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江湖的道士》 正文 第一章 荒村 夏季,上午。 寂静的山林里,一条久无人行走的小道,野草已到了脚脖子深,一个人高一脚浅一脚的远远行了过来。 身影越来越大,近了,这是一名身穿一件青色长袍的年轻人。 年轻人肩挑了一副货担,货担两边的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地针头线脑胭脂水粉,上面草草地盖着半块洗发白的粗布。 原来是一名走江湖的货郎。 阳光开始变得灼人,树叶下面的水分蒸发,热气往上冒,林子里开始变得闷热。货郎抬头自枝叶缝隙看看头上的日头,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赶山路。 日头越来越烈,已近正午。 走了这些时辰,货郎浑身已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山路弯弯绕绕,树林里枝叶繁茂,好不容易在又翻上一座山顶,面前忽然豁然开朗起来。货郎站在山顶眺目望去,前方不远处落着有两座巍峨大山,山峰最高处都已入了云霄,四周环绕着云层。 两座大山中间夹着一条河,河道顺着一旁的山势从一侧蜿蜒向下。 远处的青山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粒粒黑点,极目分辨,似乎是个村落。 好容易才见着有了人烟的气息,货郎顿时喜出望外。 天色尚早,正午烈日很大,货郎心想,倒也不着急进村,休息会儿进村换些东西,明日再走也不迟。 找了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小心翼翼地把货担放在旁,这才摸了块大石坐下。货郎掏出块硬饼,胡乱地啃完,又喝了几口水,困意上涌。四处望了望,暗地里把腰里的钱袋往胸前推了推,这就趴在货担上睡了过去。 日头过了头顶,又开始渐渐西斜,山林了人迹野兽罕至,除了偶尔有山风吹动,极为宁静。货郎困乏的厉害,睡的沉,一觉醒来午后已过去多时。 站起来舒展了筋骨,货郎拾辍了一番,便挑起货担往山脚下的村落而去。 此刻有了人烟,山路越行越阔,路两旁绿意的灌木野果丛生,远处山峰上满是参天大木,空中不时有飞鸟相互追逐昵叫,阵阵山风吹来,在这山里穿行倒也惬意十分。 货郎脚程快,却也颇要了些时候才到了村口。在村口打量了一番,挑着货担就进了村。 村子依河而建,房屋零零散散的沿河两岸分布,房屋大多是砖石而成,十分坚固,看样子这间村子里人生活过的还不错,只是房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像是久无人打理,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既不见人影也不见家畜。 有些疑惑。货郎拿起铁条敲起圆竹担子一头挂着的两块薄铁片,敲的叮当响,敲两声便吆喝:“针头线脑洋货叻~!”边走边喊。 如此顺着河道走了近一里多地,但偌大的村子除了一幢幢房屋仍是见不着一个人影。货郎不禁奇怪,好好的村子,依山傍水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莫非整个村子已经荒废了? 心里正犯嘀咕,走到一棵大银杏树下,货郎放下担子,摇着衣襟喘气,突然就有两个身穿红衣的大辫子姑娘打树后面走了出来。 猛不丁见着俩活人,货郎一愣,才醒悟,这是来生意了。 货郎忙拉扯了衣衫,一笑,露出一副整齐白净的牙齿,问道:“二位姑娘可是要买点什么?” 其中一位姑娘生的白净,还未开口脸倒红了三分,低声问道:“货郎,有没有镜子窗花卖?” 货郎回道:“有的有的”忙不迭自货担里翻出一面亮堂的镜子和一纸红艳的窗花。 姑娘接过来,两人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合计多少钱的?” 货郎回道:“镜子八文钱,窗花一文钱。” 两个大姑娘相视笑了笑,白净姑娘从绣花口袋里掏出两张钱递了过来,明媚的大眼盯着货郎,似嗔似笑。 那两张钱票是宝昌源开的,足额等换。 货郎年纪本不大,看上去颇有些社会历练,但明显缺乏男女相处更或是爱恋的经验,一时竟看的痴了,伸着手却忘了拿钱。 见这货郎呆呆的样子,白净姑娘顿时羞红了脸,另外一位姑娘在一旁吃吃地笑,把钱往货郎手里一塞,叮嘱货郎看看钱数目对不对。 “啊~”货郎这才回过神,忙说对对错不了,自觉失态,红着脸看了手里的钱一眼,讷讷的手足无措。 噗嗤,那个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弯弯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附在白净姑娘耳边嘀嘀咕咕,不时看货郎两眼,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随即俩人又是铃铃铃一阵发笑。最后那姑娘对着货郎俏皮地说了一声再见,互相挽着对方的手转身快步离去了。 货郎哪里见过如此漂亮的大姑娘家,顿时如同丢了魂,眼睛眨也不眨地跟着两个姑娘俏丽的背影走过了河,进了一个院子,在一座房屋门口闪了闪,才不见了踪影。 货郎的魂也跟着不见了。 望着姑娘背影消失的地方,货郎不禁心潮起伏胡思乱想起来,再回想一下两位姑娘刚才的一颦一笑方才觉得男女之情简直是妙不可言,若是自己有份体面地正经营生,再差个媒婆前来提亲愣在原地傻笑了半天,这才记起把钱往口袋里放,恋恋不舍地看着姑娘消失的地方,心中又是一番蹉跎感慨。这才想起把钱收起来,眼角不经意看了看手里的钱,却感觉手里的钱看起来不对劲,摸起来软软的! 货郎把钱拿起来一看,奇怪了,手里拿着的并不是钱,而是两张软糙的黄纸。 货郎一楞,揉了揉眼,拿起来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手里的钱,纸张糙黄发软,正面中间印着玉皇大帝,两边各有四个字“冥通银行”“地府通用”,旁边还写着一百万。另一张一样。 这两张分明就是专门烧给死人用的黄纸钱!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看的还是两张货真价实的流通货币,怎么一眨眼就变黄纸钱了? 货郎一脸不可置信,举起钱对着太阳又看了看,再重新打量这村庄——几间房屋屋前屋后门窗要么紧闭,要么垮倒,禾场田垄和田地里长满了杂草,行走的这条道路用碎石铺就,也已经东一丛西一丛地生出来野草,应该是很久没人行走了。看到此节,再结合打树后面突然钻出来的俩人和手中的黄纸,细细一想 “我日你太乙天尊!”把纸钱往地上一扔,货郎呸了一口,跳着脚怒骂道:“今天倒要看看是这又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吃了豹子胆拿两张纸钱用障眼法来消遣你家道爷!”言辞间怒气爆满全没了刚才的娇羞青涩。说着,气冲冲地从担子底下抽出一把乌黑的桃木剑,往方才两位姑娘消失的屋子追了过去。 几步跨过了河。 货郎来到一座破败宅户门口。门前有一个院子,院里长满了杂草,一口井掩在杂草里,一块大磨碾滚在一旁。 房屋是砖石而建,不少砖缝里已生出了青草。穿过院子踏上台阶,大门口。宅屋正中是两扇几人宽的木头大门,门上贴的有门神,纸张都已发白模糊不清,大门虚掩着,只留了半肩宽的缝隙。 货郎探头往屋里左右看了看,宅屋正中央有一个天井,所以屋内光线倒还明亮,能看清屋里的布局和摆设。 房屋进门便是厅室,一张断了腿的凉床翻在一旁,地上散落着两张木椅和几把生锈的镰刀锄头。大门两边各有一间房,一间房门关着,一间房门已不见了。再往里面就是屋子正中央的天井,天井两边又有个两间屋子,一间屋子门口有一个大水缸,另一间屋子门口倒放着木柴,这分别是厨屋和柴房。 天井再往上,是几步石头台阶,台阶上又有一道门,门紧闭着。 一眼看去,暂且就是这些布设。 屋子里灰尘很大,蛛网密布,绝不像有人居住地样子。 货郎诧异:刚才分明还见着人影在门口晃了晃,大白天的还不是真见鬼了!又想着自己居然被两个女鬼欺骗,枉费自己一片春心,不禁又羞又恼,这就要把这俩女鬼揪出来烧成黑灰。 伸手推了推木质大门,久未活动,大门是纹丝不动。再一用力,门轴处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声,灰尘扑扑的掉落下来。门推开一半就再也推不开半分,门背后像是被什么卡住了,直弄的货郎一鼻子老灰。货郎挺了挺身子,呸呸啐了两口唾沫,拿着桃木剑侧身跨过了门槛。 此时天色已不早。 才进门便感觉一阵凉意,与外面炎热的天气决然不同。货郎边走边探望,口中骂道:“日你祖宗,道爷我平日里跑江湖,妖魔鬼怪没见着一千也有八百,今天真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山野鬼怪拿着两张烂死人钱来糊弄你道爷” “你们若是自己有心醒悟,道爷我也不难为你们,随便磕了百八十个响头就放你们去了,若是不”货郎走到房门缺失的房间门口。 房间不大,四四方方的,床柜子家具都还尚存,东倒西歪的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墙上有一扇窗户,窗棱上蒙着厚厚的白纸,白纸上也落满了灰尘。 倒是没见着什么异常,货郎又去看另一间房。 此间房门紧闭着,货郎用桃木剑顶了顶,房门应声打开了。房间窗户用黑布蒙了个严实,光线很阴暗,屋里没有其他家具摆设,只有一口漆黑的棺材森森然地摆在木架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入屋寻物 这屋子果然古怪! 货郎倒吸了一口凉气,侧着身子听了会儿动静,这才试探性的抬脚迈了进去。 这货郎胆子也颇大,小心翼翼地围着棺材打量了起来。与寻常尺寸的棺材相比,这副棺材大了一圈,用手抚摸,棺材表面漆的十分光滑,入手冰凉且十分干净,像是每天有人用抹布擦拭一样。 打量一圈下来,货郎见未发现有异常地动静,便试着去抬了抬棺材盖。 棺材盖极沉,货郎单手试了几下都没抬起半分,便作了罢,看了几眼转身退出房来,思付:邪里邪气的,我可不能大意了。从腰间的一个布囊里抽出一道紫色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凌空来回划了几下,然后沾点唾沫,贴在了门上。 穿过天井。 厨屋,筷子瓷碗碎羹撒了一地,灶上一口大铁锅裂成了两瓣,灶膛里是黑乎乎的陈年老灰,门前的一口大水缸倒是完好,里面满满一缸水长满了青苔,隐隐有一股臭味。 再看柴房,屋里靠墙用砖石砌有火塘,几张烂椅子柴火散落了一地,除了这些,其他什么都没有。柴房另一面还有一扇门,看样子是通到宅屋后山去的。 前面都看了,倒是没见着什么。现在就只剩下台阶上的这道门了。 货郎常年跑江湖,猜到这屋子应该是按照南方的布局来设计的,刚进门的这是厅屋,两边是客房,天井在中间,天井两边是厨房和冬天取暖的柴房。而最后的这道门里,就是堂屋,堂屋两边还会各有一间卧室,分别是家里的主卧和侧卧。 此时西斜的阳光透过天井照在墙上,正渐渐上移。 眼下,最有古怪的就剩最后这屋子了。一般来说,若是普通寻常人,遇到这种怪异之事,大多数只能自认倒霉,点子背。但是这货郎不同,追根溯源来说,货郎以前还是一名道士,在一座道观里修行,后来打小相依为命的师父去世了。临终前师父嘱咐他:世道眼看要变了,天地正气不足,那些残存的精灵鬼怪怕是又要趁乱出来作祟,你身为修道之人,可万万不能置身事外,因以道济天下人为己任话还没说完便咽了气。货郎伤心之余,把师父的话语谨记在心,葬了师父后把道观关了,挑了一副担子便下了山。 起先货郎还能秉着以道济天下为己任的圣心,但越到后面越发现不仅世人愚钝难济,连自己的生存都是难题,饿晕了几次才明白,还是得先济自己。至于天下,量力而行吧! 这些年货郎走街串巷,为了讨生活,几乎所有能营生的活计他都干过,盖屋修房顶砌墙烧砖推车拉货补盆子等等,也混练的圆润世故,当然有一点时刻铭记在心,那就是偶尔还是要道济天下。为了能道济,也接一些请神捉鬼的活儿,这些都已不在话下,也正是这样,这货郎才敢独闯破宅。拿回货物是之一,不让这俩鬼怪继续祸乱人间,这才是顺带而为之的重中之重。 货郎在门口来回踌躇了几分,脑子飞快的转动,各种思量之下,正要推门,突然屋里传来两声咯咯的女人笑声,大白天的,把货郎吓了一激灵,手里的桃木剑差点掉地上了。 货郎张口骂道:“这臭鬼居然还敢吓唬你家道爷,今天不叫你们魂飞魄散,我还怕你俩要成了精怪!” 左手暗中捏了一道黄符,右手握了桃木剑,货郎用脚踢开门,跨了进去。 进屋是一室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房门紧闭着。屋里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只有墙角靠墙放了一张大方桌,桌上摆放着几样东西。货郎定住身前后观察了几分,便大踏步向墙角地桌子走了过去。 桌上脏兮兮的满是扑扑灰尘,上面摆着两个空盘子,边上一个小巧的香炉,炉边各有一滩烧完的旧蜡迹,一幅装裱过的画像靠墙倚放着。 这画的是个什么东西?画上灰尘颇多,货郎伸手拂去。 是两名女子。 凑过去再仔细分辨,货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画像的画工虽不是很深厚,但是能看出,画中两名女子正是刚才前来买镜子窗花的那两个姑娘。画像旁还有几行小字,部分字迹已模糊不清,依稀能分辨:慈父余择xx爱女余小婉,爱女余小柔 这豁然是一个灵位! “好啊,这大白天,倒真叫鬼迷了眼!”货郎怒发冲冠。“日你们祖宗,死了还不消停,道爷我起早贪黑地跑江湖赚点辛苦钱,你们骗财不说还想妄图骗色?赶紧把东西叫出来再乖乖地让我一剑一个送你们回地府,免得我发怒打得你们魂飞魄也散” 突然背后传来了嘎嘎地开门声,货郎警觉地回头,看到左边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了,堂屋内光线不甚太好,但是还能分辨一面镜子被一寸一寸地从房间的黑暗处推了出来。 货郎大惊,左右看了看,面色变了变,稍有缓和。“也算你俩还有点良知!道爷我也不跟你们计较,就当”说着走了过去,在房门口几步处停了下来,往黑洞洞的房里看了看,隔着一步的距离探身正要用桃木剑把镜子给拨过来,突然一只惨白的手从房里伸了出来。那手在地上飞快地抹了一把,镜子便又不见了。紧接着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后再次传来咯咯地女人笑声。 这次的笑声与之前不同,阴恻恻地同时带着一丝阴谋得逞地味道。 几乎就是在同时,货郎背后也传来砰地关门声。糟糕!货郎心头一震。回头刚好看到堂屋大门被关上了,屋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中。情急之下货郎右手的桃木剑护住了背后,捏了黄符的左手护住胸前,竖着耳朵听着身旁的动静,凭着记忆脚下快速倒退到堂屋门口的位置,伸手去摸门闩。但指尖触及一片坚硬冰凉,并非木门的手感,上下来回摸索,这分明是一堵墙! 不可能啊,就几步的距离,难道记错方位了?货郎心知不对劲,一边防备着,一边伸手去摸腰间的火引子。嘶,火引亮了起来,面前的确实是一堵墙。 举着火引子,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两间房和角落里的桌子都在,偏偏进来的门不见了,只剩面前一堵硬邦邦的墙。 货郎忍不住骂道:“我日你祖宗~!这山野臭鬼好大的胆子,看来今天是想把你道爷给留下来了?” 举着火引子,货郎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是又着急又胆寒,现在的形势,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火引子的火焰吞吐不定,怕是支撑不了太久,而且屋内的气温好像陡然下降了许多,屋内十分的安静,好像连声音都已被彻底吞噬,只剩货郎砰砰砰的心跳声。 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货郎又急又懊恼,走到墙角的桌子旁,看了看桌上的画像,正要开口骂,突然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心中有了计较。 货郎一手举着火引子,一手拿着桃木剑对准画像,呸了一口大声说道:“你们这臭鬼赶紧把门变回来,不然别怪道爷我手下不留情给你们遗像捅几个大窟窿!” 说完等了半晌,黑暗里仍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货郎左手持着火引子虚空笔画了一个道家敕力勒鬼符咒,右手举剑这就作势要把遗像捅个对穿。 突然黑暗里又传来一声女人咯咯地笑声,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小道士胆子倒是不小~咯咯~~本来还想再逗你几分,看来也是个不解风情地糙男人呢。”这声音十分尖细且粘稠地像一百罐麦芽糖,听闻直让人头皮发麻,心中一阵恶寒。 货郎一惊一怒。惊得是这女鬼居然开口说话了,怒得是听这女鬼口气,自己今天已是凶多吉少,这一百多斤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要说这货郎,乃是实打实的道门中人,有着十多年的道法修行基础,其中因为年少贪玩而或多或少有些水分,但仍是不容小觑,再加上这些年跑江湖之余顺带着干了不少捉鬼降妖之事,这两只女鬼的雕虫小技虽说有些邪门地名堂,却还吓不倒他,之前更遇到过比这更凶险地事。 这俩女鬼居然仗着地利口出狂言要把自己给了结在此,这让货郎不禁十分生气,口中骂道我去你妈的!反手在桌上横扫,顿时香炉盘子全给扫地上去了,桃木剑毫不费劲的就把遗像捅了个洞,再上下左右一拉一划,好好的遗像顿时给搅了个稀巴烂。 “这下看你们还”货郎一句话还没说完,背后的房门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同时传来砰地一声开门声,蹬蹬地脚步声从黑暗里直直地冲刺过来。货郎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心中暗道狗日的来得好快。 火引子晃动间,只看到一道白影携着阴风快速扑了过来,身影还未到,带起的阴风呼的一下就把货郎手里的火引子卷灭了,借着火引子熄灭前的最后一丝光线,就见到一双惨白的长得出奇的手急伸了过来,要去掐货郎的脖子。 仓促间,货郎脚踏罡斗,摆出一个八字弓步,右手桃木剑平胸,左手捏了一个道家诀,口中快速道:“我日你娘!勒鬼令大将军驾到,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疾!” 手里的黄符猛地燃烧起来,翻滚着往前一弹,就看一张惨白地巨脸近在眼前,嘴里一条猩红色地舌头伸出来老大一截。猛不丁看到这些,饶是货郎胆子再大也是吓地唉呀妈呀口中一声大叫,身子一哆嗦,手里的黄符顿时打偏了滚入黑暗中,在不远处激起一阵噼啵炸裂声后没了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惊斗 黄符虽然打偏了,但右手可是卯足了劲地把桃木剑往前刺去,剑尖触及巨脸,如中败革,直刺穿了进去。 嘶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同时剑身传来一股大力把货郎往后一推,手里的桃木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而出,货郎倒退着一屁股跌坐在桌子上。 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货郎手上没停,飞快的从腰间抽出几道黄符,双手连接弹射,又是几道剧烈燃烧的黄符翻滚着弹了出去,黄符翻滚燃烧间,就看到左边房门口,一个白色身影踉踉跄跄的想往门里钻,却突然失力翻倒在地上。 就在这几分毫间,借着火光,堂屋的大门出现了,四四方方的镶在墙上。货郎此时再也没了刚才的气势,也顾不上说什么场面话了,只是撒腿闷头往堂屋门口冲。 几步蹿到门口,火急火燎地拨开门闩,眼看门都已经拉开了,外面明朗的光线流了进来,这就要逃出生天。正在这时,货郎却感觉背后陡然刮来一股阴风,心中暗道不好,就感到腰间后面的衣衫被人一把抓住,一股大力把他往回拉扯。事发突然,货郎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提起右脚就是一招驴子弹腿往后猛踹过去,腰间衣衫顿时一松,身后一声拉长了地乌拉惨叫,扑通滚入黑暗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内太冷货郎神经又太紧张的缘故,加上动作太大太快且用力过猛,这一招驴子弹腿后,货郎感觉小腿肚子缩了缩,然后就抽筋了。眼看门都打开了,腿肚子却在这节骨眼抽了筋,货郎顿时疼地脑门青筋直抽,口眼歪斜,忍着剧痛把脚后跟在地上用力压了压,这才感觉缓过劲来。 就这一耽误的功夫,一股阴风从背后再次袭来,货郎一瘸一拐的跨出去地右脚还没落地,猛然间就感觉左边的脚脖子一紧,同时一股大力袭来,往后猛地一拉,猝不及防,货郎被拉了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双手扑腾了几下,啪一声摔趴在地,额头顿时磕在了门槛上,磕的货郎一声闷哼,头上立马鼓起了个大包,疼地哇哇叫,骂道:“啊啊啊~你这恶鬼,我日你全家祖宗!” 忍住额头和小腿地疼痛,货郎挣扎着要往门外面爬,却感觉自己小腿被人死死抱住同时一阵凉意自下身传来,货郎大惊,忙回头去看,顿时头皮发麻。 和刚才那张惨白的巨脸不同,抓住货郎脚脖子的女鬼有着一张俊俏地瓜子小脸,只是脸色依旧格外的苍白,一双死鱼似的眼睛往外鼓出虽没有一丝眼白,但其中的怨毒气息丝毫不减,正地盯着货郎,双唇上点缀了一抹殷红,看起来丝毫没有增添艳丽,红白相间对比之下,更多了几分狰狞可怖。 货郎哇地一声大叫,双腿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下身根本使不上劲,而且随着那女鬼往上爬,下身酸麻地压迫感也正顺着小腿渐渐往上,转眼间就到了货郎的屁股。 符囊平常都挂在腰间,此刻被自己身子压住了急切中掏不出来,货郎是心急如焚,脑中乱如麻,咬着舌头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但又怎么敌正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女鬼让人焦头烂额。眼见着女鬼抓着裤子又往上蹭了几分,一张凶脸已是近在眼前,货郎几乎就忍不住要高呼侠女手下留情,那些东西你们尽管拿去用就是了不够我这里还有其它的正在这时脑中忽然有灵光闪过,急忙转身张口咬破舌尖,快速用力一吸,噗地一口血水喷在自己手中,同时快速在掌心画出一道敕力勒鬼符。 货郎符文写地飞快,在女鬼爬到背心的时候恰好写完,一回头,眼见一张能吓死姥姥的鬼脸已是近在眼前,货郎不惊反而大叫一声来得好,反身挥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女鬼脸颊上。货郎这一巴掌甩得极快力道更是十足,且距离又近,那女鬼哪里反应得过来,顿时给抽个正着,脸上随即冒出了火花,整个身子更是犹如被一匹疾驰地八匹马车撞了一下,在一声特别拉长了地惨叫中飞了出去,带着一丝丝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发出咚地一声,便没了动静。 货郎身子一轻重新恢复自由,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 一瘸一拐地穿过天井,经这么一折腾,货郎此刻已是灰头土脸。额头顶了一个乌黑紫亮的大包,口中鲜血直流,扶着抽筋的腿,打心里是一阵后怕,刚才情形不可谓不险,要是有半分差错疏忽,现在怕是已经留下来做了风流鬼郎君。 此时阳光已西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经过天井穿过厅屋,大门就在跟前。正在这时货郎听到放有一尊棺材的房里传来类似于蛤蟆的咕咕声,货郎循声一转头,顿时头皮炸麻。就看到贴了紫符的那间房房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门里伸出了一根枯青色干瘦的胳膊,黑亮打着卷儿的尖长指甲正在抠门上的紫符,已经抠掉了一半。门里的指甲继续一点一点抠着紫符,勾带起符文上的丝丝细微紫色雷电,紫电打在干枯裸露地手上冒起青烟,引得枯手不时抽搐,门里咕咕声更是越来越急促。 太乙天尊,我的亲祖宗,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妖魔鬼怪都给我一人碰到了!货郎加快脚步刚要出大门,却又回头,心想现在天色已晚,自己孤身一人地界也不熟,放得里面的东西出来,到了晚上怕是跑都跑不掉了! 念头一闪而过,事不宜迟,货郎在胸前掏出两张黄符叠了一个六角形,左手掐支辰纹,掌心向上,右手用剑指在虚空写“雲鬼飛”三个字,口中念叨:“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灵官传奏,轮年值日,本日本时,受事功曹,通灵土地,闻吾号令,火速来临,有事相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疾~!” 六角形顷刻间燃烧起来,发出淡青色的火光,货郎挥手一弹,飞旋着打在了紫符上,激起一道手指粗细的紫电。紫电快速不断地击打在枯手上,同时屋里传来一声急促简短的尖叫声,手臂猛地燃烧起来,发出了熊熊火光,瞬间便被吞没,一直向门背后蔓延,很快一股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 火焰燃烧的极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枯瘦的手臂只来得及挣扎了两番便已被烧的蜷缩成一团焦炭,门背后传来扑地一声后也没了动静。 等了半晌,货郎大胆上前推开门一看,刚才还燃烧的火焰来得快去得更快,房门上熏出了一层黑油污,房门背后的地上趴着一团黑乎乎的焦炭,有头躯干和四肢,勉强能分辨出是个人形。房里的棺材盖已被掀翻在一旁,棺内空空如也,不用说,地上的这一团焦炭就是从棺材里跑出来的。 这东西货郎倒是第一次见到,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旱魃一类的大凶之物。旱魃这等凶物会引发旱灾,但是很少出现,因为只有当阳间正气不足时旱魃才能出来兴风作浪。想到此节,货郎不禁面露愁容,少有的忧心忡忡。 多想无益,此时赶紧出这邪门的荒村才是当务之急。 货郎回到大树下,自己的担子好好的放在地上安然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两腿发软,浑身脱力。审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破了,额头磕了一个大包,舌头也咬破了,腿还稍稍有些僵直疼痛,直呼自己倒霉。在河边简单的清洗收拾了一番,此时太阳已挂在了山巅,眼看不多久就要下山。 时候不早,货郎挑起担子再次出发。 大意大意,实在是大意!边走着,货郎想。一面怪自己不该在山上贪睡,耽误了时间;一面又怪自己不该与女鬼计较纠缠,只是两件不值钱的物件罢了,搞得自己差点连命都没了,也不知道那个女鬼挨了自己一巴掌死了没有又回想起这些年种种不顺与境遇,在到底还要不要济世人这个问题上纠结再纠结,胡思乱想一通,忍不住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道爷我秉着自己的良心就是了。师父你若是地下有知,也该谅解谅解徒弟的苦衷,世人难济,我更难济哈哈哈” 又想,刚才自己若是有师父的半分本事,也不至于狼狈如此,看来自己的道法还是得再有进步才行。再者,万一将来哪一天兵荒马乱了,自己还可以仗着道术高深回归老本行专门替人捉鬼拿妖,可比挑着担子东奔西跑强得多啦,听说不少大财主专门花大钱养着一群道士,好吃好喝不说还有钱拿,光是做一趟法事都有不少油水啦嘿嘿嘿~! 想到这里,货郎忍不住面露得意,全然忘了刚才狼狈之态。 日头渐渐落在了山后面,余晖还没消失殆尽,夜色已迫不及待地弥漫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夜,再遇 货郎一路快步前行,中途只歇息了半晌,便又继续出发上路。此时明亮的月亮已挂在了夜空,天上星光点点。这村子还颇大,货郎走了半天,借着星光还能看到一些屋子田垄的轮廓,只是所有房屋里没有一丝光亮,全都黑乎乎的,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如同沉睡的妖兽。 山里夜间气温陡降,若不是行走地浑身发热,晚上的阵阵寒意货郎还真有些受不住。 一路行走无话。 河流到了这里拐了弯顺着绵延的山脚便往东南而去,又走了好一阵子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一座房屋和田地,周围尽是山林树木,看样子已经出了村。 此时已走了小半天,货郎肚子早就在打鼓了,一路上断断续续啃着一块饼。要说这饼,也是一绝。这一绝为哪般?那正是突出了一个字,硬! 硬到货郎是连咬带撕连拉带拽才能扯下来一小块,再鼓着腮帮子勉强嚼碎了下咽,吃一口饼得喝七八口水。一块饼吃得货郎是鬼火直冒,几次忍不住想扔了,手都举起来了又不得不放下来。 正和这破饼较着劲儿,边走着,前方忽然隐隐传来了人声响动。货郎心一提,连忙驻足竖起了耳朵,就听见前方传来阵阵热闹声。 咦?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人声?难道又是鬼怪精灵作祟等着道爷送货上门吃老子的肉?带着疑问,货郎爬上了一处小坡,循声望去。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灯火通亮,看似有户人家,光亮里人影交错,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糟糕糟糕~!今天莫非是菩萨闭眼?怎么净叫老子遇到这种鬼事?看这架势,怕是百妖在此云集,准备造势啦!我还是赶紧开溜为妙。 货郎经白天一折腾,顿时如惊弓之鸟连大气也不敢出,认为前方也是鬼怪准备搞事情,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挑着担子就要逃跑。刚抬脚,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地乱响。恩?什么情况?就见着前方那户人家门前跳起一串雷光,发出了震天的声响。 咦!见到这里,货郎面色又一喜。随即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妖魔鬼怪是十分惧怕鞭炮声响的。想到这里货郎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师父说的话肯定是不疑有假,莫非这真是一户人家?而且敢放鞭炮的鬼怪自己也是闻所未闻,恩~如果是这样的话 正在这时,山坳里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紧接着就是一声嘹亮的猪叫声。猪叫的十分凄惨,只叫了几声便戛然而止,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在杀猪。此刻猪叫在货郎眼里已不再是猪叫,分明就是一大碗新鲜滚烫的猪肝瘦肉汤,上面还飘了几根香葱受不了受不了~!货郎头脑一热,抬脚就向山坳走去,还安慰自己:山里人大多热情好客,大晚上又是放鞭又是杀猪的,怕是有什么喜事!正好,道爷我来几句吉利话再拿点胭脂茶叶多少能换几碗热汤热饭 至于货郎的师父,确实是说过那么一句话:妖魔鬼怪出于天性都十分惧怕鞭炮声响。但其实当时货郎忙着打瞌睡,听漏了后面的另一句话——但并不是所有妖魔鬼怪都惧怕鞭炮声响。 货郎沿着一条弯曲的小路循着光亮和嘈杂声迹到了这户人家门口。 此时月亮正圆。 这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宅屋,石墙翘瓦,门前空地用大石铺盖,地上散落着放过的鞭炮。石头台阶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发出了幽幽地红光。两扇大门紧闭着,灯火和热闹的人声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在这山村里居然还有这等气派的人家,虽说和城里的人家比较起来难免寒酸了一些,但是也颇为讲究了,货郎心想。正想上前拍门,转念又想,荒郊野林的总觉得有古怪,还是先看看再说,可不能大意了! 货郎放下担子,轻轻地走到大门前,趴在门缝里向里面看去。 大门里一座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由于大门厚实,货郎换了几个方向也只能看到院子里有几个人围着一个木架子,正忙着收拾着架子上倒挂着的一头已经宰杀的大白猪。 太乙救苦天尊~!货郎暗道有罪有罪,但看到白白嫩嫩地猪肉又忍不住口水直流,立马改口: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大不了待会少吃几口就是了 已经没拿自己当外人了。 肚子饿归肚子饿,眼前看着虽说没有怪异之处,但货郎心里还是隐隐不放心,正犹豫,一侧头,就看到大门左右两边各贴着一幅门神画像。再一细看,正是古代的二位猛将秦叔宝和尉迟恭。 看到这里,货郎这才长出一口气,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多虑了多虑了,有二位门神在此镇守,哪怕是前些日子听闻把益州弄的人心惶惶地尸王来了也得绕着走!看来该是道爷我走回运了! 走霉运!天色暗,再加上这货郎粗心大意,没仔细去瞧这画像。画像乍看上去是门神,若是他仔细瞅一眼,定能瞧出这门神虽瞪大了双目,里面却没有眼珠子,而且面目歪斜神色诡异,秦叔宝尉迟恭六个字笔画还少了几点。 货郎折回挑了担子,整理了一番仪容,便抬手敲门。 咚咚咚。 院内人声顿时安静了几分,听得里面拨弄门闩的声响,木门打开了,一名着青衣的老头挑着灯笼走了出来。 老头个头矮小,面容清瘦,身后院子里的几个人也停下手里的活,侧目向门口望来。老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谨慎地开口问道:“客哦?货货家半夜敲门,可是有啥事?” 货郎问了一声好,把担子一头的盖着的布掀开,表明身份,道:“不瞒老人家说,货家我才从临清过来,途径此地,想求老人家借个柴房落脚休息一晚。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说着拿出一小包烟叶子,递到老头手里。 老头却不接,摇摇头回绝:“不行不行,我家晚上从不准生人进门,你还是去别家寻地方过夜吧!”转身就要关门。 “等一下等一下!”货郎一看,急了,忙求情。“不瞒老人家,货家我才从上头的村子过来” “什么?货家是从上头的村子过来的?”那老头瞪着眼,又突然压低了嗓子问:“那你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货郎心一跳,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回道:“奇怪的事并没有啊,老人家是何出此言?” 那老头哦了一声,忙说没什么随口问问,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头的眼珠子不自觉的转了转,沉思了半晌说那货家就请进来吧! 说着就把货郎往门里迎。 货郎虽有些不解,但也没继续追问,大半夜能找着地方落脚那就谢天谢地了。打了个哈哈,抬脚便迈了进去,冲着院子里的几个人拱了拱手,嘴里客套道:“打扰了打扰了,老人家可真是热心肠啊!” 青衣老头摇着手说不要客气,反身把门关了,插上门闩。 进门是院子,后面是两排宅屋。 院子十分宽敞,一副农户人家样子。左边靠墙放着成排的农具,右边简单地搭了两间房,不时传来锅铲炒菜声和小孩顽皮大人的呵斥声。一旁摆着一张大桌子和几条板凳,几根竹竿搭成一个架子,上面挂着些时令瓜果,角落里有一笼鸡舍。几个大白灯笼挂在四周,把院子里照的亮堂。 后面是宅屋,乍看之下与寻常屋舍没什么区别,但货郎心里却生出了没由来的压抑感。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大晚上的,后面的屋里居然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倒也不奇怪,大人小孩都在院子里,屋内也没有再点灯的道理。货郎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敏感了。 货郎把担子卸在了墙角,接过老汉递来的布擦了擦手,此时已有人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地猪杂汤,招呼大家准备吃饭,接着一盘盘热菜便流水般端了上来。 老头也十分热情,拉着货郎就往桌子上请,嘴里道既然来了就别客气,一起吃个便饭。 货郎嘴上还想客气几分,但看着满桌子香气扑鼻的饭菜哪里还说的出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暗地里口水横流。 酒席上十来人,男女老少俱全,都是一身村民打扮。老头拿出了一坛酒分给众人,然后举起手里的碗,说了几句喜庆的话,顺带给众人提起介绍了货郎,举起碗便一饮而尽。 货郎见酒水清洌,心中喜道:来的好,正好解解乏。咕嘟咕嘟,一碗酒下了肚,面不改色。 青衣老头目光闪动,顺手又倒上一碗,货郎还是一饮而尽,喝完货郎眼睛都亮了几分,嘴里喊了一声好酒,起身顺便给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拉开了架势,酒菜轮番往嘴里猛灌,吃得很是高兴。 酒水一碗接一碗的倒,又喝了两三碗,老头面色发白,明显有些遭不住了,货郎才打着酒嗝说这酒有点醉人,再喝几碗怕是要人扶了。 看样子这货郎酒量颇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我有一个宝贝 众人推杯换盏,拉常絮短,吃到后面,货郎已与桌上众人混得十分熟络,恰好有人问货郎一些关于跑江湖的奇闻异事,这货郎一拍大腿便开始吹嘘自己行商的一些经历,众人听得倒也十分认真,不时迎奉几句,货郎一边喝酒一边吐沫横飞,好不得意,连额头上的青紫色大包也不疼了,好像还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然后非要说自己货担里还有一根前朝皇帝扎过的白玉裤腰带,承蒙老头款待,今天就送给老头了,你可千万不要推辞云云。 言辞间,又有人前来敬酒,货郎逞强,一口干掉了半碗酒,顿时舌头便又大了几分,吐词渐渐的有些含糊不清。 老头此时看上去虽也有些醉意,但并未领情,而是摆摆手,让货郎自己留着,等当新郎官的时候再拿出来给自己扎也不迟。 货郎断断续续地说:“哪哪里,这东西我还有好几根,老人家你尽管拿去便是了”含糊说着,突然面色一变,挣扎着站起来想往外跑,人晃了几下险些没站稳,两边看了看又似乎想开口说话,在众人的目光中“哇~”的一口,酒水菜饭排山倒海般从嘴里喷涌而出,吐在了桌旁。 一股滔天的熏味弥漫开来,接着扑通一声,人便已倒了下去。 眼见货郎被倒地,众人皆是喜得大呼小叫,满桌子大人小孩竟开心地鼓起了掌。 老头更是松了一口气,忙招呼着人把货郎从地上抬起。顿时一群男女老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抓起货郎的四肢,把货郎从地上抬了起来。 这时就有人提议,好不容易见着新鲜的活人,干脆把这货郎挂在木架上放血活剐,有人提议把货郎放在蒸笼里蒸熟了大家分着吃,也有人大哭着说你们可不能杀了他,这货郎喜欢说大话吹牛,关起来当宠物养再有趣不过了。 一时七嘴八舌,院子里好不热闹。这哪里还有半分山野农户人家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群鬼怪精灵。 老头大喝一声,“都住嘴!”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老头指着一名身材高大四肢细长的年轻男子道:“刚才这货郎说是从上面村子过来的。你快去问问我两个女儿怎么回事,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把人放下来了。这要是给” 说着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屋里。“快去快去~!”老头眉毛拧成了疙瘩,心里隐隐不安。 那年轻男子一声得令,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整个人如同一只大蜘蛛趴在地上,手脚并用飞快地爬过院墙向着荒村疾行而去。 老头回头看了一眼货郎。 这货郎模样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结实,只是看一眼,便叫人觉得此人精力充沛。看到这里,老头顿时喉头一阵发痒,忍不住凑过去一顿狂嗅,露出嘴里后槽的尖牙,跃跃欲试。但在恨恨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后,终究还是忍住了。然后突然伸手拉起旁边一个胖胖的妇人,对着白嫩圆润的胳膊一口咬下,顿时鲜血直流,嘴里吸得滋滋作响。 那妇人满眼惊恐,转过头也不敢出声。周围其它人更是噤若寒蝉。 等着老头吸好了,长长地突出一口血腥气,指着一旁的木架子,沉声道:“把这混小子挂起来!” 众人欢呼一声,把货郎抬到木架旁,一个面貌丑陋鼻翻嘴阔的高大中年汉子双手举着货郎的胳肢窝要往木架上铁钩上挂。谁知货郎本来瘫软的身体突然抖了几下,如鲤鱼打挺半卷收缩,又是哇啦一声,一口发酵过的酒菜劈头盖脸全喷到中年汉子头上了。 那汉子愣了愣,迟疑着不敢相信地嗅了嗅,顿时面如死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手上一松,货郎便掉在了地上。那中年汉子急忙拿袖子去擦头发,嘴里不停地喊:“呀~!好恶心好恶心怎么办” 其他人齐声大笑这中年汉子倒霉。 正在众人一阵嘈杂间,货郎居然醒了过来。“啊~!妈的,头怎么这么痛我的腰”货郎挣扎摇晃着站了起来,只不过看上去仍是醉醺醺的,抬头看了一眼,问大家干嘛都看着我,然后开始大叫自己怎么浑身发痛。 想不到这货郎居然醒的这么快。众人大惊,互相使了眼色,重新靠拢过去。有人用眼神询问老汉,并且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老头抬头看了看夜空,阴沉地摇了摇头。 货郎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目光涣散地看了看,然后对着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说道:“老人家你家这酒真是带劲了”然后嗯了一声,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努力地想了想,才发觉好像是自己吐的。“王八吃大麦,可惜了可惜了!不过,还是要感谢老人家的款待好像又有些饿了” 也不理会,货郎穿过众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桌旁,拿起筷子颤巍巍地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嚼了起来,吃着吃着才发觉众人竟站在一旁齐齐看着自己。货郎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边大声道:“大家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喝酒啊!” “对对对,喝酒喝酒!” 众人反应过来,吆喝着回到桌上。 吐了两次,货郎此刻似乎清醒了两分,没过多久便又精神了起来,不停地招呼大家好吃好喝,给众人又夹菜又倒酒。最初众人还有些不适应,可这货郎已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嘴里的话是一套接着一套,不是夸这家小孩长得好看,就是说那位大兄弟看上去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将来怕是要当大官云云。惹得众人心花怒放,院内重新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唯独青衣老头却皱眉阴沉着脸,目光不时飘向屋外,显得十分焦急。 “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我两个女儿就这臭小子,好像不大可能啊” 正在这时,几句争吵声传来,并且越来越大,老头一看,原来是货郎不知为何和那中年汉子吵了起来。 那中年汉子头发湿漉漉地回到桌前,撅着嘴闷哼一声,咣地坐下,看着货郎又在吹嘘说别看货家我这担子破旧,但里面可是装了不少好东西哩那汉子被货郎喷了一头臭酒早就心里不爽,心知这货郎又在吹牛,再也按耐不住,起身指着货郎大声道:“放屁放屁!你简直就是放屁!你个臭挑货的兜里能有几个钱?还皇帝扎过的白玉腰带,你怎么不干脆说你就是皇帝微服出巡好了!” 货郎一听,脸上挂不住了,但好歹知道自己是在人家做客,并未发作,回道:“这位姑娘这位大哥看来是不信货家我的话咯?” “有种你就拿出来呀!”那中年汉子气鼓鼓地道。 “好!既然你不相信,那今天就让你和大家开开眼”货家指着墙角的货担,大声道:“绝世宝贝~!一件绝世宝贝~!我花了好大劲才弄到的宝贝!上次临沂城里的一个大掌柜好说歹说的想给我换了去,我都没答应!” 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货郎边往墙角走边说,言辞间眉飞色舞豪气不可一世。听他的口气,好像这破担子里真有什么绝世宝贝。 这穷货郎也能有绝世宝贝?众人对视,皆不以为然,以为这货郎又开始吹牛说大话。 货郎走过去掀开布,在担子里翻动着,一件件东西往外拿出,无外乎都是一些日常用货。正当众人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货郎吹牛下不来台的窘样,老头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的时候,货郎忽然发出哦哦的两声,顿时手上多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是个圆形的棍状物件,外面用一块脏兮兮的旧布缠裹着。货郎拿在手里只看了看,嘴里嘟囔着这其实也是个好东西了但也只是看了看,便随手往后一扔。 那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在石砖地面上,砸得一声闷响,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然后又咕噜咕噜滚动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停在众人脚下。有人看着好奇,伸手捡起来,拉开青布。 灯火通明的院内,青布才扯下来,无数道金色光芒的顿时放射了出来,直照得脸上熠熠生辉,眼睛里全是金色。 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件纯金打造的烛台!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然而就在众人吃惊诧异不已的时候,货郎手里捧着一件东西,十分兴奋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纯金的烛台!我的天哪,这货郎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纯金的烛台已被恭恭敬敬地递交到老头手中。 此时众人神情已变得十分贪婪,对于大呼小叫的货郎和他手里捧着的东西,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渴望。 老头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烛台,出气声都粗了起来,满脸的金色,贪婪的神情更胜他人百倍。 在众人不停地催促声中,货郎双手捧着那件东西走了过来,神情毕恭毕敬,目光却一闪一闪的,已完全没了刚才的醉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害死人的宝贝 众人此刻并未注意这点细节,而是齐吞口水。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里面是什么?快打开看看!” 那老头此刻眼睛里冒出了光,心中奇痒,恨不得这就把东西抢过来,却又碍于众人的面子,自己好歹也是老大,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如此没有出息见识,口干舌燥地催促道:“是是是!烦请货家打开让我们开开眼,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当然是绝世宝贝啦~!”货郎眼睛一亮,冲着众人招了招手,吩咐大家都靠过来。 哦哦哦~!众人摩拳擦掌迅速聚拢过来,眼神里的贪婪显露无疑,盯着货郎手里的包裹,一个个脖子都伸的老长,几乎都快没了人形。有人看了一眼老头手里的纯金烛台,又看了看货郎手里的包裹,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大声催促,惹得老汉怒目相向,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了这绝世宝贝,恶狠狠地呵斥道:“闭嘴!哪里轮到你来说话了?” 那人吃瘪。 货郎瞥了一眼并未理会,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去拆手上的包裹。 手上的包裹呈圆形,大概一指来厚,外面裹着层层青布,叫谁也猜不透里面是个什么物件。莫非是一块玉?又或是一块皇帝御赐的金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众人急得心痒痒。 外面的布裹得厚不说,货郎手上动作又慢吞吞,解了半天才拉开了上面的活结。众人慑于老头的威严,心里已是火急火燎,嘴上却并不敢再多催促货郎解快些。老头又碍于众人在此,更拉不下面子表现得自己没见过世面,虽心中已好似蚂蚁在爬,眼中更是欲滴血,却还是气定神闲嘱咐货郎慢些再慢些,莫把宝贝给摔了! 一圈人大眼瞪小眼干着急,实则心里面互相把对方骂了个底朝天。 裹布一层层的揭开,还剩最后一层,货郎手上故意缓了缓,引得众人人又把脖子往前伸,七八颗脑袋都已凑成了一个圆圈。布慢慢的揭开,眼看就剩最后一层,众人屏住呼吸,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眼珠子更是快掉了出来。 最后一层布慢慢的揭了起来,众人不自觉地把脖子又伸了伸,表情似乎都已呆住了。货郎看着众人,脸上表情更是极其丰富变幻不停,眼睛里闪着亮光,一眨一眨。 谁知,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疾呼。声音来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院墙上。 众人略微分神,货郎一抬头,就见到院墙上趴着一个人。这人长手长脚,正是老头吩咐去荒村的那年轻男子。 糟糕!货郎大惊。 那年轻男子趴在墙上,背上还负着一人,仔细一看,正是被货郎一巴掌扇飞出去的女鬼。年轻男子见大家居然不知为何靠拢在这货郎身边,急忙大声叫道:“大家小心了!这臭小子把大小姐打散了,二小姐也被打的昏迷不醒啦~!” “啊~?” 众人愣了愣。 事不宜迟,货郎猛地一把拉下裹布,指着手中的物件,也大声喊道:“看~!绝世宝贝!大家快看!” 众人脑子顿时有些转不过来,嘴里大呼你瞎说什么快别吵了赶紧带着二小姐下来专心看宝贝目光又被重新吸引了回去。 此刻布已被拉开了,露出一个奇怪的物件。 这是一面镜子,一面八角铜镜。 铜镜正面太极阴阳两分,周身刻有行龙飞鸟,沉重的镜子嗡嗡作响,瞬间爆射出一道冲天的霞光。 不看还好,一看这铜镜居然冒出了霞光,众人就犹如狗被踩了尾巴,一蹦跳出去三尺高,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叫声,四处逃散开来。 有几个反应慢了,顿时就倒地抽搐不起,动了几下便没了生气。 侥幸逃脱的几个人也是惨不忍睹,逃窜到一旁的小屋中不住的哀嚎。尤其那老头,大半边脸被烤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里面的骨头都已焦黑,一颗眼珠子也爆开了,挂在眼帘下犹在发出滋滋的烤焦声。这还是当时那老头及时用手里的烛台挡了一挡,不然整个头怕是都要被烤爆开。 货郎一击即中,哈哈哈几声大笑,朗声道:“孩儿们,老子我这绝世宝贝可还上眼?”。 “小狗崽子好手段!想不到终日打雁今朝倒是被啄了眼!”青衣老汉面目扭曲地站在墙角,惨声叫道:“你这术士是哪家路数,拜的哪路神仙,怎地吃饱了没事做来消遣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货郎把铜镜一收,昂首挺胸正色道:“你们听好了!道爷我打昆仑山来,家师万象真人,青磨便是我的道号。” “你们趁早把道爷的名号记住了,免得下了地府还不知道是何人送你们过去的!”青磨冷哼一声,眉毛一扬,道:“滚你妈的蛋,你们这些臭皮烂鬼不好好滚去投胎,纠结一帮山精杂碎换了皮囊躲在这里害人!得亏老子身上有料,换别的人来,不早被你们害了?” 青磨把玩着手里的铜镜,悠悠地说道:“老子现在可不光是消遣你们,老子还要弄死你们!” “混小子别嚣张!” 老头闻言沉声怒喝,月光下,身形猛地暴涨几寸,全身关节处一阵连环乱响,整个人涨气般迅速变大,身上还冒出了一层白绒绒的毛发。 见此情形,青磨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立身站定,正色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鼠獐之辈!没想到居然还是”话还没说完,那老头只剩半边的嘴角怪异地往上拉动似笑非笑,脚尖突然发力在地上一蹬,同时扬起手上长长的指甲携着阴风闪电般冲杀了过来。 对方来势极快,青磨想了没想就把手中的铜镜往前一横,同时抬起左脚凌空虚点向一旁猛地踹了出去。铜镜中央顿时分出了数道霞光,镜身嗡嗡作响。老头知道厉害,冲击的身形陡然往一旁闪去,纵身跳到一簇盆栽后。嘭一声响从身旁传来,紧接着一声简短的惨叫。趁着老头刚才吸引了青磨的注意力,一个身影突然从青磨背后袭来,但同时已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小崽子好俊俏的身手!”老头的声音又响起。 “你也不要太得意,若不是今天还有其它要事处理,不然就是再来一群道士我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哈哈哈~!你这老怪物头都爆了半边,死到临头还说大话!就你们这几个乌合之众,道爷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哼哼,倒是这屋子”货郎忍不住看了看漆黑深邃的屋子,只是看了一眼,心中却生出了大事不好的预感。 青磨皱了皱眉。“哼!还是先把你们这些小喽啰处理了再说吧!”说完,青磨把铜镜往身后一背,左手往腰间一探,手里已多了一张黄符,屈指弹出。黄符瞬间燃烧起来,直奔老头躲藏处。 同时青磨身形一换,凌空一个倒翻身,身子还在空中,手中已多了两道黄符,刚落地便又跳起,整个人腾空手指急弹,又是两道凌厉的黄符打了出去。 两声惨叫,两个身影刚从黑暗里窜了出来,便被黄符拍翻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那老头见着奔来的黄符,来不及细想,纵身跳到屋前的柱子后。但眼见着自己的手下居然只是一个照面,便被青磨结果了。本来七八个手下,现在竟只剩下一个。而剩下的这一个,此时也已被青磨钳住了脖子,正把一张黄符往嘴里塞。那人双眼巨骇,手脚乱蹬,撇着头拼命地想要往后躲。奈何青磨一只手力气极大,像喂不听话的小孩吃饭,道:“来来来,对~!张嘴!” 那人顿时鼻涕眼泪横流,嘴里哇哇叫着,紧接着身子突然颤抖了几下,一股臭气从下身传来,嘴角翻涌出黄色的苦胆,梗咽了几下便停止了挣扎没了动静。 这人竟被青磨活生生地吓死了! “罪有应得!”青磨丢下那人,擦了擦手。 “好心狠手辣的臭道士!你难道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哈哈哈!下地狱乃是那些和尚的狗屁说法,道爷我不信!” “再说了,道爷我降妖除魔乃是正义之举。话说”青磨话锋一转。“湘赣茅山派赶尸乃是道门一绝,门下人丁虽不兴旺,但就控尸手段而言那是极为高明!却不知你这僵尸老头是从哪里怎么脱跑出来的,不好好回家入土安葬,还逞着一口不散怨气化僵聚众危害一方,简直是岂有此理!” 那老头并不否认,嘿嘿嘿诡异地笑道:“好!今天我倒是不冤,想不到你这小道士居然还颇有些道行,居然能一口就道出我的底细。不错不错!” “至于那个臭道士,嘿嘿怕是早已和他那笨徒弟化成了白骨。哼,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敢学人赶尸,技艺不精死了也是活该!” 青磨顿时咬牙切齿,怒火中烧,道:“狗东西!你这阴间不收阳间不容半人不鬼的狗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道爷今天就替天行道了结了你!” 正要动手。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青磨和僵尸老头俩人心头俱是一颤,同时循声看向洞黑无光的屋子。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爬动声自屋里传了出来,像是有万千只蝎子蜈蚣正倾巢而出,这就要爬了出来。同时房顶瓦片翻动,屋内有红光冒出,且愈来愈盛。 青磨神色大变,忙问:“僵尸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那僵尸老头并不答话,只是大喊惨了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你别想跑 此时不知从那儿飘来一大块乌云遮挡了原本晴朗的夜空,风随即吹了起来,吹得院子里的灯笼摇摆,周围如怨如诉的哀嚎隐隐四起。 屋内的红光更盛了,兹拉一声响,一根细长的,长满了粗硬黑毛的长腿就率先从门里探了出来,带着阵阵腥风。 我的祖师爷,这是什么妖物~!青磨面色巨骇,脚下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那僵尸老头此刻也没了刚才的气势,一溜烟从柱子后窜了出来,脚下生风整个人划出一道残影向不远处的院墙飞奔。顷刻便到了墙边,右腿一点地,左脚在墙上一蹬,双手便已勾在墙头,居然这就要借势逃跑! 眼看就要逃出去了,僵尸老头却突然倒翻两个空心跟斗,又落回院内。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霞光射过来,贴着僵尸老头的腾空的背心擦过,紧接着又是几道黄符飞速奔了过来,贴在墙上,把院墙这条退路给封住了。 僵尸老头纵身闪到一架风车后,挂着的眼珠子也不知飞哪里去了,怒骂道:“你这小道士有完没完,我和你无冤” 青磨刚才看到僵尸老头突然就冲向院墙,便知这老头想开溜。心知若是把这老僵尸放跑了后患无穷,逃到别的地方绝对又是一大祸害;再者,自己对屋内的妖物一无所知,很多东西肯定还是得从这老僵尸口中才能知晓,断不能轻易让他逃了。心念一动,背后的铜镜又抽了出来,一道霞光射出直刺僵尸老头背心。同时几道黄符打了过去。 而那僵尸老头狡诈多疑,又怎么不会防备着青磨! 现在眼见自己退路被封住了,而这屋里的东西,那是万万惹不起,搞不好连命都给夺了去,刚才明明有机会逃跑,谁知这臭道士作梗,现在自己又身负重伤,说到底还都是因为这臭道士僵尸老头不禁又气又恼,口中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又有一条毛乎乎的黑长腿突然从门里伸了出来,两条黑毛长腿竟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直奔院中的青磨而去。 僵尸老头心头大喜。 青磨又怎么不会防备着屋里的动静! 见到屋里伸出的两条黑毛长腿直奔自己而来,青磨顿时大喝一声,手上一翻,举着铜镜对着那黑毛长腿照过去,手中铜镜霞光乱射。霞光照射到长腿上,腿上的黑毛立马灼烧卷曲,发出阵阵黑烟和刺鼻的腥臭,同时屋内传来一声刺耳的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叫声尖锐怪异叫人犯恶心,如同有人举剑在心头猛戳。 黑毛长腿被烧,嘶嘶地缩了回去,两截烧得如同焦炭的长腿断落在地上。但青磨却并未松口气,因为就在同时,两团身影从门里跳了出来,落在院子里不远处。 院内明亮的灯火下——这豁然是两只成人体型大小的黑蛛。 这两只黑蛛体型相当,头部密密麻麻鼓着一对对眼睛,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金光,明晃晃一片,口中两颗钳子似的大獠牙嘬嘬蠕动,涎液滴落。全身覆盖着如同针毡的黑毛,背部几道白色斑纹,四对粗壮有力的长腿在地上一撑,纵跃起跳,两只黑蛛一齐直扑向青磨。 青磨一看,下意识举镜去射。那两只黑蛛刚刚跳起,青磨的铜镜正要举起来,分毫间,就见着那两只黑蛛尚在半空中的身躯突然一扭,各自的长腿在对方的腹部一蹬,居然互相借力把对方推开。本来铜镜里射出的霞光能一石二鸟把这两只黑蛛烤得半边焦黑,谁知却被对方互相配合躲了过去。 黑蛛一左一右同时落地,没有丝毫停歇,再次纵跃起跳,重新扑向青磨。 成精了~!成精了~!这他妈绝对是成精了! 青磨一看,扭头就跑。 僵尸老头在一旁看得分明,顿时乐得拍手叫好。“好好!这小道士着实可恶,这下叫你还啊啊啊!你别过来~!” 青磨一看这俩黑蛛都已有了如此造化,屋内的大家伙怕不是有了通天的能力!顿时头皮乱麻,抱着铜镜只想赶紧离开此地,留着性命以后再作打算。但听到僵尸老头在一旁幸灾乐祸,随即心念一动,下意识地调转了方向冲着僵尸老头藏身处引了过去。 “你这小道士,怎么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了!”僵尸老头一边狂奔,一边冲着身旁的青磨大叫。青磨却闷不吭声,只顾着脚下狂奔,生怕落了后。 俩人足下生风绕着院子飞奔,两只黑蛛步步紧逼地跟在后面,口中不时吐出一道银白色的蛛丝,却都在二人灵巧地翻转腾跃下落了空。 “你这臭道士还跟着我干嘛?”僵尸老头见后面的黑蛛紧追不舍,几次转换方向想甩脱,但青磨反应极快,居然瞬间也跟着调换了方向,死死地跟在僵尸老头身旁。老头脚下不停,口中又怒喊。 青磨不接话埋头狂奔,突然两道影子从下方冒了出来,心里大骇。侧目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哎呀一声叫,同时脚下一加速,堪堪躲过一只黑蛛横扫过来的黑毛长腿,即便是隔着裤子,青磨的小腿肚子都感觉到黑蛛腿上那如同针芒的森森寒意。 那黑蛛扑了个空,却也让另一只黑蛛受阻,两只黑蛛纠缠着摔倒滚成一团。 青磨和僵尸老头此刻也累的气喘吁吁,眼见情形,俩人狂奔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青磨这才有机会反击,边跑边毫不示弱地道:“腿腿长在我身上,爱往哪跑就往哪跑,关你屁事!” “你这臭小子!” 这僵尸老头自持有些道行兼平日里也是惯于发号施令的老大,此刻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而且言语还如此大不敬,顿时恼羞成怒,身形陡停,五指弯曲成利爪向青磨面门急抓。 青磨侧身躲过,同时在腰间一摸,手里多了道黄符,中指轻弹,黄符爆燃急打向僵尸老头面门。由于距离太近,僵尸老头躲闪已来不及,匆忙间只得抬起胳膊护住头部。黄符夹杂着细微的雷电打在僵尸老头胳膊上炸出了一团火花,直炸得僵尸老头皮开肉绽哇哇大叫。 “我跟你拼了~!”僵尸老头此刻不管不顾,半张脸上盛满了怒意,仅剩的一只眼睛恨恨地瞪大了,竟突然张开大口,露出嘴里的半边尖牙夹带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咬向青磨的喉咙。 青磨大惊,没想到这僵尸老头在此刻作狗急跳墙,仓促间只得拿起手中的铜镜抡圆了照着僵尸老头的臭脸拍过去。 咣当一声响。僵尸老头在一声拉长了哎呀惨叫声中倒飞出去,整个人落在了刚才众人围坐吃饭的大桌上,在一阵碗碟瓷器破碎声中滚落在地上,滚得全身都是剩菜猪油,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青磨看了看手中的铜镜,有些意外地觉得师父留下来的铜镜实在是太好用了。 而那两只黑蛛此时又飞扑了过来。 “畜生!真当道爷好欺负么!” 青磨把铜镜往身后一背,倒退一步,脚尖一勾,一根手臂粗细的竹竿已抄在手中,沉声大喝,竹竿挥舞着横扫而出。其中一只黑蛛本来已起跳,身子尚在半空中,眼看就要被竹竿扫中。就见着那黑蛛口中突然吐出一道蛛丝。蛛丝闪电般缠绕在一根柱子上,黑蛛四对长肢在蛛丝上迅速倒扯,那蛛丝弹性极佳,巨大的身躯居然借着蛛丝向一旁飞速闪去,这就躲过了横扫过来的竹竿。紧接着长腿在柱子上轻轻一蹬,几个纵跃后落在了屋顶上。 “你他妈的是人还是蜘蛛?” 另外一只黑蛛却趁机跳跃了过来,在空中便伸开了四对长肢,口中的獠牙猎猎蠕动,迅速直扑过来过来。 眼看黑蛛已近在眼前,身上的黑毛都已清晰可辨,青磨连忙丢掉手中的竹竿,敏捷地向前纵跃翻滚,躲过了黑蛛的扑剪。黑蛛轻巧地落在青磨刚才站立的地方,只是稍稍一停顿,腿上发力迅速转身,同时巨大的身躯便又腾空而起,再次扑向青磨。 “着!” 就在黑蛛落地停顿起跳的瞬间,一发燃烧着的符文来势极快呼啸着拍在黑蛛头部,爆出蓬的火星,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正当火焰要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之际,突然自屋顶飞来一大团白色的影子。 青磨见偷袭成功心里一喜,但下一秒心又沉了下去。 因为从屋顶飞来的是一大团黏稠的蛛丝,蛛丝啪一声覆盖在刚要腾起的火苗上,火苗转眼便熄灭了。 但那黑蛛仍是吃痛,嘶嘶地倒退了几米。 与此同时,从门里又爬出两只体型略小的黑蛛。那两只黑蛛没理会其它,径直爬到地上的几具尸体旁,前肢翻滚着尸体,口中吐出大量蛛丝,将尸体包裹住,口衔着退回门中。如此两三次院中的尸体便收拾了干净。那两只略小黑蛛也跟着退回屋内,屋内红光突然极盛,又突然一暗,便没了动静。 这一切看得让青磨心惊胆寒,依照自己的直觉,这屋内怕是要大事不妙了。 但解决这两只跳来跳去的黑蛛才是当下的首要任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帮手 而令青磨头痛的是这两只蜘蛛居然还懂得互相配合打掩护,再加上身躯巨大,却又偏偏还灵活无比,着实叫人无从下手。而手中的铜镜又因为时常需要打坐汲取念力祭炼,刚才一通乱射,现在怕是已用不了几次了还要解决屋内的大家伙可不能再白白浪费了而就现在的形势,自己取胜的希望着实不大,必须得把这两只黑蛛先分开再逐个击破。但自己一人能力有限,怎么着也得有个帮手才行,但此时此地哪里还会有帮手呢? 难不成我今天就要被了结在此地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自己嘴馋,没事到处乱窜个鸟,但最可恶的还是这僵尸老头,若不是他恩?僵尸老头?僵尸 青磨眉头跳了跳,嘴角一扬,心中便有了对策。趁着两只黑蛛迟疑着还未发起进攻的空隙,闪身滚到老头旁边,捏住僵尸老头的后颈一提,同时掏出一道黄符贴在老头额前,再右手食指中指指天,口中飞速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起!” 僵尸老头瞬间直立起身。 青磨脚踏七星罡斗,双手凌空或点或挥,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双目突然圆睁,手指遥遥虚指,口中喝道:“疾!” 话未落音,那僵尸老头突然暴射而出,疾行如风,奔雷闪电般朝不远处的黑蛛冲了过去,瞬间便冲到跟前,紧接着五指成爪猛地插向黑蛛头上一排排闪着金光的眼睛,再一划拉。 一声尖锐的嘶嘶叫声,同时带起一片不明液体飞溅开来,那黑蛛猝不及防头部便被僵尸老头掀开了一个大口子,连带着扯出一串红黄秽物,顿时长腿乱蹬,颤巍巍地倒退了几步,长满黑毛的长腿还试着想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但试了几下便扑通一声伏倒在地,很快没了动静。 青磨眼睛瞪得有鸡蛋大小,想不到师父教的茅山役尸术配合神行御风诀二者合用起来竟有如此威力。 屋顶瓦片传来一阵响动,那黑蛛见同伴陡然丧命,身形一动以极凌厉的攻势凌空向僵尸老头扑去。青磨看在眼里,急忙向一旁扑去。那僵尸老头呆呆地站立在原地,顿时被黑蛛扑倒在地。 黑蛛嘴里尖锐锋利的獠牙泛着青光向僵尸老头喉咙剪去,眼看就要把僵尸老头的脑袋给剪了下来。突然传来一声破空声,紧接着梆一声闷响,那黑蛛被一根竹竿狠狠地击中背部,打趴在地。 青磨手里拿着竹竿,一击即中,还未高兴,就见着那黑蛛突然一转头,口中喷出数道白色蛛丝,直奔青磨而来。 情况太突然,青磨连忙侧身躲避,但躲闪不及还是被一口蛛丝喷中倒地,连着上半身被粘在了地上,还想挣脱,却发现蛛丝比想象中的更为黏稠,仓促之间肯定是挣脱不开了。 那黑蛛的注意力顿时也被青磨完全地吸引过来,腾地站了起来,丢下压在身下的僵尸老头不管,长腿翻动,迅速地爬行过来。黑蛛沙沙地爬到了青磨跟前,一排排眼珠子金光流动盯着青磨。 糟糕糟糕!青磨大骇,暗呼我命休矣! 但那黑蛛却只是用前腿从青磨背后穿入,同时口中又有蛛丝吐出,前腿把青磨推动着翻了个身,另有两只长腿扯着蛛丝就往青磨头上缠绕。如此翻滚了几下,青磨额头以上便被缠绕严实。 这是要把道爷我包起来拖回巢里当人奶吸呀! 青磨急得双腿乱蹬,上半身乱拱,那黑蛛吐出的一口蛛丝顿时便不好缠裹了,如此两次,那黑蛛嘶嘶蠕动着獠牙,尾部的长腿突然直立站起,同时尾部一展,一根细长的尾针便露了出来。 尾针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寒芒,黑蛛尾部高高抬起,尾针对准青磨,眼看就要扎下来。 青磨此刻已挣脱不得,努力地把压在的右臂腾了出来,食指遥遥指着地上躺着不动的僵尸老头,口中急喝:“起!” 食指再一弯钩。 “疾!” 在青磨急得拉长到变声的疾呼声中,地上躺着不动的僵尸老头再次直立起身,同时整个人闪电般冲了过来。 眼看黑蛛高高抬起的尾针就要扎下,僵尸老头瞬发而后至,手上的利爪再次扬了起来,眼看就能从后面把这黑蛛划成两半。 那黑蛛额头金光流动,然后抬起一只后腿向僵尸老头横扫过去。青磨食指再动,僵尸老头突然改划为抓,伸手抓住横扫过来的长腿,用力握住,然后陡然立住身形一个快速转身,把黑蛛的长腿往肩上一扛,抡圆了用力向前掼去。 那黑蛛顿时被僵尸老头摔翻在地,四脚朝天,全身不停地扭动挣扎着想翻身站起来。 就在这几眨眼间,倒在地上的青磨用手指从腰间抽出了一张黄符。砰地一团火苗冒了起来,青磨怪叫着,身上的蛛丝被火苗一侵,丝丝断裂开来。 就地滚了一圈,身上的火苗还没熄灭,青磨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同时手中不停,抽出背后的铜镜抬手照向黑蛛。 霞光大盛,黑蛛身上森森的黑毛剧烈蜷缩然后燃烧起来,在旺盛的烈火中挣扎了几番便化作了一堆焦炭。 眼见两只黑蛛好不容易才被消灭,饶是青磨年轻精力旺盛,此刻也是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此刻月亮正圆,挂在头顶。 身后的正屋不知何时重新归于平静,黑洞洞的静寂无声,紧闭的大门仿佛从未开启过。院子里一片狼藉,桌椅饭菜洒落一地,只剩喘着气正在歇息的青磨和直立站着的脑袋只有半边的僵尸老头。若不是一旁的地上还有一具黑蛛的尸体和一堆焦炭,恍惚间,青磨都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个离奇的噩梦了。 对了!青磨心一惊。还有两个不见了! 那伏在墙头的高瘦年轻男子和背负在身后的女鬼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躲到了哪里,从头到尾都未见着丝毫踪影。 罢了不去管它,这俩小鱼小虾,谅他们也掀不起风浪,不见便不见了,趁现在来解决正屋里的才是当务之急 青磨起身走到正屋门口,伸手去推大门。 大门触手十分冰凉,青磨略微感到怪异,再想推开,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青磨凑近了细看半晌,顿时大惊。 寻常人家大门不外乎以整块木板打造,有些大户人家会在外面镀上一层铜皮或铁皮。但就是在这杳无人烟的山村小院里,整扇大门却是以熟铜浇铸而成,门身细刻雕满了狞兽恶龙和各种符文纹路,正中一块八卦,八卦内凹进去,呈八角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各种思绪飞快地从脑海中掠过,最终青磨决定进去看看。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道门中人,既然发现有妖物即将降世,万万没有置身于世外的说法!只是此次进去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有同道中人知晓那不知有多好,自己哪怕死也是有价值的,说不定还会在峨眉金顶昭告天下道门,留下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那我青磨也是无愧于师父以及其他先师前辈了 还有这门上的八卦,怎么和我手中的铜镜尺寸大小有些相似青磨拿着铜镜对着凹槽比划了几下,发现好像是可以套进去的,这不禁叫人觉得愈发惊讶! 门内静悄悄的,青磨把头贴在门上听了听,把铜镜用嘴叼着,伸手用力推开了大门。 屋里是粘稠的黑色,外面的灯火照射不进去半分,同时一股冰凉干燥的气息从门里涌了出来。青磨把摘下来的白皮灯笼递了进去,灯笼里明亮的光线只照得清几步的范围,便被粘稠的墨色吞没了。 师父保佑师父保佑!青磨心里打着鼓,深吸一口气打醒了十二分的注意力,提着灯笼跨了进去。 耳边变的十分安静,除了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和有些过速的心跳。屋内的地面上非常干净,一丝灰尘都没有。青磨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拿着铜镜,心中估算着方位,在走了十步后,青磨回头看向大门。此刻大门在粘稠的黑色里已扭曲模糊成一道残光,如同悬隔了时空的距离。 恍惚间,青磨突然心生起一丝疲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在这世道里活着真心不易,自己打小便没有爹娘,是师父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眼下师父也不在了,自己常年奔走连个落脚的屋舍都没有,以至于二十多岁还没成家。再说了,又有哪家的爹娘父母会把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呢,虽说我是个道士,不该想到这些,但是自己心中的苦闷又有谁知道,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哎青磨边走边想,顿时垂头丧气,觉着活的没意思,正唉声叹气。突然铜镜嗡嗡两声响,激得青磨一个哆嗦。 青磨幡然醒悟过来,奇怪奇怪,怎么自己无端想到这些令人丧气的念头,自己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寒冷的夜晚在树林里下淋雨自己也未曾灰心 看来还是这屋子的古怪在捣鬼!青磨念头一转,口中念起了清心咒,顿时觉得耳目清明。 屋子内部十分宽敞,在又走了十九步后,灯火的边缘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团黑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奇怪的地方 青磨大惊,忙举起铜镜。但在等了半晌后,发现那团黑影只是静静地蹲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动静。 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青磨决定靠拢过去看个究竟。灯笼被一寸一寸的递了过去,灯火一点点触及,那团黑影模糊的外貌便显露了出来。青灰色的外表,这居然是一口井。 青磨凑了过去。 这是一口用整块青色大石开凿出来的井。大概半人多高,井口簸箕大小,一眼看去,上面布满了几根手臂粗细的铁链。近距离观察,井身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字迹画符,粗略看下,有道门用来镇妖的繁琐符文,也有佛家金印经文,而且还有一种蝌蚪形状的好像是久不见世的密宗法印加持。各种经文符文雕刻在井身四周遍布,偶尔有一抹暗金色的流光自其中流过,一转即逝。 青磨挑着灯笼,半蹲围着井转了一圈,看着各门各派各式各样的符文,越看越是惊奇,顿时眼睛瞪得有鸡蛋大小。叫他想破脑壳无论如何也猜不透这些东西是何人何时建铸而成的,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这肯定是为了镇妖锁妖而铸造。 不知道里面关的是什么样的妖物呢,看这密密麻麻的符文,这妖物怕是没有千年也有八百了! 哎哟,吓死人了吓死人了,这等妖物我可是降拿不住的,打起来怕是一个照面都对不过,道爷我还是赶紧逃命吧! 青磨咋舌正要转身,突然又回头,看了看井口。 心想,既然来都来了,看一下应该无妨,总得知道底下是个什么东西,将来出去了也好跟人吹嘘一番;以后万一真是做了大户人家的专属法式幕僚,少不了还要把这些拿出来说道说道一番,也好叫那些世人知道我昆仑旁支旁支又旁支一派的好本事! 青磨伏身趴在井口,慢慢地探头,露出半个脑袋向井下看去。刚伏在井口,手中的铜镜中霞光吞吐不定似要暴射而出,同时发出阵阵嗡鸣,震得青磨几乎有些持拿不住。 俯身向下看去,就看到井内黑乎乎的一片,拿灯笼照下去,井内一层弥漫着有质的朦胧黑色雾气。雾气入鼻,并没有任何气味。雾气翻腾间,有如活物围着青磨的指头盘旋萦绕,时而幻化出各种凶厉的大小蜘蛛向青磨的手指作出进攻的姿态。却都在接触到青磨手指的瞬间便烟消云散,如此反复。 青磨觉得新奇好玩,正在这时,毛孔突然紧缩,心脏猛地打了个颤,紧接着在黝黑的井底深处,有两团红光忽然亮起。 什么东西?青磨大惊。 紧接着就看到两团红光急剧上升,转眼就到距离井口大概不到二十尺的距离。这豁然是一对冒着红光的大眼睛!然后红光滚动翻腾,像是眼睛表面的液体流动,再猛地一睁开,便露出了两道闪着浑浊的黄色光芒的狭长深邃瞳孔,诡异地注视着井口的青磨。 青磨看了一眼那瞳孔,顿时觉得胸口翻腾头疼欲裂,暗叫大事不好,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但眼睛却如同着了魔,死死地盯着那两道瞳孔移不开视线。 手中的铜镜嗡鸣的更加厉害了,同时升腾出灿烂的夺目的紫色光华。但只是片刻间,便重新归于了沉寂,像是把镜中的能量一次性消耗的一干二净。 正当青磨注视着井下的瞳孔心中叫苦不迭时,突然耳旁有人清颂一口“太乙救苦天尊”话未落音又有人口诵“南无大慈大悲阿弥陀佛”以及一口从未听闻的但却又正气十足,让人听闻便心神安宁的语言。 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色道家敕力符文临空显现,紧接着又有一道温润祥和的佛门大手印和一道同样是金色的万字印记。三道符文印记交替重叠或前或后缓慢下落,却又后发而先至,只是一瞬间便融入到那两道浑浊的黄光里。 如同稚嫩的肌肤被人用针锥刺穿,那两道诡异的黄光也同样像是被刺穿,如同泄气般挣扎扭曲了几番便消失不见。 井底重归于平静。 青磨这才挣脱开来,倒退着坐在地上,汗流浃背直喘粗气。这下出去可有得吹了!青磨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心里却还在胡思乱想。 突然地底下传来一阵震动,井身上雕刻的符文印记中又有暗金色的流光开始流转起来,流光俞转俞快,暗金色的光芒渐渐明亮起来,周围渐渐变得亮堂起来,屋内浓郁的黑色竟被刺透开来。 震动一声接一声,井身上的光芒也愈发明亮了,隐隐带着嗡鸣。青磨眉头却皱了起来,心中顿时觉得不安起来,刚站起来,就听见一阵爬行的声音自井底下传来。青磨一听,几乎是下意识拔腿返身就往大门口跑,匆忙中灯笼也丢在地上不要了。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两条又黑又粗的节肢长腿冲破繁复流转的暗金色光芒,从井口探了出来,直奔青磨后背而去。 青磨听得后面的动静,如同受惊的猎物不要命的往大门口冲,身形不敢有丝毫停滞更是不敢回头看半眼,脚下狂奔,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二十多步的距离说起来很近,青磨反应也够迅速了,但始终敌不过井底探出来的长腿动作迅猛。青磨才跑了一半的距离背后突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紧接着感到微微刺痛,一股凉意自头顶灌下,心中惨道:完了! 青磨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背后的东西追上自己了,背后一片针尖麦芒刺痛,心中生出一片绝望,脚下一个趔趄顿时扑倒在地,回头一看,两条长满了黑毛的长腿已近在眼前。 青磨顿时心如死灰。 就在青磨绝望之际,井身周围雕刻的符文印记再次爆发出夺目的光辉,无数繁琐的道家降魔敕力符问和佛门经文夹杂着其他符文印记翻滚流转,刺的青磨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抬手举在眼前遮挡。 光芒持续了不到半口茶的时间便渐渐暗淡了下来。一阵嘶嘶的叫声过后,青磨放下手惊喜地发现那两条黑毛长腿不见了,屋内重回平静。 青磨站起身,冲着那口井深深地作了一个道家稽礼,再也不敢多瞧上一眼飞奔着跑出了门外。冲出了大门,几乎是连拉带拽地把大门给关上了,后退几步双手捏拳吐着舌头庆幸自己命大。 今天遭遇的可谓是九死一生! 此刻屋内虽然重新归于了平静,但青磨十分清楚屋内的大妖物应该是被镇压了很多个年头,一直在找机会逃脱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就在刚才金光大盛的同时,井身上的符文几乎是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在消散。 哎呀,那口锁妖井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怎么办?青磨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想赶紧跑吧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怕是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到时候一样是死得难看难道今天真是大限将至了? 青磨一时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手中的铜镜此刻也变得冰凉,丝毫没有刚才的温热,怕是刚才在井边就把其中的霞光给喷射了干净,此刻已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恩?铜镜?青磨心里一动,拿着铜镜放在大门上的八卦凹槽上比划了一下,发现大门的凹槽形状大小和自己手中的铜镜竟完全相符。奇怪奇怪,难道这铜镜是可以镶嵌上去的?这不禁叫青磨难以理解 青磨想了想,把铜镜试探性的往铁门的八卦凹槽按去,刚用力就听见咔嚓契合的声响,铜镜自行扭转几圈,同时门里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金属声响,最终以一声咔嗒停止。 嗯?还真安上去了? 等一下!青磨用手去抠,却发现铜镜纹丝不动取不下来了,心里叫苦:完了,师父传下来的宝贝到我手里怕是要给弄没了! 这可不行!青磨急忙再用手抠,但是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向和角度,铜镜镶在凹槽里纹丝不动。正当青磨急得流汗,却突然发现在铜镜背面有一抹暗金色流过,同时在正中有个“申”字偶尔隐隐发亮。青磨觉得奇怪,怎么以前没注意到这铜镜背面还有字的? 此刻不管怎么说铜镜是师父传下来的,那可是先前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可不能在我青磨手里给弄丢了青磨心急如焚伸手去推大门,手放上去,里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震天的撞门声。同时又有红光透了出来。 青磨面色惨白倒退几步,站在门前惴惴不安。不用看都知道井里面的妖物已经跑出来了,此刻就在门背后撞击着大门。 眼下什么都不用想了,要是这门被撞破开了,那就全完了。正当青磨祈祷保佑这门够结实的时候,大门又是砰的一声响,青磨眼珠子顿时鼓了出来。因为就在砰的一声同时,厚重的熟铜大门居然在这一声撞击下向外鼓起一个包。 罢了罢了!该来的躲不掉,道爷我今天就舍生取义,哪怕当今天下道法式微,也要叫世人叫这妖物莫小瞧了我昆仑一派的气节!青磨深吸一口气,沉身立定站稳,双手插到腰间的符囊里,眼睛紧盯着大门,整个人蓄势待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转机 就在青磨以为大势已去自己命不久矣之时,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门里的撞击一下接着一下还在继续。但是与此同时,镶嵌在门里的铜镜忽然又自行转动起来,同时一抹暗金色的流光渐渐变得显眼明亮,并且顺着八卦符文纹路从大门中间向整扇门流动过去。紧接着整扇大门如同被点亮一般,各种道家敕咒符文接连浮现出来,忽明忽暗甚是好看。 青磨紧握的双手渐渐松懈,眼睛瞪得更大了,眼前的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金色流光在门上的符文纹路间流转的越来越快,此刻整扇门已经发出了金光,同时金光进一步向整间屋子扩散,进而整个包裹住。 各种繁复的咒语在青磨眼中闪过,只见各种熟悉的见过的没见过的道家敕咒互相撞击,分离,却又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旋转,在一丝大日真火的灼热中渐渐融合再飞散化作漫天的金光,如此反复。青磨眼中露出一阵迷茫之色,好像忽然陷入了不知是真是假的迷梦中,又好像刚刚从这梦境中醒来。 正在青磨大脑一片空灵茫然。一道白光冲天,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忽然出现在房屋中央的半空中,那剑长约三丈,威严厚重,剑锋冷冽逼人,剑身颤抖嗡鸣不止且有龙虎虚影奔腾流转。 下一刻,那忽然出现的巨剑陡然携裹着激荡风雷以碎裂乾坤的气势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向下刺去,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青磨眼前一暗,大脑顿时清醒过来。 周围静悄悄的寂静无声,方才悬挂在空中的巨剑不见了,门上繁复流转的金光也消散不见了。青磨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一切如同从未发生过,同时心中隐约升腾起一丝明台之意,说不清道不明。 刚才的是幻象么?怎么会如此真实?不知道门的妖物如何了?青磨震惊,走上前伸手按在门上,等了半晌,里面沉寂着没有一点动静,整座屋子也没有了那种隐隐逼人的压迫之势。 目前看来,应该是捡回一条命了! 青磨长出一口气,看了看镶嵌在门上的铜镜,想伸手再试试能不能抠下来,最终还是忍住了。算了,终究是身外物,再说这本就是降妖伏魔的宝物,就让它在此守护吧!还有,师祖传承下来的铜镜不知与这大门有什么关系铜镜背面竟然还有字?疏忽疏忽,以前怎么没发现呃,自己好像也根本没仔细看过 青磨脑中疑问颇多,慢步回到院中。 此刻院中是一片狼藉。 不久前院中众人还是在吃菜喝酒好不热闹,眼下只有那僵尸老头孤零零地站在院中,一动不动。青磨走上前去。 僵尸老头直挺挺地站着,脑袋已缺了半边,一张黄符还贴在额前。黄符下面一片殷红血迹。青磨疑惑,凑近了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一下自己拿铜镜拍的。 想不到自己出手这么重!青磨暗自咋舌。 这僵尸老头也是倒血霉碰到了青磨,白吃白喝不说,还把头给爆没了半边,几乎把脸也给拍平了。而且身上还扎着长一根短一根的黑蛛腿上的长毛,现在被青磨定在院中,也不知道是死还是半死。仅剩一只的黑灰发白的眼珠子呆呆的没有一点生气。 对于这僵尸老头,青磨心中并无任何亏欠之意。 “你就好好的在这儿站着吧!道爷我现在肚子饿了,找点吃的去!”青磨嘟囔着,手指一弹僵尸老头额前的黄符,转身向做饭的厨屋走去。 就在青磨擦身走过的下一瞬间,那僵尸老头黑灰发呆的眼珠子忽然动了,瞳孔猛地收缩,眼中似有怒火燃烧起来。 厨屋里还有些剩菜剩饭,青磨烧火起灶,把饭菜热了热,倚在灶台上呼啦呼啦大口下咽。吃饱了又出来在院子墙角寻到了一点酒水,倒了一小碗喝下。酒足饭饱后,顿时呵欠连天,抽出两条长凳并排放了,整个人仰倒在上面开始呼呼大睡。 月亮挂在空中,已开始偏斜。 夜晚的山风清爽无比,青磨喝完酒后浑身微微发热,有山风的轻拂而过,吹散了毛孔中的热气,舒服得青磨在长凳上伸了一个拉长的懒腰。转而睡的更沉了。 月光投下来,一片片轻薄的云层掠过,院中光影斑驳。 也亏得这青磨并非常人,不然普通人经此遭遇哪里还有心思和胆量在此地多逗留半分!等到青磨鼻中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此时已过去有一会儿了。 深夜。 寂静的山野,孤零零地宅屋,满是狼藉的院子里,地上几团焦黑,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蛛尸体一动不动,撕裂的头部鲜血已经凝固。除了风声,周围静悄悄的,这里像是被隔绝的地界。 灯火惨白间,一个年轻人正躺在院中用两条临时搭起来的长凳上呼呼大睡。一个缺了半边脑袋额头贴着黄符浑身隐约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不远处。 一切看似正常,但在那直挺挺的身影下又显得带了几分诡异。 月亮渐渐下垂。 此时青磨四仰八叉地侧躺在长凳上,半张着嘴,口水潺潺地流了出来。不远处的黑影,那僵尸老头如同木头原地站立着,已经好些时间了。 一团云层遮挡了月光,周围的光线暗了几分。夜风也刮了起来,吹起院里的灯笼,一时灯火飘摇,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呆呆站立着的僵尸老头动了。自然下垂的双臂,长长的黑得发亮的指甲,左手的食指试探性地抬了一下。紧接着是右手。 青磨的口水仍在流出。 在过了半晌后,僵尸老头脖子轻微转了转,半张脸渐渐看向着正呼呼大睡的青磨。下一刻,僵尸老头的手臂抬了起来,轻轻地揭下额前的黄符,同时仅剩的一只眼里升腾起一层灰暗色的薄雾,瞳孔收缩,紧盯着一旁的青磨。 僵尸老头动了,如同偷鸡的黄鼠狼,踮起脚尖慢慢地向青磨靠拢。 沙沙,沙沙沙。一步,一步,又一步。 现在僵尸老头已站在了青磨跟前。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年轻人,僵尸老头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多年前就早已停止的心跳竟隐约有了起伏。 这个臭小子把我害得好惨!僵尸老头心里恨恨地想。气愤到颤抖的双手恨不得现在就把面前的青磨给插死,但心中却告诉自己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臭小子,必须得给他一个痛不欲生的血腥教训,再在他痛苦的哀求声中满足地结果他的性命。 僵尸老头弯下腰,仅剩的半颗脑袋蓬头垢面,凑近看了看青磨,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却有些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给面前这臭小子一个血腥的教训。 转而看了看青磨紧闭着的双眼。 好!老夫就先你的狗眼! 僵尸老头想了想,这就要下手。乌黑发亮的指甲已经快要触到青磨的眼皮了,僵尸老头听着磨鼻息间均匀的吐息声,心中顿时奇痒。转念一想,这臭小子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醒来,先让老夫过一把口瘾再说! 便俯身把头凑了过去,贪婪的吸了一口青磨吐出的阳气。 乌噜噜噜~!僵尸老头只吸了一口,颤抖着打了一个激灵,心里暗叫好爽好爽!忙又猛吸了一大口,顿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全身上下如同泡在沸腾的鲜血池里一般过瘾。 好纯好纯的阳气啊!原来这就是纯阳之气,果真是过瘾无比啊!僵尸老头一边吸着,心里狂叫,感觉自己长长地爪子好像痒的厉害,急切的想要找个地方宣泄。 僵尸老头几次想把青磨的喉咙洞穿,但都硬生生地忍住了。不行不行,再吸几口,这么爽的纯阳之气可不多见! 深夜,寂静无人的院子里,一个半人半鬼的老僵尸俯身趴在一个活人的鼻子跟前猛嗅。这番情形怕是任谁见了都要恶寒。 青磨此刻仍在昏睡,睡梦中自己好像漂浮了起来,浑身轻飘飘的在半空中飞行。飞行的感觉倒是不错,只是迎面吹来的风让人觉得有些寒冷。冷到青磨不禁缩了缩身子。 青磨缩了缩身子,头也跟着往胸前下压了一些,呼出的气息也随之喷散在胸前的衣襟里。此时僵尸老头已经吸上瘾,见此情形,顿时着急,连忙努力地把自己的口鼻往青磨胸口凑过去,以求再多吸一点阳气。 才吸了一口。 睡梦中的青磨感到半空中的风好像越发寒冷了,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头埋得深了一些。 这下僵尸老头不干了。这才吸得正爽,臭道士竟然不配合了,简直可恶!僵尸老头心里火急火燎,为了能再吸一口阳气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便伸手捏住青磨的下巴,轻轻地往外抬。 青磨打了一个寒颤,睡梦中,只觉得半空中的风力好像大了几分,吹得自己脸都歪了,不禁再缩了缩脖子。顿时头埋得更深了,深到僵尸老头几乎都快吸不到一丝阳气。 僵尸老头急了,忙用力把青磨的下巴往外抬,同时把头靠拢过去,几乎和青磨嘴对着嘴,贪婪地大口大口吸食着青磨口中呼出的阳气。 可能因为俩人的头靠得太过于亲密,僵尸老头额前有一根头发不小心钻到青磨鼻子里去了。青磨觉得鼻中瘙痒,一个响亮的喷嚏毫无征兆地打了出来,顿时人便醒了过来。 “莫不是被风吹得伤寒了!”青磨睁开眼,喃喃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吸 青磨在睡梦中被僵尸老头猛吸阳气,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在僵尸老头的一根头发钻到鼻子里,痒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就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青磨意识还尚未清醒,睡眼朦胧间就看到一颗蓬头垢面脸上满是血迹的仅剩下半边的脑袋正一脸陶醉地紧紧地贴在自己跟前,再近一些,就几乎要亲上嘴了。 青磨顿时大惊失色,心中翻起一阵恶心。 “你干什么?” 几乎下意识的就是屈腿,再闪电般地踹在那张丑脸上。 僵尸老头吸得正过瘾,呼呼大睡的青磨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禁大惊,手上一翻便有了杀意。但谁知,青磨这一个喷嚏打出的同时,一股纯到不能再纯的阳气便从他口鼻中急喷了出来,僵尸老头隔得近,下意识便吸了进去。乍吸之下,僵尸老头只感觉这口气简直太纯了,比之前的任何一口都纯,纯到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每一个毛孔如同被最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大脑竟然还有些发晕。 “怎么会有这么纯的纯阳之气啊~!” 在一阵陶醉之下,僵尸老头脑海中已忘了其他。紧接着青磨的一声大呼你干什么,把僵尸老头扯回现实。紧接着就见到一只大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瞬发及至已无法躲闪,眼前一黑,整个人在哎耶一声拉长的惨叫声中倒飞了出去。 青磨捂着胸口的衣襟,双颊飘起了一抹绯红,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外加悲愤不已。 “难道难道他他竟趁我睡着之际,对我” 青磨的注意力忍不住转移到了自己的下半身,仔细感觉下,好像并无异状。想不到啊想不到,道爷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只是睡了个觉,竟就被这老鬼觊觎,趁机就要趁机就要一阵鸡皮疙瘩如潮水一样席卷青磨全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里里外外,身子一软,差点就起不来。 “哎呀~!” 僵尸老头呻吟了一声,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脸上满是鲜血。 “你这老不死的死兔子,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青磨一见这僵尸老头此刻居然还有脸爬起来,当即勃然大怒,起身飞速冲了过去。 没有任何花哨的符文咒印,这是来自于一个正常男子汉对于维护自身清白之躯的愤怒。 青磨火速上前,僵尸老头晕头晕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青磨挥起拳头,猛地一击砸在僵尸老头胸前正中间。 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声响,僵尸老头再次倒飞了出去几尺。刚倒地,青磨便又追身上前,抬腿就是一脚准确地重踢在僵尸老头小腹。 噗~!带着一篷血雾,僵尸老头顿时吃痛,如同虾米侧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口中高呼:“别打了!啊啊!别打了!” “别打?” 青磨俯身,一把揪住僵尸老头的后颈,掏出一张紫符,在眼前晃了晃。 “说!你这老兔子刚才在对我做什么?” 僵尸老头此时口中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连连摆手,忙说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青磨哪里会相信!眼睛一瞪,咬牙切齿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就叫你这老兔子化成飞灰!省得以后再玷污他人清白。” 僵尸老头一听要把自己打成飞灰,吓得大叫,但随即又疑惑,发问道:“玷污他人清白?老夫如何玷污他人清白了,你这臭小子给我把话说清楚!” “还说没有!刚才若不是我突然醒了过来,现在怕是嘴都被你亲上了!” “想不到你这老匹夫居然居然还有这种嗜好!真是死了也不消停!” 僵尸老头一听,顿时急得大叫,振振道:“你这臭小子可不要胡说!老夫活着的时候那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周围邻居亲朋见到老夫谁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几分!岂能容你这黄毛小子信口雌黄毁我清白!” “呸!”青磨不屑。 “老兔子就是老兔子。你活着时是兔子,死了也是兔子!” “哇啊啊啊啊~!” 僵尸老头一听,顿时愤慨难当,眼中寒光闪过,手上的利爪就扬了起来。 青磨哪里还容得他先发难,当即就要把手中的紫符打在僵尸老头额前,却发现这僵尸老头的手刚扬起一半便又垂下了,同时身子一软。 僵尸老头瘫软在地,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叹声道:“罢了罢了,老夫今天算是碰到煞星了!”说着,缓缓闭上眼,整个人仿佛忽然失去了精气神,一下子衰老了很多。 “命里该如此,呵呵,也罢也罢!” 青磨狐疑,心里暗自提醒小心有诈,但看这僵尸老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一时不禁难以拿捏。 “咳咳”僵尸老头侧躺在地上,口中咳出了一大口黑血。“老夫今天怕是真的要去死了,说起来,你这小道士倒还真有几分好本事临死前,老夫可有幸知晓你是那昆仑山山脉上哪一门的高徒?” 青磨神色一变。僵尸老头此番话语间似乎触动了他心中一些不愿提及的过去,悻悻道:“好本事那都是师父教出来的。至于具体哪一门哪一派的,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你就当我是个野道士好了!” 僵尸老头微微睁开眼,看着青磨,点了点头。 “天道有轮回。老夫能死在你手上,也是老夫作恶无数的报应!” “你把老夫扶起来!”僵尸老头艰难地转过头,指着一张翻倒在地上的藤椅。“我要坐起来。” 青磨一听,想了想:谅这僵尸老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便从后面提着他,把他放在椅子上。 “还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吧!” 僵尸老头看着青磨,随即点点头,面色松动,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后面这屋子里关的又是什么?” 青磨目光一紧,追问道:“这屋子里关的是什么?这屋子又是何人铸造而成的?” 僵尸老头努力地移动身子,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目光开始飘忽起来。似是回忆了片刻,才缓缓道:“老夫我本是那奉新城里的一家糕点铺的掌柜。啊,说起我家的糕点,那可算得上是奉新一绝。每天大清早就有人排队,来得晚的还买不到” “捡重点说!” 僵尸老头被打断,面露不悦,等了半晌又继续道:“说来话长那日我与二弟还有我两个女儿因为贪图近路,便抄了一条山路,谁知半路被剪径的贼人劫财还害了性命,我两个女儿更被凌辱,之后贼人将我们弃尸山林,不知所踪。后来有两个道士驱赶喜官路过,无意中见到我们四人的尸首,翻看行李知道我们是奉新人氏,收敛一翻后引天禄归乡符咒驱赶我们一同返乡。谁知在半路山顶上遇到两只有些气候的黑色山猫作祟要咬尸,那两个道士便与那两只山猫斗在一起。正在双方正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山顶上忽然阴云密布还飘起了圆形的滚雷,匆忙间一只山猫窜到老夫肩上,引得一道雷光当头劈在老夫天灵盖上。黑猫加闪电,焉有不诈尸的道理?老夫当即便逞着喉间一口不散的怨气强行起尸。后来我二弟也诈了尸。那两个道士在结果了山猫后,后力无继,斗不过我兄弟二人,在将我两个女儿肉身打毁了之后被我兄弟二人所害,我两个女儿也化作了冤魂。” 青磨听闻,点点头,想了想白天的经历,看来这僵尸老头并未说假话糊弄自己。 “那,这屋子里关的是什么?” “这个老夫就真的不知道了。这屋子和屋子里的妖物在我们来之前便已经在此地了。但是听大嘴老五说,在早些年,有三个人来过,其中有一个老道士,说是正一派门下。这老道士和那二人颇有些能耐,到了此地便知这里有大妖物,也不知道用什么法门把这妖物从山上逼了出来,然后打得这妖物散去了成功力。后又花了数年时间铸了这道门和屋子,一直镇守在此,又过了些年,三人忽然离去便不知所踪了。” 青磨听完,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我手中这面铜镜倒和那老道士颇有些渊源了,莫非这铜镜是当时那老道士留下来的? 又想了想。不可能啊,这铜镜打几百年前祖师爷还未开山立派前就已携带在身上了,是我派立宗传下来的宝贝,也没听说过祖师爷和正一派有任何关系?奇怪奇怪!难道说 青磨脑子转的飞快,顿时觉得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听方才的口气,你好像早就知道这妖物今天要出山?你们一群乌合之众聚集在此地是在图谋什么呢?” 那僵尸老头面色变了变,良久。又是一声罢了罢了,摇摇头,继续道:“说起来,我等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听说此地关押着一个大妖物之后,我们便动了心思,时不时用活人引那妖物冲击阵法,出来吸食魂魄阳气。我等也知道这阵法颇为厉害,想着等这妖物出来时应该也是遍体鳞伤没多少功力了,便趁机夺取那妖物腹中结成的内丹。谁知这妖物好像一次比一次更厉害了” “哈哈哈!”青磨一个哈哈打了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就凭你们几个烂地瓜也敢动那妖物内丹的心思,真是笑死人了。” 僵尸老头奄奄一息地坐在椅子上,对于青磨的嘲笑并不接话。过了半晌,动了动嘴唇,道:“好了,老夫的底细你已是一清二楚。现在老夫已经不行了,但心中还有一个大秘密必须得告诉你,这个秘密关系到” 说着说着,僵尸老头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青磨一听。什么?还有一个大秘密?忙凑过去,追问是什么秘密,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就在青磨追问着,把头凑到僵尸老头跟前之际,僵尸老头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开,眼里寒光一闪,同时嘴巴大开,喉间忽然冒出了一道猩红色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尾声 僵尸老头嘴巴大开,喉头咕噜,露出一颗胆珠。胆珠花生米大小,表层泛起一丝猩红色的光芒。那胆珠在僵尸老头喉间快速翻滚,泛起的妖异的猩红色光芒如同具有魔性的吸力。青磨猝不及防,顿时中招,被那吸力牵引住分不开神,全身僵硬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五官飘散出了一丝丝白色的气息。白色气息被牵引着吸入僵尸老头口中,汇入那颗滴溜溜转动不停的胆珠。 这僵尸老头竟然已结出了一颗内丹!却不知道是害了多少生灵性命才炼化出来的邪物! 才被吸了几眨眼的功夫,青磨就感觉自己身子沉了几分,手中的紫符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忽然变得无力而且十分疲倦,直想大睡一场。 但青磨心里十分清楚,眼下情况危机,自己可千万不能分神,更不可睡着。这胆珠吸引过去的正是自己的精魄。若是再叫这胆珠吸纳几分,只怕更加无力,不用多时自己就会被这僵尸老头吸成人干。 而那僵尸老头本来颓废的精神竟在这吸纳之间慢慢恢复,整个人变得有了些气色。 简直可恶啊!青磨闭住呼吸,努力地想不去看那颗胆珠,眼皮渐渐阖拢,同时心中生出一股坚定的意念,整个人挣扎着慢慢地往后退。 到嘴的肥肉怎么会轻易松口。僵尸老头嘴巴又张大了,把那颗胆珠又往外吐了几分,整个人凑过来,离青磨又近些。 此时僵尸老头的独眼中满是凶光,半边脸皮笑肉不笑,口中含糊不清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吞了你,老夫的道行又能上一个台阶。再修炼些时日,说不定还真能把这妖物的内丹给夺了。” 青磨听闻,大怒。明明身体想用力往后挣脱,却始终用不上力。 方才在那大妖物手中都逃脱了,难道此刻就要命丧于这老兔子口中?正在绝望的同时,一个大胆且又冒险的举动浮现在心中。 此刻已容不得青磨再多思量。青磨把心一横,突然把眼睛睁开,同时张开嘴,向外吐出一大口气。 僵尸老头一见,顿时高兴的比哭还难看,笑盈盈地对着青磨吐出的一大口气贪婪地猛吸。 “啊~~!”僵尸老头爽得整个人打起了哆嗦,口中胆珠红光突然极盛,同时口中隐隐传来一阵阵如哭如泣的哀嚎声,似有万千冤魂在其中煎熬哭泣。 而也就在这时,那颗胆珠忽然停止了转动,极盛的红光闪了两下也忽然收敛。青磨顿时觉得一松,方才紧紧的吸引力没有了,下一瞬间整个人便急速的往后退,步伐踉跄,有些站不稳。 僵尸老头并未追击,而似乎对刚才的这一口气很是满意,闭上眼舒坦地伸展了身体,在一连串的关节哔啵声中,意犹未尽地吐出了一口黑气。然后突然睁开眼,眼中精光闪动,如同俯视猎物地盯着倚墙而靠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大汗的青磨,仰天长笑。 “好!到底是道门中人。这一口打坐炼化后的纯阳之气不知比那些普通人强了多少倍!”僵尸老头似乎在回味,赞许着点点头。“要不是你这小道士太过于狡诈调皮,老夫我还真是舍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不然把你关起来每天逼你打坐凝气,再吸个过瘾,过个十年余载,到时候便是强夺屋里这妖物的内丹那也是易如反掌。哈哈哈!到时候老夫再入主吴山,抢个鬼王当当,号令百鬼群尸只怕也不在话下。” “天上玉皇为尊,阴间阎罗为王,这人间嘛,自然以老夫为马首是瞻了!” 僵尸老头还在自顾自话自我陶醉。 青磨对于僵尸老头的一通言论并不接话,目光神情变得从未有过的凝重谨慎,深吸一口气,自插入腰间的符囊最里层取出一张黑色的符文捏于左手两指间,右手抱握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手指翻飞,黑色符文被迅速叠成八角形。再一仰头,喉结滚动,这符便被青磨吞了下去。 “好了,说再多你这小道士也不会老实就范。老夫已计划好了,先把你吸成人干,再去寻几座其他道观,把里面的道士都吸个一干二净。反正现如今也没几个人信道,谅那些小道观里的道士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哈哈哈!” 黑色的符文吞下,青磨额头的虚汗渐渐止住不见了,目光如炬,整个人似乎忽然间有了精神,双手探入腰间的符囊,又各取出一道紫符,缓缓蹲下身来,全身肌肉紧绷,目光冷冽地如同黑豹。 “恩,不错不错,年轻人阳气果然旺盛,被老夫吸了一通还能有如此精力。架势摆得也还行,拿你来祭炼内丹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今天看是谁拿谁炼丹!” 青磨暴喝,腿上发力,脚下一蹬,整个人的身形如同流矢射向僵尸老头。 僵尸老头眯着眼,目光闪动,并不接青磨的正面攻势,而是侧身向一旁躲闪。青磨一击未中,身形急停,转身抬腿横扫。僵尸老头一个躲闪不及顿时被踢中面门,哎呀一声,鼻血长流倒飞出去。 但是就在踢中僵尸老头面门的同时,僵尸老头的爪子从斜下方划拉上来。鲜血飞溅,青磨后退两步,小腿上两道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 青磨本已毫无血色的面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怎么办怎么办,黑符可不能久吞,每多一刻都对自己不利。这僵尸老头好阴险,深藏不露地靠一颗内丹扳回局势,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青磨面无表情,实则心里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乱爬。 僵尸老头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叫道:“小崽子,为什么老是要打老夫的鼻子?”月光灯火下,整个人拉出一道残影向青磨扑了过来,大口一张,两颗尖长的獠牙翻了出来,带着野兽的嘶吼声咬向青磨的脖子。 “疾!” 僵尸老头身形刚动,青磨左手一道紫符便打了出去。紫符弹出便熊熊燃烧起来,隐隐携着雷电直打僵尸老头面门。僵尸老头识得这符的厉害,不敢硬接,而是侧身闪过。 紫符来势极快,擦着僵尸老头侧过的胸口而过,激起一小团雷电。就在紫符打出去的下一瞬间,青磨动了,右手捏着紫符,长腿翻飞,冲向僵尸老头,趁着僵尸老头侧身躲闪的那一刹的间隙,扬起右手,口中暴喝一声。 手中的紫符瞬间燃烧,冒出汹涌的紫色火焰,带着灼人的热度拍向僵尸老头天灵盖。这一招声东击西着实漂亮无比,若是被青磨得手,这一下就能把这僵尸老头拍成飞灰。 谁知僵尸老头早有防备,只是一个敏捷的后空翻便跳了出去。 一击失手青磨却并不追击,而是就势把紫符对着僵尸老头急弹了出去,然后趁着这功夫纵身滚向院墙角落里的货担。 僵尸老头并不在意打向自己的紫符。见青磨突然向他的货担滚了过去,心知不好,这臭小子可恶至极,可万万不能让他再拿出什么法宝来。 心念一动,矮身躲过紫符,整个人加速冲青磨扑了过去。 青磨滚到货担胖,余光留意着僵尸老头的一举一动,两只手在货担里乱翻,心中焦急:放哪儿去了?此时僵尸老头已冲了过来,转眼及至。青磨双手更是慌乱,在翻开一堆针线后,面色大喜。 僵尸老头此刻已冲到了跟前,乌亮发黑的指甲已如铁剑插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一刻,青磨一个侧滚,同时手臂飞舞,凭空出现几道黑丝线,那黑丝线被青磨抖成圆圈缠向僵尸老头的手腕。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僵尸老头一见青磨手中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双手急忙回收,像是生怕挨到一点,整个人居然向后退去。 “哪里跑!”青磨手中多了一个盒子,盒子里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线。见僵尸老头要跑,捏住线头,把盒子甩向僵尸老头的腿弯。 扑通一声,僵尸老头双腿被黑线缠住,青磨把线往手臂上一缠,再一拉。僵尸老头顿时栽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青磨便已扑了过来。 青磨如狗啃泥扑在僵尸老头身上,一只手里拿着五六张黄符。僵尸老头大骇,双手撑地这就要起身。只见青磨啪的就是一巴掌,几道黄符全拍在僵尸老头后脑勺,僵尸老头身形顿时呆滞了许多。 同时,青磨的另一只手向僵尸老头腿弯抓去。 盒子已抓在手里。青磨急扯,就听见盒子里面传来线轴快速转动的声音,一条漆黑的线飞快地从盒子了扯了出来。青磨拿着盒子往上拉扯,线索瞬间便套住了僵尸老头,缠绕两圈再用力一拉,就听见一声高亢的尖叫声,一团黑烟从僵尸老头口中喷射出来。 此刻青磨再向腰间的符囊探去,闪电般又抽出一张紫符拍向僵尸老头的后心。 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紫符拍下,那僵尸老头的身躯顿时泄气般渐渐收缩,如同沼泽里被毒气肆虐过后的干枯植物,本来饱满高亢的精神在这一拍之下迅速烟消云散。只是过了几口茶的功夫,便已萎缩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仅剩的一只眼,由于眼眶血肉消亡萎缩,眼珠子都滚落出来。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方才还不可一世,甚至还想着要去吴山抢个鬼王当当,要与玉帝阎罗分界而治的僵尸老头转眼便被青磨拍成了葡萄干。 青磨并未与之罗嗦,而是快刀斩乱麻,又用黑线把僵尸老头缠绕了数圈,再掏出三张黄符,右手秉持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黄符腾地燃烧起来,青磨把黄符丢在僵尸老头身上,呼,大火猛烈地焚烧起来,发出阵阵黑烟和浓烈的恶臭。 青磨此刻却并未好受,而是忽然跪倒在地,用手指按压舌头根,随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方才吞下去的黑符也呕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青磨像是被抽空的口袋,已是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阵阵哀嚎从燃烧的火焰里发出来,其中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和小孩惊恐的哭喊声,如同有万千的魂魄在烈火中被煎熬炙烤。 青磨呆呆地看着火焰,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悲伤无奈的神情。 这是那僵尸老头口中胆珠内被禁锢的阴魂的惨叫声,这些都是无辜的普通百姓,却都因为僵尸老头的贪婪残忍,此刻只能与之一起被烈火焚化,最终烟消云散。 再次面对这些,青磨心中生出疲倦,感到无力,同时内心深处隐隐自责。 这世上既然已有了好,为何会滋生出恶?大家都平平安安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简简单单过完这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相互猜忌打来打去弄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难道正如师父所说的那样,世间万事万物均如太极阴阳对立来划分,有白便有黑,有长便有短,有美便有丑也正是因为这样,世间便有了因果轮回。 是的!也正是因为有了阴阳对立,所以才有了善恶,有了善恶,所以才有了正义,所以才有了我们修道之人。只要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正义之气不散,所到之处,皆为正义太平。 模糊中,青磨隐约看到一个熟悉久违的身影在冲自己微笑。 “师父?”青磨意识开始模糊。“不知徒儿这些年四处奔波师父你可曾看在眼里,对徒儿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还满意?” 身影渐渐模糊,但那一丝微笑却无比清晰。 “依心修道,道法自然!” 青磨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道:“谨遵师父再教诲!” 阖上眼帘,昏睡过去。 当青磨再次醒来,已是烈日当空。 青磨睁开眼,起身,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脑袋昏沉四肢有些乏力以外,其他只是些皮外擦伤,并无大碍。 环顾四周。 还是昨晚的院子,一切与昨晚无异,身旁不远一堆焦黑。青磨走了过去,看了看这堆黑灰,摇了摇头,转身向院子墙角走去。 简单的包扎了腿上的伤口,青磨整理了货担,把东西一件一件归置好,便挑着货担向大门口走去。 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一切,忽然有一道金光闪过,青磨忙走了过去,扒开一张打破的凳子,下面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烛台。 “差点把这东西给忘了!可不能丢了,不然那小子还以为道爷我是黑吃黑的歹人了。”青磨自言自语,把烛台拾起来,重新塞到货担最下层,转身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和满地打斗过的痕迹,思付:这么走不合适,万一再有不知情的人误入此地,难不保又会有变故。 怎么办呢! 青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法子来,环目四顾,目光停留在大门正对面远处的两座山汇合的半山腰,那里树木遮天蔽日,林间烟雾缭绕。 看来那里应该是有心中便有了主意。 青磨把货担卸下来,向那里走去。 在走了小半日后,青磨穿林攀岩终于爬上了半山腰。相比较而言,这里的植被树木比其他地方生长的更为高大茂盛,树林外围往外翻滚着团团白色雾气,向里看去,里面白雾厚重,视线十分有限。 应该是它没错了! 青磨把双手交叉握紧,嘴巴对准手指的缝隙,鼓劲一吹,发出一声闷闷的低沉咕咕声。叫完没多久,青磨便听见白雾缭绕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同样低沉的咕咕声。在确认了方位后,青磨向树林里走去。 树林里的雾气比青磨想象中的更为厚重,走了不多时,青磨回头看,身后来时的路早已不见,只剩白雾。 青磨把嘴放在手指缝隙,又发出一声咕咕叫。树林深处立马有咕咕声回应。稍稍调整了方向,青磨继续深入。之后青磨不断的发出咕咕叫,树林里也不断有咕咕回应,在跨过一条小溪后,青磨终于在一块大青石上找到一只蓝白条纹相间的巴掌大小的蟾蜍。青磨咕咕地叫,那蟾蜍鼓着大眼睛,随即鼓起腮帮子热烈的回应。 蟾蜍回应的同时,口中冒出丝丝白雾。白雾看起来与林间的白雾别无二致,莫非这半山腰的皑皑白雾竟是这只小小的蟾蜍吐出来的? 青磨走上前,轻轻地捧起那只蟾蜍,口中又发出咕咕地叫声。那蟾蜍眼珠子乱转,下颌起伏,沉默了半晌后口中也跟着发出咕咕的叫声。 这一声叫声非常长,白雾不断的从那蟾蜍口中冒出,回旋着打着转飘向空中。冒出的白雾越来越多,旋转得越来越快,竟引得周围白雾汇入,一时雾气沉浮,山林深处隐隐传来一声滚雷涌动的躁动声。 不会错了!就是它! 青磨一只手从符囊里取出一张黄符,小心翼翼地把黄符从中间撕开,把符头折叠几下,轻轻地从蟾蜍口中塞了进去。那蟾蜍以为是蚊虫食物,舌头一卷便把那半截黄符吞了进去。 鼓着大眼睛看着青磨咕咕咕叫个不停。 青磨摸了摸蟾蜍的头,轻轻地放在地上。手里拿着另外半截黄符,也折叠了几下后放入自己口中。转身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那蟾蜍蹦蹦哒哒地跟着在后面。 下山很快。青磨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那蟾蜍也一路跟在后面,时不时发出咕咕地叫声。 快到山屋前,青磨把那蟾蜍抱在手上,走到院子前的一处角落,把自己口中的半截黄符拿出来,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黄符放入坑内,再用大石压好。接着把蟾蜍放在那石头上。 “以后你就在这里了,不要乱跑,知道吗?” “咕咕咕~!” 青磨笑了笑,一扫之前的阴霾和担忧。 不用多时,这里就会变得烟雾缭绕方向难辨,就算是有人看到,也会当作这里有妖怪,远远地就绕开了。 好了,一切都归置妥当了,时候不早该上路了。青磨掏出半块硬饼,喝了几口水,重新挑起担子。 小小的一间山屋便引出这些事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后面等着道爷!哼,兵来将挡,道爷这些年来可曾说过半个怕字? 走你! 烈日下,一个身影迈着坚定地步伐,渐渐消失在山林间。 (第一卷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竹林 夕阳如血。 屋后竹林。 这已是深秋的季节,万物开始凋零,屋后这一片翠绿的节竹为这个季节带来了一丝生机。 陈天仁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身体正在变凉。鲜血慢慢地从头部流出来,染红了散落一地的细长竹叶,浸入土里。 站在一旁的喜儿捂着嘴,身体瑟瑟发抖,一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陈天仁,惨然道:“爹爹,你杀人啦~!” 杨白宏阴沉着脸,怨毒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握紧锄头的手又紧了几分,骨节分明。咬着牙,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我杨白宏,永不为奴!” 一阵风过,吹动竹林,发出簌簌的响声,似乎在为杨白宏的话语作回应。 “爹爹~!”喜儿一声焦急。 杨白宏一瞪眼,厉声道:“怕什么!凡事有爹爹在。”顿了顿,声音缓和下来。“此事只有我你二人知晓,切莫对外人提起。就连隔壁王大娘一家也不能透露分毫,记住了么?” 喜儿一双眼似要掉出泪来,害怕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天仁,点头说晓得了。 杨白宏点了点头,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坑,走了过去。 月圆,圆月。 父女二人一直忙活到大半夜才终于弄完。土坑已经填平,沾染了大块血迹的土块也随着陈天仁的尸体一起被埋入土坑里。又特意弄来了一大块带根茎的野草覆盖在上面,纵是有人来寻,也绝对找不到半分蛛丝马迹。 昔日里嚣扬跋扈的狗腿子陈天仁已为地下亡魂,旁人也万万想不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杨白宏竟会如此凶狠,要了他的性命。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又有谁说得清呢? 夜枭落在远处的树枝上,发出了呜呜的叫声。声如鬼魅。 冰冷的月光无声地投射下来,有风吹过,竹影斑驳扭动,如同妖魔精怪张牙舞爪,四周仿佛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喜儿紧拉着杨白宏的衣角,低声唤道:“爹爹,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怕~!” 忙活了大半天,被风一吹,杨白宏感到身体有些发冷,听到喜儿说怕,便口中答应了。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又看了一眼填平的土坑,无任何异常。 父女二人正欲离开,转身的一瞬间,杨白宏眼角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刚才填平的土坑之上。 杨白宏心里一惊,冷汗冒了出来,再回头,却又空无一人。 这阴森的竹林里,除了这对父女,又哪里还有第三个活人的存在? “爹爹怎么了?”喜儿不明就里。 杨白宏紧握着手里的锄头,沉吟了半晌,说:“没事,回去吧!” 到了家。 父女二人又累又饿,囫囵热了些剩菜剩饭吃下,洗漱后各自进屋躺下。 喜儿进屋后仍是十分害怕,叫来杨白宏陪伴。杨白宏在床头陪伴着喜儿,疲倦的喜儿终究扛不住睡意,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杨白宏回到房内。 躺在床上,杨白宏虽累,但是一闭眼就是陈天仁满头鲜血倒在竹林里,想着陈天仁一贯的嘴脸和自己一时的冲动失手,心中不禁又悔又怕,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好容易捱到后半夜,正迷迷糊糊间,杨白宏恍惚听到有人推开房门进了屋,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床前停住。 杨白宏以为是喜儿,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喜儿吗,大半夜的怎么醒了?”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杨白宏耳边响起:“杨白宏,你倒是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杨白宏一听,心里打了个寒颤。 陈天仁!他不是死了吗? 杨白宏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子照射进来的月光,就见到陈天仁满头是血浑身是泥地站在床头,一双血目在黑夜里死死地盯着自己。 啊呀~杨白宏心惊胆寒,一声惊呼还没叫出,陈天仁一双满是泥土的手就死死地掐住了杨白宏的脖子。 杨白宏忙活了半天,此时气力不接,又惊又怕之下已挣扎不得,眼见身子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忽然不知道打哪儿传来两声猫叫,杨白宏感觉脖子顿时一松,咳嗽着喘出几大口粗气。 再一看,床头空无一人。 惊恐之余,杨白宏反手抄起床头的一根藤条,紧张地扫视着屋内。肉眼可辨的屋内,只有明亮的月光射进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等了半晌,见不再有异,杨白宏这才感觉喉咙剧痛,惊魂未定中略微沉思,然后似是下了决心,口中重复默念道:“祖师爷勿怪,祖师爷勿怪” 睡意全无,杨白宏批了一件外褂,起身出了房。经过喜儿房间,进去见喜儿还在沉睡,杨白宏稍稍心安了一些。 返身向屋后走去, 没过多久,杨白宏就已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只公鸡。 杀了鸡,接了一大碗新鲜的鸡血,利索地把鸡毛拔光洗干净放锅里煮了。 杨白宏坐在灶前,借着灶膛里的火光不紧不慢地削着树枝,时不时看看锅里。柴火旺盛,没过多久翻滚的锅中飘出了阵阵鸡汤的香气。 树枝已削好,五根尖尖的木桩钉。 槐树削的。 鸡汤也已经煮得七八分。杨白宏把火熄了,拿了木桩钉起身进了屋,在床头里翻出一块布,小心的摊开。里面放着一条细细的红绳。 这是自己昨天上午去青阳城买的,本来是打算给喜儿做礼物。杨白宏略微犹豫,把红绳塞衣服内衬里了。 惨白的月亮还挂在半空中,一片寂静。杨白宏扛着锄头,腰里插了五根削好的木桩钉,端着一碗鸡血,肚子来到竹林里。 月光如雪。 杨白宏走到填平的土坑前,把锄头和碗放下,沉吟半晌,道:“若不是陈先生你一而再再而三纠缠喜儿,我杨白宏又何至于此?你也不要怨我杨白宏做事太绝,不给你留情面!” 话了。杨白宏蹲下,把碗里的鸡血慢慢地浇灌在土坑上,看了看月亮的方位,又用手丈量掐算了尺寸。 掏出腰间的槐树木桩钉,按照丈量好的方位挨个将木桩钉插进土里。再掏出红绳,拆成三股,接成一根长绳,一头缠绕在一根木桩钉上,下拉,连成一道五星法阵。 这豁然是道门失传已久的五钉拘魂阵。此法阵被道门中人专门用来炼化在人间作恶的亡魂精怪。 亡魂精怪若是被此阵困住,是要受七七四十九天炼化之苦。四十九天之后魂飞魄散,十分凶悍。 杨白宏怒目圆睁一脚踏前,双手抱合掐剑诀,口中念念有词,顿时一股阴风吹来,四周似有鬼魂嚎哭。 阴云飘过,月光透不过云层,竹林笼罩在一片阴暗中。杨白宏口中已停下念咒,额头泌出一层细汗,咒似已完成。想起这陈天仁横行霸道的种种过往,杨白宏不禁又生出一口恶气,提起地上的锄头对准一根木桩钉,猛地拍下去,槐树木桩钉受力,整根没入土里。 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土层下响起。 云层晃过,月光重新流落下来,斑驳地投在杨白宏决然的脸。 抬手又是一锄头落下,第二根木桩钉没入,第三根,第四根,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只是声音越到后面越是微弱。第五根木桩钉没入,声音已几不可闻。 杨白宏俯身,借着竹枝间落下的月光探看,用手沿着木桩钉四周仔仔细细地摸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 冷哼一声。 恶霸陈天仁为虎作伥横行霸道多年,手里直接间接逼死多少条人命,提及此人,乡里邻居谁不恨得牙痒痒。如今丢了性命,连魂魄都不得好过,这正是天道有轮回,应了报应二字。 做完这一切,杨白宏心中坦然,回屋倒头就沉睡过去。 时正五更天,一小块乌云遮盖了月光。 夜风萧萧,一个黑影站在土坑前。 这又是谁?莫非是陈天仁的亡魂心有不甘又跑出来作祟了? 云层散动,月光流下来,明眼间,这豁然是个青衣道袍江湖打扮的年轻后生。只见此人挽了一个道家发髻,背悬长形布裹,长身立于竹林里。 年轻后生蹲下,借着亮堂的月光,双手沿着土坑上层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摸了会,年轻后生反手探入腰间,掏出一张朱砂黄符,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手腕一抖,黄符顿时火光冒起,投入土坑阵法中。 黄符燃烧着,并不下落,像有一张无形的手摊着,在阵法上翻滚四起。火光中似有金鸣戈撞,隐约有嘶声惨叫。火光翻滚跃动间,年轻后生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并无任何动作。直到黄符燃尽了才长身而起,自言自语叹道:“没错了,的确是失传已久的崂山道术。想不到在此地能见到这等道术!” 年轻后生又叹了一口气。“我道门的确是没落了啊,昔日繁盛的崂山道派,门下教徒遍布天下。只是眨眼间,门派教徒迅速凋零。仅剩的不多的门徒,现在还沦为了讨生活的庄稼汉。” 又接连叹了几口气。 年轻后生静静地看这那土坑,似乎在思索。良久,自言自语道:“罢了!一切都是报应,平常为人言语行事若是能多替别人做三分考量,也不必至于此,我也不便插手” 年轻后生言语间正欲转身离开,忽而转身,左手反握背后的包裹,双脚摆了一个八字,面向竹林的一处黑暗,呵斥道:“谁人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竹林 风声过,林间并无其他声响。 “再不出来别怪贫道不客气了!”年轻后生面朝黑暗处,向前跨进一步。 “哼!小道士不知天高地厚,也胆敢对本尊无理!”一个尖锐干枯的声音响起。突然暗光闪现,一道暗紫色的火焰从竹林间奔腾而出,直打向年轻后生面门。 年轻后生身形微动,上前一步,右手前推,一道黄符从道袍袖口飞出,迎面对上奔腾闪出的暗紫色火焰。蓬的火花四起,黄符迎上那道暗紫色火焰顿时剧烈燃烧起来,将竹林照了一个明亮四起。 只见竹林阴暗处,一个全身灰袍的矮瘦男子站在几根竹子旁边。 黄符在空中燃烧着,并不坠落。年轻后生遥遥用手指着那黄符,指尖一抬,顿时黄符火光大盛,似乎完全掩盖住了那道暗紫色火焰。但翻腾间,一丝暗火却并无衰落之意,反而跳跃的更加厉害,隐隐有反噬黄符之势。 年轻后生眉头紧皱,一手捏了一个窍诀,一手又抽出一道黄符,屈指一弹。黄符瞬发而至,蓬的又是一声响,那团火顿时炸裂开来,滚落在地上熄灭。 “好!小道士倒是有点本事。”那男子赞赏着点了点头。 话刚落音,那男子突然从竹林里冲了出来,手在腰间摸出一节东西,挥舞着劈向年轻后生。那年轻后生并不慌乱,反手迅速地在背后一拉,苍一声清脆的龙吟,寒光闪过,一把长剑便抽了出来。紧接着叮嗙两声,年轻后生和那男子身影交错,一闪而过,擦肩的瞬间,双方已出手交击两次。 年轻后生身形闪过,还未站定,手在腰间摸了一摸,扭身腾空,一道明亮的黄色火焰呼啸着打了过来。正中那男子的面门,炸出一团火花。 年轻后生心中一喜,但下一秒心却沉了下来。只见那男面无表情地站在对面,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插回腰间,并随手弹了弹肩上的火星。 借着即将燃尽的火星发出余光的一瞬间,年轻后生看到这名男子指甲弯曲轻弹,本来卷曲的指甲顿时抖得笔直,如同刀锋。而更另年轻后生吃惊的是,这男子的指甲上布满了各种八卦行龙纹路。 指甲重新卷曲收回。 虽然只是瞬间一瞥,但是年轻后生瞳孔急剧收缩,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你是”只是一眼,年轻后生明显已便看透了这男子的出身来历。 “嘿嘿~!”那男子阴沉着脸冷笑两声。“小道士年纪不大,眼力劲倒是不错。” 年轻后生并不理会,而是慢慢地解开背后的包裹,将手中的长剑横于胸前,双脚摆出八字,手捏剑诀,下一瞬间,长剑便已刺了出去。 月光下,长剑带着冰冷的杀意向前搅动。剑未到,罡风已至,激荡得那男子的灰袍翻飞。在长剑刺来的那一刹那,那男子侧身,卷曲的指甲再次抖得笔直,叮一声轻吟,指甲恰好弹在剑身上,把长剑弹了出去。那年轻后生手腕一动,借着指甲弹出的力道身形回转,长剑划出一道半圆,回旋过来急削向那男子的脖子。 那男子一个身子往后稍稍倾斜,急削过来的长剑便堪堪擦着喉结划过。几乎就在同时,年轻后生侧身出腿,脚尖急踢向那男子。 那男子反应不及时,顿时被年轻后生踢中下颌。一声闷哼,整个人便凌空倒飞了出去。年轻后生这一踢力道极大,那男子整个人呼啸着倒飞出去,身子在半空中被几根竹子挡住,压的竹竿嘎吱向后弯曲。 同时,竹林里又有明火亮起来,几发燃烧着的黄符或前或后呼啸着打向半空中还未掉落的男子。这几道黄符与之前不同,奔腾燃烧间,有虎豹狞态于其中作撕咬状。顿时把那男子上下的路都给封住了。 与此同时,年轻后生再次出剑了。 一道足以把黑夜一分为二的光亮忽然出现,宛如高悬在孤峰的瀑布把所有的气吞雄壮凝聚了百年再以山洪暴发的摧枯拉朽之势要把面前的一切都席卷吞没绞得一丝不剩。这豁然是年轻后生酝酿后刺出的一剑。如同匹练的剑光已拉长成一道光影,剑尖飞速接近中。 那男子身子尚在半空中,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他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皮肤正在这剑气之下开始崩溃,干枯的皮肤下,筋肉和骨骼已在吱吱作响。此时那男子才清楚地认识到这年轻后生的实力,同时他也十分清楚,若是被这一剑刺中,他的头躯干四肢都会在这汹涌的剑气之下爆裂,如同碎鸡蛋四处飞溅。 就在这一瞬间,那男子突然伸手抓住一根竹竿,另一只手扯掉身上的灰袍,朝前方奔来的几道黄符一卷。同时,脚尖轻点竹竿,整个人急速下坠。 几乎就在同时,剑光也改变了方向跟着下坠。那男子落后身形极快,整个人不停地变换着身形想要逃出剑光的笼罩。那男子在退,剑光继续进逼。两人一退一进,身形轻盈地在黑暗的竹林里无声地飞奔,所到之处,断竹和泥土不断地在两人的身下翻飞。 月夜。 竹林里无声地打斗,一道剑光紧紧地咬在男子身前不足一寸的距离,步步进逼。但是也就是这一寸的距离,始终无法再缩短一丁点距离。在向后飞速倒退了十几步后,那男子明显感觉到年轻后生手中长剑后劲不足,气力已开始衰竭。 砰!男子忽然定住脚,同时身形突然拔高,回旋,四指接连弹出。 叮!叮!叮!叮! 男子手掌四根长指接连弹出,黑亮坚硬的指甲大力依次快速击打在年轻后生刺出的剑身上。 梆~!年轻后生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胳膊无力手上一软,长剑掉落在地上。 竹林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绚烂夺目的剑光已消失不见,一切有如一出精心策划布置的戏曲演出在进行到快要时,突然有人上台扼住了名伶的脖子。在长剑掉落后的下一刻,那男子身影在竹竿上一点,年轻后生心里暗道不好,这就要往后撤,但只是一瞬间,那男子便已出现在年轻后生面前,只是抬了抬手,一节东西便已洞穿了年轻后生的胸膛。 鲜血飞溅出来,年轻后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长出来的这一节东西,和握着东西的手。咳嗽一声,夹杂着泡沫的鲜血欢快地从口鼻中流了出来。 “我真武”年轻后生的身形摇摇欲坠,看着洞穿自己胸口的那一节东西,双目欲裂。 那男子并不理会,仿佛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把那一节东西从年轻后生的胸口抽了出来。 年轻后生扑通栽倒在地,鲜血再次流淌在这竹林里。 “可惜了!” 沙沙沙,脚步声远去的声音,随之,一道暗紫色的火焰从远处划出一道弧线,恰好落在年轻后生的尸体上。如同野火遇到枯草,只是一瞬间年轻后生整个人便已被引燃。 月光依旧冷冽。 杨白宏躺在床上,鼻息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一个矮瘦的身影如同鬼魅站在那里,一对眼睛在黑夜里闪动着精光,注视着床上沉睡的杨白宏。 正是刚才竹林里的那名男子。 窸窸窣窣,一只小老鼠从墙角溜了出来,胡须触动着探头探脑地一路沿着墙根爬向窗户。那男子矮瘦的身影如同一截木头站立着一动不动,小老鼠抽动着鼻子,四肢迈动顺着灰袍慢慢地往上爬。在爬到胸口的时候,那男子忽然低下头,口中一吸,老鼠顿时被那男子吸入口中。 月光下。那男子口中用力咀嚼着,一丝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杨白宏睡的并不沉,朦胧间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咯吱。 “什么人?”杨白宏忽然惊醒,迅速爬起来四处张望。 月光从窗外流进来,屋内空无一人。 杨白宏长出一口气,刚要躺下,忽然手掌一拍从床上弹起,同时脚蹬墙壁,整个人翻腾几圈十分敏捷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好!今天简直是大开眼界,连平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竟然也有如此身手,倒真是叫本尊刮目相看了。” 杨白宏抄起一根木棒,余光瞟着床上正燃烧的一团暗火,一脸戒备地看着房门口。 那男子走了进来,动作轻如鬼魅。 “你是谁?”杨白宏开口问道。 答案是一团忽然奔腾而来的紫色暗火,暗火擦着杨白宏耳旁的鬓角打在墙上。暗火在墙上摇摆着燃烧,屋内光线忽明忽暗。 杨白宏知道多说无益,当即挥舞着木棒朝着那男子当头砸下,手中的木棒才举起来,一阵笛声便在屋内响起。笛声阴沉如怨如诉,却又让人觉得尖锐异常,如同一根缝衣针刺入耳朵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刺痛的叫人难以忍耐。 只是听了几声,杨白宏难受的难以支撑,手中的木棒已掉落,捂着耳朵,面色痛苦地后退到床边。那男子一边吹着短笛,一边向杨白宏走去。一丝月光照在脸上,整个人脸上笑盈盈的,如同要去赴宴一般喜庆。 噌一声,卷曲的指甲抖得笔直,没有丝毫停顿便插入杨白宏的喉间。 杨白宏此刻已动弹不得,双目凸出,看着面前的男子,没多久便彻底没了动静。 那男子把指甲抽出,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杨白宏,似乎在测量估算尺寸。然后抬手,用手指顺着杨白宏脸部的轮廓慢慢划拉。 一层薄薄的皮质物被揭了起来,那男子看着手中的东西,似乎十分满意。然后把那层皮慢慢地盖在自己脸上,抹平。 吱呀!隔壁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扑扑扑,有人走了过来。 “爹爹!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好怕!”喜儿举着一盏油灯,睡眼朦胧地站在房门口。 房内。光线阴暗处,一只手伸了出来,冲着喜儿招了招手。“别怕!爹爹在这里。” “恩,可是”喜儿低下头,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大半夜还来打搅爹爹,但是心里不知怎地,总觉得房里的爹爹有点不对劲。“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怎么声音都变了一些!” 一个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喜儿手上的油灯忽然闪了闪,借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就看到一张血淋淋地脸出现在眼前。 “真是我的乖女儿,爹爹没有哪里不舒服!来,靠过来些,让爹爹好好疼一下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奇怪的人 青阳县城。 城里街道宽敞,虽说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是商户林立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今天生意倒是不错。青磨才把担子挑出来,一路走过不时有人问这问那,还没到晌午,担子便已轻了几分。 此时青磨已跑了一上午,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再又卖出去几件货后,便打算找间小店吃个午饭。刚挑起担子,又有一人走上前来。 这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大概四十来岁,脸色黝黑,一副乡下田间庄稼汉打扮,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只是头上却不知为何挽了一个道家的发髻,看上去虽有些奇怪,但是也并不叫人觉得古怪。 “货家慢些走!”那人快步上前来,口中喊道。 青磨把担子又放下来,脸上带着三分笑意,道:“他叔,您这是要买点啥?” “货家这里有没有红绳子卖,扎头发的那种!” 青磨忙不迭地说有,双手在担子里翻动,不一会儿拿出一截红绳子,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拿过来看了看,皱着眉问:“看着倒是跟祥记铺子里的差不多,但是这绳子编织的松松散散的,怕不经用。” 青磨一听,心中顿时暗道:好嘛,这是要讲价来着,就不爱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但口上还是笑着道:“小物件而已,也不赚钱,您看着多少给就好了!” 那人一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似是琢磨着,然后回道:“那就两文钱!” 青磨一听,面色上倒是没什么,实则心里骂开了锅,道:“行!两文钱您拿走。”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磨接过铜钱。手里摸着冰凉的铜钱,心里感慨,哎呀这还是实打实的铜钱摸着叫人舒坦啊! 那人接过红绳,拿起来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见没什么问题,这才小心翼翼的放胸口衣服的内衬里了,还不放心的用手按了按。 “他叔您慢走!” 那人也不搭话,头也没抬转身便走了。 青磨挑起担子,摇摇头。自己跑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肚子又叫了,赶紧吃饭才是正经。 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青磨和群脚夫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 话说起来,青磨来这青阳城已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自打上次离开了那破村子,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厚福,此后几个月一路过来,青磨是顺风顺水,担子里的东西是卖光了又进,进了又卖。后来到了青阳城,发现这里地方虽然不甚大,但是地处要地,四通八达,经常有商贾马队经过。青磨心思极其活络,便留了下来。今天在这家买点东西,明天拿到那家去卖;兼着还挑着担子往周围乡下村里跑着叫卖。倒腾来倒腾去,口袋里的钱是日益增多。 口袋里虽然有些钱了,但青磨却深懂财不外露的道理,仍是每天跟一群臭烘烘的脚夫在这间不起眼的小店里吃饭。时间久了,大家慢慢也就是熟络起来。 正吃着,忽然外面走进来一人,转头张望,然后叫道:“那挑担子的外地小子,嘿,叫你呢!” 青磨端着碗正往嘴里扒拉,听到有人叫,侧目看过去,发现这个人认识。前几天自己有去这人家里帮忙捡房顶上的瓦。 “陈叔,叫我呢?”青磨站起来回道。 陈叔点点头道:“隔壁家的李婶听我起你翻屋顶的手艺不错,拖我顺道过来给你说一声,要是有空就去她家帮着翻翻瓦。工钱少不了你的!” 青磨一听,忙放下手里的碗,抹了抹嘴,这就要过去。 陈叔摆了摆手,道:“别着急别着急,你先吃完。最近天气不错,倒也不急着翻。” 说完便走了。 周围有人便羡慕起来,议论纷纷。有人说夸青磨年纪不大,但是精通很多手艺,又能吃苦,难得难得;有人便开始酸起来,说留个外地人在这里,我们这些人怕是迟早要被他抢了活去,到时候可怎么养家哟! 众人七嘴八舌。 青磨听着心里颇为不舒服,匆忙几口把碗里的饭扒拉完,便挑着担子走了。 一路无话。 青磨挑着担子径直到了陈叔家。这里只有两户人家,一家是陈叔,另一家自然是李婶了。青磨上前拍了拍门,立马听到院子里有人走了过来。 开门的是个白胖的中年妇女,青磨嘴甜,张嘴便喊了一声李姐,然后介绍了自己。李婶一听青磨叫她姐,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忙点头称是,招呼青磨进门。 喝了口茶,青磨便爬上了屋顶。 屋顶上呈斜坡形,背面的灰瓦是鱼鳞状一层接着一层,只有正面的瓦由于经常往上晒东西,所以有些凌乱。粗略看了看,青磨心里便有了数,预计小半天的时间就能翻完了。 青磨脚轻手快,忙活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屋顶上的瓦便重新翻了一遍,远比预计的要快很多。而且屋脊的两头,青磨还偷偷地各压了一张黄符,用来定风。 李婶看着焕然一新翻捡得整整齐齐的屋顶,眼睛都笑没了,十分大方地给了青磨一两银子。临走前又招呼着青磨吃了些点心。 大门前。青磨和李婶打了个招呼,便挑起担子走了。 在街上转悠了几个时辰后,天渐渐暗下来。 青磨另外又找了一间小店,吃了一大碗阳春面,肚子鼓鼓地挑着担子走向自己花了七十五文钱一月临时租的一间屋子。 夜灯掌了起来,青磨沿着护城河慢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脑子里边回想着各种符箓咒文以及关于道的一些学问。 周围的灯火和行人渐渐稀少,青磨此时已走到一个大户人家门口。 两座大石狮子左右摆放,十几步的青石台阶,台阶两旁种植着叫不上名字但一年四季绿意盎然的几株植物。台阶上,两根粗大的漆红门柱,宽阔的屋前挂着一排红灯笼。两扇锡皮烫金的木头大门紧闭着,门正中央挂着两个狮子头的铜拉环。 只看一眼,便知道这家主人可了不得。 青磨边走边看,心里夸着这户人家的大气派。又想,道爷我是道士,老想这些没由来的东西干嘛!再说了,百年之后,大家两腿一蹬,两眼一闭,接下来无非就是看谁烂得快,谁烂得慢了,东西再多再豪华那时候也派不上用场。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富人大多都白胖白胖的,到时候指定是烂的稀里哗啦的。倒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一身皮包酱骨,还不一定要烂到什么时候去呢 青磨心里瞎想着,沿着路拐了个弯。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刚走没几步,就见到一扇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走的不多快,但是转眼间便已到了面前。 巷子路窄,青磨把担子侧过来,让那人先过去了。 巷子里光线不太好,那人经过青磨身旁的时候,青磨忽然觉得这人有点怪异,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只见这人身材不高,偏瘦,整个人裹在一件袍子里,低沉着头也看不清什么面目。走路步伐稳健,年纪应该不会很大,转眼就消失在黑夜里。 青磨摇摇头,挑着担子也慢慢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又有人来叫青磨去帮忙翻瓦,一直忙活到近晌午,又有人叫他去帮忙砌墙修水车,忙活了一天,直干到精疲力尽才好不容易忙活弄完。 此时已临近冬季,白天日子短,天色又暗了下来。 青磨挑着担子往回走。 累死道爷我了,今天回去洗洗就睡,符箓经文暂时不念了。青磨边走边敲打着腰,转眼又到了那户人家门前。刚拐弯,才进巷子口,青磨就看到巷子里昨天的那扇门又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又是昨天那人。 今晚月亮大,巷子里光线倒也算明亮。 只见那人越走越近,低着头,浑身上下都裹在一件灰色的袍子。青磨侧身让那人先过,就在那人与青磨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忽然抬起头看了青磨一眼。 只是这一眼,青磨便觉得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冰凉,浑身的肌肉都下意识地收缩紧绷,如临大敌。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那人便重新低下头走开了。 直到那人渐渐远去了,青磨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探入了腰间的符囊,全身戒备。 是我感觉错了吗?青磨慢慢地把手抽出来。 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月亮,月色依旧皎洁冷冽,只是那皎洁的月色里隐约带了些血色。青磨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心念动了动,刚想跟着过去,但是摸着肩上的扁担,又自我安慰道:“也许是自己累的缘故,太过于疑神疑鬼了。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着吧!” 青磨挑着担子,一步一步向住处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青磨也没闲着,每天东家跑完跑西家,忙里忙外,累是累了点,但是也不用多想。白天就干活,晚上回家翻看书籍直到睡着。 直到几天后,城里的气氛好像有点紧张起来,街上不时有衙役差人沿街询问,像是在找人一样。后来看了布告栏的告示,青磨才知道城里出了一件事:县城里的大户人家黄家的账房先生陈天仁不知为何忽然失踪了,而且失踪已经有几天时间。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陈天仁一家老小都急坏了。陈天仁在黄家做账房先生,现在陈天仁失踪,黄家的账也没人做,黄家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忙托人去衙门里说明了情况。黄家在这青阳县城里的地位那是数一数二的,平常和衙门的关系也是极为要好。县令一听,黄家出事了,这还了得,立马动员所有衙役差人开始搜寻一切可能和陈天仁失踪相关的线索。 而这黄家,也是青磨现在每天晚上都会经过的那户大门口极其气派的人家。 本来这些与青磨也毫无干系,但是当看到完告示最后面的几个大字后,青磨的心思顿时便活络起来。 告示后面用大字写着“凡是提供有用线索者一律奖励白银十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无意中的巧遇 十两银子! 这对青磨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也就那天去李婶家翻屋顶,李婶出手阔绰给了一两银子。之后去其他家帮忙翻屋顶别人出手都没这么大方。多的两三钱,少的十几文,还问能不能先欠账。 十两银子,足够过完这个冬天了。找个人而已,实在不行,道爷我再请符做法寻踪,这十两银子怕是要给自己稳拿了。 说干就干! 青磨首先去黄家外面转悠了大半天,可是黄家大门紧闭,也不见有人进出,想找人问问也没机会。转来转去,又想起那晚遇到的那人,青磨便拐进小巷里。 巷子里只有一扇门,正是黄家的一扇偏门。 自从那两晚碰到那人后,后面几天青磨就再也没见过那人。不用问,那人肯定也是黄家里的人,不知道和失踪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黄家院墙高筑,偏门也是紧闭着。青磨像个无头苍蝇围着黄家来来回回好几圈了,正气馁,忽然青磨远远地看到有两个人正向黄家走来。 青磨心想,自己围着黄家来回转好几圈了,怕不是要被人以为自己有什么歹念!为了避嫌,便闪身躲在一面墙后,透过墙上的窟窿缝隙偷偷地盯着那两人看。 身影渐渐变大,走来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大概二十不到,五官清秀可人,柳眉柔眼,身材长挑匀称,身上衣服虽然穿得不甚光鲜,但是依然难掩身材曲线的明媚,紧紧跟在一旁的男人身边。 那男的大概四十来岁,土头土脸,面容貌似忠厚本分。中等身材,一身衣服看上去倒是挺干净,只是有几道明显的折痕还没拉称,像是压箱底的门面衣服。头上挽着一个道家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咦!这不是前些天跟自己买红绳子的那人的吗?青磨再一细看,还真是那天跟自己买红绳的那人。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二人是父女关系。 青磨看着父女二人走过来,又近了些,青磨忽然发现那女的本来直勾勾的呆滞的目光忽然变得灵动起来,一眨一眨。刚才还面无表情的面部也忽然像面条遇到开水地舒展开来,笑盈盈地。连走路的姿势也多了一些起伏,多了几分妖媚,像忽然换了个人似的。那男的倒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贫民表情,没什么变化。 青磨顿时觉得十分好奇。 眼看着那父女二人上了台阶,到了大门口。男的拾起门环敲了几声,发出咚咚咚的敲门声。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人把脑袋探了出来,看了看二人,嘴巴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让二人进去了。 大门重新关上。 青磨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再未见到这父女二人出来。半天没吃东西,青磨挨不住肚子饿,小跑着去吃了一碗面又回来,在又盯着黄家大门口一个多时辰后,扛不住夜里的寒气,又冷又累之下,便放弃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青磨在一家面馆里吃早饭,恰好碰到陈叔,二人便凑了一桌,七七八八地边吃边聊了起来。 正聊着,忽然门外大街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经过,青磨忙把吸一半的面条全吐了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指着那两个身影问陈叔:“陈叔您看,那俩人您认识么?” 陈叔看着青磨碗里的面条,微微皱了皱眉,又顺着青磨手指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好气地回道:“哦,那个啊,认识。” “这父女二人也算是小有点名气。你看,边上那姑娘叫喜儿,生得那叫一个貌美如花,是个男人都爱看一眼。你看你看,那模样那身段简直哎呀!边上那个土老帽是她爹杨白宏,认识的人都叫他杨掰掰。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自己长的扭扭歪歪,生个女儿倒是如此漂亮。怎么?你小子看上人家女儿了?” 青磨回道:“没有没有,只是看到了随口问问。诶,我昨天看到这父女二人去了黄家,看样子父女二人还在里面过了一夜。想不到他们倒还是黄家的亲戚。” “什么亲戚!这父女二人从祖辈下来就一直租着黄家的十几亩田地和一处房屋,每年往黄家交租呢!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你凑过来点,我小点声跟你说啊,这黄家现任大当家的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自打喜儿出落成大姑娘,那老色鬼对喜儿是一直垂涎又垂涎,期间托人去找杨掰掰提了好几回亲了,可这杨掰掰死活不答应。诶~!不对啊,照你这么说这二人昨天去黄家过夜,那杨掰掰不是把自己的心头肉往虎口里送么?” “估计是那杨老头改主意了呗,现在的人,谁不爱财呢!” “也是。你看杨掰掰那穷样,能搭上黄家这棵大树,后半辈子也是不用愁了。前阵子还听人说杨掰掰和黄家的下人在田里干了一架,想不到今天就自个儿把女儿给送上门去了。哎,估计也是迫不得已啊!” 青磨一听,眉头跳了跳,找了个理由说有事要先走一步,几口吸把碗里的面条吸干净,给完钱便离开了。 “你先别走,陈叔我话才说一半,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再走嘛!”陈叔拿着筷子把碗敲得叮当作响,看着青磨的背影,一脸的意犹未尽。 大街上。 青磨远远地吊在那父女二人后面。 二人在街上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出了城,顺着路往乡下而去。 出了城,行人渐渐稀少,青磨不敢跟得太近,只得远远地看着二人快要消失在视线内才匆忙绕着弯路再跟上去。 走了些时候,山路渐渐变得曲折,山包和树木也多了起来。青磨便大胆跟近了一些。 不知为何,从昨天看到的第一眼起,青磨就觉得这父女二人有古怪。至于哪里有古怪,青磨又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从第一眼看到那杨白宏时,而且总觉得此人好像变了个人,跟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而且心中不知道为何隐隐有一股排斥感。 究竟是为什么呢? 山路渐渐倾斜向下,弯弯曲曲。青磨站在高处,看着父女二人的身影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在拐弯处出现。在走到一半,忽然青磨看到那父女二人停了下来,杨白宏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喜儿却转身向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有古怪! 如同发现了不得了的宝藏,青磨猫着腰冲着喜儿钻进去的那片小树林快步跟了下去。在走了大概二十多步,隔着横生竖长的树枝树杈,青磨看到喜儿走到一棵树下,便停下来。 有阴谋! 青磨踮着脚,再又快步走了大概十来步,此处视野居高临下,而且恰好有两块大石堆放着,石头中间一个不大不小的眼儿,正是绝佳的观察所在地。青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迫不及待地趴在石头眼儿上往下看去。 顺着石头眼儿,青磨就看到距离喜儿停下的地方,大概七八丈的距离,刚才还在那儿的喜儿忽然就不见了。 人呢?去哪儿了? 青磨定睛再看,就看到树下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这是妖怪现原形了?青磨心一惊,手便探入了腰间的符囊。 紧接着下一眼,青磨就看到那团白花花的东西动了动,窸窸窣窣间一个人便站了起来,正收拾下身的衣物。 哎哟我的天! 青磨忙收回视线,同时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口中忙念道太乙救苦天尊太乙救苦天尊,弟子无心,请各位先行神明莫怪,莫怪! 还以为发现了什么线索,想不到是喜儿在树下小解,还恰好被自己看个正着。青磨口中一边念着,一边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窥。顿时一颗心蹦蹦乱跳,直羞得面红耳赤。 等了半晌,青磨觉得喜儿应该收拾好衣服要离开了,便重新趴在那石头眼儿往下看。树下,喜儿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青磨赶紧把头缩回来,躲在石头后面。 糟糕!难道被她发现了?青磨稍稍平复了的心顿时又剧烈起跳。这可怎么办,万一喜儿把她大喊大叫把她爹叫过来,按照杨白宏那护女儿的脾气,不得把自己扭到衙门里去?哎呀想不到啊,我青磨一世英名,居然就毁在这石头眼儿上了,实在是可惜可惜! 正当青磨胡思乱想,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青磨顿时大惊失色,但随即便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竟像是渐渐远去了。 青磨心中一喜,大着胆重新趴到石头眼儿往下看。 树下的喜儿不见了。青磨站起来变换视线,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树丛里闪了闪,喜儿已经出了小树林。看到这里,青磨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不行,白天跟踪实在是太容易暴露目标了。青磨坐在地上,想着。还是先回去,等晚上再来打探。 并不是我青磨胡乱猜忌,喜儿和杨白宏,这父女二人肯定有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夜探 看着那父女二人渐渐消失在远处,此时已是晌午,青磨掉头返回城里。 午饭是在原来那间小店解决的。 当时店里吃完饭的脚夫陆续开始离开,青磨坐在两个刚落座的脚夫旁边,说道:“李哥连哥,好久不见!什么也别说了,今天我请客。” 李哥连哥一听,脸上乐开了花,直夸青磨大方,说你这小子怕是又赚了不少钱。 三人点了一盘卤肉,又炒了两个青菜,叫了一叠花生米,外加一壶高粱烧酒。青磨举杯示意,跐溜一口,杯子便见了底。李哥连哥也连忙一饮而尽。 招呼二人别客气,三人动起了筷子,青磨先是东扯西拉了一通,眼睛眨了眨,话锋一转,便道:“今天还真别说,我见着一件奇事!” 二人连忙把头凑过来,齐声问道:“啥奇事?” 青磨放下筷子,道:“今天在街上,我看到一个土头土脸的老头身旁居然挽着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姑娘,二位哥哥说奇不奇怪!” 二人还以为青磨要说什么奇事,一听。“嗨~!这算什么奇事啊,你先别说,我直接告诉你吧,那是杨掰掰和她那宝贝女儿。你可别以为是啥!” “可不是。这城里谁不知道!” 青磨假装不知,瞪大了眼睛,继续追问。 三人边吃边喝,嘴上的话也没停过,直到大家酒足饭饱,这该问的青磨也问了,不仅是杨白宏住在甲子村连他祖籍是胶州一带的也知道了;还顺带着连杨白宏因为妻子死的早,有一年他在城里喝醉了酒跑到弄花巷里过夜第二天却没钱给让几个混混当街暴打了一顿这些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说到此处,李哥连哥捶胸拍桌哈哈大笑,仿佛这其中有无限的乐趣。但旁人若是能换个角度去看,便不难想象,一个男人失去妻子独自拉扯带大孩子的辛酸,无数个寂寞的夜晚,满腹无人能诉说的心事和寄托。只是想到此节,青磨心中便杂陈五味,看着李哥和连哥快乐的神情,默不作声。 大多世人便是如此。 付过帐,二人打着酒嗝和青磨称兄道弟,却让青磨没由来的觉得心烦,便推说下午还有事,转身离开了。 青磨出了店便径直回到住处,蒙头大睡。等再次睁开眼,外面已是乌黑一片。起火烧了桶水,青磨在屋后洗了个澡,听到外面打更的梆子声,知道刚到子时。 洗完澡感觉精神抖擞,胡乱吃了两个馒头,青磨便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全身检查了一遍,摸了摸符囊,又拿了一块黑布,吹熄了灯,便出了门。 今晚月亮黝黯无光。 大街上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没有。青磨一路贴着房檐下的阴影向城门口走去。 出了城,青磨看准了方向,也不再有顾忌,迈着长腿向甲子村而去。行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山路渐渐变得难行,周围的山林里寂静无声,连一声动物的叫声也没有。有风袭过,卷起树枝叶浪,沙沙作响,仿佛树林的黑暗中有人潜伏着正窥视着青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青磨口中念起清心咒,顿时觉得耳目清明,健步如飞向着甲子村而去。 一路无话。 在翻过一座丘陵后,前面的地势变得平坦,路的两边零星开始出现一座座房屋。青磨记着李哥说过,沿着路走,只要看到一户人家门前有一棵被雷劈过的皂角树,那就是杨白宏家了。那树特别大,而且周围只有两户人家,瞎子都能找得到。 在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青磨便看到一棵巨大的树。那树在黑夜里如同一座黑乎乎的小山,但是却像是被人从中砍掉了一半,有半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没错,就是这里了。 青磨抬头看了看黯淡无光的月亮,掏出黑布蒙住鼻子下巴,只露出一对眼睛,身形一矮,便向杨白宏家摸了过去。 石头台阶上,两扇大门紧闭着,透过缝隙,门里黑麻麻的,一点光都没有。 青磨只是看了看,便顺着墙角向屋后摸去。 杨白宏家是土砖堆砌的,屋旁有排水的渠道。渠道隔壁又是一户人家,能看到那家屋内有光线透出来。 青磨顺着水渠到了屋后。 屋后有一块空地,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 青磨借着微弱的光线,偷偷溜到一扇窗户下,竖着耳朵听了半晌,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见火光。 莫非家里没人?难道说这父女二人回了一趟家,便又去了黄家? 如此正好,既然来都来了,好歹也要进去里面看个究竟。结合以前的情况来看,杨白宏自身应该是对于东家要纳喜儿为妾这件事是十分排斥的,依照那东家的色性,怕是没少在其他事情上为难杨白宏。而且前阵子杨白宏还和东家的下人干了一架。而此时,杨白宏却突然转了念头,自己把宝贝闺女往黄家送。而偏偏也是这时候,黄家的账房先生却不见了! 青磨在脑中把这其中的关系捋了捋。这一趟看来是没白跑,依照我看,那账房先生多半是被杨白宏绑起来关屋里了。也不知道那账房先生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青磨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伸手从符囊里摸出一道黄符,甩了一下,黄符便幽幽地燃烧起来,发出一点火光。 青磨一手挡着火光,伸手试探性地往上抬了抬窗户。 窗户是开着的,并没有从里面关上。青磨把窗户慢慢地开启,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黄符便慢悠悠地滚入屋内。 借着黄符发出的火光,青磨确认屋内没人。便伸手把窗户往上一推,整个人像条鱼滑了进去。 双脚轻轻落地,再轻轻地把窗户落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 黄符已熄灭。屋内光线极差,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青磨从腰间摸出一根火引子,波一声,火光燃了起来。摇摆的火光下,就看到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盏油灯。 青磨上前拿起油灯,点燃,光线明朗起来,刚想在屋内看个究竟,却觉得不妥,又伸手挡住油灯的光线,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门口,侧着耳朵在又听了听后,才确认家里真的是没有人。青磨这才放下心来去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一个房间,不大。一张床靠墙放在一角,床上床单被褥收拾的整整齐齐。两只大箱子并排放在木架上,青磨走过去,伸手打开箱子。 第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些手工针线和织绣的成品,东西不多,只看了一眼,青磨便关上了。第二个箱子,青磨打开,一阵香气扑鼻,里面装着大半箱子衣物。最上面是一件青色的褂衣,只翻了翻,里面便露出一件短小的肚兜。 肚兜触手极软,滑入凝脂。青磨一看,顿时便想到白天看到的那团白花花的躯体,心中暗道惭愧。忙把箱子盖上了。 看来这是喜儿的房间。 走了出去,经过一道厅堂,青磨本想去前屋看看,却忽然心念一动,转身向杨白宏的房间走去。 刚踏进杨白宏的房间,青磨便没由来的感到一阵阴冷,好像有人在耳旁吹气,同时屋内空气中隐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尸臭味。青磨心跳了跳,手不由自主的向腰间靠拢了些。 端着油灯,青磨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屋内的摆设,房间也不大,除了有些杂物外,其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忽然青磨的注意力转到杨白宏睡觉的床上,看着这张床,青磨心中隐隐生出异样,正要俯身探看床底,只见眼角的余光处,隐约有一个身影正站在窗户外。 “什么人?” 青磨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道黄符打了过去。 黄符剧烈燃烧着,爆起一团火光,呼啸着打向窗外。窗户没关,黄符径直奔腾而出,滚入外面的夜色中。 同时窗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哪里跑!”青磨下一瞬间便抬腿向窗户跑去,手指把灯芯一捏,屋内重新陷入黑暗中。手中的油灯顺手放在了桌上,同时双手一挥,又是两道黄符从屋内弹了出去。紧接着一个凌空贯跃,青磨紧随着两道黄符窜了出来。 就在青磨窜出屋外的瞬间,一双手忽然急伸了过来,但是被两道黄符先打在那人的胳膊上,炸起一团火花,震得那人连连后退。 青磨双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倒翻着弹起,腰部在空中用力一扭,人便翻了过来,脚下还没站稳,手中又已掏出一张黄符,脚尖交错一蹬地,整个人以凌厉的攻势冲了过来。 黄符捏在手中尚未拍出,青磨的手上已有了火星在跳动。那人身形才站稳,像是被青磨来势汹汹的气势吓到了,转身便逃。 那人身形极快,只是一蹦之下,人便已在一丈开外,再一蹦跳,便又远了一丈。如此只是蹦跳了几下,便遁入黑夜中不见了。 青磨又怎么会让那人逃脱。眼见那人动作极快,靠自己怕是追不上,忙又掏出一张黄符,把两张黄符并排放在额前,口中念道风火雷电兵,正要把黄符往腿上贴,忽然听到隔壁那户人家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光,一个人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青磨连忙把符收起来,整个人趴在地上。 等隔壁那人再关门,已过去数口茶的时间了。 青磨站起来看着那人逃脱的方向,恨恨地一跺脚。心中想到:这杨白宏果然有问题!只是可惜刚才让那人跑掉了不对! 不对!青磨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那人逃跑时的动作那绝不是人能做出的动作!难道说那三尸教又死灰复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夜探 有风吹过。 青磨在山林里飞速穿行,双腿的腿弯处各贴了一张黄符。黄符上,一丝火星正在缓慢地向上爬布,两点火星飞速划过,拉出两道一闪即逝的光影。在这黑夜里显得微不足道。 脚尖在一根横生的树枝上一点即过,青磨整个人犹如御风在空中滑行出数丈的距离。黄符上的火星嘶地又拔高了一截。 在又奔行了大概半柱香,黄符即将燃尽,青磨凌空一个飞翻落在地上。只是稍稍停顿了片刻,两张黄符又已贴上,同时再抽出一张黄符,看了看月君的方位,心念一动黄符随即冒出一道火光,烟雾缭绕间,看准了方向后,再次疾行而出。 山岭上。 一个白色身影背负双手,迎着夜风静静地站在大石上,看着山下一闪即逝的火光,微微皱了皱眉。心念一动,便想跟上去,但只是想了想。 “小爷我这身衣服可不是用来在山林里钻行的。” 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青阳城。 在又奔行了半个时辰,青磨稍稍感到双腿有些沉重,便把只燃烧了一半的黄符扯下来,身形骤停。 青磨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四肢,看了看此时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处山坳,两座大山的交汇处。此地树林稀少,各种嶙峋的乱石丛生,在这黑夜里如同犬牙。而且一边的地势向下垮塌,山坳的吞口正向着西面,呈截字地形。 青磨眉头紧皱,站在山坳的吞口处,等了半晌,便向里面走去。就在刚要进去的刹那,青磨忽然下蹲,整个人贴在一块大石后,同时迅速屏住呼吸。 夜空中。 一道黑影由远及近从青磨头顶上空滑过,衣衫迎着风抖得猎猎作响。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只是一眨眼便消失在山坳深处的树林里。 就在黑影过去的下一秒,青磨便动了,只是动了动,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向山坳里游去。半年多的时间,青磨自认为跟半年前的道行有了天差地别,此时就算是再与那僵尸老头正面交锋自己也可以制住他。右手抬起伸出,五根手指牢牢地抓住一块凸出的尖石,左脚轻柔地踏在另一块石头上,左手左脚同时做出相同的前行动作。青磨有自信,此刻自己发出的动静绝不会比一只真正的壁虎大多少。 双目已完全适应了这山坳里浓郁的黑暗,青磨手脚并用在密集的怪石上快速爬行。爬行了大概一炷香多点的时间,青磨看到前面有明亮的火光,同时传来几声响动。 青磨动作慢了下来,黑布下的呼吸节奏也开始放缓,整个人如同黑夜里正在狩猎捕食的山猫,弓起身子翻过几块大石。在一扇扁平的石头后,青磨一点一点地探头,就看到山坳深处,一块平整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空地周围插着几根火把,把四周照的十分亮堂。几个身影站在空地上,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人拿着一把乌黑的桃木剑一动不动。 那人背对着青磨,双脚反踏罡斗,一手握拳拇指伸出向下,一手把桃木剑横在额前,听声音,口中正念念有词。其余几人全都站立着不动,双手垂下,神色木然面对着那人。 青磨瞳孔收缩,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还真是没猜错,这一身黑色道袍看来果然是那三尸教的余孽。而几个站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正是被这人所控制的行尸。青磨仔细分辨,发现一具行尸胳膊上有烧焦的痕迹。总算没找错地方! 那人口中念叨着,似是到了紧要关头,握着桃木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整个身躯也随之轻微抖动起来,像是在极力忍受巨大的痛苦。 好机会! 青磨念头一动,手刚探入腰间的符囊,忽然那人又动了,收剑吐气,像是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然后转过身来。 借着明亮的火光,青磨看到,这是一个面容枯瘦的男子,自己并未见过。方才青磨都要以为这人就是杨白宏了,谁知却不是。 正在这时,火把照射不到的地方又有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径直走向那男子。 青磨暗自吐出一口气,心想还好刚才没有冒然动手。 那人也是一身黑袍,只是却把头部都盖住了,走到男子面前站住,然后递给那男子一件物品。青磨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递给那男子的是一个袋子。那男子接过袋子,举起放在嘴边一饮而尽,同时有一丝红色从那男子嘴边流下。 青磨皱了皱眉。这三尸教果然邪门!那袋子里装的应该是人血。人血是阳物,这三尸教所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法门,人体的肉身太过于脆弱,根本无法承受这阴邪之气,所以需要不断的补充人血来调和。这也是正应了阴阳互济的道理。 那男子喝完,把袋子扔在地上。抬起手放在嘴边,右手中指咬破一点皮,一丝活血便涌了出来。那男子右手凌空飞舞,左突右点,最后把手指按在其中一具行尸的额头,同时左手遥遥一指,口中暴喝“悟”。 那行尸本来瞬间如同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抬头挺胸,手指上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浑身关节噼啵作响。同时本来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狭长的瞳孔里闪耀着嗜血的光芒,下一刻,牙关大开,露出满口的尖牙,哈一声,竟直接扑向面前的那男子。 青磨一看这行尸居然不受那男子控制,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是要弑主。顿时喜上眉梢,心里笑翻了天。作茧自缚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那男子显然也没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但反应极快,把桃木剑往胸前一横,手臂发力,桃木剑猛地挥击出去。 桃木剑后发先至打在那行尸的胸前,行尸发出了一声惨叫,后退两步,但下一刻又扑了过来。那男子本来想用桃木剑刺那行尸,刺了一半却好像有点舍不得,只是用剑身快速向那行尸额头拍去。 行尸如同看得见,剑身拍过来的瞬间忽然把头一歪。剑身顿时拍在那行尸肩膀上,但是行尸却以更凌厉的攻势举起手中的指甲猛地插向那男子的胸膛。 原来是个半桶水!青磨躲在石头后面,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只得拼命用手捂住嘴巴。 那男子身形往后急退,同时伸手拉住旁边那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俩人一齐滚向一旁。黑袍翻动,那俩人滚作一团,趴在地上忽然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死了吗?青磨瞪大了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俩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行尸本来灵活的身体却也忽然不动了,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空地上瞬间便的安静下来。 不对!那行尸不是不动!青磨眼尖,看到那行尸虽然不像刚才那样又扑又咬的,但是还是在以缓慢的动作在移动。头部慢慢地扭来扭曲,同时鼻子像狗一样在左右搜寻,鼻中不时发出哧哧的吸气声。 那行尸嗅了嗅,本来慢慢转过去的头部忽然调转过来,面对着青磨藏身处。 糟糕!几乎就是在瞬间,青磨手已探入符囊,唰唰唰三声,三道燃烧的黄符奔腾着打向那行尸。同时青磨又掏出两道黄符,放在额前,口中急念,紧接着啪啪两声,黄符贴在腿弯处,双脚往石头上一蹬,倒射出去。整个人如同轻烟瞬间飘出去几丈。 就在青磨刚刚闪身离开的一瞬间,那行尸躲过黄符也扑了过来。砰,碎石飞溅,那行尸一双利爪竟生生插入石中。坚硬的石头如同豆腐,只是一声狞叫,那行尸便向青磨追赶过去。 如果只是身后那具行尸,青磨完全有自信解决掉。但是很明显,那俩人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骗过了行尸。此时自己发现他们的秘密,对方肯定不定善罢甘休,再不跑只怕是要腹背受敌了。 青磨在乱世上急速穿行,在跃起向前滑出两三丈的距离后,看准了前方的一颗大石落脚。啪,脚尖用力点在石头上,嘣一声,石头吃力不住裂出几道碎纹。不用回头光听身后的动静都知道那行尸正紧紧跟在后面。 一人一尸就在这乱世林里飞奔。 黑乎乎的树影在流水般往后疾倒,青磨往前越冲越快,但同时,腿上的黄符也相应地燃腾地更快时间更短一些。 这么跑不是办法! 青磨心中杀机一现。右脚在一块石头上疾点,身形顿时拔高,腰部一扭,整个人便腾空翻转过来,同时手腕一抖,一道黑线便扯了出来。左脚踏出,在一棵树上着力,斜射向对面的一棵树。如同箭矢,只是一眨眼,青磨在林间左腾右跃,手腕上的黑线急速拉扯,迅速布出一道网。 只是这几息,后面的行尸便循着青磨口鼻呼出的生气追了上来。 此时林间光线极差,青磨听着身后方向越来越大的动静,飞速跃上一根树枝,手指轻弹,一道黄符便循着声响打了过去。火光下,那行尸行走如风已在跟前不远处。利爪只是向前一挥,黄符便被拍入草丛里。一声如同动物的吼叫,夜色下,行尸化作一团黑影急速扑向树上的青磨。 但是下一刻,如同撞上一张无形的网,行尸被弹了回来,摔在地上。等再站起来时,胸前已多了一道烧焦正冒着火星的伤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飞天夜叉 青磨足尖在树枝上一蹬,整个人犹如刺破空气的流矢,闪电般袭奔过来。与此同时,阴暗的树林,一道紫色的暗光自树梢上陡然亮起,暗光一闪,在扯出一道光影后瞬间闪现至地面。 行尸胸口冒着火星,刚刚直立起身,还没站稳,青磨手中携着一道紫符已拍了过来。 只是眨眼间,一团刺眼的耀光爆出,伴随着轰一声震耳的爆炸声。那具行尸便如同炸药开山爆出的碎石,以比刚才来势更迅猛的去势倒飞出去。但身子才只是刚飞出去,一条黑丝线瞬间缠住行尸的脖子。青磨手腕用力一拉,行尸便被扯了回来,手上一翻,紫色的暗光再次闪现。 和刚才不同,暗光在拍入行尸胸口后只是闪了闪便融入体内,刚才还活蹦乱跳凶猛异常的行尸瞬间便僵直不动。青磨再顺手而上钳住行尸的脖子,一声关节扭动的声响,行尸颈部忽然一软,举起的双臂便垂了下去。 汹涌的烈火瞬间席卷包裹住行尸,冲天的火光中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尸臭飘散开来。火势来去极快,几口茶的时间,火焰已开始变小。青磨简单处理,在确定不会引起山火后,猫在一根树后抬头看了看乌黑的夜空,一条黑影无声地自夜空中滑过。 来了么!青磨看准黑影去的方向,抬脚想要追过去,忽然从林立窜出一点暗火。暗火来势极快,直奔青磨胸口。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青磨手腕一动,一条黑线抽出抖得笔直,迎上那团暗火。啪一声,线头抽中那团暗火。暗火顿时被抽得四分五裂,一小团一小团四散飞溅开来。 暗火散落在树干乱石上,宛如煎鸡蛋,发出滋滋的声音。只是听声音便知道若是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青磨一抽之下,随后往一块乱石后面一滚,躲在石头后面抽出两张黄符就要往腿上贴。一声幽幽的笛声传来,青磨猝不及防,乍听之下顿时便觉得手脚沉重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变慢了。 要糟!青磨心一沉。 下一个音调,笛声已近在咫尺。 破空声,一条人影扑过来,身子尚在半空中,几道暗火便飞射出来,疾打青磨藏身的地方。身影落地站定,几团暗火幽幽地燃烧着,光影闪动,刚才青磨藏身的地方空无一人,几团暗火全打在了石头上。 突然,旁边的一块黑石动了动,紧接着两团滔天的黄色火焰瞬间炸起,直奔那身影。明亮的火光照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火光下,那追过来的身影正是刚才的黑袍道士。 眼见火光呼啸而至,那黑袍道士满眼尽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下一瞬间,黑袍道士手腕一翻,一道几不可见的暗火瞬发而出,迎着火光而去。 噗,只是轻微的一声响,暗火有如滴水入河瞬间便被大火吞噬。灼人的火光在眼前越变越大,那黑袍道士的眉毛胡须都已开始打卷变糊。 就在这时,黑袍道士双脚急退,同时把手一翻,呲一声三指弹出。一道劲风射出,顿时把那黄色火扫出一道口子,眼见熊熊的的烈火这就要触及在那黑袍道士身上。忽然哎呀一声,其中一团火焰一暗,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凌空倒翻出去。另一团火焰顿时失去准头,斜射在黑袍道士身旁的的大石上,炸出漫天的火花。 青磨站在林里,垂下的左臂一片凌乱,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不行!手臂已经动弹不得了!青磨心中一凛。刚才这黑袍道士只是一弹指,便有一道劲风射出,还没看清楚,青磨只觉得手臂一痛便已受伤。 看着面前这个道士,青磨来不及多想,右手瞬间探入符囊,凭着纸张的厚度和触及感觉的形状,手指准确地拈出一张手拿棒剑的黄色纸人,凌空哗啦一抖。五指闪电般在流血的左臂上刮过,再屈指成爪,把纸人往前一推,口中飞速念道:“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闻吾号令,火速到临!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起!” 纸人有如变戏法般迅速变大,顷刻间便已有真人大小。只见这纸人刚落地便变成人形,左手持哭丧棒,右手持无常剑,一身黄色道袍,面无表情提起手中的棒剑就朝那黑袍道士冲了过去。 黑袍道士眼见青磨忽然变出一个纸将,便知眼前这人难对付,眼中杀机尽现,抽出笛子飞身迎向纸将手中的棒剑。兵乓两声,短笛架开棒剑,黑袍道士一脚踹向纸将胸膛。脚掌触及纸将胸膛有如绵竹,这一蹬之下竟然只是把纸将给踹飞出去。 也就在这时,青磨身形一换,如同黑豹纵跃窜出,下一眼已在数丈开外。 居然这就要逃跑! 纸将吃不住力,身形轻飘飘地往后倒退。黑袍道士见青磨要逃,此刻也顾不上纸将,抬脚便要跟上。谁知那纸将忽然张开口,一道幽蓝色的火焰喷射出来。 黑袍道士余光扫到,顿时大惊失色,有如见了阎王,身形急忙下坠就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吐苏!幽蓝色的火焰擦着黑袍道士的衣角全喷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如同烂泥,瞬间被火焰侵蚀融化。 “三昧真火?!”那黑袍道士指甲自道袍划拉,一块被火焰扫到的衣角被切割掉落在地,眉毛跳动着口中惊呼。 纸将灵巧地在一棵树上倒蹬,再次冲上来。 夜风在耳旁呼啸,树林被迅速甩在身后。借着一丝月光,青磨在山林间飞奔。 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下,已经不再流血了。此时已奔行出几柱香的距离,在腿上的黄符即将燃尽之际,青磨放缓了奔行的速度,跃上一根树枝后停了下来。 把黑布摘下,青磨蹲下身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又掏出两张黄符,正要作法。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衣衫迎风抖动的声音,青磨想都不想,手中的两道黄符一晃即燃,一前一后自裆下向后打出。 本来已接近的衣衫抖动声忽然拔高,青磨抬头,一道宽阔翼展的黑影从头上掠过,在前方忽然调转方向,宛如黑夜里的猫头鹰,宽大的双翼在振了几下后再次俯冲下来。 又是两道黄符急射。那黑影只是抬了抬翼展,便灵活地躲了过去,来势丝毫不停。夜空中,就看到那黑影头部冒着两点绿光,呜呜两声怪叫着朝着青磨扑了过来。 飞天夜叉!青磨脑中闪现出自己曾经看过一本书上描绘的邪物。这是一种能飞天的行尸,只在夜间出行;性残忍,喜吸食各种鲜血,人血尤甚;经常扮成女人勾引赶夜路的旅人,将人骗至巢穴再露出原形,杀害对方。是以修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眼见对方正面扑了过来,青磨身子迅速往后倾倒,脚背勾住树干,头下脚上,右手伸出抓住下面长出的一节树干,松开脚身子转了一个半圈同时又看准下面一节树干,再又一个翻身后,忍着受伤的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人便落在了地上。 这里树木林立,树枝树杈横生,那飞天夜叉就算是再会飞,也完全没了辙。只是围着这片树林一遍遍在空中盘旋,同时口中向下发出呜呜的叫声。 “看你拿道爷我怎么着!”青磨听着飞天夜叉盘旋发出的声音心中一阵得意,暗夸自己机智。不紧不慢地掏出两道黄符,重新贴在腿上,心念一动,双腿迈开便又在这山林中飞速穿行。 青磨在地上狂奔,那飞天夜叉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叫声,在空中紧紧地跟着。黄符又将燃尽,青磨停下身形再换了两张,而半空中的飞天夜叉仍然不罢休地在上空盘旋。 青磨抬头看了看密集的树林,听着头上的动静,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林子里枝繁叶茂的,这鸟人是如何知道我方位的?莫非是我的脚步声太大了?”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飞天夜叉并不是一直在发出呜呜的叫声,听动静,而是只有在飞过青磨头顶的时候才会发出。 道爷我站着没动啊,怎么跟苍蝇闻着味儿似的就抓着不放了?青磨脑子转得飞快,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飞天夜叉定是与洞穴里的蝙蝠一样,靠口中不断发出的声音在定位。 想到这里,青磨明白继续躲在林里的意义不大,而且由于奔跑的动作太大,手臂上的伤口又崩开了。至于负责拖住那黑袍道士的纸将,外表看着威风凛凛,其实作用有限,怕是托不住多长时间。 怎么办?还是得跑。但怎么样才能跑的更快,甩掉这鸟人呢? 青磨摸着符囊里的符纸,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两条腿上现在各贴了五张黄符,青磨刚要念咒,又有些不放心,嘴里念叨可别飞到天上下不来了。 “师父保佑!” 啊呀~!一声拉长的惊呼声中,一条人影忽然从树林下方里窜了出来,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便消失在黑夜里。 呜呜。飞天夜叉身形急转,双翼一振,迅速跟了上去。 此时风吹在脸上已不是风,而是一把把刀,刺得青磨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眯着眼。胸口的心已被提到喉咙,在一瞬即过的超高速度下,一座座山被飞快地甩在身后。 夜色中,只见一道黑点在座座山体间一掠而过。过了半晌,又有一道黑点飞速掠过。 在腿上的黄符燃烧到只剩五分之一的时候,青磨已经能看到青阳城的大体轮廓了。地面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行走,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一抬头,就看到夜空中一粒黑点一闪而过,向着青阳城而去。 “什么东西?”那人下意识把手放在背后。 但几乎只是半眨眼,那黑点便不见了。 黑夜里,那人眼中两粒夺人的目光犹如烛火,看着青阳城的方向。正在这时,又有一声呼啸的破空声,转瞬即到。 那人把头回转,看着身后的夜空,眼中烛火快速收缩凝缩成一点闪耀着光芒的寒星,长臂展开,紧接着苍一声,同时一道白光从地面直射向空中,拉出一条匹练似的寒光。 白光闪过。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夜空中一阵扑腾。下一瞬间,一道黑影便又折返,朝着来时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飞速离开。 咚!白色的身影急坠而下,发出沉重的落地声。寒光入鞘。 那人看着夜空里远去的黑影,如烛的目光燃烧起一丝怒意,一转即逝。 “下回再碰到可就没那么容易让你逃脱了!”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指,那人昂首,潇洒地把头发往后一甩,大踏步继续向着青阳城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剑 再次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青磨犹觉得在腾云驾雾,扶着墙,双腿有如筛糠。看着挂在墙头上的灯火,面色惨白,一连说出几个好字。 “好!” “好!” “好好他妈过瘾!” 步伐踉跄地回到住处,青磨费力地脱下身上的衣物。左臂一道寸许深三四寸长的伤口从下斜拉向上,血迹已经开始凝固。清水洗净伤口附近的血污,口子又崩开了些。青磨拿出一瓶酒,吸了几口凉气,闭着眼把酒慢慢倒在伤口上。 嗯~!!一阵咬着牙极力忍受着巨大痛苦的低呜声,青磨感觉额头的筋都在一抖一抖地跳动,浑身筋肉已紧绷。在过了几分时间后,身体慢慢舒缓下来。 还好只是皮肉伤。青磨看着如同被一张纸划过的伤口,把一罐金疮药小心地敷在伤口上,再拿布缠住。 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青磨在脑中把今晚的一切又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暴露身份踪迹后,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清早。 杨白宏家,隔壁。 “大春,大春!”王大娘拍了拍房门,推开,冲屋里喊道。 床上一个年轻小伙子睁开眼,迷迷糊糊问道:“娘,怎么了?” 王大娘似自言自语,道:“这几天你不在家,我眼皮子老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隔壁喜儿爷俩连着有几天都没见着了,有天夜里好像还听到那边有什么动静。昨晚我出去倒水,还好像看到一条人影在天上飞过去,紧接着睡觉便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杨叔被人害了,喜儿蹲在一个树窟窿里望着外面哭哎呀,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大清早的这是在说什么呢!您别着急,我这就起床过去看看。” 大春起床,脸都没洗便过去了。 杨白宏家大门口。大春扯着嗓子边喊边敲门,好几遍了,都不见有人应。 “奇怪了,人去哪儿了!”大春转身走向屋后。 屋后,大春试着抬了抬窗户,窗户没关。 大春把头探进去,往屋内扫视了一遍,床上空荡荡的。“叔,杨叔!是我,大春。您在家吗?” 又喊了几遍。 “人去哪儿了?”大春关好窗,四处看了看。 一阵晨风吹过,不远处的竹林里细长笔直的竹竿随风倾斜,但是明显地从中缺了一块,像是被砍掉了一部分。 “这些竹子可是杨叔的心肝宝贝,谁不长眼敢砍他的竹子!”带着疑问,大春向竹林走去。 大春刚走到竹林,就看到竹林里有一条数十尺宽五六丈长,像是被木工的刨子从中刨推出了一道平整的口子。 看着一根根竹竿上处平整的切口,手指之下,切口光滑细腻,大春惊奇不已。忽然地上有光一闪,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居然有一把长剑。 拾起剑,大春仔细地端详。 这是一柄样式古朴含光吞隐只是看一眼便知道是不是凡人能驾驭的宝剑。剑重约十多斤,长三十来寸,两指宽,剑身亮堂如镜,锋刃呈一丝细线,剑柄上用青色的线索细细缠紧。看起来像是名家之物。如此宝剑,莫说是切一片竹子,就算是削下一片脑袋只怕也是易如反掌。 如此好剑,不知道是何人遗弃在这里的,真是浪费。 大春四处看了看,小心地把剑揣入怀中,低着头快步走出竹林。经过一堆黑灰,大春试着用脚尖在灰里挑动,觉得有些油腻,厌恶地把脚在边上的草丛上刮了刮。 青阳城。 驾~! 一阵急促的的马蹄声,三匹快马自大道上朝着青阳城飞驰而来。快马四蹄翻飞,疾如轻烟。马上三人均是身着了青色道袍,头挽道家发髻,背悬长形布裹。 一脸的风尘仆仆。 城门已在眼前。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拉住缰绳,口中唤道吁,马儿渐渐停住。后面二人也跟着停在身旁。中年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额前两道火焰般的浓眉十分显眼,眉下豹眼圆睁,隐隐有精光闪现,宽鼻阔口,只是看一眼便叫人觉得面貌凶恶。但偏偏这人脸上的皮肤却光滑紧致宛如新生的婴儿。 中年男子体格高大健壮,宛如一头狮子。对比之下,胯下的马儿就小得有些像一头驴。 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中年男子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两条眉毛连在一起,似乎正在旺盛地燃烧。回头低声对身后的二人道:“记号到了这里便不见了,看来师侄就在这里。” “师兄不必过于担心,小师侄行事一向叫人捉摸不定,说不定便是在这城里等着咱们来找他呢!”身后一个清瘦的中年道人说道。 另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道人点点头。 “先进城打探消息再说吧!”那中年男子从马上下来,与身后二人牵着马,慢慢走入城中。 城中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商户小摊沿街摆放,各种叫卖讨价还价声。街角的一块空地,几个人艺人正在表演喷火飞刀绝技。围观的人群不时爆出一阵叫好声。 一间间客栈茶楼里,肩挂白布的小二已经开始跑来跑去忙里忙外,擦得蹭亮的桌前,陆续坐满了成群的客人,胖胖的掌柜看着满屋的客人乐开了花,转头冲着后面的厨房大声催促手脚再快一些。 正午,悦来客栈。似乎每个地方都总会有那么一家客栈叫悦来。 悦来客栈不仅能住宿,当然也能吃饭。 客栈门口,三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方才进城的那三个中年男子。此时客栈里已坐满了人,小二眼尖,早已堆着笑脸迎过来,道:“哟,三位道爷,楼上请!”同时冲楼上招呼了一声有客上来了。 三人点点头,跟在小二后面朝着楼上而去。 经过一桌桌客人身边,周围有食客看到三个道人道袍上的太极八卦图印,大呼倒了霉运:“老子说今天就不适合赌钱,妈的,每次撞见道士和尚尼姑就倒大霉,待会怕是要把裤子都输没了!” 哈哈哈哈!周围哄笑。 为首的那中年道士闻言,猛地把头一转,两条眉毛似乎燃烧地更旺盛了,冲着那食客暴喝:“你说什么?” 一声之下,人声鼎沸的客栈里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的心头犹如被大锤打了一下。那食客更是面色煞白,手里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笑容僵在脸上,坐在桌前丝毫不敢动弹。 后面胖胖的中年道士低声劝了一句。 那中年道士哼了一声,蹬蹬蹬上了楼。 看到此人上楼,楼下所有人似乎才都松了一口气,过来半晌才渐渐有了人声,只是大家都压低嗓门,像是怕什么人听到了一样。 招呼三人坐下,点完菜,小二下楼来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快步走到柜台和掌柜说道:“刚才那道士好凶,简直吓死人了!” 掌柜一脸紧张:“你可要把他招呼好了,千万别让他在这里跟人打起来知道么?打死打伤了人事小,自然会有官府去料理他;要是打烂了桌椅板凳,那可是大事!” 小二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热气腾腾的菜一盘接一盘流水似端上桌,几杯酒下肚,渐渐的,食客们已把方才的事情忘了,高谈阔论间客栈里重新焕发出热闹的气氛。 青磨起床时已到了晌午。 简单洗漱了下,重新换了伤药便出了门。 走到大街上,青磨看着周围来往的人们,顿时觉得还是有人的地方好,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丝亲切感。走着,觉得今天胃口不大好,便打算去悦来客栈斜对面的馆子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辣臊子面开开胃。 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大声叫喊:“宝剑,宝剑,大宝剑!削铁如泥的大宝剑便宜卖了诶!” “大宝剑!大宝剑便宜卖了诶!谁要大宝剑!识货的都来瞧瞧啊!” 青磨昂起头看了看,前面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子正拿着一把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沿着街边走边喊。 卖剑这倒也不是稀奇事,长刀长枪长剑的只要你有钱,在哪里都能买得到。也有不少江湖客为了手头应急,当街兜售自己的兵器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路人大多都是看一眼便不再理会,鲜有人上去询问。 青磨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闪避着迎面走来的人,以免对方不注意撞到自己的伤口。 那人边走边喊,一路向着人多的地方而去。青磨跟在后面,起初还不在意,一路跟着听久了之后,觉得这人大喊大叫的简直是聒噪可恶,心里想着有没有英雄好汉出来把他打一顿才好。 周围的商户门店越来越多,人流也越来越密集,青磨小心地避让着人,走进面馆,找了一个靠门正对着大街的位置坐了下来。 臊子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青磨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吹了一口气,正要往嘴里送。 “大宝剑!削铁如泥的大宝剑!大宝剑便宜卖了诶!”刚刚才消停的叫卖又响了起来。 青磨一听,心中生出一阵烦意。顿时觉得已送入口中的面味道好像都不怎么样了。 斜对面的客栈里,有人听见,探出半个身子,眼里满是戏谑地问道:“那卖剑的,你这剑好不好使,就敢在这里卖!” 年轻小伙面色黝黑,身材敦实,貌似憨厚大声地回道:“怎么不好使了?不信你拿东西我试给你看看!” 那人却把身子收回去,嘴里道:“得了!你还是留着自刎的时候用吧!” “那小子!把你的大宝剑给俺看看!”一个壮汉走上前叫道。 那壮汉双手抱在胸前,腰间挂着一对大铁锤,着上身,大腿粗细的胳膊和厚实的胸膛后背上满是疤痕,人如铁塔,声如洪钟,正一脸不屑地看着那卖剑的小伙子。 周围来往的人群一看,顿时来了兴致,不少人停下脚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了过来。街两边临窗的食客们也纷纷探出头。 那小伙子见忽然有这么多人在看,有心卖弄一翻,口中喊道:“好!看看就看看!”说着小心地把包着的布摘下,一把长剑便露了出来。 长剑没有剑鞘,只是才露出来,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等那小伙子把剑举起来,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长剑往上,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街上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长剑,呼吸都变得急促,脑中对于“剑”的定义似乎有了重新认识。 就在这时,三条人影闪电般从二楼射下来,众人眼前又是一花,小伙子面前已多了三个道士。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中年道士眼睛鼓得像铜铃,瞳孔凝缩到极致,紧盯着小伙子手中的长剑,眉毛上的烈火似乎燃便了全身,以使得他说话的口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这剑是哪里来的?” 一声宛如打雷的怒喝。 一旁的壮汉方才正要发话,但仿佛也被这中年道士的气势吓到了,连连往后退出几步。周围街上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那小伙子也是面色煞白,禁不住后退两步,口中喃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问你这剑是哪里来的?”又是一声暴喝。 小伙子鼓起勇气,诺诺地道:“是是我家祖上传” “放屁!”那中年道士眼睛瞪得更大了,由于愤怒,衣服下的肌肉都已经充血鼓了起来,巨大的手掌上青筋暴起。 “我再问你一遍,这剑是哪里来的?” 那小伙子只看了那中年道士半眼,便不敢再看,目光畏缩着看了看手中的剑。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寒光吞吐不定。 看到这里,小伙子眼中似乎又有了几分底气,大声回道:“我我都说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光天化日之下你你这出家人莫非还想强抢不成?” 一听之下,本在后面站着的一胖一瘦两个不动声色的道士也是紧皱着眉头,面露愠色。 那中年道士整个人更像要原地爆炸,面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大手往前一伸,大声喝道:“无耻小人!拿来!” 小伙子明明身子已经害怕的在发抖,口中却还是硬抗着道:“我都说了这是我祖上” 一句话没说完,那中年道士再也忍耐不住,蒲扇大的手毫不费力地抓住那小伙子胸口的衣襟,另一只手要去夺剑。 正在这时,一声遥呼传来。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青阳城里强抢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人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青阳城里强抢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高呼遥遥传来,众人闻声纷纷侧目,向街道尽头看去。 青磨嘴里咬着一大口面,辣的眼泪直流,喝了一大口水,正看那中年道士和卖剑的小伙子扯皮,眼看就要动手。忽然听到又有人在高呼,而且听口气看样子这是要来管一管这闲事。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青磨心里暗道,哟,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那中年道士闻声,猛地一转头,就看到街道那头忽然有白影一闪,一条人影从一间酒楼的二楼掠了出来。 有离得近的人已看清,这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飞身掠出,空中身形一个漂亮的翻腾,足尖轻轻在对面的屋檐上一点,衣衫发髻飞舞,人便轻飘飘地向这边滑行过来。 人群里有人开始拍掌,还有人喝出一声,好身手! 那年轻男子听见有人叫好,本来紧绷到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些松动,禁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似是思考,眼睛眨了眨。在快到众人跟前时身形陡停,脚尖连蹬,虚点,人便向上拔高了数十尺。众人眼前一花,一个干净利落地凌空倒翻后,年轻男子缓缓下落。这人一边下落一边念念有词:“三个男的当街欺负一个人,你们还算是男人么?不,你们不配叫男人,只能算是一群野狗。所谓真正的男人就是在当正义缺席时化身为正义使者,以匡扶人间天下之大义。即便是英雄,哪怕是感觉到再疲倦再累,正所谓” 那人落在地上,双手环胸,大半个身形背对着众人以及那三个道士,几丝长鬓自额前垂下,半低着头,口中喋喋不休,从男人到正义到礼义廉耻再到孔孟论语再到天道自然人法,一番长篇大论。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但偏偏底下立马便有人中招,眼冒金星一脸受用状,恨不得立刻拿纸笔把这年轻男子的话语逐条记录下来,以便夜里挑灯拜读。 青磨皱了皱鼻子,心里却想:“这是哪里来的骚包!” 骚归骚,但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身手极为了得。 那中年道士浑身正怒火中烧,眼见不知道从哪里钻出这么个奇怪的人在这里讲大道理,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到那白衣年轻男子自顾自话终于说完,然后猛地转过身来,以一个极为凌厉冷酷的眼神扫视众人,像是在为刚才的讲说做收尾。 眼神里流出一丝焦急,似乎在问“为什么还没人呼应自己?” “这骚包到底是来劝架还是来摆造型的?”青磨喝了口水。 那中年道士看了看那白衣年轻男子,只是看了看便不再理会。转头又看了一眼面前小伙子手里的长剑,眼里似乎都已经有火星在噼啪作响,手上的青筋抽了抽,就要动手。 忽然一只手搭上中年道士的肩膀,是后面站着的那个清瘦道士。 清瘦道士附在中年道士耳旁,低声道:“师兄!切莫急躁!”那中年道士一听,眉头跳了跳,脸上的火气消了些,手渐渐松开。 那卖剑的小伙子此刻已是魂不附体,手里拿着长剑,一脸惧色。 那白衣年轻男子冲小伙子点点头,又发话:“不要怕!今天有我在这里为你主持公道,任谁都动不了” “说!这剑是哪里来的?”又是一声大喝,声音完全盖过白衣年轻男子。中年道士瞪着眼,冲着小伙子吼道。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那中年道士撇着眼睛看了一眼,嘴里喊道:“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道爷我滚得远远的!” “岂有此理!你这臭道士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那白衣年轻男子见在自己刚才一番激昂动容地演说之下这中年道士居然完全不鸟他,像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脸上的表情顿时犹如被人射了尿,一脸怒色。 “放在眼里又如何,不放在眼里又如何?” 那白衣年轻男子眼见居然还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眼睛一鼓,袖子往上撸了撸。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这时人群中立马有一个身穿公门巡服的差人站出来叫道:“你这道士怕是瞎了眼,连我们知县大人的公子也敢不放在眼里?” “我家公子前阵子可是被京城三法司衙门点名请去办了一件大案子,马上就要升捕头了。你胆敢在这里惹事,看你真是活腻了!”又有一个差人帮腔。 那三个道士一听,面色一紧,眉头便皱了起来。想不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是当地知县大人家的公子,而且自身还是公门中人。 对江湖人和寻常百姓来说,仅仅只是知县大人家公子这重身份就叫人要绕道而行,而且还和京城三法司衙门扯上了关系!而且还要上任捕头一职! 当今世道,谁不知道惹天惹地,切莫与官府中人计较扯皮! 怪不得了。青磨一听,当下就是一副释然的表情。 中年道士看样子也是老江湖了,知道面前这人惹不起,咳嗽一声,脸上的怒气渐渐便消了些。 这中年道士的火气下去了,谁知那白衣年轻男子的火气倒上来了。两条眉毛一提,冲着那两个差人怒道:“谁让你们多嘴了!让你们说话了吗?” 言辞颇为不满。 那两个差人吃瘪。一开始这俩人本来有说有笑,凑在一旁想先看个热闹,但没想到自家公子会跑出来插一脚。事情发展太快,眼看双方就要动手,才想到万一公子要是有个闪失,自己在场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俩人反应倒也算快,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对方挑明自家公子的身份,警告对方切莫冲动行事,顺便再拍一记马屁。现在倒好,拍腿上了! 那白衣年轻男子此时是怒不可遏,手里从腰间摸出一块铁牌,手指逐一从三个道士面前指过:“你!你!你!现在怀疑你们三个当街强抢他人财物,先跟我回衙门把话说清楚!” “你~!”那中年道士眉毛跳了跳,正要发作。 “无量天尊!”后面一直站着默不作声有些胖胖的道士突然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贫道玄阳子。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可否先听贫道说几句话!” 那白衣年轻男子闻言愣了下,下意识也回了一礼,道:“鄙人林猛。道长有话就说。” “是这样的。贫道师兄弟三人自真武山而来,经过青阳城实属有因。前些日子我派一名年轻弟子身负师门使命,到了此地附近后突然间便与我们断了联系。我们三人作为同门师长自然要来查探一番,结果发现我派那弟子居然就此消失不见了!今天刚到城里,方才在楼上我们无意中看到这小伙子居然拿着我派那名弟子随身携带的长剑在沿街叫卖!要知道,我真武讲究以武入道,是以剑不离身,若非”说到此处,那叫玄阳子的胖胖道人面色一惨。“情急之下才有了此番误会,还请大人见谅!” 那叫林猛的白衣年轻男子眉毛一挑,眼中精光闪过,忙道:“此话当真?” “当真。”玄阳子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林猛。 翻看了几眼,林猛恭恭敬敬地把文书递还给玄阳子,下一刻,面色变得如同要吃人。上前一把抓住那卖剑小伙子的衣襟,口中喝道:“说!这剑是哪里来的?”声音比那中年道士的还大,一张干净俊朗的脸似乎变得比那中年道士更凶恶。 那卖剑的小伙子本以为来了救星,没想到情况急转,搞来搞去,现在自己还惹上官府的人了。看着林猛一脸凶样,小伙子脑中一片空白,顿时瘫软在地上,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你们两个还在看什么?还不把这人给我押回牢里严加看管,稍后我要亲自审问!”林猛冲着那两个差人一瞪眼。 俩人忙不迭地跑过来,一副铁锁麻利地铐在那小伙子手腕上。 林猛把长剑递还给那三个道人:“虽说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但是这剑你们先拿着,也还请三位道长跟我一起回衙门做个笔录。此事我青阳城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三个道士拱手答谢。转身付清了饭钱,便跟着三位差人向县衙走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青磨看着那几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人看起来是骚包了点,但憎恶分明,倒是一个好人!”又想到那几个道士居然是真武山来的,青磨顿时来了兴致。付完钱,也跟着向衙门而去。 县衙门口。 一直等到近傍晚,青磨才等到那三个真武宗的道士走了出来。 三人在衙门口站着,出来后并未离开,而是低声商议着什么。不一会儿,那名叫林猛的年轻人也走了出来,不知道跟那三人说着什么。 青磨装作漫不经心地买了一个烧饼,边吃边从旁边经过。此时那四人像已商议的差不多了,只听到林猛冲着三人道:“事不宜迟,今晚我就去找三位道长,咱们一齐去看看情况!” 那三个道士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惊愕,但随即拱手谢道:“那就劳烦林大人随贫道几位一齐跑一趟了!” “道长客气了。贵派弟子既然在我县衙管辖范围内不见了踪影,官府理应” 四人又客套了几句,三个道士便先行告辞了。 青磨躲在一扇墙后,露出半个头看着三个道士离开的方向,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相撞 青磨远远地跟在那三个真武道士后面,看着他们回到悦来客栈,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莫非那失踪的真武小道士和那三尸教有什么关系?青磨思索了半晌,吃了一碗面回到住处,换了一副伤药,把左臂绑紧,换上黑衣。 夜幕很快就垂了下来。 青磨关上门,背上背了一把黑伞,四下里看了看,如同黑猫在墙上攀了几下迅速上了房顶,敏捷地在连成一片的屋顶上左腾右跃。一处僻静无人的巷子,青磨如同一缕黑烟越过几丈高的城墙,向着城外的一座小山而去。 夜晚的风格外的刺骨,青磨缩在半山腰的一棵大树树尖上,紧紧盯着城门口,身子随着树干轻轻摆动。 夜色渐渐变得粘稠起来。看着远处几点灯火摇曳的城门口,青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暗骂:几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出个门这么慢! 在又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唯一一座大开的城门口忽然奔出四匹快马,其中一匹马上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了。青磨精神一振,掏出黑布把口鼻遮住。看着马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把黄符往腿上一贴,纵身跃出,飞速上了山顶,在山巅上疾行。 由于是夜里,虽然马上挂着灯笼,但山路难行难免会崴了马脚,四人骑着马速度倒不是很快。夜晚山林里十分安静,青磨在山尖上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听一听下面传来的动静,等一等他们,确定自己没有跑错方向。 一座座山快速往后倒退。跑了些时辰,青磨觉得这路程怎么有些熟悉,再一细细回想,才想起这是去甲子村杨白宏家的方向。心里更奇怪了。 当远远地看到那颗被雷劈过的大皂角树时,青磨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那真武宗那小道士的失踪和三尸教还真有关系。果不其然,马蹄声在树前慢慢地停下,四条身影轻盈地跃下马来。 正是林猛和玄阳子他师兄一行四人。 林猛一袭白衣在这黑夜格外地明显,挑着灯笼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点了点头。四人便向两座紧挨着屋子的其中一户人家走了过去。 咚咚咚!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杨白宏隔壁家的王大娘。 王大娘家一年四季都不见得有几个人上门,大半夜猛不丁见到四个大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人还长的凶神恶煞,顿时骇道:“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猛拿出公门铁牌,道:“衙门办案。老人家莫怕,我们只想知道竹林在哪边?” “啊?”老妇一时有些不太明白,随即指了指杨白宏家后门方向。然后嘴巴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却没作声。 四人径直向竹林走去。 屋顶。青磨趁着四人还没到,早先一步跃上杨白宏家的屋顶上潜伏下来,全身紧紧地贴在瓦上,呼吸放缓,与墨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听着四人转身向屋后走去,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生出不详的感觉。 林猛打着灯笼走在最前面,玄阳子三人跟在后面。 “晚辈早就听闻真武宗以剑术见长,但贵派却极少有人在江湖中走动。今日能碰巧见到三位道长,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林猛走在最前面,忽然回头蹦出一句话。 “大人过奖了。我真武一向不问世事,只求一心修道。那些虚名不过是江湖人抬举罢了。倒是大人年纪轻轻的,一身功夫倒是十分俊俏哪!” 玄阳子回道。 “哈哈哈,道长谦虚了。我这不过是走江湖打把势的粗俗功夫,入不得真武法眼,道长切莫取笑我。”林猛继续打着哈哈,话锋一转。“不知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和三位道长切磋哈哈哈,晚辈的意思是有时间,有时间再切磋。若是三位道长没空那也不打紧的,哈哈哈,不打紧的” 我说这小子怎么态度转变得这么大,原来是技痒,冲着真武的剑去的。青磨听着,心想。 玄阳子并没搭话,那面貌凶恶的中年道士也没说话,反倒是走在最后面的那清瘦道人幽幽地冒出一句:“有机会的。” 竹林。 夜风起,吹起一片簌簌声。 林猛和那三个道士一眼便看到竹林里那片被削断的口子。 玄阳子三人急忙走近,用手指在切口上来回,三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色更重了。 “好光滑整齐的切口,哦哦哦,厉害厉害!”林猛也凑了过来,打着灯笼瞪着大眼在一旁称奇。 三个道士阴沉着脸,皱眉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 竹林里一片狼藉。林猛打着灯笼仔细看了看,发现地上虽然有些乱,但是脚印的踪迹并不多,说明后续并没有人来过。看着几处明显陷进去的脚印,林猛心想:看来赵大春没说假话,真的只有他一人来过。 “啊~!这是?” 一声惨然的呼声。 林猛连忙走过去,问道:“三位道长发现什么了?” 灯火下,那面貌凶恶的中年道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一堆黑灰,半蹲的身形忍不住颤抖起来。另外两位也是一脸悲愤,目光惨淡地看着地上的黑灰一言不发。 林猛心知有异,伸手捏了一点黑灰在手上来回搓了搓,然后放在鼻前,细嗅之下目光顿时收缩,面色严肃起来。 “是人的没错,但是三位道长能确定这就是” 那面貌凶恶的中年道士慢慢摊开手,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静静地躺在手心。玉佩十分小巧,一看便不是凡品。玉佩的缝隙里有丝丝黑色的灰尘,与地上黑灰看上去无异。 林猛顿时明白,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才低声劝道:“三位道长节哀!此事我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你最好能给出一个交代!”那面貌凶恶的中年道士腾地起身,冲着林猛恶狠狠地一瞪眼。 玄阳子把身形一移,挡在林猛和那道士中间,道:“算了,此事就不劳衙门和大人费心了,后续的事情我真武自会料理!” “事已至此,大人请回吧!” 林猛一听,对方忽然就要赶自己走,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离开,正要争辩。 忽然,一道剑光闪电般划过,直刺竹林深处的一处阴暗。 是那清瘦道人。剑光忽然从他手中发出,几乎是毫无征兆地拔剑,再刺出。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就在那清瘦道人一剑刺出的同时,两道黄符也自玄阳子和那中年道士手中打出。黄符一左一右,发出了汹涌的火光,随着夺目的剑光一路奔腾滚入林中。 两道黄符去势极快,清瘦道人的剑光更快。 林猛似乎都看得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也好似有火焰在旺盛地燃烧,心里暗暗惊叹:真武宗剑法果然超群,那一手符文配合地也是恰到好处,漂亮漂亮! 就在这时,竹林中一阵骚乱,一条黑色的影子忽然自林间向上射出,同时身形一展,一声尖啸,向着西方飞速逃窜。 “哪里走!”一声清啸。剑光去势忽然一提,向上疾刺。同时又有数道黄符卷着汹涌的火焰奔出,将夜空照亮了半边。 但剑光终究还是慢了一筹。众人只看到一条黑影飞速掠过,再一闪,已将要消失在夜空中,眼见是追不上了。 就是这时,林猛出手了。 苍一声,站在原地不动的两个真武道士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携着森森寒意冲天而起,俩人先是一凛,然后才发现身旁的林猛不见了。 林猛后发先至,剑随心动瞬间拔出,直刺向夜空中的那条黑影,手中的剑光已完全掩盖住方才清瘦道士发出的剑光。 眼看就要一击即中。 而也就是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忽然又有一道黑影自空中以更快的速度奔袭而来。快到众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同时半空中传来一声惊吼:“赶紧给道爷滚开!” 林猛眼见手中的剑就要得手,一声熟悉尖锐的破空声,余光中看到一团黑影正迅速接近过来,转眼到了跟前。 “什么东西?哎呀我的脸!”“啊呀,道爷我的胳膊!” 砰一下,相撞的响声。紧接着从天上掉下来两个人。 一条白色身影正急速下坠,但就在快到地面时忽然腾空两个跟头翻起,脚尖在竹竿上一点,便已稳住了身形,口中到吸着凉气,落在了地上。 这正是林猛。 另外一条黑色的身影下坠速度稍稍慢了些。但像是受了伤,身形在竹枝间跌跌撞撞,最后手腕一抖,线索急速拉扯的声音中,在压倒了一竿竹子后才掉在地上不住的喊疼。 这人便是青磨。 林猛落到地上,脸上一个明显的脚印,忍不住用手碰了下,发现好像破皮了,眼神里止不住地慌乱,口中惊呼:“啊啊啊,我不会破相了吧,好痛,啊,怎么回事!” 青磨静静地伏在屋顶,远远地看着竹林里的动静。 在四人过去没多久,青磨眼前白光一闪,就看到竹林里一道剑光亮起,紧接着一条黑影自竹林里冲天而起,这就要向西逃窜。 剑光一转,紧接着又有火光飞起。青磨定睛一看,自竹林窜出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跟在屁股后面追得自己满世界跑的飞天夜叉。此刻再见到这飞天夜叉,青磨想也没想,瞬间掏出几道黄符往腿上一拍,抽出背上的黑伞在屋顶上一顶,人便射了出去。 那清瘦道士的剑光极其凌厉,飞天夜叉知道其中厉害,慌不择路中冲天掠起,但哪里会想到青磨在这时冲了出来。 夜空中。青磨手中一道紫色暗光亮起,眼看就能一掌拍在那飞天夜叉的脑门上一雪前耻。却发现下面白光一闪,又有一人手持长剑自身下射来。那人来势飞快,青磨顿时大惊失色,口中高呼一声,慌乱中急忙调整身形,一脚蹬出,然而事发太突然,还是砰地与那人撞在一起。 飞天夜叉倒是趁乱向西逃跑了。 就在青磨晕七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苍,两声合为一声,忽然又有两道剑光急刺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变 青磨刚爬起来还没站稳,两道剑光骤然亮起,人影飞动间,两把长剑带着森森杀意刺向青磨喉咙和眉间。 骤然间,一团冲天的火光自青磨手中爆出,火光正面迎上那两道剑光,两条人影瞬间被火团包裹吞没。两声大喝,只是一瞬间,剑光便搅碎了汹涌的火焰。四处飞溅的火焰中,两条身影足下动作不停,继续刺向青磨。 噗,噗。锋利的剑尖犹如蛇信疾吐,闪电般洞穿了青磨的喉咙和眉心。 啊?死了吗?林猛大惊失色。本想说留得那人一条性命审问再说,谁知那两个真武道士率先发难,直接就动起手来。俩人从拔剑再到出剑,全程没有任何交流,而且出手时间和动作老练辛辣,从考虑到决定出剑几乎只是一念之间便已完成,嗜杀凶狠程度完全不似修道之人。 但就在那二人一击得手的下一刻,面色陡然巨变,同时收剑横与身前,眼睛不停地在四周扫视,一脸戒备之色。 青磨慢慢地倒下,喉咙和眉心有两片剑口。但是十分奇怪,里面并没有鲜血喷射出来,而是整个人轻飘飘地倒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倒在地上的青磨居然在地上滚了两圈。 这是,纸人? 一道气愤至极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两位道兄好狠的心肠,问也不问便下杀手,你们到底”忽然又有剑光亮起,在空中一闪,嘭一声,一阵响动声中,一个人从空中跌落下来。 玄阳子飞身上前扶住落下的那人。“师弟没事吧!” 这人正是方才忽然出手的那清瘦道士。 清瘦道士摇摇头,目光如鹫看着空中,道:“阁下是哪一门的高徒!” “呸!背后偷袭的卑鄙小人,我道门当真是没落了,堂堂真武宗竟然出了你们这几个藏头露尾的垃圾。” 那三个道士面色一沉,手腕一动,又要出剑。 “且慢!” 林猛的半边脸已经变得乌黑,快步走上前来,口中劝道:“三位道长先不要动手,我看这人并不像是要故意与我们作对,还是先把他抓住审问一番再做打算。” “审你个鸟!”那面貌凶恶的中年道士此时已认定自己门下弟子的不幸便是青磨下手所为,再也按耐不住,手中剑光一寒,正要出招。 林猛身形一动,右手五指抓住那中年道士持剑的手腕,横眉倒提,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中年道士,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大喝:“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那就只好现在就杀了你!” 一道剑光忽然自林猛身后亮起,直取林猛后颈的大动脉。 是那清瘦道人又出手了。 “卑鄙无耻!” 青磨刚才在下坠时便已使出奇门替身脱壳之术,藏身在竹林之上,底下的不过是个纸人替身。而那清瘦道士最开始向上的一剑落空后,便伸手勾在竹竿顶上伺机而动,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得真切,趁着下面起了争执的间隙从背后向青磨刺出一剑。但青磨早有防备,不仅接住清瘦道人的一剑,还顺道把他拍了下去。 现在这三个真武道士已铁了心要认为青磨和自己门下弟子的死有脱不掉的干系,一心置他于死地。而那清瘦道人陡然对林猛痛下杀手,却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 一声大喝,青磨脚尖一蹬,整个人飞速从竹上跃下,同时手中一抖,唰,一道黑线有如触手闪电缠上清瘦道士手握的剑柄,再用力一拉。 剑尖在林猛后颈一划而过,锋利的剑芒将后颈的皮肤割裂出一道口子。林猛只来得及警觉。晃一声,长剑从清瘦道士手中挣脱,噗地射出,将不远处的两根竹子穿透钉在一起。 竹叶唰唰地落下。 夜风又起。 清瘦道人一动不动,额前乱发飞舞,惨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因为长剑瞬间被夺,粗糙的剑柄和手掌快速摩擦下拉出了一手的血珠子,满眼的难以置信。 “我根阳子九岁上真武,苦修数十载,难道竟然难道竟然”那叫根阳子的清瘦道人面色苍白,口中喃喃道。 “小心!”青磨惊呼。 正在这时,玄阳子忽然一掌拍向林猛的心口。掌风刚烈,像是用上了真武天星掌的真力。 林猛大惊,急忙松开握着的手,仓促抬手一掌迎了上去。 砰! 林猛倒飞出去,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头,双腿落在地上连连后退,立定。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满眼的惊骇。 “你们竟敢对官府的人下毒手!” 玄阳子顿时面色变得更加阴沉,眼中杀机尽显。 之前他还有些顾忌到林猛的身份特殊,一直不敢动手。现在既然已撕破脸皮,便不用再顾忌其它,只管杀了便是。 “师兄,交给你了!” 玄阳子长剑一提,又掉头率先向一旁的青磨刺出。 那中年道士看着气色起伏不定的林猛,双腿迈开,走到一把落在地上的长剑旁。手中长剑一挑,地上的长剑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剑尖噌地斜插在林猛面前。 “贫道真武宗门下震阳子。” 剑柄犹在颤动。 林猛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剑柄,正色道:“在下张麻子胡同长威镖局总镖头江湖人称霹雳追风剑陈大生门下弟子林猛!” 震阳子皱了皱眉,显然没听过霹雳追风剑陈大生的名号,更不知道张麻子胡同在哪儿。至于长威镖局几乎每个地方都会有那么一家镖局的名字叫长威。 但看着林猛一本正经的脸,并不像是胡说八道。 半晌,震阳子瞳孔收缩,脚下一动,一股刚猛的剑风陡然刮向林猛。 青磨纵身一跃,玄阳子剑光赶到,闪着寒芒的剑尖堪堪擦着青磨两腿间划过。惊吓之下,青磨双胯往上提收,整个人顿时犹如被踩住了尾巴,同时手中的黑线飞快地缠住竹尖用力一拉,趁势窜起数十尺高。 十几道黄符犹如下雨般射向身下的玄阳子,举剑本要再刺的玄阳子只觉眼光一花,下意识收剑回防,一把剑舞得水泼不进。 青磨翻身落在地上,面色惊慌,急忙用手在胯下摸了摸。发现刚才那一剑只是把裤裆处划了一出口子。但也还是让青磨惊出一身冷汗。 “好阴毒的歹人,我呸!休怪道爷我不念及同道之情了!” 手指探入符囊,一张黄纸剪的小人迎风抖出。青磨手指快速在掌心划过,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手指捏了剑诀,对着那纸人念道“疾!” 只见那纸剪的小人吹气般应声变大,落地就变成了个身材高大健壮面部毛发浓密巨目大嘴的凶恶大汉,头戴青色长翅帽,身着朱红天官服,脚蹬牛皮长靴,双手各握着一把鎏金大铜锤。 哇呀呀一声,双锤互击,发出咚一声巨响。杀气腾腾。 玄阳子眼睛一鼓,没有丝毫犹豫,提起手中的长剑疾刺过去。 那纸吹的大汉双目一瞪,也提起手中的大锤迎面砸向玄阳子手上的剑尖。呲一声,剑尖在铜锤表面疾速划过,阵阵火星飞溅。喝呀!大汉手中另一只铜锤挥动,卷起一股罡风猛地砸向玄阳子身形右侧。 匆忙间玄阳子抽剑格挡。铜锤力道极大,一声闷哼,玄阳子瞬间被锤飞出去,滚入竹林深处。 下一刻,竹林深处陡然冒起了滔天的火光,一道人影飞速奔出,携着滔天的火光一剑击出。 青磨眼中火光一亮,心里一沉。 糟糕!这臭道士怕是用上了真武宗法门。 说到真武宗。在前朝有一位剑法极高的剑客名叫张邵宏。相传张邵宏四十岁时在真武山断崖闭关悟剑十年,终大彻大悟,遂下山以手中一柄长剑尽败天下剑法名家,历经大小一百零七战,无一败绩。但有传闻张邵宏其实出身龙虎山天师教,因在教中性格孤傲自封,行事与人不合,后独自出走,不知所踪。在大败天下高手后,张邵宏趁着声势立刻回真武山开门立派,慢慢发展下来便有了被世人所熟知的真武宗。 真武宗秉承“大道身成,以我成武,人剑合一”之念,讲究以武入道。虽说偏重于以御剑入超凡之道,但是真武宗一手玄门道法依旧是不容小觑,相互配合下,威力更是惊人。 此时那玄阳子全身有如着火,胖胖的身形如同一只烤乳猪,手持着长剑化作一道黄光,以碎裂天地的气势汹涌席卷而来。竹竿在汹涌火焰的炙烤下水分迅速流失,竹身发出吡哱的裂开声。竹枝竹叶飞舞,滋滋地开始燃烧。尘土飞扬,一团刹那间几乎足以比肩烈日的火光冲天而起,再呼啸射出。一剑刺出,火光暴涨拉出一道金黄色的残影。 一道足以碎裂巨石的剑光瞬发即至,剑尖只是刚刚触及大汉手中的铜锤,坚硬的铜锤上瞬间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剑尖刺入,玄阳子手腕一翻,锋锐地剑光轻易地便搅碎了面前的一切。长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继续向前,在撕碎大汉颈部以上的一切后,大汉忽然不见了,重新化作一张纸人,呼地燃烧起来。 漫天的剑光也忽然不见了。 玄阳子抖落掉剑身上的片片燃烧着的碎纸,针一样的目光注视着青磨,忽然身形一颤,口中喷出一道鲜血,下一刻,手中的长剑像是忽然间衰老了,一道裂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剑尖,裂纹爬布,叮一声,长剑碎了。 “终究还是没办法驾驭么!”玄阳子口中流着鲜血,一脸落寞。 与此同时,林猛与震阳子在一旁斗得难分难解。 林猛汗流浃背,白色的衣衫上满是泥土,剑光渐渐黯淡,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似乎随时可以被汹涌的水流吞灭。但却又如山一般厚重,一次次化险为夷。 震阳子剑光愈盛,长剑大劈大砍,在叮叮叮一连串快速交击之后,震阳子手上剑光暴涨,如巨大的浪头拍向林猛。 噹。长剑相交横于胸前,两人身形一顿,震阳子毕竟经验老道,忽然一掌拍出正中林猛胸口。林猛虽然及时抽身后退,但还是被掌风扫中,胸口一痛,倒退出去丈许远,嘴角流出一丝鲜红。 林猛擦了擦嘴角,目光渐渐收缩,长剑上寒光一闪,正要提剑再上,忽然看向竹林外面,面色一沉。 “谁!” 青磨捂着左臂,一步步往后竹林里退,腿上换了两张黄符,刚想要开溜,却忽然像是嗅到什么气味,定住身形眉头紧皱地看着竹林外面。 根阳子自从长剑脱手,一直是一脸萧索,仿若丢失了灵魂。震阳子和玄阳子也是一脸严肃如临大敌地看向竹林外。 灯笼散落在地上,灯火摇曳间,竹林外悄无声地出现了几条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竹林,斗 青磨眉头紧皱,看着竹林外面的身影,一股熟悉且危险地感觉涌上心头。 忽然有大风吹过,一根根竹子随风舞动。灯火边缘,有一条黑影动了,向前一步。另外几个黑影也跟着向前一步。 一股死亡的气息也随之逼近。 “去!” 一声干枯的指挥声。 摇晃的竹竿间忽然蹦出一条人影。那人影只是蹦了两步,一步跳出,人如大鸟扑下,便已落在竹林空地。再一步跳出,众人眼前一花,那人已挥动手臂直插向玄阳子。 玄阳子瞳孔急速收缩,口中惊呼:“行尸!” 行尸来势极快,手上长长的指甲闪着黑色的寒芒。玄阳子后退几步,双手结印,然后一掌推出,手心冒起一个金黄色的“敕”字,正面迎上那行尸的利爪。 但是方才以法门催动剑意后气力不济,玄阳子手心的字符只是突然一亮便即消逝。 “师弟~!”震阳子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喊,面色巨惨。 黑亮的指甲已轻易刺透玄阳子厚厚的手掌,玄阳子一声痛苦的大叫。吼啊,行尸一只手插入玄阳子的手掌,另一只手从玄阳子腋下插入,整个人忽然扑上去张开大嘴,两根长长的獠牙准确地咬在玄阳子喉头。 鲜血并没有流出多少。咕噜噜,行尸喉头滚动间,玄阳子喉咙涌出的鲜血全被行尸大口大口地吸了进去。玄阳子胖胖地身形抽动几下,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震阳子和根阳子,眼珠子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仿佛在示意震阳子赶紧带着根阳子逃走。 吼啊~!行尸仿佛已完全沉醉在人血的鲜味中,整个人又近一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吮吸吞咽声中,行尸双臂用力前扑抱着玄阳子一跃,跳进竹林深处。 行尸的利爪穿透玄阳子的瞬间,震阳子惨声大喊一声师弟,身形急速向前扑去,长剑携着刚烈的剑风向行尸卷去。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跃出,疾扑震阳子。同时两道暗色的火焰先打了过来。 震阳子身形往上一提,便躲过两道暗火。两根黑亮的指甲上面刻满了八卦行纹,迎风抖得笔直,从黑暗中探出,后发先至,准确地接连击弹在震阳子刺出的剑尖。 噹~!在两声合为一声悠扬的颤动声中,长剑顿时被弹的偏离了原本刺出的方向。 震阳子翻身,手间一道黄符奔腾而出,整个人向一旁倒掠两丈,双臂一振,定住身形,余光恰好看到那行尸双臂裹着玄阳子向阴暗处跳去。眨眼便消失在竹林深处。 震阳子悲愤到浑身颤抖,眼中有滔天的火焰升腾,注视着眼前这个蒙面的灰袍人。 下一刻举剑刺出。 一具行尸扑向林猛。 “什么东西?啊?是死人吗?死人怎么还能动?”林猛眼睛瞪的有鸡蛋大小,眼看着行尸跳跃间行动如风,一双利爪插向自己,急忙往后退。 林猛瞬间退出一丈的距离,立定举剑想要反击。但在这黑夜里猛不丁看到一个双眼死鱼般凸出面部惨白一口白森森地尖齿,明明浑身散发着死亡的尸臭却偏偏有如活人直立跳动的行尸。这种只存在于长辈们口中的传说此刻却无比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眼前,完全颠覆了林猛的心理承受能力,只看了一眼,林猛转身就跑。 “啊啊啊~!救命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同时另一边。 两具行尸一左一右扑进竹林。一只跃起腾空扑向青磨,另一只跃起扑向仍是呆立在原地的根阳子。 来不及多想。青磨从符囊中掏出一张黑符,整张吞下,右手捏剑诀竖于眉前。 “敕!” 青磨身形下蹲,然后迎着行尸,屈腿,起跳,弹射,周围地面的泥土和枝叶都向旁飞起。下一眨眼,青磨已出现在尚在空中的行尸下方。 没有任何迟疑,青磨右腿膝盖准确地撞击在行尸的额前,只是千分之一的呼吸间,行尸犹如被天神的大锤击中,在一声巨大的头骨碎裂声中倒飞出去,射向黑暗的夜空。 同时!一声线索紧绷拉直到极限的声音,青磨右臂猛地向前挥出。 扑向根阳子的行尸,尖长的指甲已划破根阳子胸前的道袍,只差一毫便能捏住那颗正跳动的温热的心脏。就是这么一点点距离,行尸却忽然如同撞上无形的物体,瞬间倒飞回空中。 青磨手腕转动,一根套在那具行尸颈间的黑色线索急收,行尸双手乱抓,倒飞向空中的青磨。 腰部扭动,青磨转身,左腿的膝盖像在静待猎物上门,又是一声头骨碎裂的声响。 夜空中两条人影自空中急速下坠,轰隆一声巨响,泥土枝叶飞溅,青磨半跪落地,单膝抵在身下行尸的背心。 吼啊~!行尸抬起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嗜血吼叫声。青磨的手迅速捏住行尸的下巴用力扭动,一声清脆的骨节断裂的声音。 行尸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哇~!”青磨这才松了一口气,拉下面巾,一口鲜血连着那黑符呕吐出来。整个人忽然变得无力且疲惫。 林猛一边大喊大叫,无比敏捷地在竹林里翻转腾跃,一具行尸紧紧跟在后面。 青磨抬头看了一眼和那灰袍人斗成一团的震阳子,转眼又看到正被行尸追赶的林猛,深吸几口气,无奈地冲林猛喊道:“笨小子,往我这边来!” 林猛飞奔间,忽然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抽空看了一眼,发现是方才那个黑衣人正站在不远处冲自己大喊。 他是要帮我吗?林猛大喜,噢了一声回应,转身向青磨跑去。 两人之间数丈的距离在林猛长腿快速翻飞下很快就到了。 “啊啊啊!你,你快蹲下!”林猛狂奔着已到了青磨面前,却忽然一脸惊恐地开口大叫。由于林猛速度太快,快到青磨面前时,脚下有点刹不住,眼看就要撞上了。林猛急中生智瞬间起跳,同时大声提醒青磨蹲下。 “我日你祖宗~!”青磨在一声拉长的叫骂声中,瞪着眼看着林猛在自己前面纵身起跳,然后双腿忽然张开。青磨仰着头,惊讶到愤怒,扭曲到变形的面部表情中仰头看着林猛撅着屁股一个漂亮地飞身从自己头顶跨过。 “交给你啦!” 青磨大喝我日你祖宗,在林猛跨过去的一瞬间,手腕一抖,尖锐地破空声,一道黑线准确地抽中随后而来的行尸。 一串血珠飞溅,行尸右手上有三根手指飞起。 行尸不觉痛疼,身形不停,左手仍是插向青磨胸口。 青磨抬腿,一脚踹向行尸胸口,足尖在行尸硬邦邦的胸前借力一蹬,整个人灵巧地倒翻出去,同时三道黄符奔出,打向行尸。 黄符劈头盖脸打在行尸身上,炸起阵阵电火花,行尸疾行的身形顿时变缓。 青磨倒翻出去,半空中的双脚勾住一根竹子,右手在符囊里掏出一个黄纸叠的元宝丢向那行尸。同时青磨右手间有一道黄光闪过,手指着那元宝喝到:“疾!” 如同变戏法,纸叠的元宝忽然变成一块千钧巨石,瞬间向下砸中行尸,轰隆的震动声中,行尸被巨石压在下面变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人皮。 林猛缩在几根竹子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青磨凭空变出一块巨石把那行尸压成了残渣。 “厉害厉害!敢问这位高人如何称呼?”林猛连忙走过来,如同看到珍禽猛兽,一脸兴奋地对双脚还勾在竹竿上的青磨一拱手。 青磨腰部一软,右手一拍竹竿,翻身落在地上,咳咳,又是几口鲜血呕吐出来,摆着手,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 “啊?高人你说什么?”林猛一看青磨好像受伤不轻,连忙上前扶起青磨,把耳朵凑到青磨嘴边。 “你你你瞎呢那么大的地方不跑,非非往道爷头上跳”青磨面色惨白,双眼斜瞪着林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林猛一听,连忙摆手说误会误会,自己绝不是有心的,只是形势容不得自己多想。 青磨白了林猛一眼,道:“这这么大个男的,你说你怕什么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林猛挠了挠头,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道:“死人是见过不少,但是会动的,还能追着人跑的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有些” “行了,甭废话了。”青磨摆摆手,在林猛的搀扶下,俩人一齐看向竹林那边的震阳子。 两条人影在另一边的竹林中飞速闪过。 震阳子一剑刺出,灰袍人一指弹出,铮,两人身形同时后退,下一瞬间再次扑向对方。此时震阳子已完全疯癫了一般,手中长剑挥舞的已完全不成章法,刚烈的剑风只求能在灰袍人身上划出一道口中或是洞穿出一个血窟窿。 但偏偏就是这不成章法的长剑把那灰袍人逼得连连后退,有两次几乎就要被锋利的剑刃划到。 喝! 震阳子一声大吼,一剑削出的同时一拳击出,厚重的拳头准确地命中灰袍人的肩头。 蓬,灰袍人倒飞出去。 震阳子并未趁势追击,而是忽然站定,闭眼,左手在眉心前捏出一个剑诀,口中沉声急念。下一刻,震阳子高大的身躯中竟然有黄色的火焰冒出。 火焰瞬间燃遍全身,燃烧起数尺高。 再下一刻,震阳子睁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走吧 震阳子睁开眼。 青磨,林猛,包括在一旁的灰袍人和呆立着的根阳子,每个人心头一震,仿佛自己的心中也有一只眼睛睁开,巨大的眼球注视着自己,将自己内心的纤毫看得清清楚楚。 火焰不再是火焰,是光。能照亮焚化清除扫平世间一切万物的永恒的存在。 震阳子手持着长剑,全身的火焰随着呼吸在每一个毛孔里喷射收回,怒容排山倒海般在脸上浮现,整个人如同执火的天神,只是在一旁看着,众人都能感到一股热浪随着震阳子的呼吸阵阵袭来。只是其中仿佛还夹杂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灰袍人注视着震阳子,身形忍不住开始往后倒退。 震阳子举剑,全身的火焰犹如听到进攻的号令,发出轰一声旺盛地燃烧的声响。下一刻,烤焦的泥土飞扬间,震阳子如同流星射向灰袍人。 真武宗果然有一手,只是青磨心想。此刻情况看上不并不太妙,震阳子这般搞法像是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如果真是这样,难免会波及周围。 还是先走一步。 “别看了,快扶我离开这里!”青磨对着正盯着震阳子眼睛眨也不眨的林猛说道。 林猛满眼火光,心神充满了恍惚神往。“再让我看一眼,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般情形可不多见” 青磨却忽然把头转过去,看着身后阴暗的竹林,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急忙掏出四张黄符贴在林猛腿上。 “什么东西?!” 林猛也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竹林问道。 两人虽然震撼于震阳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壮观气势,但是心头却几乎同时忽然一提,仿佛有东西在身后窥视着自己。 竹林一阵响动,一股腥风先吹了过来。竹林深处有两点红火冒起,快速向这边靠近,一个身影转眼就到了眼前。 这是刚才抱着玄阳子跳进树林的那只行尸。此时这具行尸已完全没了人形,双眼的眼眶都已经裂开,两只眼珠散发着妖艳的嗜血光芒,嘴里两根獠牙如同活了上百年的野猪一般伸出高高翘起,全身都是血迹和模糊的碎肉,手指的指甲夸张地弯曲成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已经不用青磨再提醒,林猛只看了一眼,整个脸犹如见了活鬼。下一瞬间,搀扶着青磨的一只手抱紧,另一只从背后迅速抄起青磨的双腿,把青磨横抱在胸前,足尖一点,瞬间便已奔出十余丈。 林猛抱着青磨,脚尖只是在一根竹枝上一沾,人便又跃出十余丈远。 与此同时一条黑影从对面山顶上的树梢跃下,身形一展,在黑夜里如同一只大鸟极速俯冲向竹林。 竹林。 灰袍人双指连弹,一道道劲风裹着暗色的火焰射向震阳子,却都如泥牛入海。灰袍人双腿翻飞,倒退,再陡然立定,一只腿单膝跪地,一只腿半屈,十指互抱,食指中指比剑,一层灰蒙蒙地光芒在身上涌现。喝呀!卷曲的指甲抖得笔直,上面也镀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芒。在震阳子浑身夺目的火焰对比下,灰袍人身上的暗灰色的光芒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震阳子持着长剑以撼动山地的声势迈出一步,一步便已到了灰袍人面前,再向前刺出。 指甲迎上火焰长剑。 轰隆!竹林的地面在颤抖,泥土抖动,竹枝摇动间细长的竹叶纷纷落下。 震阳子再进一步。 登登登,灰袍人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才定住身形。每一脚落下,地面都深深地凹陷下去。 灰袍人身形晃了晃,全身那层朦胧的灰色光芒弱了一弱,嘴角已有鲜血流下,下一瞬间他身上的灰色光芒消散了。 喝,一声大吼。 灰袍人身上陡然冒出一丝热意。真的只是一丝热意,只有那么一丝而已。随着一丝热意的冒出,灰袍人全身有如一座沉睡的火山,现在即将喷发。滚烫的岩浆在大地深处在流淌翻滚,一滴岩浆钻出薄薄的土层,第二滴,第三滴旺~!随着那一丝热意的冒出,无数燃烧着的火焰从全身奔腾而出,以千百倍疯狂卷起,瞬间引遍全身。 下一刻,一个足以比肩震阳子的巨大火人轰然出现。 灰袍人化作的火人再次以指甲迎上震阳子的长剑。 轰隆。 震阳子和灰袍人同时后退几步。 震阳子倒退两步,站定。往外散发着火焰的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竟然是真武宗的人!”一口滔天的火焰喷出。 灰袍人化身的火焰巨人如同气劲外泄,全身的火焰忽然又暗淡了些许。 “嘿嘿嘿!天下道法本是一家,不过是区区烈火焚心咒而已,倒也不是唯独你真武才会用的。”那灰袍人全身的火焰又暗淡了些,渐渐熄灭。 “啧啧,堂堂真武宗居然要靠法门来催动剑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看来他日被人灭门也是迟早的事情。” “放肆!”震阳子一声大吼,下一步举剑挥出,汹涌的火焰横扫而出,但就是一眨眼,震阳子全身的火焰颤了颤,紧接着周围一暗。 震阳子口中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全身的火焰已消失,持剑半跪在地上。 灰袍人也不好受,但一切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看着震阳子跪倒在地并没有动手。“早些前遇到你掌门师兄我就和他说过,你要练剑就去专心练剑,你要修法便去修法。搞个了什么强行以法门催动剑意,看看你们真武现在的样子,是剑也不精道法更是个笑话,个个都是半吊子。全门上下都是一副早死的衰相。” “不过说起来,前些天遇到一个你们真武的晚辈,恩,那小子还真是一副可造之材,若是再过数些年,不用十年必当重新振兴真武宗之威名。可惜现在只能是化作一堆黑灰躺在那里肥地。”灰袍人随手指了指那堆黑灰,说道。 震阳子浑身颤抖着,握着剑的手青筋暴露,一根根骨节发白,看着面前的灰袍人,一字一句道:“你若是真以为真武宗没落,那便是错了。” “哦?” “你跟踪我们几个月不过就是想要那个东西罢了,哼,现在不妨直接告诉你,东西已经被人带回山交由掌门师兄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若是还想要便去真武山强抢吧!” 那灰袍人皱了皱眉。 “罢了,张真人留下的护山大阵可不是开玩笑的,便由得你们暂时龟缩残喘一阵子。待再过些时日去取也不迟。” “对了。”一道黑影唰地落在灰袍人身边,灰袍人似乎要离开,却又回头冲着林中的黑暗处的两团幽红说道。“你可以动了!” 说罢,灰袍人搭上那条黑影,只是眨眼,两人便已融入了漆黑的夜空。 刚才行尸吸干了玄阳子,返回竹林扑向青磨林猛后便立在了原地不再动弹,此刻听到灰袍人一声令下,暗幽的眼眶中忽然冒出两团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行尸扑向震阳子。 震阳子浑身焦意,身上的皮肤都已一块块龟裂开来,正冒出一丝丝熟肉的香味。他自己十分清楚,性命是无忧的,只是身体毕竟不是经过淬炼的法宝,承受不住法门的宣泄,此时内部的筋肉血管已是千疮百孔,没有两年的时间无法复原。但此刻行尸扑来,自己是再也无法招架。 忽然林间一亮。 蓬,行尸倒飞回竹林里,撞断一路的竹子,重新滚回黑暗中。 “师弟!” 震阳子一喜,看着根阳子浑身冒出了黄色的火焰。 阴暗里一声嘶吼,行尸又冲了出来,根阳子身上的火焰一涨,双拳交错,击出。蓬一声闷响,根阳子倒退几步,身上的火焰暗淡了些,双拳上有数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师兄快走!这行尸吸食了玄阳子师弟的精元,我怕压不住它了!”根阳子面色一惨,冲着震阳子喊道。 震阳子一握剑柄,艰难地站起身,道:“那你呢!” 几道龙吟虎啸的黄符射出,其中两道打在行尸胸前,将行尸炸得连连后退。 “替我转告掌门师兄,跟他说声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偏激。世间乱象已现,让他务必小心。” “快走,我支撑不了多久。” 根阳子连连后退,胸前道袍已被撕碎。 震阳子沉默,然后快速奔出林间。身后是根阳子和行尸打斗间发出的巨大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出事 震阳子翻身上马,辨别方向,伏在马上,将左手插入马脖子,似乎与马融为一体,快速穿过山林向着西北飞驰而去。 群山飞速的往后倒退,夜风刺骨,一粒黑点沿着山巅的走势快速向青阳城掠去。 当青磨再次站在青阳城里的时候,整个人摇摇欲坠,气色极度差劲,面色苍白,左臂上的伤口又已崩开,沁出一片殷红。 林猛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呕吐,完了,一脸的兴奋似乎意犹未尽。 “高人你没事吧!”林猛见青磨在一旁扶着墙好像受伤很严重的样子,显得十分着急。“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由得青磨分说,林猛上前又要一把抱住青磨。 青磨无力地推开,指了指林猛的背,说道:“不要抱,背我就好了” “噢。” 林猛背起青磨,忽然感觉嘴角好像还有点呕吐的残留物,假装在看方向,嘴巴在青磨的衣袖上蹭了蹭。 “这边!” 当青磨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昏昏沉沉中,青磨感觉自己躺在几斤棉花上,鲜血顺着左臂的伤口往上抽离,口中想发声却喊不出话来,大脑无限地旋转下沉,也说不清楚是舒服还是难受。朦胧间仿佛又有一丝清凉顺着自己的小腹慢慢往奇经八脉流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燥热慢慢在消退。然后眼前忽然一亮,青磨猛地睁开眼。 咳咳,青磨轻微地咳嗽两声,喉咙里隐隐有一丝疼痛。青磨换了一身全新干净的短衣躺在床上,左臂的伤口已经重新上药包扎,身上盖着的一床干净舒适的纯白色棉被,手指触碰身下是光滑柔软的床单。 “这是哪儿?”青磨心里想,艰难地转了转头。 这是一间卧室。干净,整洁,这是青磨的第一感觉。房间东西不多,床边几步处摆放着一张圆桌和几只镂空圆凳,十分考究。一张书台丢在角落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书籍。其余地方放着几个架子,上面摆满了蹭亮的刀剑斧头吴钩长枪等兵器。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十分好武。 青磨看了看,大概猜出这是谁的房了。这小子怎么把我带这里来了! 忽然青磨感到后脖子有点痒,像是有人在一旁吹气,慢慢地把头偏转过去,就看到枕头的另一边,林猛睡在一旁,整张脸正对着自己。 诶耶~!青磨猛不丁看到,吓得身体一哆嗦,发出咚的一声床响。 林猛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轻哼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像是十分疲倦。“你醒了!恩,太好了,梁大夫说你受的伤可不轻。” 青磨身子往后缩了缩,把头往后仰了仰,用鼻孔对着林猛,急忙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在床上?你有没有对我干嘛?” 啊?林猛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还是乌黑发紫,不小心碰到,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我带你过来的呀!你受伤了当然得躺在床上了,照顾你大半天,累死我了。” 青磨一脸狐疑。 林猛伸了一个懒腰,双腿绷得笔直,关节处发出几声响,久久才放下。“你醒了就好,我去叫人弄点吃的来。”林猛撑着身体从青磨身上爬过,刚要下床,却忽然又把头移回来,和青磨脸对着脸,眼睛盯着青磨来回看个不停。 “还没请教高人尊姓大名!”林猛的大眼睛眨了眨。 青磨把头偏过去,眼里有一丝惊慌,道:“青青磨。” “在下林猛,高人再躺会儿,我马上回来。”说完林猛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 青磨松了一口气,暗自感觉了下,身体并无大碍。左臂的伤口加上强行用血气催动黑符后的副作用让自己有些头晕,大概休息几日便砰,忽然房门又开了。 林猛露出一个头,半边乌黑的脸努力挤出一个和善可爱的脸,像是不放心生怕青磨忽然不辞而别,道:“高人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哟!” 房门重新关上。 “这人肯定有病!”青磨躺在床上暗自想。 床边。 青磨依着床靠,一口一口喝着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老母鸡炖汤。这是青磨在强烈抗议下,林猛才放弃由自己抱着青磨喂他喝汤,最后才极不情愿地小心翼翼把青磨扶靠倚在床靠上。 “来,张嘴!”林猛把盛满鸡汤的汤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青磨嘴边。 青磨极不情愿地却又不得不吞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行~!”林猛瞪大了眼睛,像是在驳回一个极不合理的要求。“高人你身体还很虚弱,躺着就好。” “叫我青磨就好了。话说这是哪里?” “好,青磨高人。这里是我家。” “你家又是哪里?” “噢,你问这个啊。我爹是青阳城的知县,我是他儿子。你明白了吧!” 青磨白了白眼。 林猛小心地把一块鸡肉碾碎了些,夹着鸡汤递送过来,道:“对了,青磨高人” “叫我青磨。” “噢,青磨怎么有点怪怪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青磨有些无奈。 林猛又眨了眨眼,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传说中的会御剑飞行的修道练气士?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灵台里的剑?” 青磨嘴唇紧闭,静静地看着林猛。 林猛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昨晚那几个,是不是那种会吸血咬人,转在夜晚出现的恐怖行尸?”一边说着,林猛还配合地张大了嘴摇头晃脑,手指似乎要抓人,还发出赫赫赫地吼声。 青磨差点笑出声,然后正色道:“是,那的确是行尸。只不过那是被人特意炼制出来的阴邪凶物。也不知道那两个真武道士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林猛皱了皱眉,道:“这三个真武牛鼻子道士简直可恶,小爷我好心帮他们找人,谁知却突然对我下杀手,简直岂有此理!带下我就叫人给京城送一封书信,这就要他们真武宗好看!” 青磨摆摆手,道:“算了,估计他们三个也没活下来的希望,人都死了,就别再去找真武宗的麻烦了。” “是!我也只是说说,那几个草包还想偷袭小爷我不过还是要多些高人出手相救。再次感谢!”林猛说到此处,站起来把碗放下,拱手向青磨拜谢。 看着林猛乌黑发紫还有些肿起的半边脸,青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林猛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大方地摆了摆手,道:“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有什么就叫我,我就在隔壁房。” 说完林猛退了出去。 青磨看着林猛的背影,心头一暖。但同时又有一丝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恶感在心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青磨都是在床上躺着,林猛每天进来的次数非常频繁,各种好吃好喝的灌肠似的往青磨嘴里送。期间一位长着山羊胡十分严肃的中年大夫来看过青磨两次。看山羊胡大夫的表情,青磨知道自己复原的不错。 第五天,青磨已经能独自下床行走了。第十日,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天天鸡鸭鱼肉枸杞红枣的猛塞之下,损失的那点血气早已补了回来。看来是时候告辞了,这么些天没回去,不知道那抠门的房东有没有把自己的东西给丢到大街上。 青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一根光秃秃的小树发呆。 蹬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青磨不用看都知道是林猛来了。 “大事不好,出大事了,青磨。”林猛满脸紧张。 青磨眼睛一瞪,忙道:“怎么了?” “甲子村出大事了!昨晚死了一十三人!”林猛大喊大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行尸出现 “什么?是怎么回事?”青磨腾地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是行尸!村里的老刘头看到了,说是一具行尸干的。当时老刘头躲在磨架下,捏着鼻子一直没敢喘气,眼睁睁地看着那行尸把自己儿子儿媳妇两口子吸成了人干。到了天亮老刘头就赶来城里报官,结果一看,衙门里满是甲子村的人。我爹叫人统计了下,最终确认有一十三人受害。” “衙门里都乱了,也不知是谁把消息给传了出去,现在城里人心惶惶的,更别提甲子村了,整村两百多口人都跑青阳城里来了。” 青磨眉头紧锁,问道:“我衣服呢?” “啊?你的衣服又脏又烂,我叫人给丢了。咱俩身材差不多,你穿我衣服得了。你要衣服干嘛?” “捉拿行尸!”青磨沉声道。 换上林猛的衣服,青磨禁不住来回了布料,心里想,这衣服穿着可真舒服。 符囊挂在了腰间,青磨刚拉开房门就看到林猛穿戴整齐,背后悬了一把长剑,一脸等待地表情。 “你干什么?”青磨问。 “你不是说要去捉拿行尸么?我跟你一起去。”林猛大声说道。 青磨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林猛瞪大了眼睛,道:“行尸伤人性命危害一方。我作为本地即将上任的捕头当然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了!” 青磨还是摇摇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青磨也算大致对林猛有了了解。此人家道殷实,由于母亲过世得早,知县大人又忙于公务无暇管教,于是便养成了一副神经大条兼自恋自大凡是都喜欢急于表现自己的性格。但其实林猛本性单纯善良,为人热情仗义大方。虽然说身手极为不错,但是明显江湖阅历经验尚浅。说是即将要上任本地的捕头,还被京城的三法司衙门请去破了一个大案。但青磨经过旁敲侧击的几句询问,林猛便如竹筒子倒豆子一般把他那位知县老爹的人脉关系全盘托出。以上这些大概都是他老爹暗中托人找关系所为,其中的水分不可谓不大。 带着这么一个大少爷去捉拿行尸道爷我怕还照顾不来他呢!青磨又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地摆了摆手。 林猛见青磨态度坚决,也不恼怒,眼珠子转了转,让开路来,道:“行!说实话我看到那行尸也觉得有些可怖,不去就不去。你还是赶紧去甲子村看看情况吧!” 一边提醒青磨务必当心,在把青磨送出了大门,林猛反身关上门。 下一刻,林猛悄无声息地攀上高高地院墙,看着青磨的身影,飞身掠下。 正午。 青磨径直回到住处,街上行人不多,一个个行色匆匆,显然行尸的传闻已笼罩在这座城中。 背着刀斧,青磨走到城南外面的一片野生桃林,找了一根较粗壮的桃木,三斧两斧砍断,拖着树干做到一旁拿着刀削了起来。青磨手脚很快,不一会儿便削出了三把木剑,十几根桃木钉,拿袋子装了,返身回城。 下午,寅时。 城门口。 青磨一身道人打扮。身穿杏黄色道袍,头戴了黑色八卦帽,背悬三根桃木剑,手持一根招魂幡,腰间塞得满满当当,脚踏十方鞋,肩上挑了一个担子,担子两头各反绑吊着一只不停扑腾的大公鸡,一晃一晃地出了城门。 进了山路,青磨掏出两张黄符贴在腿上,看了四下无人,纵身跃起,身形加快向着甲子村而去。 山林在脚下慢慢掠过,冬天日子短,到甲子村的时候,太阳已西挂在了山峦上。 青磨站在甲子村入口的一高座山顶上,迎风看着甲子村的山水风向走势。 师父曾说过:凡地理,先明其理气。山水者,阴阳之气。山水之静为阴,山水之动为阳。行尸是至阴之物,那便是要在山水之静的地方寻它。地有吉气,上随而起化形之著于外者也。气吉,形必秀润,特达端庄。气凶,反之。形必粗顽,欹斜破碎。 青磨依照师父口述,费力地找寻着。 忽然,青磨看到远方一处山地形势崩塌,且云气不腾,石枯土燥,草木零落。细细辨认之下,似乎还有一条干涸的水泉。特殊的地形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是那里?”青磨看了看。 转身,衣衫飘动间,青磨飞身从山顶掠下。 走在村落里,一间间房屋紧闭着,不见一个人生人。青磨挑着大公鸡走在这村中,恍惚中有种重回前几个月的感觉。 此时,青阳城通往甲子村的山路上,一个人骑着一匹快马正急速奔驰。那人一身白衣,背负了一把长剑。不是别人,正是林猛。 比青磨晚了些时辰,当林猛到了村口的时候,正看到远处一粒黑点,正缓慢地向着一座枯山而去。 “还好赶上了!”林猛调转方向,下马,摸了摸马的脖子,嘴里唤道:“快回去吧!” 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大大的眼睛看着林猛,像是通人性地眨了眨,踏着小碎步向着青阳城返回。 林猛紧了紧腿上的绑带,轻身跃上树梢,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白鹭振翅般向着青磨的方向滑翔而去。 此时太阳已只剩最后一点挂在山尖上了。 当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青磨已一步一步地攀爬上了山。 这座山不大,放眼便能将全部山体看个梗概。青磨摸了摸脑袋,心中顿时有些吃不定是不是这里。 在爬上了山顶时,夜幕已拉开。“没办法了!”青磨把招魂幡往土里一插,抽出一张黄符捏在指尖,脚踏罡斗,将手指竖于额前,口中念起问神咒。 “敕!”手中的黄符燃烧起来,一阵烟雾升腾起来,烟雾如有实态在空中盘旋缭绕后,向着这座山的山顶背后倚着的一座大山飘去。 有戏!青磨心中一喜。 地上满是枯枝落叶,青磨走在上面踩出沙沙沙的响声。 在走了不多时,青磨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丝腐烂的气息。这气息很粘稠,腐烂的气息之中还夹杂了血腥的气味。顺着这股气息,在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青磨就看到倾斜的山体中有一道两人多高漆黑的窟窿。同时肩上担子挑着的两只本已晕死过去的大公鸡此时不知为何忽然苏醒开始拼命地挣扎。若不是青磨早把嘴巴用线缠住了,这两只公鸡保不齐就要打鸣。 火引子小心地亮了起来。 青磨走近那黑色的窟窿,这是一个山洞。洞口原本长满了长长的藤蔓,现在藤蔓都已经枯死。拨开一根根手臂粗细的藤蔓,青磨钻入山洞中。 铃铃铃,腰间的三清铃铛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在这个寂静的山洞发出了阵阵回响。 刚要继续深入,青磨却忽然暗道:糟糕!那十三个被行尸咬过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可万万不能留他们过夜,不然麻烦就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捉尸 青磨一想到那十三具被咬过的尸体,顿时心急如焚。林猛说衙门的仵作化验过后便将那十三具尸体停放在城外三公里处的义庄。行尸最擅于追寻人气,此时已入夜,青阳城几万百姓所散发出来的阳气在那些行尸眼中看来就是一阵阵蒸腾的美味香气。尸变后肯定第一时间就往城里去,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不行我得赶紧赶回去! 刚转身要走,青磨腰间的三清铃忽然又铃铃铃响起,一阵阴风从洞里吹出,黝黯的洞穴深处猛地有两盏红点亮起。 青磨心一惊,下意识凌空倒翻出洞口,快速倒退着向山下掠出十来丈,衣袖飘动间双脚落地,手中的招魂幡往前一插,腰间的三清铃迅速挂在上面。青磨一弹指,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在这寂静的山野里传播开来。 一条黑影从洞里射出,轰隆一声,仿佛千斤重物下坠落在不远处。一张黄符奔腾着射向天空随即炸开爆射出巨大的一团火球,火光照射之下,不远处正是那晚在竹林咬死玄阳子的那具行尸。 “来得好!” 青磨左手急探入腰间的符囊,取出八张黄符,举过头顶。右手向上虚拍,八张黄符顿时向不同的方位射出,以北为正,分别落在坎c艮c震c巽c离c坤c兑c乾,八个方位。 那行尸似乎识得利害,眼见黄符飞出,竟飞身扑上前要用手中的利爪将黄符撕碎。青磨哪里肯干,口呼“孽障还敢放肆”抽出背后的一根桃木剑在公鸡嘴上一挑,剑刃在公鸡脖子上一转,桃木剑便已粘上鸡血。那公鸡脖子被青磨划伤,全身扑腾之下,张口就是一声嘹亮的鸡叫。 “咯咯咯~!” 那行尸听到公鸡叫声,顿时身形一缓。而这时青磨手持桃木剑已飞身赶到,杀气腾腾地一声暴喝,桃木剑直刺行尸心口。噗,桃木剑刺入,青磨大喜,但下一刻,桃木剑只刺入了半分便再也刺不进去。 青磨心知不好,急忙撒手后退。 行尸口中吐出一阵黑色的烟雾,青磨躲闪慢了半分,只吸了一丝进去,顿时觉得心慌气闷,脚下一软摔倒在地。那行尸双臂往前交错,胸口的桃木剑顿时被绞断成两截掉在地上。行尸吼叫一声,手中的利爪向地上的青磨抓去。 轰,一声巨大的响声中,一团火光自摔倒的青磨手中亮起,行尸被炸飞了起来,摔在几丈开外的斜坡处。下一刻,行尸双脚落地,携着一声嘶吼又向青磨扑过来。 青磨双手合剑诀,腹中收缩挤压,张口吐出一团黑气,眼见行尸扑来,随手打出一连串的黄符,飞身向招魂幡跑去。 飞身立定,青磨脚踩七星,抽出背后两把桃木剑,投掷插于身前。“杀生勿怪!”青磨一手扭断两只公鸡的脖子,鲜血撒于剑上。同时咬破右手中指,迅速在左手手心画出一道敕咒令,再猛地握住招魂幡用力一摇。 铃铃铃~!三清铃响起,招魂幡无风自动,一时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滚滚黑云向青磨头顶汇集。那行尸一时竟然不敢靠近分毫,眼中两点嗜红的光芒盯着青磨,跃跃欲试。 青磨口中朗声念道:“洞中虚玄,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道自然。灵宝符命,上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夭缚邪,杀鬼万千,中山神咒,原始玉文。持诵一边,却鬼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道轩,凶秽消荡,道气长存。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一道雪白电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天空中响起轰隆隆的滚雷声,雷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青磨头顶。 头顶上是一大团墨色的黑云,云层中不时有电光闪过,发出低沉的闷响。一丝紫色的闪电从云层中探出,触手般向周围爬布,云层中仿佛在有天神在低吼。 “来得好!”青磨精神一振,信心暴增。右手升起一指指天。“八方神明,听吾号令,斩妖破邪,净化天地。疾!” 云层里轰隆一声炸雷,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瞬间落下,砸在山体上。 泥土碎石火花飞溅间,看着身旁不远处的一个正在冒烟的土坑,青磨眼睛瞪得有鸡蛋大,看向头顶,倒退两步,手指了指对面的行尸。 “你霹我干嘛?霹它啊!”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这次土坑已是在青磨的脚步不足二十尺的地方。 青磨顿时魂都吓飞了,刚想要怒骂,却忽然发现土石翻飞的大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烤焦了断成两截。 就在此时,刚刚头顶还是乌云密布连着轰隆隆的滚雷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啊?怎么回事啊?”青磨还没反应过来。 一声嘶吼,那行尸见状,忽然发难,疾风般扑了过来。 同时忽然山体四周一亮,八个方位的黄符竟然同时燃烧起来,同时身旁的招魂幡也呼一下无火自燃,化作片片灰烬。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妈的,告状,我要告状! 青磨本来信心十足的以为雷电是为扫荡行尸而来的,结果不知为何只是随便在空中做了做样子,然后又随便打了两下旱雷,这就走了!还差点打到自己!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天神!你等着,我青磨回去就焚香告状。青磨此时信心全无,眼见行尸如此凶悍居然连雷电都不敢惹,而且连招魂幡都自燃了。匆忙间双手各抓起一只死鸡砸向行尸,另一只手里的鸡还想砸过去,却发现行尸已近在眼前,青磨拎着死鸡转身向山下落荒跑去。 正在这时。 对面山腰有一道寒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响彻山间的龙吟,一道白色的影子向这边飞速而来。 剑。 一把寒光雪亮的剑。 只有剑才能发出这种夺人的气势。奔跑的恍惚间,青磨以为一把剑是从自己心中拔出,抬头看,一道白光闪过,只是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那森森的剑芒和绝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剑意已然令人窒息。 行尸的注意力顿时也被这把剑吸引过去了,那嗜血妖红的眸子里竟然隐约有了丝丝恐惧的意味,身形急停,如临大敌。 伴着如奔雷闪电的剑光,同时还有一声大喊:“鸡~!” 是林猛的声音!这一剑豁然是林猛刺出来的! 实际上刚才在对面山腰拔剑时林猛便已开始大喊。但这一剑的光芒太盛,几乎已掩盖了这一声大喊。 青磨已呆了,双眸中两点精光由远及近,瞬间便到了这边。直到听见一声大喊“鸡”才醒悟过来。 啊?鸡? 豁然才反应过来这是林猛,而想到自己手中的公鸡,顿时明白。 死公鸡抛向空中,还未下落,一道呼啸而来的白光瞬间已至,在排山倒海刺碎空气的惊人声势中,林猛手中的长剑在这夜里拉出了一道匹练般的白光,如惊虹掣电般刺穿大公鸡,鸡毛鸡骨架飞舞散落间,裹着剑身的鸡血噗地毫不费劲地刺入行尸的心口。 在这一剑的声势之下,招魂幡燃烧地更快更旺盛了。 只见林猛手中的剑刺入行尸心口的下一刻,刚刚还声势威猛的行尸忽然如小孩用树枝随意搭建的木头房子被人踢了一脚,全身溃败。 一声震耳欲聋的尸吼声,行尸倒地,迅速化成一堆黑灰。 青磨扭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白衣飘飘飞舞,长剑斜持的林猛,表情极其夸张难以置信。 “这一剑是你刺出来的?” 林猛神情落寞地吹了吹剑身上的黑灰,收剑入鞘。昂首迎着夜风,额前的鬓丝飞舞,点了点头。 下一秒,林猛神色忽然一变,面露痛苦。 “你怎么了?”青磨急忙上前。 林猛摆了摆手,宽慰道:“没事只是刚才飞得太急,晚上的风有点凉,吹得我小腿抽筋了。” “还看什么?赶紧上来扶我一下!” 青磨搀扶着林猛,两人下了山。 临下山前,青磨在土坑里看到一条断成两截的青色大蛇。那大蛇身子有海碗粗细,身长数丈,大概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盘埋在土里,若不是刚才的雷电落下霹死了它,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成精,起来兴风作浪了。到时候难免又有无辜的性命遇害。 看到这里,青磨原本的火气也消了,口中低声念叨着这次既然事出有因,我就不计较了。不过咱们走着瞧,下次再这样我立马就去告状。 也算多少挽回点面子。 林猛问青磨,你要告什么状,尽管跟我说,我去找我爹替你解决。 青磨刚想说没什么,却忽然大叫一声:“哎呀,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夜路 青磨和林猛赶到城外的义庄已是亥时,预计不多久便要到子时。 义庄外面。 地上洒满了厚厚的黄纸钱,几盘冰冷的鸡鸭肉和瓜果被踢翻在地一旁,一片狼藉。大门已经被打开了,从外面看去,门里正堂处摆着一盏长明油灯似灭非灭。 白天哭丧的家属人群在衙门的驱散下已经散去了,此时义庄里外除了青磨和林猛,剩余的人都静静地躺在一张张简单的木板床上。 义庄进出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跨过高高的门槛,青磨有注意到,向屋内的这一面门槛明显地有凹进去的痕迹,像是长年累月地被人用脚踢过。屋内的酒味很重,乍闻之下让人有些迷醉的香味,但是闻多了便感觉头晕,这是尸体上的汞挥发所导致的。 义庄分前后两个大厅,大厅左右两侧再各有一间偏房。 前厅的床板上稀稀落落地躺着十来具尸体,全都盖着白布。 “去把灯点上!” 青磨吩咐让林猛点灯,自己走到一张床前,掀开白布,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具尸体,重新盖上白布。很快,大厅里的尸体都查看完了,尸体上都没有被行尸咬过的痕迹。 林猛紧紧跟在青磨后面,寸步不离,问道:“怎么样?那十三具尸体是不是跑了?” 青磨眉头紧锁,摇摇头道:“先把屋里所有尸体看一遍再说。”说着青磨掀起一间偏房的敛布,回头一看林猛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青磨皱眉指着屋里黑洞洞的后厅说道:“你去看后面的尸体。” “看什么,快去呀!” “噢好我这就去”林猛嘴上说好,但脚下却并没动。 青磨见林猛还跟着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怕?” 林猛一听忽然打了一个哈哈,摆着手说哪里怎么会,自己才杀了一具行尸,哪里会怕,我这就去看。 后厅。 林猛看着手里的油灯,低声念叨着勿怪勿怪,硬着头皮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与前厅的阴冷相比,后厅的气温明显更低一些,陈年的尸体腐臭味更为强烈。有限的光线内,看着一张张白布下面露出的一双双干枯发黑的脚,林猛感觉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看啊!”青磨正要进另一间屋子,却发现林猛只是站在后厅门口。 “知道啦!” 一张床前。 林猛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白布。这是一具已经干枯收缩的尸体,死了有些时间了,很明显不是。刚把布放下,林猛眼角仿佛看到光线的尽头,有一排人靠墙站着,再一细看,却什么都没有。林猛心一颤,把剑挡在身前,四处张望,半晌才硬着头皮又去掀下一块白布。 也不是。 刚把白布放下,林猛一转身,忽然一张人脸正贴着林猛跟前,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林猛。 哎呀。 苍一声,白光乍现,林猛就要抽剑削去,却被人抓住胳膊。 “是我。你看的怎么样了?”青磨抓着林猛的胳膊,看着林猛一脸的冷汗,眼中似有戏谑的味道。 林猛一颗小心脏都快蹦出来,面色惨白,却还是强行笑道:“都看了,全都是放了一些年头没人认领的尸体。看来是不在这里了。” “你真的看了?”青磨有些不信。 “当然了,那屋子和那屋子都看了,全都没有。”林猛把胸膛拍的梆梆直响。 青磨还想再自己亲自去看看,林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说了都看了,那十三具尸体说不定现在都到城里了,咱们还是快点赶回去为妙。” 青磨想了想,点头称是。 俩人迅速出了义庄,本着青阳城而去。 义庄大门重新关上了,门前的一根枯树上,一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鸦眼珠子咕噜噜转,看着青磨和林猛远去的背影。 那乌鸦干叫了两声,扑扑飞起,落在义庄的屋顶上。 咚咚咚,咚咚咚。 夜色下,乌鸦落在义庄的屋顶,嘴爪并用,正刨着屋顶的一块碎瓦。 义庄,后厅,一侧的偏房。 霍一声,忽然有一块碎瓦从屋顶掉下来,砸在房里。同时有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房里光线极差,明暗模糊间,只见一排身影倚墙站立。身影有高有矮,细细数下,有一十三人。 哇哇~哇哇~乌鸦在屋顶大声地叫着。 屋内的身影动了。一个身影晃了晃,然后四肢僵硬如同新生的婴儿晃晃悠悠地走到碎瓦前,慢慢地抬头,看着屋顶正围着洞口哇哇叫的乌鸦。 乌鸦振翅飞起,重新落在门前的枯树上,又是几声哇哇干叫。 义庄的大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一点灯火的光亮。忽然屋里一暗,紧接着屋里传来沙沙沙地脚步声。 脚步声不大,但是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出,听声音,像是有不少人。 咯吱~门轴转动的声音,义庄大门被缓缓地从里面拉开,一条腿僵硬地迈了出来,一个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身影前后摇晃了几下,另一条腿似乎踢了踢门槛,才慢慢地跨过来。 乌鸦在枯树上叫得更大声了。 一十三个身影站在义庄门前的空地上,大门已被重新拉上,门缝里,忽然又有一丝灯火的光线亮起。 夜色下,一只乌鸦飞过,落在远处的一棵槐树上哇哇哇叫不停。 一十三个身影顿了顿,跟在后面慢慢地向着西南方向而去。中途有一个身影忽然慢慢停下,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山岗。 一点灯火由远及近,慢慢向着青阳城而来。 这是一个全身黑衣黑帽黑布遮面的人,看身形是个男人。这人背着一个背篓。背篓用黑布盖得严实,密不透风。 这人一手打着一只灯笼,一手持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黑布,黑布下面挂着几个铃铛。 一路走来铃铃铃直响。 站在山岗的最高处上,这人借着凄惨的夜色,看到远处有一群身影正朝这边而来。 “大半夜的这么多人还在赶夜路,莫不是官府的人?”这人自言自语。 摇了摇头。 一点灯火继续向着青阳城而去。 走了大概一柱香多的功夫,远处的那群身影已近在眼前了。 这人小心地退在路旁,把竹竿插在地上,双手插入宽大的衣袖中,静静地等待这群人先过。 人群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近了,已能看清这些人的高矮胖瘦和衣着体貌了。 原来不是官府的人!这人暗自思付。 千层纳的鞋底在沙石摩擦,在这夜晚发出的声音有点单调和刺耳。 这人眼珠子动了动,斜看到这群人拖着腿身形僵硬慢慢地从自己眼前经过。 空气中隐约有一丝酒的香味。 看来他们是刚喝完酒水,连夜要回家。这人释然。但隐约又觉得哪里有一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这人一时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么? 人群慢慢地从这人面前经过,并未做任何停留,也没人转头看这人一眼。所有人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静静地继续前进着。 一只乌鸦飞过夜空,发出几声叫喊。 “等等!” 这人眼看着人群从眼前经过,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着走上前,大喊呵斥道。 人群停下来,慢慢地把头转过来。 这人把口中的黑面斤扯下,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圆脸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把灯笼挑起来,探近,瞳孔收缩,看着人群后排一个年轻男子脖子的两个洞,大声问道:“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不安息?成群结队的,这是要去哪儿?还不速速躺下!” 说着,一手抓住插在地上的竹竿,奋力一跺,铃铃铃一阵脆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尾声 哇哇,两声乌鸦的叫声。 人群开始转身,一颗颗脑袋上忽然有点点绿火亮起。沙沙沙,脚步移动的声音。人群开始慢慢向中年男子靠拢。 “好大的胆子!今天某家倒要管一管。”那中年男子一声大喝,左脚踢起,脚尖在黑衣下围绕了两圈,猛地把腿踢直。呼啦一声,身上的黑衣已被扯下来丢在一旁,露出里面一件黄色的八卦长袍。 这群人竟似识得厉害,纷纷后退。 中年男子迅速地把灯笼往路边的树缝里一插,长袍一卷,手里已多了一张用糯米汤浆过的朱砂黄符。手里持着竹竿,迅速向人群扑去。 人群中,一道黄色的人影翻飞,瞬间有两道黄符贴在了想要逃走的两个人的额前,被黄符贴中后,那俩人被定住身形,顿时不再动弹。 中年男子左腾右跃,如猛虎入了羊群,手中的黄符如递帖般挨个贴出,很快,当中年男子持着竹竿再次猛地一跺地,铃铃铃一阵脆响声中,刚才还想逃窜的人群顿时全都呆立着不动了。 重新挑起灯笼,中年男子挨个检查将这一十二个人审视了一遍。“竟然全被咬过!”翻看了这些人脖子上的两个已经凝固的血洞,中年男子眉眼间已快拧出火来。 竹竿再次插地,中年男子从腰间的行囊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大铃铛,猛地摇晃,铛一声,本来七零八散的人群顿时如同听到号令,全都调转了方向,齐齐对着中年男子。 再铛的一声,沙沙沙地脚步声,人群渐渐汇集成一列。 中年男子又掏出一张朱砂写的黄符,手拿着黄符飞舞比划几下,然后咬破手指,将一点鲜血沾在黄符上,再将黄符叠好挂在竹竿上的黑布上。 竹竿再笃地,一串清脆的铃响,中年男子朗声念道:“一点天地,二点清明,祝由马家请客上路咯~!” 黑夜里。 一点灯火继续前行,铃铃地响声中,一行一十三人沉寂无声地向青阳城而去。 行了大概一个时辰,灯火停下来。 中年男子站定,看着墨色的远方,和周围一座座山体似曾相识的模样,心中直嘀咕。怎么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地打转! 哇~!忽然有乌鸦自树梢叫喊。 中年男子循声抬头看去,如精怪爪牙的枝杈树叶中,一点黑影飞出,惊起树头一阵骚乱。 “这聒噪的贼乌鸦!” 低声埋怨了一句,中年男子转身又将身后的一十二人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正要上路。 忽然,中年男子手中灯笼的光线尽头出现了一双人腿。 “谁!” 黑暗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近了,原来是个女人。 中年男子满脸戒备之色,呵斥道:“站住!什么人?” 这女人大概二十不到,五官清秀,身材长条凹凸起伏,媚眼一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个女人么!呵呵呵!” 一阵阴风陡然刮起,中年男子手中的灯笼随即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中。 呵斥声打斗声,黑暗中时不时有一道黄光亮起,呼啸着打入天空。 半晌,周围重新恢复平静,灯笼再次亮起来。 那女子手提着灯笼照看站立着不动的众人,慢慢往后走,嘴里还低声数着: 一,二,三一十,一十一,一十二 走到最后,中年男人站在众人的最尾端,低着头,仿佛在思索,几滴不易察觉的鲜血滴下,落入草丛里。 一十三! 那女子从中年男子袖中掏出一张黄符,手有些发抖似乎持捏不住,在勉强将黄符贴在中年男子额前,拍了拍手,像是大功告成。然后莞尔一笑,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在这凄冷的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竹竿笃地,竹竿上挂着的黑布迎着风一展。 铃铃铃,清脆单调的铃声在这夜里传出去老远。 夜色下,一点灯火调转了方向,渐渐向上,一行人无声地消失在茫茫的密林深处。 当青磨和林猛火急火燎地赶回青阳城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城门口正站着四五个挎着刀的衙役,几人或立或靠着城墙聊天打趣。 有人眼尖,一眼便看到林猛过来了,忙迎上去,笑道:“哟,少爷您什么时候出的城呢?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小的几个都没见着您。” 林猛没理会,问道:“你们在这里干嘛?见着有人进城了吗?” 那人道:“是大人交代我们今晚守在城门口。哦,没见着人,天还没黑我们就过来了,出城的倒是有一个,但进城的是一个人也没见着。” 青磨和林猛互相看了一眼。 “当真没见着有人进城?” 那人一点头,肯定地道:“没见着,小的几个不敢偷懒说谎话。” 林猛点点头。 “好,守了这些时候了,你们几个回去歇着吧,接下来我替你们守着。”青磨冲林猛使了个眼色,林猛会意,挥手让几个衙役先回去。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面露难色,却并未动脚。 林猛眉毛一竖,大声道:“还站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爹亲自来叫你们走不成?” 几个人缩了缩脖子,拱手说那小的几个先回去了,夜里凉,少爷您当心风寒。 便离开了。 青磨和林猛上了城墙,缩在垛口看着城外。 林猛话多,开口道:“青磨,你刚才说去甲子村那屋后的竹林看过了?有什么发现?” “恩,除了一些碎迹,里面什么都没了。”青磨打了一个呵欠。 “那三个道士呢?” 青磨揉着眼,道:“早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哪还有三个道士!我奉劝一句,这种江湖门派之间的勾心斗角,你还是别好奇了,更别掺和。还是安心当你的捕头吧!” 林猛眼睛一鼓,大声道:“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这就视而不见了?” 青磨拍了拍林猛的肩,劝道:“世道险恶,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去了,牵扯到的东西更是错综复杂。对了,忘了跟你说,在那竹林里,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是一个消失很久的道门玄门法阵,不过这个说了你可能也不感兴趣。关键是那法阵下面居然埋了一个人!” 林猛眼睛一亮,道:“谁?” “看衣着打扮,估计是前阵子黄家忽然不见的那位账房先生。” “他怎么会被埋到那儿去了?” 青磨摇摇头,叹气道:“不知道。这其中的是非原由有谁能一口说得清呢?” 林猛点点头。“好,明天我就叫人过去看看。” “对了青磨,你当真是挑担子卖货的货郎?” “是。不然还能是什么?其实我也不光是走江湖卖货,烧砖砌墙翻修盖瓦砍木头,只要是能挣钱的我都干。”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看你一身道夫很是不错,还没请教,你是哪个门派下山历练的高徒?” “高徒就算了,道爷我是打昆仑山下来的。” “噢,你师父呢?他是不是更厉害,能不能御剑飞行?” 青磨呵呵笑道:“他老人家早就仙去了,能不能御剑飞行大概也可以吧!” 林猛一脸惋惜,道:“可惜无缘见到他老人家的风采对了,你家人呢?” “”青磨沉默良久,才道:“我没有家人。我是师父下山游历的时碰巧见到了,把我捡回去养大的。师父说发现我时,我大概才出生几天不到,眼睛都没睁开,被人放在一块青色的磨盘石上。所以师父给我取名,青磨。” 林猛听闻,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不好意思我” 青磨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你呢?” 林猛深吸一口气,像是酝酿了几分,才道:“我爹是这里的知县,小爷我自小就出生在这青阳城。这青阳城,除了我爹,就属我最大!” 说完,林猛又叹了一口气,像是十分无奈。 “我娘生我时难产,当时就没挺过来。我爹公务繁忙,从小便不怎么管我,见他的时日都少得可怜。”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就说现在。我爹在衙门里替我找了份干公差的差事,前阵子还让我去京城找他的一个世交好友,说是到时让我入京进三法司衙门当差。有些偷偷听到底下人对我的评价,感觉我的人生就像是皮影戏里的小人,别人提线,我就跟着动。” 青磨看着林猛,眼里多了几分惊奇和同情,拍了拍林猛的肩。“人生在世多得是生不由己,倒也无须放在心上。” “对了,那天听你说你的师父是那个谁谁来着?” “霹雳追风剑陈大生。” “那人当真是你师父?” 林猛很认真地点了点,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没什么,好奇问一下,诶你说” “” “” 城墙上,俩人如同相识已久的老朋友慢慢地攀谈开来。 甲子村。 当大春从衙门放出来回到家时,已是夜晚。 很奇怪,从进村起,大春便没见着一个人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回到家他娘也不见踪影。 “大晚上的娘会去哪儿呢?”大春屋前屋后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也不见他娘的踪影。站在大门口,大春心急如焚,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大春点着油灯坐在大门口正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沙沙沙的脚步声。 大春一下惊醒,起身。夜色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地走过来。 “娘?”大春喊道,急忙迎上去。 这身影正是王大娘。 “娘您怎么了?”大春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扶着王大娘往家门口走。 油灯下,王大娘披头散发的低着头,鞋底在地上拖动着,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动作有些僵硬地把脖子处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然后开口说话,声音却像是两块干燥的木头相互摩擦,道:“大春哪,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娘怎么都见不到你的人?” 大春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阴冷,缩了缩身子,回道:“别提了娘,我先扶您进屋。诶,娘,您身体怎么这么冷,好像还瘦了不少。” 王大娘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抬起头来,双目阴冷地缩在一缕缕花白蓬散的头发后面,一对白色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大春,慢慢地把衣领拉下来,露出脖子上两处淤黑结痂的小洞,叹道:“哎~身上的血都快被吸干了,你说能不瘦么?” “大春,别怕,娘永远是你娘!” 呼~ 油灯灭。 (第二卷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不算引子的引子 山岗。 倾盆大雨如同瓢泼落下,砸在树枝树叶上,再落在地上砸起一个个小水坑,溅起一滴滴浑浊的水花。雨水渐渐汇成了一条条急流的小溪,卷着落叶石子往山下冲去。 雨越下越大,在天地间拉出一道道白线。哗哗哗声中,山岗一处土质较为松散的斜坡终于架不住雨水的侵袭,山基底层的泥石流失的越来越多,忽然垮塌,发出震天的响声。上层的泥沙和巨石像是忽然找到机会得以逃离原来的位置,如离弦之箭互相打着卷儿,沿着陡坡飞速下滑,瞬间便吞没了一片地势低矮的山洼地。 就在山体即将要垮塌的前几瞬间,忽然,一条人影从山腰一处极为不显眼的洞穴窜了出来,足尖在洞口疾点,凌空翻了两个跟头,整个人犹如大鸟又滑出了几丈远的距离,最后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这人全身黑衣黑帽,脸上戴了一个白色的猫脸面具,身材较为削瘦,轻飘飘地蹲在枝头,正回头张望。 就在这人窜出的同时,洞穴里有一道凌厉的青光闪过,紧接着洞穴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穿着一身前朝的铠甲,铠甲已经生锈腐烂,但身影周围看上去却有些朦胧,仿佛有一股腐朽的黑暗死亡气息充斥其间,叫人看不清楚这身影的具体面貌。那身影站在洞口,两点幽焰在眼眶里飘动,神色漠然地注视着远处落在树杈上的那人。 这人蹲在枝头,把黑帽和面具取下来,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这是一个大概二十出头,面色苍白削瘦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的头发又直又长,乌黑浓密,如同女人的头发。就这样蹲在枝头,长发已经把整个后背完全盖住了。雨水顺着长长的头发流下,年轻男子全身很快湿透了,但他混不在意,而是一脸笑嘻嘻地冲着洞口那身影挥了挥手上的一样东西,显得仿佛十分得意,窃喜。 轰,奔腾的泥石卷下,瞬间掩盖了洞口,那身影随即消失在泥石里。 年轻男子看着忽然爆发却又很快就戛然而止的泥石流,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怀里,如猿猴在枝头敏捷地攀爬,找了一股枝繁叶茂的粗大树干,这里雨水小了一些。躺在下面,看着头顶的雨水滴落,脸上仍是笑嘻嘻的。这人稍稍调整了下姿势,仔细地看了看怀里的东西,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细长的眼睛。雨依旧在下,过了不多久这人居然就在这湿滑的大树上睡着了。 大雨才刚刚停歇。 那年轻男子便醒了过来,在树枝站起,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天边的霞彩,然后忽然纵身自树梢跃下,瞬间消失在树丛中。呼啦,一阵剧烈的衣衫抖动声,一条身影忽然自林间拔起,轻飘飘地向着东南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盗,序 甲子村。 青磨看着燃烧的火焰,黑色的眸子中忽闪不定,面色凝重。 王大娘和大春母子还有其他两位村民已经不能再起身扑人了,此时被堆放在架起的竹子上。有人上前点燃最下面的茅草,下面的柴火迅速燃烧起来,哔啵声中,上层的竹子被迅速烤干,不多时,四人便被熊熊的火焰吞噬。 砰,接连几声闷响,随即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传来,烟雾开始变得墨黑。 “大家往后靠些,别把尸气吸进去了!”青磨招呼村民们往后站。 人群中,一位年级较大的老人走上前,将手里的一个小袋子塞到青磨手中,道:“老朽是甲子村的户长,这是村民的一点心意,还请道长务必收下。” 青磨手触碰之下便知道这袋子里装的是银子,估计还不少。但没接下,而是推手道:“户长误会了,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心领了。” 眼看着架子也烧得差不多了,青磨拿出一张黄符交给户长,嘱咐道:“待会烧完之后还劳烦户长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收拾骨灰。记住,将骨灰装入坛中,贴上此符,再将坛子深埋在村头正北方向的山脚下。” 户长点点头,道:“道长大恩,我甲子全村谨记。无量救苦天尊!” 青磨一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回到青阳城已是未时末。 回到住处简单的洗漱了下,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声音又急又促。林猛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来了来了。”拉开门,外面一人穿着身白衣斜背着一把长剑,满脸焦躁,来人正是林猛。 林猛站在门口瞪着眼,大声道:“青磨你去哪儿了?我找你一天了都。” 青磨抠了抠耳朵,道:“你小点声音,我能听得见。” “又没干偷鸡摸狗的坏事,为什么要小点声音!你先让我进屋,咱们坐着说话。” 青磨无奈,侧身让林猛进屋。 那晚青磨和林猛在城墙上聊了一夜,直到天亮,俩人也没见着有人进城。后来又去义庄查看了一番,那一十三具尸体居然就此消失了。日子渐渐过去,行尸的阴影很快消散了,这桩案子也便悬在了那里。 自从那晚之后,俩人的关系逐渐变得不错,时常聚在一起。林猛对于办案一向都有着极大的热情,每次遇到问题没有线索时便去求助于青磨。既然是查明真相,青磨也从不推辞,私底下帮了不少忙,二人逐渐熟络起来。 林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然后大声道:“咱们这青阳城最近来贼了!” 青磨拿出两块买的大饼,一块递给林猛,问道:“什么贼?” 林猛眼珠子瞪得有鸡蛋大,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神秘兮兮地道:“盗墓贼!” “盗墓贼?”青磨眉头挑了挑,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墙角的货担子看了看。 “恩!”林猛认真地点点头。“咱们城西边一百二十多里地有一处墓室,说是在前朝咱们青阳城出过一任工部侍郎,死后便葬在那里。今天我去师父那儿,两个镖师给我说他们骑马经过那里时,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正坐在碑身上翻看手里的一卷字画,看到有人,那人身子一扭呼一下就不见了。等他们过去看,你猜发现什么?” “有话就直说。”青磨皱着眉,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在墓室后面的僻静处发现了一个小洞。洞的痕迹很新,应该是刚挖不久,而且洞口边上还放着两个青瓷瓦罐,应该是那人没来及拿走的陪葬物。这杀千刀的小贼,居然胆敢偷到我青阳城来了,真是岂有此理。”林猛口中嚼着饼,神色愤愤不平。 青磨问道:“那两个镖师还有没有看到什么?” 林猛想了想,点头道:“有!他们还说那人戴着一个面具。” “什么面具?” “说看起来像是一个狗头面具。白色的。” “狗头?”青磨眼角跳了跳。“难道是他?” 林猛眼睛一亮,问道:“你说谁?” 青磨咳嗽一声,忙摇头说没有没有。“对了,你说找我半天了,就为了这件事呢?” 林猛看着青磨,一脸疑惑道:“对啊,不然还能为了啥?” “对了,青磨,还有一个事忘记跟你说。我爹一直听我念叨你,对于你的行事举动他非常感激。所以他托我问一句,你想不想进衙门,做个官差!” “啊!?” 青磨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伸着头,一脸吃惊,然后摆手道:“不去,道爷我是道士。” “道士怎么了?”林猛呼一下站起来。“道士斩妖除魔,官差抓凶补恶,只不过所惩戒的对象一个非人,一个是恶人罢了。行事的性质不都是一样?你这迂腐的小道士,思想怎么这么僵化!” “这”青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师父要是知道我跑去做了官差,不得从土里爬出来指着我鼻子骂才怪。” 林猛道:“你师父难道是这么迂腐的人么?我觉着就他老人家的悟性,必然不会拘泥于这些形式之别。” “我也不逼你现在就下决定,只是先给你打个招呼。还有,明天我爹邀请你去我家吃饭,到时候他自己跟你说。” 青磨一听。连连摆手,推说不行,自己一个无根无萍的野道士怎么能劳烦知县大人请吃饭,万万不行。 林猛眼睛一鼓,把桌子拍得直摇晃,道:“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个大男人。反正我就跟你这么说了,明天我差人过来找你。” 说完起身气鼓鼓地走了。 青磨看着林猛急匆匆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然后呆了半晌,起身关上门。 第二天上午,林猛正在院子里打坐练气,忽然有下人过来,道:“少爷,有人来找您!” 林猛出去一看,青磨一身干净的青衣素装站在大门口。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墨迹。是个真正的男人!”说着上前重重一拍青磨的肩膀。“愣着干什么,进来!” 中午,客厅。 “我爹公事有点多,等会儿,他马上就到。”林猛和青磨坐在桌前,正喝着茶水。 不多时后,忽然客厅门口出现一个身影。这是一个年级四十岁上下的儒雅中年男子,面色白净,长眉星眸,一身蓝色便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步伐方正稳健地走了进来。这人正是林猛的父亲,本地的知县,林阮卿。 “爹。” 林猛起身叫道。 青磨起身,作了一个道家稽礼,道:“晚辈青磨,见过知县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踪迹 林阮卿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一番,微笑着点点头,道:“不必拘礼!坐!”面朝东坐下,吩咐下人开始上菜。 一盘盘热菜好酒陆续端上桌,林猛手脚勤快给各人面前倒上了一杯酒。林阮卿起身举起酒杯,道:“猛儿时常在我面前提起道长,今日一见,真当是相貌堂堂仪表万千。我青阳城能有道长坐持,实在是百姓之福!” 青磨急忙起身,端起酒杯,谦虚地道:“大人切莫折煞晚辈,道长二字万万不可担当。叫我青磨就好了,至于其他,这些乃是我等修道之人分内之事,百姓之福青磨愧不敢当。” 说完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林阮卿赞许着点点头,喝完刚落座放下酒杯,有下人进来了,俯身在林阮卿耳旁低语。听完林阮卿皱了皱眉,示意知道了,起身对青磨拱手道:“实在抱歉得紧,家中忽然有客造访,我得过去看看。” 青磨回礼道:“大人公务繁忙,还请您自便。” “猛儿,替我好好招待青磨小兄弟!”嘱咐完,林阮卿再表示歉意,便离开了。 直到林阮卿身影不见,一直正襟危坐的林猛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拖过一只凳子,一脚踩在上面,道:“走了好。我爹呀什么都好,就是吃饭时规矩太多。今天若不是你来,不然吃饭都不让人说话的。咱俩就别客气了,该怎么吃怎么吃吧!” 青磨敬了林猛一杯,问道:“你爹平时都这么忙呢?” 林猛把一块红烧肉放在嘴边吹着热气。“哪里!最近我时常看到黄家的人出入,应该又是他们家来人了。” “黄家?”青磨皱了皱眉。 “恩,应该是为了账房先生失踪那事来的。而且我隐约好像还听到他们托我爹去给他们找一个女人,怕又是那老在搞什么幺蛾子!” “找个女人?”青磨追问道。 林猛喝了一口汤,瞪着眼大声道:“是啊!说是他们家失踪了一个女人,搞得黄家的大当家一直闷闷不乐。” 青磨压了压手,示意林猛小点声音说话。 林猛眨了眨眼,发觉自己刚才声音的确是太大了点,万一被黄家的人听到了不好。 吐了吐舌头。 林阮卿不在,俩人也便没了那么多讲究拘束,一边吃一边聊。 当壶里的酒见底的时候,俩人也吃得十分饱了。就青磨来衙门里领这份捕快的差事,林阮卿和林猛交代过,若是青磨觉得身份方面有些触及到门派之别,便只是让青磨领捕快的差钱,其他随意。就当是挂靠在衙门的幕僚或是法师,与那些大户人家专门请来常驻的法师没什么区别。 说起此事,青磨一拱手,道:“如此正好!总比挑着副担子在外面跑来得好。替我谢谢你爹,还有,也谢谢你。” 林猛喝了口茶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然后吞咽下去,摆摆手说哪的话,咱们都这么熟了。 俩人刚走出客厅,便看到林阮卿急匆匆地跟着一名中年男子出门去了。看神色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看着他们出了门,林猛上前叫住一个下人,问道怎么回事,我爹这是要去哪儿? 下人答道:“黄家的人要老爷就他家的账房先生莫名其妙送了性命给个说法,而且黄家有位在京城做大官的亲戚过来做客,特来邀老爷过去说说话。怕是又要为难老爷了!” 黄家的势力地位在青阳城说一不二,且黄家的关系复杂庞大。林阮卿虽然一直不愿意多去结交,但是也从不敢怠慢了。 看来这位知县大人也有颇多无奈之处。 林猛厌恶地皱了皱眉,摇摇头,便和青磨一起出门,径直去衙门领一份文书,再领个衙差的铁牌,先把名字挂上去。 一切有林猛亲自操办,衙门的手续办得飞快,不一会儿青磨便拿了一块衙门的铁牌,算是正式的官差了。 在青磨的坚持下,衙差的衣服就算了,仍是穿着他的便装。 俩人出了衙门,林猛忽然想要吃碗东街的藕粉,硬拉着青磨一起往那边走。 青磨一脸的不乐意,说你这人怎么才吃完肚子又饿了。 林猛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道:“你就当我正在长身体好了。” 俩人悠闲地往东街走,忽然前面人流中有一个身影引起青磨的注意。 看背影,那人身材也算高大,但是偏削瘦,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边走边摇着手中的一把扇子,走起路来像没有四两重轻飘飘的,流里流气。最关键是那人一头女人般乌黑浓密的长发,柔顺的长发自然地垂下将那人的上半身完全盖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青磨喃喃道。 林猛发觉有异,忙问青磨:“怎么回事?” 青磨拉住林猛,俩人脚步放慢了些,远远地看着那人,道:“你不是说最近有盗墓贼到了青阳城么,我大概发现一点头绪了!” 林猛眼睛一瞪,道:“跟那人有关系吗?” 青磨点了点,道:“不出意外就是他干的了。先别出声,咱们跟着他,等着抓他个现行!” 林猛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神色兴奋,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那人按在地上。 “咱们先跟上去。你慢点。” 俩人跟在那人后面。 那人边走边看,一路上并未做停留,也没买东西。在绕了小半座城之后径直向着城门口走去。 青磨和林猛跟在那人后面出了城,一路向西南而去。 在走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周围渐渐没什么人踪,那人脚步忽然加快了。青磨和林猛也急忙加快了步伐,但还是隔着大概三十丈的距离吊着,不敢靠得太近。 就这样又走了半柱香,那人脚步越来越快,然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瞬间整个人腾空拔起,衣衫飞舞,快速向着一处深山掠去。 这人手脚灵活身手极佳,再一眨眼,人便已窜上了半山腰,只在林间闪了闪,便不见了踪影。 “快点拿你的符出来,我去追他!”林猛看着山顶上的一棵树忽然动了动,一脸着急。 青磨道:“符囊没带。” “啊?”林猛一脸失望。“这就让他跑了,再去哪儿找他呢?” 青磨笑了笑,一脸的胸有成竹,道:“放心,跑不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夜,等 子时。青阳城。 此时已是冬季,入夜后气温很低,城里早已黑乎乎一片,街上也已没有人再出来走动了,连夜里值守打更的都没了动静。 城墙上,青磨静静地伏在一堆稻草中,闭着眼,耳朵聆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青磨伏在稻草里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除了偶尔睁一下眼再闭上,几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一丝一毫的动作了。 他在等人。 寒冷的北风从山上刮下来,城门口的几盏灯笼被吹得高高翘起,灯笼里的灯火忽明忽暗。冰冷的风从稻草的缝隙里透进来,带走了一些体温,加上由于长时间没有活动,青磨感觉手脚已经渐渐冰凉。 这么冷的夜晚,青磨不躲在热乎的被窝里睡觉,趴在城墙上等谁呢? 北风继续在吹,夜已经不能再黑了。 青磨趴在稻草中,心里正暗暗叫骂:这小子怎么还不来?真是个鬼灵精! 正在这时,在这呼啸如哀嚎的北风声中,忽然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声音。 一阵衣衫迎风抖动的猎猎声,由远及近。声音来的很快,转眼间便已从稻草堆上掠过,燕子般进了城。 “终于来了!”青磨嘴角往上扬,慢慢地从草堆里爬出来,看着一条人影迅灵无比地掠过,瞬间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那条人影双臂伸展迎着北风,一座座漆黑的屋顶在身下快速往后倒退。凌空飞行了大概不到三分之一炷香的功夫,脚下又虚蹬了两下,身形又拔高了一截,那条人影便看道黑暗中有一片房屋一幢紧挨着一幢,连绵起伏。 双臂收回,那条人影如同一根稻草,轻飘飘地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看着街对面的房屋屋顶。在这时,那条人影竟然嘻嘻嘻笑了几声,像是在窃喜,正要燕子般掠到对面屋顶。 就在他正要起身时,他忽然看到对面的屋顶上有个人站了起来。 一道即便是夜晚也能看清楚的白色人影,和一对如寒星却又仿佛有火苗在其中闪动着的眸子。下一刻,一道夺目的亮白色剑光一闪,从对面的屋顶上匹练般刺了过来。 只是刚看到的功夫,他整个人便都已在那道剑气的笼罩之下,一种可以令人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这一剑的锋芒,绝不是他可以抵挡的。 那条人影心中一沉,两只脚尖急点房屋屋顶,双腿倒蹬,整个人瞬间轻身倒掠出去。同时嗖嗖嗖,几片黑瓦从那条人影脚尖接连踢出,在黑夜中打着旋儿,发出破空声,疾打向那白色人影。 瓦片去势极快,但在那道迅急的剑光下只是一接触便化作了漫天的碎片。但也正是这几下,那道白色的人影身形缓了一缓,瞬间便和那条人影拉开了距离。 但也只是缓了一缓,雪白的剑光再次亮起。 青磨趴在墙头,等了没多久,又是一阵异样的衣衫抖动声,只见一道黑影从城中快速掠了出来,径直奔着城墙而来。同时青磨还看到黑影后面隐约还跟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以及隔着很远也能让人感到寒意的一道凌厉的剑光。 此时那道黑影急于逃走,加上此时顺着风向,身形比进城时快了数倍不止,转眼间便已快到了城墙。 这就要掠过。 青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眼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左手一撑,同时足尖一点城墙,整个人瞬间自墙头射起,双腿上的有两点黄光亮起,在黑夜中划出两点亮光,整个人直奔半空中那道黑影而去。 那道黑影来势极快,青磨也不慢,而且时机把握的正好,眼看两个人刚好就要在空中交汇。 “哪里走!”青磨同时暴喝一声,手中抓着一道黄符,身影越来越近,这就要将黄符拍在那道黑影身上。 正在这时,那道黑影却有如早已预料到了一般,身形往下一坠,只是一缩,便十分轻巧地躲过了奔袭而来的青磨和他手中的黄符。 青磨眼见着那人忽然下坠,擦着自己的脚底板掠过,急忙扭动腰身,转身将黄符打了出去。 夜空中一道黄光亮起。 那人刚刚急坠躲过青磨的扑袭,然后凌空一个翻身,双臂再一展,身形再次施展开来。而这时黄符已奔到,那人背后有如长了眼睛,整个人急忙侧身。 黄符擦着那人的屁股冒起一点火星,拐着弯打在城墙上爆起一蓬火星。 哎呀~! 那人屁股只是擦中了一点火星,却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尖叫一声,整个人突然往前一窜,下一眼,已在十丈开外,屁股上的的火星也在这时忽然爆开,在夜空中拉出一道流星向着西南而去。 再几息,几乎就要看不到了。 这时城墙上有两条人影先后落下。 林猛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冲着刚刚落地的青磨大叫道:“快点,他要跑了!”青磨早已又掏出了两张黄符,落地还没站稳,两张黄符就已贴在林猛腿上,下一刻俩人便闪电般射出,冲着远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点疾行奔去。 寒风吹在身上已如冰刀,青磨和林猛不顾北风的侵袭,在一口气奔出四五里地后停了下来。 青磨和林猛落地,四处观察。周围已满是群山,除了风声,静静的,也不知道那人窜到哪里去了。 “明明就看着往这边来了,应该跑不远,可这怎么找啊?”林猛看着黑乎乎的山林,发愁道。 青磨并未答话。而是双手快速捏剑诀,对指于额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暴喝“敕!” 几乎就在同时,一团黄色的火团自二人前方半山腰的树林里忽然亮起。火焰燃势极快,瞬间旺盛地燃烧起来,在这夜晚格外的醒目。 “那里!” 青磨提醒道,俩人同时窜了过去。 半山腰,树林。 一团火在两块大石头下面燃烧着,周围空无一人。 青磨看着火焰,恨恨道:“这臭小子简直是人精出世,这样都被他发现了。”这张黄符其实是青磨方才在城墙上空和那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轻轻弹指疾打粘在那人脚底板上的。为得就是以防万一。 谁知道还是被那人发觉了。 火光下,林猛的眉头皱成了疙瘩,道:“这人轻功居然如此了得!此时让他逃了,以后抓他怕是更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探骨命官 青磨看着火焰,一脸无奈。 “这小子也不怕把山火引起来了!” 青磨上前正欲一脚踩灭,忽然心念转了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扫视了四周,然后大声说道:“林猛,我给你讲个笑话如何?” “啊?你说什么?”林猛大吃一惊。如何也搞不懂青磨这时候为什么要讲笑话。 青磨冲林猛挤了挤眼。 噢~!林猛顿时会意,道:“好,你讲,我听着!”说完,一脸戒意地听着周围任何一丝的响动。 青磨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话说从前有个人名爽。有一天,爽突然就死了。他母亲悲痛欲绝,大哭道‘啊啊啊爽死了,爽死了,啊啊啊爽死了’” 说完,青磨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山林。林猛却忍不住嘿哧嘿哧地笑了起来。 “你跟着笑什么?”青磨埋怨问道。 “对不起,没忍住”林猛捂着嘴。 正在这时,上方的山林中忽然也有一阵笑声传来。 同时几道黄符卷着耀眼的火光率先奔出,呼啸着滚入林中,青磨动了,瞬间纵身跃起。 火光跳动间,就见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翘岩上趴着一个人。 除了青磨他们追踪的那道人影,还能是谁! 那人猛不丁见着几道火光奔袭而来,顿时想逃。手掌一拍岩石刚刚跳起,谁知青磨来得更快,转眼便到了跟前,手中一道黄符上隐隐有暗黄色的火星闪动。那人顿时大骇,眼中满是畏惧,身形一滚,脚尖猛地蹬在一棵大树树干上。树叶簌簌掉落,那人瞬间冲出去几丈,眼看又要往漆黑的密林里躲藏。 “小贼!哪里走!”一声大喝。 林猛拔剑,手中的长剑拉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从斜下方刺出。由于有青磨的黄符加持速度,林猛这一击之下更为迅猛,手中的长剑摧枯拉朽将前面的树木碾得粉碎,后发而先至,瞬间便已追上那人。 只是听后面的动静便已头皮发麻,后背传来的森森寒意更是让他肝胆俱裂,眼见着逃不过了,那人忽然倒翻,双手在树干上快速倒爬,只是几个交替,人便窜到了树尖,同时大喊:“投降!我投降!” 剑光瞬息而至,再陡然一提,贴着树干继续往上。啪,啪,树干吃力不住,在剑光的侵蚀下生出一道道裂纹。 忽然听到那人求饶,林猛本来也并无伤人之意,急忙收力撤剑。但这一剑的势头实在是太猛,突然之间收不下来,长剑仍是卷着森然的剑光直刺向树尖。 “闪开!”林猛口中急忙大喊道,手中长剑往外一撤。 那人眼见刺过来的长剑已无法收住,剑光仍是斜刺过来,情急之下,手一扬,掌中已多了一件短小闪着寒芒的硬物,一道寒光闪出,迎着剑尖顶了上去。 “叮~” 一声金属急速撞击下发出的悠扬颤音。 树丛间,林猛凌空倒翻了两个跟头才稳住身形,落在一枝树枝上,剑身犹在微微抖动,发出一阵低嗡。 那人手臂吃力不住,更是直接倒飞出去,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起了跟头。 “啊啊啊啊啊,救命哪~!”那人声音忽高忽低,在半空中喊起了救命。 一道人影自树梢间奔出。 青磨这时才冲出来,看准了时机,腾空跃起,一把抓住那人的后背,抓着他凌空扭转了几圈,抵消了不少力道,身子一沉,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 刚落下,那人双手双脚还在乱抓乱舞。 青磨提醒道:“别乱动。” 那人渐渐平复下来,夜色中扭过头来,看得出来是笑了笑,然后讨好道:“嘻嘻嘻,青哥,不好意思。又麻烦到你了。” 青磨也不恼怒,而是带着戏谑的意味道:“梁哥哪里的话。对了,你不是爱跑吗?特别是一看到我就跑。怎么,现在不跑了?” 那人连忙哀求道:“青哥你不要开玩笑了,我大梁可承受不起你叫我哥!” “你小子还占我便宜!” “诶诶诶~不敢不敢!” 青磨和这叫大梁的年轻人竟然像是相识已久,只是俩人一个像猫,一个像老鼠。 一条白影落下,林猛站在一旁的树梢上,听着二人对话,不禁有些气恼,大声道:“青磨,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之前就认识?” 青磨正欲辩解,那叫大梁的年轻人侧目先开口道:“这位哥哥先别生气,还没请教大名?” “鄙人林猛!树林的林,高大威猛的猛!”林猛自报家门毫不示弱。 “哦哦哦!猛哥果然厉害威猛,刚才那一剑简直追星摘月,气势更是雄浑万千。怕是与当今天下第一剑客任刚刚相比,也不让多少了!”说着,大梁还鼓起掌来,啪啪啪一阵响。 林猛一听,顿时藏不住得意,哈哈大笑几声,说道:“诶~!这话倒是有些过了不过迟早我也要去挑战那任刚刚,把天下第一的名号给抢过来!” “那是一定!到时候小弟免不了要去摆上百八十桌酒席,也叫全天下的英雄好汉们知晓知晓,当今天下第一剑猛哥乃是我大梁的拜把子大哥。说出去多有面子!”大梁继续吹捧。 一个骚包自恋狂外加一个人精在一旁溜须拍马添油加醋,眼看场面即将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为了避免看到大梁狂舔林猛臭脚丫子的恶俗场景,青磨忍不住大声怒道:“你这马屁精,还不住嘴!当心我把你定住了从树上丢下去。” “别别别!”大梁连连摆手求饶。 地上。 青磨坐在一块大石上,手中燃着一团火苗,将周围照得明亮。大梁缩着头站在一旁,看似十分听话。林猛则抱着剑,斜靠着一棵树,口中呵欠连天。 “说吧,你来青阳城干嘛?”青磨发问。 大梁笑嘻嘻地道:“青哥你这话问的,我还能来干嘛,还不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明百” 青磨手中的火焰往上窜了窜,火光顿时一盛,大梁便不敢继续说了。 “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大梁咬着嘴面露难色,道:“这事关到小弟我的个人声誉,不能说!” “当真不说?” 大梁咬咬牙,沉声道:“当真不能说!” 青磨使了个眼色,林猛会意,苍一声,长剑瞬间抽出,拍在大梁肩上。剑尖抵着大梁颈部的动脉,问道:“真的不说?” 大梁顿时不敢动弹一分,斜眼看着肩上的剑,眼中满是骇色。 “真的不能说!” “你倒是有些骨气。好,成全他!”青磨点点头。 寒光闪过。林猛手一挥,长剑一卷,几缕发丝寸断掉落。同时剑芒激得大梁背后的长发飞舞。 大梁捏着拳头,闭上眼,一脸悲壮之色,仍是不开口。 青磨有些无可奈何,顿时招手道:“好了好了。” 苍,剑入鞘。林猛走上前,凑近了道:“你小子倒是有些骨气。好,不失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话语间带着几分男人的肯定,凝重地拍了拍大梁的肩膀。 大梁吐出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捡回一条小命般庆幸。 青磨知道这人油滑的底细,继续问道:“前几日,在前朝一位大官的墓地,有两个镖师撞见一个黑衣人骑在石碑上看一卷字画。那人是不是你?” 大梁紧闭着眼,眼皮子底下,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想了想。然后睁开,笑嘻嘻地道:“嘿嘿嘿,没错,正是小弟我。深山老林的,没想到大白天也会有人经过。” “你小子真是贼性不改!不是信誓旦旦保证不再去干这等烂屁股的勾当了么?人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埋地底下这么多年,碰到你这么个缺德鬼前去刨坟。”青磨眉头皱了起来。 大梁笑嘻嘻地回道:“此举纯属技痒。字画小弟已经原封不动的归还到原位了,洞也填满了。保证和原来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同。”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应该不会有假。 青磨点点头:“姑且信你一次。” 嘿嘿嘿干笑几声,大梁指了指天,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弟我可以不可以先走一步?” 青磨和林猛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道:“你走吧!” 大梁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连拜谢二位哥哥,脚下边往后退着。退了几步,正欲转身离开。 “等一下!”青磨忽然叫住他。“你再是说说,大半夜的,你翻墙走壁的去黄家要干嘛?是不是还想去偷东西?” 青磨腾地站起来,继续道:“死人的东西不放过,现在连活人的东西你也要偷了?” 大梁忽然停步站定,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道:“青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小弟我身为探骨命官的传人,一直都是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只拿取地底下的宝物,从来不打活人身上的主意。你可不要随便冤枉我!” “我冤枉你?那你说,你去黄家不是为了偷东西,是想干嘛?”青磨特意强调偷东西三个字。 大梁脸色都白了,气呼呼地道:“那当然是黄家请我去的了?若不是他们想千方设百计地请我,我怎么可能会来!” 说着说着,大梁忽然闭嘴,面色一惨,大叫道:“哎呀该死,说漏嘴了!” 青磨哦了一声,和林猛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道:“黄家叫你来一准没好事,除了偷鸡摸狗,还能干什么?我先给你把话说明白了,眼前这位是青阳城衙门里的捕头。你要是有什么坏心思趁早打住了,别到时候犯我们手里怪我们没早提醒你!” 大梁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了声晓得了二位哥哥告辞。脚尖一点,人便窜了出去,一息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眼看着那臭小子走了,青磨招呼林猛,道:“我们也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盗墓 住处。 青磨正要关上大门,回头一看,林猛提着灯笼,一脸诡异地看着自己。 “你还在这干嘛,赶紧回去睡觉啊!”青磨发问。 林猛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眼中爆出一丝丝精光,上下来回打量青磨,并不答话。 青磨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样看着我干嘛?有屁赶紧放!” 林猛摸摸鼻子,挑着灯笼指了指屋子,道:“进屋再说。” 屋内。 “现在可以说了吧!”青磨站在一旁,看着林猛不紧不慢地喝着一杯茶。 林猛指了指,示意青磨坐下说话。 “现在可以说了吧!”青磨坐在对面。 林猛开门见山:“话说你怎么会认识那个盗墓贼?刚才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小爷我才没为难他,让他就这么走了。要是放在以前,这会儿他已经在关在牢里了。” 青磨心头咯噔一下,顿时面色就变了。 的确,刚才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将那小子放走,不管是于林猛还是自己现在的身份,都是极不合情理的。不过好在林猛十分信任自己,所以才一直隐忍着没有发问。按照林猛的性格,放在以前早就吵翻天了,想不到他为了避免被不必要的人听见,居然有耐心能等到进了屋才问这些。看来是自己一直有些小看他了,也许他并不是如外表看起来的那般神经大条。 青磨沉思了半晌,才正色道:“确实,刚才的确是我大意疏忽了。不管于公还是于私,都应该听从你来发落此人。这点我要跟你陪个不是。” 林猛摆摆手,道:“倒是不打紧。” 青磨继续道:“但我也十分确信,这小子并非大奸大恶之辈。” 林猛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这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青磨来说其中蕴含的意义非同一般。 青磨心头一暖,用力点点头。 “谢谢你相信我!” 林猛笑了笑。 青磨道:“我和他其实不是太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而每一次见面,并不都是十分愉快的。这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 青磨那时候才十几岁,还在每天拼死拼活地帮这家干活,去那家打短工。由于青磨手脚十分勤快,倒也能混个饱肚子。 不多久,在别人的引荐下,青磨去了一大户人家帮忙照看祠堂,以防一些猫鼠獐貂来偷食瓜果祭品,顺便看管后面的一片家族的墓地。 这倒是个好活。引荐的那人也是看青磨为人颇为本分,而且胆子也够大,所以才极力推荐过来。 祠堂很大,前进三后三厅,高梁阔瓦,众多牌位在最后的大厅里供着。除了没活人住以外,其他与普通宅子差不多。 青磨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简单洗漱下,便起火做饭。祠堂旁边还种有几块菜田也一并交由青磨打理,新鲜蔬菜想吃便去摘,时不时还会有人替青磨送来腊肉腊鱼改善伙食,顺便再简单查看一下祠堂打理的如何。 每天中午吃完饭,青磨便去屋里屋外巡视一圈,再到大厅牌位前,该添烛的添烛,该加香的加香。然后再回屋里看书打坐度过一整个下午,日子过得可谓是清净悠闲。到了晚上吃过饭,青磨趁着天还没黑,再巡视一圈,把前后门窗都检查一遍关牢,就回房里看书练功打发时间。 每天不到戌时青磨便睡下了,睡前多喝点水,睡到大概丑时恰好被尿憋醒,起床放水,再屋前屋后检查一番。因为青磨心里十分清楚这可是个难得的好差事,所以一直都不敢马虎大意,生怕出了什么乱子。夜里醒来之后,青磨暂时也就不困了,便开始打坐运气,直到天亮。 就这样过了大概两个多月时间,有一天晚上,青磨被尿憋醒,正要起床,忽然,窗外明晃晃的月光下,一道身影飞速闪过。 青磨顿时便警醒了,连忙穿上衣服,带上符囊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房门,整个人滑了出来。 “倒真是日子过的清闲了便要生出些事端。胆敢来道爷我的地盘生事,等下非得滋你一脸尿不可!” 心里这样想着,青磨摸着黑,才刚刚出了房门。又是一道人影闪过,传来衣衫抖动的声音。同时听到屋顶瓦片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脚踩之下受力发出的咯咯声。 “倒还是个飞贼!” 瓦片的声音只有一声,等下一声传来时,已是在前方的屋脊。 青磨跟着往前慢慢移动,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继续观察着屋顶的动静。 屋顶的动静开始大了起来。几声瓦片抽动的声音中,紧接着一片屋瓦便被人从屋顶掀起抽出,放在一旁。 月光顿时照了下来。 青磨此时恨得牙痒痒:“好贼,居然这就上房揭瓦了!实在是可恶。” 不一会儿,屋顶便清理出一个窟窿,月光下,青磨就看到一个人头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 那人看了半晌,紧接着身子一缩,上半身下探,手一勾,人便十分轻巧地落在了房梁上。全程几乎没发出一点响动,轻柔敏捷的如同一只猫。 青磨在暗处看着那人忽然身子一翻,整个人便急速往下坠落,但落地时却寂静无声。那人落地后四处看了看,便向最后面的大厅走去。 牌位灵前。 烛火下,那人随意扫了一眼桌上供奉着的一列列一尊尊牌位,然后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便伸手去拿桌上的瓜果点心,抓了几把胡乱往嘴里塞,嘴里发出大口大口咀嚼的声响。 青磨没有靠得很近,而是远远地看着这人在灵前偷吃祭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可怜,却又有些奇怪:这人身手也算了得,为何要来偷吃祭品呢? 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以偷吃祭品为生的小贼啊! 带着疑问,青磨并未立即声张问罪,而是等那人先吃饱了再说。在打出一个嗝之后,那人满意了摸了摸肚子,擦了嘴巴,然后又拱了拱手,这就要告辞。 正在这人转身抬脚要离开时,突然身后的牌位咯嗒几声响动。 那人急忙转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看到本来放得稳稳当当的牌位忽然倒下了一个,掉在了桌上。 奇怪的是,这个牌位掉下来却并没有砸到其他的牌位。案上本来平稳的烛火忽然也有一些摇曳。 那人叉着腰摸了摸额头,似乎想了想。然后上前把牌位拿起来,踮着脚轻轻地放回原位。手慢慢地松开,在确认牌位不会倒下来后,那人双手抱胸满意地看了看,嘻嘻嘻地笑了几声,拱了拱手,刚转过身。 忽然又有一声响动,那人急忙转过身来。同时举起右手,握拳对着身后的牌位击出,口中低声呵斥道:“命官在此,不得生事!” 本来安放着的牌位不知道为何前后摆动了起来,眼前就要再次掉下来,却在那人凌空一拳的呵斥下,忽然又不动了。同时有些摇曳的烛火也变得平稳,又开始静静地燃烧。 那人这才走了出来。 青磨眼睛瞪了起来。这人果然古怪! 趁着那人爬上房顶,重新把屋瓦放回原位的间隙,青磨悄悄地从一扇侧门溜了出去,然后趴在一堆草丛中。 等那人把一切都弄妥当,青磨也已躺着把尿给放了,就看着那人从屋脊山掠下,径直奔着祠堂后面的墓地而去。 青磨紧随其后。 墓地位于一座大山的尾部,地势平坦,三面环山,前面有一汪清泉。在穴位的正中修有一座大墓,占据着风水灵气。周围远一些的地方散落着一些稍小些的墓,以防墓太多太集中,几下就把这宝穴的气运给吸干了。 青磨跟着那人到了墓地,见着那人径直窜到穴地中央,然后人晃了晃便消失在墓地背后。 “想不到居然是个掘地的贼人。刚才只怕是没力气掘土了才去祠堂找吃的,现在吃饱又来继续开挖。你倒是算计的妙,人家的祭品你也吃,陪葬的东西你还要给掳走,真是难为你这番精打细算了!”青磨打定了主意,静悄悄地摸了过去。 刚刚靠过去,青磨便听到墓地的背后大概数丈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掘土声响,仔细辨认,月光下,那人独自一个人,正撅着屁股往外推土。 根据这座墓的大小规格来判断,肯定是有一条墓道的。要想直接从墓室头顶挖下去,几乎不可能完成。所以这人要从墓道入手。先下到墓道里,再由墓道进入墓室。 看土堆的大小,估计再有不多时这人就要把墓道挖开。 朗朗乾坤,这人行事居然如此大胆!青磨顿时怒不可遏,这就要上前把那人逮个正着。 就在青磨手探入符囊,要动手之际,忽然听到有两个人说着话,听声音正往这边而来。青磨连忙又蹲下身。 月光下,有两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径直向那人走去,毫不避讳。看样子是一伙的! 那人听到有人过来了,继续手中的活,也不躲避,开口低声招呼那两人过去。 这三人果然是一伙的。 那俩人过去后也不帮忙搭手,而是监工一般站在一旁干看着,不时吩咐那人手脚再麻利再快一些。对于这二人不帮忙挖土,那人也无二话怨言,手脚更快了。 泥土翻飞间,很快在听到笃地一声,终于挖到墓道顶上的石板了。 周围很快清理出来,三个人中,其中一人从肩上拿下来一个物件,像是一个大铁钩子;另外一人干脆脱下了上衣,露出一截铁塔般的腱子肉,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整个人下到土坑中。 月光下,青磨就看到那人身形单薄地站在一旁观望,另外一人反身背着一根绳子,身体几乎快于地面平行,似乎正使很大的劲。土坑中,同时听到一人发出一声大喝“起”。 不用看,这三人已然在掀墓道顶上的巨石。 要说这二人也当真是力气大,一声闷响后,听得动静,那怕是有千斤重的巨石居然已给这二人掀开倒在一旁。 二人哪怕力气再大,此时也是气喘吁吁。 那人站在一旁不停地观望四周,此时见墓道已打开,不禁夸奖道:“二位哥哥果然是天生神力,金刚罗汉转世,力气当真是大得惊人!小弟佩服佩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盗墓 那二人也毫不客气,夸口说其实也算不得太重,但若是再重个几百斤怕是真要搬不动了。言语间倒真拿自己当大力神仙转世了。 石板掀开后,三人等了几柱香的功夫,估摸着下面的空气也该换的差不多了,其中一人道:“小子,到你了,快下去!”言辞严厉,语气坚硬,不容得人反驳。 另一人并未说话,而是嘿嘿地森笑了两声。 “这是自然!三人同心其力断金。哪能光是二位哥哥出力,小弟我却在一旁干看着呢!二位哥哥歇息着,小弟我先下去探探路。”那人拍着胸膛满口答应,言辞间更是义不容辞,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淌水问路做急先锋。 青磨慢慢地移到下风口,听着三人的动静,再三考量后,决定先继续观察,找时机再说。 一阵扣扣索索,有灯火亮起来,那人慢慢地下到墓道中。眼看脚尖都已经着地了,那人却不知为何忽然滑到,整个人扑在墓道的石壁上,额头都磕出了血迹。 同时引得泥土小石噗噗往下落。 其中一个人训斥道:“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人吸着凉气揉了揉额头,连忙赔笑道:“小弟是第一次下地,手脚笨了些,还请二位哥哥莫要见怪!” 另一人道:“好了,没事就赶紧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机关暗道什么的,速去速回。” 感情这二人是要拿他们口中的这小子当人肉滚钉来探路的。青磨心想。如果真是这样,这二人怕是要吃大亏,搞不好连皮带骨的都要被这小子吃掉。刚才在祠堂,这小子的身手可并不是如此差劲般的笨手笨脚! 那人站定在墓道中,似乎有些害怕地嘱咐道:“二位哥哥切勿跑远了,等下还要劳烦二位哥哥拉小弟上去呢!” 其中一人不耐烦地道:“赶紧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那人举着一盏油灯,用怯生生地眼神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那二人,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向墓道深处走去。 时间慢慢过去,那人自从进了墓道之后,便再没了任何动静。等过了大概几柱香的功夫,其中一人表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出口骂道:“妈的,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是困在里面里吧!” 另一人接口道:“应该不会。这也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墓穴,又不是帝王将相的陵墓,不会有那么多机关暗道。” “他该不会是”其中一人正说着,却忽然住口,然后改口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里面都有些什么,金钱财宝多不多?” 听口气,那人应该是已经探完路出来了。 “多!里面好多金银珠宝!二位哥哥请看!”说着,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串金光闪闪的项链,递给二人。 “哦哦哦~!”那二人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其中一人伸手一把就将项链夺了过去,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然后塞进怀里贴身放好。“还有呢?还有没有,有就赶紧拿出来!” “对对对,你快点拿出来!有东西就该轮到给我了!”另一人也大声催促道。 那人仰头冲着上面的二人咧嘴憨厚地笑了笑,然后指着黑森森的墓道尽头说道:“还有好多呢!一屋子都是。小弟一人手脚笨慢,二位哥哥快点下来随小弟一起去搬运那些金银珠宝。” 二人眼珠子转了转,互相看一眼,眼中有凶光一闪而过。此时正是风高夜,此地又偏僻,除了咱们三人,哪里还会有人经过了。想到这里,二人点点头,说了声好。 便先后跳下来。 “还请贤弟在前面带路。等把这些财宝都搬出去了,大家三人对半分!”三人站在墓道中,其中一人脸上笑了笑,对着那人拱手道。 那人连连摆手,脸都似有些涨得发红,道:“不敢不敢,这些财宝小弟就拿其中的那么一小份就心满意足了。” 其中一人连忙说不行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平分。另一人点头称是,劝说小弟不要客气,有财大家一起发,毕竟你也是出过力的。 这三人各自心怀鬼胎,貌似忠良本分,把情义千金金不换挂在嘴边,满口的鬼话。 青磨听着动静,估计他们已经进墓道里去了,慢慢地靠拢上去。 洞口空无一人,一块厚重的大石板被掀开仍在一旁。看着石板的厚度,青磨暗中咋舌,这石板怕真是要有千斤重了。 这二人的熊力气还真是大得惊人! 青磨顿时又有些担心那人的安危,毕竟一力降十会。身手再灵巧敏捷要是真被力气大的人抓住了,那也是白搭。攥都能攥死人! 借着通白的月光,青磨俯下身往墓道里看了看。墓道里黑乎乎的,即不见光亮也听不见那三人的动静,静悄悄地如同被墓穴吞噬了一般。 大多数人若是遇到这种事,估计早就偷偷地报信喊人帮忙捉贼去了。但青磨到底还是青磨,只是想了想,便翻身跃入墓道中,把衣襟拉起来遮住了口鼻,手指摸着冰冷的石头,顺着墙壁慢慢地向黑暗中走去。 此时回头看,洞口的那道月光已几不可见。再走了十余步,四周已是粘稠的黑色。这是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往前往后都是一片漆黑混沌,在这里,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已经不存在,恍惚间,青磨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了。 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疼痛使得被黑暗侵蚀以至于高度紧张到快要麻木的大脑短暂地分散了注意力。青磨揉了揉胳膊,暗想自己是不是掐得太用力了。 就在这短暂的一分神,忽然青磨听见前面有说话的声音陆续传来。 “这么多金银珠宝,哈哈哈这辈子都不用发愁啦~~!” “是啊是啊,啊啊啊啊,我要这个,我要那个,你们都不要跟我抢” “这个好看这个好看,我要带回去送给我媳妇,她保证开心那个你放下,我要了!” “凭什么你说要就要了?是我先看到的?” 青磨慢慢靠近。听声音,三个人就在前面了,而且看样子那本来是一路的俩人此刻忽然因为一件东西吵了起来。 “二位哥哥不要争吵,咱们先把这些东西搬出去再来平分如何?”那人在一旁劝道,还特意用重音强调平分二字。 其中一人道:“平分?当然要平分了!但你要让他把手上那串珠子给我,其它的我们上去再慢慢分!” 另一人此刻也不退让,道:“要珠子你不会自己来拿,让小弟来要算什么意思!” 这时就听见二人称呼小弟的那人开口低声哀劝道:“祁大哥你要不就把珠子给吴大哥吧,这里东西还那么多,你一个人怕是也独吞不下!” “吴大哥你也劝劝祁大哥,都是自家兄弟,犯不上这样自私。” 青磨此时已见着了光亮,蹑手蹑脚地靠过去,躲在一扇巨石门后,透过门轴的缝隙看着墓室内的情况。墓室里此时有几把微弱的火光在燃烧,倒也能把大致的情形看个清楚。 墓室规格并不复杂,分为两个耳室和中间的一间正室。三人就站在正室当中,一尊木头棺材摆在墓室的正中央。棺材盖子已经打开了,丢在一旁。里面的尸体也已被拖了出来,穿着一身已经腐烂的华服趴在地上的棺材盖上。地上有两个打开的箱子,箱子里装着些金银珠宝,闪着耀眼的光芒。东西虽说不少,但是也没那小弟说得夸张到满屋子都是。 青磨那时尚且年少,听闻二人还没出去便已争吵了起来,都不用那人再去挑拨,也不禁摇摇头,心里叹道:这世人哪哎! 此时,那叫小弟的人站在一旁用言语帮忙劝和。只是青磨听后却皱了皱眉。 这小子果然是没安好心,看似在劝和,实则扇阴风点鬼火,挑拨这二人的关系。其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那叫吴大哥的是那上身如铁塔般的壮汉,听小弟这么一说,却故作大气地摆了摆手,道:“你祁大哥不给便算了,只是一串珠子而已。”然后忽然又笑了笑。“小弟,你我二人先把这一箱东西搬出去如何!剩余的让你吴大哥在这里慢慢挑。” 言语间似乎有意拉弄小弟。 小弟哦了一声,这就要上前帮忙抬箱子。谁知那吴大哥却忽然面色一紧,一手挡住小弟,道:“不用。你就在前面给我照着亮,这箱东西我自己扛出去就好了等会儿你只要在下面给我把东西递上来就行。。” “好的吴大哥!”说着,小弟拿了一个火把,这就要先出去,在前面照亮。 “等一等!”那叫祁大哥的汉子忽然喝道。“那箱东西你们拿出去了,这一箱呢?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力气能搬动这么一大箱子金银珠宝。” 这叫祁大哥的汉子眼见二人忽然之间便结成了同盟,这就要把自己丢在这里,顿时不干了。要说把一箱子珠宝都搬出去,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但让他只带自己能拿得动的那一部分,剩余的丢在这里,怎么说又舍不得。 “小弟,你过来。这箱子珠宝你尽管拿,能拿多少算多少。剩余你拿不下的给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多好东西!”祁大哥忽然很大方的邀请小弟去拿那箱子里的东西。还说要全部送给他。 小弟并未动脚,而是举着火把讪讪地看了看吴大哥,神色有些左右为难。 吴大哥眉毛一竖,怒道:“小弟别信他的话。你帮他把东西带出去了,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祁大哥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眼眶里露出一点怨毒的寒芒,一字一句道:“老吴,你这人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不就是一串珠子么,你至于说这种话吗!这珠子你要,我给你便是了!” 说着,祁大哥把手上的东西全都放下了,只拿了一串珠子,一步一步地向吴大哥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盗墓 眼看着祁大哥面色不善地向自己走来,吴大哥也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了,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反手持在身后。 刚才还称兄道弟口呼一起发大财的俩人眼看这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形势一触即发。此时小弟也不说话了,而是慢慢地往后倒退,整个人渐渐没入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里。 “老吴,你我本是兄弟一场。但你不仁在先,就别怪哥哥我不讲义了!”祁大哥从腰间抽出两把峨眉刺在手上灵活地翻转飞舞。 吴大哥呸了一口,道:“人为财死!说那么多虚情假意的废话干啥?” 就在两人即将动手拼命之际,墓室里忽然传来咯咯咯地叫声。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发问,倒退出几步,眼睛看向趴在棺材盖上的墓主人尸体。 宽阔的墓室内,几只火把插在一旁的墙上有气无力地燃烧着,火光并不旺盛,以使得墓室内更多的空间隐藏在漆黑的黑暗中。 像是喉咙里有浓痰在吞吐的恶心声音,又是两声咯咯的声音,那尸体忽然动了动,突然猛地把头转过来,腐烂到深邃的眼眶中亮起两点绿火,死死地盯着吴祁二人。 同时一阵骨骼伸展的响动。那尸体像是蜷缩久了,想要伸展一下身体,身体蹭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长了几分,呼一下站立起来。火光倒影下,尸体下垂的手指动了动,一小块一小块的死皮掉落间,一片片黑得发亮的指甲在飞速生长,转眼便长出三四寸。 吴大哥一看,顿时大骇,叫道:“老祁,马家的黄符你他妈到底贴了没有?” 祁大哥回骂道:“废他妈话!盖子刚打开老子就把黄符贴它脑门上了。再说你他妈不是在一旁看着吗!操,这黄符不灵啊!杀千刀的,老子出去非把那马家的祖祠给拆了!” “咦?他妈的黄符哪儿去了?” 话刚落音。那尸体眼中的绿火一盛,迈开双腿颤巍巍地向吴祁二人走了一步,似乎有些站不稳。等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那尸体的步伐忽然就变得比刚才稳健了些。等到第三步时,尸体已经抬腿飞奔起来。同时举起手上尖长的指甲插向二人。 “日你娘,跟它拼了!”祁大哥大吼一声,同时自己却飞身往后退。 吴大哥刚冲出去一步才发现不对。“祁宏伟,我日你全家祖宗十八代!”只得拿着短刀,硬着头皮迎上那突然诈起的尸体。 短刀噗地插入胸膛,锋利的刀刃整个没入。那尸体毫无反应,锋利的十爪径直插向吴大哥的喉咙。 吴大哥此时反应出与魁梧雄壮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只是一矮身便躲过如小刀般锋利的手指甲,同时沉肩用力撞向尸体的小腹。登登登,尸体顿时倒退几步。下一眼又扑了上来。 就在吴大哥与尸体打斗的瞬间,祁大哥快速溜到箱子前,手忙脚乱的抓了几大把金银珠宝往怀里塞,同时还注意着一人一尸的动静。 怀里很快便鼓了起来。此时吴大哥与尸体正斗得激烈,祁大哥见一箱子珠宝才拿了不到四分之一,心里舍不得,想了想,干脆去解裤腰带,这就要把裤子脱下来,以求再多装一些。 裤腰带刚解开,祁大哥弯下腰去脱裤子。谁知怀里的珠宝由于装得太多,此时掉了下来。几串珠子掉在地上,发出哗哗哗啦啦啦地响声。 那吴大哥此刻已在上风,仗着身高力大,一个扫堂腿将尸体扫翻在地,再一个倒地肘击猛地撞向尸体的后脑勺。 一声头骨裂开的清脆声响。 那尸体动作顿时缓了下来。吴大哥还要赶尽杀绝,却忽然见到祁大哥怀中抱着的满是珠宝,而且连裤子都脱了,正在把珠宝往裤子里打包。 想到自己在这儿拼命,这家伙居然吃干抹净地就想偷偷溜走。吴大哥大喝一声:“狗日的,哪里走!”说着,起身拎起那尸体,举起来向祁大哥猛地投掷出去。 祁大哥光着两条毛腿,正给裤子打结。眼见那尸体忽然飞了过来,顿时想要躲开。谁知裤子里金银珠宝装得太多,一时动作慢了两分,仓促之下,却又舍不得丢下装得满满当当的裤子,只是稍稍一犹豫,那尸体已近在眼前。 尸体胳膊伸得直直的,十根指头上闪着发亮的寒光,在吴大哥这一投之下,有如一支利箭。 只见鲜血飞溅,尸体的十根手指噗地整个插入祁大哥的肚子。 手指刚刚插破肚皮触碰到鲜血,那尸体忽然便得狂躁起来,双手用力握住祁大哥肚子里的一节节肠子。同时整个人向上一扑,张开大口,露出满嘴的烂牙,一口咬住祁大哥的喉咙。呼噜呼噜地开始猛吸鲜血。 喝了两口鲜血,那尸体抬起头嘶吼了一声,然后双臂一展。一阵肚皮被剖开的撕裂声中,祁大哥满肠子的内脏鲜血顿时被甩得到处都是。 一切发生在两瞬之间。 可怜祁大哥手中还牢牢抓紧那一裤子金银珠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满天乱飞的鲜血内脏和破碎的器官,只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巴张开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鲜血却抢先涌了出来。 在那具尸体用手将一颗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抓扯出来之后,祁大哥抽搐了几下,头无力地歪在一旁,瞪得大大的眼睛看着手中抓紧的一裤子珠宝,很快便没了动静。 呕! 吴大哥看着这场景和闻着本来就不大好闻的空气再夹杂了厚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臭味后,再也忍不住,哇啦啦呕出几口秽物。 同时,青磨在室外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此时还年少的他哪里见过这种残忍血腥的场面,顿时呆在原地,下一刻也忍不住胃部的翻涌,哇啦啦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一阵像是压抑了很久,极度难受的呻叫声中,那尸体将鲜血淋遍全身,早已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声带在鲜血的滋润下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嚇,那尸体发出一声嘶吼。然后在一阵咀嚼声中,尸体将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嚼碎,吞咽入肚。 眼中的绿火燃烧地更旺盛了。 此时。在这黑暗阴森的墓穴里,墓主人站在墓室中央,口中抱着一颗盗墓贼人的心脏在啃食,发出啧啧啧地声音。 吴大哥看在眼里,整个人已彻底呆住了,口中发苦,小腿肚子忍不住抖了起来,牙关用力咬紧慢慢地往后退。 茨,鞋底不小心与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 那尸体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最后一小块心脏,忽然把头偏过来,满脸鲜血地看着吴大哥。 扑通,吴大哥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撑着地板慢慢往后退,面色中充满了恐惧。 黑亮尖长的指甲依次动了动,下一刻,尸体扑了过去。 当吴大哥能看到自己的屁股时,此时他的头已被那尸体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连着长长的尾椎骨,血溜溜地丢在一旁。 墓室中再次只剩下啧啧啧地咀嚼声。 青磨在门后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幕,只觉得头皮发麻,正要考虑到底要怎么制服这已经尸变的墓主人时。忽然火把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两声咯咯地声响传来。 那尸体此刻已变得非常敏感,动作也十分敏捷。蹲在地上正吃得津津有味,刚听到声音瞬间便闻声看去,眼中的绿火腾跃间,爪子在地上一拉,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整个人飞速窜入黑暗中。 墓室里静悄悄的。 刚才窜入黑暗中的尸体此刻却忽然没了任何动静,再也听不到一声响动。 怎么回事?青磨努力地睁大眼往里看,但除了黑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哒哒,脚步声传来。 黑暗中,慢慢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人影慢慢走到火光下,青磨定睛一看,正是那刚才消失不见的小弟。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青磨暗道。借那二人的力量打开墓道上的石板不说,还三言两语便引得那两人内讧,此刻更是连命都丢在了这里陪葬。 那小弟站在墓室中,火光下,青磨这才来得及看得清楚,这不过是个跟自己年级相仿的少年,只是身材瘦了一些。还有,这小子头发很柔顺很长,披在身后,跟个女人似的。 而小弟的身后,紧紧跟着的正是刚才还凶猛嗜血的墓主人尸体。那具尸体此时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符,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弟后面,如同他养的一只宠物。 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地上七零八落的破碎器官和残肢,小弟嘻嘻嘻森笑几声,道:“你们这样的恶人简直是死有余辜!就乖乖地在这里陪葬吧!” 说着,小弟打了一个响指,指着那棺材道:“你也进去吧!别忘了把盖子盖上!” 那尸体有如听得懂人话,自己走过去抓起那厚重的棺材盖。砰一声,棺材盖已搭在了棺材上,然后自己跳进去躺下,再双手撑着棺材盖顶,慢慢地滑动,一点一点,棺材重新盖上。在一声合拢的闷响后,墓室重新归于平静。 一声响亮的口哨。小弟手背在身后,用脚在另一只箱子翻了翻,勾起一串项链,挑起用手接住。拿在手上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放进怀里。然后向墓道走去。 青磨见小弟这就要出去,连忙蜷身紧贴墙壁,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出墓室。 火把还在燃烧。 小弟连看都看没地上残碎的二人一眼,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墓室,连火把也没拿,居然这就要摸着黑走出去。可见这人胆子也是大得出奇。 就在小弟后脚刚踏出墓室门,缩在一旁的青磨突然发难,手上捏着的一张黄符闪出明亮的火焰,疾拍向小弟的腰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盗墓 青磨躲在暗处,突然发难,将手中的黄符拍向小弟的腰间。 事发突然,小弟并未想到这阴森恐怖的墓穴里还会有第四个人的存在。火光下,小弟原本一脸的悠闲和得意,但在看着一团明晃晃的火符忽然拍向自己,顿时大惊失色。 眼看燃烧的黄符就要拍在自己腰间,小弟就地一个拧身跳起,足尖在墙壁上一蹬,腾空一个倒翻,这就躲了过去。同时在空中调整好姿势陡然下落,屈起膝盖狠狠地砸向青磨的头顶。 青磨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屈指弹出,一道火光汹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尚在空中的小弟。 就在火光刚刚裹住小弟的一刹那,小弟陡然间击出一拳,呼一下,火焰瞬间熄灭,一张七零八落地黄符闪耀着火星顺着拳风飘向青磨。 也就在这时,小弟再一蹬墙壁,整个人借力纵身跃入墓室内。 “给道爷滚出来!”青磨大喝一声,伸手去抓小弟的脚腕,却差了那么一丁点。 小弟跃入墓室内,在地上前翻,滚了一圈,再次跳起,抬腿踢向墓室中央的棺材盖。同时手指着棺材,口中唤道:“命官召令,起!” 本来安安静静地棺材里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响。 青磨跟在后面跑了进来,眼见小弟此时居然要踢棺材盖,顿时明白他想要干什么,急忙拍出数道黄符。 第一道黄符奔出,第二道黄符紧随其后,第三道,第四道最后一道黄符打出时,在空中便已爆开。爆炸的气流陡然一冲,引得前面的一道黄符亮起,再爆开从后往前。 当第二道黄符爆开的时候,第一道黄符在一连串爆炸卷起的气流助推下已抢先小弟一步,啪地贴在棺材上。 一切只是眨眼间。 小弟一见,瞳孔顿时收缩,脚尖改踢为搓,脚掌铲向棺材上的黄符。 而青磨这时也已赶到,手中攥着一张黄符握拳挥击向小弟的下胯。 眼角见到一股隐隐冒着敕力的罡正拳风打向自己,小弟急忙用脚尖在黄符上轻轻一点,同时回身一拳击出,迎上青磨的拳头。 蓬! 一团火花蹦出,小弟在空中呼呼呼地倒翻几个跟头,翻出去两丈远,单手撑地半屈着地,落在一根火把下,目光惊骇,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青磨对拳的同时,小弟的脚尖还是轻轻点到了棺材上的黄符。虽然只是轻轻一点,但黄符还是掉落下来。同时棺材内传来咚地一声巨响,棺材盖都跳起来几寸高。 一拳将小弟击飞,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 “大胆!”青磨改拳为掌,猛地一掌拍在棺材盖上,同时脚下微微有些摇晃,但立马定住。另一只手迅速准确地捻住掉落的黄符,重新拍在棺材上。 棺内立马安静下来。 “小贼,好歹毒的心思!”青磨看着慢慢站起身的小弟,口中怒道。 小弟此时也是面带愠色,道:“你又是谁?这一切又与你何干?哪里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青磨道:“当然干我事了!道爷我受人所托,代为看管这片墓地和那座祠堂。你这小恶贼,偷吃祠堂的祭品不说,还敢引这二人来盗墓,最后还让这二人惨死墓中陪葬。小小年纪,用心却何其歹毒!” “道爷我今天非得抓你去见官!” 小弟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个屁!这二人乃是江洋大盗,死有余辜。他们二人本来早已商定今晚去打劫一户人家,若不是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才设计引得他们前来这里挖盗。那户一家老小二十多条人命怕是早就做了他们的刀下亡魂,横死归了天。” “那你的意思难道道爷我倒应该做个牌匾送给你带回家挂起来不成?”青磨道。 说着手中又有黄符亮起,这就要扑上去。 “好好好!怪小弟我事先没把话说清楚,才又引出一起误会。”小弟忽然摆摆手,口气一软,脸上带起了笑容。“小弟大梁,还没请教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青磨眯着眼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道爷我叫青磨。” “哦哦~!原来是青哥哥。不打不相识,咱们今天能在这里见面认识对方,也是一种缘分。”大梁叹了一口气。“哎,小弟我呢,也是救人心切,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青哥你不要怪罪小弟。这样,我们先出去,小弟请青哥喝酒赔个不是,如何!”说着,大梁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这就要去挽青磨的胳膊。 青磨倒退一步,口中喝道:“慢着!” 大梁站定,满脸愕色。然后会意,道:“青哥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弟。这样,为了表示小弟的诚心,咱们先出去。小弟我走在前面!” 说着,大梁冲青磨笑了笑,便向墓室门口走去。 外面的空气不断的流通进来,墓室里的火把渐渐燃烧地旺盛了起来。 老实说,身处在这墓室中,青磨感到极不适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青磨总是感觉像有人在脖子后面吹气一样,背心凉飕飕的。而且地上满是残肢血污,祁大哥开了膛的肚子和吴大哥的一只头还丢在一旁,直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此时大梁说要先出去,青磨有些求之不得,但又隐隐觉得不妥:这小子脸色变幻的实在是太快了!刚才连想都没想便要开棺放尸害我性命,现在却又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不知道多亲热。简直就是个鬼灵精,嘴上喊哥哥,背后摸家伙的两面派。而且这小子颇有些古怪,看起来似乎还是哪个盗墓派别的门下,反正是鸡鸣狗盗之辈便是了。对于盗墓的这一类人师父曾说过,这些人大多见利忘义,根本没有任何道德人伦底线,是以江湖中最为人不齿的下三滥。切莫不可轻易相信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青磨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要说下狠手,将这小贼了结掉青磨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而且万一他所言非虚,那岂不是误杀了好人!但继续与他在这墓室里耗着也没任何意义。 看来眼下只有先与他一起出去,趁机把他拿住,再作计较。 就在青磨一愣神的功夫,大梁已到了墓室门口。 青磨面色一惊,大叫道:“你想干什么?。” 就在同时,大梁忽然拔腿就跑,两步跨过,伸手便要去扭墙上的开关,关闭墓室的石门。想将青磨困在这里。 但是就在这时,青磨忽然很诡异地笑了笑,同时口中低声道:“敕!” 蓬。 一团耀眼的火光闪起,开关的下面的突然有黄光亮起。 大梁欣喜若狂地去扭开关,回头正得意地对着青磨吐舌头。忽然感觉手上一麻,一道黄光闪过,巨大的冲击力下,体内的三魂七魄如同被大锤猛地敲打了一下,差点就要离体而去。 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大梁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动一动手指,发现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哪怕只是简单地勾一勾手指都没办法做到。 刚才那一道黄符爆开的冲击下,大梁如同一片落叶,瞬间被炸飞出去,重新落回墓室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 “嘿嘿嘿!”青磨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无比得意的神色。 蹲下。 “小子~!想跟道爷我斗?是不是还太嫩了点!”青磨捏了捏大梁的脸,以胜利者的姿态大声教训道。 大梁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死死瞪着青磨。 青磨哈哈两声,道:“道爷我这就把你给绑起来交给官府。倒是十分好奇官府会拿你这专门挖人祖坟的小贼如何处置。依我看,怕是要下油锅炸一炸才好!” 大梁一听青磨要把他交给官府,还要下油锅炸。眼色顿时慌乱了几分,嘴巴张了张想说话,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说着青磨便要将小弟扛在肩上,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墓道里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大,丝毫没有遮掩,听动静,来的只有一人。 怎么还会有人来! 青磨顿时面色聚变,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抓起大梁,闪身躲进黑暗中。 “大哥,咋样咧?东西多不多?得手木得手啊?”这是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男人声音。那人还没进来,便在外面喊了起来,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墓室里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 等那人进了墓室。 这是一个与那二人年纪相仿的大汉,满脸络腮胡,着一身横肉,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刀,迈着大步咣咣铛铛地走了进来。 大汉才进门,一看满地的残肢和内脏,祁吴二人死状可怖地躺在地上,顿时大惊失色,嚎啕大哭道:“咦?啊!大大大哥,你咋死了咧!诶?这是个啥?哈哈,哎呀,老弟我走运咧!”脸上刚刚还一副死了爹娘的哭相,正欲哭天抢地,明亮的光线下,那大汉的视线忍不住转移到那一箱子闪闪发亮的金银珠宝上,下一瞬间便裂着大嘴开怀大笑起来。 “这么多个金银财宝,我地乖乖哟!大哥啊,你们这是咋了?内斗呢这是?哈哈,如此也好,那就便宜弟弟我咧!” “哎呀!还好你们说要来盗墓,那不然说去干啥子打劫,依我看就木得啥搞头!又是要杀人又是要灭口地,动静太大,容易暴露哎,这大哥你这裤子还有一包呢!哈哈哈。” 那大汉此时狂喜到几乎没了人形,手脚并用地把地上的珠宝往箱子里乱抓乱丢。欣喜间,白色浓稠的唾沫不断地从口中滴落。 等到把祁大哥胸腔里抠搜出来的一根缠着内脏和乌黑血液的手镯丢到箱子里,这大汉几乎就要乐得满地打滚了。 “大哥你看你们人都已经死咧,东西也就不要浪费。这些东西弟弟我全给带出去,好吃好喝,逢年过节我也会给你们烧点纸钱地,你们也要在地底下多多保佑弟弟。”那大汉咧着大嘴边说边笑,又四处找了一遍,确认没有遗落一枚铜钱。 “咦?这还有个棺材哩?” 说着,大汉掂了掂手中的鬼头刀,向棺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命官伏僵 大汉围着棺材绕了一圈,最后定住,把目光停在贴在棺材上的那道黄符上。 “这是啥嘛?”大汉自言自语。“写的嘛字咱也不认识呀!” 说着,便伸手去揭黄符。 不要!青磨躲在暗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那大汉已把黄符揭了下来,看了一眼后便随手扔在地上。 黄符刚被揭下来,棺材里突然传出咚地一声,棺材板震动跳起几寸高。同时墓室内的火把忽然一暗。 “哎呀!啥子东西!”大汉吓得腿一软,倒退一步,手已握住刀柄,紧张地看着棺材,鼻子喘着粗气,冷汗已流了下来。 吱吱,吱吱。 棺材盖子被人慢慢地从里面顶开了,一点一点地露出一丝缝隙,一股死亡的气息弥漫开来。 “糟咧,棺材里怕是已经尸变的墓主人,这黄符是拿来镇住它地!”大汉心里顿时明白,暗骂自己糊涂,急忙弯腰要去捡面前的黄符。 手里拿着黄符,大汉看着还在慢慢不断扩大的缝隙,屏住了呼吸,慢慢地靠拢过去,这就要把黄符重新贴回棺材上。 就在大汉手中的黄符快要贴回去,黑乎乎的棺材缝隙里,忽然有两点绿油油的火苗亮起,同时从棺材伸出一只漆黑的爪子闪电般抓住大汉的手腕。 啊!大汉一声还未喊出来,那爪子忽然用力一拉,大汉连人带刀一头撞在棺材上,顿时被撞得七晕八素。还想挣扎,棺材里在发出一声嘶吼后,呼啦一声,大汉便整个被扯了进去。 砰。 棺材盖子重新落下。 漆黑的棺材不断地有碰碰碰地撞击声响传出,夹杂着大汉凄惨的喊叫声和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这墓室里回荡。 墓室里的火把此刻也似要燃尽,一点火苗忽明忽暗。在火把重新燃烧亮起时,棺材里的响动也停止了。 一切又归于平静。 良久。 火光不远处,青磨蹲在地上,钳住大梁脖子的手渐渐地松开。 大梁趴在地上,仍是一动不动。 “别装了,道爷我知道你早就能动了!”青磨轻轻地起身,冷哼道。 “嘻嘻嘻!”大梁忽然翻身,用手撑住后脑勺,翘着腿躺在地上看着青磨嘻嘻地笑了笑。“怎么样,小弟我没骗你吧!这些真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替天行道而已。” 青磨并未答话,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墓室中央的棺材,道:“它连吞了三个壮汉的心和肝,怕是已成了行僵。好好的宝穴突然就成了凶地。” “对哦!”大梁这才想到此节,连忙起身,冲着拱手道:“重新介绍下。小弟大梁,是探骨命官后人。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大哥切勿见怪!” 探骨命官?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青磨心想,也拱手道:“太乙救苦天尊。贫道打昆仑山上下来,青磨。” “哦哦!原来是青磨道长!小弟有礼了。”一听青磨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自称是探骨命官后人的大梁顿时来了兴趣,冲着青磨上看下看。“敢问道长刚才那一手火符是什么名堂?声势和威力好生霸道!小弟佩服。” 青磨看着棺材,摆摆手,吩咐大梁道:“这个以后再说,这行僵马上要出棺了。你快点去墓室门口守着,若是等下道爷我灭不了它,你就赶紧把墓室关上,可千万不能让它跑出去害人!” “啊?”大梁一听,顿时愣了愣。“既然如此,何不咱们一起出去,直接把它关在里面不就得了!” “不行!”青磨一口拒绝,斩钉截铁。“这墓室只困得住它一时,若是放着不管,被它逃了出去,第一时间便会去杀光他的后人。到时候此镇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哦哦哦!”大梁竖着大拇指夸道:“不亏是修道之人!道长这一副救世的胸怀实在是让小弟汗颜。既然这样,今天小弟便助道长一臂之力,除掉这行僵。如何?” 青磨闻言,看了看大梁,眼神有些怀疑。 “道长多虑了。我探骨命官既然是在地下讨生活,这类事情自然是时常遇到,道长切莫小瞧了我命官的本事。”说着,大梁从怀中掏出一个指虎,套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 冲青磨一拱手,大梁道:“今天就斗胆请道长替我掠阵,且看命官我如何制服这行僵。” 说着,大梁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的猫脸面具戴上,不等青磨拒绝,便向墓室中央走去。 哒哒哒。 墓室内安安静静的,除了大梁的脚步声。 走到棺材面前,大梁站定。等了半晌,棺内依然没有动静。 大梁伸手敲了敲棺材盖。咚咚咚,如同要上门作客般很有礼貌和节奏的三声敲击。 棺材内依旧十分安静。 又是三声有节奏的敲击声。 棺内传来一声低吼,同时砰一声,棺材盖弹起十几寸高,两点绿火在漆黑的棺内亮起。 就在棺材盖子跳起的瞬间,不等落下,大梁抬腿一脚踢出。几百斤重的棺材盖子瞬间便被踢飞,携着巨大的声势飞出,撞在黑暗里的墙壁上,发出梆梆几声巨响。 同时大梁一拳击出打在棺身,口中呵斥道:“畜生!滚出来受死!” 巨大的嘶吼声,一道身影瞬间从棺内飞出,跃起两丈多高,扑向墓室顶端。 青磨此时站在墓室门口,手捏着黄符,就看道一道人影从棺内射出。 再一抬头。那墓主人果真已化僵,锋利的十指如小刀深插在墓室顶端的石头里,碎石和灰尘掉落间,那行僵倒挂在墓室顶上,绿眼中冒出两团绿油油的火焰,似乎有些忌惮地看着下面的大梁。 “下来!”一道寒光自大梁手中闪出,疾射向头顶的行僵。 那行僵身手行动犹如跳蛛,四肢一跃,便已跳出向一旁躲开。噗,一把锋利的分水小刀擦着行尸没入墓室顶部的石板中。 同时大梁抬腿在棺材上一点,整个人便已飞身跃起。半空中,大梁手上的那枚指虎隐隐有两点亮起,挥拳击打欲扑向地面的行僵背心。 一声闷响,同时有如水滴在油锅中发出的滋滋声,那行僵一声惨叫,背后有青烟冒起,加速度扑向地面。 轰。 几块坚硬的石头地板炸裂开来。行僵如蛤蟆趴在碎开的地板上,咕噜,吐出一口粘稠的黑气。同时眼中的绿光淡了几分。 大梁落地。手上的指虎再次有两点亮起,不等喘一口气,大梁重新扑了上去。 行僵动作此刻变得十分迟缓,脖子僵硬的回头,眼中两点幽火闪了闪,只来得及冲飞身而来的大梁嘶吼了半声。 咔擦。 头骨碎裂的声音,和伴随着一块飞出的天灵盖。行僵半个头在大梁这飞身全力一击之下轰成了碎片,同时身子迅速碳化僵硬,随着口中一颗烂牙的松动掉落,行僵迅速化成了一地的黑灰。 这时,才大概过去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不到。 青磨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大梁,忍不住赞叹道:“好身手!” 只是看着墓室内的一片狼藉,青磨忍不住挠了挠头:这这要如何跟那家主人交代才好?总不能说是有人借着您家的风水宝地替天行道铲除了三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顺带着连您的祖宗先人也一并铲除了吧! 着实令人头疼。 轰隆一声,千斤重的石板重新盖好,一名身材高大壮硕的大汉退立,站在一旁,然后自己燃烧起来,化成一堆飞灰。大梁看着青磨一手玄乎奇迹的纸人术,顿时赞不绝口。 二人又费了些时间把土填回。 青磨拍了拍手,道:“好了,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大梁也点着头称是,但是同时又提醒道:“小弟还有一事要向道长说明,此地本是一处藏风纳水的宝地,但是并不适宜作为家族的群葬地。因为风水堪舆里讲究一穴一墓,周围遍布的墓穴太多,迟早会把地穴的灵气吸干。也就是说哪怕今天小弟不带这几个贼人前来,这穴迟早也得废掉。所谓一阴一阳,阴阳倒转,好运的尽头便是凶兆。现好运已尽,所以还请道长务必转告这户人家,趁早把其余的坟墓移走,不然会有灾祸降临。” “这等事情,还是你我二人一齐去跟那人家解释如何,只是我一人之言,人家未必会相信!” 大梁眼珠子转了转,点头说好。 青磨大喜,正想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解释。 谁知,就在这时,大梁忽然一掌拍向青磨,同时脚尖在青磨腰间一蹬,整个人瞬间倒掠出去。 青磨虽说一直有在提防着大梁,但哪里想到这小子刚才还一口诚恳地劝诫,下一眼便动起了手。 顿时中招。 只感觉腰眼一麻,青磨整个人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这种事还是道长你一个人去解释吧,小弟我不便现身,先行告辞了!”夜色下,大梁的身影窜出,声音渐渐远去。 大梁消失在夜色中近一炷香的功夫后,青磨此时才感觉浑身的酸麻渐渐消退,慢慢的,手脚已能活动了。 “这臭小子!”青磨起身看着茫茫夜色,心中恨恨地骂道。 之后,青磨连夜去跟那户人家解释此事,谁知人家不信,把青磨打了一顿,还说要拿青磨送去官府坐牢。不过,好在那位推荐青磨来做事的人一再好言相劝,那户人家才算作罢。 这份活自然是丢了。 无奈,青磨便离开了此地。 也算是二人有缘,过了不多久,有一天青磨居然又在一座城中碰见大梁。当时大梁正扛着大包小包站在城中的一家古董铺子门前,像是在等谁。青磨一看到他便来了气,怒吼一声。大梁更是想不到会在此地再次遇到青磨,顿时面色剧变,连忙飞身逃窜。 在追出城后,十几里处。 大梁扛着大包小包,此刻眼见逃不掉了,急忙从包里掏出一根纯金的烛台奋力往一旁的远处扔去,同时高喊道:“那头有两兄弟往这边来了。这纯金的烛台若是被那两兄弟捡到,必然反目酿成凶案。道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纯金的烛台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弧线,落在远处。 而也就在此时,远处行来两个模糊的人影。 青磨顿时停下身来,看着飞快远离的大梁,又看了看烛台的方向。恨恨地一跺脚,纵身向烛台方向跑去。 “之后,像是和那小子有缘一样,和他也再见过两次。但那小子极其精明,每次一见到我就跑。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青磨喝了口茶,道。 林猛听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赴宴 对于那个纯金的烛台,林猛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重新丢还给青磨,道:“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送走林猛,此时天色已微微泛白。青磨又困又累,烧了热水洗澡,然后和衣躺在床上,才刚刚闭上眼,便沉沉睡去。 下午。 这一觉睡得极沉,当青磨正梦到自己快要羽化飞升时,嘭嘭嘭,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把青磨吵醒。一开门,林猛一袭白衣正斜靠在门框上。 这小子怎么精力总是那么旺盛!青磨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问道:“早,猛大少爷!” “我姓林!你怎么还在睡!”林猛大声道。说着把青磨往屋里推,让他赶紧去洗把脸再换身干净体面点的衣服,说是要去吃饭。 屋里。 青磨擦着脸,问道:“吃个饭而已,干嘛还要换一身体面的衣服。再说,道爷我也就那身道袍是最体面的了。你总不能叫我没事穿着一身道袍去到处乱逛吧!” 林猛嘿嘿一笑,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包裹,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挤挤眉道:“我前阵子就料到了。你看,衣服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赶紧试试。” 说着,拿出一套宝蓝色的长衣长裤,还有一双牛皮做的新靴。 青磨一看,连忙摆手,惊道:“无功不受禄。你没事拿这么贵重的衣服给我是要干嘛!我可不能收。” 林猛又像是早就料到青磨不会收,道:“这也不是平白无故要送给你的。就当做是你的差服,以后每个月从俸禄里扣便得了。” 青磨一听说是要从俸禄里面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摆手道:“不行那更不行!我可舍不得拿俸禄买这么好的衣裳穿。对了,话说我每月的俸禄有多少?” 林猛想了想,道:“大概每个月能有三四两的样子。” 青磨眼睛顿时鼓得有鸡蛋大小,喜道:“真有这么多?那行,衣服我就收下了。样式和尺寸看起来挺不错。” “那是,咱们身材差不多。我是专门找人来家里按照我的身高尺寸测量的。一套大概也就七八两银子。” “” “衣服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大街上。 林猛一袭白衣,一头长发随风飘逸,双手抱胸,头微微往下低,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思索人生道理,又似乎有些便秘。 边走,边小声冲一旁的青磨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个造型怎么样!你看,又有小媳妇在偷偷地看我了!” 说着眼神在经过身旁的几位姑娘家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来。继续维持便秘状。 青磨一身宝蓝,脚踩着牛皮靴极其舒适,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回道:“还不一定在看谁呢!” 俩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黄家。 青磨和林猛站在黄家大门前,看着黄家高大气派的大门,不禁有些恍惚:没想到道爷我也能有机会能踏进这等大户豪宅,倒真是应验了师父说的他日必有大作为这句话。 林猛睡到中午便醒了,吃完午饭喝口茶便在院子里练剑。林阮卿这时走了过来,说让他收拾一下,晚上黄家的当家又要纳妾,摆了喜宴,记得不要迟到了。 林阮卿说完便摇着头踱步离开了。 林猛最烦的便是这种十分无趣的场合,但是他爹特意来说,不去也不行。思来想去,既然是喜宴,那肯定是客流拥挤,十分热闹。如此,还是拉上青磨,一起也有人说说话。 青磨得知是要去黄家吃喜宴,顿时拒绝,但耐不住林猛软磨硬泡,最后才答应一起过来。其实也是担心人家把自己给轰出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不过既然说会有很多人,青磨顿时也动了心思,就算不是冲着那顿山珍海味,哪怕是见见世面也好。 遂才答应林猛一齐前往。 黄家大门紧闭着,林猛上前拾起门环,咣咣咣把门敲得山响。 青磨提醒说你慢点,别把人家的门给敲烂了。 门很快就开了,一名门倌探出脑袋来,脸上堆起笑道:“原来是林大少爷,快请进快请进!”对于青磨,那门倌自然是不认识。但是看青磨浓眉大眼器宇轩昂,穿着也是十分考究,而且还是和林大少爷一齐来的。还以为又是哪户人家的少爷,顿时也不敢怠慢。 二人刚进大门,后面接连又有两辆马车停在门前,陆续有宾客赶来捧场了。 进门便是一个院子。院子占地极大,两旁有一群假山,流水,一盆盆长青的绿栽和稀疏分布着的十几棵腊梅。院子正中,一条宽阔赶紧的石板大道直通向后。 院子里下人正行色匆匆,屋前屋后的忙碌着。 有人领着青磨和林猛一路到了后院。 院子里人声鼎沸,或站或坐聚着大概三四十人,不时有人上前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看来宾个个衣着光鲜亮丽雍容华贵。 立马有人过来招呼青磨和林猛去屋内坐下。 坐着软绵绵的毛垫子,青磨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触感光滑温暖,看颜色花纹,应该是虎皮做的。 林猛正大口吃着糕点,还招呼青磨多吃点,不行就叫人再打包一些回去当宵夜。 青磨拿起一个糕点,只吃了几口,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糕点简直好吃的叫人连手指头都恨不得吸进去。 但只吃了两个后,青磨便无论如何不肯再吃了。 林猛有些惊奇,说想不到这些精致的糕点都还入不得你的法眼,怕是吃过更高档的吧!倒是真人不露相了! 青磨实则暗地里哈喇子都快流到胸口了,但还是正襟危坐,摆摆手道这算不得什么,再好吃的道爷我也吃过。其实心里盘算着,一个糕点都这么好吃,等下上桌的菜不是要好吃到天上去了?道爷我可不能现在就让这些个糕点就把肚子填满了,留着肚子吃正席才是正经。 俩人坐着聊着天,林猛不时偷偷指着往来的人与青磨介绍,这个是谁,那个是谁。甭管怎么说,能进到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是青磨平常在街上打着灯笼都难得一见的上流阶层。 这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体型修长一身青衣,干净清瘦的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却又不怒自威。正是林猛的父亲,本地的知县大人林阮卿。 “你不去和你爹打个招呼?”青磨努努嘴,低声问道。 林猛一见,却急忙捂着脸,道:“不去不去。去了又是要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的,我烦都烦死了。假装没看到就好了!” 谁知林阮卿早就看到青磨和林猛了,引着一众人慢慢走了过来。 “你爹过来了,快别装了。”青磨低声提醒道。 林猛眼见是躲不过去了,咳嗽一声,假装喝了口茶,长身站起,整理了衣裳,上前拜首道:“父亲大人!” 青磨也起身整理了衣裳,侧身站在一旁。 林阮卿看着林猛,笑着点点头,眼里忍不住流露一丝亲近爱护之色,抬手与身旁的众人介绍道:“犬子林猛,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连连答话。哪里哪里,令公子生得好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兼得身材高挑,当真是少年英雄,不知道有没有婚娶?又有人说早就听闻林大公子一手长剑舞得惊若游龙飞凤,年纪轻轻便已是京城三法司衙门钦点下来的捕头,简直是前途无量啊,还是林大人家教有方! 一时群口夸赞无数。 林阮卿平常虽涵养不露,此时也忍不住笑道哪里哪里,各位谬赞了。 林猛也忙不迭的一口一个叔叔伯伯喊得不知道多亲热,谈吐进退有方,似是对此场合已是轻车熟路。 想不到林猛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他父亲是本地知县,自然是时常与这些场合打交道,也并不奇怪。青磨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心想。 众人寒暄完,林阮卿示意林猛退下,然后抬手与众人又介绍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兄弟是猛儿的好友,从昆仑神山上下来游历度世的青磨道长。” 哦哦哦~!众人一听青磨是打昆仑山来的,顿时肃然起敬,纷纷拱手道:“道长有礼了!” 当今世道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大多数修道之人都早已遁入高山苦崖修行悟道,所以世人极少能见到道士。众人见青磨目光精深,气劲内敛,神态出尘洒脱;而且听闻青磨还是打昆仑山上下来的,昆仑自古便是仙山龙首,关于山上高人得道羽化飞升的传说从不绝耳,众人自然更是不敢怠慢。 既然林阮卿如此抬爱,青磨也不自弃,拱手道:“无量天尊。贫道在此有礼了!” 又是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 等到众人离开,青磨才明白为什么林猛要捂着脸回避了。这样的场合要是多来几次,道爷我怕是都不用修炼,直接就能升天了!青磨心里长嘘一口气。但是看着林阮卿在众人当中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不禁感叹,看来作为地方知县,当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上台阶,大声宣布道:“诸位!宴席已经摆好,还请各位随我一齐入座。大家这边请!” 青磨和林猛随着众人来到一个宽敞华丽的大厅,大厅中摆着大大小小二十来桌。 就在众人刚刚入座,一个胖胖的年纪大概五十上下的男人携着一位年轻貌美如花的女子进入到厅中,开始与众人打着招呼。 林猛拱了拱青磨,低声道:“你看。那个就是黄家的当家黄友天。旁边那位应该就是他新迎娶的小妾了。” 青磨望去,那黄友天胖胖的一副商贾模样倒是与没什么出奇的,倒是他身旁的那名女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想了想,青磨的眉头忽然跳了跳,心中忍不住惊呼:“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人皮面具 黄家。 青磨和林猛同坐一桌,周围陆续有同龄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坐下。同桌几位年轻人与林猛打着招呼,互相说着什么。青磨与众人并无交集,于是转头看向黄友天和他身旁的那位女子,乍一看,便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磨皱着眉努力回忆哦!想起来了!这不是前阵子在黄家外面见过的那个女子么,当时她跟着那位曾与自己买过红绳的父亲一起进了黄家的大门。 原来是她! 想到这里,青磨不禁又想到那团白花花的屁股,一时有些心潮起伏。再看了一眼黄友天,青磨心中叹出一口气:若是猜得没错,上次父女二人前来便是为了纳妾一事而来的。二人来时还特意打扮过,这么看来,一切都是父女二人商量后自愿上门来做妾了!简直是一棵好生生的白菜被猪给拱了恩?怎么好像没见到她爹 青磨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并没看到她那一副庄稼汉相貌的爹。又想:也是。她爹看着就是一幅苦大仇深的贫农形象,灰头土脸的不大适合出现在这种场面,估计黄友天更不愿意看到他出现。 这时那黄友天已坐在上桌,那女子低着头站在身后,不时有众人前去敬酒说点吉利的话。黄友天一杯接着一杯,大有兵来将挡的气势。他旁边坐着一位胖胖的中年妇人,面若寒霜,时不时瞪一眼黄友天,与周围的喜庆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都不用问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此也不理会,只当做看不见,仍是上前与黄友天敬酒祝贺攀谈。 毕竟黄家还是他说了算! 此时一盘盘热菜已流水般端上了桌,闻着菜汤的香味,青磨也没心思再想那么多。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青磨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颗肉圆,一咬下去,香嫩可口满嘴流油,好吃到有些发抖。又赶紧尝了一口羊肉汤,好喝的几乎连勺子都要吞进去了。 旁边有个年轻人从进门便一直盯着青磨和林猛,此时不屑道:“这年头,道士也开始吃肉了!” 林猛糕点吃得太多这时候反倒是没什么胃口,刚夹了一个肉圆子,忽听有人挤兑青磨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抢先道:“陈少爷,谁跟你说道士就不能吃肉了?正一派的火居道士还能娶妻生子呢!也不怪你读书见识少。” 那叫陈少爷的年轻人立马瞪起了眼:“林猛,我说我的话,这与你何干!用得着你在这儿放屁接话么!” 两人声音都不小。不过好在这桌离黄友天他们那桌比较远,而且厅内早已是敬酒劝酒声一片,并无人注意到这里。 都是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软。眼见林猛正欲起身发作,青磨赶紧压着林猛的肩膀,低声劝道:“我们是客,别生事!” 林猛闻言,只得愤愤然重新坐下,瞪着眼睛看着陈少爷。对方也毫不示弱。 看上去,二人似乎早就认识,而且还有些昨日旧怨没算清。刚才的几句冲撞倒像是双方在借题发挥。 这样,青磨顿时也没了什么胃口,匆匆吃了些东西把肚子填满便觉得无聊,坐在凳子上左看右看。眼见众人这时才正吃到兴起,有些人早早便喝多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还有人喝多了便开始大哭大叫,又有人端着杯子跌跌撞撞四处逢人便敬酒不管对方多大年纪就称兄道弟。青磨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不管什么样的人喝醉了行为举止都与寻常醉汉没太大分别。 倒是一向话十分多的林猛自从坐下来,从头到尾便没一个好脸色,十分罕见地闷声喝着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坐了些时间,青磨觉得这种场合实在是无聊透顶,想出去透透气走动一下,顺带着放一泡尿。想拉着林猛一起,但看着林猛端着酒杯眼神发直,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青磨便只好自己静静地穿过一张张桌子,出了大厅。 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与屋里的气氛不同,青磨站在略显冷清的一条回廊上,看着屋里的灯火辉煌人影交错。深吸两口气,果然还是清净点好啊! 青磨顺着回廊不紧不慢地走着,期间遇到了一名下人,询问毛司在哪里。那下人见青磨是从大厅走出来的,衣着气度不凡,知道是老爷请的客人,指着回廊尽头的一扇拱门道:“回少爷话,您过了那道门再穿过小院,门前有几团竹子的屋子便是了。” 穿过拱门,这里又是一个小院子。 院中四角各挂着一只灯笼,院中并无其他树木摆设,显得空落落的。只有东南角长着几团竹子,后面是一座不大的屋子。 屋子门前挂着几只灯笼,青磨上前挑起一只。 毛司里清扫得十分干净,里面几乎都没有任何异味。青磨挑着灯笼前后看了看,心里叹道:果然是大户人家,连茅房都这么讲究。 把灯笼插到砖块挖出来的缝隙里,青磨伸手去解裤子,裤子刚解开,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兹兹兹的声音,青磨正酣畅淋漓地放着水,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没提灯笼,径直走到隔壁间,开始解裤子。 青磨憋的时间有点长,等到他拉完,那人也已经在提裤子了。 整理好衣衫,摘下灯笼,青磨正欲出门。同时那人也走了过来,两人顿时挤在门口。 青磨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对方先过。 屋里光线不甚明朗,那人回头看了青磨一眼,口中道:“谢谢。” 声音像是有些干枯发涩,带着略微奇怪的嗓音。青磨一听之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同时觉得周围的气温好像也下降了些,胳膊上还爬起了一片一片的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老是会有这种感觉!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青磨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长什么样,那人已先行出去了。等青磨跟着走出去,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此时,夜风起,吹动竹叶簌簌作响。 几片竹叶落叶,恍惚间,青磨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心中生出一丝熟悉且不祥的感觉。 难道又有事要发生了么! 青磨抬头皱眉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然后把灯笼放回原处。四下观望了一番,慢慢地退到一处墙边,伸手在墙缝里一勾,身子一轻,人便跃上墙头。 几个起落,青磨飞身落在一处高高的屋脊上,探眼四下观察。 看了几眼在那里!青磨目力极佳,就看到一个人脚步极快地正往黄家靠后面的一处房屋走去。那人到了屋前,前后看了几眼,便推门入内。 从外面看,屋里黑乎乎的,直到那人进去之后也没把灯点起来。 有古怪! 青磨伏在屋顶,又等了半晌后也不见屋里有灯亮起,正想着这人莫非是个瞎子?忽然青磨看到那屋子的房顶忽然出现一条人影。那人影上了房顶没有丝毫停顿,一晃眼便极快地掠了出去,眨眼间便已融入夜色中。 什么东西?怎么黄家会有这等身影出没?莫非是想偷东西的小贼? 道爷我现在可是衙门里的人,得弄个清楚! 正想捏符跟上,青磨一摸腰间,才发现符囊没带。正懊恼,忽然青磨眼皮子跳了跳,心中生出一个更符合逻辑且更为大胆的想法:如果道爷我没猜错,那身影应该是刚才在茅房撒尿的那人只是这人为何搞得神秘兮兮的,连灯也不点,莫非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好正好他出去了,道爷我去探个究竟 但转念又一想:道爷我现在是衙门里的人,万一被人发现,那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点! 但随即这个念头便被打消:既然撞到了,总得搞个清楚才行。况且甲子村那十几具尸体的去向一直是个谜团,说不定就与这人有关。 只是略微犹豫了下,青磨便纵身跃下屋檐,快速走到那屋子门口。 屋内黑乎乎的,慢慢地附耳仔细听,里面也并无任何动静。青磨正要推门,忽然临时又改为轻轻叩击,敲了几下,屋内并无任何回应。 下一刻青磨忽然又跃上屋顶,快速翻过,然后在屋后落地。 屋后有一扇推窗。 青磨伸手慢慢地拉动了一下,窗户没关! 看来自己所猜想的不错。方才那道人影正是在茅房遇到的那人。 拉开窗户,青磨翻窗入内。屋内很黑,光线十分差,青磨凭着感觉摸到屋子中央的桌前,摸索了一番,便找到一根火引子。 火引子燃气微弱的火光,刚要去点灯,青磨暗骂自己糊涂。便用手挡着火引子发出的光芒,仔细地观察屋内的情况。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收拾得十分干净的房间,大概三十来平的样子。屋子的门从里面拴上了。房屋中央摆着一张圆桌和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两侧靠墙分别摆有柜子。拉开看了看,柜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柜子里随意放了几件破旧的衣服。 墙角放着一张床铺,上面叠放着一床棉被。 青磨走过去,伸手顺着床板摸了摸,并无任何异常。但是当他摸到棉被下面时,手指明显触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什么东西? 青磨顿时有些兴奋,用手腕抬起被子,把那下面的一样东西慢慢地抽出来。 借着火引子微弱的光线,青磨拿着手里的东西仔细端详:这是一张软绵绵的,犹如豆皮一样黏稠的东西。东西看上去有些发黑,近距离观察下,上面还有不少黑乎乎的毛桩。 青磨走到桌前,把那东西铺在桌上,再仔细看了几眼后,顿时背后的冷汗便下来了。 桌上平躺着的,分明就是一张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面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林猛 看到这张人皮面具,青磨顿时一阵恶心,连忙松手,心中一阵翻潮起伏。 这人果然是有古怪。 青磨心下念头极速闪过,忍住恶心将面具平摊在桌上,想再把这面具的模样瞧个仔细。但奈何火引子发出的光线太暗,只得冒险点燃了油灯,然后用手挡住。 油灯的光线下,能看得出这是一张从中年男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人皮制作得相当精致,在不失去原有肤色的前提下将毛发和面部的痣疤痕毛孔都保留下来,看来这人对人脸的剥离和制作已相当的娴熟。 想到这里青磨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张面具原有主人的肤色较黝黑,五官看上去没甚出众之处,仔细辨认下,青磨竟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也是,自己之前每天与那么多人打交道做生意,保不齐还真就见过。但是这人皮从脸上剥离后,终究还是和原本的样子有区别,一时也无法准确辨认出人皮面具主人原有的样子。有一个法子倒是可以看看这人原本到底长啥样那就是自己戴上再去看镜子。 咦!青磨此时连碰都不愿意再多碰一下,哪里还会想要去戴这人皮面具。 正思来想去,青磨有些出神,不知觉间手掌越来越靠近油灯,一不小心掌心便被灯焰给烫了下。哎呀,青磨疼得一哆嗦,慌乱间,手里的油灯倾斜,一滴热油掉落在人皮面具上。 糟糕!青磨顾不得疼痛,急忙去看面具。 那滴热油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面具的下巴右侧。青磨急忙用手去擦,同时嘴里呼呼吹着凉气。灯油很快便清理了,只是面具下巴的右侧却多了一个褐色的斑点痕迹。 看着那斑点,青磨暗骂自己毛手毛脚的,想怎么再补救一下,但是看着薄薄的一层,担心自己再用力就会把这皮给搓破了。 青磨担心那人忽然回来,又快速地把油迹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几下,然后呼一下吹灭油灯,抹黑把人皮面具重新放回到被子下面,再仔细地铺平整理好。同时脑中仔细把刚才的情形过了一遍,确认没留下什么痕迹后,青磨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重新回到小院子,青磨刚要回大厅,拱门下有白影一闪,定睛一看,来人是林猛。 林猛一进院子便看到了青磨,大声道:“我还说你去哪儿了,原来是自己跑毛司来了。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说着一头钻进茅房。 青磨站在院子里,林猛很快就出来,甩了甩手,上前就要勾青磨的肩。青磨急忙一个侧身躲过,大声道:“你的手别碰到我。” 林猛楞了下,然后哭丧道:“啊啊啊!难道在我最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没人愿意借我一个肩膀吗?啊啊啊,我好难过!” 青磨急忙询问到底怎么了。 林猛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哎呀你靠过来点嘛,隔那么远我怎么跟你说。” 看着林猛沾过液体还隐约带着一股腥臊味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青磨很难集中注意力听清林猛到底在说什么。但断断续续之下,也算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一切还与刚才那位陈公子有关。 事情倒也很简单,原来林猛之前有过一位暗恋的姑娘(原来他也会有喜欢的人呢),而那位姑娘呢陈公子恰巧也认识,恰巧也十分喜欢。在两年前,林猛与陈公子还是私交甚好的朋友,后来两人因为那姑娘便生出间隙,慢慢地变成了对头。其实林猛外貌一表人才也算是玉树临风,只是生得神经比较大条。那姑娘原本对林猛已芳心暗许,机缘巧合下,后来俩人私底下也见过几面,双方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已口头私定终身。本来林猛想着这就与家里人坦诚,把婚事提上来。谁知那时候恰好有一件紧急的案子要办理,无奈林猛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急匆匆地离开去了外地。而那陈公子趁着林猛外出办案的功夫,突然使出杀手锏——让人去那姑娘家提亲。陈公子家世也算不错,那姑娘父母见林公子与自家也是门当户对,找人看了双方的八字,没啥问题,便一口答应了。在双方父母的操办下,陈公子与那姑娘的婚事进展神速。而等林猛办完案子回到青阳城,人家都已经洞房花烛快一个月了。林猛听闻消息,顿时嚎啕大哭。而至于后来他与陈公子两人又怎么闹过几次,林猛并未说太多。 也许是压抑在心中太久,林猛一嘴的酒气,连哭带嚎声泪俱下地控诉了陈公子用卑鄙手段抢走自己挚爱的原本经过。如今这厮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还主动寻麻烦。说到此处,林猛咬着牙,眼中似乎有凶光闪过。 青磨听闻,急忙一巴掌拍在林猛后脑勺上,道:“你想什么呢?我先问问你,你八字多少,道爷我来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说着,把林猛带着骚味的手从自己的眼前移开。 林猛被青磨一巴掌拍醒了些,听闻青磨要给自己算命,连忙擦了擦嘴,竹筒子倒豆子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兼出生时天地的异兆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青磨眼珠子转了转,掐着手指比划了一通,口中一通大运流年紫薇斗数冲杀乱说一通,林猛听得是一愣一愣,最后才说,依道爷我看,林猛你预计是要明年才会有桃花,之前的那些都是有缘无分,命理中本就是该错过的,不必强求,就算是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 林猛听完,也不疑心青磨说得对不对,而是点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看来我和她还真是缘分未到。”因为林猛心里认为,青磨是个道士,还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对于算命风水捉鬼降妖这些东西肯定是精通无比,说得自然不会有错。 但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青磨为了安慰他才信口胡说的。若是青磨不借此安慰转移林猛心中的视线和怨气,说不定哪天他想不开做出傻事那又如何收场! 想通了此节,林猛抓着青磨的肩膀又是拍又是摇的,直说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青磨,若是没有你,像我这种情感细腻的男人纵是有满腔的柔情,又能与谁诉说呢?你不愧是和我林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为了防止接下来会发生亲嘴的可能。青磨急忙说哪里哪里,好兄弟有心事,我自然应该关怀解难,你不要靠我太近就行。 等两人回到大厅,已经陆续有客人离开了。客厅里东倒西歪了一片人,黄家的下人们正几个几个一起搀扶着醉倒的客人出门送上各自的马车。 青磨和林猛与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林阮卿打了招呼,嘱咐随行的几个人小心照料着,便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 此时大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各家的下人车夫都在招呼主子回家歇息。 青磨和林猛站在台阶上,此时夜风吹起,叫人冷得发凉。 林猛忽然拉着青磨,说等一下,还回头张望着。 不一会儿,有个黄家的下人一路小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见到林猛,十分恭敬地将包裹交到林猛手上。 林猛十分亲热地搂着那人拍了拍肩膀,偷偷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点着头,低声说那我先回去做事了,便离开了。 青磨不明就里,也没多问。 “给你。” 林猛将那个包裹递给青磨。 青磨莫名其妙,接过包裹,问道:“什么东西?” “都是糕点,知道你爱吃,特意吩咐叫人打包了不少。” 青磨心头一暖,半晌,只说了一个字:“好!” “时候不早了,青磨你回去休”林猛正要和青磨告别,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身影缓缓从面前经过,然后上了一辆马车。 林猛看着那个身影,表情复杂,其中既有惊喜又暗杂了几许失望,以及久而复见却不敢上前相认的失落。 这是青磨从未见过的林猛。 看着林猛微微启开的嘴唇却又欲言又止,本已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下,又往后缩了缩,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轻气,本来波动的眼神逐渐变得安稳。最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木已成舟无可奈何的微笑。 青磨知道,林猛心中的结已经解了。 看着马车慢慢地离开。不知为何,青磨的心中翻起一丝酸楚,一时也出了神。 良久。 此时热闹的黄家大门前已空无一人。 青磨回过神来,拍了拍林猛的肩膀,道:“好了,我先回去了。都累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林猛还是呆呆地望着漆黑的街角,慢慢收回视线,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林猛的身影,青磨若有所思,正欲离开。忽然心里一个咯噔,对了! 青磨急忙上前叫住林猛,把今天在黄家看到的事情和林猛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林猛皱着眉道:“当真?” 青磨点点头。 “好!此事先不要声张,毕竟牵扯到黄家。待我们暗地里再来查明此事!”林猛略微思索后道。 “还有,”青磨忽然又想起一点,道:“那张面具被我不小心滴到了灯油。你若是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下巴的右侧有一点褐色的斑点痕迹,记住,千万要小心此人!不可轻举妄动!” 林猛点头说晓得了。 二人分别后,青磨拿着糕点向住处走去。 深夜,长街。 铅云渐渐从北方压临,北风打着卷儿在青阳城里肆虐。 林猛此时很乱,头脑很乱,心里也很乱,正踢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沿着石板大街往家里走。 喵~不知道哪里有野猫在这寒夜里叫着。 无人的街角出现一个身影,慢慢地对着林猛走来。 林猛吸了吸鼻子,双手对着套进袖口里,看了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一眼。 近了,林猛已能看清。 这是一个提着灯笼的中年男人,这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大概四十来岁,面色黝黑,一副乡下田间庄稼汉打扮,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 只是大半夜的这人为何还不回家,而且苦着脸,一副唉声叹气的表情。 眼看着这人擦肩而过,林猛于心不忍,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大叔,怎么大半夜的还不回家,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这人闻言,慢慢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干枯的嗓音缓缓说道:“唉。今天我女儿出嫁,本来说想给她买根红头绳的,但是大晚上的商家都关了门。看来,是买不到了!” “噢,”林猛笑道:“这不难,大叔你随我来,我家倒是有不少红头绳。你随便拿便是了。” 这人闻言,把灯笼举起来,似乎是仔细端详了林猛,长到卷曲的指甲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右侧的一块斑点。 林猛心里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人又叹了口气,嘴里道:“倒不用麻烦,”手上卷曲的指甲突然抖得笔直,直刺向林猛的喉咙。“问公子借点鲜血老汉自己染一条也是可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青磨拎着糕点回到住处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林猛分别后,青磨心里总是有一种隐隐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厚重的铅云已经覆盖住天边,看来要下一场大雪了。 青磨推门而入,然后关上大门。 长街。 林猛已经倒下了。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倒下,但却是第一次流这么多血。他不怕流血,看着滚烫的鲜血从胸前冒出,染红了自己最喜爱的白色长衣,有些无可奈何:小爷我这就要死了么!我的死必定能轰动全城,她知道后,应该也会伤心难过掉泪吧!唉,还是那么的没用 一只灯笼慢慢地递到林猛面前。 这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庄稼汉子一脸的漠然,发白的眼珠子无神地上下打量着林猛,然后摇摇头道:“这么好的身手,若是再等上十年,必能跻身天下五大剑客。实在是可惜。” “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铮,黑亮的指甲闪着寒芒刺向林猛的眉心。 一道金光闪过,擦着指甲打入黑暗的巷子中。同时引得指甲一偏,噗地刺入一旁的砖石中,砖石有如腐泥。 一个身影慢慢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道:“你不能杀他!” 庄稼汉慢慢地把指甲抽出来,叹了口气,道:“还以为你不会来。来了,就没有好事。”说着,提起灯笼慢慢地消失在一条小巷子里。 那条身影也随即消失。 当青磨得知林猛重伤的消息,便火速赶到林家。 看着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林猛此刻躺在床上,颈部胸前四肢都裹着纱布,纱布上仍有鲜血在渗出,面色苍白,一向引以为豪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已变得凌乱,整个人昏迷不醒。若不是心口尚有微微起伏,几乎便要以为 林阮卿惨然地坐在窗前,面色似一夜苍老了十岁,目光呆然发直。青磨与他打招呼也只是木然地点点头,便不再做声。 青磨把那表情严肃的山羊胡大夫请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山羊胡铁着脸,道:“昨晚有赶镖的出城,看到林少爷躺在大街上,浑身是血,发现的时候他便已是昏迷不醒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他伤势如何?” “有几处伤口看起来似乎是被锋利的刃器所伤,伤口又薄又窄,像是剑,又或是” “又或是什么?”青磨急忙追问。 山羊胡把五指摊开,道:“指甲!” 青磨眉头猛地跳了跳。 山羊胡继续道:“他有几处伤口深及经脉韧带,而且失血过多,加上几处冻伤有可能会醒不过来,就算是醒过来了,以后只怕也再难以拿剑” 青磨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愤怒地杀意,几乎就快要遏制不住,眉毛一横,转身就要向门口走去,回头朝山羊胡拜首道:“还请老先生尽力医治!”说完,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猛一眼,退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青磨仔细把所有的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过了一遍,那晚的灰袍人是最大嫌疑人。只是自从那晚过后,这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了,再也没露出过踪迹。 难道青磨心里一缩,那人和昨晚在黄家发现的人皮面具有什么关联? 这一切在青磨心中缠成一团,想着林猛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顿时恶念横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黄家去问个一清二楚。 说到黄家,青磨忽然想起一件事,大梁那小子上次说黄家费尽周折请他过去好,就从那小子身上入手。但是问题又来了,那小子一向居无定所,行迹飘忽无踪,到哪里去找他呢? 青磨握紧了拳头,愤怒地砸在青砖石头墙上。 城门口。 一群人聚集在门外,全部都昂着头,对高高挂在长杆顶尖的一只纯金打造的烛台指指点点。有胆大的人想要爬上去,但是长杆又粗又滑,光秃秃的根本无处着力,试了几次便作罢。 还有人想把长杆拆开推倒,但立马有人阻止,说这可不是一根简单的长杆,是之前高人用分铁的手顿打造的套筒一圈一圈竖起来的。下面压着一条成精的千年蜈蚣,可万万不能动。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人群中忽然跃出一个身影,足尖在笔直的杆子上接连点了几下,转眼便已窜到顶端。只是轻轻一伸手,那烛台便已被那人抄在手中。 就在那人刚刚把烛台拿在手中,远处的山巅上亮起两团火光,同时一个黑点瞬间便已呼啸而至。同时带着一点黄光。 那人只是刚把烛台抄在手中,顿时脸色剧变,身子一扭便想逃,但随即身子一麻痹,还没看清来者何人,衣领子被人抓住,腾云驾雾般瞬间便已越过了几座大山。 山洞里。 砰,大梁被重重地摔在石壁上,手中抱着的烛台被夺走,随手扔在地上。一只拳头快速勾打过来,猛击在小腹。 大梁感觉小腹一痛,胃部一阵收缩。 青磨面无表情,道:“黄家为什么找你?” “青哥,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狠狠地一记重拳。 大梁捂着小腹蹲在地上,额头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黄家为什么找你?” “这不关我的” “不管你的事?”青磨又举起拳头。 大梁连连摆手,道:“好好,我说”大梁目光忽然一闪,手上一紧,青磨已抓住大梁的拳头,用力一拧。 “我说我说,你沿着西南方一直走,走大概一天半时间,看到一个小镇,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什么小镇?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昨晚我猫在巷子里看到林猛被人偷袭了。我也是无意中路过。” 青磨继续追问:“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一并说了,道爷我生气起来可不是好惹的。” 大梁痛苦地道:“你要是去了那小镇,记住千万要小心。那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去过。那里面,没有一个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