步步靠近的老贺。那咧开的大嘴又好像随时可能喷出致命的毒液，将孤立无援的老贺打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 “刚爬到一半，老贺觉得头顶有东西一晃，心中一惊，抬头一看，一个脑袋从洞口钻了出来，那双眼睛正向下盯着他，那人显然没有料到有人正在向上攀爬，一看之下，竟然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边的老贺也是一愣，心中连连叫苦，挂在这绝壁之上，根本腾不出手来取枪，只有硬着头皮向上，可看他和那洞口的距离，哪儿是一下子就能上得去的？但不往上又能怎么办？就算明知道没什么指望，也只有拼命往上走一条路了。老贺一咬牙，手脚加了力气，就当没看到头顶那即将索取他性命的枪手，一个劲儿向上攀爬。那枪手很快便反应过来，一阵手忙脚乱之后，47便撘出洞口，枪口刚刚伸出洞口，崖壁之下就响起了枪声，守在下面的老鹰开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1章 前后夹击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鹰的枪法没有问题，老贺清清楚楚看到那个伸出来的脑袋爆出一团血雾，随即消失在洞口。老贺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山洞里只要还有人，就会接过死鬼的接力棒，对下面开火。就算山洞里敌人火力不足，这一枪也足以让山顶的敌人意识到码头上的开火只是声东击西，很快便会有枪手涌入山洞，向孤零零挂在崖壁上的老贺开火。而敌人的枪手根本不需要把脑袋探出洞口，只需要把枪伸出来，看都不用看，直接向下胡乱扫射，完全可以把孤零零挂在崖壁上的老贺打成筛子。老贺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开始了攀岩冲刺。 “在接近九十度的岩壁上冲刺，难度可想而知，老贺虽然拼尽全力，速度倒也加快了不少，但这加快的速度，也不过是让老贺从蠕动变成了爬动而已，没爬几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从洞口伸了出来，老贺心中一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敌人果然用上了这一招，不探头，只伸枪。 “眼看着头顶上要下起弹雨，弹雨一旦下起，根本避无可避。老贺一横心，右手抠住一道石缝，左手从崖壁上拿开，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雷，一口咬住保险拉环，手用力一扯，将拉环拉脱，接着一甩手，手雷划着弧线向上，从那伸出枪口的山洞直飞进去。只听轰隆一声，一股浓烟从山洞里冒了出来，几块碎石从头顶噼里啪啦的落下，那伸出洞口的枪口，终于不见了踪影。 “老贺本来要靠着双手双脚才能在崖壁上稳稳立足，松开一只左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左手再甩出手雷，身子一下失去重心，在崖壁上晃动起来。老贺连忙将左手收回来，狠狠抓住面前一块凸起的石头，狠抓之下，手指都开始火辣辣得疼痛，似乎马上就要折断，这才把身形稳住。身子刚刚稳住，老贺便继续向上攀爬，听老鹰描述，那山洞颇为狭窄，方才扔进去那枚手雷炸开形成的破片，绝对可以覆盖山洞各个角落。至少在新的敌人冲进山洞之前，自己还是安全的。要一鼓作气，趁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全向上攀爬。 “这次还真是顺利，在老贺达到山洞下方之前，没有出任何状况。很快，老贺便爬到山洞下方一块伸出岩壁的巨石上，这里一定是方才老鹰爬出山洞最早落脚的那块石头，此刻的老贺，只要一挺身，就能跃入山洞。老贺把耳朵贴在崖壁上，努力听着山洞里的动静，山洞里一片死寂，老贺这才放了心，站直身子，伸手攀住洞口，像一只猫一样钻了进去。 “山洞里的硝烟还没有散去，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原来这山洞里只留守了两个枪手，一个被老鹰打爆了头，另一个被老贺的手雷炸成了刺猬。先前老贺已经听老鹰讲过山洞外那条石块形成的小夹道，深知只要敌人抢了先，就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因此老贺不敢多做停留，脚刚站稳，看清了洞内的形势，便飞奔而出，冲到洞口的山石后面，找了一处缝隙做射击孔，枪口伸出去，眼睛透过缝隙向外观察。 “对面的树林中看不到一个人影，远远的听到林地彼端响着密集的枪声，那是敌人在对码头上的方英华和马骁开火。老贺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老鹰的47，还是老贺扔出去的手雷，都足以惊动林地彼端的敌人，过了这么久敌人的援兵还没到，看来老贺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反应速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老贺生生压了下去。身在敌后战场，任何对敌人的低估，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老贺暗暗告诫自己，对面的敌人虽然不像老鹰他们一样，是土生土长的猎日基地杀人机器，可毕竟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佣兵精英，而且经过了猎日基地的调教，绝对不能小觑。按照常理推断，老鹰的枪在崖下一响，声东击西的把戏就已经被戳穿，山顶的敌人应该立即组织回防，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但要说是敌人设了圈套，怎么可能让老贺轻易地占了先机，抢占了有利地形呢？ “正在纳闷的时候，林中又响起了枪声，这次枪声响起的位置，和方才那一通向码头方向的开火完全是两个方向，老贺顿时明白了，敌人并不是回援不及时，而是遇到了阻击。在这个山顶上，能阻击敌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年的十三号，如今的高山。 “枪响的位置离山洞不远，就在老贺的左前方，那里是老贺用来观察的石缝的死角，老贺从石缝里抽出枪，顺着夹道向左走了几步，将头探出石墙向外看，脑袋刚刚伸出去，就听到林中响起一阵爆炸，一股浓烟在树林里升腾而起，枪声顿时一滞，随即又响了起来，不过激烈程度与方才相比已经打了一个折扣，那一声爆炸看来是有效果的。 “爆炸声刚过，老鹰便出现在老贺身边，老贺扭头看了老鹰一眼，那小子终究还是个孩子，从崖底爬到山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微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一边喘着一边说道：是高山。 “老贺仔细看了看老鹰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惊，这孩子分明对高山担心的要命，连气都没有喘匀就开口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么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种情况，无论是上次在香港，前几天在缅甸，甚至于刚才在对面小岛上，都没有出现过，难道说这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因为小薇的死吗？似乎随着小薇的死去，老鹰心中有一部分也死掉了一样。 “老鹰没有感觉都老贺的异样，接着说道：刚才我在山顶的时候，高山就在掩护我，当时他在那个位置，在树上。老鹰一边说一边把方才高山藏身的位置指给老贺看，那株大树枝叶残破，显然受过猛烈攻击，树下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看来敌人方才已经发现了高山的藏身之处，不过交手之后没占到便宜罢了。 “树林中的枪声还在继续，老贺是战场老手，一听枪声就能把战场局势判断个不离十。枪声都是47，不过一边是单枪匹马，一边是大兵压境，战场局势正在向一边倒发展。高山快顶不住了，你过去支援。老贺话音刚落，老鹰便跃出掩体，向枪响的方向冲了过去。这小子显然早已按捺不住了，也算老贺方才在崖下没白骂，老鹰这家伙终于懂得听命令再行动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恐怕这小子刚上山就往高山那边冲过去了，根本不会和老贺在这里磨牙的。 “看着老鹰飞快的冲入树林，老贺也起身跃出掩体，向码头方向冲去，既然敌人的回援兵力已经被拖住，他就可以照原计划行动，和马骁方英华来一场前后夹击了。 “老贺的移动虽然迅捷，但警惕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松，不过从崖顶到树丛深处，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威胁，只有东倒西歪的尸体。老贺一边跑一边匆匆扫视着这些尸体，地上的尸体有的是中枪身亡，有的是被炸弹炸死，看来都是方才老鹰和高山的杰作。老贺心中暗暗称奇，敌人以优势兵力合围老鹰，不光没有讨到便宜，反而丢下了这么一片尸体，而对于老鹰和高山来说，这却是一场没有预案的遭遇战，能打成这样，真不容易。从眼前的伤亡情况判断，江南手下的可用兵力恐怕不多了，这场仗，正在向有利于老贺他们的方向转变，再这么打下去，江南就没有胜算了。” “老贺一边盘算一边抖擞精神，很快便到了林地边缘，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树林中闪耀的枪口焰和一阵阵硝烟，敌人的防线就在眼前。 “通往码头的那条小路上，已经堆了几个用沙袋临时搭起来的掩体，靠近山崖边缘的几个沙袋掩体，已经被勃朗宁重机枪打得土崩瓦解，几具尸体窝在残破的掩体后面。还有几个位置靠后的掩体，在码头的射击死角之内，躲过了勃朗宁的攻击，几名枪手躲在掩体后面，从沙袋的缝隙向外胡乱射击着，明知打不到码头上的目标，还是一个劲儿开火，用枪声给自己打着气。 “战局一目了然，山上的敌人打不到码头上的马骁和方英华，却能封锁住上山的路，马骁和方英华虽说火力强劲，却打不上来。老贺毫不犹豫，端起手中的47，从敌人背后开火，一阵疾风暴雨的扫射，残存掩体中的敌人顿时被打成了筛子，山崖边的枪声骤然间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2章 好好打一仗 1995年9月8日00：3001：00 老鹰猫着腰在树林中穿行，双脚在杂草上轻盈的踏过，只发出像轻风吹拂树叶一般轻轻的声音，虽然他确信，在枪声掩护下，他的脚步声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但面对人数众多的敌人，只有悄无声息的靠近，才有成功的可能。 离枪声响起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前面已经可以清楚得看到树丛之中的浓烟，老鹰卧倒在地，飞快地匍匐前进，绕过几块横亘在树林中的巨石，一眼便看到前方草丛中影影绰绰的人影。老鹰急忙向后一退，缩回到巨石后面，从巨石后面探头向外面观察。 前方的树林中明显可以看到两名枪手的侧影，那两人正端着47，全神贯注向前方开火。老鹰顺着二人开火的方向看去，那里也是几块山石，密集的枪弹打在山石上，蹦出一朵朵火花，夹杂着到处横飞的山石碎屑，山石缝隙中时不时冒出一道枪口焰，看来那里就是高山的藏身处了。 老鹰的位置不在围攻高山的佣兵火力范围之内，可以大着胆子观察。老鹰将身子又站直了些，把整个脑袋都探出山石之外，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态势。围攻高山的敌人散在丛林各处，围成一个半圆的弧线，从老鹰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林中此起彼伏的枪火，但是有的敌人隐藏的位置恰好在老鹰的观察死角，老鹰只能从枪声来判断那里也有敌人，却看不到敌人的位置。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敌人的优势兵力，已经对高山形成了合围。 老鹰心中不由一阵纳闷，高山此刻的处境和他方才在崖顶山洞外何其相似，用一支步枪对抗四面八方的敌人，还没有充足的弹药，只有被人压着打的份儿。不过这围攻的佣兵居然没有用好兵力优势，明明已经拉好了包围圈，却不向前推进，而是全都缩在树丛中开火，这么耗下去有什么意义？难道坐等高山弹尽粮绝就是这帮佣兵的战术吗？ 心中刚刚开始纳闷，树丛中的敌人就有了行动，几个黑影同时向前飞速向前，老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下可好，敌人的联合攻势开展了，高山就靠手中一支枪，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老鹰不假思索，将步枪抵在肩头，向飞奔的敌人瞄准，食指向扳机压了过去。 扳机还没有带动击针敲打底火，树丛中骤然响起了一声爆炸，老鹰条件反射地将食指从扳机上松开，只见向前疾冲的几名敌人已经倒在了爆炸的烟尘中，其中一个居然被冲击波掀翻，飞出去足有十米开外。老鹰顿时恍然大悟，围困高山的敌人之所以龟缩不前，是因为高山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设置了诡雷。高山是玩爆破的高手，他设置的诡雷，当初连猎日基地的教官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发现，现在两军交战，雷区就在高山的枪口下，这些佣兵根本没有机会排雷，别看敌人离高山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可这几百米林地之中，不知道藏着多少地雷，贸然上前就意味着送死。这样的僵持显然不是刚刚开始，估计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持续到让指挥官难以忍受，敌人是不会冒险进攻的。这下好了，刚一出击就踩了雷，威慑之下应该不会有第二轮进攻了吧。 不出老鹰所料，诡雷炸响之后，枪手们便争先恐后躲藏起来，再没有人做出头鸟了。片刻之后，连密集的枪声都停了。老鹰心中暗自奇怪，有诡雷挡在路上，蛰伏不动也就是了，为什么要停火呢？难道敌人这么容易就放弃战斗了？ 枪声刚停不久，树林中便响起了喊话声：“高山兄弟，大家都是猎日基地的战友，怎么就走到刀兵相见这一步了？不如我们都放下武器，好好聊聊，你看怎么样？”话音一响，老鹰便觉得一阵愤怒涌上心头，那声音正是江南，这个杀害了小薇的凶手。 树林里一片寂静，巨石后面没有回音。 高山拒绝回话，似乎在江南的意料之中，江南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喊道：“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是孤身一人，对抗的是整个恶魔岛。恶魔岛上有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好好想想，你有可能取胜吗？” 老鹰在心中嘿嘿一阵冷笑，心理战，要知道，在猎日基地这些年，除了形形色色的作战技术，上的最多的课就是心理学，特种作战最高境界，就是心理战，摸准敌人的心理，攻其软肋，或是制造心理压力，让敌人奔溃。江南这一手，猎日基地的学员再熟悉不过了，而用强弱之势施压，则是最简单的手段，用这么拙劣的手法对付猎日基地的精英，真不知道江南是怎么想的。 树林中起了一阵风，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除了这哗啦哗啦的喧闹，树林中还是一片寂静，寂静之中，哇啦哇啦喊话的江南，就像是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一样，得不到一丝丝回应。 “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是猎日基地有史以来最强的学员，恶魔岛的人再多，你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斗不过群狼，你所在那石头后面无处可退，我们只要调集所有重火力，来几轮地狱火式的火力覆盖，你还藏得住吗？我江南天生爱才，你是猎日基地未来的希望，只要你愿意罢斗，我保证，以前的旧账一笔勾销，毕竟，和我们结怨的是老鹰，你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你肯回头，猎日基地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江南这一番话听在老鹰耳朵里，显得异常熟悉，前几天江南劝他的时候，词句虽说略有不同，但大意却是一样，什么一笔勾销，天生爱才，都是鬼话。 高山的方向还是没有动静，高山比老鹰年龄要大得多，心智自然也成熟一些，江南这一番花言巧语，连老鹰都骗不过，更别想骗高山上钩了。 “就算你不念猎日基地的一番情意，是不是也得想想你们兄妹情深呢？你别忘了，你的妹妹小薇还在我们手上，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她的安危呢？”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老鹰头顶炸响，什么意思，听江南的语气，小薇还活着？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老鹰便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小薇是自己眼睁睁看着被江南下令杀死的，江南这么说，是在骗高山，自己怎么还抱着那样的幻想呢？小薇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终究要面对的。一念及此，老鹰心头不由一凛，如果高山不知道小薇的死讯，就会掉到江南的圈套里。 果然，沉寂了许久的高山说话了：“我妹妹在什么地方，我要见她。” 上当了，老鹰恨不得跳出去堵住高山的嘴，和江南这样的高手玩心理战，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他说什么，都当成没听见，一旦搭上了话，就快要上钩了。 “想见她很容易，放下枪走出来，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手拉着手去见她。”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小薇，你把她带过来吧。” “高山我告诉你，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放下枪出来，说明你有诚意，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要是和我谈条件，那对不起，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不是现在就要见你妹妹吗，我这就可以把她带来，不过我把她带到这儿不仅是为了让你们兄妹相见，而是让她走在我们前面给我们蹚道，你不是爆破高手吗？不知道你妹妹有没有本领识破你这个高手布下的诡雷。” 够了，老鹰心中暗想，这杀手锏跑出来，高山恐怕该就范了，这个时候高山只要敢露头，一定会被打成马蜂窝，江南啊江南，你的手段果然够狠，不过你没有料到吧，我就在旁边，让我来戳穿你的把戏吧。 想到这儿，老鹰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向高山藏身的巨石喊道：“别上当，小薇已经死了，就是被江南这个畜生杀掉的。” 话音刚落，47密集的枪声便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弹雨泼洒的方向不再是高山藏身的巨石，而是老鹰的位置。老鹰伏在山石后面，听着弹头敲打在山石上的脆响，感受着山石在弹雨敲击下发出的战栗，自己一句话戳穿了江南，江南恼羞成怒了，高山那边有诡雷护着，自己这边可没有。接下来要面对敌人包围圈的，就会是自己这个倒霉蛋儿了。 透过山石的缝隙，对面树丛中的敌人正在调整位置，老鹰将枪口从石缝中伸出去，对着树丛中的人影扣动了扳机，来吧，狭路相逢勇者胜，方才就打过这样一仗，自己吃了势单力孤的亏，被人家压着打，连头都抬不起来。这次不一样了，不远处有高山策应，自己口袋里也已经塞满了子弹和手雷，可以好好打一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3章 搜山失败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朱长龙站在山顶，看着全副武装的属下在四周忙碌，心中一阵比一阵凉，打了几个小时，先后四人负伤，其中还有市局的局长康剑成和自己的二中队中队长陈永胜，这两人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可战果呢？自己这边只抓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匪徒，还有一具摔在后山悬崖下的尸体，这场仗算是打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还是没发现吗？”朱长龙看着一脸沮丧的董杰，董杰摇了摇头，带着队伍搜了这么久，除了刚开始就被发现的那个伤员，山上什么都没有。 朱长龙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董杰说道：“收队吧，嫌疑人已经跑了。” “朱支，要不我们再搜一遍？”董杰有些不甘心，“山下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去，这帮兔崽子说不定还在山上。” “别抱幻想了，来来回回搜了三遍都不见踪影，面对现实吧，嫌疑人已经逃了，咱们败了。” 董杰不由一愣，支队长朱长龙素来要强，从不服输，从他嘴里听到败了这个词，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过话说回来，山顶的搜索是他亲自带队完成的，那真是一寸寸地搜，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之下，嫌疑人如果真的还在山上，绝不可能被漏掉，支队长说得对，这一仗，他们败了。 董杰下达了集合的命令，搜山的战士很快便聚拢到朱长龙面前，朱长龙沉着脸迈开大步向山下走去，队伍整齐地跟在朱长龙身后，树林中只能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口令。小山包本就不高，不用防范藏在暗处的枪手，行军的速度便快了很多，一会儿工夫，队伍便到了山下。 刘子强远远便看到了朱长龙带着搜山的武警向山下撤退，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多，既然欧阳逸轩的人已经成功撤了出去，时间又这么晚了，也是时候收队了。想到这儿，便迎着朱长龙走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朱支辛苦了，山上有情况吗？” “没有。”朱长龙脸色铁青，这个刘子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一大帮人两手空空下山来了，怎么可能有情况？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弟兄们都辛苦了，抓紧时间休整一下，夜宵一会儿就到。” “不用了，仗打成这个样子，我没脸休息。刘局，下一步咱们准备怎么行动？” “下一步？”刘子强愣了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他还真没想好，“大家先倒班休息一下，吃过了夜宵，咱们再搜一轮。”既然没有下一步行动的计划，那就继续搜山吧。 “不用搜了，嫌疑人已经不在山上了。”朱长龙心中虽然沮丧，语气里却没带出分毫，依然是惯有的斩钉截铁。 刘子强在心中一阵暗笑，山上的人当然早已突围，这一点他清楚得很，看朱长龙死撑的样子，他就想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得保持严肃，“那朱支的意思，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办？” “刘局，我觉得您应该快些安排人突审那个落网的嫌疑人，逃犯的下落得从那小子嘴里要。” “那是自然，那小子现在在医学院附属医院抢救，只要医院一有了消息，我马上安排人过去突审。” “医学院附属医院？”朱长龙浓浓的眉毛一下子皱成了一团黑疙瘩，“那里的安保跟得上吗？” 刘子强也是眉头一皱，这老小子真是难缠，一下子就打到问题的点子上，心中不快，脸上自然也没了好脸色，“安保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劳朱支费心。” 朱长龙心中微微一动，仔细看了刘子强一眼，刘副局长的脸色比方才难看了许多，方才确实是自己欠考虑，搜山抓捕是武警的职责，突审嫌疑人也好，保证看押安全也好，那都是集安市局的事儿，是人家刘子强的分内工作，自己一个外人在旁边指手画脚，人家自然不高兴。都是因为任务砸锅把自己搞得心情大乱，竟然忘了此刻坐镇指挥的已经不是可以无话不谈的老友康剑成，而是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副局长刘子强，和刘副局长说话，方式自然不能和与老友交谈一样，得小心些，千万别让人家觉得自己咄咄逼人不懂规矩。 想到这儿，朱长龙的语气便缓和下来，“刘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帮悍匪很有可能不会轻易放手，他们可能会到医学院附属医院去营救他们的同伴。” “营救？”刘子强冷冷哼了一声，“刚刚在这里吃了个大亏，好不容易逃出去了，还有胆量回过头去抢人？再说了，就算他们想抢回他们的同伙，又怎么能够知道同伙在什么地方呢？朱支，我看您多虑了。” 朱长龙仔细想了想，觉得刘子强说得有些道理，但再想到方才搜山时那一场恶战，心中便又觉得不安，说道：“这帮悍匪非比寻常，恐怕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刘局，要不这样，我带人到医学院附属医院警戒，小心驶得万年船，安保这种事，多安排些人总没错的。” 刘子强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自己虽然对欧阳逸轩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动劫持的念头，可欧阳逸轩就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炸响，也不知道会炸出多大的规模，他会不会听自己的话，乖乖把伤重的同伙留在警察手里，这一点，谁都说不好。如果朱长龙带队去了医学院附属医院，恰好遇上欧阳逸轩的人，双方打一场遭遇战，那时候没了小山包的地利，匪徒就算再凶悍，也敌不过数十倍的武警，那可就麻烦了。一定要把朱长龙拦住。 “朱支，武警的任务是协助公安搜山抓捕，搜山还没结束，您就带队撤了，这样不太妥当吧？” “山上没有嫌疑人，搜山可以结束了。” “朱支，这件案子影响太大，已经上报了市委市政府，如果不出意外，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一定会亲临指挥，在市领导来之前，你我是不是不应该擅自决定结束搜山呢？” 朱长龙一愣，刘子强说得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确实，如果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来了，却发现出动了这么多警察武警开展的搜山已经结束，而且是以惨败的方式结束，一定会雷霆大怒。这个时候，就算明知山上连悍匪的毛都没有一根，也得耗在这里搜来搜去，要等着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亲临现场，让领导亲眼看到大家累得一个个东倒西歪，已经拼尽全力，由英明神武的领导做出山上已经没有嫌疑人的判断，下令结束搜山，这样做才是正途，这就是官场，只要你身在其中，就得遵守这混蛋到极点的规则。 看朱长龙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刘子强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这番话应该是说服了朱长龙，这朱长龙别看一副莽夫的样子，能爬到支队长这样的位置，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些官场规矩，不用细说，一点就明白了。 “刘局，要不这样，我留在这儿，派别人到医学院附属医院去，山上真的没有人了，继续搜山只是做做样子，不需要留那么多人的。” 刘子强心头一阵火起，这个朱长龙，怎么这么冥顽不灵，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还固执己见。武警是归朱长龙指挥的，朱长龙要怎么排兵布阵，他刘子强无权干涉，再加上朱长龙这个建议合理得很，他就算要拒绝都找不到理由。算了，好歹把朱长龙留在自己身边，武警支队最难对付的应该就是这个支队长了吧，换别人去，情况应该会好得多。 “好吧，既然您认为有这个必要，那就派人过去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下，搜山这件事，您可千万别觉得是在做样子，偌大一个山头，谁能保证没有人藏在什么山沟树洞里面？如果因为警力不足搜山不到位漏了人，这个责任你我可扛不动啊。” “对对对，我一定把人手留足了。”朱长龙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怪不得康剑成对刘子强是那样一种态度，这个刘副局长，简直就是个丑陋的官僚，说起话来冠冕堂皇，背后却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自己只要调人走了，将来一旦漏了人，这老小子就可以拍着胸脯痛心疾首的说，当初他是怎样苦口婆心的劝阻，但朱长龙这个犟驴就是不听。不过当了这么多年兵，朱长龙绝对拿得准，山上已经没有人了。 “那朱支打算派多少人去附属医院？” “我让一中队中队长张雷带一个排过去。” 刘子强在心中暗暗盘算，一个排，那就是三个班，三十多人，都是全副武装的战士，万一要是打起来，欧阳逸轩他们一定不是对手。一想到这儿，刘子强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我的欧阳大爷，你可千万要听我的话，别给我搞事情啊，我这个代理局长，可经不起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4章 再入虎穴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政法委书记钟睿坐在奥迪轿车后座上，一边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在心中暗暗骂着市委书记李德强。十多分钟之前，就在钟睿好不容易克服了酒醉的不适，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就被震天动地的手机铃声从美梦中扯了出来，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市委值班室电话号码，钟睿终于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咒骂吞了回去，在市委值班的，都是各个机关的老油条，如果不是火上房的事儿，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儿给市委领导打电话的。果然，值班室传达的是市委书记李德强的紧急通知，要求他这个政法委书记，立即赶到西榆树湾检查站，指挥对持枪悍匪的抓捕行动。真是多事，这么多年了，堂堂政法委书记什么时候需要亲临抓捕一线了？这个李德强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倒下个公安局长吗？天还没塌呢，他就坐不住了。 “老板，要不要喝点儿解酒的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秘书小李回过头，关切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钟睿，秘书管领导叫老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也不知为什么，这个称呼，不论是叫的人还是听的人，似乎都颇为受用。 “不用。”钟睿摇摇头，他的车上常年备着解酒药，那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子强通过朋友从香港弄来的，管用得很。不过他知道自己的酒量，昨天晚上虽然没少喝，但还不至于让他头脑不清醒，再说了，在他看来，到前方一线，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根本不用太清醒。 “刚才我打着您的旗号给人民医院的郝晓鹏院长去了个电话，问了问康局长的伤势，郝院长说他们一定全力抢救，让您放心。” 钟睿睁开微闭的双眼，看了看小李，市公安局局长重伤入院，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居然没过问一下，幸亏秘书帮他做了个姿态，这个小李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不枉了自己对他一番栽培。 “康局长伤情怎么样？” “郝院长说，子弹是擦着颈动脉打进去的，偏一点儿就能要命。现在虽然还在手术，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哦。”钟睿又闭上了眼睛，看来康剑成的命是保住了，这个公安局长，他素来不喜欢，不过就算再讨厌，毕竟也算是同事，平时也算听话，还是不要殉职在岗位上的好。只是这样一来，刘子强这个代理的帽子，就不好摘了。 “我听说李书记到人民医院去了。” 钟睿的眼睛一下子又睁开了，市委书记李德强到人民院探望康剑成了？市公安局局长，算是重要的干部，因公负伤，市委书记去探望也说得过去，可是像这样连夜去探望，那就有些不正常了。难道李德强和康剑成平日里私交深厚？不对啊，没发现这个苗头啊。“你的消息准吗？” “刚才给郝院长打电话的时候听郝院长说的，他说李书记亲自打电话来过问情况，还说一会儿就到医院。”小李看着钟睿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老板，要不我们也过去一趟？” “不用。”钟睿斩钉截铁地否定了秘书的提议，李德强的指示很明确，让自己到西榆树湾一线指挥，自己要是一身酒气的拐个弯到人民医院去作秀，只怕作秀不成，反而惹上一身骚。与其后知后觉地对下属表示关怀，还不如摆个实心办事的姿势呢。“开快点儿，抓紧时间到西榆树湾。” 身为重案队的老探长，崔鹏对刑事案件有异于常人的敏感。从看到钟晓伟尸体的那一刻，他就嗅到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具尸体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重案队围了百川集团之后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在百川集团中没了踪迹的李文利的身影，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像一张正在慢慢织就的大网，一点点向重案队这帮兄弟脑袋上撒过来。等到杜凯打来电话，告诉他有人举报李文利枪杀钟晓伟时，原本隐隐约约的猜测一下子坐实了，这张大网确实存在，而且撒网的人已经快要收网了。 如果死的是一个普通的帮派混混，那这通匿名电话充其量就是一块扔进大海的小石头，最多打起几个水漂，翻不起波浪，作为一条可信程度极低的线索，重案队只会把它记录在案，如果没有其他线索指向李文利，是不会再把它翻出来看一眼的。可是死的这个混混，偏偏是政法委书记的儿子，那就不一样了，死者的身份意味着案件将不再受刑警大队重案队主导，甚至不受刑警大队c集安市局主导，只要有人想要做文章，就能把这条线索变成哪吒三太子手里的七尺混天绫，用它来翻江倒海，把东海龙宫搅得地覆天翻。 看着百川集团大门口那惨白的灯光，崔鹏知道撒网的人就躲在那灯光之后，躲在灯光后面那座黑沉沉的大楼里。真是奇怪了，在大门口守了这么久，偌大一个百川集团，除了门口岗亭里的保安，竟然似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虽说已经是后半夜，但方才杜队说过了，他进去的时候大厦里是有人的，有人就应该有动静才对，可是此刻的大楼，给崔鹏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死楼，里面没有活物，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那浓浓的预感再度袭来，这安静绝非寻常，也是那张大网的一部分，可是这要命的安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崔鹏拿起对讲机，按动了送话按钮：“德哥，后门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正常得有点儿怪。” 守在后门的陈德胜是重案队年龄最大的老侦查员，队里人人都称他一声德哥，老家伙的直觉是最准的，问他准没错，没准儿老哥还能说出怪在哪儿。崔鹏一边想一边迈步向后门走去，沿着百川大厦围墙走了半圈，远远便看到了百川大厦后门昏黄的灯影，但灯影中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本来应该守在后门的德哥根本就不在这儿。 崔鹏心中不由一凛，德哥不会像李文利一样突然消失吧？刚刚还在和自己通话，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崔鹏越想越是焦躁，刚要拿起电台再叫，忽听身后一个人压低了嗓子的声音：“我在这儿。”崔鹏一转头，只见树丛阴影中闪出一个人影，正在对着自己招手，那人正是德哥。 崔鹏快步走到树丛中，语气中带着埋怨，“德哥，您不在岗位上守着，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听过围师必阙的道理吗？” 崔鹏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德哥还在这儿掉书包，刚要开口嘲讽几句，脑子忽然一亮，对啊，围师必阙，把敌人困住之后，应该给敌人留一条后路，在兵法上是防止敌人成为困兽，做拼死之斗，放到今天，却是个圈套，大厦里要是有鬼，就会从故意留下的缺口里逃出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招，不仅是自己没想出来，连队长杜凯都没想到。 “我已经躲在这里半个多小时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德哥指了指后门上方的探头，说道，“那玩意儿刚开始还转转，后来干脆不动了，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崔鹏看着那白色的探头，这玩意儿可是稀罕东西，这个年代，放眼整个集安，安装这东西的，百川集团可是独一份。用这个宝贝疙瘩，足不出户就能清清楚楚看到后门的情况，可是这探头连转都不转，也就是说百川大厦里的人放着这宝贝不用，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百川大厦里面根本就没有问题，他们觉得没有必要盯着咱们，或者说” 德哥接过话头，说出了崔鹏想说还没说出来的第二种可能，“或者说里面的问题早已转移了，咱们就算守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丝毫结果。” “可是咱们把这里守得水泄不通，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把问题转移呢？” “我的崔探长，咱们一共才几个人？偌大一个百川集团，就靠咱们重案队这十几条枪，水泄不通这话有些大了吧？” 崔鹏皱着眉仔细想了想，百川集团虽说占地面积大，建筑规制却很是整齐，就是四四方方一个围墙，重案队这十几号人只要守住各个门口，各处墙角，就能把大厦牢牢盯死，要说有人能在刑警们眼皮底下出入，他还真不相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崔鹏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德哥的眼睛，“说什么都没用，只有亲眼看到才算数。” 亲眼看到？崔鹏瞪了德哥一眼，陈德胜这个家伙，虽说年龄最大，办事却一点儿都不保守，听他的意思，是想步李文利后尘，偷偷摸进去看个究竟了。“不行，已经丢了一个李文利，咱们不能再冒险，再说了，杜队已经进去过了，真要有问题，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杜队那是光明正大拜访，人家有备而来，自然一无所获。我是出其不意，那不一样的。” “出其不意，哼，最开始的李文利就想出其不意，结果呢？” “能一样吗？”德哥对于崔鹏把他和李文利相提并论显然心生不满，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李文利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毛孩子，我呢，我可是不折不扣的老炮，别说这百川集团了，想当初刘四的贩毒团伙，我还不是平平安安在里面卧底了半年多？” 崔鹏犹豫了，德哥说的有道理，李文利是菜鸟，德哥是老炮，老将出马，没准儿真能有发现。再说，看百川大厦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里面十有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吧，那就进去看看，”崔鹏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不过，咱两得一块去，万一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5章 潜入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崔鹏和陈德胜贴着百川集团的墙根，从后门绕回到前门，后院门口立着的探头死死盯着门口，要悄悄进去，决不能选择后门。百川集团的四面围墙，修得比看守所的高墙还要高大厚实，想翻墙进去根本不可能。想来想去，进入百川集团院子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正门。 两人绕到正门门口，正门门口的路灯比后门要亮得多，雪亮的灯光下，能清楚地看到门口岗亭里的保安，脑袋正一下一下点着，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着盹。崔鹏向守在门口的刑警招了招手，刑警小跑着来到崔鹏身边，听崔鹏附在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便转身跑了回去，崔鹏和陈德胜蹑手蹑脚从灯影之外的黑暗中摸了过去，蹲在墙根下，向门口的刑警点了点头。刑警径直进了大门，推开岗亭的门便走了进去。 岗亭内保安的瞌睡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身子骤然挺直，眼睛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迷茫的眼神似乎还在分辨自己是不是依然在梦中。 “把你们的出入登记本拿来给我看看。”刑警毫不客气地下着命令，语气冷冰冰的，就像是在呵斥一个刚刚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保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边呆呆重复着“出入登记本”，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加速运转，思索着该不该满足面前这个警察的要求。 里面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墙根下崔鹏的耳朵里，保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引开了，崔鹏半蹲着，压低身子，从岗亭的窗户下面摸了过去，陈德胜紧紧跟在崔鹏后面，两人就像两只大大的鸭子，迈着鸭子步，悄无声息的过了岗亭。 过了岗亭，两人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依然迈着鸭子步，一扭一扭到了墙根下，隐没在墙根的阴影中，这才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此时，崔鹏依然能清楚地听到岗亭里那刑警的呵斥：“你是不是傻啊，听不懂人话吗？出入登记本，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出入登记本吗？”崔鹏心中暗笑，看来守在岗亭里面的是一只菜鸟，如果换成老江湖，一句“没有”，或是“需要请示领导”，就能把刑警的嘴堵上，这小子，看起来只会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发呆，不是菜鸟是什么？ 崔鹏不再理会岗亭里刑警和保安的纠缠，找着院子里光线找不到的阴影，快步走向办公楼，三步两步便贴到了办公楼的墙根下。办公楼正面是两扇对开的大玻璃门，整个百川大厦此刻只有寥寥几处亮着灯，而大厅正是其中一处。大厅里正对着大门还有一个高高的接待台，从门外看不到台子后面的情况，后面或许坐着个值班的保安也说不准，所以，绝对不能从正门进去。 两人继续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贴着办公楼墙根走着，一边走一边找寻其他入口，黑乎乎的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从草丛里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听起来格外响亮。没走几步便绕到了办公楼东侧，崔鹏一眼就发现百川大厦东墙上有一扇铁门。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如果这百川大厦真的只有那一扇正门，两人根本找不到进去的好办法，现在好了，找到一扇侧门，眼前的百川大厦，不再是个铁桶一样的大堡垒了，这扇侧门，就是突破口。 崔鹏走到门前，伸手转动着门把手，门把手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面上了锁。这倒也在意料之中，这样的大厦，侧门一般都开在后厨或是保洁人员工作间，方便物业工作人员出入，现在这个时段，无论是保洁还是厨子，早已下班了，这侧门自然要锁上的。 “我来。”德哥有一手开锁的绝活，崔鹏闪身让在一边，德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皮包，从里面抽出两根细长的钢丝，低头对着锁孔鼓捣起来。崔鹏站在德哥身边，警惕的四下看着，这时候如果被百川大厦的人抓到了，那脸上就难看了，擅自闯入不说，还溜门撬锁，百川集团要是揪着不放闹将起来，他和德哥两个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咔哒一声脆响，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崔鹏不由自主压低声音对德哥说道：“可以呀德哥，这手艺可真够棒的。”德哥面露得意之色，将钢丝小心的收入皮包，又把皮包装进裤子口袋，嘴上却满不在乎的说道：“雕虫小技，登不了大雅之堂。”话虽然说得轻巧，那脸色分明就是专家的表情。 崔鹏微微一笑，将门缝推得宽了寸许，眼睛凑到门框边向里看，屋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崔鹏又将门推开一些，让月光从门缝中多溜进去一些，月光将浓浓的黑暗驱散了不少，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屋内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桶。看来是保洁存放工具的小仓库，这样的屋子是不会设防的。崔鹏奓着胆子将门推开，闪身走了进去，德哥紧随其后，两人进屋之后便将门随手带上，屋内顿时又陷入黑暗。 德哥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崔鹏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便猜到德哥准备开灯，连忙说道：“德哥，别开灯。”德哥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如果真如他所料一般，这座大厦已经成了空城，一旦灯光亮起，从窗户透到外面，岗亭中的保安定会生疑，到时候就麻烦了。德哥暗叫惭愧，别看崔鹏年龄比自己小不少，心思却细密得多，怪不得人家能当上探长，自己却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资深侦查员而已。 崔鹏将手伸到背后，从包里摸出一支三寸多长的小手电筒，重案队刑警夜间蹲守是常事，因此大队长陈云特意申请经费，购置了一批进口的强光手电，这些手电筒颇为小巧，刚刚能被握在手中，光亮却是十足，比普通的手电强百倍。拿出手电筒，崔鹏顺手用左手将电筒头盖住，打开了手电。刺目的光亮被左手牢牢挡住，只从指缝里露出几丝，勉强将屋子里照得蒙蒙亮。 两人瞪大眼睛在稍稍变淡的黑暗中四下看着，这是一间狭小的工作间，堆满了水桶c拖把c扫帚，而两人对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门，过了那扇门，想必那扇门之后就是百川大厦的一楼走廊。两人摸着黑，磕磕绊绊迈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障碍，来到门口。 崔鹏伸手摸了摸禁闭的房门，这是一扇简单的木门，门上没有花纹，没有猫眼，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再摸到把手，把手附近有一个暗锁，是最简单的那种，只要一拧旋钮，就能把锁打开。崔鹏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外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赌一把吧，崔鹏暗暗咬牙，手上使劲，咔哒一声，暗锁被拧开，崔鹏顺手一拉，房门被打开了。 屋外果然是一道走廊。崔鹏将脑袋探了出去，左右看了看，走廊并不算长，两侧是一间间的房门，走廊尽头便是正门的大厅，门厅的光亮透了过来，在走廊里投下一片昏黄的灯影。楼道里安静的吓人，简直就像进了一座千年古墓。崔鹏心中暗暗发凉，娘的，刚才不是看到门厅里有个接待台吗？难道台子后面根本没人？ 蹑手蹑脚从保洁仓库里出来，两人就像猫一样，轻轻抬脚，慢慢放下，一步步向门厅走去。昨天李文利已经办成电力公司的人进过一次大厦，向大家介绍过里面的格局，靠近门厅的地方就是楼梯间，从楼梯间可以上楼，也可以下地下室，当时李文利反复说过，百川大厦的地下室一定有猫腻，好不容易进来了，那就到地下室走一趟吧。 崔鹏走在前面，德哥断后，两人悄无声息走到楼梯间门口，崔鹏做了个手势，让德哥留在楼梯间门口，他自己则脱下脚上的皮鞋，光着脚，更是无声无息的向前走，走到门厅附近，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将脑袋探了出去，只见门厅正对着的那张高高的接待台，后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崔鹏觉得一颗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随即暗暗骂了一句，这狗娘养的百川集团，大厦里面连个保安都不放，早知道这后面没人，自己和德哥就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了，哪儿至于这么费劲？ 刚想到这儿，目光便被接待台后面桌子上的东西吸引过去了，那是一顶保安的帽子，旁边还放着一把长长的手电筒，原来这里并不是不设防，而是哨兵临时脱岗，千万不要大意，值班的保安随时可能回来，自己和德哥得加快动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6章 发现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德哥，你留在这儿看着。”崔鹏从门厅拐角返回到楼梯间，压低了声音附在德哥耳边小声说道，“门厅里的接待台后面，应该有一个保安在放哨，现在脱岗了，咱们得小心点儿。” 德哥点点头，拉开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说道：“你小心点儿，不管下面有什么异常，千万不要恋战，发现不对就撤上来，这大厦有些邪门，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 崔鹏知道，德哥这句“眼皮子跳得厉害”绝不是在开玩笑，他自己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大厦里似乎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诡异，黑暗中仿佛藏着一只巨兽，时刻准备把闯入其中的不速之客吞噬得干干净净。 来自门厅的光亮被楼梯间的门彻底隔绝，楼梯间里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崔鹏不敢打开手电，只能摸索着前行。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崔鹏无奈的发现自己的眼睛，根本无法适应眼前这化不开的黑暗，想单凭感觉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再顺着楼梯下到地下室，那恐怕得有中伍佰万彩票的好运气。算了，该冒险的时候就得冒险，那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崔鹏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把手电握在右手掌心，按下开关，耀眼的光柱刺破面前的黑暗，一下子将楼梯间照得雪亮，骤然的光亮吓了德哥一跳，德哥条件反射地将身子挡在楼梯间门口，生怕有光线从门口漏出去，全然忘了楼梯间这并不宽的小门，上门根本没有玻璃，就算有光亮从门缝儿里钻出去，也不会被那些呆头呆脑的保安发现的。 光亮之下，崔鹏很快便找到了那通往地下室的消防安全门，一把推开快步走了下去。手电筒已经打开了，那就更得加快。顺着楼梯一拐弯，崔鹏不由愣了一下，手上的电筒随即关上，地下一层走廊里的日光灯亮如白昼，和上面的黑暗简直是两个世界。崔鹏心中暗暗叫苦，连忙将身子缩回到楼梯拐角，是啊，上午李文利说过了，地下一层是百川大厦保卫处的办公室和保安宿舍，百川集团的保安，重案队是一清二楚，那都是木字门的混混，自己这是一头闯到虎穴里来了。 幸亏方才灯火通明的楼道里没有人，崔鹏长吁一口气，刚想转身返回楼上，脑子里却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这灯火通明的地下一层，会不会也像上面一样空空如也呢？一想到这儿，崔鹏便屏住呼吸，努力竖起耳朵，听着楼梯拐角外面的动静。外面安静得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整个地下一层，仿佛只有崔鹏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除此之外，就是日光灯电流的嗡嗡声，这里，似乎也是一座死城。 豁出去了，崔鹏横下一条心，一步跨出去，来到走廊中，日光灯照在身上，简直就像登上了万人瞩目的大舞台，浑身都是聚光灯之下的不自在。楼道里没有人，两侧的办公室有的敞开着门，如果这些办公室里有人，自己就惨了。 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不打算后退了。崔鹏干脆将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拔出来，右手握着冰冷的枪柄，手背贴着后腰，将枪藏在身后，随即左手也背到身后，握住套筒狠狠一拉，咔擦一声，子弹压入了枪膛，这是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希望不会用上。 手枪在握，宛如长缨在手，顿时有了缚住苍龙的底气。崔鹏腰杆一下子挺直了，大摇大摆在楼道中前行，底气归底气，还是暗暗祈祷不要有人忽然冒出来，在人家的地盘上短兵相接，毕竟不是好事。再说了，就算真的被人发现，自己敢举枪相向吗？本来就是非法侵入，再随意动用武器，一旦事情闹大，恐怕大队长陈云出面都收不了场了。 命运之神显然对崔鹏颇为眷顾，一连过了两个办公室房门，房门都大开着，屋子里却没有人影，有一间屋子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在冒烟，显然屋里的人刚刚离去不久。顺着楼道又走了一段，连续几个房间都是一个样子，走廊并不算长，一眼能看到尽头，没有必要挨个房间查看了，已经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地下一层，此刻是一座空城，而且是一座刚刚被腾空的城。 崔鹏转回头去，大步走向楼梯，李文利怀疑百川大厦还有个地下三层，但杜队方才查访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趁着已经进了敌人的心腹地带，正好细细勘查一番，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 进了楼梯间，又是一团漆黑，崔鹏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握着手电，手电的光柱上上下下扫着，楼梯上没有异常，很快便到了地下二层。地下二层是设备间，昨天李文利装成电工，到的就是地下二层，这一层没有必要探查，重点是要找出猫腻，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地下三层。 地下二层的楼梯间摆着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有一个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看来这里平时有人守着。一个设备层，为什么要特意安排人看守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崔鹏的手电将楼梯间的各个角落都照了个遍，狭窄的楼梯间里除了那一套桌椅之外，还有一块大大的三合板斜靠在墙上，除此之外，空空的没有一点儿杂物。 崔鹏手中的手电转向了靠着墙的三合板，这快三合板看起来足有整面墙壁大小，刷成和墙壁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斜斜的靠在墙上，根本看不出是一块木板，只要立起来，这板子和墙壁就没什么两样。这样一块大木板，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显得极其突兀，百川大厦又不是没有仓库，怎么会把这装修剩下的东西随意丢在地下室呢？难道这木板后面藏着暗门？崔鹏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木板边上，抓住木板的边缘伸手掀开一个缝隙，木板后面是墙壁，没有暗门。 崔鹏心中微微感到一阵失望，楼梯间空间狭小，一眼看过去，角角落落一览无遗，只有三合板遮挡的墙壁在视线之外，本来希望三合板后面就是暗门，现在看来，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心中虽然失望，手上还是加了把劲，将三合板一把掀开，三合板喀拉喀拉响了几声，一头歪倒在楼梯间那孤零零的桌椅山，边缘微微颤动着。 掀开木板，崔鹏用手电仔细照着木板后面的墙壁，墙壁上刷着白色的涂料，和楼梯间其他三面墙壁没有区别，电筒从上到下反反复复照了几遍，光柱忽然停了下来，集中在墙壁中央，那里有一处墙面和周围有些不同。崔鹏精神一振，凑上前去仔细观察，那块异样之处比周围的墙面高出一些，是一个十公分见方的方块，方块上面是一个标准数字键盘，全都刷成了墙面的颜色，上面的数字都被掩盖的严严实实，这东西似乎是个密码锁。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是个电子产品还是以电子表为主的时代，电子密码锁绝对是个稀罕玩意儿，如果不是去年年底市局再枪库门上装了类似的东西，崔鹏估计根本不会认得出，墙上这个小盒子是一道锁。 崔鹏觉得心中一阵激动，安排人在楼梯间负责站岗放哨，再加上大大的三合板遮挡，这道电子密码锁背后，一定藏着事关百川集团生死的秘密。既然发现了锁，那就离门不远了。崔鹏又上前一步，几乎贴在了墙壁上，将手电光亮从侧面打在墙上，眼睛盯着墙面，从平平整整的墙壁上寻找着光影变化，只要有暗门，就有缝隙。果然，不一会儿，崔鹏便发现了一道细细的缝隙，顺着缝隙摸过去，一扇房门的轮廓在手指下显现出来，暗门就在这里，百川集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只要穿过这道门就一清二楚了。 门缝摸出来了，却没法儿把门打开。墙壁上这道门的做工颇为精细，仿佛只是几条在墙壁上凿出来的细缝，没有铰链，没有把手，没有锁孔。要进入这扇暗门，似乎只有一条路径，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心头的喜悦一下子消失了，没有密码，这扇门根本就打不开。不过也不用太沮丧，既然知道了百川集团的秘密，下一步就可以有的放矢，直奔这暗门而来额。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悄悄撤离，让后等杜队长拿着搜查证回来，只要有了搜查证，他就敢用破拆工具把这堵墙拆了，哪儿还用得到密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7章 圆满的侦查 995年9月8日01：0001：30 德哥的眼睛贴在楼梯间门缝，盯着来自厅堂的那一抹光亮，细细的一道门缝将本就晦暗的光线约束的更加朦胧，德哥使劲眯着眼睛，感觉眼眶周围的肌肉都要僵硬了，门缝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德哥使劲眨了眨眼睛，站直了身子，摸了摸脖子，眼睛的酸痛连带着脖子都有些麻木了。这可不行，从这条小缝儿里看外面，什么都看不清，厅堂里真要是出了状况，他什么都看不到。再转头看看身后，黑洞洞的楼梯间里，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隐约可见，门紧紧闭着，没有一丝异样，竖起耳朵细听，也听不到动静，看来崔鹏那里没什么情况，与其窝在这个狭窄的小屋子里，不如主动出击，外面万一要有什么变故，也好掌握主动。 德哥一边想，一边转动门把手，寂静的楼梯间里，把手带动锁舌转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德哥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手上的力道平稳和缓，随着咔哒一声脆响，把手拧到了尽头。德哥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动房门，房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门缝越来越宽，宽到能容纳一个人的时候，德哥一闪身迈步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空气比楼梯间里清新了许多，光线也明亮了许多。德哥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向传来光线的门厅走了过去，要盯着门厅里的保安，就得走到楼道走廊尽头。 德哥的双脚在楼道的地面上轻拿轻放，脚下旅游鞋厚厚的软底在地面上滚动着，将脚步声吸得一干二净。到了门厅口，德哥停下脚步，探出脑袋向门厅里的接待台看去，接待台依然空无一人。德哥的目光在门厅各个角落扫视一番，整个门厅空荡荡的，还是看不见一个人。透过大厅的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到百川大厦大门口的保安岗亭，岗亭里那场刑警和保安的对话已经结束，里面只剩下那个还在懵懂之中的保安，找茬儿的刑警完成吸引注意力的任务之后便离去了。 视线在门厅里扫了一圈，德哥的眼睛一下子落在接待台上，那上面除了保安用的皮带和帽子，还有一个黑色的对讲机。德哥精神不由一振，只要把保安的对讲机拿到手，就等于在百川大厦里装了顺风耳，凡是利用无线电发布的指令，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着空无一人的门厅，那对讲机似乎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招财猫，正在向德哥不住挥手，一边挥手一边笑眯眯的说着“来呀来呀”，德哥只觉得心头砰砰乱跳，从走廊口到接待台，不过就是不到十米的距离，几个大步就能跨过去，跨过去之后拿起电台转身回来，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虽说等那脱岗的保安回到前台，定然发现对讲机不翼而飞，但在那之前，百川集团的电台通话对重案队而言就是透明的了，没准儿就能从里面发现些秘密。 主意一旦拿定，德哥便不再犹豫，大步跨出去，三步两步到了前台接待桌旁，一把抄起电台，转身刚要离去，便听到身后有人断喝一声：“干什么的？”德哥脑袋里嗡的一声，心中暗暗骂道，运气真他妈差，这脱岗的小子，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居然把自己抓了个现行。 “干什么的？”保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沉重的脚步声急促地响着，直奔德哥身后而来。德哥无奈，横下一条心，转过身了，板着脸孔，双目如电直视着保安。那保安抓到个鬼鬼祟祟的闯入者，本来理直气壮，没想到被自己抓到的这个家伙，居然没有一点儿被抓现行的慌乱，这一来，弄得保安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倒像是他做了坏事一样。 德哥看保安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先声夺人占了先机，当下毫不怠慢，拿出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气势，眼睛一瞪，喝道：“刚才干什么去了？” 保安脑子一蒙，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个头不高，身上带着一股彪悍的霸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之辈。听他的语气，显然是在责怪自己临时脱岗，可看这张面孔如此生疏，这人绝不是百川集团的人，不过这几天有不少外来的人进驻集团，这中年人没准儿是欧阳老板的手下。脑子努力转着，嘴上便一时没跟上，只是犹犹豫豫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刚才去上厕所了。” “为什么不带电台？”德哥铁青着脸，将手中的电台举了起来，随意晃动着，语气中一点儿客气都没有，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呵斥。 德哥的气势彻底征服了保安，在这年轻保安眼中，德哥显然是随着欧阳老总来到百川集团的神秘贵客，看着德哥手里的对讲机，保安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欧阳老总的下属拿走了自己的电台，那就是抓到了自己脱岗的证据，这下完了，这事儿一定会被侯总知道的，一顿臭骂是躲不过去了。 “告诉你们经理，你的电台被我拿走了，让他找我来取。”德哥不再理会那呆若木鸡的保安，转身向楼梯间走去。那保安站在德哥身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位拿走电台的大哥是谁，想要追上去问，又着实提不起胆量，站在接待台前愣愣发着呆。 德哥忽然回过头，对着保安喊了一嗓子：“回桌子后边坐着去，站在那儿干什么？”保安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逃一般扭头回到接待台后面乖乖坐下，一动都不敢动。德哥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步走到楼梯间门口，也不开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眼睛盯着走廊的防线，防着那保安醒过神来。 楼梯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崔鹏的脑袋探了出来，德哥连忙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向走廊尽头指了指。崔鹏会意，点了点头，蹑手蹑脚从楼梯间摸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贴着墙根原路折返，出了百川大厦。 一出大楼，德哥便炫耀似得将手中的电台拿在崔鹏面前晃了晃，崔鹏眼睛一亮，问道：“怎么弄到的？” 德哥得意地摇头晃脑，说道：“这就叫老将出马，前台那小子，还以为被百川集团的上司抓了个脱岗现行，现在还在忐忑呢。” “真有你的。”崔鹏心中欢喜，大拇指高高竖了起来，老家伙就是不一样，随机应变的本领，那是没得说，“走，咱们再悄悄摸出去，申请搜查证去。” “有发现了？”德哥也是眼睛一亮，这一趟看来是收获颇丰啊。崔鹏刚要点头，忽听大门口方向传来一声带着颤音的叫喊：“你们是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去的？”崔鹏连忙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原本坐在岗亭里的保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岗亭里出来，正站在岗亭门口，怔怔看着院子里的崔鹏和德哥，一脸惊慌。 看保安的神情，崔鹏就知道百川集团一定是下了死命令，决不允许放警察进院子，一时疏忽让两个刑警溜了进去，这可是严重的失职，如果被集团高层知道了，只怕马上就得丢饭碗。 崔鹏一念及此，心中拿定主意，大摇大摆迎着保安走了过去，说道：“放心吧，我们哥俩没进你们的大楼，就是在你们院子里转了转。在外面的待着太没劲，进去散了散心，怎么，有问题吗？” 没进大楼？保安将信将疑，探着脑袋往大厦里面看了看，门厅里一点儿异常都没有，这两个警察要是进了大楼，前台后面的兄弟一定会用电台示警的，看来这两人还真没进去。既然没进大楼，那就没被人发现，嘿嘿，运气不错，只要自己不向上报，这事儿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崔鹏也不等那保安多说，径直从保安面前走过，出了百川集团的大门。德哥哼着小曲儿，跟在崔鹏后面也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得意，这一次深入敌后的侦查，简直是太圆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8章 说谎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侯天翼在百川大厦地下三层的走廊里缓缓前行，挨个检查着两边的房间，查找着蛛丝马迹。现在集安市公安局已经是刘子强的天下，在刘副局长这棵大树的树荫之下，百川集团应该是安全的，陈云绝不可能从刘子强手里拿到搜查证。但这么多年江湖风雨，已经将侯天翼从一个打打杀杀的混江龙，打磨成一个小心翼翼的老油条，行走江湖，处处都是陷阱，谁都不知道那块儿云彩有雨，像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不出事不要紧，一出事恐怕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尸体和枪械都已经转移，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可是清理了枪械尸体和血迹，就算天衣无缝了吗？侯天翼一边想一边摇摇头，这个地下三层，要想做到天衣无缝，只有一个办法，把地下二层通下来的入口用混凝土死死封住，否则只要有人下来，一眼就能看出那冷库的一个个格子，除了存放尸体，不可能再有别的用途了。这扎眼的停尸柜，背后就是那条密道，只要警察较了真，很快就能把那条密道翻出来。 这个结论有些无奈，侯天翼一边走一边深深叹了口气，光转移是不够的，一定要把警察挡在集团大门之外，决不能让他们进来。 穿过地下三层那条走廊，走上台阶，侯天翼按动门上的密码锁，随着咔哒一声脆响，暗门应声而开，侯天翼将暗门拉开，下意识的伸手一推，伸手之处却是一片虚无。侯天翼不由一愣，他记得很清楚，进入暗门之前，他特意叮嘱门厅里值班的保安，让他用三合板将暗门挡好，现在看来，保安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侯天翼阴沉着脸，打开手中的电筒，手电光束穿过黑暗，射入楼梯间，光线所到之处，只见那三合板歪歪扭扭躺倒在楼梯间中，压在那张平时供值守保安休息的座椅上，小小的楼梯间显得分外凌乱。一股怒火一下子涌上了侯天翼心头，形势如此危险，旗下的保安竟然还如此散漫，看来不给他们点儿颜色是不行了。 侯天翼一边想一边从暗道钻出，推开横在路上的三合板，沿着楼梯大步向上，很快便到了厅堂，只见厅堂中，值班保安正坐在前台，两眼直勾勾的发愣，竟然连侯天翼走到身后都没发现。 “干什么呢？”侯天翼越看越是生气，拍着前台的桌子大喝了一声。那保安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回头看着侯天翼，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显然是被侯天翼吓坏了。 “我让你把暗门用三合板挡住，为什么不照办？”保安的慌乱没有引起侯天翼的丝毫怜悯，这些年他忙着帮助靳百川打点百川集团的事务，对木字门的小弟管教越来越松，这帮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合板？”保安脑子里全是被别人拿走的对讲机，完全没想到侯天翼张嘴说的是三合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冷冷看着侯天翼，脑子里还在努力搜索着和三合板有关的事。过了半晌，才想到方才侯总离去之前下达的命令，连忙说道，“侯总，我已经按您的吩咐把暗门挡上了” “放屁，”侯天翼眼睛一瞪，偷懒已经够可恨了，居然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子刚从地下室上来，门有没有挡上，你以为老子看不见？”说实话，侯天翼这些年着力和政界的人打交道，嘴里的脏话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忽然蹦出几句，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久违的痛快。 侯总开始骂人了，保安脸色顿时一片煞白，“侯总，天地良心，我要是没用三合板把门挡上，让我出门就被砍死。” 混迹江湖久了，侯天翼早就对指天对地发毒誓免疫了，在他心里，眼前这小子已经和偷奸耍滑画上了等号，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少他妈废话，快快滚下去把暗门挡上。” 保安连忙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向走廊走去。侯天翼看着保安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看着看着，侯天翼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断喝一声：“站住。” 保安哆嗦了一下，停住脚步，一边战战兢兢回头看着侯天翼，一边在心中反复咒骂，今天真该好好看看黄历，看看是不是诸事不宜。 “你的电台呢？”侯天翼双目如电，盯着保安空空的双手。 “这”保安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吞吞吐吐说道，“被欧阳老板的人收走了。” 侯天翼一愣，欧阳逸轩的人收走了百川大厦保安的电台，这没道理啊。“是什么人收的？” “我不知道。”保安老老实实回答，“欧阳老板带来的兄弟各个凶神恶煞一般，我也不敢问啊。” 这保安说的确实是实情，别说手术刀小组的人了，就连其他银翼集团的枪手，都一个个牛气冲天，根本没把百川集团的人放在眼里。“人家为什么要收你的电台？” “我方才闹肚子，去了趟厕所，电台忘在桌上了，被欧阳老板的人抓了个正着，扣了我的电台，说是让我们头儿去找他领。可是我压根儿不知道他是谁，哪儿知道该到哪儿去领啊。” 不对啊，侯天翼心中疑惑顿生，银翼集团上上下下各个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和集安五大门派的混混打交道，谁会有这份闲心来管一个脱岗的保安？这里面有问题。“你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才，您来之前几分钟。” 侯天翼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不可能，欧阳逸轩的人不是被派出去，就是被转移到了废品收购站，此刻，整个百川大厦里根本就没有银翼集团的人。“那个人从哪个方向走的？” “就是走廊的方向，”保安怯懦的指了指自己的前方，“就是这个方向。” 靠，侯天翼狠狠骂了一句，千防万防，还是进了鬼了。“你马上到地下室，把暗门给我牢牢守住，不管是谁想进去，都给我拦住了，记住，就算闹出人命，也得给我拦住。”侯天翼脸上闪过一丝狠辣，警察如果真的进来了，那就得拼了老命把他们拦住。真要是硬碰硬干起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事情一旦败露就是死路一条，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谁还管得了对面的人是警察还是老百姓。 保安看到了侯天翼脸上的杀气，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加入木字门时间并不长，那段打打杀杀的江湖岁月，只在集团那些老人嘴里听到过。此刻看侯总的样子，似乎一场血雨腥风马上就要到了，平时聊天谁都能把牛皮吹得梆梆响，真到了可能流血的时候，十个倒有九个得成了草鸡，而这个保安，显然不是那不一样的一个。 “还不快去？” 保安如梦初醒，飞快转过身，向地下室冲刺而去，他清楚的感觉到，如果自己再犹豫一丁点儿，接下来就不会是挨骂那么简单了。 侯天翼没有向飞奔的保安再多看一眼，而是转过身小跑着冲出大厦，直奔门口的岗亭，一把将房门推开，迎着岗亭内保安诧异的目光，劈头盖脸问道：“刚才有人进出吗？” 看着侯天翼脸上隐隐约约的杀气，岗亭里的保安心中顿时打起了算盘。他和厅堂里那菜鸟不一样，菜鸟到百川集团不过两年，他已经跟着木字门打天下足足六年了。侯天翼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别看侯总个子小，做事确实狠辣至极，侯总脸上有了杀气，那就是真的动了杀心，是敢出手杀人的。而自己，刚刚犯了个大错，让两个警察溜了进去，这事儿要是被侯总知道了，鬼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几乎是一瞬间，这保安便拿定了主意，一口咬定：“没有。” 侯天翼看了一眼保安，这保安他是认识的，这些年不比往日，侯天翼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新入行的小弟他大多都不认识了。这保安的面孔依稀熟识，说明这是木字门的老人了，侯天翼飞快在脑子里搜索一番，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大龙，对，这小子胸口有一个龙头纹身，绰号叫大龙。 “是大龙啊，”把守正门的是木字门的老部下，这让侯天翼踏实了不少，“你是什么时候接班的？” “凌晨零点。”大龙一边说一边暗暗在心里打鼓，说谎其实是个技术活儿，这个世界上，能把谎话说得和真话一样的人，恐怕真没几个。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句谎言，已经让大龙有些耳热心跳了。 侯天翼的心又是一宽，也就是说，从晚上十二点到现在，没有人从正门出去过，不管那拿走电台的是何方神圣，至少他现在还没出去。心刚放下来，想要表扬大龙几句，眼睛一瞟，一下子看到大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头一动，不对，后院铁门紧锁，进不来人，围墙这么高，上面还有电网，也进不来人，能进来人的，只有大门一条道。 一想到这儿，侯天翼脸上刚刚和缓的神情一下子绷紧了，两道凌厉的目光直盯着大龙的双眼，恶狠狠说道：“你撒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69章 搜查证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看着大龙面色苍白体似筛糠，侯天翼却一丁点儿同情都没有。连一条看门狗都做不好，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别说侯天翼从来都不是爱兵如子的慈将，就算是，他此刻也没有体念下属的心情，篱笆没有扎好，狼已经跑了进来，不光是跑进来，而且还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这一进一出，鬼知道有什么把柄握到人家手上了。 “你是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两个警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是吗？”侯天翼恨不得一拳把大龙那张胖脸揍成大饼，他此刻真的怀疑大龙那肉乎乎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是。”大龙恨不得把脑袋扎到裤裆里。 侯天翼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到大龙胸口，大龙就像一个装满了草料的口袋，向后横飞出去，撞破岗亭的门，摔倒百川集团的院子里。“我告诉你大龙，这事儿要是放在三年前，老子非剁了你的手不可。” 大龙摔得周身生疼，却不敢出声，他知道，侯总没有吓唬他，如果放在三年前，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剁手算是轻的了。谢天谢地，这些年木字门的痕迹越来越淡，百川集团的味道越来越浓，这么血腥的惩戒已经见不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侯天翼恨得咬牙切齿，“从现在开始，你就别在岗亭里待着了，给我戳在门口，别让任何人踏进百川集团一步。再要是放人进来，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大龙如蒙大赦，飞快从地上起身，站在大院门口，像钉子一样站得笔直。看那专注的样子，只怕连一只苍蝇都别想从他眼皮底下飞过了。 侯天翼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了岗亭桌上的电话，在大龙面前，他是大爷，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现在轮到他当孙子了，这事儿捅到欧阳逸轩那儿，不知道欧阳逸轩会怎么臭骂他一顿呢。 欧阳逸轩一边静静听着侯天翼在电话另一端的描述，一边在心中对木字门这帮废物破口大骂，发生在集安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脱离他的控制，偏偏在这个时候，百川集团这帮废物还要添乱，在后院墙上开个窟窿，放只鬼进来。 “情况有多糟？”欧阳逸轩的涵养显然要超过侯天翼许多，侯天翼预料中的破口大骂没有出现，话筒中传来的是那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声音。 “很糟。”侯天翼老老实实回答着，他知道，欧阳逸轩对局势有清楚的判断，这句询问无非是给他侯天翼一个面子，并不是真的想听他的判断。情况当然很糟了，刑警进了百川集团，下了地下室，掀开了挡着暗门的三合板，还拿走了对讲机，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呼叫所有人，无线电静默。” 侯天翼微微一愣，无线电静默这样的军事术语，虽说字面意思很明显，但没有军事背景的侯天翼，要做出反应，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哪怕这时间短到只有一瞬间。“老板，警察手里也有咱们的电台，咱们一呼叫他们可就听见了。” “那又能怎么样？”欧阳逸轩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侯天翼这个担忧简直愚蠢至极，警察听到了又能怎样？充其量知道百川集团实行了无线电静默，充其量知道他们手里的电台成了个没有的塑料疙瘩，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侯天翼不是白痴，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幸亏方才搬家乱哄哄的热闹劲儿早就过去了，电台里已经安静了许久，如果刑警早一个小时拿到电台，那可就热闹了。真的得抓紧时间静默，否则哪个不开眼的大爷在电台里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就全被警察听去了。 “把大门看好了，不要再出纰漏了。” “我明白。”侯天翼觉得自己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欧阳逸轩虽然连一句重话都没说，可那阴森森的语调，没有一个字不是带着厚重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有狠辣的画外音你今天犯的错够多了，这是最后一次。 电话刚一挂断，欧阳逸轩便听到电台里传来侯天翼无线电静默的命令，这也算是亡羊补牢吧，要解决眼前的麻烦，一个无线电静默当然远远不够，好在前面已经有了钟晓伟这个死鬼做铺垫，本来只是想栽赃给那个闯进来的愣头青刑警，现在看来，这文章还可以做得再大一些。 杜凯举着手机，认真听着崔鹏的汇报，一边听一边看了一眼身边桑塔纳轿车里面的陈云，陈云坐在桑塔纳轿车的后座上，疲惫地闭着双眼，本来就身上带伤，又折腾了一晚上，他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暗门后面一定有问题，那里就是百川集团的七寸，我看李文利十有就被藏在那暗门后面。咱们只要能冲进去，就能打个翻身仗。”崔鹏一口气将情况汇报完，飞快地下了结论。 “你想要搜查证？”这么多年在一起摸爬滚打，杜凯一下子就明白了崔鹏的意思。 “没错，杜队，只要咱们有搜查证，就能名正言顺进百川集团的办公楼，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暗门在什么地方，到时候直捣黄龙，不管那暗门上的锁有多结实，咱们保证能给它踹开了。” 这是要霸王硬上弓了。杜凯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僵持的局面持续得太久了，这种僵持无论对百川集团还是集安市局都是一场难熬的马拉松，百川集团在拼命捂盖子，集安市局要努力救出李文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现在看来，百川集团已经有了动作，虽说没有证据，可把钟晓伟的死和李文利挂上钩，这样的事除了百川集团，没有别人干得出来。人家已经出招了，出的还是大招，要是不拿出点儿应对之策来，一旦被人家牵住了鼻子，事情的发展就失控了。 “你等我消息，先不要轻举妄动。”别看现在双方还没有明着交火，但其中的凶险远胜于针锋相对的对垒，和靳百川这样的知名人士打交道，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这个时候虽然要兵行险招，但行险绝不是鲁莽。 电话挂断了，杜凯的眼神瞟向了陈云，却发现陈云已经睁开了眼，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是谁要开搜查证？要搜什么地方？” “您都听见了？”杜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队长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还被自己的大嗓门吵醒了，“是崔鹏，他们悄悄摸进了百川集团，发现了那道暗门。” 陈云皱起了眉头，没有出声，李文利进了百川集团，随后便没了踪影，如果不是靳百川身份特殊，这搜查证早就开出来了。百川集团地下室有暗门这个情况，昨天上午李文利就已经摸出来了，要是仅仅因为这个就能开出搜查证，那搜查证早就开出来了。 “陈队，崔鹏他们刚从里面出来，百川大厦门口那保安就被侯天翼揍了，现在像钉子一样戳在门口，这说明什么？说明崔鹏他们一下子打到了这帮孙子七寸上，百川集团的要害肯定在暗门后面。”杜凯看出了陈云的犹豫，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开展了游说，“崔鹏这小子还从里面顺了一部电台出来，结果刚一出来，里面的人就下达了无线电静默的命令，人家已经在行动了，咱们要是慢一点儿，恐怕暗门后面的东西就该不翼而飞了。” 陈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杜凯说的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可是开搜查证需要公安局长批准，如果现在集安市局的负责人还是康局，那他陈云有九成把握能把这搜查证争取下来。可现在说话算是的是刘局，副局长刘子强和靳百川是什么关系？指望他点头同意，根本没戏。 “陈队，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靳百川已经在布局了，钟晓伟这件事就是证明。” 是啊，陈云心中一沉，靳百川居然把钟晓伟的死栽赃到李文利头上，虽然不知道这老小子接下来要干什么，可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把李文利一步步往死路上逼，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明知道刘局九成九不会同意开搜查证，也得试着开口求一次，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天开眼，刘局同意了呢？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奇迹的。 “我马上给刘局打电话。” 刘子强听着听筒中陈云的声音，越听越是心惊，这小子居然在百川集团发现了暗门，还要拿搜查证，万一真要被他们猜对了，暗门后面藏着五花大绑的李文利，那靳百川就完了。不行，决不能把搜查证给他。 “谁让你们擅自进入百川大厦的？这是非法闯入，你知道吗？”刘子强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义正辞严。 完了，没戏了，一听刘局开始打官腔，陈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奇迹，也不会在今天晚上发生了。 “我告诉你陈云，靳百川是省人大代表，是全省著名的企业家，对我们集安乃至全省，都是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我们公安要为经济保驾护航，对这样的人，是要全力保护的。你们倒好，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恶性案件，你们不去好好查，偏偏把眼睛盯着靳百川不放，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得，陈云在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愚蠢，明知道刘局和靳百川好得快要穿一条裤子了，还对他抱有希望，真是幼稚到了极点。不用说，只怕下一分钟，靳百川就知道集安市局的刑警已经发现了百川大厦的暗门了。 “把你们在百川大厦外面的人都给我撤回来，干点儿正事。”刘子强加重了语气，挂断了电话。陈云这帮人太危险了，必须得让他们离百川集团远远的，只要这帮小子在百川集团门口一分钟，百川集团就有暴露的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70章 搜查证（二）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电话是挂断了，可是刘子强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百川集团竟然有一个遮挡得如此严实的地下室，以他刘子强和靳百川这么多年的交情，靳百川都对他守口如瓶，可想而知，这地下室里藏着的秘密，定然见不得光。这个百川集团，看来根本就不是个泥潭，而是个漩涡，自己就算想抽身出来，巨大的吸力也会把自己牢牢摁住，让自己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刘子强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和靳百川搅到一起呢？ 刺耳的电话铃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刘子强像触电一样本能的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欧阳逸轩的号码，这个自己昨天晚上刚刚添加到通讯录里的号码，居然转瞬间成了和自己联系最频繁的号码，而每一次联系，都会给自己带来一大堆麻烦，最要命的是，想不接这个电话，他刘子强还真不敢，他已经陷得太深了，一失足就是粉身碎骨，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百川集团，谁都不能出丁点儿差错。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的是欧阳逸轩带着愠怒的声音：“刘局，您得好好管管您的手下了。” “怎么了？”刘子强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心中的怒火已经开始慢慢升腾，欧阳逸轩这个无赖想说什么，他刘子强一清二楚，都这个时候了，这混蛋还跟自己藏着掖着，忽左忽右的兜圈子，连个交底的态度都没有，行，你们就这么玩吧，等把大家伙儿都玩死了，你们就消停了。 “您的手下明目张胆把我们百川集团围了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偷偷摸摸进了我们百川集团的大厦，还偷了我们的东西，我想问问，他们还是警察吗？根本就是一帮贼。” “是吗？”刘子强压着火说道，“不知道他们把百川集团的什么贵重财物偷走了？” “我们公司财务今天刚从银行取了一笔工程款，准备明天结账用，现在不见了。” 丢钱了？刘子强不由一愣，刚才陈云汇报的时候，提到了重案队民警偷偷进入百川集团，拿了个对讲机回来的事儿，现在欧阳逸轩居然说工程款丢了，难道说脑子里的问号刚刚画了个弯弯，便一下子烟消云散，妈的，老子是不是糊涂了，这分明是欧阳逸轩在血口喷人，自己怎么还当了真了？ 欧阳逸轩可不管刘子强在心中怎么翻江倒海，嘴里兀自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说实话，钱倒是不算什么，区区五十万，我们百川集团还丢得起，冲着您刘局的面子，我们也不会把这事儿往上捅。不过刘局您倒是得掂量掂量，这样的手下，今天敢入室盗窃，明天就敢开枪杀人，您要是不趁早收拾，等捅破了天就晚了。” 刘子强心中顿时一动，原来如此，欧阳逸轩这是在敲打他，在给他提醒，他的手下正在渐渐逼近百川集团的要害，而百川集团的要害也就是他刘子强的要害，陈云他们的得手之时，也就是欧阳逸轩口中那“捅破了天”的时候。再一想，欧阳逸轩这段话，不仅是在给刘子强提醒，也是在给他找出路，陈云的人偷偷进了百川大厦，结果百川大厦丢了五十万巨款，题目已经写好了放在那里，文章怎么做，就看他刘子强的生花妙笔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调查，真要有人偷了百川大厦的东西，我绝不姑息。” 电话刚一挂断，刘子强便飞快将手机端到面前，翻找着电话通讯录，时间紧迫，必须要动作起来了，不能指望陈云在自己的高压下知难而退，要阻止局面恶化，还得靠他刘子强自己。 “刘局没同意？”杜凯看着陈云冷若冰霜的脸色，已经猜到了电话的结局。 “比不同意还要糟糕，”陈云苦笑了一下，“刘局让把百川集团门口的人全撤了。” “那怎么行？”杜凯差点儿跳起来，“好不容易抓住了狐狸尾巴，这时候撤了，不是让狐狸从从容容逃走吗？”杜凯一边说一边看着陈云，陈云脸色白得发青，全然没有往日杀伐决断的果敢，杜凯心中一惊，疑问脱口而出，“陈队，你不会真的决定撤吧？” 陈云狠狠瞪了杜凯一样，喝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我是受了伤，可脑子还没坏，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我还分得清楚。” 一句话说得杜凯脸上发热，自己真是混蛋，一着急竟然忘了陈队还是个伤员，脸色发青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伤痛。一想到这儿，杜凯顿时惭愧的无地自容，一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陈队，刘局既然下了命令，您就只管传达，剩下的事儿您别管了，执行不执行，那是我的事儿。” “你什么意思？”陈云的脸色没有好转，语气也没有好转，“想自己把这件事扛下来？你扛得住吗？你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一个不遵警令就能压死你。这事儿要扛也轮不到你。” 其实话一出口，杜凯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跟着陈云干了这么多年，陈云的脾气秉性他太熟悉了，这位队长在集安市局历来是以护犊子著称的，想让他闪到一边，把雷留给手下去扛，这样的话，在陈云耳朵里，根本就是骂人。 陈云没有理会一副窘迫样子的杜凯，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您好，刑警大队值班室。” “小刘吧？我是陈云。”刑警大队下属民警近百，陈云却个个熟识，听声音就知道值班的是谁。 “陈队您好。” “开一张搜查证，等会儿重案队的杜凯去取。” “明白。”小刘的声音里有一丝疑惑，开搜查证这样的事，对值班室来讲太平常了，只要带着有主管副局长签字的呈批报告，值班室自然会开出搜查证，这样的事儿还需要大队长亲自打电话安排吗？ “给他一张空白的。” “明白。”这一次小刘的声音就不再是疑惑了，而是犹豫，重案队要从大队值班室撕走一张空白的搜查证，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盖着大章的搜查证，那可是有法律效力的，拿着空白的手续，想填什么地方就能填什么地方，这么做行吗？ “暂时没有呈批报告，事后再补。” “这”电话里的小刘连明白两个字都不敢说了，拿走空白文书已经是出格，连呈批报告都没有，绝对是突破底线。 “我刚刚电话请示了刘局，他已经同意了。情况紧急，来不及找他签字，我写个条子让杜凯带过去，出了问题我负责。” “好吧。”小刘似乎松了口气，有陈队亲笔签字的条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放下电话，陈云抬起头，看了一眼杜凯目瞪口呆的脸，伸出手摊在杜凯面前，说道：“拿纸笔来。” “陈队，这么干不妥吧？” “废什么话，不这么干还能怎么干？要不听刘子强的，把人撤下来？” “那当然不行”杜凯挠了挠后脑勺，不得不承认，以他的智商，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 “那就别废话，拿纸笔来。” 杨东将手机放回腰间的皮套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太累了，从昨天到现在，腰酸背痛还不是最难熬的，相比之下，心里的煎熬更难熬，如果不是刘局出手接盘，而是康剑成继续主政的话，他头顶悬着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一定会掉下来斩得他身首异处。现在好了，精神上的煎熬终于放松了一些，连带着连身体的疲累似乎都减轻了，伸个懒腰都能觉得精神百倍。 伸完了懒腰，吸一口午夜空中的凉意，眼神四下扫着，看着警戒线内忙碌的刑警和顺着马路挨屋走访的派出所民警，杨东心头忽然感到一阵悸动，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这样忙碌的夜晚已经快成了家常便饭，以前似乎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想到自己差一点儿就和这样的日子说拜拜，后背竟隐隐约约有了一阵寒意，看看现在自己提心吊胆的样子，如果回到从前，自己一定不会和靳百川勾搭在一起，绝不。 靳百川这三个字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杨东的眼神无意中扫到一辆正缓缓从面前经过的切诺基轿车上，一扫之下，杨东差点儿惊讶地咬掉舌头，真是邪门儿了，刚刚想到靳百川，靳百川就出现了，透过切诺基后座的玻璃，那张白胖的大脸，正属于这几天把他杨东折腾的地覆天翻的百川集团老总靳百川。 这老小子，大晚上跑到命案现场来干什么？一丝不祥的预感一下子笼罩了杨东，钟晓伟的死和百川集团有关，这是杨东自己得出的结论，杨东相信，这个结论九成九接近事实真相。如果他的推断属实，那靳百川绝对是失心疯了，安排人杀掉钟晓伟，嫁祸李文利不说，还要回到现场看看效果，这不是疯狂是什么？ 杨东的眼神向前一瞟，前面不远处那辆桑塔纳轿车边上，站着刑警大队重案队的队长杜凯，车里坐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陈云，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儿，尤其是陈云，一直卯足了劲和靳百川作对，要是被他们发现了靳百川的踪迹，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儿，杨东上前一步，对着那切诺基轿车做了个靠边停车的手势，无论如何，先把车拦下来，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到陈云和杜凯的视线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71章 可疑车辆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蒙着帆布车棚的解放卡车呼啸着在集安街头驶过，冲入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大院，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院子中央，宽大的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着，掀起一阵浓浓的烟尘。车子还没有停稳，帆布车棚的后帘便被掀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从车厢跃出，在车尾列队。顷刻间，一个三排的队列已经整整齐齐立在院内，灯光下，战士的钢盔和钢枪枪口闪着冰冷的光芒，散发着浓浓的肃杀。 驾驶室车门打开，张雷纵身跃下车，紧随身后下来的是巡警大队的办公室主任肖勇，毕竟，武警战士只是配合公安执行任务，虽说这次搜捕是朱长龙提议开展的，但让武警单独行动终究于法不合，经过主动请缨，刘子强终于还是把肖勇派了过来。 肖勇在巡警大队干了十多年，参加过的搜捕不计其数，他早就看出，西榆树湾山头的搜捕已经失败，那里不会再有敌人了，他从心里赞同朱长龙的提议，但刘子强这位副局长的脾气秉性，他清楚得很，别的放一边，就冲着领导可能亲临现场，刘子强也一定会坚守在西榆树湾把戏做足。好在朱长龙坚持派兵到医学院附属医院，肖勇便趁机请战，逃离西榆树湾那毫无意义的大舞台。 “肖主任，您看咱们怎么行动？”张雷和肖勇接触不多，武警毕竟是配合作战，他自然得放低姿态，征求肖勇的意见。 “先守住大门，院子里放些哨兵，剩下的战士待命，我进去看看嫌疑人的情况。”肖勇也不客气，干了这么多年巡警，部署这样的行动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再说了，和武警合作，他根本不需要管得太多，只需要原则性的指点几句就行，至于偌大一个院子，应该在什么地方设游动哨，什么地方设火力点，这些都不需要他操心，这样的战术安排，武警指挥官比他要专业多了。 果然，肖勇话音刚落，张雷便接二连三的下了指令，一个排的战士，只留下一个班在原地待命，剩下两个班散得一干二净，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院子，顷刻间便支起一张天罗地网。 肖勇看着武警雷厉风行的忙碌，心中暗暗感慨，巡警大队这些年在大队长杜重阳带领下开展了一系列大练兵，技战术水平已经可以在全省名列前茅，可是和眼前这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武警小伙子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说别的，单是这份军令如山倒的劲儿，就有天壤之别，朱长龙这个支队长，带兵真是有一套。 肖勇心中有了赞许，对带队的中队长张雷自然生出好感，看张雷下令之后依然站在一边，便对张雷说道：“张队，你和我一块儿进去吧，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照应一下。”张雷应了一声，随即对列队待命的一班长叮嘱了几句，便转头跟着肖勇向医院急诊楼走去。 医院大门正对着的就是急诊楼，肖勇和张雷并肩前行，走上急诊楼前的台阶，台阶两侧是供救护车通行的车道，车道旁边有一个小型停车场，虽是午夜时分，停车场里还是停满了车，肖勇眼光向旁边一扫，一眼就看到一辆高大的依维柯轿车，那依维柯轿车停在灯影暗处，但和附近众多小轿车相比，依然高大得如鹤立鸡群一般。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依维柯轿车仿佛一只怪兽，隐隐透出一丝丝虎视眈眈的意味，肖勇只是目光一瞟，竟然觉得后背起了一阵凉意，脚下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肖勇的脚步忽然放慢，自然引起了张雷的注意，张雷也放慢了脚步，眼睛随着肖勇眼光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肖勇定了定神，再看那辆黑暗中的依维柯，这时候看过去，那辆轿车似乎又没了那份诡异，不过是一辆比其他轿车高大的车罢了。肖勇摇了摇头，暗想，看来这两天实在是事情太多，压力太大，搞得自己都疑神疑鬼起来了。一边想一边自嘲的笑了笑，对张雷说道：“没事，是我神经过敏。走吧。”说着扭过头，快步向医院里面走去。 张雷的目光刚刚碰到那辆依维柯，心头也是莫名其妙一阵不安，肖勇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来得突然散得也迅速，张雷却不一样，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想要留下来仔细看看，又见肖勇在前面越走越远，只得紧紧跟上，一边快步向前，一边拿起对讲机，按下送话按钮：“一班长。” “收到，请讲。” “停车场有一辆依维柯，盯着点儿。” “明白。” 一番对话都落在肖勇耳朵里，肖勇不由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张雷，问道：“张队，那辆依维柯有问题吗？” “说不好，就是感觉不太对。”张雷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对一名军人来说，有时候感觉不太对，比找到了事情不妙的真凭实据，还要糟糕。 “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有些疑神疑鬼了。”肖勇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张雷的后背，“走吧，我们去看看嫌犯。” 军车刚冲进医院的时候，何晨钟便感觉到了肝胆俱裂的惊骇，他转头看了看李暮鼓，恰好遇到了李暮鼓同样慌乱的眼神，紧接着就听到牛皮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完了完了，咱们被包围了，快逃吧。” 牛皮的话道出了何晨钟和李暮鼓的心声，两人连忙转头看着坐在后面的沈放，这两人都知道，此次能从山头脱险，多亏了这位九爷，别看这位爷在手术刀排名只是第九，此刻两人已经不由自主忽略了排名，将九爷当成了主心骨。 “慌什么？”沈放没有出声，倒是巴天寿，狠狠呵斥了牛皮一句，“二哥还在里面，等不到二哥，这辆车哪儿都不能去，想逃自己下车滚。” 巴天寿的语气带着冷硬的狠辣，沈放不由向巴天寿看了一眼，八哥是狙击手出身，素来冷静沉着，说话不多，如此强烈的情感流露，实属罕见。看来方才把七哥留在山上这件事，八哥还是颇为介怀的。 “都不要乱，先做好战斗准备。”二哥乔双战在医院打探消息还没有出来，车上最大的就是老三陆占山了，这时候担当指挥的重任，自是责无旁贷。 陆占山一声令下，车上顿时响起一阵金属铿锵之声，5上膛的声音本来轻微，但何晨钟c李暮鼓，再加上一个牛皮，偏偏就能把这轻微的声响弄得惊天动地。尤其是牛皮，手忙脚乱拉了枪栓之后，便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到什么地方，枪口四处乱晃，竟然莫名其妙指向了身后，将驾驶座后面的一干人等都划到了射界之内。 “靠，枪口往哪儿指呢？”何晨钟离牛皮最近，黑洞洞的枪口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何晨钟心头狂跳，冷汗直冒，一把拨开牛皮的枪管，恨不得照着牛皮那张肥脸来上一拳。 牛皮脖子一缩，枪口急转，一下子指向了车窗外，枪口向外调转的瞬间，陆占山一眼便看到已经走到医院门口的那一个警察还有武警上尉，忽然停下了脚步，眼光向依维柯轿车的方向扫了过来。 愚蠢，陆占山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口中厉声喝道：“快从驾驶座上下来，藏到后面。” 牛皮不由一愣，正觉得莫名其妙，沈放已经上前一步，闪电般的劈手夺下牛皮手中的枪，接着一把揪住牛皮的衣领，将牛皮拽下驾驶座，拉到车厢围部的黑暗之中。牛皮的屁股刚刚从驾驶座离开，那武警上尉利刃一般的目光便扫到车前，在依维柯轿车上定了格。 好险，陆占山暗叫侥幸，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家都别动，这帮人现在还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谁要是沉不住气露了马脚，那我们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的份儿了。” 车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八爷九爷，都清楚的知道，以现在的兵力对比，一旦打起来，绝对讨不到便宜。 时间仿佛忽然凝固了，何晨钟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声敲得震天动地，几乎要敲破耳膜，掀翻依维柯轿车的车顶。轰隆隆的心跳声中，何晨钟觉得有两个大锤对着他的太阳穴拼命敲打，打得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5的枪柄上已经全都是他手心的冷汗，变得分外冰冷。不知不觉中，他的右手食指已经搭上了扳机。 “千万别乱动。”沈放一把抓住了何晨钟的手腕，心中暗骂这些同行的草包。牛皮是木字门的混混，没摸过枪，没见过大场面，吓作一团正常得很。可何晨钟号称集团枪手中的佼佼者，居然也慌成这副模样，真是丢人到家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把枪发到他们手上，这帮猪一样的队友，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起不了别的作用。 “好了好了，他们走了。”车里响起了李暮鼓带着些许兴奋的声音，挡风玻璃外面，那停在医院门口的警察和武警，已经转身进了医院，似乎不再对依维柯感兴趣了。 “别高兴的太早，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沈放冷笑一声，一句话破灭了李暮鼓心中刚刚升起的欢愉。 沈放说的没错，车窗外，一个武警士官正大步向依维柯轿车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72章 端倪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虽然已经是凌晨，医院急诊大厅却没有一丝午夜时分的静谧，到处是匆匆忙忙的声音，空气中充斥着汗臭c体臭c病人的口臭，扑面而来都是让人窒息的闷热和浑浊。张雷皱着眉头，恨不得屏住呼吸，经年累月在军营生活，他早已习惯了军营中带着硬朗的清爽，对眼前这铺天盖地的污秽着实是难以忍受。再看身边的肖勇，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警察和武警还是多有不同，天天和社会阴暗面打交道，处理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带着头破血流的伤者到医院已经快要成了例行公事，这后半夜的医院急诊大厅，对巡警出身的肖勇而言再熟悉不过，他早已对这里的喧闹和恶臭彻底免疫了。 肖勇熟练的在人缝中穿梭，快步穿过大厅，直奔楼梯，登登登拾级而上，张雷紧随其后，二人很快便到了二楼的手术室。刚走出楼梯间，就看到两名身穿制服的民警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一眼看到值守的民警活蹦乱跳，肖勇的心这才从嗓子眼儿里放下一半，医学院附属医院虽然防卫薄弱，但毕竟自己来得及时，对手就算有劫狱的念头，也落在自己后面了。 肖勇的脚步声惊动了长椅上的警察，两人一抬头就认出了肖勇，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打着招呼：“肖主任。” 肖勇点头示意，问道：“嫌疑人怎么样？” “还在抢救。” “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警察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们一到医院就把嫌疑人送进了抢救室，除了医院的医生护士，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肖勇四下看了看，二楼手术室门口空荡荡的，和一层大厅里的熙熙攘攘简直是天壤之别，“二楼一直这么冷清吗？” “没错，手术室里没有别的病人，外面自然不会有别的家属，干干净净倒也方便。” 这个解释合理得很，肖勇的心这才彻底放到了肚子里，希望是自己神经过敏，想想也是，明火执仗从警察眼皮底下抢人，这种事应该只会在影视剧中出现。 “嫌疑人伤情怎么样？”劫持的威胁看来是告一段落了，肖勇这才有心情关注嫌疑人的伤势，这个伤得奄奄一息的嫌犯，是昨天一系列恶性案件唯一的线索，好多事情都得从这小子嘴里要，他可千万不能驾鹤西游。 “不知道。里面的护士凶得很，根本不让我们进去。”警察无可奈何的耸着肩膀。旁边另一个警察插嘴道：“别说我们了，刚刚有一个医生冒冒失失闯了进去，被一个小护士一通夹枪带棒给轰了出来。” “是吗？”肖勇一边听着，一边把眼睛凑到了抢救室门缝儿上，想从门缝往里看，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看到，只好无可奈何的直起腰。就此作罢又有些不甘心，犹豫着想要横下心推开门，脑子里忽然一闪念，方才那名警察的话一下子跳进了脑海，肖勇忽的转头看着方才说话的警察，问道：“你说刚才有一个医生冒冒失失闯进去，是怎么回事？” 肖勇的态度忽然如此严肃，那名警察显然始料未及，愣了一下才说道：“方才有一个医生，急匆匆进了抢救室，我们还以为是抢救嫌犯的医生呢，也没在意。刚进去没多久就听了里面护士的大嗓门，因为隔着门听不清，过了一会儿那医生就灰溜溜出来了。我们还悄悄议论呢，护士敢教训医生，这事儿可不多见，看来抢救室里的护士不好惹。” “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就几分钟吧，您要是早到一会儿，没准儿还能在楼梯里遇到那个医生，他就是从你们上来的那个楼梯下去的。”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吗？”张雷发现了肖勇脸上越来越严肃的神情，神经自然而然绷紧了。 “没什么，”看着张雷的样子，肖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度了，忙自嘲的笑了笑，挥挥手道：“这两天压力太大，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经常疑神疑鬼的。” 肖勇似乎放松下来了，张雷却没法儿就这么轻松，这么多年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他深深知道，有时正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在关键时刻反而能让人免于一死。肖勇是老警察，那份直觉绝对比常人老到的多，他觉得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肖主任，您要是觉得那个医生有不妥，咱们就打探一下。敌人非同小可，我们小心点儿总没错的。” 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张雷这话说得有道理。肖勇对张雷点点头，伸手转动手术室门上的把手，推开了手术室的房门。门口恰好有一名身穿蓝色手术服的护士，正专心致志从药品柜里翻找着什么，房门骤然打开，显然吓了她一跳，护士一下子转过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从口罩上方直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眼中带着严以掩饰的恼火。 “不好意思，我是市公安局的”肖勇的解释刚一出口，便被那护士蛮横的打断了，“我知道你是公安局的，公安局的也不能随便进来。这里是手术室，是无菌的，都像你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造成交叉感染怎么办？” 肖勇本来就思维敏捷，这些年在办公室这样的部门工作，更是磨练的能言善辩，可是此刻面对那语速堪比机关枪的小护士，他那张伶牙俐齿的利口，瞬间像是被断了电的机器，一下都转不起来。愣了片刻，肖勇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只是想问点儿情况” “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抢救，你们在外面等着，一有消息我们会通报给你们的。” “我不是问病人的情况，”这护士似乎是个天生的快嘴，说话容不得别人插嘴，好不容易等到护士这句话告一段落，肖勇连忙截断了滔滔不绝的话头，“护士同志，我是想问问方才那个进来的医生，他是哪个科室的，我有点儿事找他。” “医生？”护士微微一愣，侧着头想了想，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你是说刚才那个冒失鬼，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那个冒失鬼。”肖勇恰到好处的附和着护士。 “楼下急诊抢救室的，上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把手术室空出来给他们用，你说说这不是添乱吗？这个伤员是什么病情？枪伤，骨折，失血，多复杂啊，能那么快处理完吗？这些急诊的大夫，有时候就是不动脑子。” 护士一下子来了劲，说得义愤填膺，肖勇在一边连连点头配合着，刚点了几次头，护士忽然发现了什么，迅速将矛头调整，转向了肖勇：“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呆着？刚才我说了半天你没听见啊？快点儿走。”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拉开手术室房门，肖勇向后一步，退出手术室，房门砰地一声，贴着肖勇的鼻子关上了。 “是急诊抢救室的医生。”信息已经获取到了，肖勇一转身，直奔楼梯口而去，张雷紧紧跟在后面，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冲下楼梯，重新回到那浑浊的空气之中。一出楼梯口，肖勇便看到了走廊尽头抢救室那醒目的标志，毫无疑问，那里是整个急诊大厅人流密度最大的地方。 急诊抢救室的管理显然没有二楼手术室那么严格，肖勇提心吊胆推开抢救室房门，本以为会有另一个牙尖嘴利的护士妹妹对他开展新一轮言辞炮轰，却发现抢救室里虽然不乏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却没有一个人向他多看一眼。 肖勇到办公室工作之前，曾在巡警大队一线工作过两年，处置警情是家常便饭，而处置警情就少不了进急诊抢救室，对抢救室里的忙碌司空见惯。他眼光一扫，看到一名医生正快步向门口走来，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医生面前，不等医生开口便问道：“对不起，我想找一下刚才到楼上联系借用手术室的医生。” 医生紧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肖勇身上的警服，这才没有发作，语气却一点儿客气都没有，冷冰冰说道：“医院已经通知了我们，楼上手术室专门用于抢救你们市局送来的病人，我们是不会上去碰钉子的。”医生甩下一句话，绕过肖勇，径直走了出去。 急诊抢救室没有安排医生上过二楼，那个医生的身份很可疑。肖勇一回头，看到了张雷脸上同样严肃的表情，敌人已经来了，就在医院里，这里随时可能成为战场。 “绝对不能打起来，”肖勇看着四周的人群，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人都是疯子，一旦开打绝对会肆无忌惮的开火，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我们在明处，他们一定知道我们已经来了。”张雷心念一动，方才在停车场那不祥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那辆依维柯” “没错，”肖勇脑子里的想法和张雷一模一样，“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敌人知道我们来了，却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咱们的优势，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我马上通知弟兄们，人员疏散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张雷毫不犹豫，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送话按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部 往事 第473章 疏散 1995年9月8日01：0001：30 乔双战刚走到急诊大厅门口，就看到风驰电掣驶入医学院附属医院大院的军车，乔双战心中一动，闪身躲在急诊大厅门口的灯影中，静静看着院内的动静。看着从车上跳下的武警分赴院子的各个角落，乔双战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些武警动作干净利索，很快便在院子里构建了一张几乎全覆盖的火力网，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被这帮人从西榆树湾生生追到了这里。 看着那上尉军官和警察一块走进急诊大厅，乔双战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那两人显然是带队的头儿，头儿进了急诊的大厅，意味着院子里暂时安全了，想全身而退，现在正是机会。 拿定主意之后，乔双战便从阴影中闪身出来，快步下了台阶，向停车场内的依维柯轿车走去。刚走下急诊大厅门口的台阶，乔双战便停下了脚步，因为眼前的停车场内，一名武警士官，正缓缓向依维柯轿车移动。乔双战暗暗骂了一声，眼神四下一扫，散在院子四周的武警正虎视眈眈盯着院内，在院子中央列队的武警不再保持立正姿势，而是就地休息待命，不过就地休息的武警中，至少有五双眼睛盯着走向依维柯的士官。 乔双战暗暗叫苦，这里与西榆树湾的山坡不同，方才在西榆树湾山坡上，虽说是绝对的敌众我寡，几乎可以算是被敌军围困万千重，但毕竟占了个地利的优势，总算是化险为夷。可现在，医院里一马平川，真要是打起来，一定是凶多吉少。真是流年不利，今天对手术刀小组来说，一定是大凶之日，这个坎儿恐怕不好过了。乔双战一边叫苦，一边将手伸到腰间，握住9手枪的枪柄，既然已经狭路相逢，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武警士官离依维柯轿车越来越近，乔双战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一点点变得凝重，大战在即的紧迫之感牢牢压在他的胸口，乔双战稳稳将手枪从腰间抽出，右手握枪放在背后，左手也背在身后拉动套筒推弹上膛，贝雷塔手枪原本冰冷的金属已经带上了身体的温度，用不了多久，这份体温就会被火药爆炸的热度覆盖，变得灼热烫手。 虽然已是午夜，但医院停车场并不安静，不时有行人行色匆匆走过，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偶尔响起的大呼小叫。深夜到医院的，都是急症重症，病人固然痛苦，随行的家属也焦虑不堪，再加上骤然云集的武警，停车场中自然显得有些喧闹。饶是如此，子弹上膛的声音听在乔双战耳朵里，依然刺耳得惊心动魄，对久经沙场的老兵来说，枪械特有的声音即使混杂在震耳欲聋的交响乐之中，也清楚得如同在耳边响起。 走向依维柯轿车的武警士官忽然停住了脚步，乔双战暗暗骂了一声，这兔崽子的耳朵还真是灵关。骂声刚在脑海里响过，这个念头便被自己扑了下去，自己离那士官距离太远了，那人若是在那么老远的地方听到自己手枪上膛的声音，除非他长了一对顺风耳。 果然，那武警士官停下脚步后，并没有向乔双战的方向看上一眼，而是侧着头将手放在耳边，看动作像是在摁着耳朵里的耳机，看来是有人在用对讲机下达指令。片刻之后，武警士官便转过身，快步走向在院子中央等候的队伍。 乔双战不由一愣，他从远处看得清楚，方才武警士官走向停车场的动作，摆明了是冲着依维柯轿车去的，一定是发现了异样，明明发现异样，却在眼看就走到车边的时候忽然折返，其中定有蹊跷。乔双战后退几步，退回到急诊大厅的台阶下，握枪的右手收回到后腰，紧紧贴着后背，眼睛随着那武警士官，游移到院子中央。 士官走到那一队武警之中，做了个手势，一众战士立即围拢过来，那士官面色凝重，简短的说了几句，聚拢过来的战士便散开了，转眼间便分赴四面八方，有几个守住了停车场四周，有几个则快步上了台阶，进了急诊大厅。 乔双战心念一动，顺手将手枪插到后腰腰带里，仔细将衣服拉下，盖住手枪，脸上堆出一副病人家属特有的焦急，匆匆走上台阶，直奔急诊大厅而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武警战士守在门后，冲着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对他说道：“同志，请留步。” “怎么？”乔双战就像变脸一样，瞬间将脸上的焦虑换成了疑惑，“不让看病了吗？” “有紧急情况，这里被临时管制了，请马上离开。” “管制？我媳妇儿还在里面，我是陪她来看病的。”乔双战提高了声音，“这里是医院，你们说不让进就不让进了？谁给你们的权力？” “里面有危险，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武警战士丝毫不为所动，站在乔双战面前寸步不让。 “那我媳妇儿怎么办？我得把她领出来。”一听里面有危险，乔双战更急了。 “放心，我们马上组织疏散，你从前面绕到医院后门等着，医院里的人一会儿会从后门离开。” 乔双战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伸着脖子往大厅里面看，只见急诊大厅里面已经有武警夹杂在人群中，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起了波澜，波澜过后，慢慢有人开始向走廊深处走去，显然是有人在暗暗引导。乔双战心中不由一惊，停车场里的依维柯有了问题，不至于让警察疏散医院里的病人，看来警察不仅发现了依维柯，还发现了自己这个刚刚还在医院里的潜在危险，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个潜在的危险已经离开急诊大厅。 乔双战不再和武警战士纠缠，转身离开急诊大厅门口。情况已经清楚了，警察和武警之所以没有对依维柯轿车动手，是投鼠忌器，担心一旦开打枪弹横飞，医院里平添无数枉死的鬼。只要疏散结束，战斗就要开始了。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离开。 乔双战放慢脚步走下台阶，慢慢向医院门口走去，走到停车场中央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在挂念着留在医院里的媳妇，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向大门口慢慢挪动。 沈放平端着5冲锋枪，食指稳稳压在扳机上，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武警士官，缓缓增加着食指上的力道。何晨钟和李暮鼓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相同的死灰色，耳朵里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这枪声一起，就踏上不归路了。 停车场里武警士官的脚步一步步像是踩在何晨钟和李暮鼓的心坎儿上，距离每拉近一步，何晨钟和李暮鼓就感觉自己向地狱近了一步，眼看着那武警距离依维柯轿车越来越近，自诩集团精英号称京城双杀的暮鼓晨钟，现在要拼了命才能忍着不惊叫出来。 武警士官忽然停住了脚步，这一停，差点儿让何晨钟和李暮鼓的心直接从胸腔里蹦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沈放手中的冲锋枪，像等待索命宣判一样等着那枪口喷出明亮的枪口焰。 枪声没有如预料般响起，沈放依然像一尊雕塑，蹲伏在驾驶座后，枪还是指着窗外。武警士官骤然停下脚步，在何晨钟李暮鼓看来那是要突然暴起发难，差点儿把两人吓出心脏病，此刻看沈放一如方才，二人这才仔细看向窗外，只见那武警士官已经转过身，向停车场方向离去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依维柯里顿时接连响起一连串如释重负的长吁，就连沈放，虽然依然将枪口指向窗外，食指终究还是从扳机上拿了下来。 “准备开车吧。”乔双战不在车上，陆占山便当仁不让充当了指挥官的角色，一边下令一边冷眼看着缩在车后的牛皮，问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开车？” 西榆树湾一场枪战，牛皮远远躲在车里，虽说心惊肉跳，总归还是隔岸观火。此刻近距离看到荷枪实弹的武警，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杀气，这木字门混混早已肝胆俱裂，只剩下瑟瑟发抖的份儿了，让他开车，根本没戏。 “你上。”陆占山伸手点了何晨钟的将，何晨钟看了一眼驾驶座，前面那大大的挡风玻璃，能挡得了风，却挡不住子弹，坐在那里，和直面枪林弹雨没什么区别。可手术刀小组的三爷点了将，谁敢说半个不字？何晨钟张了张嘴，不敢推辞，只好老大不情愿的挪到了驾驶座上，战抖着摸到了插在点火开关上的钥匙，眼睛却飘到已经走到停车场中央的武警士官的后背上，生怕那武警士官后背也生了眼，看到他这个刚刚从西榆树湾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等二哥一露面你就发动汽车。”陆占山的声音阴阴的，多年在沙场滚打，已经把他的神经磨炼的足够敏锐，此刻，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一张大网正在张开，大战，恐怕马上就要在这小小的停车场打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蒙混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上级有命令要封锁这家医院，所以现在外人不得进入医院。今天去别的地方就医吧。”那名士兵客气地向乔双战说道。 “可是我这病很着急啊，医生前几天联系我，说让我今天过来取药。你们不让我进去，要是耽误了治病可怎么办？”乔双战咄咄逼人地说道。 那名士兵面露难色：“真的不行，这是上面的命令，你不要为难我。” 乔双战一下就恼了，手指都快要戳到那名士兵的鼻子上。 “你们当兵的不就要为人民服务吗？为什么我这救命的事儿你们都要百般阻拦？赶快让我进去，要不然耽搁了治病你赔得起吗？” 那士兵被乔双战突然蛮横起来的态度给吓了一跳，低头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咬牙说道：“您看这样吧，我们上级确实是不让放任何人进医院的，您着急治病，就先进去找你的医生，我跟着你，这样行吗？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那就真的抱歉了。” 乔双战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下。心里就有了法子。也好，总比都不让他进医院强点。 心中衡量了一下，他就点了点头，盛气凌人的说道：“行吧，那你跟着我，我去找医生要完药就出来。” 士兵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这老百姓还真是越来越强横了，都对当兵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唉。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他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看着乔双战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医院里，连忙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乔双战在前面走得很快，心里盘算着究竟该怎么样才能甩掉这名士兵。他人高马大，那士兵与他比起来体格就有些矮小了，乔双战走的那么快，他一时之间有些跟不上。 在四楼上五楼的楼梯间里，士兵突然向乔双战发问“这位先生，你要找的医生是哪一位啊？” 乔双战挠了挠头皮，反应很快的地回道：“哦，就是那个主治内科的李医生。他在本市很有名吗？你没有听说过吗？” 士兵突然停下了脚步。 乔双战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他脸上充满了愤怒，冲着自己大喊：“这家医院里根本没有姓李的医生！” 说罢，士兵就要从腰上的口袋里掏出枪来，乔双战见势不妙，赶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扑过去，那士兵想躲开，可惜乔双战身经百战，身体的行动速度可是远非他能反应的过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那名士兵就已经被乔双战庞大的身躯给胡子控制多按在了地上。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刺激着士兵的大脑，他突然间清醒过来，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身手？ “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和这次我们的任务目标有关？” 士兵虽然被按在地上，可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的大喊着。 乔双战嘿嘿一笑：“你这小子都有点儿本事，竟然套我的话！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罢他就从战靴里面取出一支异常小巧精致的手枪。将细长的枪管抵在士兵的后脖颈上：“看来你并不是我主要目标的份上，我不杀你，不过也不能放你去坏我的好事，你就先在这睡上几个小时吧，再见了！” 说完，他就毫不留情的扣动了扳机，细小的子弹瞬间射入士兵的脊椎。麻醉弹爆炸开来，剩下的人扑腾了几下，就没有了动静。 “呵呵，这小子还算有点脑子，差点就被他摆了一道，好险！”确认士兵是真的陷入深度昏迷后，乔双战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士兵身上的军服，眼珠一转，立即计上心来。 “昏都昏过去了，就给我来点利息吧，嘿嘿嘿。”乔双战一边不怀好意的笑着，一边向那可怜的士兵伸出了魔爪。 没过多久，这里就走出了一个身穿军服的士兵。只是那身军服好像稍微有些不太合身，穿在身上紧绷绷的，都快要露出裤脚来了。 乔双战咧着嘴看了看身上“短小精悍”的军服，不由得有些无奈。 哎，早知道就应该挑个身材跟自己差不多的士兵下手了，没办法，现在就这样凑合着穿吧。 说着还顺手弯腰从地上捡起被击落的手枪插在自己裤腰带上。 拆开弹夹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居然都是真枪实弹，幸好自己刚才反应快些，先发制人，不然估计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乔双战掂量再三，还是把手枪里的子弹下了下来。拐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噼里啪啦一股脑的把子弹都扔进了厕所里。 他还是下不了那个狠手去对付军人，毕竟自己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休整一番之后，乔双战就大喇喇的下了楼。 现在想从停车场那里逃走，显然已经是不现实的了，看来就只有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光明正大的从医院里摸出去。 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显然这次军方也对这个任务有相当大的重视。乔双战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武警们，心里反而开始担忧起小刀组的其他人员了，他们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也在市里不同的地方被军方追查的。一个不小心就有丧命的可能。 不过看这次的出警数量，军方显然把他当成了大头。而且，这规模一看就是势必要将他拿下的架势。 乔双战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类似面具一样的东西。入手是一片冰凉的触感。乔双战转身进入医院内，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展开了这张人皮面具。仔细的沿着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镜子里面的那个人瞬间变了一副模样。乔双战远处的坚毅沧桑的面庞，变成了一副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的样子。若是不仔细查看的话，谁也不会对这个平平无的士兵生出疑心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乔双战立马就像一个具有素养良好的士兵那样，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离开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早在来的时候，乔双战就仔细侦查过了，这家医院一共有四个门，除了作为正门的东门之外，其它的三个门都是稍微小一些的门，尤其是南门。已经禁止车辆通行了，小的只能容纳行人通过。 好，就从南门离开吧。 乔双战心里盘算着，一边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向南门的方向慢慢踱去。 可等他到了南门，才突然傻了眼。这竟然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南门虽然面积小，只能让行人通过，但是此刻却依旧被持枪的武警官兵围了个严严实实。 黑暗的夜色中，还有不少探照灯照来照去，让一切接近南门的人都无所遁形。 “怎么会这样啊，还是我低估了张勇的智商了啊……” 乔双战有些懊恼，拍了拍脑袋。 张勇那老狐狸，肯定会想到这一点。 正门又宽又大，来来往往的人一眼就能看见，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把守，傻子才会从那里突围。若是他，怕是也会选择人少又位置偏僻的南门那里逃走。 “呵呵，还真是越老越精明，我今天偏就不从这走了，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乔双战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医院后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平时是为了观赏用的，可是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乔双战若无其事的走到树林旁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个闪身就钻了进去。 树林里黑黢黢的，晚上这里基本上是空无一人，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但乔双战却健步如飞，根本不为这阴森的环境所动。 他之前来过这家医院，这片树林的后面就是医院的高墙。由于接近住院部，所以墙都砌得非常高。保守估计也有三米多，墙面也非常光滑，光靠爬的肯定是不可能出去了。 大概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武警军官并没有什么人在这里把守，刚才乔双站进树林的时候，都没有人看到他。 墙体冰凉的砖头触手一片光滑。乔双战看着这看似高不可攀的围墙。嘿嘿的笑出了声。 “论逃生，还从来没人能拦得住我！” 他沿着墙根往前摸索着，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蹲下了身来摸索着贴近墙根那里的砖块儿，眼睛顿时一亮，就是这儿了！ 这里的砖块明显比别的地方要薄上一层，正好是他逃生的绝佳地点。 他从内衣的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只细长的小瓶子来。里面的液体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透明的光泽。 “上好的氢氟酸，不枉我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乔双战奸笑着，把手中的小玻璃瓶口塞着的软木塞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顿时从里面冒了出来，熏得他打了个喷嚏。 “哎哟，这味道可真难闻，还是离远点儿的好。”乔双战顺手抓起衣襟捂住鼻子，开始将瓶子里的氢氟酸液体一点一点的浇在砖块上。 液体接触的状况时，发出了灼烧一样的滋滋声还，还不时的冒着热气，即使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瓶，也够乔双战涂抹了大概半米多宽的墙面。 等到瓶子里的氢氟酸告罄之后，乔双战随手将瓶子丢在了远处的草地上，手上裹着外套，戳了戳那已经被溶解得差不多的砖块。入手的温度还有些滚烫，毕竟刚刚被消解完。乔双战耐心的等了几分钟，等到差不多没有温度了，才伸出手去狠狠的推了砖墙一掌。 原本还硬邦邦的砖墙瞬间露出了一个大洞，寒冷的夜风顺着洞呼呼的灌了进来，露出外面葱葱郁郁的树林。 “哈哈，本大爷可不陪你们玩儿了，先走一步！” 说完乔双战就从那大洞里轻松的钻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了下面那片密密的林子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军方的人在医院刨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乔双战，也是有些郁闷的回来向张勇报告。 “长官，我们已经把这里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还是没有发现目标。” 张勇听到这话瞬间，抓紧了手里的对讲机，不敢置信的问：“怎么可能，你们真的全都搜完了，难道这人会飞天遁地？” 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医院就这么大，他那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不不，他一定还藏在医院的哪个地方，只是他们没有找到而已！ 就在这时，一支搜查队突然传来消息。 “长官，我们在，四楼的一个卫生间里发现了一个昏迷过去的人，看样子好像是我们的人！” 张勇顿时不淡定了。他的脑中迅速浮现出了发现这个昏迷的人所带来的所有可能的信息量。基本上有很大的感觉，乔双战已经逃跑了！ 果不其然，没过十分钟，又有一支搜查队来报告消息。 “报告长官医院后面那片树林后的砖墙上有一个大洞，看样子目标应该是从那里逃走了！” 听到这话，张勇顿时瘫在了座椅上，百密一疏啊！竟然还是让他给跑了！ 从医院里逃出来的乔双战，此刻已经走到了公路上。之前他的手机在慌乱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现在想要联系上其他的组员，就必须得进市里 呵，也不知道，军队究竟有没有派人在路口堵他。乔双战看着山下的公路，眼里划过一丝冷厉，他麻利的将身上那身军装脱了下来。随意的找了个土坑扔了进去，上面盖上了一些浮土，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现在，虽然已经天黑了，可也不过才八九点的时间，公路上还有不少的车辆来来往往，乔双战，瞅准了时机，搭上一辆便车进了市里。 道路两旁的景色迅速闪过，这里是郊区，一到晚上都黑黢黢的，没什么人过来。乔双战出神的盯着窗外，忽然在前面发现了一片灯火通明。 驾驶座上的司机猛的一个刹车，有些疑惑的看着前面：“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堵路呢？” 乔双战无语的看着那一排排高大的军用吉普，他们的车灯都亮的刺眼。果然还是在路口有设防啊，还好自己还没有把那人皮面具揭下来。他们也应该看不出自己的真实面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黑手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正在想着窗户就被人砰砰的敲响了，一名武警在外面用手指磕着他们的窗玻璃，司机缓缓的把车窗摇了下来，那名武警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就向他们说道：“请你们出示一下你们的有效证件。” 司机从旁边的车座上，抓过自己的驾驶证递了出去，那名武警瞄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乔双战：“你也要出示。” 好吧，乔双战耸了耸肩，从兜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那名武警上下扫了几眼证件和本人的脸，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会回首：“放行！” 乔双战若无其事的缩回了座椅上，那司机挠着头，讪讪的问武警：“警察同志，我能问问今天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开始在路口堵人了？” 那武警似有若无的瞥了乔双战一眼：“没什么，就是有一个在逃犯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城，警察局要在路口设防，怕他跑了。”说完武警就离开搜查下一辆车去了。司机脚踩油门，车子飞速的飙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稀的看着后面那一排排的吉普，嘴里念叨着：“哎哟，能出动这么大的阵仗，那逃犯估计来头不小啊。可别是什么重大杀人犯，我可得叫我老婆孩子最近小心点，别出来走夜路。” 乔双战在后座听着神经质的嘀嘀咕咕着，差点就没忍住笑出来。 这司机还真逗，想象力够丰富，自己怎么就成了重大杀人犯了？ 见了市区以后，司机把乔双战放在了路口。乔双战付过钱谢过他之后就，就独自朝着一家便利店里走去。 “老板，你这里能打电话吗？”乔双战把头从门口探出来，看着正在柜台后面吃泡面的老板问了这么一句。 老板眼皮都没抬就回答他：“市内五毛，长途一块。电话就在柜台旁边，你自己打吧。” “好嘞！”乔双战搓了搓手掌，从兜里掏出个五毛钱的钢蹦儿来拍的柜台上，就抓起话筒，啪啪的按下了几个数字。 不多时，电话就拨通了，那头响起一个明显呼吸有些急促的声音。 “喂？谁呀？” 乔双战，一听就知道是小五的声音，到时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怎么是你接的电话？阿阮呢？” 小五一听是乔双战时，顿时开始大倒苦水：“阿阮他被一个武警开枪给打中右腿了，弟兄们想把他送到医院去，可是现在市里的医院都被武警占领了，我们怕去了就是自投罗呀，正在想办法找那些私人诊所的大夫给他治呢！” 乔双战一听这话，顿时额头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阿阮竟然被打了！ 电话那头的小五还在喋喋不休的和乔双战唠叨着，乔双战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迅速的和他说了一句：“你们把他安置在我家里，我找人来给他治！” 说罢，他又掏出一个五毛钱的钢蹦儿扔在柜台上，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那人声音懒洋洋的，一听就知道刚才干了什么好事，可乔双战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电话刚接通就直接对着那头说：“赶快带上你的东西去我家里。阿阮有点事儿。” 电话那头的陈通一听乔双战这话，顿时一把推开了身旁还黏黏歪歪的女人，顾不上一身的汗水，三两下套上衣服就夺门而出。 乔双战放下电话。往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方向，就开始快步朝自己家里走去。 他的家就在市区不起眼的城中村里，虽然是一片小破平房，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经常有些兄弟们在他这里借宿，所以地方也是大的很。 城中村离这里并不算远桥上站，人高腿长，没过十分钟就跑了过去。七拐八拐的钻进了复杂的巷子中，远远的就看见自己家门口亮起了灯。 他激动的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原本正在照料阿阮的小五厉声喝问道：“谁？” 看到他眼中那警惕而陌生的情绪，乔双战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蒙着人皮面具，赶忙三两下把那碍事儿的东西撕掉，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小五看到是乔双战，立刻惊喜地叫了起来：“大哥！” 乔双战冲他点了点头，看到躺在床上的阿阮。眉头立刻深深的皱了起来：“他怎么了？” 阿阮的右腿已经被纱布包了起来，可深红的鲜血还是往外不停的殷着，已经把雪白的纱布给浸透了一片。 看到乔双战回来了，原本闭着眼睛休息的阿阮立刻睁开了眼。 “大哥，是我没用，我动作太慢，才在逃跑的时候被子弹给打中了。要不是我，也不会这样拖累兄弟们……” 说着说着，阿阮就垂下了眼睑，眼中深深的自责怎么也掩盖不住，乔双战看他这样，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一掌重重地拍到他肩膀上：“说什么丧气话，怎么就怪你了？子弹不长眼，打中你腿都算是你运气好的，你应该庆幸自己活着回来了！” “可是……” 阿阮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乔双战有些疑惑，可是什么？ 他眼神往旁边一瞥，正好看到小五不动声色地掐了阿阮一下，眼神顿时一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五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有事儿瞒着你呢？” 乔双战环顾四周一圈。一个一个细细的数着人数，却发现唯独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阿阮见他这副样子，赶忙跳出来解释：“老大，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们实在是怕你太伤心，今天我们也在提心吊胆，怕你就被抓走了！你现在，一定要稳下来，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啊！” 乔双战垂下了脑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却低沉可怖：“你告诉我，林跃他，最后一刻是什么样的。” 小五一下就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说道：“林跃……是林跃替我们…垫后，挡住了那些……子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把柄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什么？ 乔双战顿时感觉自己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嘭的一下断了。 “他……替你们挡下了子弹？” 那样瘦小的身躯，是怎么能承受得住被枪击的痛苦呢？乔双战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刺入掌心，流出了些许鲜红的血液，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模样，小五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赶忙说道：“林跃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们看好你，不要让你再犯之前的那种，毛病了……” 这话触景生情，周围的兄弟们瞬间想起林跃临死前的那一幕。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闷到了极点。 乔双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的就像是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样。 “那个幕后黑手，你们查出来了吗？” 这个杂种，要不是他突然向军方泄露了他们小组的行踪，他们就不会失去林跃！ 如果能让他找到他，一定要把这个杂种碎尸万段！ 小五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仇恨：“查出来了，就是华山集团的那个执行董事！周东森！是他向军方前一天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我们才会这样的！” 砰的一声，乔双战突然一拳打在木质的桌子上，顿时四分五裂，他的眼中密布了红血丝，里面燃烧着的仇恨，似乎能将所有都统统烧干。 “很好，周东森，我一定要亲手砍下你的脑袋，来祭奠林跃！” 华山集团向来和他们不合，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直接就让他们损失了最亲的一名兄弟！ 等到他们休整待发，一定要把这华山集团给全部端掉！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乔双战就乔装打扮出去给兄弟们买早饭，昨天晚上，刀组的六个人全部都在他这里休息。经过一晚上的抢救，阿阮的右腿总算是保住了。现在他有伤在身，可得好好的养养身体。 巷子口的煎饼摊儿早早的就摆出来了。乔双站一边和他江边的老奶奶闲唠嗑，一边警惕的盯着路口的来来往往的人。如果这个据点都被暴露了，他们可真的就有点儿难过了。 就在这时，旁边又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的人，也挤过来向老奶奶要了一个煎饼，乔双战并没怎么注意他。只是往旁边腾了腾，给他让出了位置，那个人在拿了自己煎饼，要转身走的同时，却悄悄的给乔双战手中塞过来一张纸条。 乔双战眼神一凛，刚想抓住那人，他却像一条泥鳅一样滑溜的挣脱了出来，转眼间就跑出了很远。 这时，乔双战的煎饼也好了，老奶奶把好几个塑料袋递给他，等他全部接过来之后，那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乔双战摇着头，返回巷子里，拿出手上的纸条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串号码。 看到这个号码，乔双战不禁微微眯起的眼睛。 他把煎饼先送回了自己的家中，分给弟兄们之后，就独自走了出去，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公话亭。拨通了那个号码。 当电话那头那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时，乔双战猛的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狰狞。 “周东森！” 电话那头的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别这么愤怒嘛，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你的位置呢！” 乔双战毫不客气的回答：“我现在郑重警告你，你的这条命，我收下了！” 可是周东森却好像丝毫不害怕似的，依然笑呵呵地。 “悉听尊便，我可等着你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呢，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你剩下的那几个兄弟怕是也要和林跃一个下场哟。” 他这毫不掩饰的威胁，让乔双战气得快要鼻孔冒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周东森毫不客气的承认：“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而且我还要你不得不听从我的命令去为我做事！” 乔双战冷笑一声：“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凭什么要听命于你？” 周东森声音很轻，但是却掷地有声：“就凭我能告诉你，元深，还有你老婆陈芳当年那些事的原因！” 乔双战刚才还紧绷着的拳头在听到这话时骤然松了开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微颤：“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陈芳的事情？还有元深？” 周东森冷哼一声：“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你要是乖乖听我的，你手下的兄弟有活路，你还能知道陈芳当年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要是和我对着干，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自杀了。” 言外之意就是和他作对，没有任何活路。 乔双战咬了咬牙。在心里做着衡量，他实在是太想知道程芳当年为什么会突然离死亡。但是如果听从周东森的话，那他，又该以何种颜面来面对死去的林跃呢？ 电话那头周东森似乎察觉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轻轻的说道。 “也不需要你一直听命于我，只是接下来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任务，光凭我手下这些人可能有些难，可能就需要借用一下你们小刀队的这些精英了。” 听到他这样的要求，乔双战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一口答应下来了，可他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对周东森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我需要回去和兄弟们商量一下。” 周东森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爽快的人，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去吧，商量好了以后，还打这个号码。我随时恭候。” 乔双战怀着沉重的心情挂断了电话，脚步拖沓着走到了巷子里，突然一拳捶在石墙上。手骨顿时鲜血直流，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受伤这件事。 他很想疯狂的发泄，很想暴怒的大喊，可是他不能，他还有兄弟，如果他一个不小心，那些和他曾经一起卖命的人，就都会因此丧命！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当年陈芳那样毫不留情的离他而去现在，竟然连兄弟们的生命安全，他都无法保证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出境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这时听到动静的小五从房里走出来，看到乔双战崩溃的样子，忍不住担心的问他：“老大，你怎么了？”乔双战没有回答，只是赤红着双眼，捂着头蹲在地上。 “小五，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兄弟们，我真没用，我是个废物！”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的用头在地上砰砰的撞着，小五看他这疯狂的样子，慌忙伸手上去拉住他：“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乔双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和痛苦，呜咽着抬起头，一双从来都是充满了坚毅的眼睛，此刻竟然满是泪水，小五看他这样，顿时吓了一跳。 “大哥，你心里有什么事儿不要憋着呀，说出来也许我们还能替你解决呢，你这样把自己憋坏了，可让我们怎么办？”小五一边说着一边把乔双战从地上撑起来，向屋子里一步一步的走去。 刚跨进院门的时候，乔双站就用袖子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水抹掉，顿时整个人就像没发生过刚才那一幕一样，无比正常的走了进去。 他不能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兄弟们，昨天他们才刚刚失去了林跃，现在自己这副悲痛的样子只能自己咽下，绝对不能再影响到其他人了。 屋子里其他人此刻已经吃完了早餐，看着小五和乔双战从外面走进来，纷纷站起来打招呼，看着这些，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乔装站，心里突然泛上一股酸涩。 接下来，他突然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声音充满不甘和愤怒，但是却带着无奈的凄凉。 “我对不起大家，我是一个废物，但是现在，我有一件事必须要求你们，就算我用我这条命来求你们的原谅！” 众人看他这副神情，顿时都糊涂了，阿阮从床上挣扎的坐起来，不解的看向乔双战老大：“你这是什么话？你做错了什么要我们原谅？” 乔双战依旧跪在地上，身体都因为过度悲愤而抑制不住的轻颤着， “刚才周东森那畜生打来电话。他说……他说他手里有我老婆的消息。而且如果我不听从他的命令，你们就都有性命之忧了，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的老大，我没能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要用你们来威胁我！” “我乔双战真是一个十足的废物啊！” 说完这句话，乔双战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不住的轻颤着，眼泪止不住的从眼框中流出来，看上去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过了许久，周围都安静下来，乔双战不敢抬眼看向周围兄弟们的眼神，他们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竟然跟了这样一个老大。 没想到，一双手突然伸到到他面前，乔双战愕然的抬起眼，发现竟然是小五，他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老大，我们并没有怪你，能跟着你都是我们的荣幸，是我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回忆，也是最快乐的时候。” “而且，老大，你这么重情义的人，当年嫂子离开的时候，你是如何的悲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消息，你很想得到也是于情于理的，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怪你的。” “是啊，老大，我们根本就没有怪你的意思。”周围的兄弟们都附和起来，乔双战眼睛一热，环顾四周，一双双真挚的眼睛看着他，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暖流划过。 “老大，要怪也就怪周东森那个畜生，这和你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是他要威胁你的！” 阿阮躺在床上，虽然整个人虚弱不堪，但是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 “是啊老大，要怪就怪周东森，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是他品德败坏趁人之危，要算账也该找他算！” “老大，周东森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你能不能细细的告诉我们一下，我们也好和你有个商量呀！” 小五将床上扶起来，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盯着他严肃的问道。 乔双战吞了一大口茶水，这才慢慢缓和了情绪：“刚才我出去买早饭的时候，周东森的人竟然找到了这里，想必他一定对我们的下落了如指掌。” “什么？他能耐怎么这么大？我们藏在这里他居然都能找得到。” 众人大惊失色。 乔双战苦笑着摇摇头：“是的，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我们藏的这么隐秘，他竟然都能找得出来，所以这也就是我前思后虑想要答应他的原因。” “他能耐这么大，如果我们不听他的，那下场可想而知。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怕是也会被他翻出来。” 众人听到乔双战这么说，虽然脸上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周东森这人，手段通天。他们如果要和他明着作对，只怕是跑不市，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乔双战默默的点点头，除了陈芳，她还有另一个不得不答应周东森的原因。 那就是元深。 除了陈芳是他心头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元深则是他深深陷进肉里的刺。不拔出来，在里面扎着会难受的厉害，可是拔了出来就会痛的鲜血淋漓。 当年他和元深一同创造了关山会，后来随着关山会的覆灭，元深也不知所踪，但他在临走之前留下的一封信，却让他始终如鲠在喉。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都在想元深的下落，他究竟是死是活？现在怎么样了？为何当年那样生死与共的兄弟，竟然那样残忍地抛下他，不知所踪。 可这些事情，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对外人说过，现在面对着小刀队的兄弟们，他更是一个字也不能透露。 也许，完成了周东森的任务，一切就都可以真相大白了。 在得到了兄弟们的同意之后，乔双战再次走到电话亭前，拨通了周东森的电话，那头懒洋洋的响起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你是来领任务的。” 乔双战冷冷的回答：“这就不劳你多心了，你只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军火商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周东森的声音终于正经了起来：“也没什么，其实就是一桩军火倒卖的案子，华山集团在东南亚那边准备向当地的起义军提供一批军火。” “可是三个月前，那首领竟然出尔反尔，撕毁了合约，现在不但吞并了我们的军火，而且还一分钱也没给我们，反而把我们派去交涉的人都给杀了，这口气我们是肯定忍不了的，所以我们需要你去那里执行这个任务。” “而你们的目标就是那个起义军的首领，我要你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带到我面前，到时候，见到了他的人头，我就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乔双战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好！” 周东森哈哈大笑：“痛快！你们中间的一切花费，我们集团都会报销，你就放心的去执行就好！” ”不过我会有一点可提醒你了，那个起义军的头领一向狡猾奸诈，为人也是狠辣不讲情义。你要是去找他的晦气，可千万要小心点，毕竟那里都是他的地盘，按地形作战，你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乔双战冷冷的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没过多久，巷子口就来了一辆黑色的别克，上面下来一个人，赫然就是早上在他旁边买煎饼的那个黑衣人。 乔双战莫名的看着他，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卷宗递给他，面无表情的说：“这就是你们这次任务的所有资料，三天之后到华山集团里来领你们的装备，头儿会告诉你们到底该怎么做。” 说完，他将一张支票递到乔双战手里：“这是你们这次酬金的一半，先付给你们，等完成之后回来再付另外剩下的一半。” 乔双战接过支票一看，上面的数目让他阴霾的心情终于是好了一点，有了这笔钱，兄弟们这两天，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怀里揣着那厚厚的卷宗和支票，回到了房子里，一票兄弟们立刻围了上来，翻着卷宗，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小九突然指着照片上那个胡子拉碴一脸阴沉，眼角还有一道长长刀疤的老男人叫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缅甸起义军首领吗？我之前还在一桩别的暗杀任务里上见过他呢。不过后来好像失败了，派去的人都，死在那里了，这首领实在是太狡猾狠毒了，一般人都没那个胆子去挑他的刺儿。” 听小九这么说，乔双战本来就皱得紧紧的，眉头顿时更加不好看了起来，这人这么难搞定，周东森竟然还让他们去，难道他就是存心想要让他们去送死，顺便一锅端了他们？ 小五显然也和他想到了一起：“这个周东森可真是居心叵测呀，但是我们现在，有把柄在他手里，还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哎，真叫人糟心！” 阿阮却突然叫了起来：“怕什么，我们小刀队可都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精英，难道还会怕他一个反叛军首领？他不就是仗着人多，有点儿武器而已嘛！我们有勇有谋，什么都不怕，摸进老巢把他的人头直接带回来！” 听到阿阮这么信心满满的，周围人都笑了起来，阿阮一向很有自信，这也正是他这星期任务来快狠准的原因之一。 乔双战点了点头“嗯，有自信是好事，我相信我们这次可以圆满完成任务，回来到时候就是胜利的曙光了，放心，周东森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要不然我们没法对林跃交代，但是现在我们只能暂时隐忍下来。” 兄弟们纷纷点头，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完成任务，解决周东森！” 一句响亮的口号，从众人口中喊了出来，响彻云霄。 三天之后，乔双战和小刀队的剩下六个人如约来到了华山集团，保安看样子早就被交代过了，看到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也没有伸手拦下，放他们进去之后还好心的告诉他们，周东森在十六楼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们。 周东森原本正坐在办公桌后安然自得的玩着消消乐，正当他快要破记录的时候，办公室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吓得他按错了一个位置，这一关立马完蛋。 他面色不悦的看向办公室门口，乔双战带着小队的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看向他的眼神，都好像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周东森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笑着指着办公桌对面的一排沙发：“坐，都坐。” 接着又招呼秘给他们上茶，乔双战实在受不了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伸手打断了他的行为。 “我们有话直说，你也不用摆出这副热情的样子，我们和你的仇不共戴天，等完成任务之后，自然回来找你算账，现在我们之间的话题只是谈一谈任务。” 周东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吧，看来你们还不太领情啊，那我们就和你们大概的说一下这次的任务吧。” 说完，他拍了拍手，办公室后面巨大的玻璃瞬间自动拉上了窗帘，一块巨大的荧幕慢慢的放了下来，周东森动手打开了投影仪，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就是他们在任务卷宗上看到的那个反叛军首领。 周东森看向这个长相凶残的首领，脸上突然出现了异常怀念的神色：“这个人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查理斯，原国籍墨西哥人，在墨西哥犯了事之后，一路逃到了缅甸，后来在金三角地带创建了这个反叛军。” “如果他只有这个身份，那也就罢了，之前他在墨西哥，之所以被迫出逃，就是因为，他遭到了政府的余地，如果没有那件事，他现在应该是墨西哥首屈一指的黑道头子。” 在听到这段介绍之后，乔双战浑身一震，那段不愿让他回忆起来的痛苦记忆，慢慢的浮上心头。 查理斯，这个名字如此的耳熟，就像是拿刀一笔一划刻进他的心里一样，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可以说直接影响了他的一生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上路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看到乔双战震惊得不像样子，周东森脸上突然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错，就是他，想必你也想起来了，这个人，之前在墨西哥被政府通缉混不下去了，就一路逃到了缅甸。” “之后他就创建了这个著名的反叛军，专和缅甸政府作对，在金三角地带，大肆制造违禁药品，贩卖违禁药品，倒卖军火，贩卖人口，这些年也发了不少黑财。” “本来呢，他的这些破事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竟然敢对我的人下手。所以我决定开始搞他！” 说这话的时候，周东森脸上原本还假惺惺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他这幅样子。乔双战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就算查理斯杀掉了华山集团的人，他也不至于是这副模样呀，他这样子就好像查理斯是他的杀父仇人似的。 被乔双战疑惑的眼神看来，周东森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轻轻的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样子，正了正心神，继续播放PPT。 接下来的资料都是一些有关于查理斯的据点的东西。小刀队人都看得格外仔细。这可是关系到他们性命的事情，马虎大意不得，乔双战在看完这一系列资料之后，心里也是越发的凝重起来。 之前他和查理斯就交过手，这个男人虽然本身的实力并不怎么样，但是，他的狡诈阴险，和出手狠辣，却是让他都有点不寒而栗的。 而且此人极具领导能力，手下搜罗了不知道多少高手在替他卖命，如果他们就这样草率的进去，只怕是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考虑到这一点，乔双战的心里已经开始慢慢的拟定了作战计划了。 又过了两天，他们随行的装备都已经全部就位了。周东森叫人接他们到市郊外的一个停机坪。除了受伤的阿阮，剩下的五个人包括乔双战都一一登上了直升机，随着直升机的离地市的景象也越来越远，乔双战心里不由得一一阵恍惚。 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市原本就地处华夏的南面，离缅甸金三角地区并不远，飞直升机飞得又快，到了大概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停靠在了缅甸的一个边境城市。 身边的人俨然已经换了一种花样，微黑的肤色，穿着打扮和风情习俗都已经大变样。 小刀队的人一下来就被接去了周东森在这里的酒店入住，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人品败坏，但圈钱能力却是一流，即使在这样不发达的小城市。他旗下的酒店也依旧修建得金碧辉煌，看起来很上档次。 出了这个城市的边境，就已经进入金三角地区了，查理斯的据点就在金山角东南方向，离这里并不远，但是却有军队严加把守。而且这都并不是正规军队，反叛军都是由一些退伍老兵和特立独行的雇佣兵组成。 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如果有一点可疑的人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就会立马遭到最凶残的进攻。 考虑到这一点，硬闯肯定是行不通的了，他们必须迂回作战，想办法让查理斯自己出来。毕竟他们可是拥有着世界一流水平的狙击手——小九。 这次的任务周东森似乎也很是重视，竟然给他们搞来了号称狙击枪之王的L115A3狙击步枪，看来也是对查理斯恨之入骨，希望能够一击毙命啊！ 周东森这次给他们搞来的调查资料极其详尽，就连查理斯平时的爱好都已经说得一清二楚。 “我说，要不干脆让阿峰扮成女人去勾引那个查理斯，然后把他引出来杀掉好了！” 原本正在查看着资料的小九突然叫了起来，张坏笑的眼神投向了正在那里擦着步枪的阿峰。 “什么？”阿峰被他这突然扔过来的锅给吓了一跳。等到听清楚他说的话，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 “小九，你什么意思啊？我就是长得漂亮点，你就让我去装女人？再说了万一那老家伙把我裤子脱了，发现我没长那东西儿，那他怕是会当场剁了我！” 听到阿峰这生气却还免不了自夸的话，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阿峰确实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并不是那种男人的阳刚俊朗，反而是一种阴柔的美。若是给他戴个假发，穿上女装，怕是没人能认得出来这竟然是个男人。 听到兄弟们竟然都在嘲笑自己，阿峰一甩手里的抹布，进了卫生间：“你们竟然都笑我，反正我是不可能装女人的！” 看他这副样子，小九更是笑得都快滚到地上了：“哎呦喂！你居然还害羞了，平时是怎么穿女装去夜店里勾搭汉子的？怎么老男人就入不了你的眼啦？没准老男人比那些小鲜肉更厉害呢？” 听到他说这话，阿峰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没错他就是一个男同，可是男同也不是见到一个男人就想要呀，他也是有审美的好不好！ 乔双战也忍不住肩膀一直耸着，捂着嘴笑道：“阿峰，我觉得这个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要是能把查理斯给引出来，你可就是大功臣了！” 阿峰听乔双战竟然也这么说，顿时满腹委屈：“老大，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乔双战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带严肃的说道：“这不是开玩笑，我刚才去看了看地形。想要把查理斯这老家伙主动引出来，我们可能真的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他每次出来身边都带着不少的人手保护，就算我们要正面火并。在火力上也一定是比不过的，所以只能暗中偷袭他，可是据点把守非常严格，我们这么多人贸然进去，还是会引起注意，只能靠你进去把它引出来，然后小九在暗中一击狙杀！” 听到乔双战怎么说，阿峰顿时低下了脑袋，似乎在思考着这个事情的可能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离开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其实早在来的路上，乔双战就已经想过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看上去还靠谱一点。 但是如果失败的话，那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阿峰是一定不会活着出来的，所以他还是犹豫了半天，才说出来。 刚才还有些欢脱的气氛此时瞬间沉默了下来，阿峰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 乔双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勉强你，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们换一种作战方案就是，我不会让你拿生命去冒这个险的。” 过了许久阿峰突然抬起了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不！老大，我想去！如果用这个方法就能让其他的兄弟们少一些危险，那我宁愿去做。” 听阿峰这么说，乔双战心里顿时充满了感动：“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兄弟！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危，你就只管完成任务就行！” 阿峰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听他这么说，乔双战才松了口气，虽然任务这样执行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心里依然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资料上说，查理斯此人极其好色而且变态，有着很多让人受不了的怪癖好。 比如说只要能满足他的，不管是什么，他都来者不拒，哪怕是男人抑或是人妖。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乔双战才会想出这个可以称得上是馊主意的办法。只要阿峰能充分勾起查里斯的兴趣，把它引出来就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没想到缅甸的这一个小城市白天看起来破破烂烂，一点儿都没有城市的样子，到了晚上却反而灯火通明，声色犬马，整一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 小九是最爱到这种地方来玩儿的，看到晚上骤然多起来的夜市酒吧。登时眼睛都亮了。 “老大，我们今晚上去玩一玩好不好？”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乔双战，甚至还用他那双小小的眼睛恶意卖萌的冲着乔双战眨了两下，顿时让众人感到一阵恶寒。 “噫……” 乔双战搓了搓胳膊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不轻不重的拍了小九的脑袋一下：“你这家伙！想去就去，干嘛要用这种表情来伤害我的眼睛？” 小九听到乔双战这么说，顿时就像领圣旨一样，欢天喜地的跳了出去，都顾不上自己刚才被乔双战打了一下脑袋。当着所有队友的面儿就把自己扒个精光，换上了一身自认为很炫酷很拉风的衣服。 看到他那身一看就一股浓浓的社会人气息，扑面而来的装扮。乔双战终于忍不住要开始吐槽小九了。 “我说你穿这么紧的裤子，你也不嫌勒裤裆啊？还有这大金链子大墨镜，你以为你是哪个明星呢？小九，就你这装扮，怕是姑娘都要被你吓跑了呀。” 乔双战痛心疾首的拍着小九的肩膀，看着他说道，周围的那些队友们还起哄附和：“就是，小九你的审美真是够辣眼睛的。”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小九被他们围着你一句我一句毫不留情的打击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伸出手把他们拨开：“你们懂个啥，这是哥的风格，你们等着，看我用这身装去撩个大美女回来！” 说完他就打开门灯的走了出去，身后留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嘘声。 乔双战冲着剩下的人挑了挑眉：“怎么？要不我们也去玩玩放松一下，毕竟明天就要打起精神来开始执行任务了。” 听他这么说，剩下的人都欢呼起来“好诶！”他们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呢，好不容易能来一次，当然是要好好的玩一玩了。 说完他们就立马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自己能拿的出手的衣服，乔双战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心里却止不住的一阵酸涩。 谁能知道他们还是否能活着看到胜利的曙光呢？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酒店的不远处就是一条酒吧街，乔双战他们也懒得走太远，就直接在这条街上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挺大的酒吧走了进去。 和华夏所有的酒吧一样，这家酒吧里面也是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各种颜色的闪光灯晃来晃去的，刚进门，一股刺鼻的香水和酒味，混杂着烟味扑面而来，乔双战皱了皱眉，忍住了捂住鼻子的冲动。 可别人却似乎很兴奋，他们之前都可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也是从特种兵部队中退役或者犯事了之后才下来的，都没有怎么去过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和常年混迹于杀手界的乔双战完全不同。 这里面糜烂的气氛很容易就让人心里深处的欲望和罪恶被勾起来，小九和小五率先欢呼着跑了进去。钻到人潮人海的舞池里开始摇头摆尾扭来扭去，那样子活像吃了一斤药一样。 看到小兔崽子们都一哄而散，乔双战无奈的摇了摇头，独自走到吧台边坐下，要了一杯酒水。 调酒师是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梳着齐耳的短发。上身只穿了一件小可爱，露出纤细的腰肢，胸口的美好呼之欲出。下身则穿一件沙滩热裤。她并没有规规矩矩的在吧台后面调酒，而是随意的走动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带着春水的盯着乔双战。 乔双战被她那炽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接过酒水后就准备转身离开这里，谁知道那美女调酒师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呢…” 她的声音低沉，却反而带着不同寻常的性感。 乔双战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耐烦，“我并不这么觉得。” 开玩笑，他可是一向洁身自好的这种女人，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货色，绝对不能沾染上。 可那女人却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竟然，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就贴了上来。还有意无意的用她胸口的温软去蹭乔双战的胳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女人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乔双战被他这样过度亲热的态度给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来他也实在不习惯有人离自己这么近，当下脑袋一炸，伸手就把那个女人给，用力推开，大吼一声：“你干什么？” 那女人没料到乔双战居然会是这个反应，但是也没有生气，反而掩着嘴笑了起来。开口竟然是一口流利正宗的汉语。 “有意思，你是第一个把我推开的男人。” 她看着乔双战，狭长的眼睛就像一只母猫一样，闪着勾人的光芒。 “就连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人物可都没有逃过我的手掌心的，你竟然能把我推开，厉害！” 乔双战冷冷的看着她：“对不起，我对你并没有任何兴趣。” 忽然，他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女人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人物都没有逃过他的手掌心。”最厉害的人物……是指查理斯吗？乔双战顿时兴奋了起来。 ”你说的最厉害的人物是谁？”他抓住女人的肩膀，突然间凑的特别近。 女人被他这猛的热情起来的态度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但是听到他嘴中问出来的话后，却突然妩媚一笑，颇带些自豪的说道：“当然是我们这儿著名的反叛军司令喽。” 乔双战瞳孔猛的一缩，果然是他，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女人看到他眼中突然爆发出狼一样的光芒，不由得有些被吓到，但还是保持着嘴上的调侃，说道：“怎么了？难道你对我这个摆在你面前的美人不感兴趣，反而对那个胡子邋遢的老男人有兴趣？” 乔双战笑着放开她：“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情。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查理斯也曾经是你的入幕之宾？” 女人不屑的笑笑：“是啊，可惜他的表现真是差强人意呀，所以我第二天就把他从床上踢下来了。” 乔双战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敢把他从床上踢下来，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据他所知，查理斯这个人性格可是特别暴躁的，居然能容忍得下这个女人，对自己做出这么不敬的事来吗？ 女人神秘一笑：“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查尔斯虽然性情暴躁，但是对他看上的那些人，可是格外的宽容呢。” 乔双战咽了口唾沫，紧紧盯着女人的脸，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有多宽容？” 女人有些怪的看了她一眼，终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也想上他的床？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查理斯最喜欢的就是美女和长相阴柔的男人，就算是人妖也可以接受，只要长得漂亮就行。” “至于你嘛……”她上下打量了乔双战两眼，有些遗憾的说：“虽然你很符合我的口味，但是你太男人了。他一定不会看上你的，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乔双战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这么想他，他是哪里表现出对查理斯的浓厚兴趣了吗？ 女人呵呵的笑了一声，突然间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话的声音也变了一个语气，脸色也开始严肃起来：“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什么？ 乔双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一巴掌把女人挥开。可那个女人的身手，却突然变得无比敏捷，一个侧身就躲过了他的这一下攻击。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乔双战的眼神一下变得深沉起来，他眯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妖娆，实则凶残无比的女人。 早在一开始，他就隐隐感觉到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种和寻常人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经过了长期艰苦的训练，才透露出来的那种坚毅果敢的气质。 虽然她的身材异常性感，但是，她小臂上和大腿上那发达的肌肉，却也昭示着她并不是像看上去那样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角色。 女人掩着嘴唇，呵呵的笑了一声：“哎呀，被发现了呢，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惊慌，我能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也许我们还是一路人呢。” 说完，她的声音突然间就像结了一层寒冰一样，冷了下来。 “查理斯那个老东西，我也早就想解决他很久了，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他勾搭到手，但是却没想到他身边的护卫竟然严密到了那种地步，哪怕在行乐的时候，他的房间里都有不同的人在把守着，那种感觉，真是叫人不爽！” 女人说着，似乎勾起了心中愤怒的往事，一拳捶在酒吧的柜台上，把旁边的玻璃杯都震得砰砰作响。 “什么，在行乐的时候居然都有人看着，这老家伙，难道就不觉得尴尬吗？” 女人冷笑一声：“这老不死的东西，这些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想取他人头的人可不在少数，与性命比起来，尴尬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乔双战顿时皱起了眉头，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些麻烦了呀，阿峰即便能把他引出来，想要找一个绝佳的作战时机，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呀。 看到乔双战冷厉的眉头皱了起来，女人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昨天你们到酒店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们，那的那些行李，你身后背着的，是m4步枪吧。” 乔双战这次倒是不怎么惊讶了，脸上带笑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和我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女人掩着嘴唇低低的笑着：“是啊，这可是我以前最拿手的武器了。” 说完，她伸手就比了一个抬枪的姿势：“我可以把m4当成狙击枪来耍，怎么样？厉害吧！” 乔双战拍拍她的肩膀：“看来我们还算是一路人了，你为什么要取查理斯的性命呢？难道你也是和他有仇？” 说到这个女人的脸色突然就狰狞了起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没错，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无时无刻都不再想着能亲手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切下来，祭奠在我父母的墓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计划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乔双战默默无语的听着她述说开了自己和查理斯之间的恩怨，心里想着，原来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下手够狠的。 这个女人的父母都是死在他手下的特种兵。在一次缅甸反叛军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被查理兹生擒，然后被人活活剥了皮挂在门口，挣扎了三天才极其痛苦地死去。 在他听到女人一脸平静的述说出，这件事时，都忍不住为查理斯的狠辣而咂了咂舌头，看来这老家伙的命还真是必须得取了呀！让他的活着就是为祸一方！ 女人说完了自己的事情，才伸出手来对着乔双战晃了晃：“我叫金花，是正宗的缅甸人，只不过是因为来这里华夏的游客比较多，所以我也学会了中文。既然我们的目的一样，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合作呢？” 乔双战点点头：“嗯，我也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一下，只是听完你说的事情之后，我突然觉得查理斯这个人很难解决呀。” 女人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他就算再难对付，也不过一介普通人而已，不是吗？现在我们要入手的话就只能，找一个人去把他引出来，然后再谈后来的事情，或者说，在行乐的时候可以给他下些什么手段，让他变得没有反抗能力，倒也是一个不错想法。” 说到这里，金花的脸色有些黯淡了下来：“早知道我当初也应该在暗中使一些小手段，哪怕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在嘴里含些药之类的，也许当初我就能成功把他的性命取了，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乔双战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你的仇，我们帮你报！” 金花感激的抬起眼来看了看乔双战，本来就英俊成熟的脸庞，此刻在她看来更加显得有魅力，她都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亲他一口了。 察觉到她如狼似虎的眼神，乔双战立马如临大敌的推开好几步。金花哈哈大笑起来：“都是成年人了，你还这么害羞干嘛，你情我愿的事情。” 乔双战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我不能亵渎我的妻子。” 听他这么说，金花的眼神也是有些憧憬起来：“你妻子能嫁给你，还真是够幸运的呀。” 乔双战苦笑一声：“我可从来没这么觉得，都是我把厄运带给了她，如果不是嫁给我，她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年轻就丧失了性命吧。” 金花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可别千万别这么想，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是真的不曾对你有过感激呢，虽然生命短暂，但是能和你相遇，一定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说完，她有些落寞的把下巴搁在柜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那些在舞池里疯狂摇动的身影，语气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凄凉：“我也想有这么一个能和我过一辈子的男人，但是……我早已经没有资格了。” 从乔双战这个角度看去，她的眼睛里竟然溢出了点点晶莹的泪花，察觉到乔双战的目光，金花猛的直起身子来，拿手背把眼泪胡乱抹掉，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见笑话了。” 乔双战站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才好，只是摇了摇头：“没关系，谁没有个伤心事儿呢？”金花看他这样，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到酒店里和你们一起仔细商量一下？” 乔双战挑了挑眉：“那最好不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花就来到了他们的酒店里，看着还躺在床上几乎半裸着身体呼呼大睡的剩下五个人，顿时有些无语。 乔双战一一把他们踹醒：“起来啦，有人来了。” 那五个小崽子呢吱哇乱叫着从床上爬起来，等到都清醒过来时，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火爆的美人，顿时都不淡定了起来。 “卧槽！美女，你怎么会到我们的房间里来，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九率先从床上跳起来，一溜烟的跑到金花面前油嘴滑舌地献殷勤，全然顾不上自己，此刻还没有穿衣服，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 别人看到他这副见到美女就没出息的种马样子，顿时都“噫”了一声，浑身恶寒，乔双战捂着脸把小九从金花面前一把拽了回来，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个暴栗。 “行行！我得说说你这副样子，你要把我们小刀队的脸都丢光啊？” 小九却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对着金花嬉皮笑脸，他脸皮厚惯了，任乔双战怎么说都是水火不侵的样子。 金花倒是哈哈的笑了起来：“乔双战，你的这些队员还真有意思呢，快给我介绍介绍。” 乔双战挠了挠头皮，把自己的队员一一拉到她面前开始介绍。 “这是小五，我们队里反应最快的一个队员，他可以只凭自身的反应能力，就躲过狙击枪的子弹。” “这是小九，是我们队里的狙击手，可是现在世界一流的狙击兵。” “这是阿峰，我们队里近战最强的一个名队员，也就是他，我们准备让他这次去引查理斯出来。” 看着长相阴柔妩媚的阿峰，金花倒是有些惊喜，上前仔细的看了看阿峰的脸，嘴里啧啧的称赞道：“哇，长这么漂亮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要不要考虑考虑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呀…” 她这么一说，小九断是不答应了：“金花姐姐，我也早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为什么不要我？” 金花哈哈大笑起来：“只要你们愿意，我都可以收了呀。” 乔双战一看，这里竟然有演变成给金花开后宫的趋势，赶忙上前打断了他们的笑闹。 “这是这是阿城和阿信，是我们队里的一对双胞胎，他们俩在爆破和安置炸弹方面是一等一的专家。” 阿诚和阿信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俩人的身高略有些不同，作为哥哥的阿诚比阿信稍微高那么一些，所以也不难区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开始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乔双战他们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次的作战计划具体细则，就等着时机一到就准备出击了。 金花看着阿峰那张妩媚非常的脸，都有些忍不住流口水：“天哪，我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美的男人呢，你说你怎么偏偏就是男人呢？老天爷还真是不长眼啊！” 说句公道话，阿锋确实长得非常美丽，之所以用美丽而不是用帅气来形容，就是因为他长相太过阴柔了，如果不看身材的话，第一眼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妩媚妖娆的美女。 他的脸型并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线条冷冽，反而是异常柔和，尖尖的瓜子脸，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上面是深邃的双眼皮，就连眉毛都是又细又长，鼻梁小巧挺直，一张小口曾经赢得无数男同趋之若鹜。 哪怕他现在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别人也会觉得这是一个飒爽英姿的女孩子。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忽略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和精壮的身材的前提下。 所以金花有这样花痴的反应也就不为过了。 可搞笑的是，阿峰却对金花这样在一般男人眼里看来是女神级别的女人无动于衷，金花不由得有些挫败：“你怎么都不看看我呀？难道我还不够入你的眼？虽然我是长得没你漂亮，但老娘也不差好吧！” 听到她这么说，乔双战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子是个男同！你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吸引力！” 金花一听乔双战说出的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阿峰，围着他转圈圈：“你居然是男同？不过也是，你长这么漂亮，也就只有男的才能……”后半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不过，所有人都懂，所以众人嘿嘿的笑了起来，阿峰也并没有介意他怎么说，只冲她淡淡的笑了笑，便不再理会。打趣够了阿峰，众人就开始准备执行他们的计划了。 目标依然是晚上的酒吧街，有了金花这个向导，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了如指掌。 根据以前金花对查理斯的调查，他一般都会在每个月的中旬出来，在市中心的酒吧街里，等于家非常著名的会所中，每晚流连声色犬马，当初他也是在那里勾搭上查里斯的。 眼见已经到了六月中旬，所以又到了查理斯快要出来寻找猎物的时间，晚上的时候，金华租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让司机带着他们去了那家酒吧街查理斯经常去的会所。 等到会所门口，众人才明白，金花，执意要租豪车的原因，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城市，竟然还有这样豪华的会所门口竟是停了众多豪车，熙熙攘攘的美女和大腹翩翩的男人们，形成了一幅异常糜烂的场景，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 看他们吃惊的样子，金花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别看我们这个城市小，但是这家会所可算是城市的招牌，周围国家的很多富豪们都会来这里流连忘返。” 这么一对比，他们这辆奔驰轿车根本就显得不怎么起眼了，金花带着阿峰从车上下来，直直的走进了会所，其他人则就呆在车上等待消息。 “头儿，阿峰他们不会有事儿吧？”小五担心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会所门口的身影。 乔双战沉默的摇摇头，他现在心里也没有个底，虽然他相信金花，但是，常年作战的本能，让他对所有人都保留一丝底线，对于金花也是一样的，阿峰他身手矫捷出众，昨天他已经探过了金花的底子。 虽然相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达到了特种兵的水平，但是，如果她真的对阿锋抱有什么恶意的话，也绝对不是阿峰的对手，轻轻松松就可以制服他。 况且看金花的神情，她也确实不像是什么心怀恶意的人。 所以他选择相信她。 那边金花带着阿峰进了会所，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她就把阿峰盛装打扮了一下，虽然他的个子很高，但是穿上了这身黑色的晚礼服却异常的合身，反而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无比妩媚动人。即便是个男的，也同样令雄性生物们趋之若鹜。 况且由于他是男同的性取向，本身相对于男人们来说就透露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气息。 金花则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紧身短裙，脸上画着大大的浓妆，如果不是之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她现在画这样的妆，怕是连老母亲也认不出来。 但是阿峰就不一样了，阿峰的妆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清淡，但是她的五官本来就极其的艳丽，所以，这一身搭配起来也是明艳动人。一路走来都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回头率可以说是相当的高了。 金花让他待在洗手间的门口，装作来上厕所的样子。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查理斯究竟在哪个包厢里，但是他总会出来解决人生急事，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知道，当他们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说曹操曹操就到。 卫生间里异常的宽大，装修的金碧辉煌，但是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声，却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隔间。 过了几分钟，里面的人就从隔间里出来了。 金华定睛一看，段时间喜得差点跳起来，里面的人正是查理斯，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身量娇小，面目清秀的男孩。 两人的脸上均是带着一抹红晕，显然是刚刚结束了好事儿。 查理斯走到洗手台前冲着手上的不明液体。谁知道眼皮一抬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阿峰。 顿时把他看的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峰也是真正第一次看到查理斯本人，和照片上比起来，他显得更加苍老邋遢，一张老脸上皱纹横布。虽然胡子是精心修剪过的，可依然挡不住它透露出来的那股疲态和猥琐。 总结出来就是，这是一个猥琐的老头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潜入 看到查理斯毫不掩饰的，打量自己的目光，阿峰强忍住心里呕吐的感觉，他虽然是男同，但是也喜欢长相高大英俊的男人，这次也应该是乔双战的那种类型的，他是绝对不会对一个，猥琐至极的老头子有时间和感觉的。 但是一想到任务，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感，抬起脸来对着查理斯绽放出一个优雅得体的礼貌微笑。 看到美人儿竟然对着自己露出微笑，查理斯，原本就有些痒痒的心顿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也顾不得刚才还和自己欢好的人就在身后，直接三两步走上前来，拉起阿峰的手，自认为很绅士优雅的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吻。 感受到他，粗粝的嘴唇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觉，阿峰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转身吐了出来，但是他良好的定力还是让他忍住了做出这一动作的冲动。 “美丽的孩子，请问你来自哪里呢？” 查理斯生的异常高大，虽然阿峰的身高也不低，但是此刻也得仰着头看他。看到他那张让人心动无比的脸，查理斯的心顿时又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真恨不得立马就把他抱进隔间里再来一次。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面前的这个是一个男孩子，但是那又如何？反正他的性取向哪边都有，即使是男人，只要长得漂亮，他都一样喜欢。 阿峰忍住内心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强忍着恶心，摆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声音也软了下来。 “我只是随便来这里玩一玩的。” 说完还魅惑的冲查理斯眨了眨眼睛，这下可让这老家伙彻底把持不住了，咸猪手一把就搂上了阿峰的腰，开始不老实的在上面摸了起来，说出的话也猥琐至极。 “既然这样，不如跟着我去玩一玩，怎么样？我可以让你爽到极致。” 阿峰故作天真的说：“玩什么？” 查理斯嘿嘿一笑，面带猥琐的说：“玩一种让我们都舒服的游戏。” 听到这里，阿峰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如果他再不做出点行动，只怕是要被这个老色鬼当场吃干抹净，他一把推开查理斯，还不忘面带羞意的说：“原来是这样，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玩啊” 查理斯倒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美人害羞了。顿时哈哈大笑：“好！都依你！我先带你到处转一转，等你什么时候来兴致了，我们再来一起玩好不好？” 阿峰已经在心里把他给暴揍了十几次了，可脸上还是羞怯的笑道：“好。” 作为男同，他最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同样是，同性恋的男人，只需要他摆出这幅天真的模样，那些男人就都会像公狗一样贴上来。所以应付查理斯这个老色鬼，他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这家会所非常的大，里面装修也是很豪华，查理斯带着他三转两转，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面赫然是一片异常糜烂的场景，男男女女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事情。 阿峰看到这场景，差点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里面那些糜糜之音就像钢丝贯穿他的大脑一样源源不断的灌进耳朵里，他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就逃了出去，查理斯一看美人居然要跑，连忙追了出去。 阿峰人高马大，却因为穿着贴身的裙子而跑不快，查理斯三步并作两步就把他追上了，长臂一伸就把他强行按进怀里，身上那股浓浓的烟酒味道熏的阿峰打了个喷嚏，眼泪就流了出来。 “美人，你怎么就跑了呢？” 查理斯看着他的长发，闻着他身上的馨香，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来在他的脖颈上流连。 他粗粝的嘴唇，让阿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内心的恶心几乎就快要抑制不住了，就在疯过去的一瞬间，他想起来自己还是带着任务在身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我有点受不了刚才那样的场景。” 他这样说，查里斯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什么你不喜欢，那我们换一个地方就是，你知道我是谁吧？”阿峰故作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啊。” 查理斯骄傲的昂起了胸脯，好像在说着他生平最光耀的事情一样：“我就是这片权力最大的人，缅甸反叛军的首领！” 阿峰惊呼一声：“反叛军的首领，天哪！那你岂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查理斯嘿嘿的奸笑起来：“没错！只要你跟了我，你想干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看着怀里那张令人无比心动的脸，查理斯就快要忍不住内心的欲求了，天哪，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孩，要是能得到他的身体，那真是死了也值得。 阿峰感觉这老家伙似乎已经被自己彻底迷住了，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么我可以去你的领地里看看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反叛军队里面是什么样子呢。” 查理斯听到他这话时，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这犹豫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便答应了下来：“好，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听到他答应自己的请求，阿峰心里一阵窃喜，藏在耳钉里面的通信器也一丝不落的将他们的对话传送了出去，调声让他们听到，查理斯答应阿峰的请求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还真是不能小觑阿峰的美貌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话说的果真没错。 查理斯显然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拉着阿峰就走出了会所，他后面贴身保护他的保镖们就那样大喇喇的抓着冲锋枪和步枪，跟着他上了停在会所门口最显眼的那辆林肯。 随着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林肯扬长而去，金花早就出来了，他们把司机给打晕之后，就搁在这里，随后开着车就跟上了查理斯的行程。 车子开了不远，就出了市区，查理斯的据点藏在深山里，虽然有路可以通过去，但是也走得异常艰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想办法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金花还特意将奔驰车的距离和林肯拉得长长的，以免车灯的亮光被保镖们看到，就这样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前面那辆林肯停在了一堵高墙前。 门口持枪的反叛军，在看到林肯时都恭敬的弯下了腰，连忙打开大门，把车放了进去，金花他们在不远处停下了车，远远的眺望着这里的地形。 金三角的地带就是普通的丘陵地形，如果要作战的话，倒是狙击的好地方，隔着老远就能一狙爆头，他们都很难发现狙击手究竟在哪里藏身。 但是，唯一的一点缺点就是，这里反叛军的数量这么多，如果查理斯发现了端倪，让军队上来搜山的话，他们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所以，就看阿峰能不能将查理斯引出来，小九的狙击技术他们都有自信，并可以一颗子弹定胜负。 “阿峰，你可千万要成功啊，我们这次任务的成败，全都看你了！”乔双战紧握着的双手，都忍不住沁出了冷汗。 他不只是担心任务的成败，更加担心的是阿峰的安危，如果他露出一点点的破绽，查理斯那个狠毒的老家伙，当场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边查里斯带着阿峰进了据点，这里就是一处地形异常开阔的山窝，虽然说是据点，但是看上去更像一个正规的训练营，周围都被高墙围着上面还装备着电，防止外人进入。 里面兵营武器库，训练场一应俱全，远处闪耀着不少星星点点的灯火，看样子应该就是士兵日常休息吃住的地方。 再往前走走就是查理斯的府邸，这老家伙甚是会享受，把自己的住的地方修建得异常豪华，是那种带有欧式风格的别墅，在其他平平常常的宿舍楼中的兵营里显得格外刺眼。 阿峰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圈，他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绝不能让自己被这个老色鬼吃干抹净，但是用什么办法才好呢？ 况且他不但要阻止自己失去清白，还要把查理斯给引出去，之前他们就在这里踩过点，已经确定好了小九狙击的绝佳位置，离这里并不远，但是要将生性多疑的查理斯给引出来，却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心里想着这么多的事，阿峰就有些走神，看到他眼神涣散，查理斯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挥了两下，才猛的回过神来。 “美人儿，怎么啦？难道是我这里让你不满意吗？” 查理斯一开口就是这种痞气的调笑，阿峰忍住呕吐的冲动，声音柔和的回答道：“不啊，我只是很好，看的有点入迷了而已，您能带我再到处转转吗？” 听他这么说，查理斯这回可是彻底的有点犹豫了。 按理说，他都不应该把外人带回这个据点来的，这里是他们反叛军的老巢，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分布地形的话，只怕是有些不妥，但是谁让眼前这个美人这么可人呢？让他无法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看到查理斯犹豫的眼神，阿峰不得已使出自己的终极必杀技，撒娇！他咬了咬牙，抓住查理斯的手的手臂，开始左右晃动，眼神中那可怜的神情几乎让查理斯酥得腿都软了。 “大人，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看见过这些东西，我好好，你就让我看看吧，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阿峰一边摇着查理斯的胳膊一边用他那双大大的眼睛冲他的魅惑的眨着。 查理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忙不迭的答应：“好好好，我答应你，你这家伙真是个小妖精，等会儿看我怎么在床上收拾你！” 阿峰故作娇羞的别过头去，说道：“讨厌！” 他这俏哼的样子，看得查理斯一阵心神荡漾，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阿峰如临大敌的瞪着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定力，才没有让自己在第一时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接下来查理斯就带着他在据点里四处游荡着，也将这里的地形一点不落的都从他的耳机中传来了出去。乔双战根据他传出来的这些信息，开始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阿城，阿信，等会儿我们掩护你们潜入进去，在他们的弹药库里放置一枚定时炸弹，等到时机到了就引爆它，然后阿锋会找机会带着查理斯出来。” “弹药库离我们定好的狙击点最近，所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纷纷点头，他们现在一动不动的趴在据点后面的山上，由于夜晚和丛林的掩护，就算距点哨塔上那高瓦数的探照灯扫来扫去，也几乎没有人能发现它们。 在据点里，查理斯迅速的带着阿锋转了一圈，可以说是草草的看了一遍，就想带着他急急忙忙的进入自己的府邸办好事儿。 阿峰这下着急了，心里暗暗骂道，阿成和阿星怎么还不赶紧按照计划把炸弹引爆？自己就快要失去清白了！ 查理斯几乎是相当粗鲁的拽着他进了府邸。刚进门，就把阿峰狠狠地按在沙发上，开始撕他的衣服，阿峰用力抵抗着，不让他触碰自己。 看他这副抵抗的样子，查理斯有些不解，看着他说：“你怎么了？” 阿峰心里大骂，还问老子怎么了，老子当然是不想让你碰了！ 可心里这样骂，他嘴上却依然故作羞怯的说道：“我，我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有点害怕。” 听他这么说，查理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伸出手去在他滑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声音极尽猥琐：“第一次好啊！第一次我喜欢，放心吧宝贝，等会我就让你舒服死。” 说完他就从阿峰的身上下来，起身去客厅那边的柜子里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手上就拿着一个罐子回来了，看到他手上的那个玩意儿，阿峰顿时脸色一黑。忍不住在心里怒骂。 这个老色鬼居然带了一罐润滑油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击杀 最快更新刀锋最新章节！ 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在查里斯眼里却显得异常有风情。他伸出手去给阿峰脸上摸了一下，猥琐的笑着说：“放心，宝贝儿，我不会让你痛的，我会温柔点，你就等着享受就好了。” 听到他说出这么猥琐的话的阿峰脸上都忍不住是一红，他这娇羞的一幕自然是没有在查理斯眼里落下。 顿时，查理斯眼睛都红了，这样的美人，他能得到一次，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完他连润滑油都顾不上撬开，直接压在阿峰身上，就要亲上他的嘴唇。 阿峰心里崩溃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一张丑态毕露的老脸，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算了，就当让狗咬一次吧。 就在查理斯即将亲上他的一瞬间，府邸后面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原本还色气满满的查理斯，在听到这声爆炸声后，顿时抬起了身子，一张脸上满是阴鹜和狠毒，阿锋见状，心里大松一口气，自己终于不用出卖色相了。 查理斯阴沉着脸，从阿峰身上迅速起来，外面的惨叫声和士兵纷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像极了，正在爆发一场混战，他刚想大喊出声，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了，一个士兵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报告首领，后面的弹药库突然就炸了，现在到处都在起火，我们已经有好多兄弟都在弹药库附近，不知道炸的时候是不是生死不明！” 什么？听到这话，查理斯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突然炸了？你们查清楚原因了没有？” 那个士兵吞吞吐吐的说着：“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也没来得及去查看，究竟是为什么。可能是最近天气干燥，弹药库放的紧凑了一些，不小心摩擦起火了。” “哈！” 他也是气的笑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个士兵：“我平时就叫我看弹药库，那些人注意点，怎么现在还出这种事儿？赶紧给我滚出去救火！” 士兵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查理斯回头看看满脸惊恐的阿峰，脸色缓和了下来：“美人儿，你就呆在这里，我出去看一看，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听他这么说，阿峰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老东西还不知道弹药库起火就是他的同伴干的好事儿，现在居然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等下可是要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他故作柔顺的点点头，查理斯放心的走了，出去查看情况，不过阿峰当然不会那么听话的呆在府里了，查理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从楼上的窗户跳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弹药库爆炸引起的气浪几乎震碎了周围所有建筑的玻璃，少数建筑上居然还留下了黑乎乎的印子。 而那个不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想必就是阿城阿信干的好事儿了，弹药库周围隐约可见地上趴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看起来无比凄惨。 大部分士兵都在大呼小叫的忙着灭火，这里并没有先进的灭火装备，只能拿水桶一桶一桶的往里浇灭，所以灭火效率也是极其慢的，灭了半天，那弹药库依旧燃烧着冲天的火光。 查理斯就站在不远处，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着那些士兵，一边指挥着他们灭火，阿峰看到他那苍老的身体，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老家伙，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勘察完了现场的地形之后，他就伸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了好几个口子，一边又给自己脸上涂了些脏不拉几的灰尘，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看起来狼狈不堪。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伸手就到自己的胳膊上，大腿上，用力掐出了几个浅浅的印子。 眼泪也恰到好处的流了下来，他一边叫着，一边跌跌撞撞的朝查理斯跑去。 “大人救命，救救我！” 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一边跑一边，哭叫着，原本貌美的小脸上，也是狼狈不堪。 查理斯听到声音猛的回头。却看到自己的美人正在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就在快要过来的时候，还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连忙跑过去扶起了他，看着他脸上哭的一道一道的痕迹，顿时勃然大怒：“你怎么了？我是叫你呆在别墅里吗？你怎么跑出来了，谁欺负你了？” 阿峰哭着摇摇头，好不凄惨。他自己心里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含着泪水望着查理斯说道。 “我本来好好的在别墅里呆着，突然有两个人趁乱跑进来，想对我行不轨之事，我力气没有他们大，拼了命的跑上楼，从楼上跳下来才逃了出来。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听到他这么说，查理斯顿时勃然大怒：“好哇，我早就怀疑我这里有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没准今天这场爆炸就是他们弄出来的，现在居然还想对你下手，你等着！我把这里收拾完了之后，一定要把他们搜出来，千刀万剐！” 阿峰却哭着摇头说：“大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放我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查理斯心烦意乱，刚想说什么，阿峰却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弹药库那里跑了过去，那里是据点的后门。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指导的，看着他跑过去，查理斯原本还算冷静的心思，突然间就烦躁了起来。 “你给我站住，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你是想死吗？” 他站起来厉声呵斥着，可阿峰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朝那里跑过去，查理斯顿时大为光火，脑袋一冲动什么也不想，就跟着他跑了过去。 阿峰眼见就要跑出后门了，只要出了后门，那里就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形，这就是他们定好的狙击点！ 看的时候，刚过来的查理斯，他心中暗暗窃喜，顿时加快了脚步，朝那里跑出去。 可是就在他即将跑出后门的时候，差点死去，突然停了下来，站在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那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已经识破他的一切计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