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后驾到，大王听宣！》 第01章池府惊变 卫国都城凌阳流传着这样一首诗：池家有双姝，梨花新带雨。一朝芙蓉开，倾城又倾国。说的是卫国池相家的两位双生小姐，有一模一样的相貌，一模一样的美貌，美到只需一个笑容，便可以拿下一座城池。 甲戌，丁卯日。诸神在人间，嫁娶c搬迁c开业c祈福c许愿c还愿等，百事大吉。收福十倍。这是池相为府中二小姐千挑万选的出嫁吉日。 然而迎亲前日，宫中大王一封旨意下到池府： 王后登仙归去，寡人寤寐思之池家二女貌无二致，情有相同，特召入宫。妹继姐责，姊妹同夫，以成佳话。特此御旨。 “呜呜呜，大小姐已搭在宫里没了，如今二小姐也被召去。大王残暴不仁，大小姐还不知是怎么没的呢。” “噤声！小姐已经够伤心了，你可别再戳她心窝子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可不想跟进宫里伺候，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你别在这里嚷嚷行吗？！” 那丫鬟捂了同伴的嘴，将人拖离了门边。 池二小姐卧在床上，呜咽哭泣，伤心得几乎要死去。哪料当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没缓过劲，人僵在床上，渐渐没了生息。 到了次日凌晨三更天，丫鬟来叫人，预备梳妆事宜，推了推人，见没反应，翻过来一看，池二小姐的脸都青灰了，身体更是冰凉。 “啊——” “不好啦！二小姐被吓死啦！” 池府上下乱作一团，人人都觉得命不久矣。 池夫人瘫在椅子上，绝望地质问丫鬟：“怎么就死了呢？不是吩咐你们好好照顾二小姐吗？明知她胆子比老鼠还小，怎么就只留下她一人在房里？她死了，你们能替她伺候大王不成？” 一屋子丫鬟跪在地上，流泪的流泪，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池夫人满腹怒火和恐惧，全部撒到她们身上。 “把人都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她六神无主地望着丈夫，问道：“夫君，这可如何是好？交不出人，大王生起气来，咱们家可就完了呀！” 池相铁青着脸道：“如何是好？难不成抬具尸体给大王不成！” 池府惊惶失措。池芊芊飘在上空，却看了一场好戏。 她是21世纪池氏财团继承人，死于家族争斗，被父亲的私生子给干掉了。车祸，估计死相不好看。 忽然，有人在她耳边幽幽地说：“我一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却以为，至少父亲是喜欢我的。还是姐姐说的对，这家里无一人心疼我们。” 这声音似鬼，飘渺不定。池芊芊被吓得不轻，忽悠一下，飘出一米远，回头一瞧。池二小姐正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裙裾飘飘，三分鬼气七分仙。 她欠身道：“抱歉，吓着你了吧？你竟与我和姐姐生的一模一样。你的衣裳也好生奇怪，腿和胳膊竟露在外面。你是西土生番么？可姐姐说，生番都是黄头发绿眼睛呀。” 她用衣袖掩着面颊，偷偷地瞧，笑容举止十分羞怯。 池芊芊挑一挑眉，抱着胳膊说：“你也没有多胆小呀，怎么就把自己吓死了呢？” 池二小姐立时没了打量池芊芊的心思，叹了一声气，哀婉道：“大王真的很可怕很可怕，我是连看他一眼也不敢的。我也想过，进宫和姐姐死在一处挺好，可是，一想到大王的怒容，我就” 吓死了。 她满脸遗憾。 池芊芊冲棺材努一努嘴，说道：“后悔了再回去就是，你的身体还有生机。” “咦？是么？” 池二小姐将信将疑，怯怯地走到棺材边，按照池芊芊的说法，灵魂扑到身体上，却穿过了身体，从棺材底下飘出来。 “不行呢。”她又是惋惜，又是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她还是害怕的。 她倒十分相信池芊芊，没想过自己是否被骗。池芊芊也确实没有说谎，她确实感觉到那身体里还僵持着一口生气。那感应十分玄妙，不知该怎么形容，而且离身体越近，隐隐传来的那股吸力也越大。 池二小姐忽然问：“你叫什么？” 池芊芊皱眉盯着棺中的身体，随口道：“我叫池芊芊，和你的闺名一样。我也有个双生姐姐。不过我却没有两个亲哥哥。只有两个养兄，他们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我便是被他们中的一个害死的。” 池二小姐未曾料到世间竟有这等奇事，震惊地“啊”了一声，忖度半晌道：“这样说来，说不得那丝生机是属于你的。你为何不试试？” 池芊芊被怂恿地心动了，扭头问她：“你有什么心愿？” 池二小姐蹙眉了半响，迟疑地说道：“你能欺负大王么？如果做不到也不必勉强，毕竟大王很可怕很可怕。我只是因为大王时常让姐姐难过，生前总是为他忧心憔悴，是以才想教他也难过一下。” “行，我记住了。” 池芊芊靠近棺材，下意识地回头看，只见池二小姐羞怯含笑，轻摇小手，化作一缕星光穿过了屋顶。 她的消失仿佛化为了一种信号，棺材里的吸力陡然变大，池芊芊猝不及防地被吸入池二小姐的身体。意识被困锁在黑暗中，灵魂渐渐与身体融合，听觉c嗅觉c触觉等五感逐渐苏醒。 那口生气循环遍全身，回到心口盘着。池芊芊深吸这口气，准备醒来，只听外面有人吊着嗓子喊道： “大王驾到——” 她又把气憋回去。 池府上下战战兢兢地跪拜接驾，参差不齐地喊道：“参见大王。” 踏c踏c踏。 俊美青年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扯缰，一手握鞭，进了池府，冷漠的脸上辨不出喜怒。他身着玄衣，头戴沉水墨玉冠，墨色长发高束头顶，随着马蹄声一摇一晃。 随着他的前行，跪着的人群，默然挪出一条通道，直通池府潇湘园。那里是池府两位小姐的闺房，自大小姐被召进宫做了王后，便只剩二小姐独自居住。此刻恰是天光未亮，一路行来，满园白纱，层层叠叠，恍如去往黄泉三川途。 ：拖到今天，终于开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章抬入卫宫 池相小心翼翼地随伺在侧，心中惴惴不安，大王不发问，他也不敢擅自开口。一直到了花厅，停棺的所在。 申屠忌骑在高高的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棺中的池芊芊，淡淡灰败的脸色，瞧着没什么生气，只一眼，他便挪开了视线。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抬进宫去吧。” 死了也要抬进宫？池相迟疑道：“大王，宫里还住着太后娘娘呢，冲撞了就不好了。” 申屠忌却驭马掉头跨出了花厅，他看着破晓的天空，神情冷漠道：“寡人心善，成全她们姐妹情深。” 八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进了花厅，弯腰扛起棺材。棺材里头的池芊芊听着申屠忌的所言所行——跨马入灵堂，果然够善良呵！ 她在心里头冷笑：都是修成千年的狐狸，谁怕谁！ 一个挺身，从棺材里直坐起。 “啊——”女眷声嘶力竭地尖叫。 哐当！抬棺侍卫吓得甩手撩开棺材，陌刀噌噌出鞘。沉重的棺木落回原位，池芊芊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震回去。几个奴仆屁滚尿流地爬出花厅，池相两子护着瘫软在地面的女眷，池相和侍卫一起守在花厅门前。 他不能退，他的身后就是大王。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吓得三魂差点没了七魄。只有申屠忌，他勒马回头，盯着棺中被震得有些晕乎的池芊芊，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他道：“醒的正是时候。池相，给她好生装扮，别误了吉时。”说完，勒一下缰绳，驭马走了。 “大王，可c可是这” 池相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等诡异情况。死而复活？天下间怎么会有这般事情呢？他磕磕巴巴地想要劝诫，然而大王却早已离开。 扬起的手，又颓然放下。 没有人能劝住鼎鼎有名的卫国大王。 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天地已拜，先贤已告，新人送入洞房。 夜深人静，红烛飘摇。池芊芊顶着红绸制成的盖头，独自坐在床边等候。 许久后，宫人小碎步地走到她跟前，伏地轻声道：“回禀娘娘，大王不知去了何处。各宫夫人c美人处均回说大王不在她们那里，甘棠殿和问政殿也都找不到大王。” 池芊芊得了池二小姐的记忆，知道甘棠殿是卫国历代大王的寝殿，问政殿则是大王与臣子问政处理朝政的地方。 池芊芊自揭了盖头，吩咐道：“帮我把头饰卸了。”十几斤重的东西顶在脑袋上，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宫人闻言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三思！这盖头只能大王来揭啊！”呼啦啦，刷刷刷，殿内原本默不作声的宫人们，极有存在感地跪在地上。 池芊芊淡定道：“我已经揭了。” 宫人抬起头一瞧，见果然如此，眼睛一翻，竟吓得晕死过去。池芊芊无语挥手道：“行了，都退下去吧。” 很快，殿中人退了个干干净净。晕倒的宫人，也被其他人抬走。 池芊芊艰难拆掉一头饰品，顿觉身体轻得可以飞起来。走到桌边，眼冒绿光地拈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吃得专心致志。 一国之君的大婚典礼，从来不是一件轻松事，现代人结婚都尚且嫌弃事务劳累，何况是最重礼制的古代王室？那更是礼仪繁杂，规矩繁锁，从附身到此刻，她滴水未沾，滴米未进。 空荡荡的殿里忽地响起一个声音： “她总说你胆小，寡人怎么没瞧见？” “咳c咳咳。” 池芊芊被惊到。双手在桌上摸摸索索地找水，脚一歪，身体栽到地上。 “水c水”她捂着脖子喊道。 那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一双脚不紧不慢走到她眼前，穿着黑缎绣银龙章的皂履，烛火中，黑缎流光溢彩，银龙闪闪发亮。半响后，几根修长的手指端一樽酒水放在地面。 池芊芊捏住酒樽，抖抖索索，到嘴边时，泼的只剩小半口。酒水下肚，一副终于缓过气的样子。脑子里却快速的分析着，对方是什么时候进到殿里来？又目睹了多少？ 被吓到确实有些，但噎住却是假的。做戏罢了。 池芊芊磨磨蹭蹭地起身，神情羞怯又懊恼，觑眼偷偷打量申屠忌，细声细气地欠身道：“见过大王。”把池二小姐的举止做派学得八九分。 申屠忌坐在桌边，兴致缺缺地撑着下巴，瞧着池芊芊，口中道：“果然是个胆小的。你拥有与你姐姐别无二致的容貌，怎么就学不到她的半分端庄与温柔？” 池二小姐是个十分好懂的人，池芊芊不用拿捏，就能猜到她本人会怎么回答。她忸怩羞涩道：“姐姐自是不同的。” 申屠忌的眼睛变得幽暗，半晌说道：“寡人有言在先，你且记住：王后之位是你姐姐的。寡人召你入宫，是要你守住这个位置。你可记住了？” “哦。” 池芊芊面上懵懵懂懂地点头，心中却不停冷笑。 她得了记忆，清楚的知道池府两姐妹感情十分深厚，一如她与她姐姐。池大小姐作为长姐，哪怕被召入深宫，也时刻惦记家中羞怯的妹妹。不仅亲自挑选伺候的丫鬟奴婢，更是对妹婿人选精挑细选。好容易千里挑一地选了一个，却被申屠忌坏事。只怕池大小姐知道此事，会气得从墓地里爬出来！ 把人家妹妹强硬召入深宫，也不顾人家适不适合在宫中生存。真是好个一往情深！ 申屠忌站起身道：“你安寝吧，寡人就不留宿了。” 他此话一出，池芊芊确信，申屠忌对池大小姐只怕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即便有一丝，大概也是他自己被自己的美好爱情给陶醉感动了。 池芊芊慌慌张张地跟着站起来，不知所措地问：“可是，明日姑姑来验喜帕该怎么办呀？” 声音越说越小，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但是申屠忌止步了。他蹙眉沉思，片刻后，回到床边。池芊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挑出喜帕，拔出小腿上的匕首，在腕上随手一割，鲜血滴到雪白的喜帕上，醒目刺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章尽管告状 问题解决了。 池芊芊眼中掠过一丝满意。这人还不算没救。她又兔子似得惊道：“呀，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笨手笨脚地扯着丝帕扑上去，在那伤口上狠狠一划。 申屠忌闷哼一声，手臂像铁一样钳住乱动的池芊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做出如此不淡定的愚蠢表情，他就气不打一出来，顿时不耐烦道：“离寡人远点！寡人不需你伺候！” 他冷脸朝外走，池芊芊步步紧跟。 申屠忌猛地回头：“还跟着寡人作甚！滚回去！” 池芊芊拧着衣角，有些难以启齿，半晌道：“大王，我是想问，若以后我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否可以与他相聚？” 申屠忌被这个问题给蠢笑了。食指在空中点了又点，简直不知该怎么骂她才好。 半响，他才道：“你既已同寡人拜了天地，便生是寡人的人，死是寡人的鬼！即便他日你姐姐回来，做回王后，也该是寡人封你夫人，你便只能做寡人的夫人；封你美人，你便只是一个小小美人！” “听明白了？” 池芊芊埋着头，半晌没个答应。 申屠忌漠然道：“说话。否则休怪寡人辣手无情。”那声音里没有任何喜怒，让人毫不怀疑那话的真实性。 池芊芊垂着头，幽幽问道：“自姐姐死后，我一直想问大王一句话。此时此刻，哪怕就此死了，我也是顾不得了。” 她忽然抬起头，干净剔透到不染尘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申屠忌。申屠忌的心中竟有一刻感到局促不安。 只听她问：“大王可是真心喜欢姐姐？”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 申屠忌久久没有答应，池芊芊肉眼可见的，看见他周身升腾起一种十分可怕的气场，那是要将眼前一切吞噬的压抑和疯狂。 半晌，申屠忌冷声道：“这个问题不是你该操心的！” 他飞身离开。 池芊芊在夜色中站了半晌，带着颤抖的泣声，低声道：“怎么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呢？姐姐生平最担忧的便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总盼我能够找到一个真心人，从此白首不离，相伴一生。大王，姐姐对你情深意重，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此行此举，让她如何走得安心？” 月上中天时，池芊芊哭累了，拖着一身凄凉回了寝殿。戏演完了，也该睡了。沾着枕头便进到梦乡。 辛苦死她了。蹭一蹭枕头，她迷迷糊糊地想：要尽快把人物形象扭转过来，总这么哭，她会累死的。唔，那个轻功身法真漂亮啊 夜色中，一个黑影刷刷跳跃在王宫各处的暗影里，很快由王后的飞星殿，来到了大王的甘棠殿。 申屠忌左手提一瓮酒，右手擒一酒樽，坐在屋顶上遥望星空。黑影刷地落在他身边，单膝跪地回禀。如果池芊芊在这里，会惊讶地发现，对方将她的话重复地一丝不差。 申屠忌猛地一掷酒瓮。酒瓮飞落到地面，摔得满地开花，酒水在地面横流。五指咯吱咯吱将青铜制成的酒樽，生生捏地扭曲变形。他恨声道：“呵，走得安心？寡人便是要她于心难安！寝不能眠！” 他如鹰般飞起，在月下屋顶飞渡。眨眼来到飞星殿。毫不留情地掀飞池芊芊的薄锦被。 修长结实的身躯压上去！ 池芊芊睡得正香。梦里一阵风起，刮来一块死沉死沉的大石头，将她压扁成一个纸片人。 她惊喘地醒来，却发现罪魁祸首竟是个胆大包天的贼男人。偷香偷到姐头上，找死不是这么找的！池芊芊怒从心底起，屈膝力顶向贼子的子孙根。 膝盖却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 申屠忌撑起身体，俯视着禁锢在怀中的池芊芊，冷静的目光里全是审视，还有怒海波涛压抑在眼睛深处。 他一字一句道：“这是寡人的洞房花烛夜！” 池芊芊瞬间回归现实：她死了c她穿了c她活了c她嫁给一个人渣了！明是明白了，她却不想如他所愿。 她红着眼睛，怯生生道：“你欺负我，我要告姐” 插眼c扣鼻c撞下颌！ 池芊芊急得上火，再顾不得掩饰，饲机三连击，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 申屠忌笑容狰狞地道：“寡人就说嘛，一母同胞的姐妹，你怎么会那么蠢，原来还是有两份骨气。你尽管告状，寡人等着她的鬼魂来找！”大手一挥，剥掉池芊芊的嫁衣。 池芊芊想不明白这事到底哪里不对？又是什么促使申屠忌去而复返？一意圆房。他本来没那个打算的！但现在，她没空考虑那些，她得专心应付眼前这只红了眼睛的狼。 今夕何夕，见此狼人。子兮子兮，如此狼人何？结发同枕席，黄泉死为仇！ 池芊芊对镜而坐，心中默念着被她改得面目全非的诗经。昨夜洞房花烛，在她的艰辛周旋下，洞房结果 更加惨烈了！！！ 最初她确实达到了目的，没有多难受。可她技巧性的动作，却勾起了申屠忌的欲火，也不知他多久没有嘿咻，居然猖狂得烙了一整夜煎饼。这身体本就娇弱无力，饶是她歇到下午方起，站在地上也依旧腿软。 三个宫人帮池芊芊梳理折腾成一团乱麻的长发。 “二小姐，大王果然疼您呢。如此一来，看宫里哪个还敢小瞧您。” “该改口叫‘王后娘娘’了。不过，娘娘，霞云说的很是。您不知道，昨夜我们问各宫时，他们的作态可令人厌恶！” “我就说诸位姐姐白担心。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王深爱先王后娘娘，就是看在先王后娘娘的面上，也不会亏待娘娘的。瞧，大王为了娘娘，这不连太后的脸面也拂了呢，特意吩咐咱们娘娘今日不必见茶礼。” 三人奉承不停。 池芊芊心道：真是一帮好丫头。 在规矩大过天的古代，天底下哪有不给婆婆敬茶的道理？她弄不懂申屠忌的吩咐是几个意思，却知道眼前这三人，不是蠢，就是暗藏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章惩罚宫女 池夫人一顿好打，把池二小姐惯用的丫鬟打得起不了床，只能从府里另选。不过这对池芊芊来说，利多于弊。池二小姐常年闭门不出，这帮从下面提上来的c从池府各院调来的丫鬟，并不了解她的性情，也方便她潜移默化地改变池二小姐在人们眼中的既定印象。 梳好了发髻，池芊芊道：“出去走走吧，我想看看姐姐生活的地方。” 飞星殿大多用着先王后娘娘时候的老人，池芊芊在其中点了一人，命她随身伺候介绍各处景致。 卫宫占地极广，各殿依山伴水而建，去往别的地方，需要骑马或乘轿。池芊芊是王后，出行有王后标配的凤撵。但这次只随意走走，便只叫了一顶小轿。 小轿到了朝景园。 池芊芊走在前头，观景看花，身后缀着一串萝卜。 宫女解说道：“王后娘娘，这里先王后娘娘常来。她十分喜欢此园的四季花卉，早先奴婢说过，奴婢是先王后娘娘身边的司花宫女，每日负责折最新鲜好看的花，回去给先王后娘娘插瓶使。” 池芊芊叹息道：“姐姐最爱花儿草儿，宫中事务繁忙，她也只有如此，方能聊以慰藉吧。” 她不由联想到自己的双生姐姐。她的双生姐姐也叫池婉婉。池芊芊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如此诡异的雷同情况，也无意去弄明此事。虽然名字相同，她们姐妹的遭遇却与池府双生花的遭遇大不一样。 姐姐幼时失踪，落入黑暗组织手中，挣扎在一款真人游戏里，偶然遇见她，便时常暗中探望，直到被她发现，两人才暗地里相认。姐姐无意认祖归宗，性格深受过往境遇的影响，具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和自毁倾向。她正是为了帮助姐姐早日脱离组织，才会努力学习各种东西。可如今她早一步离去。 池芊芊十分担心，害怕姐姐会因为自己的去世，而做出一些危险的事，进而伤害到自己的生命。她不敢想，但凡思及此事，她的心便犹如火烧。 “王后娘娘万福金安！启禀王后娘娘！” 眼前不知何时忽然跪了个一等宫女。制式宫裙双环髻，姿势恭恭敬敬，声音却大得很，丝毫没有宫中轻言细语的体统。 她埋头跪地，说道：“太后娘娘安排的掌礼姑姑已在飞星殿游园等您三个时辰，请您赶紧过去吧。” 池芊芊轻声笑了：“你可真是个体贴人儿。” 正一肚子火气和担心无处发泄，她便送上门来。池芊芊款款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道：“大王特意为我同太后说情，你倒是能耐，竟做得了太后的主呢。” 这样的高帽哪里是一个小小宫女能戴的？ 那宫女身体狠狠一抖，欲趴回地面，然而下巴却被制住，她哪敢公然反抗王后的权威？察觉到池芊芊强硬的态度，连动一下都不敢了。 她颤声道：“王后娘娘饶命，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池芊芊体贴地说道：“哦，不是你的意思。那就是你家掌礼姑姑的意思咯？” “不，是奴婢领会错了掌礼姑姑的意思，不关掌礼姑姑的事。” 宫中等级森严，身为一名宫女，得罪掌事姑姑们的结局，跟得罪太后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惨。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担下这个罪名。 池芊芊叹一口气，语气无比轻柔：“你们这是欺我不懂宫中的各色规矩，故意欺负我呢。说说看，你们就像欺负我这样，欺负我的姐姐吗？她就是被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死的吧。难怪大王嘱咐我好好守着姐姐的王后之位。” 那宫女一个激灵，恨不能立刻把额头磕出血来。池芊芊只须一根指头轻抵着，她便不敢妄动。那宫女只能仰着头，眼皮死死垂着，不敢瞧一眼，害怕冒犯王后的威严。 她哀声求饶：“王后娘娘明鉴！奴婢地小位卑，即便有那包天的狗胆，也是法理难容啊。” 池芊芊松开手指站起身，掏出个锦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干净。随手扔掉锦帕。抬起头来。那双似水明眸，似笑非笑地望着路那头。 那里隐约站着几位妃嫔。显然是听到风声，前来瞧乐子。 池芊芊慢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边那些才是有资格c法理可容的人。” 此话一出，那几位妃嫔再不假敢装赏花观景，好似没看见池芊芊等偌大一群人。纷纷上前见礼问安。 “见过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容颜永驻，圣体安康。” 池芊芊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算作回应。 几位妃嫔暗暗察言观色，互以目光较量一番，落败的那人被推攘到前面。那人陪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口里道：“王后娘娘圣明。正如您所言，宫里最行这起魑魅魍魉的小人。有道是，那黄泉路上，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说的正是她们呢。” 宫女忙不迭磕头：“王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笨嘴拙舌，不会说话！求王后娘娘饶命，饶命啊！” 池芊芊嫌弃道：“行了，别磕了。好像我是恶人似的。” “王后娘娘” 打断宫女之言，池芊芊又道：“我既是背负姐姐的荣誉来到宫里，当然不能堕了姐姐的名头。宫规还是要学的。只是那小轿我坐厌了，我瞧你倒是挺机灵，赏你个表现的机会，做一回小马，驮我回飞星殿吧。” 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得教这帮家伙知道她不是好捏的面团，所以，惩罚是必须的。 想一想飞星殿的距离，几位妃嫔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面面相觑：这位虽容貌肖似前位，性情却大不相同。竟有几分大王的感觉！ 朝景园的青石板小道上，一位身着青衣的一等宫女爬行在地，背上驮着大王新娶的王后。因办事而路过的宫人们，按照遇到宫中各主该如何行事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跪在道两旁。要等王后的凤鸾过了，他们才能起身。 宫女爬得极慢，身体摇摇欲坠，在地面拖出两行触目惊心的血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章见礼太后 池芊芊后悔了。这“马”骑得并不舒坦，她到底是在罚人，还是在罚自己？那时怒涌上头，思虑欠妥当，眼下却没有合适的台阶下。 察觉宫女似有不支，有摔倒的倾向，她说道：“你可要稳当些走。倘若摔了本宫，你说大王会不会罚你？” 宫女的身体立刻不晃了。 说曹操，曹操到。池芊芊抬眼一瞧，蔷薇花中站着的，不是申屠忌又是谁？她的眼睛亮了亮。 申屠忌早已旁观许久，来龙去脉明了在心。他敏锐捕捉到池芊芊那丝微妙的表情变化。那得救般的神情，教他看得心中升起一丝愉悦。 他漠然脸：“王后，你这是在玩甚么？” “罚人给我当马骑。” 池芊芊借机从宫女身上下来，走到申屠忌面前行礼。 申屠忌不屑地问：“感觉如何？” “日后再不这般罚自己了。” 申屠忌嗤笑一声，嫌弃道：“你的法子不好，寡人倒有许多惩罚人的好方法，寡人教你！” 池芊芊注视着申屠忌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要亲自给姐姐报仇。凡是欺负了姐姐的人，我都要把她们欺负回去。” 那表情和话中明显蕴含言外之意，根本无意隐藏。申屠忌听出来了，更代她问了出来。 “包括寡人？” 池芊芊反问：“大王有欺负姐姐吗？” 她的神情是如此认真严肃，申屠忌微妙的感觉到一丝压力。玩笑之心化为乌有。他欺负过池婉婉吗？呵呵何止是欺负。 欺负了又怎样？申屠忌怒了。但是低头看一眼认真严肃c眼眸清澈的池芊芊，那份怒意不知怎样转化成不自在与心虚：岂有此理！这么个软绵绵的c兔子似的女人，罚个奴婢都心软得不像话，居然也敢跟自己宣战！ 若是旁的哪人不识趣，申屠忌肯定要教他知道甚么叫作尊卑c甚么叫作王之威严不可挑衅冒犯，但是面对眼前这女人池婉婉死了，还有个池芊芊，可若是池芊芊也死了呢？ 申屠忌的心情蓦地糟糕起来，漠然道：“是时候去长歌殿给太后见礼了，与寡人同行。”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补充道：“对太后尊敬些。她一向疼你姐姐，待你姐姐极好。” 也不知想到甚么，他一路都心不在焉。 太后常居长歌殿。长歌殿没有卫王室建筑的古朴与庄严，反倒淡雅朴素c自然舒适，很容易让池芊芊联想到江南园林。 太后给人的感觉，也正如江南园林的温馨典雅。池芊芊见了礼，奉上茶，太后端着茶碗，用满意的目光将池芊芊打量了再打量。池芊芊只是垂头露粉颈，羞怯恰似莲。 吃了茶。太后双手将人扶起，拉着池芊芊的手，笑容慈祥道：“依哀家瞧，你与你姐姐虽然模样一般相似，性情却是大不相同。你姐姐举止端庄，品性贤良，哀家一向听她说你性情太过温柔娇怯，总担心你遭人欺负。我本忧心你无法适应宫中生活，可谁让大王一心只迎你。” 太后无奈地瞪了一眼申屠忌，申屠忌雅致地倚靠在罗汉榻上，一副魂游天外的漠然表情。 池芊芊举止十分拘束的样子，细声细气道：“大王很好。” 太后嗔怪道：“你可别再夸他。” 申屠忌怒瞪池芊芊一眼，见她这副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昨晚在床上不是挺能耐吗？今天怎么又怂了！ 太后笑道：“如今哀家这心啊，总算放下一些。王后，哀家听说，你今日罚了一个以下犯上的宫女。” 她不是在问话，而是在陈述。 池芊芊一副惴惴不安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的小倔强表情，开口道：“大王说王后之位只能是姐姐的，我须替姐姐守好。我一向知道宫里是非多，行事艰难，总觉得c觉得或许姐姐就是被她们欺负死的。太后，我想替姐姐欺负回去。” 太后怔仲地看着池芊芊，好一会，才叹息道：“王后，我知你姐妹情深，你要报复，我无话可说。只要宫中秩序不乱，我不会干涉。但是你要知道，世间事并非那么简单。有时候你看见的凶手，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凶手。可能害你姐姐之人，并不想伤害到她，一切只是一个谁也不愿看见的意外。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池芊芊微微一愣。这话大有深意啊。 申屠忌忽地漠然打断两人的交谈，说道：“太后，时辰不早了，宣膳吧。” 太后看一眼申屠忌，眼神十分无奈。 那十分具有指向性的暗示，让池芊芊无法不多想，结合申屠忌的古怪言行——比如洞房c比如敬茶礼。哪家媳妇会这么不懂规矩，新婚不给婆婆吃茶？申屠忌故意教她爬不起床，走不动路，而后延迟茶礼。看似护她，实则害她。 太后所言的，“真正的凶手”c“无心的凶手”，似乎非申屠忌莫属了。然而，太后她是几个意思？有这么坑儿子的？ 况且她的直觉告诉她，太后并不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喜欢她。 饥来饱餐困来眠。太后困了，申屠忌寻美人玩耍去了。 池芊芊不困，一个人回了飞星殿。在亭中沉思良久，她对身边伺候的宫人感叹道：“往日姐姐总对我说，太后是个和善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太后温馨典雅，慈爱和善，任是天底下哪户人家，都没有这般讲道理c肯教人的婆婆。” 太后倒底是人是魔，瞒不过宫里的老人。 随侍的宫人名叫芙蕖。她是飞星殿的老人，是池大小姐身边掌衣宫女下边的二等宫女。她道：“奴婢是后来调到飞星殿的。奴婢听先王后娘娘身边的牡丹姐姐说，先王后娘娘初到宫中，事体多有不熟悉，多亏太后娘娘指导。” 池芊芊道：“我在府中时，母亲常对我严厉教导，说女子须得掌握许多功课，以后嫁人才能帮到夫家理家教子。可见太后娘娘在闺中便是个慧秀出众的女子。” 芙蕖却笑道：“王后娘娘，这个你可猜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章何以不心悦 芙蕖道：“太后娘娘原是涴纱女，被路过的先大王看中带回宫里。因太后娘娘品性温婉善良，又勤奋向学，先大王多有宠爱，而后太后娘娘有了我们大王。大王聪慧过人，明静英达” 嘎吱—— 一根断枝被风吹进亭中，从地面咯咯吱吱地擦过去，打断了芙蕖的话声。这是老天不给申屠忌作脸呢！池芊芊心中莞尔，也感叹芙蕖恐怕并不知道太后的事。 她随口道：“大王哪有那样好，我知他坏得很。你可别哄我开心。” “娘娘明鉴，奴婢没有。” 夜长烛短。撑灯宫女来换火烛。池芊芊瞧她动作仔细温柔，别有一种历经岁月后的淡定沉稳，心觉此人可用，便叫住她： “你们芙蕖姐姐说话不老实，只顾哄我开心。你且说说大王是何等样人？” 撑灯宫女答：“聪明绝顶。” 这答案真是聪明有趣。池芊芊道：“可大家都说他是暴君，他自己也自称‘戾王’。聪明不是这样行事。” 撑灯宫女回答：“大王未登位时聪颖好学c孝顺体贴，登位前三年也确如芙蕖姐姐所言，虚心纳谏c劝课农桑c厉行节俭，是位贤明之主。他的改变始于两年前。” “从那时起，大王开始酗酒，醉后之聪明更甚清醒时百倍。” “怎么聪明？有多聪明？” “赵夫人擅舞，腰肢软，纤足细，得知赵夫人每日练舞十分努力，他发明一种火台，方便赵夫人火中起舞，锻炼专注力；郎中令齐大人擅写骈文，辞藻华丽，大王命他月书百册，写花鸟鱼虫与山河壮丽之间不可不提的重要关联；典客韦大人最擅看美人，一度为大王在宫外养了几十位美人，大王体他心勤，挖了他的眼珠子，方便他进阶看美人的至高境界——闻香识美。” 申屠忌洞察人心确实厉害。 池芊芊摇头失笑。她能猜到宫女的未尽之语：大王聪明绝顶，可惜全没用在正道上！ 撑灯宫女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池芊芊，眼神之复杂一语难表。而被谈论的申屠忌正在创造一项新的记录。 “不是说你的胳膊可以舞出并蒂芙蓉？寡人没看见，再舞一次。”他道。 王美人舞衣已然湿透，身体香汗淋漓，曼妙曲线毕露。她已经跳了两遍，跳舞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她已无力支撑第三遍。看一眼再度陷入沉思的申屠忌，她想：就算再跳一遍，大王照样是看不见吧？ 她咬一咬唇，身体试探地偎依过去。 申屠忌在考虑一个问题。池婉婉说他不懂爱情，决绝地离开他。其实他不需要爱情，他只希望有个人陪着。但既然池婉婉说他不懂，那他就一定要弄明白。他广纳美人。可这世间美人都满脑草包，无趣得很，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实在爱不起来。 如今他碰到一个奇怪女人。 她草包到底，愚蠢无极，他却不觉讨厌。反觉她挺有趣。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 忽然一个柔软身体偎依过来，带着浓郁的芙蓉花香，一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申屠忌回过神，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僵硬的女人。 朝来旭日染红霞，琉璃春光净卫宫。朝阳铺盖琉璃瓦，卫宫一片绚烂。这世间最尊贵的地方，地下却埋藏着无数白骨。 用罢早膳，传来一个消息。 池芊芊蹙眉问：“王美人出事了？我记的昨夜大王去了她那里。” “王美人触怒了大王，被大王给”小宫女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字压根听不清楚。 “嗯？本宫没给你饭吃？” 小宫女不经吓，大声回答：“大c大卸八块了！” 声音盘旋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为甚么？” “大王说，美人舞不尽心。” 真无愧暴君之名。而这样一个人，现在却是她的合法丈夫。池芊芊闭了闭眼，唤来白露。 白露便是之前的撑灯宫女。她有心上进，而池芊芊有心用她，两者一拍即合。池芊芊不了解她的底细，暂时没有重用她。只听白露讲宫中旧事，而白露此人也怪，没甚么是她不敢说的。 “你说一段大王在前朝所办的聪明事。” “诺。前年宫宴，大王大宴前朝大臣。宴至酒酣，王命文官七步作诗，武官剑舞相合，无出者c乱音律者，去冠散发披衣c绕城三圈。治粟内侍大人，姓李名跃，作诗一首：美人新妆成，盘髻无朱翠。何以急合卺？大王又进美。大王怒道：‘寡人便是要纳尽天下美人又如何？已嫁人成亲又如何？死了丈夫，寡妇也纳得！’言毕，一剑斩了李跃，欲将李跃之妻收纳入宫。李跃妻不从，自尽亡。” 故事说完，殿外有宣： “大王驾到——” 得得得，申屠忌跑马而来。他翻身下马，一身酒气闯进亭，熏得池芊芊避之不及。申屠忌一把将她搂住。 这人真是不经念。池芊芊推他：“你很臭。” 申屠忌带她坐下，眯着眼睛道：“你不是池二。” “我不是，难不成你是？”细声细气的语气，倔强的小态度。她顶嘴顶得毫不迟疑和心虚。 申屠忌嗤笑：“别想骗寡人。你可没有池二的好性儿！也没有池婉婉能忍会装。” 池芊芊最烦喜怒无常的人，偏偏申屠忌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且他还踩了她的地雷——她姐姐的坏话没人能说！哪怕只是个名字。 池芊芊气道：“你是六月的天么？你说姐姐会忍能装，天下间断没有人愿意容忍一个旁不干之人的坏脾气，姐姐忍你，是因为她喜欢你。我不好性，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申屠忌猛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吓人。他不爱听这话。他漠然问：“甚么是喜欢？” “听说，它来了，你不知道；它走了，你放不下。” 甚么是喜欢？ 甚么是爱情？ 为何女人失了宠爱就会变成疯婆子？ 为何说他是六月的天？ 申屠忌仿佛基因突变成了一个问题宝宝，一个问题追一个问题地问。池芊芊越答越敷衍。就在她懈怠之时，他忽而漠然相问：“何以不心悦寡人？” 前面诸多铺垫，只为这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章白衣风流 那语气太平常，仿佛在问，天为甚么是蓝色，人为甚么要吃饭。池芊芊险些脱口回答：因为你是个渣！ 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咽回肚里。她按照池二小姐的标准答案作答：“王后之位是姐姐的，你也是姐姐的。” “即日起，王后之位也是你的。” 更有一句在他脑中掠过，却不待他想明白，已然消失——寡人也可以是你的。 申屠忌抱她飞到马上。一马鞭挥，驰骋中说道：“寡人这便带你去开祖庙，将你记上王室族谱！” 开祖庙，上族谱，是有规矩的。特别是各国王室，都有个验货期。在规定时间内，看王后的言行举止和处事能力，综合评论是否有资格记入族谱。各王室时间不一，有一年半年，也有三月五月。卫国是一年。 因为国宴c寿辰等大事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但池芊芊就这样上了，还没人跳出来置疑。盛名四国的池大小姐也是一年上族谱呢。 白露奉着茶走进来，与芙蕖对了对眼色。芙蕖指着殿内一地碎片，无奈地摇头摆手。白露奉茶走到桌旁。 她道：“娘娘，大王走了？” 池芊芊手里握着竹简，眼睛没有离开竹简上的字。随口答：“嗯，走了。又摔我一套陈国青瓷。” 白露送茶盏到她手边。待她接过，试探道：“娘娘，您何妨服个软？” 自入王室族谱，申屠忌每日三遍追着池芊芊，暗示她该改变心意喜欢自己。池芊芊从不如他所愿，绝不改口。 池芊芊不紧不慢饮一口茶：“口中服软不是他要的。他绝顶聪明，我若欺他，哪里骗得过他那颗玲珑琉璃心。况且我说过，谁欺负了姐姐，我都得欺负回来。” 答应池二小姐的事，她一直记在心里。佛曰世间八苦，求不得便是其一。那种苦，比之血肉之伤，更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白露怔怔地看着池芊芊，无形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娘娘，您是否想过，先王后娘娘或许并不想您为她报仇。世间亲人的心大抵都是一样的，都盼着自己重视的人平安幸福。” 池芊芊慢条斯理地说出池二小姐的想法。 “我本对于嫁人一事十分迷茫，只是姐姐希望我如此，我便照做罢了。总归姐姐的眼光我是信的。然而天不从人愿，大王一封御旨将我召入宫中。我既来了，总得为姐姐做点甚么，否则岂不辜负这一番际遇？” 可惜池二小姐虽有这个念头，却到底敌不过心中的害怕。一吓死了。 白露还想说些什么，芙蕖却忽然走进来。芙蕖道：“娘娘，唐掌事来了。” 来到正殿。一把年纪的唐内侍坐在椅子上，颤巍巍地品着香茗。这位唐内侍也是宫中的一则传奇。他早年追随太后，深得太后信任。现已老得走路都打晃，却依然没有告老荣养，偶尔会出来转一圈，帮太后办点事c传个话，秀个存在感。 池芊芊未语先笑：“唐掌事，您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玩儿？” 唐内侍虽年老体迈，却处事公正，并非倚老卖老c仗势欺人之徒。池芊芊敬他，乐意给他作脸。 一见到池芊芊，唐内侍便眉开眼笑。他慢悠悠地搁下茶盏，慢悠悠地站起身，慢悠悠地见个礼，慢声慢气道：“可不是算着二公子快回了吗？想着太后必然惦记着，我便出来活动活动。” 大王之子，除指定王位继承人——身份相当于太子，拥有“王子”封号；其他儿子，都只能称“公子”。世家大族之子，称“郎君”。 池芊芊道：“原是二公子游历归来。太后有何吩咐？” “家宴大办。各宫妃嫔，良人以上，皆可出席。另：二公子家眷，娘娘也得小心安置。” “多承您提醒。” 池芊芊身为池氏财团正统继承人，不乏承办大型宴会的经验，参加的宴会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古代的规矩跟现代到底不同。她面临的培训依旧严苛。 这一日，繁重的学习告一段落，家宴也已安排妥当。又兼风和日丽，正是人间四月天，最好放纸鸢。池芊芊来到朝景园散心。 池芊芊把芙蕖叫到身边，对她耳语半晌。芙蕖听完，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走到人前，对大家宣布道： “王后娘娘有言：近日训练与学习，繁琐沉重，特放大家休息一日。值守殿里的有赏，跟出来玩的可参加放纸鸢比赛，前三名赏银不等。二人一组。想参加比赛的人，前来领取纸鸢。” 内侍和宫女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没人有冒头的打算。 芙蕖顿了顿，一脸严肃地接着道：“不参加比赛的人，回头课业加倍。” 刷！大家一窝蜂上去抢。 纸鸢备了许多，每人一个都尽够的。很快就有纸鸢飞上天空，陆陆续续的，各色纸鸢在晴空中恣意游弋。还有那不会放纸鸢c却一时头脑发热跟着抢的，哭丧着脸，眼巴巴干望着。不一会，也看得露出笑脸来。 场面十分热闹。池芊芊与申屠忌打擂台，申屠忌每日沉着脸来，气咻咻走，飞星殿上空阴云密布。又兼要陪着池芊芊学习许多东西。难得松乏一天，池芊芊不想身边人苦着脸，影响自己心情。 园里园外低鹞齐，线长线短回高低。 不止池芊芊在带人放纸鸢，朝景园其他地方也有风筝飞起来。再远些的某些宫殿里头，也有一两个纸鸢在飞。 看了一会，池芊芊又嫌闹腾，独自步入桃花林。桃花林引桃花溪，溪水潺潺东流，轻拐一道弯，便到了另一处天地。此间景致，不似人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身后有人在念诗。 池芊芊早已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只是不想答理，不料对方还特来劲的吟诗。她转身回头，看见一人。 那人白衣风流，一派雅然，二十啷当岁的模样，手中捏着一把没有打开的折扇，正痴痴地望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章纸鸢风波 关于该人的记忆霎时从脑海深处浮出。 他是公子稷。先卫国大王的儿子，申屠忌一母同胞的兄弟。 池芊芊转身欲走，公子稷立刻喊住她：“芊娘！” 语调，那叫一个缠绵；声音，那叫一个勾搭。池芊芊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崴到脚踝。晴天一个霹雳！电光火石间，一段被紧密掩藏的记忆浮出水面。 看完记忆，她惊悚了。这位鼎鼎大名的王孙公子，他竟然是池二小姐的心上人！原来羞怯的池二小姐居然喜欢这种肉麻兮兮的风格？果然天真是要付出代价的。 关于这件事，池二小姐瞒得很死，谁也没提。连对自己姐姐都守口如瓶。但是很明显，公子稷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心知肚明，却不接受；不接受也就罢了，还吊着人。 一瞬间，池芊芊看见渣男就手痒毒舌的毛病发作了。她回过身，细声细气道：“二公子，本宫提醒你一件事。你该称呼本宫：王后娘娘。再不济，也该叫一声：大嫂。希望下次你别再弄错。” 公子稷讶然看她半晌，忽而笑了，笑容风流倜傥。脚步轻轻一迈，身体轻飘飘跨到人前。看得池芊芊眼皮直跳——轻功是这个世界上最蛮不讲理的bug！ 他把人堵在双臂与桃树之间，低头轻嗅池芊芊的鬓发，喟叹道：“还是一样的香味，还是一样的触感。你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子，落在我那不解风情的大哥手里，着实可惜了。” 力量的严重不对等，让池芊芊的心情十分糟糕。但是心情再糟糕，也必须保持冷静。她垂着眼眸，摁住心底翻滚的怒意，以防怒极之下崩了人设。 申屠忌来的时候，不巧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公子风流含笑，小姐娇怯含羞，桃花如雨，落英缤纷。 他眼睛都红了。青铜宝剑湛青芒，去如雷霆收震怒。一剑撩去，寒意凛冽。 公子稷飘身躲避。一缕发，被剑气割断，随东风卷走。申屠忌占有性地揽住池芊芊，对公子稷道：“离她远点！” 公子稷笑道：“哥哥何必如此紧张。只是大嫂崴了脚，弟弟搭把手罢了。没道理大嫂伤了，我却在旁边干看着呀。既然哥哥不喜欢，我走便是。” 他意味深长地凝望了一眼池芊芊。 那一眼凝望，牵起情丝万千。那作天作地的演技，教池芊芊看得十分胃疼。 申屠忌勃然大怒质问池芊芊：“你对寡人从不客气，对他倒是有情有义！为何不挣扎？为何不怒骂之？你心悦他？” 池芊芊本就心情无比暴躁，眼看这些人，一个两个皆是高手，而自己却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申屠忌还顾自在这里犯蠢，连这样粗糙的计谋都看不透。她再是能忍，也有个限度。呵，经过这些时日的铺垫，也是时候在他面前暴露点真性情了。 没再细声细气。没再羞怯娇弱。池芊芊挺直了脊背，昂首挺胸，冷冷眼神不闪不避，冷硬回道：“干卿底事！” 申屠忌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忍无可忍：“你居然敢如此对寡人？你就那么喜欢他？寡人不许！” 抱人钻进游园小憩用的房间，将人一顿狠折腾。池芊芊为了不受伤，只得勉力配合。 听着那一声声美妙的细碎呻吟，申屠忌登时觉得，有问题果然还是要在床上解决，瞧瞧，这不是心服口服了吗？果然书上说的对，女子就爱口是心非。 事暂毕，申屠忌拥着池芊芊没羞没躁地靠在罗汉榻上。申屠忌把玩着池芊芊的秀发，池芊芊则考虑该怎么从申屠忌手里掏一本厉害的秘籍。 窗外青天朗朗，纸鸢摇摇，春风熏人。池芊芊开始犯困。然而外面却很吵。 “它缠住我们了！” “快点避开！” “哎呀，线要断了！” 池芊芊掀开眼皮一瞧。飞得最高的那只纸鸢，被一只低低矮矮的纸鸢给缠住。定睛一瞧。那只高高在上的纸鸢，不是她们飞星殿的吗？ 池芊芊对这只纸鸢有点印象。因为它是最长的。十三个颜色不同的菱形，头尾相接成一条长龙。要飞起这样一个纸鸢，需要一定的本事。 线断了，纸鸢跌落。外面一片哀声。 “可惜了。”池芊芊惋惜道。 申屠忌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不在焉地看一眼说：“他们太蠢。飞得太高，招人眼了，才会被人使计弄下来。”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刚才那种情况，每年这个时候都能看到。 池芊芊高深莫测一笑：“啊，原来是被人弄下来的啊。” 申屠忌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就在池芊芊心下惴惴的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时，却听他道：“刚才笑得真好看，给寡人再笑一个。” 池芊芊瞪他一眼。果然是个坏胚！ 有仇不隔夜。 池芊芊要去找回场子。申屠忌被前朝大臣唤走，临行前，他霸气道：“今日天气晴好，最适宜放纸鸢。王后，你给寡人放个第一高的纸鸢，寡人大大有赏！若有那没眼色的，敢对你的纸鸢用歪心思。不用顾忌，一剑坎死她们！别像上次那样，罚人也罚得娘们叽叽。” 大王被王后娘娘一脚踹飞。 宫人踉跄使恶计，纸鸢跋扈挟风鸣。 飞星殿宫女和内侍十分气愤，纸鸢被毁，赏银打水漂是小事，就恐受王后娘娘责罚。春日放纸鸢，有去晦气c讨一年吉利的意思。如今好事变坏事，泥人也要生气。 “芙蕖姐姐，那是菡萏宫的方向！定是菡萏宫的人干的！” “菡萏宫赵夫人自受伤后，便成日闭门不出，也无意再争宠。倒是住在那里的卫良人，大王前一阵可宠她，她行事可猖狂呢。” “芙蕖姐姐，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王后娘娘的威仪可不是那帮贱姬能踩的！” 宫女和内侍围着芙蕖唧唧咋咋地怂恿。 池芊芊从桃花林里走出来，有条不紊地吩咐道：“芙蕖，立刻带人搜查菡萏宫到桃花林这条线，从东c西两侧包围过去，务必抓住对方。再派人堵住离开桃花林的三条小路。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宫头上撒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章恃宠而骄 王后出行，随侍众多。而今天出来玩，更带出八成飞星殿的人手。芙蕖在池芊芊的指点下，将宫女内侍分组撒出去，又请了大王身边恶名昭著的睚眦卫协助。不一会，元凶抓到了。 抓到人的飞星殿纠察小分队——两个小内侍个宫女个睚眦卫。其中内侍表现特别趾高气昂，大力推攘作案元凶：“快点走！没吃饭呐你？王后娘娘等着呢！你能耐啊，连娘娘的纸鸢都敢缠敢断！” 上梁不正下梁歪，池芊芊的口头禅也成为飞星殿宫人的口头禅。 把人踹到池芊芊面前，两名内侍争抢答话：“王后娘娘，您瞧，这两个就是呢。奴婢们去的时候，他们正想走小路跑呢。他们是挽香殿的！” 元凶是两个宫女。战战兢兢跪着，身体抖索得好似两只鹌鹑。池芊芊看着她们，道：“你们主子是谁？” 两名宫女只是磕头，却不肯回答。 池芊芊随口指着其中一个，懒懒地吩咐芙蕖道：“这奴婢胆大包天，把本宫的脸面放脚底踩。你让人把她的衣服扒了，吊到东宫门去。她教本宫没脸，本宫也很不必为她着想。” 一干宫女的皮霎时绷紧起来，心里凉飕飕的害怕。东宫门乃是内外进出常用之门，人来人往，男子众多。赤条条在那里吊着，人也不用活了。娘娘虽不曾鞭笞动刑，不似大王动辄施以酷刑，但不知怎么的，宫女们却更加害怕娘娘这种不伤皮肉的惩罚。 “诺。”芙蕖答道。令未下。挽香殿宫女哭天抢地的，把一切倒出来。 挽香殿宫女抽噎道：“奴婢是蒋美人身边的洒扫宫女。今日奴婢正在洒扫庭院，美人忽然吩咐奴婢，说天头纸鸢飞得太高，色彩单调无趣，一丝意境也无，瞧着让人心情烦乱。便让奴婢将那纸鸢断下来。王后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若知道那纸鸢是您的，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犯上的。” 池芊芊品着香茗，轻笑道：“本宫瞧你咬字清晰，说话也条理清楚，可见你是个有脑子的。飞星殿今日放的纸鸢是什么式样，有耳朵的都知道，你倒是犯起聋了。饶你？你瞧着本宫像傻子么？” 随手点一个内侍。吩咐他去一趟御医所，取一种可以令人肌肤敏感的药，若没有，则弄点痒痒药。小内侍领命离开，不一会回来，说只有痒痒药，敏感的没有。 池芊芊道：“行了，把人拖下去吧。本宫就是太善良，见不得人受苦。罚她们挠痒痒一个时辰便罢了吧。” 大力内侍把人拖下去。 挽香殿两名宫女的背后八成另有主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是挽香殿出来的，池芊芊总得有点表示，否则别人只会以为她好拿捏。 “备笔墨。”她道。 笔墨纸砚顷刻来，墨已研，纸已备，池芊芊对芙蕖吩咐几句，芙蕖欲言又止脸迷惑不解地离去。回过头，池芊芊提笔沾墨，笔走龙蛇，在纸上画出一只大王八。画完又觉哪里不对。 她撑着下巴自言自语：“哪有自己放风筝放王八的？落人殿里，这是骂殿里人，还是骂我自己？不妥。” 这时，身边的宫人们忽然喊道：“见过二公子！” 池芊芊抬头一瞥，又是公子稷。 公子稷风流倜傥地摇着一柄白玉扇走来，刷地一声，他收起折扇，微微欠身作揖，眼睛却不甚老实地盯着池芊芊。 他口中暧昧道：“见过嫂嫂。” 池芊芊大悟，忽觉牛郎这一职业十分适合他。冲他颔首一礼，回头将大王八图随手扯地上。宫人重新铺上一层新纸。 “嫂嫂在画甚么？何妨叫我也赏析一下？嫂嫂的墨宝一如既往，果真”公子稷捡起王八图，看清画中内容，乃是一只张牙舞爪c面目狰狞的王八，腹中赞词瞬间噎回肚里。 池芊芊本想画一只螃蟹，可惜她书画一般，仅限花鸟山水，会画王八，也只是一种发泄方式，画得多了，孰能生巧而已。对于螃蟹，她真的不熟。 忽想起旁边还立着一个摆设，她回头对公子稷道：“二公子可会画螃蟹？” 刷地一声，白玉扇打开。公子稷摇一摇扇，一股堆金砌玉的装逼气息扑面而来。他摇头叹道：“适才嫂嫂还嫌我称呼生分，如何现在却要生分对我？嫂嫂唤我小叔便是，何必如此生疏。” “不会？” “会。” “那你呱噪甚么？请吧。”池芊芊搁笔站到一旁，右手一引，好似纯没听到他之前的打屁。 虽是细声细气的，但怎么听都不是客气话。公子稷的脸有点僵硬，但他风度还挺好，收起折扇，当真画起来。池芊芊提醒道：“做纸鸢用的。要半米大。” 用心勾勒，费心描绘。一个时辰后，他累出一身薄汗，堪堪完工。满意地自我欣赏罢，他道：“如何？” 扭头看池芊芊，却见她拧着眉头。公子稷诧异道：“嫂嫂可是不满意？”他书画一绝，是大家都认可的。况且这副螃蟹图，更是他用心之作。缘物寄情，托物言志。他笔下的螃蟹，独辟奇镜，下笔灵变，逸兴野趣，是超水平发挥。她竟不满？ 想到那张画风幼稚的王八图，他的心里瞬间平衡。冲池芊芊低声暧昧道：“嫂嫂若是喜欢那种风格谐趣的，私下里我给你慢慢画。” 斜刺里，忽来一柄剑。沁着寒光的剑尖，挑着公子稷的下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流淌在公子稷白皙的脸颊上，十分醒目。申屠忌持剑一步步靠近公子稷。为了不再被伤到，公子稷只能顺着申屠忌的步调，缓缓从池芊芊的身边退开。 申屠忌冷漠道：“我提醒过你，离她远一点。” 气氛很紧绷，没人敢大喘气。 池芊芊忽然冲申屠忌招招手，口中道：“你快过来给我画一只螃蟹，二公子画的我不满意。” 申屠忌冷冷盯着公子稷，公子稷面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一点也瞧不出紧张的样子。池芊芊又催促一声，申屠忌把手一撤，回剑入鞘。 他怒道：“寡人今天才教你乖，你就又明知故犯，你好大的胆子！莫不要恃宠而骄，以为寡人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就不会对你加以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我有妙计 在这卫宫之中，大王之怒，总是伴随着流血漂橹，内侍和宫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身体抖如风中落叶。 池芊芊强行塞一只笔到申屠忌的手里，昂首蛮横道：“我就是要恃宠而骄！快给我画只螃蟹，要横行无忌c蛮不讲理的那种！” 申屠忌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有点发愣。他深知自己的形象，一发起怒来，即便是宫中太后，即便是婉婉，也是不敢与他正面抗衡的。但池芊芊的蛮横里，却透着一种“我跟你亲所以不跟你客气”的任性和信任，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感觉，让他觉得很是舒坦。 他却不知，池芊芊之所以不怕他，是因为被杀手姐姐刺激惯了，有了抗性的缘故。 申屠忌瞥见被池芊芊扔到地上的，公子稷所作的那副十分用心的螃蟹图，心中头对池芊芊的丢弃行为十分满意，故意假作不经意的从画上踩过去。 池芊芊暗觉好笑。这人竟如此幼稚，像孩子一样任性。她就是故意扔掉的，她可不想被申屠忌在大庭广众之下扛走。他绝对做得出来。 踩了七八个脚印，申屠忌满意了。提笔问池芊芊：“你喜欢横行无忌c蛮不讲理的？” “我喜欢横行无忌c蛮不讲理！”池芊芊着重道。 申屠忌把这理解成了一种隐晦的告白，这宫中还能有谁人比他行事更加横行无忌？唯他至尊！自觉和池芊芊达成某种约定，他挥笔一蹴而就，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图新鲜出炉。 池芊芊赞道：“不错，很有蛮横风范！” 申屠忌自得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人所画。你要用它做纸鸢是吗？纸鸢寡人会做，看寡人给你做一个。” “你行不行啊？”池芊芊不信任地问，“我赶时间的，天色不早了。” 申屠忌怒道：“寡人聪明绝顶，这天下就没有寡人不会的事！” 池芊芊哑然，他聪明绝顶的名声不会就是这么传起来的吧？ 时隔多年没有亲手做纸鸢，申屠忌很快捡起记忆。不一时，做好了。拉着池芊芊，坚持亲手放纸鸢。一个托纸鸢，一个扯线跑，纸鸢摇摇升空。 “过来，寡人教你。” 申屠忌不乐意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非把池芊芊扯到怀里秀恩爱。只看纸鸢越升越高。 池芊芊计算着风向，指使着那个霸道的男人，道：“我要它落到挽香殿。” 申屠忌怒道：“寡人做的纸鸢怎会落地，它会直上九霄，进入天神福地！” 这家伙居然相信世上真的有神。池芊芊心下腹诽他的天真，不想多生是非，坚持道： “我只要它到挽香殿。蒋美人断了我的纸鸢，我送她一只大王八。” 申屠忌简直要怒发冲冠：“人家打了你的左脸，你却把右脸递上去，你怎么敢这么蠢？寡人的笔墨也是随便哪个可得的？宫里三岁小孩都比你聪明，你竟如此给寡人丢脸！你也够没用！睚眦卫何在？将挽香殿蒋美人拖出宫门刑剐三千！” “我不许！”池芊芊身上2亿汗毛登时炸起。 但睚眦卫却只听命申屠忌一人，忠诚无比，个个身手不凡，早已化为两道黑影消失。 池芊芊生于法治社会，上次那样欺负一下宫女，都已经很挑战自己的三观，做过一次，就再也不肯了，如今涉及一条人命，她更加无法接受。 她急忙道：“申屠忌，你不许插手！！我有妙计，你不可误我。” 申屠忌的脸色阴晴半晌，终究挥了挥手，又一名睚眦卫令命离开。他冷脸道：“我倒要看一看你有甚么妙计，若仍是不长劲，必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公子稷旁观了一场，意味深长一笑，摇摇玉扇转身离去。出了桃花林，回到明德宫，请来效忠自己的智囊。 他顶着自己脸上的剑伤，自得笑道：“先生，大哥有软肋了。” 家宴曲桥滨，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转眼到了家宴。地址安排在朝景园曲桥边，玩的是现代娱乐节目中常见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场面既热闹，乐曲c舞蹈也算新颖。宫里有个爱砍人的大王，妃嫔们很少有闲情玩耍，今日大王心情又好，这样轻松的日子当真少有。 太后盛赞池芊芊，道：“相国夫人果然会教女，你和你姐姐都是极不错的人儿。你姐姐便是个处事周全的四角俱全人，你兼有她的周全谨慎，心思玲珑却更甚她一筹。这可当真难得。当日我便说，放眼四国，再寻不到一个像你姐姐那样的贤惠人，却没料我竟自打嘴巴了，竟教我又遇上一个你。可见我们大王是个有福的，我们卫国是上承天运的！” 妃嫔尽皆微笑附和。便是看在池芊芊能安抚大王的份上，这份脸面她们也十分乐意给。但这世上，总有人，不息力争上游之心。 “蒋美人到——”内侍唱道。 区区一个美人，竟到得比太后都晚？众妃嫔相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形状奇怪的褐色大布球，一颠一颠地滚过来。渐渐走得近了。众妃嫔发现，这不是一个球，而是一个人。是比所有人都晚到的蒋美人。两个宫女扶着她，一把团扇遮住了她的脸。 太后很惊讶，看着池芊芊，道：“王后，你这是唱得甚么戏？”似乎以为这是池芊芊安排的表演节目。 池芊芊隐晦地看一眼芙蕖。芙蕖白着脸，轻微地摇一摇头。池芊芊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她确实让芙蕖缝制了一套螃蟹玩偶装，也确实是给蒋美人准备的，但是，那套螃蟹玩偶装应该还在飞星殿，怎么会在此刻c出现在蒋美人身上？ 太后在场的情况下，如此不合规矩的穿戴，岂不是打太后的脸？ 呵，不过这种算计不算事，看她分分钟打脸回去！ 她羞涩一笑，道：“太后，这是惊喜哦。我不似姐姐那般多才多艺，书画一般，吟诗做对不擅长，琴曲也比不过在座的诸位妹妹，只稍擅一些女红与棋道，却也不适合拿来表演给您看。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策。古有孝子彩衣娱亲，我也想让太后高兴一回。便给自己做了这身螃蟹布偶装。” 三言两语，变成孝子娱亲。 太后失笑摇头，道：“这算甚么惊喜？这古里古怪的衣服成何体统？螃蟹布偶装？嗯，你这么一说，哀家确实瞧出这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可这衣服怎么蒋美人穿着？” 池芊芊看一眼申屠忌，申屠忌正好奇地看着她。她委委屈屈地道：“大王他不许。他说” “你也够没用！寡人三岁便不屑用此种幼稚手段哄母后开心了！真给寡人丢脸！” 她模仿申屠忌，语气c腔调和神态，惟妙惟肖。令人拍案叫绝。 太后乐得前仰后合，直让身边人帮着揉肚子。申屠忌只看着池芊芊，神情似笑非笑，没有拆穿她。 公子稷猜到事实肯定并非如此，指着蒋美人，好奇道：“嫂嫂还未说这衣服怎么就到了蒋美人那里呢。” 池芊芊便把放纸鸢的事说了，然后道：“本宫见她也不像是故意，只是性子却莽莽撞撞，很有些横冲直撞，做事太不顾忌，颇有本宫跟大王的风范，本宫心里实在喜欢她。便想着，本宫碍于威严不能尽孝太后跟前，便让她替我。今日她果然逗得太后开怀一笑，也不枉她辛苦了。她还备了一支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横行螃蟹 全是谎言。 蒋美人不是横么？本准备逼她穿着螃蟹装在宫里多横几圈呢。可惜了。现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比她更横！ 太后忍不住又笑了，道：“你也真是，知道大王的性子不好，何苦将自己攀扯进来跟着混闹？该立身持正，劝诫大王才是。算了，今日是个高兴日子，哀家也不讨你们的嫌，对你们说教。既有舞，便跳来看看。哀家也甚是好奇，穿这么个布偶装，该怎么跳舞。蒋美人，你快把团扇放下吧，大家也都知道是你了。” 蒋美人心中恨恨，这与夫人计划的不一样。她白吃这苦头了！不情不愿地放下团扇，露出一张画着螃蟹的俏脸。 又迎来一轮爆笑。所有妃嫔全军覆没。 太后忍俊不禁道：“哎唷c哎唷，王后，这也是你的吩咐？” “这是寡人的吩咐！” 申屠忌手肘支着地面，坐没坐相，表情酷酷地瞥一眼池芊芊。她不是说要踩脸吗？甚么叫作踩脸？这才叫作踩脸！不能坎人，申屠忌便想出这么一个招。不过，这样欺负人的感觉意外不错。 公子稷笑道：“不是还有舞吗？” 他一万个不信蒋美人有准备甚么螃蟹舞。到时跳不出来，池芊芊便犯下欺骗太后的大罪！母后乃卫国第一人，那暴君都不敢不敬。 蒋美人却不敢不跳。认真追究起来，布偶装的来历无法解释。即便能牵连王后，也顶多是个御下不严，对王后来说不痛不痒。更会连累夫人暴露在飞星殿的人手，不划算。 蒋美人费力迈步舞动，那三对足和一对钳，怎么看都像在张牙舞爪。乐师在池芊芊的吩咐下，也弹出一曲俏皮小调。音乐配着画面，效果令人捧腹不止。 池芊芊起身走到场中，扬声道：“太后，您且听我念几句歪诗：世事艰辛无直道，八足横走抖三江。人人笑我太张扬，横行天下我自狂。” 她瞥一眼满头冷汗地蒋美人，表情嘲讽：我就是横！你能怎的？ 蒋美人心中狠狠道：池芊芊，你给我等着！ 没人在意她这名失败者，大家都在看与平时不一样的池芊芊。 美人娇怯含笑，却作狂语恣态。那双透露着灼灼意志的眼睛，与柔弱羞涩的红唇和蒲柳般娇弱的身体，形成强烈对比。种种反差，惹人瞩目。 太后笑指池芊芊，口中道：“你啊你，我当你是个羞怯的，今日才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就合该做我们大王的王后。这不，才嫁几天？真面露就露出来！瞧你横的！若再待几日，只怕就跟大王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夫妻像了。” “那是！这叫夫唱妇随。”池芊芊含羞自赞，作自得状。 却不知席上的申屠忌，激动地心荡神驰，只恨不能立时抱她回去暖被窝。 酒酣舞尽，杯盘狼藉。太后精力不济，先行离席。太后一走，大王立刻拉走王后。大王前脚离开，公子稷后脚便没了踪影。众妃嫔更乐得自在。 朝景园一角。 公子稷走进一条幽径，九曲十八弯地绕一圈，来到一个僻静的假山群。假山堆叠徘徊，内中别有洞天。里面有一地，中间有个青岩石头。表面平平整整，可供单人休憩。日光可照，月华能洒。 此刻，青岩石头上坐着一个白裙翩翩的美人。身形袅娜，气质如莲似水，不盛娇怯。看见公子稷来了，白裙美人轻哼一声，扭头背身不看他。 公子稷从后面抱住她，道：“美人深坐颦蛾眉，恁是无情也动人。可惜我虽喜欢，却怕你怒多伤身。快别气了。” 白裙美人扭身冲他道：“尽会花言巧语，你可有一句真心？你昨日怎的宁可去寻池芊芊，也不来看我？你可知从你启程周游列国，我便一直日夜思念，好容易将你盼回，你第一个见的人不是我也就罢了，竟连太后也不是，竟是那个胆小如鼠的池芊芊！你要我如何信你？我只恨不能除掉她。” 她已得到消息，蒋美人失败了。 白裙美人即便恨着，也美如一副水墨。眼眸含怨带恨，身上有一股诗情画意的轻愁。冰肌玉骨，白皙如玉。 公子稷连忙作揖陪不是，真真假假地解释道：“当日归来，我去给母后问安，路过桃花林，遇着大哥在暗处偷窥花下王后，我惊讶不已，便起心试他一试。两番试探，果叫我猜中！大哥动心了。我高兴之下，与先生商讨半宿。” 便忘记了与情人的约会。此乃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脸上挂着一道剑伤，不好出门丢份。 白裙美人惊讶道：“可是，申屠忌虽宠过池芊芊几日，近日却十分不满她。每日大怒。大家都在猜，他甚么时候坎掉池芊芊的脑袋。” “便是我和你也有拌嘴的时候呢！今日宴会，他眼睛全程黏在池芊芊身上。同是男人，他的心思，我懂。” 白裙美人横眼把他一瞥，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冤枉你了？也罢，且看日后吧。若是让我发现你有拈花惹草之举” 公子稷伸手发誓道：“便教老天爷劈我！” “混说甚么？誓言是能胡乱立的？！” 忙忙按下他的手，却是再也气不起来。日光下，两道影子慢慢缠裹成连体婴，遂然一起压到青岩石头上。 一场缠绵如雨散。 公子稷与情人依依不舍分开，嘱咐道：“你有太后依靠，尽可不给池芊芊脸面。她为讨大哥欢心，学得一身蛮横，你只用挑拨一二，便可利用她在宫中搅起风雨，务必令大哥失去母后信任。我会除去大哥在朝中仅剩的几个臂膀。” 女子点头，深情道：“嗯，我会的。盼早日与君正大光明相聚。” 朝景飞星见，巫山云雨飞。月华犹冉冉，旭日渐融融。一日云雨，两场情爱。朝景园里，阴谋者，卯足了干劲；飞星殿中，那昏君，独宠新后，已罢朝十日。 “大王，前朝事务累积，诸位大臣都在等您决断呢。”少府令施洋道。少府令掌管宫中内侍宫女c中侍和王族家仆等一切为大王c及君主家族服务之人。是君主近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随寡人问政 飞星殿外，廊下庭院里的葳蕤巨木之下，摆着一张华贵雅致的妃子塌。申屠忌支颐屈膝侧躺在上面，眼睛盯着处理宫中事务的池芊芊，嗤声道：“施洋，你胡诌的本事又大了。那帮混球惟愿寡人永不露面。” 施洋恭敬道：“大王此言差矣。诸位大臣再怎么有私心，也不敢冒灭族之危c夺君王权。再者，陈国王子下月到访，臣等是好生接待？还是把人砍了？还请您给个章程。” 有甚么样的主子，就有甚么样的仆人。 申屠忌身体一瞬紧绷，眼神锐利，盯着施洋道：“上官离他还敢来？寡人一剑砍了他！他来干甚么？” “臣不知。此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申屠忌思忖半晌，蓦地想到一种可能。上官离其人，心思深沉，常谋定而后动，喜掌控全局，会让身为一国继承人的他冒险前往敌对国的，除了池婉婉那个女人，他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他狞笑道：“让他来！寡人正缺一个鱼饵！” “诺。那么，上朝一事？” 对上官离有了定计，申屠忌又变成原先模样，支颐倚靠软塌，化成一块望妻石道：“上甚么朝？没见寡人忙着？” “诺。”施洋垂眸道。果断放弃劝诫申屠忌，暗地决定走一走王后的路子。只是王后好像并不如先王后那般贤惠，能够劝诫辅佐大王呢。 忽听申屠忌叹了一声，喃喃道：“王后若能变成小人国的小人该有多好，这样寡人到何处都能揣她在袖中。上朝也有趣了。” 恨不能把人栓裤腰带上。 咦，似乎哪里不对？申屠忌灵光一闪，忽地有了主意——他何不带人上朝？！ 蹭一下，坐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池芊芊身边。池芊芊正与白露商量五月节。五月节里五月五，熏苍术c挂菖蒲，祛病防疫，龙舟竞渡。宫中也有龙舟赛，自家宗亲玩玩。申屠忌蓦地将她公主抱，高声笑着朝殿外走去。 他口里道：“王后，随寡人问政！” 是他糊涂了！带着王后上朝不就行了！ 池芊芊表情还好，没被吓到，她已经习惯申屠忌偶尔的抽风行为，只要把他当作是一只腿部挂件就好。池芊芊以为申屠忌闲极无聊，终于不耐烦等待，反正宫务已大致安排妥当，随他去吧。 白露却花容失色，张开双臂拦住申屠忌，急声道：“大王三思！您把王后娘娘当作甚么？她不是您的玩物！不是您的美姬！” 申屠忌曾带美姬问政，乱政朝纲。虽然没几日那美姬被他煮了。 但这话可不是一个宫人有资格说的。 申屠忌盛怒。眼神阴鸷地盯白露一会，猛抬脚，要踹人。照那份力道，白露只怕会香消玉殒。池芊芊挣扎呵止道：“住手！我就这么几个得力的，你可别给我踢死了。” 申屠忌虽生气，却把白露的话听进去了。 问政殿。 三公九卿跪坐。太尉c丞相c御史大夫，三公列前位，踞首席；奉常c郎中令c卫尉c太仆c少府c廷尉c典客c治粟内史c宗正，九卿列后位，踞次席。 大王不在，大家跪姿略松散。 池相叹声气道：“未曾料到，今日大朝会，大王竟也不出席。官吏调动c农务事宜等政务堆积如山，这可如何是好？” 吕太尉斜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池相叹甚么气？如今宫中王后一人独大，谁都该叹气，也轮不到你。” 池相板着脸道：“老夫自会劝诫王后。” “大王驾到——”侍卫宣声道。 三公九卿起身，列队恭迎。申屠忌大摇大摆进殿，身旁跟着池芊芊，一王一后并肩而行。三公九卿微微一惊。池芊芊没心力关注他们，她心神不属。 问政殿外，广场左右刑具让她震惊。左侧炮烙柱，上面腾龙图腾狰狞凶恶，有杀意阵阵，冤魂呐喊；右侧有大鼎，玄武镇压其上，内中隐有肉香。 这便是有名的炮烙与煮鼎。 池芊芊双手交叠于腹，木然行走在申屠忌身侧。胃中阵阵翻滚。如此真实地感受到申屠忌的残忍和古代的君权至上。 “参见大王！” “众卿家平身。” 身畔有王后作伴，申屠忌内心颇为志得意满。本来有点紧张，担心自己形象哪里不妥当，但是一回头，瞧见池芊芊面色苍白。心疼之余，申屠忌心中暗笑：原来也只是一个小女人！平日那样嚣张，对寡人多无敬意，到了前朝问政殿，你也现原形了。今日且教你看看寡人的厉害！ 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神武，打定主意要好好处理朝政，盼望办几件大事，显一下自己的威风。他庄严跪坐，端着气势，肃颜问：“众卿家有何事要奏？” 三公九卿皆面面相觑：大王今日变了风格啊。 平日多任性的一个人，说砍就砍，说刑就刑，喜怒无常，上朝跟玩儿似的，一概以卧姿问政c处政。今日搞这般严肃，臣们小心肝颤悠。您又要出甚么幺蛾子啦？ 半晌没人论政。申屠忌气道：“寡人十日未临朝，寡人之国土，寡人之民众，竟是风调雨顺c百姓安康到连一个问题都没有吗？！” 吕太尉醒过神，粗声道：“大王，自开春以来，梁国那帮杂种屡次犯我边土。自三年前，我卫国便一直休养生息，如今正是兵强马壮，可与梁国一战！操但请一战！” 提到战事，他便兴奋。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精光湛湛。 池相与御史大夫相视一眼。御史大夫道：“大王不可。先王在日，连连征战，我国元气大伤，如今只是将将获得喘息，并非开战好时机。” 申屠忌瞥一眼吕太尉，道：“急甚么？寡人不会教你在床上老死那般舒坦！把寡人的将士们练好了，有你出征之日。” “诺！” 陈c卫接壤，有上官离在一旁虎视眈眈，申屠忌跟谁开战都打不痛快，得提防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公子稷到——”侍卫宣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朝臣发难 公子稷一派风流地踏进大殿，朝主位的申屠忌和池芊芊深礼道：“稷参见大王c见过王后娘娘。稷晚至，望大王降罪。” 公子稷乃九卿之一，位居奉常。奉常，掌管宗庙祭祀和国家之礼。九卿并非只有九人。 见到池芊芊，他面无异样，显然早已知道王后在此。池芊芊心道：这家伙在宫里的消息挺灵通啊。 申屠忌随意瞥一眼，令他坐下，对诸位大臣道：“还有何事？” 那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公子稷。 公子稷施施然正坐，细细整理衣袂。治粟内史看见他的举动，扬声道：“奏告大王，柳郡c南郡等地，入春以来，梅雨不断，成雨内观海之象，更兼有冰雹肆掠，农田十地九涝，此一季粮食定是颗粒无收。而柳郡郡守张友望，尸位素餐，坐观百姓流离失所c易子而食，却无一良策！” 申屠忌的脸色阴沉可怕。 治粟内史仿佛没看见，肃然脸道：“大王，当年您见张友望精于农事，问其农策，其侃侃而谈，而今看来，他却只是一纸上谈兵之人尔。辜负了您的殷切期望与信任，他犯有欺君之罪，其罪当诛！请大王处罚之，以儆效尤。” 好容易等来一桩事，却打脸打得啪啪响。 他便知道公子稷不给他找点事，便会不自在。申屠忌阴鸷道：“南c柳至荆c楚，每逢梅雨期，皆是雨势绵绵，一月不能停。如此雨势，驿站也无法快速将消息传到都中，你却是如何知道？” 池芊芊不由侧目看一眼申屠忌。作为一位掌权者，申屠忌是合格的，他清楚各个部门的运行方式，课桑问农，擅军事c懂王权政治，绝不是一位不识肉糜的无能皇帝。除了喜欢斩杀大臣。 治粟内史不紧不慢道：“微臣不敢欺瞒大王。微臣是从南来商贩嘴中听闻此事，后经多方求证，询问了皖郡c永郡c株郡三郡郡守，确定事情属实，才上奏至大王这里。大王，据几位大人说，张友望不止无能，且政务昏聩，不辨忠奸，任职期间多用暴戾小人，致使民怨沸腾” 砰！ 申屠忌踹翻了案几，佩剑呛然出鞘。治粟内史指桑骂槐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申屠忌无法容忍，尤其是在池芊芊面前。 一剑快如迅雷。 公子稷身形飘然，嗑地一声，以扇相挡。白玉扇寸寸碎裂。治粟内史瘫在地上，汗如雨下。 公子稷的脸扭曲了一瞬，心疼地看一眼白玉扇。此扇出自千机世家鲁氏一族，是当代最负盛名的鲁工大师亲手设计制作。价值万金。居然没用几天就毁了，里面暗藏的机关都没能面世。 申屠忌漠然道：“滚！” 公子稷的脸又扭曲了一下，重新露出一派风流雅士的微笑。他道：“大王，金内史忠诚耿直，不善言辞，望您饶恕一二。柳郡是母后的家乡，母后仁慈善良，必定不喜欢自己家乡因一些事故沾上血腥。” 他以太后相胁，笃定申屠忌会像以前一样，看在太后的份上，不得不对他收敛。若是平日，申屠忌说不得真的忍了，但今日不同。 他几乎不敢回头看池芊芊，害怕在她脸上看见如她姐姐那般失望神情。那种失望出现在池婉婉的身上，曾经只让他觉得憋闷气愤，当初申屠忌觉得，那便是十分无法忍受的事。而今，他才知道，假设它们出现在池芊芊的脸上，他恐怕会发疯。 申屠忌面目狰狞地看着公子稷，忽地一剑撩去，竟真的刺了。 公子稷大骇！ 三公九卿大骇！ 眼看一桩宫廷惨案即将发生，却只听一声细语，柔柔道：“大王且慢，本宫有一问，可否多嘴两句？” 那声音是如此细柔，以至于许多大臣都没有听到。然而申屠忌听到了。在他耳里，那声音犹如晴天霹雳般震响，震得他无法动弹。 一只素手搭在申屠忌的胳膊上。 原来在众人的注意力被申屠忌和公子稷吸引时，池芊芊起身走到了申屠忌的身后。 那只轻柔素手，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力。申屠忌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僵硬着身体，不敢看池芊芊的脸，任由池芊芊拉下他的胳膊，取走他手中的剑。 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大手。申屠忌不安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任由池芊芊牵着自己回到主位。 池芊芊嫣然一笑道：“大王，你知我一向深居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若姐姐聪慧玲珑，懂得许多道理。我今日若说错什么，你可不许笑我。” 那一笑，百花盛开。 明明身居庄严殿堂，申屠忌却觉得自己站在百花丛中。在那一片灿烂的春光里，他听到了心间花绽放的声音。 从这一刻起，他深深地知道，有什么不同了。 他条件反射地反驳道：“胡说！你比她好！” 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和稀里糊涂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傻傻表情，让池芊芊莞尔一笑。他总是这样。在她讨厌他时，却又露出让她心软的表情和反应。 池芊芊道：“既然大王如此觉得，此事便交给我吧。” ——若我做的不好，大王再帮我查漏补缺。 后一句尚未出口，申屠忌已道：“可！” 美色惑人心，其昏君潜质流露无疑。 池相立即道：“大王，不可啊！家国大事，岂可如此” 申屠忌一个凶恶眼神杀将过去，池相把“儿戏”二字咽回肚里。池芊芊侧头与申屠忌私语几句。申屠忌压根没在意自己应下了甚么，只觉耳畔香风袭人，热得他脸红心跳。 回头看着治粟内史，池芊芊笑意深深道：“内史大人，本宫有数问，望你详答。” 申屠忌登时不满地暗捏池芊芊的手——竟敢对旁的男人笑？该罚！寡人捏，捏，捏捏捏唔，手感不错。 金内史瞧不起女人，又兼申屠忌刚才吓得他当场失仪，便暗地打定主意，要好好刁难池芊芊。不管这王后想干嘛，都一定要教她干不成！ 他神色恭敬道：“王后娘娘请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尸位素餐 池芊芊道：“柳c南数郡因涝灾c冰雹受害，受灾田地有几何？受灾人口有几何？朝廷赈灾物资该有几何？最佳赈灾路线是何？最佳赈灾方式是何？该从何处太仓调粮赈灾，想必内史大人你早已胸有成竹。” “这” 金内史有点傻眼。他只是听从吩咐，给大王一个没脸，顺便打击一下政敌而已啊。 能做到九卿的人，毕竟不是无能之辈。治粟大臣深懂官道必备技能——推三阻四踢皮球。他道：“回禀王后娘娘，赈灾一事，兹事体大” “内史大人！” 池芊芊厉喝一声。 那声音中，带着久经上位的杀伐决断和强硬。治粟内史惊得一颤，竟有一种被雄狮老虎等野兽狩猎的毛骨悚然感觉。 其他大臣也都面露惊愕。 池芊芊凝声道：“你当本宫和大王是好敷衍的吗？你有空查证同僚过错，却没闲心拿出解决方案。治粟内史一职，统管农政c财政两部，而金内史你主掌农政，此乃你份内之事！辖责之内出了问题，却连一个最基本的方案也提交不出，我卫国要你这般尸位素餐c蝇营狗苟c排除异己之辈何用！” 啪！ 她扔一个茶盏，摔在公子稷面前。茶盏碎裂，茶水污了公子稷的衣摆。公子稷面色铁青。 殿中俱静，落针可闻。 半晌，池相开口道：“禀王后娘娘，金内史并非推脱，而是地方灾情尚未报至，要拿出方案有点困难。” 还是推脱敷衍。池芊芊不由暗自猜想：这一屋人里，到底有几个在办实事？ 诚然，古代传递消息效率低下，中央对地方的掌控远远不及现代，朝臣的处事方法，也更倾向于针对一事，办理一事。问题临头，整个机构才运转起来，很难像战场中那样做到料敌于先。但这并不意味着连个灾害预案都拿不出。 池芊芊明白的事，申屠忌自然也明白。 他自己也经常这样被朝臣欺负，个中原因很复杂，总的来说是历史遗留问题，跟他父王有点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池芊芊也被欺负。正待开口，池芊芊像是他肚里的蛔虫，知道他想做甚么，立刻捏一捏他的手，不许他轻举妄动。 那就再等等吧！申屠忌愉悦地想。暗地与王后玩着捏来捏去的小游戏。 池芊芊轻舒一口气，浅笑道：“原来如此。到底是本宫不懂政事，误解了金内史。望金内史莫怪。” 殿内气氛霎时一松，有种雷声大c雨点小的感觉。诸位大臣心中不由暗道，果然还是池相厉害，知道拿捏女儿。也暗地笑话池芊芊：到底是个女人。朝廷无父子，政见相对，哪可轻易退让？ 金内史更加瞧不起池芊芊了，更深恨池芊芊故意吓唬自己。他唬着脸，阴声怪气道：“王后娘娘是女子，懂得管理后宫c掌家理事便好，自是不必懂这些。” 池芊芊笑意更深了。她柔声道：“金内史秉性忠诚耿直，爱民如子。为区区几地百姓，便四处奔波劳累，本宫深感佩服。” 金内史理解成王后在给自己道歉。他面露骄矜之色，故作平静道：“此乃微臣本分。” 申屠忌爱恋地凝视着池芊芊的一颦一笑。他知道她又要使坏，他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挖坑害人的做派！ 池芊芊道：“好一个本分。本宫深受感动，本宫决定了，前往柳郡等地赈灾大臣，便是金内史你了！大王，你看如何？” 金内史目瞪口呆，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一下发展成这样。 申屠忌哈哈大笑：“此举甚和寡人意！金内史，便辛劳你一趟了！”看着金内史那张懵逼脸，他心中大快。 池芊芊微笑道：“只怕灾情太混乱，百姓日子难过，恐会铤而走险。为保金内史你的安危，本宫会让大王派军护卫，另有数名暗卫保护你。金内史，赈灾物资请务必送到灾民手中，若有人胆敢拦截或贪污灾民的活命口粮，一旦发现，定斩不饶！” 池芊芊道：“甲二何在？”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地c在何时而来，倏然出现在人前。他闷声递上一折纸。 内侍得了申屠忌的首肯，将折纸接到手里，打开念道：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治粟内史金辰宣，强纳民女某某，致使其父和其未婚夫死亡。” “又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治粟内史金辰宣，于某地，接受某某贿赂，金几何，珍宝几何。” “又某年某月某日，治粟内史金辰宣，纵豪奴威逼某地百姓，强压上等良田为下等田，以贱价几何，购良田几何。” 一桩桩隐秘念出，金内史屁滚尿流地爬出坐垫，颤身伏首跪在殿前。大臣俱都静寂无声。大王有一套自己的监察机构，他们均有所耳闻，只是从未眼见。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那位动辄打杀的暴君监控之下，他们不由产生一种错觉—— 咦我做了那么多坏事/竟还活着/大王竟没斩我头/其实大王也没那么嗜杀嘛！ 金内史恐惧而泣：“臣有罪。” 池芊芊面色平静道：“本宫知你有罪。但是大王和本宫心善，给你一条活路走。此次赈灾你若办好，可将功折罪，若是办不好，届时无论你受到何种惩罚，都别怨本宫和大王。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金内史颤应道：“诺。” “食君禄，担君忧。诸卿共勉吧，卫国不养尸位素餐之徒。” “诺！”众臣齐声应道。 他们觉得，此刻的池芊芊，高深莫测得可怕。 斩头刀已临头，才教人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为着一线生机替她卖命。比起大王的凶残，她才是叫人心惊胆寒的那个。甚么派军护卫c暗卫保护，明摆就是监视，在场没一个蠢的。 公子稷看着主位上的池芊芊和申屠忌。申屠忌的洋洋得意他又怎么看不出？他几乎要看吐血！心中又惊又怒：为甚么！好不容易弄死一个池婉婉，却又出现一个似乎比池婉婉更厉害的女人来助那暴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百叶夫人 花明月暗笼轻露，今宵好向郎边去。 宫殿角门悄然打开，迎来一位客人。披着薄披风的白裙美人，在月色中等待他，冲他嗔怪道：“这大晚上的，你怎的来了？” “想你了。” 一场欢爱尽，公子稷倚靠床头不语。白裙美人关切问道：“你有甚么心事？可否同我诉一诉？” 公子稷叹道：“你行事时要小心，不要被王后抓到手脚。” 白裙美人眼波流转，笑道：“我当是甚么事，让你如此愁心。问政殿一事我已听说，你却不知，这世上人无完人，她在这头强了，在那头却未必强。她同她姐姐一样，在政务一道略通些，那么在后宫勾心斗角一道，则未必如我。你且瞧着吧。” 公子稷恍然大悟，喜道：“你说的很是，倒是我迷怔了。不过是个女人，有何可虑？那暴君都被我逼成个嗜杀成性的疯子，很不必在她身上忧虑。哼，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终有一日，我荣登大王之位，定会讨回这番耻辱！” 晨光初晓，照亮飞星殿。 池芊芊疲惫地睁开双眼，申屠忌已不在身边。芙蕖带宫人进来，伺候她梳洗。池芊芊揉一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问道：“大王呢？” “一早去了问政殿。与池丞相和治粟内史等几位公卿，商讨赈灾事宜。”芙蕖轻声回答。指尖轻轻给池芊芊按摩。 芙蕖心里十分佩服这位王后。当年她在先王后跟前伺候，目睹先王后对大王的苦心劝诫，却从未见大王如此认真积极地处理朝政。 池芊芊被按得很舒服，随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几年国内无战事，老天也赏脸，各郡县收成还算凑合。谁曾想，一查国库，居然没多少银钱和粮食。没东西怎么赈灾？大王没发脾气砍人，我已经很庆幸了。” 为安抚住暴躁的申屠忌，池芊芊绞尽脑汁弄出赈灾七策，吸引世家c豪绅c富商等主动捐钱捐物，先应付过首轮赈灾物资。至于后续找蛀虫和追钱粮，则是申屠忌的事了。总归砍了蛀虫，是有家资抄的。 柳郡等地的奏章早已到达，只是被农部延误，才未上达天听。 “宫里有甚么消息？”池芊芊问。 为说服官员和世家，她连日宴请各位大臣夫人，并举办各种名目的游园会，邀请世族大家的主母们。如今尘埃初定，她才有空过问宫里琐碎事。 芙蕖道：“别的倒没有甚么。只是我听闻太后身体不适，又不愿吃药，只是苦捱着，每日都不甚畅快。” 池芊芊蹙眉道：“我日日去问安，竟半点没有瞧出来。快替我梳妆，我去瞧瞧太后。” 长歌殿外，巧遇御医。 御医是个青年，叫做闻人熏。太后近日的脉案便是他负责。其人如其名，煦和如三月春风，让人倍感舒适。 他见礼道：“见过王后娘娘。娘娘金安。” 闻人熏打量一眼池芊芊。这绝不是一种礼貌之举。然而这失礼的举动，在他做来，便如春风拂面，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唐突。 池芊芊略点一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太后身体如何？” “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重。思伤脾，是以胃口不太好，精神自然有所不济。只要少思虑，自然会好转。” 那意思就是，太后心结仍未解。 一行人进了殿。 芙蕖低声耳语道：“娘娘，太后不适，百叶夫人定然也在。” “百叶夫人？”池芊芊有一瞬迷茫。 她管理卫国宫廷已有时日，却鲜少听到这位，是以一时有些没想起来。须臾，她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恍然道：“太后的内侄女，百叶夫人。” 芙蕖道：“正是她。她虽少露面，却极受太后宠爱，在宫中地位独特。她与公子稷不合，所以上次在公子稷的接风家宴上，您没有见到她。那是位餐霞饮露的神仙人儿，见之令人忘俗。娘娘您千万记着，不可称呼她的封号。” 池芊芊正待问原因，却到了内殿。果然见到了那位不食五谷杂粮的神仙人。 确实够仙。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洛神赋中这几句话勉强可形容出她的不食烟火。百叶夫人身着红衣，却把如火般灼烈的色彩穿出雪山之巅的高冷寒意。她坐在妃子榻上，同太后说话，语声浅浅，面含一丝浅笑。见池芊芊进来，淡淡瞥一眼，又转过头去。 见礼。把脉。 闻人熏道：“太后脉象比昨日强些，不知用的甚么法子开解自己，不妨多试试。” 池芊芊瞥一眼百叶夫人，心中有了答案，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道：“太后，是甚么事让您终于开怀，我让人日日做来逗您高兴。” 太后指着百叶夫人，笑道：“便是这个丫头了。她整日待在她的菡萏宫里闭门不出，你若能叫她出门常走动，那哀家可真要拜谢三清庇佑了。” 池芊芊苦脸道：“太后，这可难为死我了。您知道，我最是不会劝人的，怎么把妹妹拉出来呢？不若用捆的。可是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儿，我哪里下得去手？” 太后开怀大笑：“你这丫头，果真跟着大王学坏了！哀家可不依，你应了哀家的。” 氛围正好，却听百叶夫人忽然道：“王后娘娘，我听说您参与了问政事宜？” 殿中霎时一静。 太后沉默不语。见此，池芊芊登时明白：太后心病的原因，大概便是她问政一事。她心中思考怎么回答。 百叶夫人又道：“恕我直言，卫国并没有干政的王后，您打算开先河吗？即便是您的姐姐c有着‘小陈后’盛名的先王后，也从未真正地参与到政事中。” 百叶夫人的声音略带鼻音，又有一股哀怨清愁，嗓音徐徐吐出，便如一副出淤泥而不染c濯清涟而不妖的净世莲图缓缓在人眼前展开。如诗如画。可惜话中带刺，来意不善。 池芊芊笑了。这世上哪有甚么神仙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母亲病重 “小陈后”之说，在卫国并非好话。这内中有段缘由，有半句诗为证：卫王慕色思倾国，御宇天下求不得。 五十年前，出了个惊才绝艳的绝世美女。该女后来嫁给当时的陈王，成为陈国王后。她兴女学c通兵书c发明活字印刷术c著大家之言，掌控陈国朝廷数十载，陈王对她言听计从总之，女人做不到的，她做到了；男人做不到的，她也做到了。 她让那一个时代的男人为她魂牵梦萦，让那一个时代的女人因她星光黯淡。如今四国之中，陈c齐c梁三国之人，说起哪位女子优秀，均爱赠以“小陈后”的桂冠。然而在卫国，因为卫襄王的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由此上行下效，贵族之中提起这位陈国王后，言语中也多有中伤，发展到后来，“小陈后”逐渐演变成不安于室的女子的代称。 侮人名节，事涉生死。太后温声道：“莲儿，别乱说。” 百叶夫人，闺名秦白莲。百叶是封号。 秦白莲应了一声，柔柔道：“姑妈，先襄王陛下在西宫门前竖碑，严令后宫女子不可干涉前朝事宜。王后如此妄为，违逆先襄王陛下之意，只怕前朝大臣会有诸多有怨言，对忌哥哥不利。” 卫襄王，正是那位思慕陈国王后，求美不得，转而发奋图强发展国力，让卫国一跃成为四国之一的卫国大王。这位大王让卫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小诸侯国，一跃崛起成为目今的四国之一。卫人多以他为信仰。 太后沉吟颔首：“一直以来，我卫国女子的地位在四国之中都是最低的，这与我国国策有关。事关国策，不可轻率。王后，你怎么说？”她面色沉静温和，没有一丝怒意，似乎并不生气。 申屠忌想一出是一出，从被他强行拖到问政殿的那一刻起，池芊芊就已经预见到自己会面对的各种指责和麻烦。他心血来潮地要给她权力，她也不会傻到把手的好处拱手归还，但她也没打算自己担着压力。申大王不是挺能耐吗？那他自己多担待吧。 池芊芊的眼泪说来就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欲落不落，那个在朝堂上言笑自若的王后，登时成了一株惹人怜悯的菟丝花。 她缓缓地跪了下来，泪盈盈地欲语还休道：“太后，大王是我的夫君啊。” 太后不赞同地摇首：“大王是你的夫君，但他更是卫国之共主，你是卫国王后，岂可如普通夫妻那般行事？你很该学一学你的姐姐，不可纵容大王，而该尽到你身为王后的劝诫之责。” 池芊芊幽幽地说了一句：“可是姐姐却死了。” 太后的身体倏然僵硬，像是被戳到了不可见人的痛脚一般，她不敢面对池芊芊清澈的双眼，微微扭头避开，语气生硬地道：“王后，你这是何意？你在怨哀家，在怨大王不成？！” 秦白莲举起小巧精致的沉香折扇，掩饰自己那由内心而发的无法控制的微笑。这位的脑子与池婉婉相比可是差远了。 池芊芊道：“姐姐用她的死，告诉我此路不通。我不认为我能做的比姐姐更好。姐姐活着时，我听姐姐的；姐姐走了，我听夫君的。大王让我上朝，我便上朝；大王教我问政，我便问政。襄王言：女子在家从父，嫁后从夫，夫死从子。便为国母，不可轻浮，故立碑，言后宫不可干政。”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池二小姐是个老实孩子，怎么会做错呢，她就是做的太对了，才会教她们不满。 池芊芊老老实实地道：“太后，芊芊是个深闺女子，入宫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懂得如何处理政事，都是大王教我的。” 池二小姐的学识多半是池大小姐教导，而池大小姐处政之能，则是学自申屠忌，所以池芊芊这话不算错，只是被截头去尾之后，容易让人钻到套里，以为她在殿上的所作所为均是出自申屠忌的背后教导。 太后就被她带到坑里了。 知子莫若母，太后了解自己的儿子，但这不能成为她理解并原谅池芊芊的藉口，相反因为亲疏有别和人性迁怒的本性，她对池芊芊起了一丝厌恶之心。 朝臣对大王早生不满，只是碍于大王的铁血手腕，一直敢怒不敢言，但万事宜疏不宜堵，压制得久了，只怕会出事。池芊芊作为王后，不行劝诫之责也就罢了，居然火上浇油！太后心有怒意，面色便有些冷硬。 面上慈和之色尽去，容色霎时变得威严。她语气强硬：“便是如此，你也该劝着大王。目今四国鼎立，梁如蛮狼，齐似恶虎，陈国素来狡诈多诡，我卫国群敌环视，边境屡有战火，你与大王夫妻一体，须多多为大王着想！” “可是我怕大王呀！”池芊芊哭唧唧。 一股郁气登时直冲太后脑门，池芊芊那副怂包相和弱唧唧的表现，让这位历经后宫残酷的人生赢家，哪儿哪儿都看不惯。 太后被堵得头疼，揉一揉太阳穴，忍耐地道：“罢了罢了，你下去吧！只有一事，你恐怕不知，你父亲坚持妇人不可干政，向大王提请考核你，大王数番推拒，如今朝臣怨声载道，你且自己看着办吧！” 原来还有这等后续！池芊芊有些吃惊。瞧池相的反应来看，像是个有脑子的忠臣啊。 见池芊芊不再犯蠢，太后的气不由顺了些。她没好气道：“你母亲病重，你父亲请旨，欲你还家看她一看。我已应下。你准备准备，明日便回去一趟。” 池芊芊满腹心思地离开了长歌殿。 且说她走之后，太后烦恼着大王与朝臣的不睦，脸上不由带出些许，秦白莲看在眼里，便开口安慰道：“姑母，您不必忧虑。王后虽不甚明大理，但有您从旁看着，只要不教她去朝堂里瞎闹，她也闹不出乱子。至于王后参与问政一事，只要有池丞相在，必定是行不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说是不说 太后摇一摇头，道：“池丞相野心甚大，不可信，只怕他反倒会在暗中推波助澜。我所虑者，还有一事。这池芊芊与先王后的心性大为不同，心中藏奸，又鼠目寸光，只怕她会暗害大王。” 但凡做母亲的，都认为自家的孩子是好的，但凡孩子做错了事，总是别个教唆坏的。太后在殿内徐徐走动，让步伐带动思绪。 她忧心忡忡地道：“她与先王后姐妹情深，这本是好事，然而先王后的死又与大王有些关联，若有一日她知道真相，还不知是如何结果。偏生见礼那日，我一见她，就仿佛看见了先王后，忘记提防她，言语间有所疏漏，只盼她没有察觉。大王对她如此喜爱，她若存了恨意，心怀恶念，那又将是一场灾难。” 先有公子稷对池芊芊的戒备，又有太后对池芊芊的提防，秦白莲不由推翻了自己之前认为池芊芊不值一提的看法，但她仍有些无法相信。那个又怂又泪包的王后，到底可怕在哪里？ 秦白莲将信将疑，用词委婉地道：“姑母，王后是个柔弱的好像菟丝花一样的女子，哪里像心有鬼域的样子。” 这自然是因为太后知道了池芊芊在问政殿的言行，但此事，事涉安置在朝中和大王身边的眼线，有窥伺大王踪迹和干涉朝廷政事的嫌疑，太后不好详谈，只神色淡淡地安个道听途说的名头，将池芊芊的不妥之处说了出来。 那个池芊芊，在后宫时像个好欺负的菟丝花，到了朝堂上居然有那份胆气，如何不可疑？太后道：“不管她是出于大王的威慑也好，还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隐藏，总归她在人前人后言行不一，可见她善于做戏，并不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秦白莲相信自己姑母的看法，毕竟姑母从三千后宫里杀出来一条血路，登上了太后这个至尊位置，那份手段和眼力，是她仍有所欠缺的。 她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初衷上，说道：“您说池丞相不可信，那为什么还要让王后回去，这岂不是给了他们父女勾连的机会？” “若有意勾连，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太后看着宫墙外的天空，眼底里划过一丝狠色，又低不可闻地喃喃，“池安阙，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打着什么盘算！” 秦白莲听得不甚清楚，想问个明白，但是看一眼太后的神情，到底没敢问出口。 池芊芊早有回府一探之心，这次是送到手边的机会。穿来的当天，她便被送入宫中，本想着池大小姐入宫多年，宫里应该留有不少当初服侍过池大小姐的宫人，哪料来了之后才知道，那些贴身伺候过的宫人都病的病c罚的罚，死了个一干二净。 只有像芙蕖这样的边缘人，还好好的活着，从她们口里却也得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而白露虽知道不少秘辛，但问及先王后的事，她却再三缄口不语。既然宫中找不到线索，倒不如回相府探寻一番。 池芊芊坐在桌边不安地胡思乱想着，明天就要见池二小姐的爹娘，她这个冒牌货担心会穿帮。 白露在她耳边轻声喊道：“娘娘。” 直唤了三四声，池芊芊只是听不见，她上前轻推两下，口里提醒道：“娘娘，大王来了。” 池芊芊猛地回神，却根本没注意到白露的提醒，心不在焉地问道：“礼都备好了？拿来给我瞧瞧。” 白露杵在池芊芊身侧，没有递上礼单的意思，池芊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飞星殿里安静得吓人。她抬起头一瞧，只见宫人们伏跪在地上，礼物有的放在匣子里封装好了，有的盛放在敞开的宫盒里，散发着荧煌耀眼的光芒。 申屠忌背抵一根立柱，笔直修长的双腿斜斜叉立，手握一根黑黝黝的马鞭，低头揉捏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马鞭一时紧一时松，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 但池芊芊就是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 她不当一回事，起身道：“大王，您来得正好。我今日得知母亲病重，太后已经允了父亲，我正想向您请命，还家探望母亲呢。” 他行事粗暴地让她临朝，使她站在了风尖浪口之上，而她则近乎胡闹一般，把治水赈灾的大事交给了金内史，那个只知阿谀奉承公子稷，却缺乏处政能力的小人。申屠忌大概压力不小，朝臣们可不会轻易妥协。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美人。 恐怕在这班臣子心目中，如今的申屠忌不只是个暴君，更是个为求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申屠忌耍着手里的马鞭，头也不抬，脸隐匿在阴影中，声音漠然地道：“那女人对你可不好，你倒还惦记着回去看她。” “大王知道的，芊芊最是心善，总要回去尽一尽孝心的。”池芊芊回头冲他嫣然一笑，那份假仙的做作，简直不能更明显。 池小二姐怯弱内向，如何会有这般做派？ 在他粉饰太平的时候，她却根本毫不掩饰自己是个冒牌货！这一切都是从前日问政殿上开始的，他掏出一片真心，愿与她分享江山，她就这样回报自己？他甚至连这女人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 那一声假模假式地芊芊，简直就是在挑衅申屠忌的忍耐底线。而申屠忌恰好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怒意一下占据了申屠忌的理智，他忽地甩出黝黑的马鞭，两米长的马鞭携着凌厉劲风，倏然缠住池芊芊的纤细腰肢。一下把人扯地飞起，跌入自己怀里。 “都给我滚出去！”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池芊芊，嘴里却对殿内的宫人怒吼道。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被吓得腿软手抖的宫人们，没胆子收拾一地狼藉，更没胆子请罪，全部悄无声息地鱼贯退出。 申屠忌由始至终盯着池芊芊，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跟池家姐妹毫无干系，她俩的嫡母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涌动着某些可怕的存在，池芊芊心中咯噔一下，不可以说谎，否则会发生一些自己无法承受的可怕事情。她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池芊芊进退两难。 ：上一章的内容有所更改，看文的亲们会发现上章内容与本章内容无法承接，如果是这样，请回头看一下前章内容。麻烦之处，敬请见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追根究底 也怪她太沉不住气，难怪姐姐总说她容易冲动！被迫凝视着申屠忌那双危险可怕的眼睛，各种念头纷纷在池芊芊的脑海呈现。 那些念头快得让她捕捉不到，而在她结舌迟疑之时，申屠忌的气势越来越恐怖沉凝，他的黑眸好像囚禁着恶魔的深渊沼泽。她眼看着那只恶魔，狰狞地从泥泞的沼泽里冒出头，猛地睁开那双肆掠着黑暗与噬意的恶魔之眼。 池芊芊条件反射地露出训练有素的邪恶笑容，赶在他彻底爆发之前，不进反退，反而更加地贴近他，声音暧昧地说道：“啊，我也不想再忍耐了呢。” 她戏谑地歪着头道：“你以为死而复生代表着什么？” 那眼神饱含着邪恶的挑逗，在申屠忌的脸颊上一寸寸滑过。 隔着轻薄的衣料，心跳搏动着心跳，申屠忌的心在不可抑止的骚动着，好像有一只调皮又可恶的蚂蚁，在池芊芊的唆使下，顺着这大胆女人的视线，在他的皮肤上游走，引得他一阵阵的颤栗。 有蚂蚁在轻咬他的心脏。教得他血液沸腾，身体又酥软无力。申屠忌的眼神越来越亮，吐出的声音却轻轻的，生怕惊到了她。 “代表着什么？” 他管它代表什么！他只是爱死了她现在的模样！苍天啊无论让他做什么，只要她愿意坦露自己真实的一面！邪恶又如何？！他该死的就心悦这张邪恶肆意的笑颜！ 池芊芊却没有注意到申屠忌的转变，大脑还在紧张的运转。她勾着唇角，轻笑道：“我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呢。” 她紧紧地注视着申屠忌，判断着对这句话的反应。 申屠忌却低低地笑出声，他愉悦地凝视着她，神情轻松又自在，宽阔又坚实的胸膛一震一震，把池芊芊紧绷僵硬的身体，也给震得松懈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一副心满意足志得意满的模样。斩钉截铁道：“恶鬼？哈哈哈！正合吾意！” 池芊芊有点懵圈，这家伙的大脑构造真教人搞不懂。 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在他紧扣的臂弯里挣扎了一下，这样被束缚着，不利于她掌握主动权。哪料申屠忌像个二流子似的，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把她肚里的话给惊了回去。 他懒懒地道：“别乱动，老实点。王后方才想说什么？” 池芊芊忍着脾气，说道：“池夫人与我怎么会没有关系？她虽然不是我的生母，但也养了我十八年。生恩不及养恩大，送礼还讲究个有来有往呢。我好不容易活过来，自然要回报她对我的苦心照顾。” 她语气着重，话里含义深远。 池夫人对池府两姐妹的特殊照顾，外人不知道，申屠忌却是知道的。先是请了最刻板的嬷嬷，试图把人教成两根木头桩子，失败后又以教导的名义，从衣食住行各方面日夜苛待姐妹俩。 想到这里，他森然一笑：“王后说的对，是该好生回报。” 他的女人也是旁人可以欺负的？倘若她一时没有死成依旧是那个弱懦的二小姐，又或者她的鬼魂被鬼差拿住了赶不回来，她都不可能是这个教他怦然心动的她！ 池芊芊还不知道自己随口一个藉口，给池夫人招惹了多大一个麻烦。她抬头瞧一眼申屠忌，见他一副慵懒的样子，浑然没有之前的可怖模样，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申屠忌是习武之人，资质既好，又有高手教导，五感之敏锐远非常人可及。他禁锢池芊芊于方寸之间，与其身体紧贴，本就存着从身体的细微反应处观察池芊芊的心思，轻易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你骗我。” 他抬起池芊芊的下颌，迫使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说你是死而复生，寡人便信你是死而复生！而不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死士，抢了池二的棺材。你说你是自地狱归来的恶鬼，寡人便信你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现在，再告诉寡人一次，你的闺名是何？” 他依旧慵懒漠然。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就是！ 池芊芊简直哑巴吃黄连，心里苦到了家，可哑巴还可以不开口，她却不能不说话。虽则申屠忌表面看来一派慵懒，但池芊芊却明白他骨子里的较真和执着。他既然问了，就必定要一个答案。 这是要完的节奏！ 她现在告诉他，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做池芊芊，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池芊芊不敢叫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久等，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哭丧着脸小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姐姐再把她回炉训练一次吧！她再不躲懒了！ 申屠忌听了，神情愣了一愣。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可这妮子的心跳和血液流动，都证明她确实没有撒谎。不过，死而复生之事都能发生，也许内中有甚么天道玄机也说不得。 他追问道：“你是何地人？父亲姓甚名甚？母亲出自何族？家中做何营生？家有兄弟姊妹几人？且一一道来。” 他俨然一副寻根究底的架势，铁心要把她的祖宗八辈挖个明白。 到了这份上，池芊芊也只好认了。心中喊着嘤嘤姐姐我对不起你的教导，嘴里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我并非此世之人，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股寒意陡然从申屠忌的心底升起。 饶是十多年的深厚内力，也无法让他的血液恢复温暖。他一再追根究底，实只为拿住她的把柄！ 申屠忌聪慧敏锐，他早就看出来，池芊芊对王权欠缺一份敬意，她的行事和想法常出人意表。对上如太后，她表面谨守规矩，实则更像在对待家中长辈；对下如宫人，她又太过宽容软弱；好像在她的眼中，人与人之间并没有甚么差别。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人生来有贵贱之别！ 申屠忌很好奇是甚么样的家族，能够教养出这样的女子；同时他的心中也时常涌动着一种焦躁。以前他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焦躁甚么，然而此时此刻他倏然明白了。 他在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给你王印 他害怕失去她！ 害怕无法抓住她无法拥有她！ 申屠忌恍然了悟到这一点。原来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么的时候，已经凭着本能去寻找控制池芊芊的方法。给予她三千后宫之宠爱，分享她至高无上之王权，然而付出的宠爱和权力，没有结出自己想要的甜美果实。 今日的失控和爆发，是他一直以来苦苦压抑内心焦躁的结果。事实上，能忍到今天，是件他自己都惊讶的事。 然而明白到这点，对申屠忌并没有起到丝毫的帮助作用，相反却另他更加不可忍受。池芊芊居然不是此世之人！那他要怎么才能留住她？ 申屠忌是卫国大王，位居万万人之上，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即便有，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他的权势可助他达成一切。他见过许多贱民在灾难来临时，露出的悲恸c绝望却又无能为力的麻木表情。申屠忌曾经嘲笑过他们的渺小，而此刻他也成为那样渺小的一员。 不可饶恕！ 申屠忌的胸膛里怒焰勃发，他收紧双臂紧紧箍住池芊芊。他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那样懦弱无能！ “疼！你轻点！”池芊芊几乎尖叫。 她恍惚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可怜欲碎的嘎吱声，就像快要散架的破板床。她提醒申屠忌手下留情，以免自己没死在他的盛怒中，却栽在他莫名其妙的神游里。 申屠忌回过神，运起内力在双手，输入池芊芊的身体里。那种温暖充溢四肢的舒适感，让池芊芊忘记了抱怨，忍不住吐出舒坦的喟叹声。 她再一次艳羡地感叹：“内力真是个好东西。” 申屠忌垂着眼眸，好似不在意地道：“若王后感兴趣，寡人可以教你。”他早已知道她垂涎自己的轻功，然而却一直故作不知，看她为了习练功法而讨好自己。 “真的？！” 如果不是被申屠忌圈在怀里，池芊芊几乎就要跳起来。生怕他反悔收回前言，她又是威胁又是激将地说道：“呐，你可是卫国之主，金口玉言，一诺千金，说话要讲信用的！” 申屠忌把玩着池芊芊的纤指，眼睛注视着她，那眼底的专注，与他脸上的漫不经心，形成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心脏被撩得小鹿乱撞，池芊芊暗地唾骂自己不争气。 就听申屠忌懒懒地道：“寡人对另一个世界挺感兴趣，倘若王后讲得好，寡人便多教些；倘若王后讲得不好，可别寡人敷衍了事。” 池芊芊立刻道：“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跃跃欲试地想要抽出一只手，无奈申屠忌却一点不配合。 她登时急了：“喂，你松松手啊！我就在这里，还能跑掉不成？！” 申屠忌毫无撒手的意思，右手固定住池芊芊的下颌，仗着身高漠然地俯视她，说道：“击掌盟誓？那是孩童才玩的把戏。不就是想要寡人盖个大印，担心寡人失信于你吗？寡人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王印！” 什么独一无二的王印？池芊芊正思量间，却惊见申屠忌缓缓地低下头颅。 那薄薄的嘴唇贴上来，触感温热柔软，气息清爽干净。这个吻清浅轻柔，没有一丝暧昧，不含任何欲望与占有。 似乎在进行一个庄重神圣的约定。 池芊芊的大脑一片空白。事实上从意识到申屠忌想做什么的时候，她的大脑就已经像故障的钟表罢工垂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恍然看见情窦初开的自己，在香飘十里的月桂树下吟哦。霎时从震惊里惊醒，找回了自己。池芊芊猛地推开申屠忌，手指掩着嘴唇，只觉唇上火烧火燎。 她惊慌失措地道：“你发什么疯！” 虽然很多人都说『阴』『道』是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但池芊芊受她姐姐的影响，把身体欲望和爱的需求分得很开。 特别是在这个古代，这个卫宫。为了珍惜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为了顺利的活下去，她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体，可以降低自己的底线，以此来适应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毫无底线的出卖自己的一切！ 亲吻是一件神圣的事，唇是她灵魂的自留地。 幸而不知因何，申屠忌也是一个同样不喜亲吻的人，才使她不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避过每夜情事里的接吻。 然而这一切，在今天结束了。 池芊芊恐慌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自留地被入侵，而是因为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个吻！不仅不反感，她的灵魂和精神甚至感到一丝愉悦！ 申屠忌好似晴天里被打了一个霹雳，其内心的懵圈和不可置信，就像水流滔滔不尽的长江与黄河。嘴巴被磕得火辣辣疼，心里却凉飕飕冷。 好半晌，他才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道：“寡人发疯？依寡人看来，倒是你发了癔症了吧！多少女子使尽千方，算尽百计，只为求得寡人怜惜一吻，寡人谁也不稀罕，却给了你！你竟敢嫌弃？！你c你你这女子，当真不知好歹！” 可怜申屠忌脑典籍无海数，腹内学富五车，可惜搜肠刮肚，却无法找出合适的典故和词语，来形容池芊芊的可恶行为。 最终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不知好歹。 他简直暴跳如雷：“寡人不说富有四海，但也是四国主君之一！齐国地域寒冷，陈国每年不是洪灾便是水涝，梁国蛮荒草原连耕地也没有，而我卫国，既有莽莽山林，又有大片平原，物资之富饶绝非三国可及！” 申屠忌气呼呼地在池芊芊面前历数自己的优势。 “更兼有，齐君昏庸，陈君老迈，梁君乡巴佬，寡人实则是这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你居然敢嫌弃寡人？！” 他大声质问她，那未尽之意里，大有“你凭什么嫌弃我我都没有看上不你”的意思。表情既愤怒又委屈。 池芊芊怒极反笑。 他一个阅尽三千的君王，居然敢跟她比委屈？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一厢情愿 刚冒出的那点心动，登时被怒火烧成水蒸汽给蒸发没了。 绝对不可以喜欢这种家伙！ 池芊芊咬牙道：“我都还没哀悼自己逝去的初吻，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我呛什么声？你是不是男人？跟个黄花闺女似的委屈什么劲啊！” 她气得有点昏头，嘴上兜不住把门，心里话止不住往嗓子眼里冒。 “我被你给睡了，我跟谁讲过委屈吗？申屠忌，我跟你讲，我俩就是合作关系！你让我当池大小姐的替身，我也只是借你作个挡箭牌！咱们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哈你是一国之君？我也是一个庞大帝国的继承人呢！” 她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的喜欢，是寡人施舍你，是看的起你；是寡人宠爱你，是你的荣幸；是寡人心悦你，你还不赶紧感恩戴德c涕泪横流把自己洗白白送上桌。 她受不起！ “你一个暴君，嗜杀成性，杀人如麻，酷刑都被你玩出花样来；而我，堂堂新世纪有为青年，五讲四美，八荣八耻，牢记在心！我的思想比你高出n个境界，咱俩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知道吗？自从做了这个破王后，我真担心哪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脊梁骨，被那些百千年之后的人们给戳穿了，说我是亡国之后c祸国妖后。我冤不冤呐！倘若有朝一日，你把卫国玩没了，杀得大家怨气沸腾，难道都是我怂恿的吗？我哪有那份能耐！” 被自己心悦的人指责是一种什么感觉？ 申屠忌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刀在凌迟自己的心脏。朝野上下，卫国内外，有许多人都骂他是暴君，却无一人的唾骂能够比得上池芊芊的指责。 句句剜心刺骨。 他是真的很喜欢池芊芊，把自己最重视的王位分她一半，为她顶住来自朝中大臣和宫中太后的压力，知道她在太后面前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他也不仅不以为意，还为此沾沾自喜，以为她终于肯依靠自己。 却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申屠忌冷冷地盯着池芊芊，漠然道：“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既然你甘愿做个替身，那便继续做下去。”没人可以践踏他的真心！ 他转身一步步地离开飞星殿，好似忽然失去了高深的内力和卓妙的轻功。 池芊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一份真心，以申屠忌的骄傲，在她说了这样的话以后，他断然是不会再喜欢她的了。明明应该松口气的，可她为什么好想哭？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白露蹲在她身边，眼中带着一丝怜惜。 池芊芊茫然了一会，才迟钝地回答道：“我很好，我没事。”与申屠忌的争吵，耗费了她大量的心神与精力。她疲惫不堪，忘记该称本宫。 “您在流泪。”白露平静地指出这一事实，拈着丝帕，去擦拭池芊芊的脸颊。 池芊芊的身体微微一颤，掩饰地扭过头，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她转移话题道：“你有事禀报吗？” 知她不想提及伤心事，白露顺从地道：“哦，确有一事需娘娘决断。先前大王骤然挥鞭，几个宫人办差不仔细，把其中几份礼给摔坏了，需重新添置合适的。” 白露说的委婉，却意在提醒池芊芊，今日大王发怒，尚且不知明日行程能否成行。在这宫中，太后的懿旨，到底比不过大王的一句话。 居然忘了这件事！池芊芊懊恼地扶住额头。 依照申屠忌有仇必报的个性，只怕她明天出不了宫门了。心中虽然这样思忖，但她嘴上却道：“开了本宫的私库，再取几件价值差不离的便是。” 一夜辗转反侧。 到了翌日五更天，也就是卯时，池芊芊在宫人的侍奉下起来梳洗，用了一碗粥，和几块扛饿的点心，打起精神去了甘棠殿。昨天申屠忌没有给出宫的腰牌，池芊芊出于莫名理亏的心理，后来也没好意思再去讨要，但现在必须要走一遭。 肩舆抬到了甘棠殿，从台阶上走来一个人，正是甘棠殿的內侍总领赵全福。他跟随申屠忌多年，深得申屠忌的信任。赵全福躬身行礼，圆圆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他道：“参见王后娘娘。娘娘想是来取出宫令牌的吧？昨夜大王已吩咐过奴婢，说是若娘娘来取，就把这个交给您。”他身边的小内侍立刻上前一步，手里奉着一个铺着红绸的盘托，里面放着一块墨色玄光的令牌。 芙蕖接过令牌，转交给池芊芊。 令牌小小巧巧，长宽大约2c3。正面是“喻令”两个古篆文字，反面雕着上古龙之九子的睚眦。材质似铁，入手寒凉。 这锻造工艺不一般。池芊芊诧异道：“这便是出宫令牌？”只是一个出宫的令牌，就用上这等工艺，卫国的铁锻造工艺挺厉害呀。 赵全福笑了笑，回答：“这是大王专为先王后娘娘锻造的一块令牌。大王说，如今这块令牌属于娘娘您，大王还说，请您别忘记您说过的话。” 池芊芊的心中先是一凛，后是一酸。酸个毛线啊！申屠忌已经挥剑斩情丝，她倒是欠揍的矫情起来不成？不想在甘棠殿外示弱，池芊芊端起了池氏继承人的架子，露出极有风度的笑容，口中道：“甚好。烦请赵內监替我感谢大王。” 目视王后一行人走远了，赵全福才回到殿里。 甘棠殿里一片狼藉，犹如台风过境般，毁了里面一切物什。瓷器片片碎裂，寝具断如残尸，铜器废成疙瘩。晦暗的殿内，只燃着一根快要烧尽的蜡烛。 申屠忌披头散发坐在烛火边，手里握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剑。这便是伤了公子稷的那柄剑。他像抚摸情人的肌肤一样，一寸寸地抚摸干将的剑身，及至抚摸到剑柄，只见上面篆刻着两个蝇头小字——干将。 赵全福轻声细语地将整个过程细述一遍，详细到池芊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以及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说完，便安静如鸡地侍立在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归宁池府 天色杳然微明。 青蒙蒙的天光，黯淡了烛火，寒冷了剑锋。那青冷的剑光，随着申屠忌的挥刺，如流光般在殿里杀虐。 视线漠然跟随剑尖移动，申屠忌道：“赵全福，你如何看待史中暴君？” 赵全福登时面如土色，心里嘤嘤哭泣此次小命难保。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大王今次又要大开杀戒了！ 内侍总领心中煎熬，苦思活命之策，却忽闻一声清越凛冽的铮音，紧接着眼前掠过一道青光，夺地一声轻响，就见干将剑摇晃地插在门窗上面。 剑之所指，正是王后离去的方向！赵全福缩肩耷背，把自己当作个天聋地哑的人。 “呵，寡人为何要在意一群废物的看法？！”申屠忌面若寒霜。 明白大王不需自己的回答，赵全福暗地松一口气，再次安静如鸡，自做他的废物去。他伺候大王十多年，对于大王的脾气，可算了如指掌。大王性情暴虐，直传说中的凶刀魔剑，怒气来时，必要见血。 然而自打池府二小姐入宫，大王发怒时却鲜少见血了，昨夜大王盛怒而归，赶走全部宫人，把自己关在飞星殿里一夜，另可毁了代表至高王权的寝宫，也不曾拿哪个宫人撒气。人都道大王对先后如何深情，赵全福以前也那么想，而今他却不敢这么认为了。 王后归宁，声势浩大，鸾驾辉煌，车从者众。鸾驾在卫宫外大排长龙，队伍前列已进卫都六街，尾列却仍旧绵延不绝于东门外。 贯日里人语马嘶的喧嚣街道，早有侍卫提前清场，并不妨碍鸾驾出行。在王权之上的古代，堵车这一现象，在人口稠密商业发达的卫都，也算司空见惯，但这种情况显然因人而论。有申屠忌的威名赫赫在前，鲜少有那嫌命长的上赶找死。 时近五月，气温逐渐升高。虽还没到太阳逞威的炎热时节，但池芊芊跪坐在摇晃地马车里，心里却觉得十分烦闷。现代交通便利舒适，橡胶轮胎和沙发软坐，猛不丁换成硬梆梆的木轱辘，严重缺乏减震措施，还不如骑马来得舒适和爽利。 池芊芊暗地诅咒卫襄王，这个求偶失败的l一ser，强硬打压卫国女性地位，连王后鸾驾都捂得严严实实！心怀怨念地腹诽两句，池芊芊挑起一侧车帘向外瞧。 街边人群摩肩接踵，见鸾车内的王后露出容颜，霎时人声鼎沸起来。 “这新后c果真倾国倾城！” “听说池二小姐秉性懦弱，不如先后多矣，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实。新后眼带灵慧，淡定从容，哪有半分怯弱？市井流言，害人不浅。” “今儿实是大开眼界，天下竟真有相貌如此一致的双胞姐妹！莫不就是贤王后吧？！” “哼，长相一样又如何？这位新后的品性却与元后有云泥之别！别忘记她前日所行之事，后宫干政，牝鸡司晨，简直把池相和元后的脸都丢尽了！” 倾国倾城之语，池芊芊并未往心里去。池芊芊的审美，与常人略有不同，她看人不凭五官，但凭一个人的气质。已经形成习惯，哪怕对自己，也是如此。 她却有点在意另一问题，那些议论细细听来，十句里有六句，在说她于问政殿上的所作所为，似乎在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内，此事已闹得人尽皆知。此事显然不合常理，是谁在推泼助澜？ 池芊芊心中正揣测幕后人选，却忽地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刺人的省慎，教她后心发寒。循着直觉看去，就见对面酒楼的二层，靠窗坐着一个宽衣振袖的白衣青年。青年身形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却脊背挺直，好似一座峭立的孤峰。 注意到池芊芊察觉了自己的无礼注视，他寡淡的眉眼之中，倏地升起一股厚重的冷凝与杀意。杀意只一瞬，来的快，去的突然。但池芊芊确信自己没看错。 “芙蕖，你可认识那人？” 芙蕖往前微微倾身，瞥一眼车窗外，疑惑地摇头道：“娘娘，奴婢进宫多年，并不认识此人。” 池芊芊不过白问一句，感觉出来一次，似乎牛鬼蛇神都开始蠢蠢欲动。池相携妻儿住在朝廷赐的相府宅院，朝廷四品上官员都有赐宅，集中在卫都城东片区。 鸾驾到了丞相府外，池府各房男丁皆在外迎接。 池芊芊在芙蕖的搀扶下，柔柔弱弱地下了车，弱不胜衣地走到池相面前，眼含热泪，殷切望着这位卫国名声响亮的天字一号忠臣。眼里泪珠盈盈，神情欲语还休。 池相身躯猛一颤，两手颤抖，涕泪横流，踉跄来扶，临到跟前却又生生止步。池芊芊脸上悲泣着，心中却感叹，此人实乃是实力派演员，女儿死时不见他如此，活着时他倒感情澎湃得起劲。 父女相对泪两行，池府众人陪哭忙。 远远围观的闲人们感叹道：“如此才是大善之家啊！” 池芊芊眼泪快要告罄，有点演不下去，心中正暗自犯愁，就听身后白露劝道：“娘娘快别哭了，您昨夜一宿未眠，仔细伤了眼睛。丞相大人，您快劝劝娘娘。” 池相这才掩面拭去眼泪，长身深揖道：“臣见过王后娘娘。” 此前提过，卫国女子位卑，即便是王后，对自己的父亲，一般只能受半礼，否则便有不孝之嫌。池芊芊当然不能做出头之鸟，可谁教她身体柔弱呢？ “父亲折煞我也！” 她柔弱地快步上前，去扶池相的双手。池相恰一揖到底，她顺着力道身体往下一歪，吓得池相忙忙把她扶住。在外人看来，便成了池相固执坚持君臣之礼，非要作揖到底，王后竭力阻止，却限于力气，无奈失败。 池相眼中掠过一丝疑色，但见池芊芊眼眸清澈，眼中孺慕之情不似作伪，又想她在闺中身体确实柔弱，便暂将心中疑惑按下。 一行人进了后宅，只留下自家亲戚。府中众人一一拜见，池芊芊赐下礼物，简单寒暄两句，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探望池夫人。 她此话一出，池相却变了脸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妖孽去死 池相以夫人病重为由，绕过申屠忌曲线救国，使太后下懿旨迫使池芊芊归宁，池芊芊当然不会忘记这码“正事”。 她担忧道：“太后只说母亲病重，我闻言心中甚是忧虑。父亲，这便带我去看看母亲吧。” 池相猛地变了脸色，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王后本是万金之躯，万不可立于危墙之下，然而” 他似不忍心再说下去，池家长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声道：“王后娘娘，御医说母亲乃是癔症，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求娘娘慈悲，救母亲一命！荆偌必定粉身碎骨以报！” 池芊芊使宫人扶他起来，他的膝盖却好似在地上生了根。二十多岁的高大青年，恳切焦虑地固执跪求，含着一丝无路可走的悲切与绝然。 纵然知道此人的母亲，做的许多事情都教人鄙视，池芊芊心中还是止不住软了。她道：“大哥何必如此？！我亦是母亲的女儿，你说这样的话，是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得了池芊芊的允诺，池荆偌才在宫人的扶持下起身。 池相转身擦拭一下眼泪，说道：“娘娘，你大嫂怀有身孕，你二艘自你母亲病后，对你母亲多有畏惧，瞧上一回病一回，便由老臣带你过去吧。” 池芊芊料定他叫自己回来，必不仅仅是因为池夫人病重，甚至曾暗地揣测池夫人的病是真是假，此刻他这样说，她当然不会拒绝。 一路来到池府的主院，也有亭台楼阁c小桥流水，也有曲径通幽c繁花似锦。池府宅院以前属于某个世家大族，世家倒台后，家宅被抄没收归朝廷；池相出身小国落魄贵族，流亡到卫国，得了先大王的信重，才被赐予这座精美的宅邸。 进了主院，远远地看见主屋，池芊芊登时一愣。主屋的每一扇窗户竟都用木板封得严严实实。 池相低声解释道：“娘娘，自你入宫之后，你母亲便犯了心病，每日杯弓蛇影，总疑心有人在窗外偷窥，看了无数大夫，只是治不好，硬是教人把门窗给封了，我好说歹说才劝她把门留下。” 池芊芊一直以为池夫人听从丈夫的话在装病，但如今看这阵势，她倒有些相信这位夫人是真的病了。 说话间到了门外，仆人在池相的命令下把门打开。钥匙插进铜锁里，咔嚓一声轻响之后，沉重的铜锁被拿下。仆人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 “啊——” 屋里传出疯狂的尖叫声，随后结实的木凳从里面飞出。池芊芊被簇拥在门口，退路被挡；而前路，却是木凳携沉重劲风砸来。她当机立断，不退反进，旋身擦着木凳进到屋内。眼看木凳即将砸到池相的身上，白露一把推开了池相，自己却被砸撞到门上。 池芊芊吃惊地上前，道：“父亲，你没事吧？”她躬身正欲蹲下来，查看池相的伤势。她可不想回府一次就闹出大新闻，否则外面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她自己倒不在意流言蜚语，只是想一想羞怯的池二小姐，不想自己坏了人家的名声。 屋内火烛通明，池夫人面目狰狞衣冠不整，发髻散乱状似疯妇。又奋力举起一把圆凳，使劲扔向池芊芊。 “妖孽去死！” “娘娘当心！”宫人此起彼伏地惊呼道。 池芊芊一凛，有心想躲。然而她若躲开，池相便要倒霉了，便没有躲，凭着以往地训练，判断身体的受力角度，进行细微地调整。白露猛地挣扎起身，护住了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板凳。 池相怒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夫人！” 四个丫头和仆妇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脸憋得通红，齐心协力地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摁住了犹如大力士附身的池夫人。 池相瞧一眼池芊芊，确定她没有大碍，方才心有余悸地训斥四人：“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我今日一再吩咐，叫你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寸眼不错地盯着，你们居然弄出如此大纰漏！” 今日吩咐？是为了迎接她这个王后？池芊芊劝了池相几句，看着仿佛中了邪一样池夫人，吃惊地问道：“父亲，母亲如何竟变成如此模样？！” 池夫人被四个人八只手死死地按住，眼睛盯着池芊芊，好似随时能挣脱束缚，扑上来吃喝池芊芊的血肉。 她凶狠癫狂道：“我不怕你！妖孽！妖孽该死！” 池芊芊的吃惊不是作假，她能看出来，池夫人对自己格外憎恨，在场的人有十来人，她颤动的眼珠却只狠狠盯着自己一个。她想不出来自己怎么得罪对方了。 池相苦笑地叹了一口气：“虽御医说心病还许心药医，但我不欲娘娘出宫，一直寻摸其他方法，后来千方百计求了国师，国师也说若要医好你母亲，须下重药行以毒攻毒之法，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以毒攻毒？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池芊芊真得惊诧了，她道：“母亲之病竟是因为我？这是为何？” 池荆偌忍不住道：“娘娘真不记得了吗？当日你死而复生，自棺中直坐起，吓得府中女眷险些魂飞魄散。那场景，别说是女眷，便是男子也吃不消啊。” 噫，好像真是她的错呢！池芊芊心中尴尬，脸上不知该做何表情。 儒家崇尚圣人，不管心里怎样想，嘴上都是不信鬼神的。而且鬼神之说，到底影响不好，池相训斥长子：“什么死而复生？！分明是庸医误人！娘娘当时不过是一时岔气，假死了过去，大夫医术不高明没看出来罢了！莫要再让我听到你胡说！” 池荆偌唯唯诺诺地应是。 池相又道：“娘娘一贯爱吃家中的桂花糕，你且带人去瞧瞧厨娘准备好了没有。”他打法走长子。池荆偌带走了一干池府仆人。 要准备早准备好了，何必等到现在？池芊芊心知肚明池相的用意，正准备让随侍宫人离得远一些，却听池相出其不意地对自己喊了一声。 “婉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池相教女 池芊芊的心情简直日了狗了。 这人是怎么做父亲的？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分不清！她脸上的愕然与不善简直不能更明显，但随即池芊芊明白过来：这老狐狸是在试探自己吧？ 池相懊恼地拍一下额头，苦笑地摇头道：“老了老了，人也糊涂了。娘娘请别动怒，适才千钧一发之际，娘娘却宁愿伤着自己，也要挡在老臣身前。那一霎，老臣仿佛看见了你的姐姐，便一时犯了糊涂。娘娘长大了呢，也勇敢了。” 他看着池芊芊，满眼都是欣慰，好似刚才真的只是一时口误。 池芊芊最忍不得勾心斗角，在现代社会都尚且栽在小人手里，又怎么改得了本性？瞧她在宫里明刀明枪的幼稚反击便可看出一二。但是孤身一人落在这里，她不敢暴露太多不合时宜的地方，只能忍了。 她抿一抿唇，沉默地道：“姐姐贤名闻名四国，本宫不愿给姐姐抹黑，是以平日总会模仿她的言行，如今亲近如父亲，也把本宫误认作姐姐，可见本宫做的不错。” 她从下了鸾驾，便一直口称“我”，目下陡然换了称呼，聪明如池相，怎能不多想？虽然池芊芊也确实是故意的。 池相语重心长地道：“娘娘此言差矣。先后是先后，你是你，即便相貌相似，一个人也永远替代不了另一个人。倘若大王是那些庸俗男子，或许他会自欺欺人，但老臣是看着大王长大的，大王绝不是那样的人。恰恰相反，他太聪明，看得太明白。” 池相不按常理出牌，池芊芊等着他质问自己，哪料他却开始教导女儿。从未操心过女儿教育问题的他，这一刻彷如慈父附体。 他脚下带着池芊芊故地重游，嘴里道：“大王有一双慧眼，朝中大臣是忠是奸，后宫妃嫔是真心还是假意，均无人可以瞒过他。世人言他是暴君，为父从不这么认为，他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手段激烈了些。为父在朝中沉浮三十余年，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信心的。” 池芊芊站在小桥上，凝视着假山上的流水，似乎假瀑布是一个多么美丽的风景。她脑中却回荡着池相的话：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呵，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既是容不得，后宫来源甚广的诸位美人又怎么讲？女人的嫉妒心她知道，如果真喜欢一个人，撕得你死我活都是轻的。而申屠忌的美人们之间，却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争斗。 她那么大一个靶子立在宫里，也只有挽香殿的百叶夫人秦白莲，把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除了秦白莲和她的跟班，平日会给她制造麻烦，其他人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尊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恭恭敬敬地把她架在神座上。 既是容不得，他怎么又容得她们的不真心真意；既是容得下，他又怎么非得强求她的全心全意？他怎可如此双重标准！ 池芊芊心中正愤愤不平，耳边却听池相轻声道： “大王喜欢你，臣不会看错。” 翻涌的怒焰一下成了无源之火，噗地一声灭掉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是这样的人，从第一眼看见申屠忌的时候，池芊芊就知道。可她更明白一点，他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相差有多么巨大。 池芊芊的心神早就飞到天外去了，池相仍在苦口婆心。他道：“娘娘，要珍惜大王对你的感情，赶紧要一个孩子。大王至今无嗣，不利于卫国国统，既然娘娘一心以先后为标杆，那么就请娘娘先为大王诞下一个正统继承人。” “孩子”二字就像风筝下面的那根线，登时把池芊芊的心神从九天上扯回。池芊芊暗道，不会吧，这就是老狐狸的终极用意？ 她抽搐一下嘴角，道：“父亲多虑了，本宫心中有数。” “如此便好。”池相明显放下心来。 他神色一肃，目光灼灼地问：“娘娘可是真心以先后为标杆？” “自是如此。”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宫中久呆，原是为了查找池大小姐的死因，为她和池二小姐报仇，待还了池二小姐的因果，她就会设法抽身离去。 池相正色道：“既是如此，娘娘便不该纵容大王拿朝政玩笑！大王欲在问政殿设王后席位，将王榻飞出一半给您，此事万万不可！您可知道，前日您在问政殿上，与大王并肩而坐，胡乱插手政事，近日朝中数位老臣在问政殿前跪求大王收回主张，他们如今已经跪了两个日夜，粒米未尽，滴水未沾，到今日辰时，已经晕倒三人了！” 她还真不知道！池芊芊瞠目结舌。 好一会，她才恍然记得什么似的，倏然回头盯住在桥下侍立的芙蕖，恼怒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宫不是交代过，前朝有何动静，一定要及时禀告本宫吗？！” 翻开史书总能看见，每朝每代总有几个直谏的大臣，或为求名，或为江山，不惜性命地劝阻君主。池芊芊从没想过做武则天，是以申屠忌不由分说叫她论政时，她故意胡闹一般让金内史将功折罪。 但她又怎会真拿天下大事玩笑？ 她明面上故意让金内史将功赎罪，暗地里却也做了两手准备。金内史只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暗地却另行安排有能力有品性的人，作另一路线避人眼目，暗中调查水灾贪腐案。但是为防不知情的大臣直谏c血谏，她特意叮嘱芙蕖几个，关注前朝消息，并及时回禀。 谁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像是聋子似的一无所知！太后竟也不曾因此责罚她！电光火石之间，池芊芊明白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芙蕖的回答恰好证实了这一点。她委屈又小心地道：“娘娘，大王吩咐了，不许告诉您知道。” 是啊，大概只有申屠忌能做到这一点。池芊芊的眼睛又酸又涩，她忙丢开这些思绪，问道：“晕倒的大臣如何了？好生安置了没？请御医瞧了没？不行，我得回宫瞧瞧！” 她池芊芊行得正做得直，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不相干的人替她背锅！ ：今日客户端有推荐哦，感谢小白编辑~（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街上杀阵 “回宫！” 池芊芊一刻也不想耽误，转身便急步离去，庄严的墨色王后大装在衣摆处绽放出一朵朵黑色曼陀罗。若非顾及形象，她恨不能跑起来！ 池相追在她身侧道：“娘娘何必急于一时？事情已经发生，关键在于该如何妥善解决此事。” 池芊芊脚下不停，面无表情道：“丞相若有良策，不妨说与本宫听。本宫再做决定不迟。”她不由地露出平时处理公司事务的干练做派。说话的语速，既快又果决。 池相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色，口中圆滑地顺从她的做派，也加快语速说道：“臣有三言：第一，娘娘上呈罪已诏，安百官之心，抚万民之情；第二，使大王收回前言，古制不可改，后宫不干政；第三，赏罚分明，处置金内史，另任贤能。如此便可平息事态。” 池芊芊从花园抄近路，花中小道既窄且弯曲，池相勉力跟在她身侧，不知踩坏多少名贵花木，略显狼狈，不一会便气喘如牛。 “一切有赖娘娘谏言。” 他的话未落地，就见斜刺里忽地小跑出一个池府侍女。侍女怀里抱个食盒，闷头闷脑地撞上来，在一米来宽的卵石花道里，池芊芊往左边躲，她也左边歪，池芊芊往右边闪，她也往右边倒。好一个慌乱！ 到底还是撞上了。 “娘娘！”池相侧身站在一旁，脸上十分关切。他适才落后了半步，才躲过这一劫，没有闹出丑来。 芙蕖连忙从池相特意留出地通道里走过去，将池芊芊扶了起来。池芊芊浑不在意地道：“本宫无碍。” “大人饶命！娘娘恕罪！” 侍女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今日一再出纰漏，池相的心情很阴暗，想吩咐府中仆人把这丢人现眼的侍女抓起来，无奈仆人都被尽职尽责的宫人挤到了后头。 侍女道：“大郎君知道娘娘要走，吩咐奴婢赶紧送了桂花糕过来。奴婢本想抄个小道，以便赶上娘娘鸾驾，未料冒犯了娘娘，求娘娘恕罪啊！”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池芊芊惦记着回宫，虽觉着事情不太对劲，却没闲功夫参详，瞧池相脸色不好，于是说道：“父亲，本宫瞧她也不像是有心，不必重罚。” 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奴婢不值钱，死活都在主人手里，池夫人管家一向苛刻，动辄打杀人命，如今池府大概不归她管，但以防万一，池芊芊还是叮嘱了一句。 留这侍女一条性命，待她日后有空再查。 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没有不受罚的道理。深受现代社会依法按章办事的影响，池芊芊不会因为她的求饶就心大的免去她的处罚。 之后终于没出意外，顺顺利利出了池府。 池相父子三人站在府外送行。池府两兄弟不知池芊芊为何匆匆离去，老大面色难看，老二忐忑担心。 池相对坐在鸾驾中的池芊芊说道：“娘娘切记，若依老臣三言，此事必平。” “本宫自有决断。” 她看一眼池荆偌，对池相道：“国师既有以毒攻毒之言，本宫不熟国师性情，倒不好冒然拜访，父亲不妨再去问问详细的法子，母亲这样对身体大有损伤，要尽早治好才行。若有需要本宫的地方，父亲只管使人告诉本宫。” 见池荆偌表情缓和了些，她微笑道：“还请哥哥不要多心。我虽不是母亲亲生的，却是被母亲亲手养育长大。对母亲的恩情和照料，我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没她这么不给人留脸面的吧？池荆偌尴尬道：“荆偌无礼，还忘娘娘不要怪罪。” 池芊芊笑而不语，回头瞥一眼鸾驾，收起笑脸，肃颜走到一名牵着马的侍卫旁边，说道：“把你的马给本宫。” 侍卫愣了一愣，忙垂头道：“卑下不敢！” “娘娘不可！娘娘万金之躯，岂可涉险？且大街之上，尽是三教九流之徒，娘娘圣颜岂是这般卑贱之辈可以冒犯的？！”池相愕然劝道。 真是习惯害死人！她又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封建了！池芊芊暗骂一句。连忙翻一翻记忆，发现池二小姐确实会骑马，只是不太熟练，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芙蕖的扶持下，登上了高高的鸾驾，池芊芊又想起一事，回身嘱咐道：“父亲，我那宫女便先安置在府里，待七八日后，她伤势好些，我再派人来接。” 若非白露反应快，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了。 “娘娘放心，此女于我丞相府有恩，臣必妥善照顾。” 卷帘放下，挡住外面一切注视。车厢内，池芊芊沉声发令：“轻车简从，速速回宫！”在她的命令下，除御马侍卫护卫左右，其余需步行的宫人侍卫，一概被抛下。 四匹雪白骏马拉着宽敞的王后鸾驾，在卫都的主干道玄武大街上疾驰，前有三骑侍卫开道，高声唱道：“王后回宫，路人回避！” 这一路开唱的声音，拉开了玄武大街上鸡飞狗跳的序幕。分明没到王后娘娘回宫的时辰，可鸾驾却出乎众人意料的动身了。刚在街边出摊开业的小商小贩们，登时急急忙忙地收拾。 三骑侍卫前后跑过，确保鸾驾经过时，路上没有行人。路人小贩们或者挤在小街小巷里，或者暂避在客栈酒楼中，等待着王后的鸾驾过去。 不一时，又是数骑御马侍卫疾驰而过。随后便是王后鸾驾，四匹健硕的骏马，拉着沉重的鸾驾，以让人惊讶的车速前行。路人啧啧有声，心里稀罕得紧：还从没见过施行的这样快的鸾驾呢！ 眼看马车过来了，路边的酒楼里，忽地滚出一个五彩斑斓的皮革鞠球。 “我的球！”小男孩从父亲的庇护下钻出来，眼睛盯着球追到了街中央。 四下一片吸气声。 御车侍卫勒紧缰绳，四匹骏马扬蹄嘶鸣，一场灾祸好险避过去。 “嘶，好险啊。”路人们齐齐吐出一口气，感叹道。 就见那父亲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嘴里叫着小孩的名字，手里拽个大包裹，紧紧抱着孩子心有余悸地单膝跪地。跪在马车旁道谢。 异变霎时发生！ 酒楼里忽地杀出十来个江湖人，杀气腾腾地瞄准了鸾驾！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亲们，喜欢记得收藏哦~阿木打滚求收藏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那对父子 “护驾！” 御车侍卫高声示警。方才受惊之后好不容易安抚住的骏马，被杀气刺激得再次陷入慌乱嘶鸣，又是尥蹶子，又是翘前蹄，把车厢带得东倒西晃。 御马侍卫纷纷驰援。他们都是内家好手，或者手拍马背，或者以腿脚借力，都从空中飞跃着驰援。然而到底教贼子抢了先手，他们离得又远些，只恨不能插翅飞到鸾驾前，拦住那明晃晃寒凛凛的刀刃剑尖。 十来柄造型不一的刀剑，齐齐加诸于鸾驾之上。 御车侍卫把马鞭舞出花儿来，护住了车厢的前半截，逼得江湖客分出两三个来解决他，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剩下的人都冲着鸾驾去了！一柄大马五环刀蕴着内力，以横扫千军之态，削豆腐般一刀削去车顶。 五七把泛着血腥的兵刃，劈c坎c挑c刺，招招瞄准鸾驾，车顶和车厢四壁登时四分五裂。碎裂的木片在空中散射，弥漫了人的视线。 王后活不成了吧？ 这个念头划过人们空白的大脑。 就在众人这样认为的时候，一道倩影猛地从残破的车厢里站起身，她旋转的流云广袖和翻飞的黑色裙裾，像在废墟蹁跹飞舞的华丽黑蝶。两蓬烟雾为她伴舞。 池芊芊出其不意地扔出药粉。 江湖客慌乱地收回攻势，试图用兵刃驱散迎面扑来的药粉。他们口里大声呼喝着互相提醒对方： “小心毒药！” “好阴险的娘们！” “兄弟们当心！”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沾到药粉的人，立竿见影地扑扑倒地。地上很快便挺了四五头死猪，只剩四个完好无损地站着。 池芊芊心中遗憾没能全部放倒。撒出去的两蓬药粉，是她手中药效最强，可以立刻起效的。一份是强效跳舞粉，另一份是强效昏睡粉。被放倒的几个，便是中了昏睡粉。 “三哥！” “老六！” 江湖客喊着自己的同伴，以为同伴着了毒手。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举起刀朝池芊芊坎过来，嘴里喊道：“臭娘们，我要杀了你！” 池芊芊早就趁着他们分神，拉着芙蕖跳下鸾驾，这会儿的功夫，侍卫们已从前后赶来，拦住了他们。池芊芊冷声道：“拿下他们，不论死活。” 她不傻，不会在这当口讲什么人权，更何况，他们的命是命，侍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左右护卫的侍卫说道：“娘娘，此处空旷易遭冷箭，卑下护您到那边藏一藏吧。”他指着前面屋檐下的墙壁。 侍卫的担心不无道理，池芊芊点头答应，随他们转移位置，经过那对躲藏在街边的父子时，小孩从父亲的怀里探出头来，冲她露出一个胆怯的笑容。 池芊芊笑眯眯地冲小孩点一点头。 “娘娘。”侍卫拦在她身前，警惕地看一眼父子俩。 这种时候警惕一点不是坏事。池芊芊给了侍卫一个赞赏的微笑，却把青年侍卫窘迫的手足无措。 池芊芊无声地笑了笑，行走间，回首去看侍卫与江湖客的厮杀。侍卫的人数比江湖客多一倍，却也仅仅打个平手，可见江湖客的本事不差。如果不是他们太爱现，玩什么鸾驾碎尸，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杀招尽出，也不会给了她活命的机会。 唉，内力啊。她的心好痛！ 身边芙蕖忽然惊声喊道：“娘娘！” 怎么了？池芊芊疑惑地回头，却发现芙蕖惊恐地瞪着自己身后的另一侧方向，池芊芊的心当即咯噔一下：那边除了侍卫还有什么？只有那对父子！ 那对父子有问题！ 念头一闪而过，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回头去瞧，那只会浪费掉求生的宝贵时间！她拉着芙蕖往前跑。可是对方太快了，时间一下被拉入泥沼，一切都变得缓慢迟钝。 池芊芊能清楚地听到背后的声响，虽然并没有用眼睛去看，但她的脑海却可以凭借这些声音，还原出对方攻击自己的情形。 嗤拉，这是包裹碎裂的声音；呛昂，这是兵器出鞘的声音；叮呤哐锵，这是兵器断裂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噗哧噗哧，这是刀刃刺入躯体的声音温热的鲜血迸溅到池芊芊的后背，濡湿了厚重的王后大装。 森冷的寒锋一寸寸迫近池芊芊的脊背，那一片的汗毛根根乍起，死亡迫近的寒意，使她的神经连同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起紧绷。 “啊！”芙蕖尖叫地瘫软在地，绊倒了池芊芊。 这却恰好救了池芊芊一命，使她免于被削成两截的命运。然后她瞥见了那个因她一个笑容便手足无措的青年侍卫，他手握一柄断剑，肚穿肠烂地躺在地上，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睛，死不瞑目地质问着苍天。 他的身边躺着他的同伴。同伴额头正中央有一枚铁钉模样的暗器，入骨三分，深深地钉在那里，整张脸庞都青黑了。扮作父亲的江湖客一人拦住剩下的三名侍卫，而扮作的小男孩江湖客却走向了池芊芊。 他看着池芊芊，脸上的笑容天真无暇。把玩着五指间的暗器，他歪着头，稚声稚气地对池芊芊道：“新后，你笑起来像个好人呢。” 池芊芊苍白着脸，冰冷地回道：“你看起来也很像一个孩子。” 他一派天真地道：“他们死前都这么说。怎么办？我有些不想杀你了呢，杀了你怪可惜的。要不你跟我走吧？” 虽然知道应该拖延时间，不该激怒对方，但池芊芊却无法忍住心底的愤怒。她冷冷道：“我不和恶魔为伍。” “什么是恶魔？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老二，你去帮老四他们，新后我来解决！”扮作父亲的江湖客十分厉害，三名侍卫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他转身就要杀池芊芊，却只见三枚暗器刷刷刷从他胸前擦过。 江湖客反手削掉胸前那片布料，布料旋落到地面，已经被毒素染成乌黑的颜色。江湖客骇出一身白毛汗，他忍着气道：“老二，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小孩冷漠脸道：“你杀她，我就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不打女人 内讧了？真是好极了！ 池芊芊扯一扯芙蕖的手臂，想带她一起悄悄离开，可恐慌到不知所措的芙蕖，却被吓傻了，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上。见芙蕖如此模样，又考量到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她便自己一人蹑手蹑脚地偷溜。 小孩瞥见池芊芊的举动，见她做贼似的猫着手脚走路，不由抽了抽眼角。江湖客哪里肯放池芊芊走？他猛地窜向池芊芊，可小孩的身形更快，好似鬼魅一般，在人的视线里晃出一道残影，拦在池芊芊的身前。 池芊芊见他似乎一力保自己，便正大光明地站起来逃跑。 江湖客怒道：“老二，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小孩天真地睁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稚气道：“你是大哥呀，我是弟弟呢，大哥疼弟弟是应该的！” 江湖客老大气得胸膛起伏如擂鼓，张嘴正想咆哮，一柄玄色匕首却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气海。他脸上浮起一丝惊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废掉了，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看见了废掉自己的那把匕首。 “睚眦卫。”他喃喃了一句，单膝跪在了地上。 池芊芊目瞪口呆地目睹了这一切。睚眦卫？那不是申屠忌的暗卫吗？！ 小孩早在变故发生的时候跑掉了，睚眦卫好像幽灵一样，仅仅显露了那一下身形，又消失在空气中。池芊芊扶着头晕目眩的额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穿越到了玄幻世界。 江湖客的老大死了，老二逃跑了，剩下的人见事不可为，便喊着江湖道里的黑话：“兄弟们，风紧，扯呼！” 他们一个个的飞身跃起，想要从房顶上逃跑。 “都给寡人留下！” 那一声暴呵，陡然在天空里炸响，好似雷霆劈在耳膜里。这是武林中极为厉害的一门音攻手段，需要高深的内力作支持。飞到半空的江湖客们，都跟下饺子似的，从半空里跌落。 这时，人们才看见申屠忌的身影。他从卫都的东方飞来，那迅猛凌厉的身姿，好似鹰中之王雕鹰，速度之快c动作之敏捷，一息内力所坚持的时间之久，令众位江湖客心生惧意。 “血魔干将戾王？！”他们颤声道。 血魔干将？池芊芊怔怔地看着在屋顶上飞渡的那个身影，一身血海狂涛被压抑在极致的漠然中，似乎下一瞬就会化为嗜血魔头大开杀戒。 申屠忌从玄武大街的另一头，一掠来到池芊芊的跟前，手里提着一柄青光湛湛的剑，鲜血顺着剑刃滑落滴到地上。 他什么时候拔出的剑？！池芊芊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她清楚地记得他在屋翎间飞渡的时候，分明是张着双臂的，像极了一只在苍穹下骄傲飞翔的雄鹰。那时他手里可没拿东西。 噗噗噗噗，连续几声奇怪的物体落地声，吸引了池芊芊的注意力。她抬头看向申屠忌的身后，那5个试图逃跑的江湖客，此刻正蜷缩在地上悲惨哀嚎。池芊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们的双手皆齐腕而断！ 这男人居然在一掠而过的瞬间，把他们的手腕全部斩断了！这是何等的速度？何等的眼力？何等的精准度？她震惊地看着申屠忌，用一种全新的陌生的目光盯住他。 这是超人吧！ 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吧？ 就让她不知廉耻的投入他的怀抱吧！ 原则底线三观善良什么的有秘籍重要吗？！ 在池芊芊震惊又陌生的目光下，申屠忌的心一点点冰冷，身体僵硬得好像坏掉的机器，尽管竭尽全部心力却依旧无法运转起来。他以为自己可以漠然的无视这女人，但是这猝不及防的见面方式，却将他伪装起来的高傲轻易打碎，轻蔑地嘲讽着他的自以为是。 “奴婢见过大王！” 芙蕖跪伏在地，声音颤巍巍。 池芊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见礼，她倒还记得现在是在大街上，不能有失王后的规矩，于是把流云广袖翩然一展，风姿款款地见了一礼。唇角含笑道：“参见大王。多谢大王救命之恩。” 申屠忌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漠然道：“你姐姐可不会做出乘坐鸾驾在大街上狂奔之事，你就是这么模仿你姐姐的？仪容不整，狂奔闹市。我卫国自立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王后。” “是我之过，任凭大王责罚。”池芊芊自知理亏，老实认错。 申屠忌嗤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腕，池芊芊吓得打个寒噤，真打呀？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挨过揍呢，接受姐姐训练时除外。一想到申屠忌那一言不合就掐脖子掐腰的脾气，腰上和颈脖里的骨头登时痛起来。池芊芊以为这次他终于忍不住要动手。 便闭着眼睛喊道：“求不打脸留我一口气！” 申屠忌正检查她的脉象，看她伤势如何，不料她心中却如此想自己，登时将自己气了个好歹。他怒道：“在王后眼里寡人就是那种只会欺负女人的无用男人吗？” 池芊芊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讶然反问：“难道不是吗？”卫宫里累累白骨都是明证啊！ 她的想法完全写在脸上，教申屠忌看得一清二楚。申屠忌酷酷地冷哼道：“寡人从不打女人！谁得罪寡人，活刮了便是！” 那更恐怖好不好！ 申屠忌被池芊芊的小表情气得够呛，确认她没受内伤，便一怒松开她的手腕。他冷脸冲着身侧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呵道：“滚出来！” 就见那个隐藏起来的睚眦卫，忽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一声不吭地单膝跪地。申屠忌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将挽救了池芊芊性命的大功臣，过河拆桥地踹飞数丈之遥。 “没用的东西！”他无情呵骂。 池芊芊啊地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抓住申屠忌的胳膊，气急败坏地道：“他救了我！”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啊！ 申屠忌因为她的忽然靠近身体紧张得有些僵硬，转眼又因她对暗卫的关切和护短而心生醋意和嫉妒。 心里一生气，他的表情就更加漠然了。他道：“他是睚眦暗卫，他的责任就是保护你的安全。你受伤了，就是他的失职。” ：看到亲们的留言，阿木好开心喵~再就是：今天也要打滚求收藏喵！让收藏来得更猛烈些吧喵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昏迷不醒 申屠忌不等池芊芊反驳，径自宣布对暗卫的惩罚：“天乙，护卫不利，自去暗室领罚。” 暗卫天乙没事人一样的爬起来，单膝跪地，垂头答道：“诺。”说完又隐匿到空气中。池芊芊不知道他是领罚去了，还是重新回到暗处护卫，静候交班的同伴。 她暗地脑补一下对方内伤吐血，湿润了黑布面巾的画面，心里顿时叫一个心酸，恨铁不成钢瞪一眼申屠忌，说道：“败家子！” 唉，那可是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啊！搁在现代远比特种兵牛掰多了的存在！他真忍心下得了手！ 池芊芊对内力的渴望而不可得，转化成一种蛮不讲理的过度重视。申屠忌不太懂她的逻辑思维，是怎么一下从『他救了我』跳转到『败家子』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申辩。 “寡人是卫国君主，当得起败家子这个称呼。”他理所当然地说着大言不惭的话。又以嫌弃的眼神瞥一眼池芊芊，说道：“倒是王后你，未免小家子气了些。待日后寡人慢慢教你，你可要认真学，别丟了寡人的脸。” 又想到自己在人家心里未必有地位，申屠忌颇不甘心地补上一句：“也别丢了你姐姐的脸。” 这男人也未免太会脑补了吧！池芊芊气得头晕目眩，她扶着额头，气息虚弱地咬牙道：“大王放心，日后我必会让大王看见我的大气！” 说完就见，天也在旋，地也在转，申屠忌从一个变成两个，他那万年不变的漠然睥睨双眼，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慌神情。 “王后！”他喊道。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池芊芊的身体感受到了来自申屠忌胸膛的体温，她思维迟钝地想：好奇怪啊，这样一个漠然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暴君，单看外表谁都会以为他的血液会是冷的，可谁又能想到他的胸膛会那么炽热呢？ “池芊芊！” 申屠忌简直快要发疯，无论怎么呼喊，怀里的人都毫无回应，若不是确定她的胸膛在起伏，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一向知道女人的柔弱，但她只受了些擦伤而已！厚重的王后大装抵挡了鸾驾碎木片的冲击，仅有造成的伤口，也没有伤到动脉，不至于导致失血过多！而他知道她的胆子有多大，常人见到暴怒的他都会吓得昏过去，可她却从来不怕！她连暴怒中的他都不怕，会被小小的事故吓倒吗？ 绝无可能！ 绝对是在吓唬他吧？申屠忌六神无主地威胁池芊芊道：“你快起来，不然寡人就”他竟找不到能够威胁到她的有效办法！ 用池府威胁？得了吧，她跟池府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反倒很想找池府的麻烦！唯一可以用来威胁她的人，好像就是池婉婉，可池婉婉已经死了。 申屠忌登时没办法了，又来利诱。他一句句的许诺，一步步的退让，割地赔款，签下一个个在他以前绝不会同意的不平等条约。 “你若醒来，寡人承诺，前事可一笔勾销！”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好，你若愿意醒来，寡人教你武功如何？不要假装不稀罕，你的眼神早就把你出卖了，你瞒不过寡人锐利的双眼！” “池芊芊，你够了啊！” “你竟还闹脾气？！寡人知道了，你是想寡人收回对天乙的处罚是吧？好，可以！寡人应了！” 负责卫都治安的玄武卫中尉，得知玄武街上出了大事，领着下属的靛骑士心急火燎地赶来，却发现自己依旧来晚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大王被惊动了，他完蛋了。 飞快地瞥一眼王后。只见王后倒在大王的怀里，也不知是死是活，但仅凭她伤痕累累的外表，譬如衣裳被割破；譬如露在外面肌肤上的伤痕，虽然最长的不足一指，也不是深可见骨的那种；但这种情况这种伤势出现在一国王后的身上，那就是他们玄武卫拱卫都城和平失职的铁证！ 中尉如丧考妣，以为王后多半已经不行了，不然聪明如大王，怎么会如此伤心呢？抱着不祸及家人的想法，他觉得有必要冒着得罪大王的风险，再抢救一下自己一家老少岌岌可危的性命。 他汗津津地道：“大王，先带王后回宫，让医女给治疗一下吧。” 这样躺在大街上算怎么回事？等大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王后，丢脸丢到卫都百姓的面前，他们这些不幸目睹的人还不知会怎么死呢！ 申屠忌这才想起世间还存在着一种名为“御医”的职业。因他一向体魄强壮，自己又会点脉象，一向不信任御医这种人士，不喜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从未想过用他们，所以到了此时此刻，若非有人提醒，他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申屠忌立刻把池芊芊抱起来，却瞥见一截白绸小卷条，忽从池芊芊的衣襟里露出一头。他神情一凝，把小条收入怀中，蹭一下跃起，动作像大雁一样轻盈柔和，踩着屋翎上的兽角，朝卫宫的方向去了。 御医署署正并几个资历深厚的大夫，全部被宣到了甘棠殿。轮番为王后把脉后，几人私下讨论一番，由署正回禀道：“大王，王后娘娘的脉象细软而沉，柔弱而滑，重按空虚，取均无力” 这一句句的，申屠忌每个字都明白，但合在一起就稀里糊涂。他听得心头火起，眉头一竖，暴呵道：“说人话！” 署正不敢道委屈，擦一擦额头的冷汗，重新说道：“大王，王后娘娘这是身体太过虚弱，又受了惊吓，耗了太多精力，才会昏迷不醒。娘娘并无大碍，睡饱了就会醒来。” 申屠忌看着在床榻上的池芊芊，不满地道：“竟如此体弱？！” 署正连忙道：“臣等可以协议出一份最适合王后娘娘的养身方案，按着养身方案照做，年内可保王后娘娘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 申屠忌闻言，登时怒了：“竟要三年五载那般久？！还要一同商量！尔等是御医署里医术最高明的御医，就只这点水平吗？一群废物！寡人养尔等何用！” ：唉唉唉，今天是阿木在客户端三天限免推荐的最后一天了呀！过了今天，收藏和点击就不会这样疯(￣︶￣)↗涨啦，又会变成一只慢吞吞的小乌龟爬呀爬。所以呀，阿木今天也要卖萌求收藏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害先后者 署正心里苦啊，好似吃了一缸黄莲。 共同商议是为了表示他们没有敷衍了事，是为了表示郑重啊！天地良心，对于像王后娘娘这样整天不事锻炼的娇弱女子，不用做那些不雅的养生动作，能在三年五载的时间调理妥当，就已经挖空他们的心思了！ 但大王还是不满意。想了想，署正咬牙道：“若要再短些时间，也不是没有办法。” 申屠忌不耐地皱眉：“快说！磨磨唧唧的作甚？你是女娘吗？！” 署正噎了一下，道：“臣这里有一套养生功法，乃是神医华佗所创的《五禽戏》，此乃保健强身的一套内功功法，能治病养身，强壮身体。只是这《五禽戏》乃是模仿五种动物动作的一种功法，女子练之，未免不雅，唯恐王后娘娘不喜之。” 鼎鼎有名的《五禽戏》，申屠忌自然知道。他嗤了一声，心道：她会不喜？呵，只怕她会心花怒放！ 《五禽戏》流传至今衍生出许多版本，单卫宫里就收藏有三四个版本，内容或完整或残缺。申屠忌道：“献上功法，寡人准你抄写卫宫藏书阁任意三卷医学典籍孤本。” 卫宫藏书阁可是历代大王的私人典籍库藏呢！署正喜不自禁地作揖道：“谢大王恩典！” 确认池芊芊无碍，申屠忌打发了御医。然后才有心思关心别的事。他从暗袋里掏出一卷白绸小条，正是从池芊芊衣襟里掉出的那卷。 小条长约小指，细若箸，由洁白细腻的白绸制成。申屠忌捻开小条，只见上面写一行楷体小篆，上书八字—— 『害先后者，戾王申屠！』 申屠忌漠然地握紧手心，运转内力一震，张开五指，白绸小条化为粉末从指缝间洒落。他开口道：“天甲，去查一查王后今日去了何处？遇了何人？事无巨细！” “诺。” 大殿里无人出现，却听到一声短促的应答。 因病得闲殊不恶，安心是药更无方。池芊芊没病，也不用吃药，只是听着芙蕖回禀的有关她食疗养生的每日饮食安排，她感到十分崩溃。还不如病了呢！ 她看着申屠忌，认真地提议道：“大王，人生本就多艰，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其中一半又睡去。您瞧，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咱们很不必在饮食上苛待自己对吧？要及时行乐啊，为何要互相伤害呢？” 申屠忌抱着双臂倚靠在廊柱上，胳肢窝下的右手里，握着平时不离手心的玄色马鞭，习惯性地在思考地时侯把玩着。马鞭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听到池芊芊的话，轻响声忽地停下了。他几乎又要被气笑了。他也是服了这女人，总有本事气死他。 申屠忌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她就总爱把他的一片好心往坏里想？她这人辨不出好歹吗？没听芙蕖说是给她调养身体用的吗？ 申屠忌目下没闲情跟她掰扯这些，面无表情道：“想学内功心法吗？” “想！”池芊芊的眼睛倏地亮了。 “膳食单子作废吗？” 我去，这家伙的用意简直昭然若揭！但只要有内功可学，这些都是小问题。池芊芊二话不说的反悔前言，表情一脸肃然和诚恳。 “不不不，不用作废。那是养生用的食谱呀，是大王为了我的身体，特意吩咐膳食署和御医署的人同心协力精心制作的呢！我保证，一定圆满完成王后的养生任务！当然，如果能有内功学习作为娱乐活动，我更能充分地调动自己的积极性。” 这不是很明白吗？但是一想到自己看中的女人，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一面，申屠忌就止不住的糟心。 池芊芊冷漠地表示：脸是什么？能吃吗？ 她豪爽地挥手道：“芙蕖，膳食单子不用念了，告诉膳食署的人，就照着他们膳食单子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本宫相信他们的能力！” 芙蕖尴尬地笑着离去了，心里却在哀嚎：王后娘娘，求要点脸吧！ 但是对于池芊芊来说，是否按照养生用膳食单子来，差别并不是太大，因为身处这个时代，她总归是要忍受不合口味的饮食习惯的。 这里顺便提一下四国的饮食情况。 此时，人们烹调食物的方法已发展出许多，包括煮c蒸c烤c煨c炖c腌c风干等，其中最受时下之人喜欢的是煮和炖。最受青睐的菜肴是羹，羹的主要成份是肉，里面会添加一些谷物和蔬菜；最受青睐的主食则是饼。 饼的意义在这里很宽泛，包括面包c糕饼c包子c馒头c薄饼c糊糊c饺子，基本上只要是面水混合物制作的食物，就都属于饼类。这里面还包括汤饼，说白了就是面条。 由于加工工艺问题，这里缺少油，不时兴炒菜这种菜肴做法。池芊芊来了以后，成为一国之后，身为一位受宠的王后，她不缺油用，于是带入了炒菜。膳食单子上的炒菜品不少，可惜口味却太寡淡。 池芊芊嗜辣，喜清淡，却好重口。然而从今天起，她要开始『嘴里淡出鸟来』的日子了，她低下头为自己的舌头默哀。 啪c啪；啪c啪。 马鞭有节奏的轻响，再次在空气里震荡。申屠忌漫不经心地道：“听说你昨天归宁发生了不少事？” 听他的语气，似乎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池芊芊登时想起了犯病的池夫人，她皱眉道：“是呢，颇是不顺。先是母亲发了癔症，把我当作妖孽，用凳子砸我，若非白露相救，我这会只怕还躺在床上爬不起身；再是被个毛毛躁躁的侍女给撞了。” 她若有所思道：“母亲治家一向严谨，即便如今她病了，也有大嫂二嫂在。依照两位嫂子的手腕，管住池府上下当是没问题的。那名侍女我觉得有些蹊跷，只是当时急着回宫，便没有多做计较。你这一提，倒提醒了我。大王，借你的人手帮我查一查她吧。” “她死了。”申屠忌漠然道。 池芊芊有点懵，自己已经提醒池相留侍女一命，那名侍女怎么还是死了呢？ ：唉，每次点开自己的小说阅读都会发现好多错漏呢！阿木是个好孩子，发现了就会改的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此锅不背 她百思不得其解。池相不至于为难一个侍女吧？除非侍女有不得不死的理由。于是她追问：“人是怎么死的？” 申屠忌垂眸看着手里的马鞭，漫不经心地道：“池丞相说，她害怕责罚，便畏罪自尽，吞金而亡。谁知道呢。她一个卑贱的奴婢，哪里来得金子噎死自己。” 池芊芊沉吟地站起身，在廊下踱步思考。一个地位低下的奴婢，得罪了位高权贵的王后，如果心理抗压力不够强，残酷的等级制度足以压垮她，如果她真的一个毛毛躁躁的人，自杀也不无可能。 “真的是自杀吗？睚眦暗卫会看尸体吗？能判断出自杀和他杀吗？”如果他们懂，她倒想让他们验一验尸。 申屠忌抵在廊柱上，闭着双眼，一副懒怠回答的模样。他不屑说谎，更不会告诉她实情，只好保持沉默。暗卫到池府时，侍女已经死了。暗卫回禀说侍女死前表情狰狞，有挣扎过的痕迹，是被迫吞金致死。 申屠忌心知池芊芊倘若知道真相，说不得会继续追查下去，那恰是申屠忌不愿看到的。 池芊芊却以为申屠忌被自己闹烦了，也不好理直气壮地使唤他，只好悻悻地道：“我还是直觉哪里不对。也罢，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没用。倘若这其中真有蹊跷，总还会遇到，到时一切自会揭晓。” 她决定略过此事。然后走到申屠忌的面前，戳一戳他的胳膊，申屠忌睁开眼睛无声地看着她。她轻咳一声，眼神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申屠忌。 她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倒叫申屠忌的心情倏然好起来。他压了压微微翘起的唇角，摆着冷脸酷酷地道：“有什么事直说，别摆出这副丑死人的忸怩作态！” 池芊芊被噎了一下，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了。她睁大眼睛问道：“大王，你甚么时候教我内功？” 申屠忌本欲吊一吊她，但一瞧见池芊芊那副竭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心态，却完全不知她那双秋水明眸里溢出的期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可怜样，他的心就蓦地一软。察觉到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正上赶着想要跟这女人割地赔款，申屠忌不由狠狠暗骂一声：该死！ 内心的骄傲使他不愿在池芊芊面前低头。这女人十分不屑喜欢他，她那日的一言一行，他都铭刻在心。申屠忌狼狈地扭头道：“待过两日再说。” 这种模糊不清的答案，可不是池芊芊想要的。 她不满地上前一步，愈加靠近申屠忌，尽量把眼睛睁大，让自己显得更可爱一点，毫无廉耻地卖萌道：“哦，两日呀。今日一日，明日再一日，那就是后日吧。大王，就这么约定了呀！” askesti一ns：当你的对手十分强大不可力敌时，该如何应对？ 池芊芊答：卖萌扮可爱呀！ 这是她的血泪经验。当年她发现姐姐面临的残酷困境，年少气盛地发誓要救姐姐脱离苦海，姐姐也因为各种考虑，开始教导她保命的手段。这其中，武力的教导占据一个很大的比重。 由于自身经历的缘故，姐姐并不是一个好老师，她唯一能够传授自己经验的方法，便是实战。只有一次次的实战。在一次一次的被打倒，和一次一次的爬起来中，让身体形成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 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也曾让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放弃，然而想到姐姐的遭遇必定比自己更危险更艰难，她就再次鼓起了勇气，流着眼泪也要撑下去。但她不敢轻言放弃，因为一旦她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倾向，姐姐必不会再教她。 然后她学会了对姐姐卖萌。 因为她发现每当自己卖萌的时候，姐姐都会忍不住对她心软，并会去思考和学习更加科学合理的教学方法。 于是既卖萌之后，撒娇c扮可爱等技能树，也被陆续点亮。 申屠忌不是敌人，不仅不是敌人，他还是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池芊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优势。最初池芊芊也认为，申屠忌对池大小姐的深情，不过是一个被世人误传的谎言。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和观察，她认为，申屠忌对已经死去的池大小姐，有一种无法释怀的在意和执拗。正是这种在意和执拗，导致池二小姐迎来了那份入宫诏书，才有了池二小姐被吓死，才有了她的到来。 也许，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吧。 判定申屠忌不是敌人，池芊芊向他卖萌毫无心理压力。利用他已经心动的弱点，她开始谋求更多的筹码。 她必须拥有更多筹码！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感，令池芊芊的心理发生了转变。申屠忌在天空中桀骜飞渡的身影，他跨越天空c跨越屋翎c跨越长街，以强悍的姿态出现池芊芊面前，给池芊芊的内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还有他那几乎可以把人融化的炽热胸膛。 池芊芊不敢放任自己深想，毫不留情地甩掉这些思绪，她专注地凝视着申屠忌的黑眸。眼眸渐渐沉下去，笑容却愈加纯美可爱。 由恐慌和不安蔓延出的黑暗情绪，使卖萌所用的纯澈干净笑容，染上了一丝黑暗衍生出来的魅惑和妖冶。 有女妖且丽，徘徊湘水湄。 当清澈如水的美丽眼眸深处，静静开出只会在黑暗里盛放的妖冶之花，申屠忌毋庸置疑地沉沦了。 池芊芊踮起脚尖，背负两手在身后，贴近他的呼吸，口中诱惑道：“约定了哦。那么后日一早见？” 申屠忌贪婪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喃喃答道：“好。” 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池芊芊，恼怒地咆哮质问道：“你居然诱惑我？！” 敏感如申屠忌又怎会无法发现她的利用？池芊芊自知瞒不过他，却也万万想不到会暴露的如此之快！而且还料错了申屠忌的愤怒点。 诱惑是什么鬼？这个锅，她不背！ ：阿木在此要特别感谢两位亲~感谢乔允亲~和星辰若涵亲~！感谢两位亲的打赏！两位亲的打赏给阿木好大的鼓励喵~因为要下推荐的郁闷也没有啦，心情棒棒一整天！另外，也在此感谢各位点击萌后c评论萌后和收藏萌后的亲们！！乃萌的点击，让阿木知道自己不是单机！乃萌的冒泡，让阿木一直有勇气前行！乃萌的收藏，让阿木每天看见后台都会心花怒放！爱你萌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吴姬酒肆 申屠忌是如此愤怒，甚至忘记了自己尊贵的大王身份，像个普通男子一样，破天荒的自称『我』。他还有一句愤怒的指责之言，尚未说出口： 『我以真心待你，盼你回我以真心，你便如此糟蹋我的心意？！』 他的骄傲和自尊，使牙关紧咬，生生遏止了已冲到唇边的话。 池芊芊自觉挺委屈，但看申屠忌好像气得不轻的样子，她也不敢硬着呛声顶嘴，便卖萌地眨巴眼睛，小声辩驳道：“申屠忌，你讲讲道理，我哪里诱惑你了？我这叫作『卖萌』！明明是在讨好你！比如就像这样喵~” 她把手作猫爪状，贴在脸颊边，歪着头又软又糯地叫了一声。 登时一股电流击中了申屠忌的心脏！只觉得这女人无辜的小眼神，和水润的大眼睛，使她全身都散发着一种美味诱人的气息信标，教申屠忌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下去。身体立刻开始发出饥渴的信号。 欲望来得如此猛烈，差点促使申屠忌扑上去。 不可以！ 迈出去的脚，生生往后倒退一步。为什么不可以？申屠忌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这个选择。 池芊芊以为他还是固执己见，认为自己在诱惑他。她不悦地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卖个萌不小心诱惑到你，怪我咯？也是，谁教我脸长的好，人又可爱。连卫都上下都奉我为都城第一美人，夸我倾城倾国，美貌无双。花好看是花的错吗？分明是你淫者见淫！” 她慷慨地拿出自己最擅长的卖萌技能，以讨他开心作为内力教学的交换，虽有利用之嫌，但也是童叟无欺的等价交换啊！ 池芊芊坚信自己的卖萌技能是高超的，绝不允许自己引以为豪的技能承受这种污蔑。 她滔滔不绝地道：“自己意志不坚定思想太污，却怪别人长相太好。你会被纯真的稚童诱惑吗？你会被可爱的小猫诱惑吗？我池芊芊的卖萌技能，那可是经过细心地观察研究，由千锤百炼的血泪实战雕琢而成！” 提及这些，她真是字字血泪。 “我研究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的笑容，研究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的微表情，历经十年之久，才获得了这世界上最严苛的老师的认可！我敢说，在笑容的纯洁性c观赏性c怜爱性方面，我是王牌中的王牌！” 她姐意志坚如磐石，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尤其是发现她有以卖萌之举，行偷懒之实的嫌疑时。 “而你” 池芊芊的视线移到申屠忌的腰部，瞥一眼隐藏的不是很彻底的小帐篷。她呵呵冷笑一声，用看禽兽一样的目光，对申屠忌进行批判和谴责。 “原来你是一只这样的大王！” 只？这是用来形容人的吗？可自己的表现确实不雅，申屠忌狼狈地涨红了脸。他脸颈泛红地怒道：“这便是你对寡人的讨好吗？” 讨好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待明日她岂不是要上天？这还是她有求于他的时候呢！ “今日寡人就教教你甚么叫作乖巧！” 他一股怒气涌上头顶，一把扯过池芊芊，把人摞在大腿上，坐在廊下的扶手上，抬手就开始啪啪啪。说一句，打一下；说一句，打一下。 “纯洁的稚童嗯？” “可爱的小猫嗯？” 池芊芊懵了一会，才开始羞恼地挣扎：“喂，你怎么打人啊！放我下来！你讲不讲人权啊！” 摁在背心的大手，沉得不可思议，压得她好似一只被泰山镇压的乌龟，尽管四肢扑腾的厉害却一点毛用都没有，身体还是被碾压地没法动弹。 申屠忌登时神清气爽，暗觉这实在是个对付池芊芊的好办法。他冷笑道：“你不是纯洁的稚童c可爱的小猫吗？寡人惩罚的就是你这只不听话的顽童，调皮捣蛋的小猫！人权？寡人手握王权！” “你若是顽童，寡人便是你爹！” 啪！ “你若是小猫，寡人便是你主！” 啪！ “教你满口歪理！教你诱惑寡人！禽兽？寡人就禽兽给你看！” 啪！啪！啪！ 池芊芊捂着脸，太羞耻了嘤。她的身体抵着申屠忌的大帐篷，每一次拍打，都是一次亲密接触。这家伙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身体的感觉一阵阵上涌，她心惊胆颤地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再不敢了！”她可以只把申屠忌当作一个性用品，但现在这种亲密接触却让她觉得很危险。必须果断制止！ 申屠忌留念地收回手指，抬起摁住池芊芊的那只手。压力甫一消失，池芊芊立刻屁滚尿流地翻到地上，躲避瘟疫一般地远离了申屠忌。 她居然怕这个？申屠忌既喜悦终于抓到了池芊芊的一个疑似弱点，又隐约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他也不再遮掩了，毫无顾忌地顶着大帐篷，神色玩味地道：“后日，寡人要看到一个乖巧的弟子。” 语毕，恍若展翅大鹏般飞起，急匆匆地离去。 嘤嘤卫宫好危险，她还是去混江湖吧！池芊芊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喊道：“来人！伺候本宫换装！” 她压下了芙蕖的抗议，换上一套宫人找来的男装。然后眼睛在飞星殿的房梁上巡视一圈，她翘了翘嘴角，揣着令牌出宫了。 混江湖之类的口号，只是喊喊罢了。她有自知之明，在没有保命手段之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玩笑。出宫是另有要事。池芊芊没有忘记自己赶回宫的目的：问政殿外还跪着大臣呢。 总要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一刻钟后，池芊芊坐在卫都最有名的酒楼。酒楼名叫吴姬酒肆。 吴姬酒肆是一间百年老店，店里的招牌酒就是『吴姬酒』，因酿出此酒之人，乃是吴国一个容貌美丽的酿酒娘子，人们便起了这么一个雅号。传到如今，当年的小酒肆，早已变成三层高的大酒楼，但名字仍沿用当年的名字。 在一楼大厅里喝酒的饮酒客，什么身份的人都有，贩夫走卒c三教九流，落魄贵族c世家奴仆，尽皆都有，不一而足。但就是这么一群被忽视的小人物，他们的手里却往往掌握着一些重要的消息。 ：今天跟大家说一件事。话说昨天一个读者说萌后一点也不好看，阿木掉血hp一9999，玻璃心碎一地喵~~编辑酱酱酿酿开解阿木，把阿木的玻璃心一瓣一瓣粘起来。然后阿木想通了。 重点来了！ 不久就有一位叫作『白的过分』的亲给阿木打赏！阿木好开心，雄赳赳地想：嗯哼显然萌后还是很受欢迎的嘛！两小时后却发现，噫，这只小白好生眼熟喂！这不是我家的编辑大人吗？ 厉害了，我的编辑大人！来来来，让阿木摁住那只编辑，强么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十三翎羽 楼里的客人济济一堂，一窝蜂的都在谈论昨日玄武大街上针对宫中新后的刺杀案。因事件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目睹之人实在是多，是以每个人都言辞凿凿仿佛亲眼所见c亲耳所闻。 “都言新后胆小如鼠，嘿嘿，现在谁人还敢这样说？有的是唾沫淹死他！那些把兵刃临头，新后却巍然不惧，于刀枪剑戟中起舞，使出的是江湖客里有名的迷魂大法，当场就收拾了四五个” 池芊芊好险把酒一口喷出来，待理顺了气息，回头去看是哪位人才如此高见，就见旁边酒桌上一个小贩手舞足蹈，唬得他的同伴一愣一愣。 邻桌独酌的中年酸儒却忽地啐了一声，冷笑道：“甚么迷魂大法？萤火之见，可笑！” 就是嘛！才不是迷魂大法。池芊芊盼着这人为自己正名声，她可不愿被人妖魔化。 中年酸儒捋一捋下颌的长髯，作一派淡然样，傲然道：“王后所跳乃是巫舞！吾曾游历南蛮，绝不会看错！” 我倒！池芊芊无力地扶着额头，这些人简直比现代狗仔更能胡编乱造。 那头已经吵起来。 小贩脸面过不去，见中年人的桌上只有一壶劣茶，便讥讽道：“您倒是到拾云楼去发表您的高见呀！嘁，装斯文装到酒楼来！” “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池芊芊又观察一下其他酒客的言论，也大多混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不靠谱猜测。譬如，狐仙儿附体c地藏王授冥府秘技c养小鬼儿等，其中神佛庇佑竟成了看起来最正常不过的揣测。 她沉吟着叫来店小二。店小二态度殷情道：“小郎君，您有何吩咐？” 池芊芊抛一角碎银给他，问道：“二楼可还有清静的地方？”这里吵得她头疼。在众人扭曲的传言里，她简直已经变成一个三头六臂的妖怪，还不如一个人安静呆着，眼不见c心不烦。 “哎，有的有的！小的这就带您过去。”店小二伶俐地把银子揣进袖袋。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笑着寒暄：“小郎君是头次出门吧？” 要这么说也没错，她确实是头一次逛古代的街店。池芊芊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风流倜傥地摇着，嘴里含笑应了一声。 店小二嘿声道：“这就是了。一看您就是头一回出门，也就是您这般和气的小郎君，能在一楼里坐得住。您别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都是些穷苦人，没什么见识。我见您好似想听些趣事，您若是不嫌弃小的笨嘴拙舌，小的便说与您听听？” 池芊芊跟在他身后，踩上木制的楼梯。酒馆的柜台便在楼梯近前。池芊芊随手丢出一锭5两的银元宝，站在柜台里头的掌柜顺势接住。 她举止透着一股子倜傥的风流与爽朗的帅气，含笑道：“掌柜的，借你家小哥一用。海涵勿怪。”既然要用人家的人，耽误人家赚银子，自然要有所表示。 掌柜忙不迭从柜台里头走出来，笑着拱手道：“小郎君客气了。您能看中他，是他的福气。待后厨酒菜好了，我命人给您送上去。” “那就有劳了。” 池芊芊刚在大厅没坐多久，点得酒菜尚未送上桌，是以掌柜有此一言。转眼到了二楼。店小二嘚嘚儿开心，引池芊芊坐到栏杆边的酒桌。 他暗地思忖，这位郎君只怕不爱听王后案，否则也不会要求换地方。店小二正琢磨该讲哪些趣事，却听客官道： “小哥，昨日贼人当街袭杀新后，此等大事我竟未能适逢其会，心中甚感遗憾，总觉家人说的未免不够细致，便想着出来瞧瞧。可适才我在大厅听了一耳朵，诸人却满口都是荒唐之言，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池芊芊十分不忿自己一个大美人，却被传的神神怪怪，只看那些人故作一惊一乍的怪表情，她便十分不受用。 她挑眉道：“如今我倒要问问你，昨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要听那些神神鬼鬼，我是不信那些的。说的好，这锭银元宝便是你的；说的不好，请小哥转身回头不送。蕖儿。” 她啪地一声收起折扇，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店小二，手里用扇骨点一点桌面。芙蕖听话地掏出个1两福袋造型银裸子放在桌上。 店小二馋模馋样地嘿嘿笑，习惯性地摸一下搭在肩膀上的布巾，道：“那小的说着，小郎君若是满意，再打赏小的不迟。” 他顿了顿，继续道：“实话跟您说，若是别的事，小的还真不敢大胆跟您邀赏，但昨日之事却就发生在咱们酒肆门前，何以今日客官如此之多？正是因此！须知往日巳正时分，惯常只有十之二三的客人。” 他指一指栏外的天空，太阳恰运行到斜上方，高悬在湛蓝的天空。 他道：“昨日出了那样大的事，大家都恐惹祸，早早各自归家。若非王后无事，大家只怕还在家中避祸呢。但总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江湖客，不惧朝廷与官衙。昨儿夜里，咱们酒肆里便有几个江湖客在此饮酒。道理都是他们说的，您姑且一听。” 池芊芊兴味地挑眉道：“你说。” 店小二道：“据他们说，那帮胆大包天的匪徒，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三翎羽』。这十三人乃是结义的兄弟，在武林里的字号都与鸟有关。小的记性好，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他自得一笑，背出了十三人的字号。 池芊芊听到老二的字号——邪手猎隼。心中一动，问道：“我听说这老二是个侏儒，是也不是？” 店小二忙忙点头，补充道：“可不是嘛！他是『十三翎羽』里最狠毒的人，手中人命不知几何。生的矮小，又长的甚好，又惯常一副天真可爱的稚童模样，不知骗过多少人去！听说他脾气十分古怪，惯爱杀人，杀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 “背后言他，杀！” “人恶他，杀！” “人喜他，还杀！” “可不好惹。”店小二感叹地道。 栏杆上方的屋檐下，忽地倒挂来一个小孩。他扬起天真的小脸，稚气声音甜甜笑问：“是么？呀，那我是不是该杀你呀？” 池芊芊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今天还有一件事。首先，先感谢星辰若涵亲的打赏~感谢亲给阿木投喂的小鱼干~亲昨天说：『加油希望小作者能写的更好』 亲，乃这么称呼阿木，阿木我表示很忐忑喵，如果不作说明的话，阿木我内心就深深有种欺瞒了乃的罪恶感啊~ 在此郑重说明一下：阿木我虽然是一只塔读萌新，但生理年龄却不小了喵~ 关于更新一事，很多亲都在提，在此说一下：每日一更c晚上八点。客户端推荐期，会有适当加更。『阿木会加油的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我没名字 “啊！” 芙蕖腿脚立时便是一软，慌忙抓住池芊芊的肩。口里惊惶道：“娘” 不能让她激怒对方！池芊芊啪一声收起折扇，握住芙蕖的手腕，略微用力一带，芙蕖一声惊呼，踉跄跌到她怀中。 尚未出口的话顿时胎死腹中。 用折扇轻轻挑起芙蕖的下颌，池芊芊冲她邪笑道：“蕖儿别怕，你家郎君保护你。”她自忖有睚眦暗卫在暗中保护，并不很担心一个邪手猎隼。 臀部是王后娘娘的大腿，背后是王后娘娘的胳膊，可怜的芙蕖，看着她家比普通郎君更有郎君气势的娘娘，她的表情一脸懵圈。 好半晌，她才找回被震飞的理智。顶着几乎红到冒烟的脸颊，期期艾艾地道：“郎郎君，这这于礼不合呀。” “乖乖坐着。” 池芊芊仿佛抱着个洋娃娃，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左手抓着芙蕖的手指，神情疏懒地揉捏把玩。 她这是被娘娘调戏了么？！芙蕖震惊过度c身体僵硬，只觉得甚么邪手猎隼，都没有自家王后娘娘可怕。紧绷绷的大脑里循环播放着s脑波讯号：嘤嘤嘤大王救命啊！快来降了王后娘娘吧！ 池芊芊看着依旧吊在屋檐上的小孩。姑且称他为小孩吧。他身高不足1米，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神情天真，笑容稚气，黑葡萄似的眼睛里一派顽皮与淘气。这样的演技，勿怪他人上当。她不也被骗过了吗？ 她用折扇指着身旁的位置，微笑地邀请道：“吊在上面作甚？进来玩呀！” 猎隼松开勾着屋檐的双腿，像一片轻悠悠的树叶般荡进来，坐到池芊芊的身侧。短腿儿踩不着地面，在空气里晃来荡去。 他仿佛一个顽童，脸上始终带一丝淘气的笑。他道：“还是姐姐有趣！我喜欢你的眼睛！” 池芊芊耐心地等了一会，见他再没有后文，挑起眉头诧异地道：“就这？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他一愣，噘起嘴不解道：“那我该说些什么？自报家门么？你都没有跟我自报家门呢！” 池芊芊失笑道：“不不不。我原以为你会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姐姐把你的眼睛给我吧。然后你再用手把我的眼珠子给扣出来。” 芙蕖和店小二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池芊芊却哈哈大笑起来，她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桥段，觉得有趣极了。 邪手猎隼脸色微变，心中莫名生气，面沉似水不言语，再不复原来小孩的纯挚表情。池芊芊把折扇搁在桌上，把手伸到他面前。 “我姓池，记得唤我『大兄』。” 『大兄』即中原地区对哥哥的称呼。四国中，齐c陈c卫都如此称呼。 池芊芊静静地伸着手，含笑等待他把手放上来。 猎隼吃惊地看一看她的手，又抬起头看一看她的脸，再看一看手，再看一看脸。如此数次，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不怕我么？我擅毒！” 他语气着重，好似担心池芊芊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池芊芊笑道：“我知道。”依旧伸着手。 芙蕖惊道：“娘” “嗯？”池芊芊一个冷冷眼神瞥过去。 芙蕖顿时苍白了脸色，抖了抖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害怕这眼神。出宫时，多少宫人要跟随？却被娘娘的眼神给逼得止步。 仅仅一个眼神而已啊。 猎隼盯着池芊芊单薄的手掌，神情踌躇，好似面对甚么可怕的大难关，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似的，把自己的小手慢慢地放进池芊芊的手心。 池芊芊动作缓慢地收拢五指，握住他的小手，让他有个适应的过程，以免惊到他。猎隼被那温柔包容的眼神注视着，心中忽地升起一股胆怯。胆怯以后再也没有那样温柔包容的眼神注视自己。 大手包住小手，就像温柔的水，沁润了冰冷的石头。 猎隼这才恍然惊觉，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已被握住。 他怔怔地看着池芊芊的纤细手掌。她的手心触感温暖，柔软地不可思议，不像他的手满是老茧。他的手，是他全身上下最不像小孩的地方，没有一个小孩的手会有厚厚的老茧。 “你叫什么？”池芊芊含笑问。 猎隼抿一抿唇，道：“我没名字。” 池芊芊诧异了一瞬，又笑道：“这不奇怪，许多人直到老死也没有一个名字。你却还来得及给自己取一个你喜欢的。” 猎隼的唇抿得更紧了。他生硬地道：“我不会。” 池芊芊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会的！你总有愿望吧？总有喜欢的东西c总有想要的东西吧？” “我只有一个愿望：不再被人欺负。” “这不挺好么！那就叫『隼』好了。就叫『阿隼』。隼可是一种很凶猛的鸟呢，擅捕猎，飞行技巧高超。是一种很可爱的家伙呢！”她笑眯眯地提议。 猎隼小声嘀咕：“也只有你觉得它可爱。”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极少有人会觉得自己讨厌吧？猎隼被噎了一下。 池芊芊不再与他分辨，扭头冲店小二道：“小哥，你继续。我还有一事不解。酒客均说王后于闹街起舞。我就奇怪了，堂堂一国之后，不至于做出舞姬般的举动吧？不然依照大王的脾性，还不生撕了她？” 想起这茬，池芊芊心里就不乐意。她哪有跳舞啊？急着逃命还差不多！等流言传进宫，太后大概又要找她聊天。 猎隼无语地抽一抽嘴角，没见过这么诋毁自己名声的女人。 店小二只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干巴巴地道：“呵呵，两位小郎君，小的胆儿小，险些就被您们给吓死了。我还真以为这位小郎君是邪手猎隼呢。” “我就是！” “他是啊。” 池芊芊和小孩异口同声地道。 店小二白眼一翻就要晕厥。猎隼一拍桌面，恶狠狠道：“不许晕！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他猜测池芊芊大概要打听甚么，不想由于自己的出现，导致坏了她的计划。 伴着一道长长的吸气声，店小二歪倒一半的身体，又硬生生给掰直喽，就像已经濒死的人又活过来。 那场面真是逗极了！ ：告冰梦晓亲：感谢亲的声援~让阿木么一个！啾~ 告白的過分：我的编辑大人，乃真的不是手抖？一不小心洒了两根小鱼干？阿木我抓心挠肺地纠结晕倒在厕所里 告露露喵酱：亲~年龄是一个女人的秘密唷！阿木我啊内心永远是个阳光健气的18岁少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名声来由 嘲笑别人不好不好。 池芊芊把笑意憋在肚里，忍的很是辛苦。她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猎隼，对店小二说道：“小哥，他日若再遇上江湖客在店里吃酒，你大可以对他们宣称——『我也是跟邪手猎隼打过照面的人呢！且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店小二噗地一声，嬉笑了起来。他道：“您说的没错，可见小的有福气！” 然后他回答池芊芊的问题，道：“郎君，其实起初小人也以为贼子昏厥是撞了邪，但后来听吃酒的江湖客谈论，才知他们该是中了一种厉害的迷药。可是，世人唯恐事件不新奇，中迷药？还是中迷魂大法？多爱后一个说法。于是便传成现在这样。” 池芊芊牙疼地啧了一声。 酒菜早就呈上，她又吩咐掌柜添置了几样，给猎隼和店小二也置一案几。四国宴席盛行分餐制，一般一人一席，也有两人一席。 店小二再三再五地推让，只受了一壶酒和一叠下酒蚕豆。把酒壶c酒樽和蚕豆碟搁在地上，他盘起双腿往木制地板上一坐。 颇有滋味地抿一口酒，他笑道：“多谢郎君盛情款待。小的命贱福薄，能吃上一壶下品的吴姬酒，享用一回士大夫老爷们的待遇，已是受用不尽。再多的，便是郎君慷慨，小的也受不住。郎君，您还有甚么想知道的，只管吩咐小的，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言，池芊芊哈哈大笑：“都言吴姬酒肆有四妙：吴姬酒美c舞姬曼妙c掌柜道义c小哥伶俐。今日一见，果是如此！名不虚传啊。我确想听些趣闻。” “郎君想听何种趣闻？” 池芊芊拍一拍芙蕖的背，示意芙蕖起身。她踱步徘徊在栏杆边，用折扇骨拍打手心，陡然回身一笑：“御史大夫方瀚。” 朝臣在问政殿前以跪相逼，以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为首，涉及数位九卿和数十位大夫。他们连续三日请愿，影响甚大，波及了整整半个朝堂，已严重影响到日常政务的处理。 九卿皆是各部之首，是相当于现代社会部长级别的人物，属于高级干部；而御史大夫，则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中央纪检部门的部长，主管弹劾c纠察官员过失诸事。 御史大夫一职权大位高，非一般御史可比，是以非秉性忠直之人不能担任，而且名声c地位c学识缺一不可。现任御史大夫，姓万名翰，出身世家大族，据闻是一位饱学之士，年龄六十有八。脾性倔强，崇尚儒家。 他是领头羊。只要搞定他，其他人好说。 池芊芊一本正经地胡扯道：“这老小子仗着是御史，有闻风而奏之权，前些日把我老子给告了，说他教子无方，累得我被父亲关了一场禁闭。本来只是关个两天，也不是甚么大妨碍，偏巧他害我错过好大一场热闹！你且说一说他家趣事，给我作一盘下酒菜！” 店小二苦笑道：“郎君问的是方大人？这您可难倒小的了！并非小的不擅打听，而是方大人实在是个无趣之人，没甚趣事可说。有人赞他品德高尚，有人说他个清官；也有人骂他假道学c伪君子。可这些” 他放下酒樽，苦恼地骚头道：“我得好好想想，否则可没脸喝郎君的酒。” 冥思苦想一会，店小二忽地一拍大腿，惊喜地道：“有了！小的想到一事。大约是五年前，那一年先王病危，大王虽为王太子，却年仅13岁，不够年龄摄政。朝政由太后暂摄，三公辅政。” 池芊芊的心陡然吊起来，为了申屠忌的处境。历史上出现这种情况，没有一个是好玩的。 店小二回忆道：“那时我刚到店里做活，正是战战兢兢的时候。成天竖着耳朵，听着客官的传唤，生怕怠慢了哪一个。那个时候朝廷乱啊，比现在可乱多了，每天都有官员被砍头。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忽然有一天，大批官兵杀进了丞相府。上到丞相大人，下到小小奴婢，三百口人无论男女全在那个清晨被砍了头。真是惨啊！整个凌阳都能闻到血腥味。” 池芊芊问：“可是这跟方御史有什么关系？” 店小二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据说左丞相是冤枉的，罪名就是方御史罗织的。丞相府灭门那天，左大人大骂方御史，说他『以月代日，沽名钓誉；蠢若犬豕，不堪为人』。声音之愤懑，竟引来九天雷霆，使凌阳下了好一场暴雨。丞相府的鲜血，直淹了半个凌阳城。” 以月代日？池芊芊心头猛一跳。 在阴阳学里，月为阴，为女；日为阳，为男。日和月更有帝c后之意。结合当时卫国的政局，左丞相是在暗骂方御史做了太后的走狗吧？ 店小二感叹道：“因有天公降下雷霆震怒，人都说左丞相一家必定是被冤枉了，之后又发生闹鬼事件，凌阳城百姓尽皆人心惶惶，都说太后乱政，谣言越传越烈，差点起了民乱，便是大王带着他的睚眦卫，一场好杀，扫平了所有声音。要不怎么做官的都怕大王呢？暴君之名由此而始。” 店小二酒意上头，平日的谨慎也忘了。 池芊芊怔怔地叹了一声气，心里有点发堵。很快，她摇首扔掉不快，对店小二道：“不提这些血腥之事，酒吃在嘴里都变味儿了。你道我为何不愿听楼下酒客说话？只因他们满嘴胡吣。昨天王后被刺杀，实则内中另有缘故。” 她故意吊人胃口。 人皆有好奇心，何况是伶俐如店小二这样耳目灵通的堂客伙计？他更是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于是立时便钻进了池芊芊设得套里。 他涎着脸追问：“是何缘故？还请郎君告知。” 作为21世纪国际大财阀继承人的池芊芊，同时也是集团的执行总裁，池芊芊拥有一个高效的智囊团和公关部。如何制造舆论引导舆论，她很清楚里面的操作流程。 几乎顷刻间，宫中美人嫉妒王后得宠，于是雇佣杀手暗害王后，企图搬走争宠道路上的拦路石，这样一个『宫廷喋血版』的真相火热出炉。 “原来竟是如此！”店小二义愤填膺地信了。他信誓旦旦：“先后必也是被那恶毒的女人加害的！” 池芊芊是真想叹气了。她道：“谁知道呢？毕竟没证据，更没线索。” 她与池二一体，名声不容败坏。若是暗中没人推泼助澜，她才不信一夜之间，自己就会被妖魔化了。她都可以猜到后续进程。等流言酝酿发酵一段时日，再把她死而复活的事翻出来炒作一番，她妖孽的帽子就戴结实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先把水搅浑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酒肆东家 我来但醉吴姬酒，金轮默默转中天。 饭罢席散。池芊芊含笑对猎隼道：“如果你想好了自己的名字，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 猎隼冷笑地道：“你不是要我叫你『大兄』么？哼，这么快就反悔了？”他仿佛一瞬间从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小孩，变成一个尖酸刻薄的小正太。 池芊芊眨一眨眼睛，无奈地摊开两手，唐僧似的叨叨：“我像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厚脸皮吗？总要你点头答应才行嘛。你不答应我怎么知道你愿意呢？你总要答应一声，我才知道你的意愿嘛，像我这么善良有追求的人，总不能强行拐骗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嘛对不对？话说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猎隼表情扭曲，觉得需要反思一下自己的眼光，他深吸一口气，倏地从二楼跳到对面屋翎上，跑了，身形在空中拖出一道淡淡的残影。 池芊芊兔子似地蹦起来，追到栏杆边大喊：“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猎隼一去不返。 池芊芊心中不满，拉着芙蕖讲道理。她闷闷地道：“他跑什么呀？这问题很难回答吗？身为男孩子，性格这么害羞怎么行？” 这与害羞无关吧？芙蕖忽然觉得心好累。为什么出宫后娘娘的画风如此突变？求解啊！ 芙蕖现在不想管什么邪手猎隼，只想快点把王后娘娘劝回家。她道：“郎君，出来很久了，咱们” 池芊芊不容分说地打断她，口中的话如同溃堤的洪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你家郎君我知道你要说甚么。出来这么久只逛个酒馆不尽兴是不是？没关系。郎君我早有安排！接下来东西六街c南北六市，郎君我一定带你逛个够，保准你尽兴的明日腿软的爬都爬不起来！” “不是。奴婢”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不用太感激我！你家郎君我就是这么体贴！我知道你身为女子很少有机会出门，所以尽兴玩儿吧！不用跟你家郎君客气！” “可” “哎呀瞧我啰嗦的，你一定等心急了是不是？走走走，咱们这就逛街去！” 池芊芊一手架着芙蕖，另一手握着折扇。嘴里哼着越剧『天下掉下个林妹妹』著名选段，像个专爱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弟般，摇头晃脑地下到一楼。 芙蕖的满腹劝诫数次吐到口边，却全部被冷酷的堵回去，憋得心口胸闷气短，心里又是气恼又是焦急。这会宫中只怕大王已经知道，只盼大王尽快找来，就算要受罚她也认了。 池芊芊出来打探消息，不能只听店小二的一面之词，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再者，王后遇刺案的『他国祸乱版』c『朝臣谋逆版』c『狗血真爱版』等七八个版本，也要设法找人传播出去。她已经找准散播流言的目标群体。 站在吴姬酒肆的招牌下，池芊芊看着凑上来的小乞丐，笑眯眯地冲他们招手道：“来来来，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过来。郎君我今日心情好，请你们吃香葱烙饼！” 她将一帮小乞丐，带到烙饼摊子旁，热热闹闹地买吃食。 池芊芊却毫不知道在吴姬酒肆的三楼，有人在雅间里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三楼雅间与二楼布局大不相同。二楼四面透风，无门无窗，不同区域的桌几席案，只用屏风作个遮挡；三楼则是陈设雅致的独立包间，门窗皆是雕刻精致的棱子窗。 吴姬酒肆的掌柜恭敬地站在雅间里，看着站在窗边的东家郎君的背影。他汇报着手下探来的消息。 “他问了御史大夫方瀚的事，并说了一桩宫中隐秘。这消息还有待验证。据咱们的线报，百叶夫人确实在串联废后，却只是用的后宫争斗手段，但如果百叶夫人真有本事请动江湖势力，那么届时我们需要重新评估秦家。『十三翎羽』不是泛泛之辈，在江湖颇有侠名，能请动他们不容易。” 站在窗边的男子，回过身来轻笑。 他白衣宽袖，外罩银灰纱衣。纱衣在日光下，闪烁着点点星芒，仿若星河被巧手的绣娘偷到了凡间。然而纱衣之美，却美不过穿它的人。 这吴姬酒肆的东家郎君，面容隽永清秀，身躯清瘦高挑。他有一双世间最美丽的眼睛，像是把整个黑夜装在眼睛里，无数繁星在里面安静的闪烁明灭。 他浅声问：“你刚才说，她是谁？” 那声音中带着一种书香里熏陶出来的雅致与从容，使人忍不住产生一种学识和教养上低他一筹的心服。 掌柜一点不介意再重说一遍，反倒暗暗反省自己刚才是否吐词不清。 他连忙躬身回答：“哦，他是叶典客之子，叶瑾。我查过，叶典客确实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过此前一直生活在外地，刚被接回卫都。前日因调戏女郎，被禁止外出。这回应是偷溜出来。叶家有个女儿，在宫里做美人，能得到宫里的消息也未可知。” 东家郎君轻笑道：“没想到她连你也骗过了。” 关掌柜一惊不小。他相信自己的东家更甚于他自己，毫不怀疑东家的判断。他忍不住问：“此人竟是易容不成？” 东家瞥一眼楼下街道，只见下面的乞丐越来越多，局势似乎有点控制不住的样子。他没有回答下属的问题，只慢声道：“她就是当今王后。” 听言，关掌柜愈加吃惊了。他昨日亲眼见过王后的面容，何至于今日没有认出来？很快，他想到东家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卫国的目的。 于是他不由追问：“郎君可要见她一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池芊芊竟然在宫外，简直是天赐良机。东家摇头道：“申屠忌必定在她身边安排有睚眦卫，眼下不是好时机。我暗中过来，原是担心她在卫宫里过的不好。而如今” 他看着窗外，沉吟不语。 此人正是陈国王太子上官离。 前日太府令施洋说的陈国太子，便是他，他正是吴姬酒肆幕后的真正东家！出访卫国的外交书文被拒绝，上官离便暗中绕道潜入卫国，到了申屠忌的眼皮子底下。 ：今天阿木我又上推荐了。客户端预热推荐。话说上一个推荐，收藏(￣︶￣)↗涨的阿木我心花怒放，听说三天限免是客户端最好的推荐，不知道这次的推荐效果如何呢？阿木我好心焦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一封信函 楼下街道，乞丐聚集，渐有扰民之兆。上官离正欲吩咐关掌柜，命他帮池芊芊解一解围困，却未料，乞丐居然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有人负责买吃的，有人负责护卫，有人负责拿吃的，等着吃东西的都一律转移到附近的巷道里。 有点手段呢。上官离暗想着，再去寻找池芊芊时，却已经失去了她这个始作俑者的踪迹。上官离对池芊芊的改变有些疑虑。可惜再有疑虑也只能以后再说。 他道：“老关，我明日便走。你安排一下。” 申屠忌的兵马又在陈c卫边境作妖，肯定是不满他的友好睦邻访问请求，虽然他确实没有怀着好意。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陈国边境会吃亏。 上官离叹了一口气，缓步朝门外走去。 他觉得老天不长眼，否则怎么喜欢把良将往申屠忌的手里送？申屠忌再能征善战，也只有一个，偏他手里良将多得让人眼红。哪像他们陈国，只有几个虾兵蟹将，提起来就让人伤心，不提也罢。 到了门边，他停住脚步。从衣襟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熟稔地将之抹在脸上。就见一张隽永清秀的脸，登时变得寡淡起来。 那赫然是池芊芊在昨日归宁时，于鸾驾中，偶然瞥见的，那个眉眼寡淡的白衣人！ 宽去外罩的银灰纱衣，上官离从容的身姿以肉眼可见的气场变化，在一个眨眼之间，从一个雅致的书香世家子弟，变成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剑客。 每次见到这一幕，关掌柜都会深感佩服。毕竟极少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习惯和性情，哪怕只是伪装。他不禁感到自豪，为自己能够追随这样的主人。世上有人比郎君更有能力吗？没有。 关掌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两个身影：一个是在鸾驾废墟里好似翩翩起舞的卫后；一个是风流倜傥大方慷慨的叶郎君。 他曾以为这是两个丝毫没有关系的人，但他的东家说他看走了眼。他并不怀疑东家的判断，只是不信新后能有那个本事。 这两个人他都亲眼见过，又怎会弄出如此纰漏？王后大气坚毅c果敢重情，单凭在那般危机环境中，她逃走时都不忘记带走宫女，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而叶郎君则风流纨绔c慷慨大方，是一个能够给予小人物尊重的人。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他们性情不同，性别不同，相貌也关掌柜忽然发现自己竟记不住叶郎君的相貌！ 似乎在与叶郎君对话的过程中，不知怎么的，他无意地就忽略了对方的长相。但是这又怎么可能？身为一个不能见光的暗探，眼明心亮c细心谨慎是必备的基本素养。他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随即，关掌柜意识到，新后定是掌握了一种特殊的伪装技巧。 上官离瞧见了他的神情，神情寡淡地问：“想明白了？” “明白了。” “那就查一查她从哪里学到的这份本事，查一查她入宫之前到底经历了甚么。” “是！” 门咯吱一声打开，上官离迈着仿佛被丈量过的精确步伐，在关掌柜的恭送下离开。 常言道，两情相悦的人之间通常存在一种万有引力，能够使他们相隔两地却心有灵犀。其实仇人对头之间，也存在一种格格不入的气场与斥力，能够让他们彼此虽未碰面却依旧觉得浑身不爽。 申屠大王现在就很不爽。当然他没有想到上官离的头上去，黑锅牢牢栽在了池芊芊的头上。蹲在一颗绿树成荫的参天古木上，申屠忌在思考攸关个人性福的人生大事。 他想不通的问题有三个： 其一c作为一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王，后宫三千任他挑选任他睡觉，为甚么他会沦落到自己用手解决的地步？ 其二c他的王后以前并不排斥同他睡觉，为甚么现在却有点躲他的嫌疑？ 其三c真的是他淫者见淫？真的不是池芊芊故意勾引自己吗？ 其实申屠大王不介意被王后勾引，遗憾的是王后本人并不承认这一点。参天古木的下方，赵全福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跳脚质问满头大汗的内侍们。 “找到大王没有哇？” “总领大人，宫里都翻遍了，没见到大王啊！大王该不是出宫去了吧？”内侍们道。 赵全福好悬没气得厥过去。他咆哮道：“你们是猪脑子吗？大王若是出宫还能不带上我？跑到宫外去的那是王后娘娘！” 还傻愣着干什么？继续找啊！——这话没能吼出口。 就听唰地一声，大王从天而降。 翠绿的树叶被内劲刮落，绕着申屠忌旋舞飘落。申屠忌露出阴森森的嗜血笑容，牙齿森然地道：“她出宫了？” 她害得他如此狼狈如此苦恼，却还有心思出宫玩耍？很好！ 灾难总是这么突如其来。在赵全福意料不及的情况下，百寻不着的大王，就这么任性的出现了。无论事先打了多少腹稿，拟了多少紧急预案，这一刻他的准备都显得那么微薄无力。 然而他谁都迁怒不了，谁让漏了口风的是自己呢？ 赵全福二话没说先跪下，口齿清楚地回禀道：“大王，您离开飞星殿后，王后娘娘便换了男装，留下一封信函给您，便出了宫。又说有暗卫护着，不会出事，嫌人多碍事，硬是谁也不让跟，只带了芙蕖一个。” 女扮男装！ 不带护卫！ 无论哪一条都踩了申屠忌的引爆点。真是好极了！申屠忌发出恶鬼般的低笑声，伏在地上的内侍们不由瑟瑟发抖。 “大王，这是王后娘娘留给您的信函。”赵全福把信函举过头顶。 知道给他留口信，却不想着问他一声？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申屠忌在心里又给池芊芊记了一笔黑账。决定根据信中的内容，来增加池芊芊的刑期。 拆开信函，里面仅有一条白绢。上面用墨汁书写着： 『我的大王，见信莫气。你的王后昨日吃了亏，今日决定出去为非作歹』 看见这开头，申屠忌怒气值莫名就开始往下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药物奇效 『请大王别太惦记我的安危，我有随身携带杀人放火之利器——您无所不能的睚眦暗卫。方御史之事，大王万勿插手，我自有主张。我唯有所请之事，只一件，望大王能调查是何人指使的江湖中人。若能查出究竟，必有惊喜奉上。』 『会给你带礼物的，敬请期待！』 落款是一只q版王后图。小王后软萌萌笑眯眯，对着画外人拱手作揖。 申屠忌看得心痒难耐，恨不能把画里的小人抠出来，揣到衣襟里贴身藏好。他板着脸道：“这都写的甚么？不文不白，不成体统。” 手上的动作，却与嘴里的话，完全不一致。把白绢折一折，揣到衣襟里安放好。 阅完信函，他打出几个手势。王之令通过睚眦暗卫的秘密通信方式层层中转，不一时，一小队暗卫从京郊秘地出发，朝卫都凌阳赶来。从此他们将专职负责保护王后。暗卫一事，申屠忌早有打算，只是没料到池芊芊居然这么快就再次离宫。这次索性提前给她。 安排完这些，他才惦记起池芊芊在信中的吩咐。他唤出暗卫，问道：“天甲，审问的如何？他们招了吗？” 睚眦暗卫的拷问残酷冷血，无论是维护都城治安的玄武卫，还是拱卫都城城防的城防军，都远远不及。这也正是申屠忌把落网之人交给暗卫的原因。 天甲罕见地迟疑了一下，回禀道：“大王，贼寇举止甚是癫狂，乃是中毒所致，我等虽努力缓解，但收效甚微。大王，能否请王后娘娘告知所用的是何种药物？可有解药？” 申屠忌惊奇极了。 自从痒痒粉成为池芊芊罚人的招牌方式，他家勤奋的王后就并不满足于这小小成就，时常突发奇想，让御医署的人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这些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他一向以为那些药物无甚大用，但是听天甲此言，莫非那些药还真有甚么奇效不成？ “癫狂？寡人倒不知道，究竟是何种癫狂，竟让你露出如此神情。”他道。 天甲垂眸道：“落网的『十三翎羽』一共九人。其中四人被大王斩去双手，五人中了王后娘娘的强效昏睡粉。这九人收押到地牢不久，就开始举止诡异，仿佛被恶鬼附体一般坐卧难安，好似癫痫发作身躯抽搐不止。” 他详细描述十三翎羽的发作症状。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身躯动作并不受自身意志控制，举止僵硬如传说中的僵尸。点穴截脉不适用他们。直至现在，九人里已有两人因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据属下等判断，药效将会持续三到五天，介时恐无一活口。都将衰竭而死。” 申屠忌低声嘟囔道：“竟真教她弄出不得了的东西。” 举止如僵尸啊，倘若传到外面恐怕又有人要兴风作浪。他漠然道：“此事不可传出丝毫。” “诺！” 至于解药？药是御医署的人研制的，池芊芊一个只动动嘴的家伙能帮上多大忙？申屠忌压根没打算过问池芊芊。 虽然没有听到关于解药的下文，但事情已经禀报上去，天甲便不再关注此事。他呈上一份密函，道：“大王，这是您要求调查的，关于闹事官员的资料。” 那是一封厚厚的秘折。 申屠忌接过秘折，挥一挥手，天甲隐匿了身形。在问政殿外请愿的朝臣，除为首的御史大夫，另有几位位列九卿的朝臣。秘折中呈上的，正是这几个位高权重的朝臣。 申屠忌本就对除去御史大夫，一直心存犹豫。御史大夫是太后的人，自从他上位之后，这位方御史便一直给他使绊子，弄得申屠忌深感恶心。朝堂之上，政见不同本是常事。方御史却于政事毫无建树，只一味强尊孔孟，推崇宗族礼法，对此人，他除之欲快！ 但方御史是太后的心腹，太后对他护得紧。 既然池芊芊要他不管此事，他便顺水推舟，待看她如何行事，再来给她扫尾，以免到时闹得太后面上不好看，更加厌恶他的王后。 其实申屠忌心底并不以为池芊芊能把方御史如何。只因方御史其人，虽则迂腐顽固的讨厌，但其名声和人品却是有目共睹的，教人拿不住他的把柄。否则即便他是太后一心要保的人又如何？申屠忌定会一刀砍了他。 命人唤来丞相和太尉，申屠忌把折子扔给他俩。 吕太尉看见折子的玄色封面，面色微微一动，心知这是暗卫专用的玄封秘折。池丞相平静无波地看完秘折，把秘折递给吕太尉。 秘折上写的，乃是治粟内史李侑c典客花知烨等五人的所行恶事，每人罪行少则五六款，多则二十来条。这些罪状可大可小，单看怎么处理。池相心中很清楚，大王绝不想小事化无。 作为一国之相，池相能够站在今日这一人之下c万人之上的位置，他的身后聚集了许多利益同共体。李侑等人并非他一系的人，办了他们，对池相团体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以腾出许多官位，把自己的人推上去，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冒这个头。外人只会道他是为了自家做王后的女儿出头。 池相动了动眉头，古井无波地道：“大王，您欲如何定夺呢？” 申屠忌漠然道：“你是丞相，《卫律》上如何写的，你不清楚？” 池相的眉毛微微一跳。如果按《卫律》来判定，李侑和花知烨人头不保不说，还有累及家人的可能。 他道：“大王，违背谕旨c藐视王权c变更成法c豪侈奢华c延误匪报c与民争利，这些罪状听起来确实很可怖。然而其罪虽可恨，其情却可悯。譬如李内史『违背谕旨』这条罪状。” “为防恶梁野心，我国在军中投入大笔钱物，然而我国并非陈国那样的富饶之地，钱政上总是捉襟见肘。耕地本就欠缺，还时常有水涝旱灾，为保军士用度，李侑没有按照大王的谕旨减缓税粮，实则情有可原，臣认为，可酌情减免其罪。” 申屠忌压根不理池相，直接吩咐吕太尉道：“吕操，将这几人拖出去砍了。” 他早知这帮家伙没一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只是懒得计较他们老鼠一般的行径，他们倒起劲地以为，万事反对他这个暴戾的大王，自己便真是青天大老爷c绝世大忠臣了？ “诺！” 吕操走到门口，却跟进门来的赵全福，撞到了一起。 赵全福跌在地上，急慌慌地道：“大王，芙蕖姑娘她一回来就把膳食署弄得人仰马翻呀！” ：亲爱的后台，你是肿么了？为毛收藏都涨不动？嘤嘤嘤，如此惨淡的收藏，阿木我好伤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吃饱再跪 吕操的手僵在空中，他本来想扶赵全福一把，可人家根本没顾上搭理他。但是他压根不在意，因为他是那么的惊讶。 他的眼睛瞪成铜铃那么大，嘴巴张成铜锣那么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赵全福。池相的表情同样惊诧。这两人，一个是申屠忌的亲信，一个是两朝老臣，都在朝中待了多年，对赵全福的性情称得上了解。 作为距离申屠忌最近的人，赵全福为人沉稳体贴，又细心谨慎，在申屠忌大怒时，能够劝阻处于暴躁情绪中的申屠忌的人，除去先后，只有他。可以这么说，如果少了赵全福，申屠忌还能比现在坏十倍。只是这位内侍首领一向低调，从不轻易出头。 就是这样一个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现在却做出如此失态的事，露出如此不够淡定的表情。吕操和池相心中都开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申屠忌也很诧异，他脱口道：“王后回来了？”他眼中的期待根本掩饰不住，一心惦记着池芊芊说的礼物。 “没有哇！大王。” 赵全福心里苦啊。他都不知该怎形容心里的委屈。 在大王与两位大人商议事情时，芙蕖忽然回宫，忽然来找大王。 他原本琢磨着，大王在此时请来位列三公之二的两位肱骨之臣，那么要商量的事情大概就是该怎么处置御史大夫等人吧？大王肯定是要杀杀杀的，而池丞相老奸巨猾的肯定不会答应，这场官司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他不想进去招骂。于是他就问芙蕖找大王何事，琢磨着倘若事情不重要，自己便不跑这一趟，安安心心地在外面守大门。结果一问，原来是王后娘娘担心跪请陈情的大臣，想借用膳食署的人手，给各位大人做点吃食。 他一想，这才多大点事？这事完全在王后娘娘的职权范围之内呀！王后娘娘也真是忒小心，这事根本不用请示大王呀！他便自作主张地代大王应了，还顺便安慰几句忐忑的芙蕖。哪料 赵全福言词简练地陈诉清楚前情。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大王道：“大王，奴婢哪能料到啊，芙蕖姑娘她竟将半个膳食署都给搬到了问政殿前头的校场上。她竟要在校场里搭起个露天灶房，竟要当着那诸位大臣的面做饭食给他们吃！” 吕操声如洪钟地嚷嚷：“你说啥？赵內监。竟要现做御膳给他们吃？！凉西皮的，老子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真是便宜那帮厮孙了！王后娘娘也太心善了！” 他羡慕地口水直流，说话都带着哧溜声。 池相抽一抽嘴角，扭过身去。这粗货又装蠢！完全不想承认这货是自己的同僚！这混蛋做事还是那么不要面皮，居然好意思夸出口。王后如此作为是为了臣子好？屁！那些家伙已经在校场跪了那么久。在一群又饿又渴又累又疲惫的人面前，摆上一堆色c香c味俱全的御膳，这主意也太缺德了。 不吃吧，闻着受罪；吃吧，前事白废。 赵全福可怜巴巴地道：“大王您瞧，这事儿闹的，奴婢都没脸来见您了。” 申屠忌原本失望池芊芊并未回宫，听闻芙蕖居然弄出这等让人解气的事，心里已先自有了两分兴趣，再加上赵全福唱作俱佳的表演，他登时被逗得一乐。 “偏你会作妖！” 他笑骂了一句，起身往外走。 头也不回地道：“走，一起去瞧瞧。” 问政殿位于卫宫的中轴线上，左右各有一个侧殿，供给朝臣偶尔歇息使用；后方也有一殿，是大王的小憩之所；前方则是一片空旷的校场，铺着正正方方的大石板。 校场是卫襄王修建的，专为犒赏三军所设。先王和大王也都是爱征战沙场之人，这校场经常被使用，每年都有专人进行修缮。 走在宫道上，时刻都能看见忙碌的宫人，手里抬着c抱着c扛着各色厨具和食材。申屠忌一勒缰绳，放缓马步，好奇地瞅了几眼。看见申屠忌，宫人忙放下手里的物什，伏地跪行大礼。 申屠忌不悦地皱一皱眉，赵全福便代他对战战兢兢的宫人道：“都起来吧，继续忙你们的，别误了芙蕖姑娘吩咐你们的事。” 宫人害怕地站起身，行动时磨磨蹭蹭拘谨得很。 申屠忌最见不得这样的人，觉得这样的人懦弱没骨气。他怒道：“若胆敢误了王后的事，寡人活刮尔等！” 宫人们齐齐打一个寒噤，搂着各自的东西，一阵风似的窜到人的视线外。申屠忌犹自觉得恼怒，忿忿道：“早这么利索不就得了！” 转眼，一行人驭马来到问政殿前方的犒军校场。只见偌大的校场正前方，跪着几十个品级不一的大臣；校场一侧靠着宫墙，一个膳食署的草台班子正紧锣密鼓地搭建。已有一口大鼎开始烹煮，食物的香气钻到人的鼻孔里，勾得人心垂涎欲滴。 芙蕖正站在大臣的面前，向他们宣扬王后的体贴。 她苦口婆心道：“因大王体贴，不欲王后娘娘烦心，昨日娘娘归宁，才从池相口中得知诸位大人的事。诸位大人可能已经知道，娘娘昨日受贼子所害，受了莫大的惊吓，本该好生休养身体，但是为了诸位大人，娘娘一早出宫在外奔波！” 回忆临别时，娘娘语重心长的神情，想到娘娘对自己的郑重托付，芙蕖的内心油然升起一种誓死也要完成任务的神圣使命感。 她蓦地扬声道：“娘娘担心诸位大人的身体吃不住这般艰苦，便隐姓埋名c易容改装，亲身前往北街贫民区，为那里的孤寡老弱送衣赠食，娘娘是在为诸位大人祈福！愿神佛能够保佑诸位大人身体安康！” 芙蕖神情慷慨激昂，语调抑扬顿挫。 “今日来，我是带着娘娘对诸位大人的关切和慰问来的，更带了些容易克化的食物，希望诸位能用一些。即便要跪请陈情，也当饱食后再跪！不吃饱，哪有力气一直跪下去？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吕太尉眼神迷茫地抓一抓脑袋，嘀咕道：“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啊，可俺咋觉得哪里不对咧？” ：第二更~编编通知说，标题不能含有括号，于是挪到这里啦。其他的也会改过来。 收藏辣么少，悲伤辣么大，阿木我的心都碎了露露酱，二更的阿木已经是一只废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被诓骗了 觉得不对就对了！ 池相气不顺地想，这本就是一通狡辩之词，不沾水米c跪请陈请，这是以舆论逼迫大王低头的苦肉之计，倘若吃饱喝足满面红光，一旦传出去，教人怎么想？ 这是在打太后的脸啊。池相深切希望此事并非池芊芊所为，太后此人连大王都要敬重几分，过早对上太后绝非明智之举。 芙蕖兀自热血沸腾，跪在地上的大臣，看见一个宫婢也胆敢在自己等人面前大放厥词，登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掌宗庙礼仪的梅侍常，愤而一振宽袖，颤巍巍地起身道：“荒唐！问政大殿之外，校场犒军之地，如何是女子能够踏足之所？竟敢对一国副卿大不敬，简直胆大包天！无礼至极！” 奉常，掌管宗庙祭祀和国家的典章制度，是九卿之首。长官称『奉常』，副长官称『侍常』。九卿的副长官，确有『副卿』之称，但这并非一种正式的尊称，而是某些副长官脸上贴金和下级吹捧奉承形成的一种虚荣称谓。 不能上台面，也不好当真。 跪了三日，没得到任何回应，没看到任何成效，梅侍常疲惫焦虑之下，大脑本就有些混沌，此刻怒火烧心，失了理智，见芙蕖是池芊芊身边的宫女，私以为抓住了王后的把柄。 便立刻扯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嘶喊道：“宫廷侍卫何在？将这不知礼数的宫婢压下去！本官要见王后！尊卑不分，牝鸡司晨，我卫国危矣啊！” 嘶喊声在空荡荡的校场上空回旋。 听言，申屠忌满面怒容，一拉缰绳，骑马从校场口的宫道里冲出，马儿咴咴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直冲梅侍奉的面门踢来。 “大王！不可啊！”芙蕖惊声道。 梅侍常惊恐成斗鸡眼，看着眼前黑黝黝的硕大马蹄，眼一翻，身体硬梆梆地栽倒，砸在后面一位同僚身上。却不知马蹄只是虚晃一招，在他身前一尺处停下。 申屠忌恨声道：“如斯没用！”若非不想给王后招黑，他定会蹄得此人脑浆迸流！ 他又扭头，用迫人的眼神，审视地盯着芙蕖，漠然问道：“你不跟着王后，跑回宫作甚？就算真有要事，也可吩咐他人去做，王后身边不可缺人侍奉。” 暗卫是名男子，王后需人使唤时，如何能中用？ 芙蕖不放心地看一眼梅侍奉，和那名被梅侍奉砸晕的倒霉大臣，回头对申屠忌奉了礼数，才义正言辞地回答： “回禀大王，王后娘娘此前一再叮嘱，言明此事事关重大，反复交代奴婢亲自盯着，照顾好各位大人，务必保证他们身体健康和精神良好。奴婢不敢大意。” 想到此前听到芙蕖说的话，申屠忌蹙眉问：“娘娘今在何处？” “奴婢回宫时，娘娘仍在北街贫民区，这会儿想必仍在那里吧。”芙蕖虽说着揣测的话，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申屠忌的表情霎时不好了。 北区环境最恶劣。 卫都凌阳城市建设规划齐整，东贵西富，南贱北贫，六街六市，各有买卖。北区居住的，多是没钱没势的平民。他们没有田地，只靠做工挣扎生活，贫苦度日。俗话说，衣食足而知礼节，肚子都吃不饱的人，通常没精力去考虑其他。 因为无知无畏，他们比聚集在南区的三教九流之徒，更加没有底线。 申屠忌面沉如水，担心池芊芊会吃亏，动一动手指打出暗语，让天甲即刻联系池芊芊身边的暗卫，命其设法『劝』回王后。 吕操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大王，此事不成啊。王后娘娘千金之躯，岂可踏足那等污糟之地？不若臣派几人把娘娘找回来？” 池相耳尖听到了，阴着脸想道：一个莽夫都能明白的道理，他的女儿却在犯蠢！ 池相的顾虑更多。五十年前，陈后出世，提高了寒门子弟的地位，但目今天下仍是王与士大夫共治国统，芊娘位居王后，就该与世家看齐，与贩夫走卒相交，根本是自甘堕落c自降身份，只会成为世家大族眼中的笑柄。尤其在卫国，形势只会更严峻。 他原以为是婉娘假扮了芊娘，玄武街刺杀案以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毕竟芊娘远没婉娘坚强。然而此刻他却不那么肯定了。婉婉会做出这么蠢的事吗？ 池相顾不得跟吕操唱反调，赞同道：“大王，太尉之言，甚是有理。眼下要务，是接回王后娘娘。让芙蕖带路，将功赎罪。” 他瞥一眼芙蕖，眼中的冷意让芙蕖打了个寒噤。 芙蕖被说得心中不安，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好似被浇了一瓢凉水，头脑霎时恢复冷静，回想起北区阴影里饿狼一般的眼睛，她冷不丁打个激灵。 是甚么给了她迷之自信，认为娘娘一定不会有事？ 她后悔不迭，忙道：“大王，奴婢” “王后怎么吩咐的，你怎么做就是。” 申屠忌漠然把玩着马鞭。他已吩咐了暗卫。再说了，让一个宫女带一帮侍卫大张旗鼓的找人，太过兴师动众，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压下了所有反驳声，他对芙蕖道：“把王后交待你办的事分派下去，之后来见寡人。” 言毕，申屠忌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大臣，转身进了问政殿。可怜诸位大臣，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渴得嘴唇干裂，好不容终于见到大王的面，却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芙蕖欲言又止地目送大王离开，回身赶紧命宫人烹饪各种香气四溢的吃食，又请来御医逐一为诸位大臣看诊，自认都吩咐到位，遂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问政殿的后殿。 “参见大王。”她忐忑地道。 申屠忌认为池芊芊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其离宫之举必有某种深意。他面无表情道：“王后今日做了何事？见了何人？详细回禀于寡人，不可有任何疏漏！” “诺。” 芙蕖备细说明。王后每到一地，必要胡扯一桩遇刺公案。吴姬酒肆饮美酒啦c施善可怜小乞丐啦c亲民小摊小贩啦c关心走卒之辈啦c关爱贫民孤苦啦 申屠忌的眼神越来越危险，面色越来越铁青。他忽地腾起身，咬牙怒斥道：“废物！被王后诓骗了都不知道！” 但凡消息聚散之地，池芊芊都已去过。唯一未去的，只剩一个：青楼楚馆。 ：昨天的更会补上的！阿木一定会补上的！这是今天的第一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求散大财 听到大王咆哮中的推测，芙蕖的内心是拒绝的，乍一看今日之事，王后的行为似乎没有哪里不对，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哪里都有问题。 不。 都女扮男装乔装出宫了，一开始的根源就不对吧？芙蕖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对王后的出格行为视若无睹的？ 时间往前推移，回到吴姬酒肆。 池芊芊扯着芙蕖浪出酒楼。街道两旁有许多小摊，卖着糖人c香包c团扇c胭脂等物什，原汁原味的古代，天然无污染的原料，古色古香的商品，池芊芊浪到飞起。 围在一个丝巾摊车前，她执一条浅绿绸巾，在芙蕖的身上比划道：“这条很搭你今天的穿戴。快快快！戴上戴上！” 卫国对女子的禁锢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从出生到死亡一直被囚禁在高深的院墙之内。出宫之前，池芊芊只考虑到自己身为王后，刚被刺杀就大张旗鼓的在外晃悠，似乎太过嚣张，于是低调地修容易装。 想到芙蕖即便穿上男装，也扮不像男人，便没有强求。但是出宫之后，池芊芊才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对女人的严苛。 街上行走的没有年轻女娘，即便零星看见一两个，也都带着厚重的幕笠。倘若不是池芊芊衣饰不凡，又看起来不太好惹，只怕芙蕖早已遇上麻烦。 用浅绿绸巾覆了面，又买了黑色幕笠给芙蕖戴上，池芊芊这才满意地点头道：“我家蕖儿这么好，就该好好藏起来！” 有些规则，在没有能力打破之前，还是要遵守的。 芙蕖神情哀怨，小声嘀咕道：“郎君，该戴幕笠的人弄错了呀！”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郎君我这张天生的英俊面庞，合该用来给大家提高审美标准。老板，你说是不是？”池芊芊让摊主评理。 摊主笑道：“小娘子，你家郎君心疼你呢。” 芙蕖听得心里一堵。甚么郎君？这可是她家王后娘娘！可是回头瞧一眼自家娘娘，凛冽剑眉飞扬，桃花眼风流肆意，肤色古拙侠豪，面庞英挺阳光，这哪里还是娘娘？熟人都难以看出那相貌中的五分相似。 两人瞧瞧看看，忽然听到吴姬酒肆旁边的小巷里面，传来拳脚踢打声和呵骂声。 “不给？我打死你这个外乡种！” 一瞧，只见三个衣衫上打着补丁的少年，在围打一个小孩。小孩团缩在地上，任由他们踢打。 池芊芊呵斥道：“住手！” 为首的少年瞥一眼池芊芊的衣着，呸地吐一口唾沫，恨恨踢一脚地上的小孩，咒骂道：“算你今天走运！” 三个少年一哄而散。 小孩蜷缩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池芊芊走上前，蹲下来问道：“能起来吗？伤势如何？” 小孩忽地抬起头，露出一双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双眼，池芊芊怔了一怔，小孩蹭地从地上蹦起来，护着怀里的东西，撒腿就要逃跑，可是池芊芊的反应比他更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起速太快，骤然一停，人便啪唧闷声摔倒了，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池芊芊瞥一眼他的小乞儿形象，估摸自己找到组织了。她撑着下巴道：“小盆友，我跟你讲，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既然我顺手救了你，你就顺手帮我一个忙吧。” “甚么忙？”小孩戒备地问。 池芊芊帅气地甩开折扇，摆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p一se，臭不要脸地道：“本郎君今日心情大悦，求散财！求散财！求散大财！欲请满城小乞儿吃一顿馒头烙饼。你给带个话！” 俗语有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池芊芊身为财阀执行总裁，本质还是一个商人，万没有花钱买吃亏的道理，散财请客，意在请小乞丐帮忙。一则，探听消息；二则，推动舆论。她原打算一路逛到小乞丐聚集地，但既然有现成的跑腿供使唤，正好省一趟功夫。 有位郎君请吃烙饼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风动玄武大街，凡是听到消息的乞儿，都朝吴姬酒肆聚集过来。 金主在那里等着散财。 池芊芊叉腰站在一堆小乞丐面前，折扇斜插腰间，一副世家纨绔子的得意做派。脸上挂着让人看见就恨不能给她一拳的得瑟笑容。 她吆喝道：“来来来，都聚过来一点，后面的能听到你们英俊帅气风度翩翩君子如玉的郎君的声音么？” 小乞丐们齐齐一愣。有这么恬不知耻地夸自己的么？有钱人的思想真教人搞不懂。秉着有钱的是大爷c有奶便是娘的可贵精神，小乞丐们参差不齐地回应道： “能听见。” “听得见，郎君。” 池芊芊嫌弃地摇一摇头，口中道：“一个个声音有气没力的。算啦，郎君我也没资格嫌弃你们，谁教我自己找上你们的呢。我这里有件事要请你们帮忙，事情倘若办的好，郎君我事后有重赏奉上！” “你说要请吃烙饼的！” 有个小乞丐不满地喊道。一时间，有好几个声音跟着附和，一脸『我们被耍了』的隐忍又愤怒的表情。 池芊芊把眼睛一瞪，嫌弃地大声道：“当然要先请你们吃饱饭再干活！瞧瞧你们自己，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要是延误给郎君我探消息怎么办？那可不行！” 这是个傻子吧？小乞丐们面面相觑。先白蹭他一顿吃的，之后不给干活，他能知道？ 传话小乞丐混在人群里，睁着一双沉静大眼睛，问道：“郎君要探听谁的消息？” 池芊芊赞道：“问的好！不过这个不急，填饱肚子再说。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会吃的来了，谁也别抢。愿意守这条规矩的，留下；不愿意的，滚。” 她面上带笑，眼里却带着寒意。一个个地看过去，却没有一个乞儿离开。她淡漠一笑：“没人离开，那就是答应了。既然答应了，就别给郎君我找事。” 明明已是四月艳阳天，可是小乞儿们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阿木卡文卡的好销魂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很讲规矩 见暂时震住这群小孩，池芊芊暗自满意，回头吩咐身后的芙蕖道：“蕖儿，去对面买些吃食回来。” 芙蕖犹豫地答应一声，不放心地离开了。殊不知，她不放心池芊芊，池芊芊更不放心她。一个婷婷袅袅的年轻女郎独自行走在大街上，花不迷人人自迷，够狂蜂浪蝶作死找事。好在食摊距离不远，就在她眼皮底下，即便有意外，也赶得及救援。 归根结底还是无人可用。 小乞儿们接连不断地发出咽口水的声音，眼珠子盯着芙蕖离去的背影，几乎要望断了秋水。不一会，芙蕖回来了，手里提一篮杂面馒头，穿过小乞儿，欲回到池芊芊的身边。 竹篮上盖着一条锦帕，馒头的香味从竹篾缝隙里弥散到空气中。一阵吹风来，锦帕被轻轻拂起，露出盛放在里面的馒头，香味霎时更浓。 腹鸣声此起彼伏。 一群破衣烂衫的少年，站在乞儿群的外围，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芙蕖身上，以合围之势渐渐包围住芙蕖。池芊芊认出了为首的三个穷少年，就是之前在小巷里暴打小乞儿的三人。 这群少年身体更高c身躯更强，人人面带凶狠之气，就像一群狼崽子。为首的少年猛地冲向芙蕖，横手抢夺竹篮，他奔跑的身体带起一股劲风，掀飞了锦帕。眼看竹篮要落入他手，一把折扇猛力拍开他的手腕。 少年凶狠地瞪池芊芊一眼：“又是你！” 池芊芊好笑道：“你不知道你要抢的东西是我的吗？” “那又怎样？你不是要请吃馒头吗？你之前坏了我的好事，这篮馒头算你还我的债！快给我！” 说着他又伸手来抢。池芊芊拿住他的胳膊，噼噼啪啪一顿拆，用分筋错骨手，把他的骨关节从手腕一路卸到肩胛。 这少年很有骨气，竟是忍住疼，一声也没叫唤。 现场安静如鸡。 池芊芊抬起头，冲少年的伙伴微微一笑，道：“都乖一点，别找事。等郎君我办完事，就把你们老大的胳膊整回去。” 她掏出一条洁白的缎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手上的污渍，一边做着这些，她一边道：“我再说一遍，守规矩的留下，不乐意的离开。郎君我不惯着你们的坏脾气。现在来排队，挨个领馒头。” 就这帮弱鸡兔崽子，再来一打都不够她揍的。 擦完以后，把缎帕折叠整齐重新塞回袖袋。然后手里摇着折扇，一摇一晃地站到墙根。乞儿们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下，在馒头的吸引下，有个出头鸟犹犹豫豫地站到了池芊芊的身前。芙蕖在池芊芊的示意下发馒头。 乞儿们霎时一窝蜂地往池芊芊面前挤。一人一个杂面大馒头，钵盂那么大的个儿，比许多小乞儿的脸盘都大。池芊芊守在芙蕖的身边，看她发放馒头，若看见四肢健全的成年乞丐混在里面领馒头，便二话不说地把人踢出去；若是残疾和老弱，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馒头甫一到手，小乞儿登时狼吞虎咽，没有留着下顿吃的想法。历史经验告诉他们，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哪怕噎得白眼直翻，也要把食物塞进喉咙里。 芙蕖怜惜地道：“慢些吃，别噎着。” 有个已经吃完的小乞儿，看一眼竹篮里剩下的馒头，直愣愣地质问池芊芊：“你说教我们吃饱干活，可算话？” 池芊芊笑眯眯地道：“没错，我说过。既然说过，自然也是规矩之一。芙蕖，再给他一个。还有谁没吃饱的，也可继续来领。不过呢，大家看，人越来越多，馒头却没剩几个。” 聚集的乞丐越来越多，道路有堵塞的倾向。 她跳上一个石墩，居高临下地道：“现在由我挑选几个人，然后由你们购买食物c维持秩序。其余人都到巷子里等候。” 她点了几个，其中就有被打的传话小乞儿，和被她卸了胳膊的凶狠少年。池芊芊复原了少年的胳膊。少年揉着隐隐作痛的骨关节，面色不善地冷笑道：“打了小爷，还指望使唤小爷？你脑袋没病吧？候着小爷的报复吧！” 池芊芊把空荡荡的竹篮递到他面前，丢一两银饼在里面。 她笑道：“你可以试试。” 少年面色忽阴忽晴地盯着池芊芊，好一会，忽地一把夺了竹篮，脸色冷冷地道：“当小爷怕了你不成？！” 少年带着一帮小弟离去了。 芙蕖担忧道：“郎君，若是他们拿着银钱跑了怎么办？他们不是乞儿，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想来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银钱。” “不过一两银子罢了。”池芊芊不在意地笑笑。 芙蕖原是担心王后被骗，怕王后会心里难受恼怒，听到这话，便不再出声。 五大三粗的小弟眼馋地看着银子，怂恿少年道：“明郎，咱们跑吧。凌阳城这么大，他到哪儿找咱们去？” 少年沉脸道：“跑个屌！那厮一点不担心咱们吞钱的样子，定是留有后手！” “不至于吧。”小弟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地回头，却恰好对上池芊芊笑意凉凉的眼神。小弟身体一僵，汗毛直竖，声音都扭曲了，道：“噫！他居然在冲我阴笑！他怎么知道我在说他？这厮好邪门！” 听言，这帮少年后背皆是一寒。 少年带的小弟多，事情办的也快，不多时，背回一筐筐馒头c烙饼等便宜吃食。把一筐筐吃食扔在地上，他的脸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汁来。 他的形象与之前很不一样，仿佛带着小弟与人群殴了一场，几乎人人面带青肿，衣衫几成褴褛，人数比之前少了好几个。竹筐里的食物沾满了尘土，好像掉在地上又重新捡起来的。 他的目光巡视一圈，在小巷的墙头，找到了悠哉悠哉耍着折扇的池芊芊。他仰头道：“东西都在这里！” 说完转身就要走，池芊芊却从墙上跳下来，拦住他道：“辛苦了。我这人一向很讲规矩，你既替我跑腿办事，我自然要付给酬劳。”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算盘，手指翻飞地开始拨弄算珠。 ：今日起恢复更新，晚上还有一更，但是会很晚，可能在12点左右。欠下的8更，阿木会慢慢补上。是8更没错吧？谢谢大家的宽容和支持，群么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不是病亡 池芊芊手上算着，口里道：“凌阳城里的短工，扛10袋粮食工钱是2个铜钱，一天20个铜钱就是好生意，但那是成年人的价，你们年少，按市场价当只有成年人一半工钱，不过今日是我们首次合作，我给你个优惠，就照大人的价钱给你们算。你们一共回来6人，一人20个铜子儿，一共是120个。” 芙蕖抱着一贯铜钱，随时准备发工钱。 池芊芊接着噼啪算道：“刚才是你们跑腿的工钱。另有，听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两个泼皮，遭了勒索，斗了一场，有3人轻伤。这算因工负伤，要给你们算上工伤钱c营养费和医药钱。” 她歪了歪头，看着少年，少年早就懵了。 池芊芊道：“听说你们还内讧了，被叛徒抢走两筐吃食，打了一场群架，看你们个个带伤的样子，显然应该是有这回事。本来这属于你自己管理不当，不过谁教我们是初次合作呢。这事没有工伤钱和营养费，只有医药钱。” 又是哗啦一通拨弄。 算珠打出一串响亮的结音，帐清了。 池芊芊笑睨一眼少年，道：“事情屡出波折，前有泼皮勒索，后有伙伴挑唆背叛，你们依然能够遵守约定坚持回来” 她忽地眉眼弯弯，温柔一笑，然后一张脸庞一张脸庞地看过去，目光落到哪个少年的身上，那少年便腾红了脸颊。 她鼓励道：“你们做的很好。郎君我是一个奖惩分明的人，既然你们历经波折完成了我交付的任务，便应该得到应有的奖励。” 少年们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脊背，心里升起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自信和自豪。纷纷竖起耳朵听下文。 “一人奖20文。明郎是头领，奖励翻倍，也就是40文。” 少年们羡慕的眼神纷纷落在自家老大的身上。各项细则终于算完了，池芊芊报出总数，道：“如此一来，你们统共得钱，是2两4钱。” 芙蕖数出工钱放进荷包里，伸手递到少年跟前。少年看着鼓囔囔的绿色荷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这人这般算的。一则，没人会请半大的小孩做搬运工；二则，他们干的不是重活，只是个轻省的跑腿活计；三则，他还得罪了他呢！ 半晌，少年语气很冲地道：“你脑袋真没病吗？我之前还抢你的馒头，帮你买吃食，也是我自认输你一筹挨罚，做甚么要给我钱？瞧不起我还是怎的？” 他心里很不舒服，说不好该怎么形容内心那种憋屈感，听他夸赞自己，他既高兴又得意，觉得自己也算做了一件极光彩的事，可是一给钱，这感觉就立刻不对了，觉得自己似乎低了人家一等。 池芊芊哈地笑一声，道：“拆你胳膊就是在罚你，后面自然是在帮我做事咯。我若瞧不起你，才懒得搭理你呢！” 她啪地甩开折扇，露出让人手痒想揍人的风流倜傥式笑容，摆出『我怎么能够如此帅得一比』的自恋p一se。 抚着额头，无限深情地道：“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你难以相信是不是？也是，如我这般俊美无俦的郎君，就好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目，无论在哪都会成为人们的视线中心，平庸的凡夫俗子在我的光辉下，就好像微弱的萤火般不起眼。少年啊，你需明白，能够得到我的注视，你是多么的荣耀。” 这是何等的不要脸？ 少年捂着胸口摇摇欲坠，感觉自己受到致命一击。胃里翻江倒海，好似患了可怕的急症一般。他气急败坏地夺过芙蕖手里的荷包，道：“你这厮有毒！毒煞我也！给我！小爷和弟兄们若有个好歹，定不与你干休！” 气咻咻转身，呼喝自己的伙伴，落荒而逃。之前被他欺负的小乞儿，却伸出腿来一绊，使他摔了个无比结实的大马趴。 他哇地一声跳起，悲愤地指着池芊芊道：“你都把我的脑袋给毒坏了！”好似压根没发现自己是被人给绊倒的。 小乞儿在一旁幽幽地道：“秦明，你还有脑子这种东西吗？我怎么一直没发现？” 好气哦，新愁旧恨一起来，互相伤害呀！少年秦明狰狞脸：“好啊，苏铭，西方大道你不登，黄泉鬼门你偏要闯。爷爷今日若放了你，从今往后便不叫秦明！” 小乞儿苏铭见机很快，躲到了池芊芊的身后。 秦明怒道：“有种你别躲！” “你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么？” “哇呀呀！” 两人绕着池芊芊你追我躲。池芊芊被扯得东摇西晃，登时给他们一人赏一下折扇拍脑门。苏铭安安静静地捂着额头不作声，秦明却觉得颜面大损，哇哇跳脚大怒。 他道：“你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敢敲爷爷我的头！” 池芊芊用折扇一指自己身上被扯得乱糟糟的衣裳，道：“就凭这个，就够我敲你十下了。” 秦明悻悻地嘴硬道：“那也是你活该。”又狠狠瞪一眼苏铭，说道：“下次定要你好看！” 苏铭从池芊芊的身后探出头，说道：“你别不服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郎君给的钱你真拿的不亏心么？我知道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说甚么中毒赔你的钱，不过是你不想要面皮不想认郎君的情。” 苏铭知道池芊芊必是有事要办，才会让自己聚集城东一片的小乞儿。但论起他们这帮在城东的乞儿，其实日子过的很艰难，只是苟延残喘，挨得一天是一天罢了。若是真要办甚么大事，恐怕还得秦明这伙人搭把手。 秦明他们不是无依无靠的乞儿，他们都是凌阳本城人，父母多是城东贵胄之家的奴仆，但因家里人混的不得意，是以日子难挨，比起他们这帮乞儿，对郎君来说或许另有用处。 苏铭知道秦明不想沾手此事，但是怀着上面的心思，却故意把人拖下水。 池芊芊没料到他们小小年纪就能够如此洞明世情，失笑道：“别这么紧张，我的事其实很简单，只想教你们帮着打听些消息。” 她招一招手，示意两个孩子附耳近言，然后报上方御史的大名。秦明打个嘁声，斜睨池芊芊一眼，鄙视地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你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 池芊芊摊一摊手，无奈道：“消息要的急，且务求全面，当然是怎么见效快怎么来咯。” 苏铭静声道：“方御史严于律己，严于律人，对家人管束严格，他家没甚么值得注意的事。我且说一说我知道的吧。方御史只有一个老妻，生有两子两女。长子只得一女，13岁上病死了” 秦明忽然插嘴道：“不是病亡，她是被方御史勒死的。” ：补17号的第一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有猫腻啊 池芊芊和苏铭顿时齐刷刷盯住他。 秦明得意地摇头晃脑，假模假式地清一清嗓子，作杀鸡抹脖子状，道：“因为失贞，所以被方御史活活的，咔，给勒死了。” 池芊芊的心情很糟糕，一点也不想说话。 苏铭厌恶地蹙眉：“自己的孙女都能下手，可见其人之冷血。” 秦明装作一副老成模样，摆手道：“嗐，这能算甚么？咱们凌阳城因失贞被『病死』c『溺亡』的女子还少么？哪年不死七八个。谁让那些贵族女娘不好生在家相夫教子，教男人看见了身子，哪里还能清白嫁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苏铭讽刺道：“说的好像你不是打女人腹里出生的。这般瞧不起女人，你怎的不从男人腹中蹦出来？” “嘁，女人也就这点用处罢了。” 秦明语气神情颇为蔑视，好似自己极懂夫妻之道。其实他一个没有沾过女人的雏儿，懂个屁的男女之道。不过是伺候的主人都是王孙贵胄，听了几句闲言，便跟着有样学样，有意显摆一下自己的『高深』见识。 这见识却触怒了池芊芊。 她面无表情地举起折扇，狠敲秦明的脑门儿，敲出一道红通通的印痕。秦明捂着脑门张口欲骂，一看池芊芊那张风雨欲来的阴沉脸，骨关节就开始条件反射地隐隐作痛。 于是不敢破口大骂，却神情委屈地道：“你打我干嘛？又不独我这么说，那些王爷大人们都这么说。” 池芊芊冷脸道：“他们那么说是因为他们知道，把女人禁锢在院墙里能满足他们的私欲；你跟着人云亦云，却是因为你蠢！别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无知。” 苏铭抿唇一笑，气得秦明无声呲牙威胁。 没有理会两人暗地里的官司，池芊芊板着脸道：“继续说方家的事。” 两个小孩，一个说，一个作补充，须臾道完方家大小事。方大郎死了女儿之后，过继弟弟家的二子延续香火。其妻张氏整日吃斋念佛。 方二郎有四子一女，女儿许了人家，二子给了大哥。他的长子很受方御史喜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其妻王氏随婆婆管家。 前者随父任职御史台，后者在文教署就职。方御史曾设法把儿子弄进侍从署，侍从署相当于前世唐时的翰林院，乃是大王近臣，相当于现代的中央秘书处，但是没能成功。 哥俩一个是从四品的御史，一个是从五品的教员，在职位上一呆就是十几年，不曾有甚么作为，也不曾闯甚么大祸，大有耗到生命尽头的趋势。 池芊芊有点想不明白了，思索道：“我怎么看不明白这个方御史呢？为了名声，他杀了自己的孙女；若说他瞧不起女人，他又只守着自己的妻子，并且也不许儿子纳妾侍。” 在古代养小老婆属于合法行为，难不成方御史对妻子是真爱？扯吧！ 秦明大咧咧地道：“他就是脑袋有病，天下有多少美人啊，偏他守着一个橘皮黄脸婆。若换作我，才不干这种白痴事！” 苏铭瞥一眼大言不惭的秦明，沉静地对池芊芊道：“不纳妾侍不代表只守着一个女人。方家男人都是明月台的常客，家里也养了不少歌舞姬，再则还有侍女伺候呢。总不会断了他们的享受。” 池芊芊心里堵了一口郁气，果然还是她太没见识了！吐出一口气，她细问方家人之间的关系如何，两个小孩却有些说不上来。 苏铭道：“没太关注这些。若能缓两天，我可给你探探。” 秦明道：“郎君你不知道咧，方御史又不住东城，下人间消息不灵便，谁个也不清楚他家人的关系到底如何。反正都传方御史家教严厉。” 池芊芊心中一动。 卫都东贵西富，北贫南贱，不是说着玩的。东城住着王孙贵胄和三公九卿，位高权重之人，贵族世家之后，都聚居在这一片。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却没住在东城？这事有猫腻啊。 她细问缘由。 秦明道：“当年方御史升任御史大夫，太后说他功劳大，要赐他一座王府做府邸，却没找到合适的宅子，大王便把挨着东城的北街，划了三分之一给他作三公府邸。就是北街那个有名的贵人坊，说的就是他家。” 苏铭补充道：“贵人坊实际上一分为二，一半是方家的府邸，一半住着凌阳城的小官。” 堂堂三公之一，府邸却被排挤出了东城。池芊芊不由露出玩味的笑容，甚么没有合适的宅邸，她敢打包票，申屠忌绝对是故意的！ 她道：“你们设法再探一探方家人的关系如何，明日此时，吴姬酒肆，我再来见你们。若有所得，当然很好；倘若没有，也不必强求。一切以你们自身的安全为重。” 以方御史的三观，恐怕在他的眼里，区区奴仆和乞丐，都是贱命一条，不用放在眼里。池芊芊担心他们会触怒他，导致丢掉性命。事实上，她开始考虑与申屠忌合作，他显然不待见方御史嘛。 池芊芊一再嘱咐，苏铭只安静地点一点头，秦明从未被人这样尊重关心过，心里很是别扭。他装作不在意地道：“啰嗦甚么？多大点事呢！你是女娘吗？” 事情就这样说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女儿都被弄死了，儿子也被过继了，池芊芊不信发生这些事后，这一家人还能毫无芥蒂的相处。 两个孩子这才发现，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小巷里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两三个伙伴守在巷口玩耍。成筐的馒头也全部消失了，讨食吃的乞丐也都离开了。 伙伴唧唧呱呱地告诉道： “是郎君吩咐我们做的！” “蕖儿姐姐教我们的！” “吃食早发完了，大家早都走啦！明郎/铭郎，你肚饿么？因我们是帮忙的，所以吃食与别个不同，我们吃的香葱芝麻烙饼呢！蕖儿姐姐偷偷给你留了一个哦。可惜那个混蛋也有！” ：感谢『樾箹』和『的无耻打动了我』两位小天使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开始忽悠 “可惜那个混蛋也有！” 两边的伙伴异口同声，用同样鄙视的眼神，在空气里愤慨厮杀。同是生活在东城，平日里苏铭等乞儿没少被秦明这帮泼孩欺负，你来我往一来二去的，就成了『生死大敌』。若非今日遇到此事，恐怕还是像往日那般井水不犯河水。 两厢人马厮杀半晌，久没等到老大登场，纷纷不解地回头，却震惊地发现，老大居然跟死对头蹲在一块！啃着已经凉掉的香葱芝麻烙饼。 秦明愤愤咬着烙饼，声音含混地道：“我这气怎么就那么不顺呢？” “哦，那你慢慢消气。我先办事去了。” 苏铭却起身走了。 秦明顿时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羞恼，愤然起身讥笑道：“你一个成天窝在墙角晒太阳，闲得捉虱子的小乞丐，能有甚么好忙的？！” 话落他却忽然意识到，眼下对方确实有一件可忙的事。他指天画地骂道：“好个阴险狡猾的家伙，想抢爷爷我的头功？没门儿！兄弟们，跟我走！干活了！万不能教这帮贼厮抢了先手！” 难得出来一趟，明天还不知是个甚么情况，池芊芊不乐意就这么回去，有心拉着芙蕖多逛一会。 东城以玄武大街为主干道，所以玄武大街也是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街道两旁，酒楼c茶楼c饭馆林立，布庄c绣楼c饰阁连绵，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c士族贵胄，入目皆是一派雅致奢华气象。可谓是： 千乘万骑入凌阳，日耀琉璃蕴华光。处处楼前飘芬芳，家家门外迎客忙。 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敢在这条街上闹事。这里也是玄武卫巡视最勤勉的地方。都城人最不缺眼力见，眼神不好使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离死不远。 池芊芊偏爱售卖首饰的铺面，逢店必进，眼光十分挑剔，看中的不多，却样样都不是凡品。芙蕖也被迷花了眼，不再提回去的话。 从一家僻静的老铺面里出来，不知不觉逛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座拱形石门，门额石刻上雕的是三个古篆字体：平三路。 芙蕖从逛街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低呼道：“呀，再过去就是北街了。郎君，我们回去吧。” 池芊芊若有所思地道：“那边就是城中平民聚居地吗？” 芙蕖解释道：“与其说是『平』民，不如说是『贫』民。如果没有一技之长傍身，他们生活会十分艰难，比之南街贱籍者更不易。身份虽不是最底层，却过着最底层的日子。郎君，我们回去吧。您身份贵重，怎可轻踏此地？” 正说着，却见石门的另一边，急匆匆跑来一个小乞儿。看见池芊芊，气喘吁吁的他露出兴奋的笑容。 “二郎君！”他喊道。 分开之时，池芊芊和两帮小孩互通了称呼。她自称『二郎』，让他们如此称呼即可，他们不同意，于是有了『二郎君』。 池芊芊看着那张被乱糟糟的头发c掩盖起来的脏兮兮小脸，实在认不出他是谁，视线一转落在小孩的手上。他手里拿着一个豁口的灰瓷碗。池芊芊顿时想起他是谁，叫出他的名字，笑道：“小破碗，你怎的找到这里来？寻我有何事？” 小乞儿不可置信地愣了好一会，乐颠颠地在原地转圈，口里反复直道：“您知道我？您认得我！” “我见过你，自然记得你。”池芊芊笑着回答。并不催促他，耐心等待他恢复平静。 却见小破碗瞥一眼她的身后，笑容忽地僵在脸上。池芊芊转身回头，一瞧，原来是秦明也带着两个伙伴跑来。 小破碗立刻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抢在老对头之前，一气不歇地说道：“二郎君，我们看见方谨去了明月台！” 池芊芊略一思忖，方谨，方御史的长孙，方老二的长子。 秦明顿时翻个白眼，来个急刹车，停住奔跑的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如牛。 芙蕖好奇地问：“明月台？那是甚么地方？” 不待小破碗给出解释，池芊芊淡定地抢先道：“不管那是甚么地方，现在我有另一件事需要去做。小破碗，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还请你们看住他的行踪。” 早听苏铭提起明月台，她就推测这地方八成是妓院一类的娱乐场所。她是一定要去的，不过在这之前，得想个法子把芙蕖忽悠走。 池芊芊暗地琢磨着坏主意，示意芙蕖把铜钱袋给自己，然后从里面掏出2枚铜钱递给小破碗。 小破碗后退两步，连连摆手道：“二郎君不用给我钱。铭郎说我们跟您有合作，以后都不用饿肚子了，我们已经拿了您的工钱，不能再拿您的钱。” 小家伙很机灵，话说完，掉头就跑了。 池芊芊却被他提醒了一件事，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安排这些小乞儿。不过有目前的合作案在前，此事暂时不用着急。 她回头走到秦明的面前，秦明正暗自生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胳膊扭着脖子，懒怠搭理池芊芊。 池芊芊好脾气地蹲下来，问道：“我想给北街生活困难的人送些衣食，你有合适的人介绍我认识吗？那人最好是北街的地头蛇，熟知北街的各种潜规则。” 输给了苏铭，秦明心里真是一百个难受，本来真不想搭理这人。因为自从遇到他，自己就好像开始走霉运，总被苏铭这臭乞儿压一头。但转念一想，这好像又不干人家的事。 跟自己较劲好半晌，秦明终究输给了池芊芊笑盈盈的眼眸，气咻咻地一挪屁股，背对她，犟着脾气，嘴里阴阳怪气地道：“小爷我当然认识！就怕你胆小，不敢见！” 两盏茶后，秦明被打脸了。 北街最混乱贫苦的里坊，尾巴坊。在这里，很难找到一座像样的房屋，视线所及，到处都是破屋烂瓦。 这堆破屋烂瓦里，有一座与众不同的灰砖绿瓦房，清新脱俗地坐落在安静角落，与别家的妖艳贱货十分不一样。 ：补17号的第二更，还剩6更~~喜欢萌后的小妖精唷，请收藏萌后吧~不要嫌弃萌后太瘦，萌后会肥起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北街之行 尾巴坊来源已久，属于都城初建之时，专为平民规建的经济房，到如今，由于无力翻修，已经十分破败。坊中的房屋格局一致，材质也相同，清一色的青砖红瓦c木桩栅栏，三间正房，一个小院，带一个厢房。 面前这栋房屋却格外不同凡响，别家都是青砖，他家是灰砖，这倒也罢了，更让人诧异的是，屋顶盖的瓦片也迥异不同。别家都是红瓦，他家是绿瓦。 看着房顶的灰绿色瓦片，池芊芊不由对屋主，由衷升起一股深深的敬佩感。甚么绿帽子，甚么绿云罩顶，都不足以形容此人心胸之宽广。 正站在栅栏外感慨，就听小院里有人说道：“就是你找我？” 这人的声音里，带有一种混迹于市井中的，三教九流之人特有的痞气和爽侠快意。池芊芊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约二三十的男子站在小院里的枣树下。 他穿着时下常见的平民服饰，一件褐色交领窄袖长衫，长度到膝盖，方便劳作和活动；下面是一件宽松的灯笼裤。松垮垮的敞着上衫，露出古铜色的胸膛，腰间缠一条灰扑扑的革带，挽救了随时会掉下来的上衫。 左脚踩在枣树旁的石墩上，右手抓着个水瓢。他打量一眼池芊芊，蓦地嗤笑一声，回过头把剩下的水浇在手里，马马虎虎地洗了个脸。 被嫌弃了呢。 池芊芊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一脚踏进已经坏掉的木栅栏院门。收起折扇，行个抱拳礼，道：“久闻廖三哥侠名，在下池二，有礼了。” 走的近了，便闻到一股酒味，可见廖三昨夜宿醉，今日正午才起。 廖三又打量一眼池芊芊，没料到池芊芊一点不生气，便把身上的懒散收敛一二，头也不回地把手里的水瓢往后一扔，只见水瓢飞出三四米远，落在灶房旁边的水缸里。然后半正经半浪荡地回了一礼。 “郎君有礼。” 他开门见山地道：“郎君欲使费多少银钱？置办多少米粮？我建议郎君，毋须施与衣物，可将银钱全部买了米粮。” 一路走来，池芊芊已经对尾巴坊有了些了解，廖三说不用捐赠衣物，并非尾巴坊的人不缺衣服，只因初夏时节，气温逐渐升高，青黄不接，百姓不惧寒冷，只恐饥饿。而且北街的人，没有耕地，吃喝全靠买，总是饥一顿饱一顿。 尾巴坊尤其严重。尾巴坊的居民，严格说来，应该算半乞丐半游民，多是老弱病残和地痞恶棍之流。 北街之行，虽说是为了忽悠芙蕖，临时起意生出的点子，但既然决定做这件事，池芊芊就会认认真真地去做，没打算敷衍了事。 廖三的顾虑，她都考虑过。她沉吟道：“我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这次过来只是一个初步的尝试。再者，以我一人之力，也未必有多大力量。所以，主在救急。” 听到前面的话，廖三原本有些不抱希望，以为池芊芊打起退堂鼓，但是听到后面，看出池芊芊有过认真的考量，廖三心中的不在意也变成三分认真。 他有点上心了，问：“此话怎讲？” 池芊芊的目光转到栅栏外的巷道上，听说有个气派不凡的世家郎君踏足尾巴坊，有不少无所事事的混子在探头探脑。他们同时扮演着乞丐和恶棍的角色，具体是个甚么身份，通常视具体情况而定。 他们是尾巴坊里最强势的一群，够年轻，有力气，因此生活条件也最好；但即便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落魄的和乞丐有一拼。他们唯一比乞丐强的地方，大概是精c气c神。乞丐眼神麻木，而他们目光贪婪。 这群人能拼敢抢都如此落魄，可想而知，其他老弱生活境况如何。 廖三以为池芊芊不喜欢被人窥探，便一通呵斥把转悠在附近的混子都赶走了。池芊芊回过头，淡然道：“物资主要是衣药粮食；对象只包括老弱病残；有手有脚四肢健全身强力壮的，比如刚才那些，不在捐赠范围内。” 她将自己的初步想法缓缓道出。 “粮食选低价便宜的，陈粮即可；医药方面，不知廖三哥可认识可靠的大夫，价钱便宜，有医德，医术也可以，如果有，我出钱雇他，请他来此免费看诊几日，药材钱我出；至于衣物，旧物即可。” 廖三眉头一挑，笑了：“这可不是三两句能说定的。” 不同于初时的嗤笑，这笑中带了些真心。廖三虽然觉得池芊芊的想法很天真，但天真不是问题，有诚意就行。 “请。”他右手一引，示意池芊芊屋里说。 落了座，廖三头一件事，就是道歉。他行一个充满江湖气的抱拳礼，口中道：“廖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池郎君勿怪。” “廖三哥乃性情中人，何罪之有？”池芊芊笑道。 揭过此事，两人就捐赠一事，进行具体磋商。然而谈及正事，观念差距甚大的两人，屡屡出现冲突。廖三江湖气甚重，一言不合就拍桌子瞪眼放杀气。 秦明年轻小小，却极爱脸面，自忖自己是个中间人，有必要确保商议的和平进行，硬撑着站在池芊芊的身后，却被廖三时不时放出的刀般杀气，恐吓的小脸煞白。 他瞧一眼面不改色的池芊芊，心里一阵赛过一阵的佩服。 砰地又一声。 廖三又气得拍桌子了。他一脚踩在凳子上，两条手臂撑在桌面上，半个身体杀到池芊芊面前。秦明小身板微微一颤，踉跄着退了半步。芙蕖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池芊芊十分有显见之明，淡定地张开折扇挡在脸前，免去被廖三唾沫星子喷一脸的杯具下场。 这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廖三更气了，强撇开扇子，指着她的鼻子，咆哮道：“我怎么就跟你这么个榆木疙瘩说不通？再三告诉你不要衣物不要衣物！马上都三伏天了，天能热的让人恨不能把皮都刮掉，还穿甚么衣裳？有那钱，不如多买粮食！” ：又变成欠8更了喵。先补24的一更。依照这堪比乌龟的手速，阿木以后还能拿到全勤么？忽然感到好绝望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要事相托 还是被喷一脸。 池芊芊无奈地抹一把脸，把瘫软在腿边的芙蕖拉过来，使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左手轻抚芙蕖的乌发，右手用扇骨将廖三推远些。然后从袖袋里，掏出缎帕擦脸，却嗅着味道不太对。低头一看，只见缎面上污渍斑斑，恍然记起它已经脏了。 都是廖三害的，教她忘了这一茬。 池芊芊索性用芙蕖的。她倏然改了口，从善如流地道：“那便暂时不置衣物。便按照之前说好的，准备七日的粥棚，每日稠粥一碗；再安排一个大夫，看诊七日。” 争执那长时间，却一朝忽然改口，廖三狐疑地打量池芊芊几眼，看不出甚么异常，便道：“你打算何时开始？” “宜早不宜迟。就明天吧。” 事情已经谈到这个地步，对方也不像是个反复小人，看来捐赠一事多半没跑，廖三心中终于有了切实感。看在人家有心行善的份上，有心关心一下对方。 他好奇地问：“不知池郎君为何起了到尾巴坊行善的心思？” 抚摸着芙蕖的头的手微微一顿，池芊芊淡淡一笑，红唇微启道：“如今王后无道，人言牝鸡司晨，卫国有亡国之祸。算是给卫国百姓祈福吧。盼上苍怜惜，勿起战火。” 芙蕖听言，猛地抬头。紧攥住池芊芊的手，焦急地望着她，口里不住地道：“不是这样的！娘” 池芊芊一拍芙蕖的手背。『娘』字到了唇边，切换成『郎』字。芙蕖执着地道：“郎君，您别听他们胡说。” 廖三看不明白两人在打甚么谜语，暗自揣测只怕又是世家贵胄那些不能见光的龌蹉，也不刨根究底，就道：“是我想差了。是甚么名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实惠落在甚么地方。不过说甚么王后无道，却也太扯了些。亡国不亡国的，关个女人甚么事？” 他一屁股落座回凳子上，瞧着二郎腿嗤笑道：“我看就是那些大人们闲的蛋疼！当今卫国是戾王的，戾王爱怎么作孽，谁人拦他得住？就跟男人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二两肉，非要捅进有毒的花「蜜」「洞」，那是一个德性，怨恨不到别人身上。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 此言十分欠揍。 池芊芊都懒怠瞧他，站起身道：“既然说定了，那就赶紧准备。走吧，廖兄。时辰不早了，早办完早了事。” 廖三愕然地跟着站起来，问道：“池二你等等。你甚么意思？你没带人手？你堂堂一个郎君，打算自己亲自跑腿干活？” 池芊芊啪地一声潇洒打开折扇，摇扇含笑道：“怎么会是郎君我跑腿呢？不是有廖三哥你出马吗？不然我千里迢迢地跑上门找你作甚？” 收起折扇，右手一引。她示意门外道：“请吧，廖三哥。” 廖三顿时有种风水轮流转，苍天不饶我的憋屈感。看在米粮的份上，他忍。忍是忍了，但嘴上还想扳回一成。 “你一个男人，至于这么小心眼？” “十分必要。” 两人一边嘴上开撕，一边跨出门来。芙蕖怜惜地瞧上一眼廖三，心里十分怜悯他的无知。她家娘娘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啊，按照男人就该大肚，女人就小心眼的思维逻辑，她家娘娘小心眼，十分天经地义。 而且，跟娘娘比毒舌？呵呵，您走好。 池芊芊道：“再说了，廖兄你的道理不对。其实男人才是这世上最小心眼的物种。我有无数证据，你且听好了。譬如：男人容不得绿帽，而女人呢，每天共用一条根，脑袋上面绿油油，却还得憋出内伤来玩妻妾和平游戏。” “再譬如：男人征战四方c逐鹿朝野，却把女人囚禁在后院高墙里，但凡有哪个女人敢露头，便以各种名目抹杀之。” “再再譬如” 廖三额头青筋直跳，大声喊停：“池二！你这歪理一套一套，都从哪儿学来的？为何你一个郎君，却总替女郎说话？” “我乐意！”池芊芊特别地理直气壮。转而牵起芙蕖的小手，甜腻腻地问道：“蕖儿，你家郎君我好不好？” 芙蕖不忍目睹地瞥一眼廖三扭曲的脸庞，忍住憋笑到快要抽筋的腹痛，声音走形地回答：“郎君最好了。” “哼，纨绔子！” 这活脱脱的为搏美人一笑颠倒黑白的登徒子行径！廖三愤然一甩袖，大踏步走到前面。眼不见为净。 芙蕖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偷笑出声。怕被前头的廖三听到，她小小声道：“娘娘，您太坏啦。” 却没听见自家王后的回答。芙蕖不由抬头去看，却见王后目光沉凝，望着卫宫的方向，不知在想些甚么。 她不安地问：“娘娘，您怎么了？” 池芊芊倏然低头看着她，神色肃穆而郑重地道：“芙蕖，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拜托给你。” 面对江湖上可怕的邪手猎隼，面对贵人们又鄙视又害怕的市井流民，从来气闲神定的娘娘，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芙蕖被这态度影响，也随之变得郑重起来。 无论那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她惟愿全力以赴的达成。怀着这样的信念，芙蕖慎重地点头道：“有甚么事娘娘只管吩咐。” 池芊芊凝声道：“你即刻回宫。” “回宫？”芙蕖疑惑。 “对，回宫。朝臣已陈情三日，继续下去只怕都会昏厥，恐会引发士大夫进一步的抗议。到时事情闹大，触怒了大王，只怕大王一怒之下” 池芊芊言有未尽，芙蕖已是惊呼一声。 触怒大王的结果是甚么，不用王后细说，芙蕖自然明白。大王会大开杀戒的。到时王后即便不曾做甚么祸国殃民的事，也永远摘不掉那顶『祸国妖后』的帽子。 “可是我回去，又能做些甚么呢？”她不安地问。 池芊芊微微一笑：“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做。”她将计划一步一步说清楚，饮食茶水和御医药材该如何安排，对朝臣如何劝说与诱骗，不可逼迫或强制朝臣做选择。 她就是要软刀子割肉，教他们自己溃不成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定成雕像 亲自把芙蕖送到卫宫东门，池芊芊回头寻找廖三，因事先吩咐乞儿代为转告了一声，廖三得了消息，一直等在半道上，在街边酒寮里歇脚。 池芊芊致歉道：“教廖兄久等。” 廖三跟同桌的酒友道个别，迎上前道：“早该把人送回去了。教一个娇弱的女娘，跟着你东奔西跑，尽去那些污糟地方，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怜花惜玉之人。” “廖兄教训的是。”池芊芊含笑回答。 她承认地这么痛快，倒教廖三不好再说甚么。于是廖三道：“已将近申时，咱们抓点紧。” 池芊芊却拦住他道：“廖兄莫慌。我眼下有一件要事急需处理，今日大概不得空，采购之事烦请廖兄帮忙周全一二。” 廖三是地道的都城人，自小在市井里打混，交好的都是三教九流人物，人脉有，脸面也有，北街哪家粮铺厚道，哪家粮铺黑心，他都了若指掌；人品也不错。交给他，池芊芊可以放心。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弄出甚么幺蛾子，她也有办法应对。 廖三一脸诧异：“你怎的改了主意？” 她能说自己要去妓馆搞破坏么？太败形象了！池芊芊但笑不语。 廖三不便追究，索性道：“你若信我，便交与我。我廖三不贪图这种钱财。” “劳烦廖兄。” 池芊芊取出一张银抄，放到他手里。廖三低头一看，面额500纹银。就道：“便是加上延医用药c请人看场诸事，也毋须500两。300两尽够。” 若无人维持秩序，只怕会闹出祸事。池芊芊拿不出人手，一切只能靠廖三张罗。 她微笑道：“只恐城中乞丐闻知消息，都会赶去求一碗，安排周全些，以防万一吧，也免得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廖三听她这吩咐，心中觉得不对。语气狐疑地问：“你不会打算就此摞开手吧？” “这是哪里话？我自然不会。”池芊芊气度翩翩，一派沉稳地否定。 廖三摇一摇头，把银抄揣到怀里：“我管你摞摊子不摞？总归银钱已到我手，吃亏的总是你。”道一声告辞，说走便走了。 他人一走远，池芊芊转身便对路边一个小乞儿招手。小乞儿颠颠地跑过来，似模似样地作揖道：“见过二郎君。” “带路！” “嗳。郎君放心，人还在。” 卫都凌阳城的南街，有一个雀翎坊。坊里十户人家有七户是娼门，余下三户，多是媒婆c盗c窃c卖油c裁缝等下九流人家。 坊间青楼楚馆林立，是卫都一等一的风流之地。 雀翎坊里有个明月台，是有官府备案的娼门，做正经的皮肉生意。前些年也曾火过，近年门庭略有些寥落。 申时初刻，池芊芊诓走芙蕖，站在这家的门楼前。 苏铭指着明月台的朱红门楼，说道：“郎君，别看明月台的光景不如春风栏，但是受死的骆驼比马大，近两年她家虽没捧出冠绝都城的花魁，但他楼中姑娘的琴棋书画c歌舞绝艺，在士林里很有声名。方家父子都是此间常客。” 他陪池芊芊站在角落里。 池芊芊摸着下巴问：“方谨还在里面？” “在。” 池芊芊不过白问一句，其实脑中在思虑别的事。她意味深长地道：“方御史不是病了么？据说情况很严重啊，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身。祖父病成这样，做孙子的，还有心思出来浪？不是说方家家教很严吗？” 御史大夫方瀚年近古稀，在古代算长寿之人。他虽是跪请陈情的领头羊，却因年纪太老，陈情的头一天，跪不过半个时辰，便因年老体衰导致『体力不支』而晕厥。 方谨再如何不孝，想必也不敢在祖父病重之时，仍有心寻乐子。那么方瀚病重一事，便很有猫腻了。 这家伙很没把申屠大王放在眼里嘛。 她心里思忖着，就听苏铭沉静地道：“越是世族之家，越是暗藏苟且。” 小孩年仅14，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个头瘦小，更像10岁模样。他一脸沉静地说着，不符合年纪的话语，使人瞧见颇为心疼。 池芊芊用力揉一揉他的脑袋，口中夸奖道：“今日你这消息来得十分及时，多谢啦！替我通知秦明一声，方家还需你们继续盯着。” “银货两讫的买卖，用不着说谢字。” 苏铭面无表情地扒掉池芊芊作乱的手。 殊不知，他越是这副表情，池芊芊越想逗他。又改捏他脏兮兮的小脸，笑眯眯道：“明日尾巴坊有人施粥，你可带人去瞧瞧情况。行啦，我进去了。” 穿越属于小说桥段里的老梗，倘若背景是古代，似乎总免不去『妓院一日游』，池芊芊没有非要达成成就的执念，只想对方家干点坏事。方谨在明月台有相好，这无疑给了她机会。 世家生活糜烂，妓院开业也早，金乌悬挂西天，烟花门楼内，已弹唱起靡靡之音。楼里姑娘吹拉歌舞，楼外来客陆续临门。池芊芊摇晃着折扇，一步一摇地走向明月台。 明月台占地不小，据说是个四进宅院，内中小桥流水c亭台楼阁俱佳，玩儿就是文秀雅致的格调。门外有一座大门楼，不像三流妓馆似的，在进门位置修起两层小楼，让姑娘们站在二楼栏杆处招揽客人。他家的姑娘深藏在宅院里，学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池芊芊站在门额下方，匾额上字体独具绮丽风情。她心中暗叹东家会做生意，把细节做到了极致。叹罢，腿一抬，脚一迈，就要跨进门。 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啪地打在她的定身穴上，顿时把她定成一座活雕像，成为一个立在妓楼门前的活招牌。 “是谁？！” 池芊芊心中一凛，呵声问道。莫非又有人来暗算她？一瞬间，她忍不住这样想。然而下一刻，有一道密语传到耳中。 那声音语调平板：“王后娘娘，您此举不妥。” 我了个去！是暗卫！池芊芊心里顿时气坏了，恨不能仰天一顿长骂。 我圈圈你个叉叉叉！这是甚么仇甚么怨，非要把她弄成嫖客的展品，活生生定在门前给人围观？！这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狂刷存在感！ 气煞她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何错之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申屠忌推测池芊芊故意支开芙蕖，意在不干好事图谋青楼一游，便急急忙忙地出宫截人。 他从不曾料到池芊芊敢去妓楼，所以不曾对暗卫有过相关吩咐，唯恐自己到的晚了，来不及阻止池芊芊做出教他火大的事。 好在到的不算晚。 池芊芊一副郎君打扮，大尾巴羊子一般，悠哉游哉地一步步登临妓楼。申屠忌暗地冷笑一声，从屋翎上飞渡而下，却见暗卫打出一颗石子，把池芊芊给定在街道上。暗卫的出手，出乎申屠忌的意料。 但是不得不承认，暗卫此举，让他心中很是受用。池芊芊脸上恼怒又羞愤的神情，更使他受用。 申屠忌不由放缓步伐，姿态怡然地走过去。听着池芊芊生气地质问暗卫：“你作甚拦我？这里是妓楼，又不是倌馆，有你这个耳报神在，我是疯了，才敢在外面打野食！快给我解开，耽误我大事，小心我让你家大王赏你吃板子！” 池芊芊甚是看中脸面，说话声音很小很小，从牙缝里挤出来，从嗓眼里憋出来，就怕被路人听见，使自己变成一只可供围观的稀奇。即便心里好生气，面上也硬保持微笑，维持住身为一名世家纨绔子的风流逼格，假作欣赏匾额上的题字。 申屠忌心里倒好奇起来，她怎么就那么笃定，一定能教自己听她的话，打暗卫的板子呢？脚步微微一顿，他站到池芊芊身后，擎等着听下文。 暗卫发现了大王，心中大叫不妙，平生不搞鬼，第一次搞鬼就撞到大王手里，天要亡他！立刻便要给王后解穴。 申屠忌霎时一个冷眼杀将过去，暗卫吓得一个哆嗦，扣在掌心的小石子，从指缝里穿过，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好远。就要跪下请罪，却被藏在暗处的天甲阻止。 天甲传音道：“不可透露大王的存在！” 天甲能做到暗卫里的n一1，除武功过人，脑子也不差，还善于揣摩申屠忌的心思。他自不能看着兄弟犯蠢。 池芊芊不知暗地还有这一遭，没等来暗卫的回答，心里又气又急，还有些愧疚。暗卫的声音与上次明显不是同一人，可见换了人，至于为何换人，不用问也可以知道，铁定是被申屠忌给罚了。 但愧疚是一码事，眼下却是另一码事。 池芊芊正色问：“你叫甚么？天乙还好吗？”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排名。他是天部第六，便被称作天己。飞快地瞥一眼大王，没得到任何提示。不给提示，应该就是回答吧？若非大王在此，他才不会鸟这个鬼王后！ 他略过前一个问题，道：“谢王后娘娘挂念，他还没死。” 池芊芊从那平板的声音中，察觉到一丝不满。她低笑道：“怎么？不服是吗？对他受罚感到不愤？觉得大王不该罚他？” 她蓦地声音一冷，道：“呵，罚的就是他！不仅是他，你也该罚！本宫不知大王对睚眦卫的具体定义是甚么，但却能略推测出其起到的作用。四国并起，乱世称雄。如尔等势力，要么监听天下，收集情报c策反敌将，以辅佐大王成就大业；要么为刀为剑。” 池芊芊曾经觉得，天乙身为一名暗卫，行为有些奇怪，只是当时以为他受到申屠忌的影响，并不怎么重视她的存在，才故意给她苦头吃。但申屠忌后来对天乙的惩罚，说明天乙的行为是出于自我意志。 她道：“为刀剑，在明，则是奇兵，冲坚毁锐，克一切难关；在暗，则为暗器，勿论手段，除一切障碍。你们是暗卫，是大王手中的一把剑，他之意志所向，便是你们剑尖所指！但是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她曾以为天乙只是暗卫里的特例，但现在她知道了，他不是那个唯一的特例。 暗卫本该是工具，工具不需要思想，虽然这种说法太过冷酷，但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睚眦暗卫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他们过于『活泼』，明显有自己的自我意志。 池芊芊历数他们的出格之处。 “其一，玄武大街上的刺杀，天乙漠然以待，直到本宫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方惊鸿一现出手杀敌；其二，吴姬酒肆之中，邪手猎隼忽然出现，你亦冷眼旁观，不过这也无所谓，本宫也没指望过你，自己设法应对便是；其三，便是现在。” “本宫相信大王的手段，相信他手下赫赫有名的睚眦卫，定有百种方法，能够阻止本宫进入明月台。而你却从这百种方法中，选择了最能羞辱本宫的一种！” 池芊芊的话好像一柄锐利的剑，刺穿了天己暗藏的心思。天己的心拔凉拔凉，看也不敢看一眼大王。天甲更是后悔，没能及时阻止。 申屠忌更是没有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竟发生过这样的事。他的眼神一点点冰冷，空气的温度也随之变低。 察觉到气温变凉，池芊芊以为时间不早了。心里一着急，声音更加果断利落。 “本宫不知你们为何对本宫不满，也没兴趣去追根究底。但今日本宫给你们提个醒：就算恃宠而骄，也该有个限度。假设你们依旧敬大王为主。” 她声音略微一顿，天己急急地道：“我等自然唯大王之命是从！从不曾” 下一瞬，他的话被无情打断。 即便池芊芊的声音是那样的小，小的普通人即使用心偷听，也不一定能够听清。但天己依旧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只能眼巴巴地听王后道： “那么，大王对你们的信任，就不是你们可以肆意挥霍的理由。本宫来此，原是为了陈情的朝臣，教他们歇了心思。想来你应该了解大王的脾气，若再教他们闹下去，明日指不定就要血染问政殿。他们死活不重要，但却不能教他们败了大王的名声！” 天甲和天己皆是面皮一抽，大王还有名声吗？ 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池芊芊冷声道：“是本宫无能，劝阻不力！大王何错之有！本宫不允许任何人，拿着本宫作由头，行欺负大王之实！” 大王何错之有？申屠忌脸颊火辣辣，仿佛生受一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确实该罚 亡国皆是美人祸，国君从来天子降。 在士大夫的口诛笔伐之下，古往今来的所有亡国事，十有九九是祸国美人所为；国君受命于天，他们犯下的过错皆是奸妃贼臣蛊惑所致。 申屠忌从不认同这种观点。一国主君的高傲，使他不屑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容混淆！但朝臣是一种还算有趣的物种，他们通常会出于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为得到这样那样的名利，不吝于睁眼说瞎话的奉承他，也不吝于『忠诚耿直』。 后者凤毛麟角，毕竟他的残暴之名不是摆设。很少有人真的不惜性命。 每次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玩着指鹿为马的游戏，看着下面的满堂朝臣，吹捧他或者反对他，也算可以聊作消遣。 握权弄生死，看他百般丑态。 今次不同。朝臣闹了三日，他没有急于出手，虽说有太后的缘故，但那不是主要因素；凭良心讲，单一个御史大夫，还不至于让他委屈自己。就算不能害了方瀚性命，他也不介意使出鬼域手段，使方瀚主动高老还乡。 也并非在消遣朝臣。究根诘底，他只是在犹豫一件事。才会在知道后果的情况下，知道王后会面临千夫所指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不作为。 ———他想将她，禁锢在掌心。 只因自己一贯不在乎名声，便没把事情的严重性放在心里，自以为，自己不是那般世俗之人，不会用世俗眼光看待王后，便已经足够。有他一颗真心奉上，王后还想奢求甚么呢？她大可不必理会其他一切！世间争名夺利的庸庸碌碌之辈，和随波逐流的无知愚蠢之徒，在意他们的想法作甚？ 她不必在意任何人，只需在意他一个！ 然而今时今刻，她一句『本宫无能无力劝阻』；一句『大王何错之有』；一句『不许任何人欺负大王』，仿佛凶海巨浪，一浪叠一浪，打在他心头。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思维，在申屠忌意识到的时候，手中已打出一物，解了池芊芊的定身穴。那一块腰佩。落在地上，叮铃碎成两半。 池芊芊胸有数千言劝词，尚未砸到暗卫身上，穴道忽然解开，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狼狈跌倒。下意识地回头。 申屠忌条件反射地隐藏起来，瞥见玉佩留在原地，顿时一道厉眼杀向天甲。天甲矮身嗖一下，从王后的视线下方掠过，捡走碎裂的玉佩，帮自家大王做好扫尾工作。 天甲的行动带起一道轻风，拂起了池芊芊的衣裳下摆。池芊芊疑惑地低头瞧一眼石板地面，暗地奇怪，是甚么石子会发出那样清脆的声响。 很快，她抛开这点小事，对不知隐藏在哪里的暗卫道：“方才言语多有得罪，望阁下不要怪罪。也请阁下放心，今日之事，本宫不会对大王提及半字。但也请你们日后莫要如此行事，把大王的命令打了折扣执行，说不得何日便会惹出祸事。” 自古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总是遭人嫌弃。池芊芊又道了一句：“话不中听，勿怪。” 暗卫天己心中苦笑，即便您承若不告状，也没有卵用了，大王他已经眼见旁听了哇！但还是有必要表示一下，睚眦暗卫一颗红心向大王。 他忙道：“王后娘娘毋须如此，折煞我等！我等卑贱之人，当不得『阁下』二字。” 怎么当不起？您们不是一般的暗卫啊！多神气多能干！池芊芊心中有气，摆一摆手，不想继续耽搁时间。仍旧一副纨绔模样，大模大样地走进妓楼。 天己回头瞥一眼大王藏身的位置，犹豫着是否先请个罪，接到天甲暗中打来的手势，赶紧回身追上。见王后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天甲立刻跪在地上请罪。 他道：“属下教导不利，请大王降罪责罚！” 天甲暗搓搓地磨牙，这批兔崽子胆儿忒肥呀，居然敢背着他玩这些手段，多亏今日王后点明，否则真会闯下大祸！虽则大王也知道了，但大王对自己人十分护短，不是无法挽回之过，总会留他们一条命在。 申屠忌漠然道：“确实该罚。” 话说池芊芊一走进明月台，便有龟奴殷情接待。龟奴一边弓腰搭背引路，一边小意侍候地道：“郎君瞧着挺面生，想是第一次来我们明月台？” 池芊芊唔了一唔，打量着楼里的布局与陈设，果然是雅致文秀，不像是个销金窟的风月场，更像是文人雅士的茶会场所。楼中姑娘或者端庄雅丽，或者纤质袅娜，都是正经模样，哪里像个妓子？ 在现代，平日学习训练的时间都不够用，她从没机会观光『天上人间』一类的盛地，她连现代销金窟的玩法和做派都不了解，更遑论是古代？ 都说美妾贤妻，娶妻取贤，又有说家花不如野花香，男人偷食的本性，堪比闻到鱼腥味儿的猫，跑到妓楼来撒钱，只为把妓子当老婆玩？他们在这方面天赋过人，绝不会如此。 池芊芊嘀咕道：“这有甚么好玩的？不如回家玩老婆呢。” 听言，龟奴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暧昧道：“郎君说的哪里话？家里的黄脸婆庄正死板，哪有咱们楼里的姑娘懂情趣。敢问郎君一声，您喜欢甚么样的姑娘？是肥是瘦？是高是矮？脸蛋儿是圆是尖？胸脯是大是小？” 池芊芊故作姿态地咳嗽两声，左右瞅一圈，招手示意龟奴附耳近言，鬼鬼祟祟地悄声问：“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娜娘的，听说她的胸很大？有西瓜那么大？她可有空？实话告诉你，郎君我初到都城，家父管的严，不许出入这里，我好不容易溜出来，你可别教我扫兴。” 说着塞一张银抄过去。 龟奴飞眼一扫，50两纹银，嚯，光打赏自己一个腌臜龟奴都这么大手笔，好大一只肥羊呀！ 他登时眉开眼笑道：“哟，也是巧了，娜娘每日本是极忙的，偏巧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往日那些相好竟都不曾来，正觉寂寞呢，郎君就来了，还点明非她不可，可见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如此说辞自是糊弄人的，不过是银子开路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纠正错误 龟奴一路周到热情，给引见了老鸨。老鸨保养的好，三十岁的女人却有着二十岁女人的脸蛋和身材。 她神情略僵硬地看着池芊芊，打量的有些久。池芊芊被瞧得心里直泛嘀咕，莫非被看出自己是个女人了？脸上却若无其事地戏谑问：“妈妈瞧着可还满意？” 老鸨回过神，风韵款款地矮身行礼道：“盈娘失礼了，郎君莫怪。实是郎君有些面善，很像贱妾一位故人，便多瞧了几眼。” 世上相貌相似的人不知几何，并没有甚么好奇怪的。池芊芊暗暗松气，不是被看穿就好，若是被发现性别，嫌弃自己是个女人，不肯接待，就白折腾这一趟了。 她笑一笑，随意地道：“可见我同明月台有缘分。” 老鸨附和几句，随后引着去往娜娘的房间。 明月台的姑娘细分三等，分别住在二三四进院落，身份越高，住处越深，环境越好。第一进里另有布置，留作公共玩耍之地，每晚都有姑娘献上演出。娜娘是个二等，住在第三进院落。 池芊芊指明让她侍候，只因她跟方谨的相好，是十分要好的姐妹。两人住一个小院，香闺亦左右相邻。 老鸨有些奇怪，路上支言半语也不曾有，慌里慌张地不知在想些甚么。池芊芊套问了几句，老鸨都回答不很顺畅，似乎不乐意搭理金主。池芊芊只能当她心情不好，后面遂不再扯她说话。 须臾到一处小院，匾额题字『牡丹阁』。苏铭曾说过，明月台的姑娘皆有花品；一品花有四种，是梅兰竹菊；二品花有十二种；其他花类都属于三品。 士大夫崇尚君子，牡丹天香国色，只能屈居二品。住在牡丹院里的姑娘，都有各自的牡丹花品。时下花卉种植技术，落后于现代，花卉品种多是自然原生态，并非人工培育。明月台的东家很有心思，姑娘们的院子里，都栽培有代表各自象征的花卉。 一走进牡丹阁小院，就可以看见各色牡丹。牡丹花期在农历的4到5月，眼下正是开花的时候，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一派姹紫嫣红c花团锦簇光景。 池芊芊正瞧着，就听老鸨道：“郎君且看，前面当中的三间正屋，最左边的一间，便是娜娘的香闺。您直管推门进去便是。盈娘告退了。” 恰有龟奴来唤，老鸨矮一矮身子，便随龟奴离去了。 老鸨的反应值得深思，没有冷落金主的道理。池芊芊不怀好意地揣测，莫非这是池相年轻时欠下的孽债？可池二姐妹容貌也不肖似池相呢。 她略略寻思数秒，便把此事抛到脑后。瞧一眼正中的主屋，只见门窗紧闭着，看不见方谨和他的相好，不知道里面是个甚么情形。 收回视线，推开娜娘的闺门。目光在屋里扫一圈，没有见到人，只有当中的屏风后面，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池芊芊张口就调戏道：“娜娜姑娘何必躲着？倒教我越发心痒了。” 然而屏风后面的人，没给出丝毫反应。既不现身，也不说话，像块石头一样坐着。池芊芊心里有些纳闷，这是甚么吸引客人的手段？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既然姑娘害羞，郎君我只好孟”她说着啪一声打开折扇，洒落不拘地绕到屏风后面。 见到屏风后面的正主儿，『浪』字却给活生生吓得气绝身亡了。池芊芊脸上大写着『卧槽』两字，张口结舌，久久不能语。 却在心里喊道：难怪老鸨举止奇怪，原来是这尊大神在此！ 申屠忌坐在地上，踞右足，屈左膝，看似姿态随意，却又挺腰拔背。他左手搭在膝上，右手执一酒壶，往酒樽里缓缓倒入酒水，看也不看池芊芊，兀自没有表情地道：“王后这是怎么了？见不到胸脯大如西瓜的妓子，直如此失望？”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和辨不出喜怒的声音，教池芊芊的小心肝直颤悠。 她心中条件反射地产生一种『嫖姑娘被抓包好对不起老婆嘤』的心虚内疚。立马挺直了脊背，又悄悄把折扇收进袖里，把浑身的纨绔气息丢个一干二净，瞬间把自己变成一个道德标杆正人君子。 讪讪一笑，气虚地道：“大王，好巧哦。我来打听消息的，你居然碰巧也在。哈，哈哈。”这话蠢的，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于是不待申屠忌开口，便一脸丧气地坐到他身侧，一脸丧气地嘀嘀咕咕：“是暗卫告诉你的吗？难怪他那么痛快地给我解穴。请别告诉我，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你也在这里。” 申屠忌放下酒壶，执起酒樽，浅饮一口，不置可否地道：“是又如何？”他只是后悔放她进了不该进的地方，特来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 凡是先出手，总能占些先机。池芊芊摆出诚恳的态度，解释道：“你完全没必要来这里呀，难道宫里的鲜花都萎了，逼得你要来这种地方采野花了吗？” 她瞪着眼睛，想到这里，心里就不舒服。 申屠忌把酒樽往几案上一搁，怒道：“胡说！寡人的眼皮子没那么浅，你别倒打一耙。是寡人要来的吗？分明是你居心叵测筹谋要来！” 池芊芊连忙陪小心，又给满上酒樽，把酒樽递到他手里，申屠忌唬着脸不肯接。看见他这样摆脸色，池芊芊的心虚和底气不足，使她莫名地从心理上矮了一截。期期艾艾地把酒樽递到他的嘴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讨好的笑容。 见她这副表情，申屠忌哪里还气得起来，只依旧唬着脸，故意吓唬她。就着纤细的小手，赏脸地低头轻啜一口。 池芊芊松气道：“我来这里你实不必担心。” 见他又要来气，她赶紧道：“先听我说完。你不必担心的理由有三：第一，来妓楼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我瞧不上他们，你不必担心我给你戴绿帽；第二，我随身携带暗卫，又作男装打扮，不是熟人认不出来。你不必担心有人要害我；这第三嘛” 她道出一条理由，就给申屠忌喂一口酒。 ：阿木今天要回答一位亲的问题喵~ 回td100674381亲，乃问『阿木大大，这书最后会要钱吗？』 阿木的答案是：这书最后会上架销售。但是塔读有个好处，就是免费塔劵多，只要每天在手机客户端上做任务，手指轻点几下，就能有几十个塔劵的收入，这足够大家免费看自己喜欢的小说了。而且，塔读每天都有免费福利活动，好多精彩v文都可以免费看到唷~ 如果大家喜欢萌后，却没钱订阅，只要轻松做任务就行啦~攒起来挨个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作案工具 “第三，这里是妓楼，住的都是妓子。同为女子，我一则没有作案工具，二则没有作案动机” 『你不必担心我有磨镜之好。』 这话没能说出口，申屠忌噗地一声，呛出半口酒。甚么作案工具？莫非她还希望自己有男人的那根东西不成？若非及时扭过头，只怕会喷得池芊芊一脸。他咳咳嗽嗽地掏出锦帕，擦拭着唇角的酒渍，气急败坏地回头瞪她道： “你c你这女子！” 却猛不丁贴近池芊芊的那张男人脸。他被唬地一跳，暴跳如雷地挣起身，指着池芊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半晌怒不出一个字。 不细瞧时，尚不觉得；待细瞧近看，那被刻意粉饰粗糙的皮肤，和被修饰地棱角分明的脸型，哪里还像个女人？浑然分不出性别是男是女！ 池芊芊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一看自己，只觉他举止实在有够奇怪。看着他，她问道：“我？我怎的了？”她瞧自己好得很呐。 “别对着寡人说话！冲着屏风说！” 申屠忌暴躁地一甩衣袖，猛地背过身去。 池芊芊不悦道：“这是甚么道理？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她心里打定主意，若他说不出个一二三，一定要怼他一脸黑泥。 申屠忌背着身，恼怒道：“你看看你自己，男不男女不女，成何体统！” 呵，这理由她不接受！池芊芊冷笑道：“哦，现在就成何体统呢？刚见我这身打扮的时候，你怎么没意见？小酒喝了三两杯，我瞧你挺受用的呀。我怎么不男不女了？我的古装贵公子扮相可是『优秀』以上！” 她姐都说她『优秀』，他却竟敢挑刺，甚么眼神！ 申屠忌哽了两哽，刚开始那不是因为瞧着挺新鲜么，也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回头再一想，真是哪哪都不对。若说她的易容手段，其实也不算多精妙。关键在于气质。有女人扮男人，气质会那么爷们么？ 不止气质，举止也是。从说话的习惯，到走路的姿势；从看人的眼神，到细微的手势，完全与王后不同，仿佛就是彻底另一个男人。 没见识过现代文明的申屠大王，不知道随着社会的发展，一种名为『女汉子』的物种会蓬勃生长。最重要的是，申屠大王难以相信，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人，口无遮挡到连郎君都不屑说的粗俗话，她也能随口言之！ 作案工具？这种龌蹉思想，正经的女郎，根本不该知道！妓子都不可能那么没分寸！申屠忌气愤愤地想。心里却陡然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 他猛地回转身，用噬人的血腥眼神，盯着池芊芊质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池芊芊给他个白眼道：“你不是废话吗？我当然是女人。有男人的名字会叫『芊芊』吗？如果有，他也不是男人，绝对是伪娘！” 紧绷的神经蓦地一缓，申屠忌自动忽略掉听不懂的词。冷笑道：“呵，你若是个男人，寡人便立时赏你三千大刮！马上把这衣裳换掉！跟寡人回宫！堂堂一国王后，居然做出这等打扮，简直惹人耻笑！” 又瞧一眼，还是觉得她这副模样不堪入目，直如看见甚么脏东西般，他又气哼哼地转身面壁。 池芊芊倏地醍醐灌顶，仿佛忽然打通任督二脉，明白他究竟在介意甚么。她坏笑道：“哎呦，看来我男装扮相果然不错嘛。” “一般！”申屠忌冷哼道。 这并非申屠忌嘴硬。在明月台的门外，他确实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出了池芊芊。但池芊芊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摇着折扇，自我陶醉道：“我懂，大王你不必解释！不枉我死伤亿万脑细胞，费心把这技能学到手。你是不知道，我姐下手有多狠。” 这还是第一次听池芊芊说起她自己的私事，申屠忌心中一动，上次只提及一个开头，两人便不欢而散，他想知道更多，遂假作随口问道：“哦，你也有个姐姐？” “也是双胞胎，也叫池婉婉。巧吧？”池芊芊随口回答。 她在屋里乱晃，找到一个角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竹筒。这是妓楼为有特殊嗜好的客人提供的道具，专作听壁角使用。 申屠忌的眉头几乎拧成个疙瘩，这种命运般的相似身世，使他满腹疑惑与不解。他不自觉地转身回头，蹙眉问：“竟有这般巧？你是如何到池二的身体中的？” 抬眼一扫，却见池芊芊正撅着屁股，手持竹听筒，趴在墙壁上，偷听隔壁的墙角。申屠忌顿时把自己气个仰倒。 正待教她规矩，却见池芊芊踮脚寻找合适的偷听点，口中答道：“我死于车祸。” 这回答让申屠忌微微一顿，忘记教规矩一事，只顾凝神听她后话。 “灵魂飘到池二小姐的灵堂上，看了池家好一场热闹，她凑过来和我说话，吓我好大一跳呢。可惜，她的身体明明有生机，她却回不去。大好一个重活一次的机会，浪费了挺让人痛心的，她就把生机给了我，我答应帮她报仇作交换。” 此言并非她第一次说，她要报的是甚么仇，自不用再问。 申屠忌敛眸瞧着地面，仿佛那里盛开出一朵前所未见的奇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默然好一会，他嗓音干涩地问：“若找到凶手，你待如何？” 等了半响，却没人回答。 他抬头一瞧，只见她佝偻着腰，耳朵贴着竹听筒，屏息凝神地听得仔细。申屠忌一怒，走上前，忽地抽走竹听筒。 池芊芊急了，小声道：“哎，你别捣乱呀！方谨正说方家的事呢，挺有用的消息。都闹三天了，你竟一点也不着急？你可别打着砍人的主意，忒蠢，尽便宜那帮蠹（du）虫！” 她伸手去够，却够不着。 面对那双含嗔带怪的清澈眼眸，申屠忌忽然再没勇气询问第二遍。把竹听筒塞回给她，他漠然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放弃了。日后你可再没反悔的机会。” 关于承诺这种东西，池芊芊身为一个商人，靠诚信吃饭，将其看得很重要。她警惕地问：“你且等等，我答应甚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赔你一个 申屠忌把竹听筒递到她面前，食指和中指并作剑指，一指隔壁，面无表情地反问：“消息呢，不听了？” 作似提醒，实则存心不良，摆明在施展乾坤大挪移，意在转移她的关注点。 池芊芊智商在线不会中计，但消息确实重要，不容错过。不用多做考虑，便做出取舍。她纠正他的说辞，警告道：“你别乱说，我并没有应下甚么。回头再说这事。” 取走竹听筒，重新贴回墙壁。 申屠忌虽然达成转移话题的目的，但心里并没有感到愉快，反倒有些不爽。他讽刺道：“你又没内力，仅凭这玩意，又能听来多少？” 池芊芊不耐地摆一摆手，敷衍道：“知道你很少来妓楼，不了解里面的门道。回头再给你解释，目下请保持安静。” 但凡妓楼这路地方，考虑到客人的隐私，隔音效果总是不错，没有内力的普通之人，即使贴耳作壁地窃听，也难有收获。譬如拾云楼那等无人不晓的茶莊，其设施装潢更是使内力高深的江湖客都甘拜下风。 这路地方多为消息聚散之地，别有用心的东家，或为谋利，或为其他，总会暗地留有暗门，供给自己人或有需要的顾客作窃听窥探之用。明月台正是如此。 它家墙壁夹缝里，留有窃听的暗门，把特制的竹听筒放在对的地方，就能清晰听到隔壁动静。她之前打赏给龟奴的银钱，可不是单纯用来显摆自己是只大肥羊的。 申屠忌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那是甚么话？知道你很少来妓楼，不了解里面的门道。 此言此语！ 此情此态！ 他和她的身份与性别是不是该换一换？！ 他心头的憋恨不知几何，忍了又忍，却实在忍无可忍，那张乌云蔽日的脸庞上，满是山雨欲来的狂乱气息。眼见就要压制不住怒意，然而，当目光落在她认真倾听的侧脸上，申屠忌的心脏却是突地一静。 他缓缓收起脸上的怒意，侧身轻倚墙壁，把脑袋缓缓靠枕在手臂之上，墨黑的眼眸凝视着池芊芊，右手却缓缓落在竹听筒上，好似蜻蜓点水一般，食指悄无声息地一摁，竹听筒霎时化成一堆粉尘。崩散。 池芊芊忽然失去重心，措手不及地撞在冷冷的墙壁上。看一看指尖含有竹子清香的粉尘，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她愤然抬起头，就见申屠大王枕臂倚墙，歪头俯视着自己。或许是收到她尚未出口的质问，申屠忌摆动一下作恶的食指，表情漠然道：“二郎今日心情不佳，不尊寡人之号令，王后勿怪。” 池芊芊霎时愕然。竟把自己的食指称作二郎，这理由找的！ 她的反应很是愉悦了心情不爽的申屠大王，大王一高兴，脸上的漠然如冰雪般消融，唇角翘起一丝顽劣的弧度。 池芊芊头疼道：“你赔我一个千里听！” 不。千里听是次要的，教他不作乱才是当务之急。 本以为要费劲口舌的劝服，未料却见申屠忌兴致盎然地颔首道：“不就是一个破玩意，寡人赔王后一个更尊贵的。” 怎的冷不丁这样好说话？池芊芊狐疑地看着他，提防地道：“尊贵倒不是紧要的，重在好用，要字句清楚，无有错漏，别弄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就行。” 申屠忌的脸色勃然一变，陡然站直了身体，拂袖冷哼道：“你且瞧着吧！” “呵。麻烦尽快。” 池芊芊甩他一个嘲讽的小眼神，既鄙视，又催促。 当他是那等言而无信之小人吗？申屠忌心里堵得叫一个难受，本想吊一吊她的胃口，勾她开口相求，现在却只能把身价下跌，送上门给她糟践。 他不欲降低自己的大王格调，支着两条大长腿，顶天立地地往哪儿一杵，大王的凶残霸道气场顿时大有横扫八荒之势。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奴虽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却也想做谨郎的解语花。谨郎有甚心事，直管对奴道来，奴便是那有盖没底的树洞，无论听到甚么，也倒不出个一言半语去。” 当青楼妓子的台词，从申屠忌的口中漠然道出，池芊芊的内心是拒绝的。她开始怀疑世界是否真实，『晴空霹雳』不足以形容她的懵圈。 这就是他所谓的更加尊贵版『千里听』？ 他敢给，她却没胆使唤。池芊芊后悔了，嗓子眼里干巴巴，三番两次地试图婉拒他好意，却畏于他凶残的眼神屡次败北。 自己造的孽，硬着头皮也要继续听。 『唉，娜娘，这是家丑啊。』 『谨郎，奴一心一意的只有你，盼着你日日展颜，夜夜开怀，你一日不开心，奴便恨不能折寿换你心情好起来。你便说与奴听嘛。』 『还是娜娘你待我好，只是唉，家丑不可对外人言。』 『嘤嘤嘤，奴早就是你的人，未曾想在谨郎心里，奴竟仍只是一介外人。』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平铺直叙的大王旁白，煎熬着池芊芊的听觉。当女人的绮丽媚俗，置换成男人的平淡冷漠；当妓子的柔媚婉转腔调，置换成大王的高高在上漠然；当假情假意的曲意奉承，置换成冷酷无情的讥诮讽刺。 更有雪上加霜的是—— 嘤！嘤！嘤！ 三重魔音贯耳的重击，顿使她的三观不堪负重。我是谁？我在哪里？这还是那个卫宫里的大王吗？肯定是被哪个妖魔鬼怪附体穿越了吧。 她竖起白旗，憔悴地道：“你赢了，求住口！” 申屠忌冷笑道：“王后放心，寡人必会转述的字句清楚，无有错漏！” 他又岂是一个宽容大度之人，知道她受不了这个，又怎会放弃趁胜追击？呵，做梦！他必要给她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好教她一想到妓楼，便会忆起今日吃到的苦头！ 池芊芊十分崩溃。 大概是平日家中管太严的缘故，方谨是个假正经的性子，看来很喜欢听娜娘的贴心疼人话，两人在隔壁，一个说劝，一个犹豫，歪腻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到关键。 ：大王版千里听，诸君值得拥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以公肥已 申屠忌转述方谨的话。 他声调没有起伏地道：“祖父太偏心。我才是方家的长孙，方证不过是我的二弟，和我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只不过因为过继给了大伯，便成了方家的嫡长继承人。此次祖父带领大臣跪请陈情，大好形势，上承天意，事成可期。” 平淡的语调叙述着暗涛汹涌的恶行。方谨的不忿尚在其次，更可从中品出御史大夫方瀚高风亮节的举止之下，玩弄权势谋取利益的卑劣行径。 只听方谨道：“届时不仅父亲和大伯的职位可以挪一挪，孙辈里也可有一人出头。枉我以为祖父一贯疼我，必会把这机会给我，没料祖父却在此时犯起糊涂，一力荐了方证。他不过是我二弟，如当年父亲过继出去的人是我，哪里会有他如今的风光。” 池芊芊瞄着申屠忌，观察他的表情。重要下属没有勤恳工作，却以权谋私c以公肥己，他这做老板的不知是个甚么感想。 却见申屠忌八风不动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一派漠然，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和打算。池芊芊明智地放弃这个徒劳无功的举动，又听他的转述里，方谨和他的相好再度开始歪腻，一个诉苦，一个安慰，闹得十分起劲，她索性丢开这一切，沉思该如何利用这个新消息。 正如方谨所说，他是方家一辈的嫡长孙，在大伯无子的情况，他本该是最受期望的下一代，在他的二弟方证没有被过继以前，他也确实是被祖父方瀚赋予重望的人。 由于方老大无子，方谨自出生后，备受家人喜爱，打小被方瀚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导启蒙，但这种情况在方证被过继之后发生了改变。方证一朝成为方家长子的嫡子，他得到的资源也随之水涨船高，甚至比方谨得到的更多。 这不仅体现在吃c穿c住c行等方面，方证同时也被方瀚带到身边接受教导。本来是一个苹果一个人独享，现在却是一个苹果两个人分着吃，更别提这种差距无处不在，住在同一个府邸，享受同一人的教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彼时，方谨10岁，方证5岁。 对于一个年仅10岁的孩童来说，这些变化带来的伤害应当是很深刻的。而对于方老大来说，过继一个5岁的孩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别看5岁似乎还小，但孩子其实已经记事，知道亲疏远近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王朝或家族的覆灭，往往是从内部开始腐坏的。方瀚作为一家之主，出于何种理由，做出这样一桩糊涂事？ 方谨如今十五六岁，算一算时间，过继是在五六年前，那时正是申屠忌被立为王太子的时候。这个时间点挺微妙的。 不管是以前的过继，还是如今弃方谨c选方证，都只能证明，方瀚是嫡长继承制度的坚定的支持者和拥护者。他的行为带有浓烈的政治意图，是为了取悦太后。 池芊芊在心中对太后暗道一句抱歉：『您的这个得力爱将，我今日废定了！』谁教方瀚欺她是个软柿子，绕过申屠忌来招惹她呢？ 心念电转之间，她计上心来。然后发现，屋里一片静寂，原来申屠忌不知何时停止了直播。 申屠忌漫不经心地道：“看来王后不满足寡人的口述，想来是觉不足，欲亲自上阵一听。也罢，寡人便成全你。” 说完，一掌拍向墙壁。 池芊芊被唬得一跳，他的动作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墙壁在他当胸的高度，破出好大一个洞口，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洞口直径约半米。通过它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张画着香艳美人图的四折屏风。 屏风上的白纱透明单薄，上面绣着香艳的美人出浴图，其装饰作用远远大于遮挡作用，可以隐约看到另一边的床榻，上面有一双人影在难舍难分的缠绵，他们热情四射的声音也毫无障碍地传过来。 嗯嗯啊啊，嘿咻嘿咻。 池芊芊被这声音糊了一脸黑泥。她抹一把脸，对申屠忌道：“大王，其实比起真人版的热情，我更喜欢彩绘版的含蓄。咱们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申屠忌呵声道：“那可真遗憾。寡人还想给王后开个春宫堂会呢。” 不！那不叫堂会，那叫聚众『淫』『乱』！她一点都不想要！申屠忌竟然会产生这么危险的想法，池芊芊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她轻声道：“我很抱歉，大王。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你这么的生气。我生活的环境，自由c包容，公正c和平，男女平等，男人拥有的权力，女人也同样拥有。如果我的行为使你不满，请你直接告诉我，你不满在哪里。” 她不一定会改就是了。 她适当放低了自己的姿态，问道：“我哪里惹您不满了？您可以告诉我吗？” 池芊芊认真的眼神，轻盈又温柔，一时间好像有只蜻蜓，轻点了一下申屠忌的心脏。一丝酥麻的电流，瞬间从他的心脏窜到指尖。 指尖也酥了，嗓子也哑了。申屠忌不自在地清一下喉咙，而后道：“你要何消息，为甚不找寡人？以后不准来这种地方！没有寡人允许不准私自离宫！” 想起她花样百出的狡辩，他又追加道：“不管你有甚么样的理由！” 池芊芊未雨绸缪，习惯先小人后君子，自不会轻易答应他。况且她还在尾巴坊有一场七日施粥呢。 她眼珠一转，笑盈盈道：“若有事需要出宫，我一定会征得你的同意，前提是你不可故意为难；至于这路地方，大王如果不放心，可以一起来，亲自看着我。” 她不是一定要逛青楼，只是不愿失去一项权力。她可以不使用，但是不可以被剥夺。 她道：“大王，其实多出来走一走，是极有好处的” “可。” 池芊芊一愕，他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答应了？答应和自己老婆一起逛！青！楼！ ：唉唉，又超过凌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计诱方谨（1） 静寂气氛冷不丁突袭，衬得隔壁春声越发荡漾。 申屠忌答应地如此自在，倒使得池芊芊略觉尴尬，好像自己多无耻似的，但很快她又微微一笑，口里试探道：“即是要做坏事，总不能报上真实名姓。我称呼你『大哥』如何？” 申屠忌皱一皱眉，这称呼使他想到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便更正道：“叫『阿兄』。” 申屠王室出自西南蛮族，入主中原多年，习俗多有同化。只是公子稷喜爱口称哥哥，池芊芊便顺了这个称法，以为是他们王室的惯例，既然申屠忌有意见，她自当以申屠忌的意见为重。 她唤了一声：“阿兄。” 申屠忌不置可否地掀一掀眼皮，又道：“把易容膏洗掉。” 看着就辣眼睛！ 池芊芊摸一把脸，迟疑地道：“会被认出来吧？” “洗！” 申屠忌一摆手，天甲刷地出现。奉上一盆水，搁在洗漱架上，又刷地消失。申屠忌摆明一副你不动手我就上阵的强硬架势。池芊芊不由暗叹，如此高c精c尖的特种人才，居然给自己端洗脸水，这是何等的大材小用？ 妆容卸掉，黄铜镜里的脸庞容色倾城，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不会认错性别。池芊芊左看右看，不满意地道：“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妓楼里晃悠，这不是招祸吗？” 瞥见梳妆台的黛粉，伸出手指试图挑起一撮，手腕却被申屠忌抓住。他冷笑道：“甚么卑贱人用过的东西，也敢往自己脸上抹！” 天甲又刷地出现，双手奉上一个全新的梳妆匣。 申屠忌把梳妆匣往池芊芊手中一塞，眼睛看着她，眼神重若山峦c深似渊海。他道：“寡人c我并非不许你易装，但有一条规矩，你必须遵守：你的脸，只能是你的脸！” 他的珍宝，不容蒙尘！ 隔壁传来方谨完事的哼哼声，池芊芊打开梳妆匣，时间紧迫地开工。容貌不能改变，能变化的地方，就是气质了。 补上一圈杏黄粉，略微改变肤色；拉一拉眼角，明媚杏眼，增几分风流；挑一挑眉梢，柳叶黛眉，添几许凌厉。 前一刻，是女郎明媚如花c潋滟似水；下一瞬，是谁家郎君杏花树下风流多情？ 池芊芊对镜自照，调整人设。眉扬几分？唇翘几许？是讽刺还是嘲笑？是虚伪还是真诚？添一分，减一分，迥然又是一个不同的性格。 申屠忌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般技艺，对男人脾性的把握，可谓到了极致。 他问：“谁教你的？” “姐姐。” “她倒懂得挺多。”他的声音平淡无奇。但正是这种平淡，才越发显出他的不正常。他一向霸道，何曾低调过？ 池芊芊把梳妆匣一收，不化了。镜中的郎君，杏色风流，多情更似无情。 她眼神凉凉地道：“这世上没有唾手可得的好事。她懂得多，只能证明，她付出的，比别人更多。” “你倒是维护她。” 申屠忌的心里有些不舒坦，好似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人给抢走了。 池芊芊笑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把折扇一收，走到他面前，笑道：“阿兄，阿弟我该办正事了。咱们换个地方看戏，别惊了隔壁的情鸳鸯。” 她一语双关。明里是说，别坏了方谨的兴头；暗里却指，别惊动了方谨。 申屠忌不悦地冷哼一声，不满她的避而不答。一步跨到门外，唤来院子里的龟奴。每个小院都有几个龟奴候着，以备客人差遣，又或提防客人闹事。 不一时，龟奴叫来了老鸨。老鸨对池芊芊的变化熟视无睹。她有些心虚，目光躲闪，不太敢和池芊芊对视。手里捏着帕子，支支吾吾地问：“不知两位郎君有何吩咐？” 申屠忌漠然道：“换个雅间。” 老鸨也不问缘由，直接答应下来。转身在前领路，余光瞥见屋里墙壁上，破了好大一个洞。洞口四周的边沿，竟光滑无尖刺。她脸一白，腿一软，踉跄几步，差些跌倒。 池芊芊伸手去扶，笑盈盈的脸，语声关切地问：“美人儿，没伤着吧？” 申屠忌劈手夺去她装逼用的折扇，用力敲一下她多事的手腕。不咸不淡地道：“闻着腥味儿就往上扑，甚么人你都敢沾！” 池芊芊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想与他争执，只能忍了。老鸨有眼色地活跃气氛。一路来到庭院深处，到了明月台的第四进内院，里面住着梅兰竹菊四大头牌。 步行到竹院，老鸨笑着道：“今日，是盈娘对不住二位郎君。盈娘斗胆，便让绿竹抚琴几曲，聊作歉意。” 申屠忌吩咐道：“挑干净的伺候。” 绿竹在屋外候着，迎了两人进屋。她大概得了吩咐，不敢凑上前，只在角落里抚琴。很快，推门进来两个少女。 少女年约十三四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却已经发育的成熟，事业线如山峰峭立，衬着不足盈盈一握的窈窕腰身，青春逼人，蜜桃芬香。 她们一个粉衣纯真，一个绿衣娇俏。纯真的走向池芊芊，娇俏的靠近申屠忌。 池芊芊盯着申屠忌，见他没让人近身，就把人打发了，心里松口气之余，不由暗暗感到满意。噫！她在满意甚么？ 粉衣少女斟一樽酒，娇憨地劝道：“郎君，奴是奈娘。郎君请饮一杯。” 池芊芊敛了心神，含笑看着奈娘。 奈娘头挽双环髻，身着粉衣裙，稚气的脸上，露出训练有素的纯真魅惑。现代社会法制健全，对未成年人予以保护，有猥亵罪c强迫『卖』『淫』罪等；但是在屡有烽烟燃起的『动』『乱』古代，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别说落在这路地方的女孩，便是家境好的人家，把女儿十二三岁嫁人，也是常见。 池芊芊就着奈娘的手，喝了一口小酒。多情地摇一摇折扇，笑吟吟地念一句诗，感叹道：“美人做伴，美酒当前。这才是人生啊。” “郎君也理一理奴奴嘛，奴奴是纱娘。”绿裙少女不甘于后，扭身坐到池芊芊的怀里。却敏感地发现，背后的胸膛触感不太对，鼓鼓的c软软的，分明是个假郎君！她一时有些僵住。 ：晚上还有一章。从今天开始，直到五一期间，坚持每日两更！ ——阿木我发下宏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计诱方谨（2） 纱娘是个清倌儿，从不曾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台，会碰到此种意外状况。她眼睛看着冷眼旁观的申屠忌，只想冲他大喊：你这男人怎么回事？居然带个女人逛妓楼！ 池芊芊自知暴露，却若无其事，反顺手揽上她的腰，冲她风流多情地一笑，暧昧道：“纱娘，夹一口菜肴，喂郎君我吃。” 纱娘看一眼身材高大c冷漠俊美的申屠忌，心里既惧他的无情冷漠，又爱他的俊俏高大。她咬着唇，心里头暗忖道，自己生作一个伺候人的命，本就已经是一个泡在黄连水里的可怜人！可就算是伺候人的人，也分个三六九等啊！自己怎么也是明月台的高价清倌儿，没道理委屈自己去伺候一个男人都不是的女人！ 她拂开池芊芊的手臂，俏笑地站起身道：“郎君好生过分呢，自己左拥右抱倒是快活了，却丢下好友孤伶伶的一人独酌，奴奴看的都不忍心呢。” 池芊芊叹道：“美人儿莫不是水做的？这心软的，楞会疼人。”这完全是正话反说。人家不乐意伺候自己，她也不会自降身价，去做那等勉强人的事。 纱娘没听出来，还以为真是夸奖。含羞带怯地瞥一眼申屠忌，欲言又止地道：“不是奴奴会疼人，也不知怎的，一见这位郎君，奴奴这心里便忍不住惦记，总也放心不下。” 嗯，不是会疼人，而是独疼这一个。 池芊芊忍不住嘴贱，一个顺嘴，捧梗道：“可见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自以为得了鼓励，纱娘又朝申屠忌走过去。池芊芊见她又要去招惹申屠忌，心中有些后悔，怎么一个顺嘴就说出来呢？ 她道：“纱娘，我方才是玩笑话。你别招他。他本不爱来这里，是我强拉他来。他心里正不高兴呢，且让他独自呆一会。” 纱娘已知池芊芊是个女人，决计不肯信她的话，又认为没有男人会不喜风月之事，便道：“郎君此言差矣，既是不高兴，才正需要排解。哪里能闷着？” 池芊芊哪里忍心看她碰个头破血流，于是她慨然扭过头，不再看她，专与奈娘一起玩笑闲谈。 纱娘的脚刚抬起，尚未迈出半步，离申屠忌相隔一丈之遥，便见申屠忌把一樽酒水猛地泼来。酒液溅在木板上，冒出一缕缕白烟。 “啊！”她惊叫一声。 半樽酒水溅在她的绣花鞋面上，烫得她的脚背生生作痛。 这酒怎么会是烫的？纱娘惊恐不安地想。 申屠忌漠然道：“酒水为界。倘若过界，你的脚就别要了。” 纱娘忍住心里的恐惧，强笑道：“郎君，奴奴万万不敢纠缠，只是妈妈有命在身，旦请侍奉郎君左右，做些布菜斟酒之事。” 申屠忌却充耳不闻，眼睛看着池芊芊，神情若有所思。她的表情看似轻浮，实则并没有轻视，也并不存在狎昵。原来她喜欢和小姑娘一起耍么？回想一下，王后在宫里拉小宫人一起作耍的场景似乎屡见不鲜，似乎确实是这样。 纱娘面露难堪之色，身后传来的奈娘的笑声，也成了针对自己的嘲笑。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恨，认为今日种种难堪，皆拜池芊芊所赐。 咬一咬唇，她转过身，扬起笑脸，朝池芊芊走过去。俏声道：“郎君，您在说甚？惹得奈娘如此开心。不知奴奴可有幸一听？” 她走路时，一瘸一拐，让人一看即明，她受伤了。池芊芊怔了一怔，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纱娘含着泪，露出一个坚强又柔弱的笑容，十分惹人怜惜，道：“是奴奴不好，惹恼了郎君的好友，一杯滚烫的酒水泼来，不小心被烫到了。” 可惜池芊芊是个女人，更爱硬梆梆的汉子，不吃她这套。池芊芊道：“我瞧你伤的挺重，便下去歇着吧，别硬撑，加重伤势反倒不好。” 她已经给过提醒，她却执意去捋虎须，人要作死，娘要嫁人，都是拦不住的事。 纱娘身体一抖，跪在地上道：“求郎君怜惜！奴奴如果就这样回去，会被妈妈责罚的！” 池芊芊沉吟道：“既是无心之失，又谈何责罚？妈妈那边自有我去说，你不必担心。” 她没有看人受苦的癖好，也不乐意有个愁眉苦脸的人杵在跟前。如果一句话可以换来平静，那么没甚么不可以的，本来也不是甚么大事。 纱娘只是苦求不肯，池芊芊便应允了她。 她顿时笑中含泪，挨着池芊芊坐下，扫一眼依偎在池芊芊胸前的奈娘，她的眼神闪了一闪。开口问道：“郎君适才在说甚么？奈娘笑得那样高兴，奴奴心里好生艳羡。” 池芊芊点一点奈娘的鼻子，嗔怪道：“听到没？都是你的错。快说与纱娘听，教她解一解馋。” 奈娘痴痴地笑两声，扭身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纱娘道：“纱娘，郎君说了好些奇闻异事，我笨嘴拙舌的，倘若学的不好，你别怪。” 然后她开始摇头晃脑地讲道：“从前有个葫芦镇，镇里有个老胡大人。这位老胡大人是个偏心偏到胳肢窝里的人，却又不喜别人说自己偏心，每每办事总要给自己糊弄一张公正脸面。有一次，他得到一个大儒的承诺，答应在他的孙辈中择一人收作子弟。” “于是他把孙辈都召集起来，通报了这个消息。明面上打着公平考核c择优挑人的名号，暗地里却已经安排好，要把机会给自己疼爱的老幺。大儒嗜好花椒，无麻辣c不度日。老胡大人便以谁最能吃以花椒烹饪的菜肴作为考核，明言作为弟子须得爱屋及乌，最起码也要做到能和夫子一起享受菜肴的乐趣。” “为以示公平，老胡大人吩咐灶房，给有志参与考核的孙子，一日三餐里都添加一道由花椒烹饪的浓汤。考核定在数日之后，为保证老幺能胜出，老胡大人每日晚上给老幺开小灶，加重一倍口味的花椒烹饪汤羹肉食。老幺也不复他的期望，变得一日比一日厉害。” “很快到了考核之日，大家都聚集到一起，只有老幺总不来，来的却是惊慌失措的小厮。原来老幺竟死了！只因食用花椒过多，中了毒，夜里喘不上气，一下给毒死了！” ：第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计诱方谨（3） 纱娘不明白这故事有甚么可笑的，奈娘笑得那样高兴，岂不是恰表示她心肠凉薄么？她心里鄙视奈娘的愚蠢，又觉池芊芊也不过是个恶毒之人，暗暗高兴可以趁机出口恶气。 她轻呼一声，掩唇责怪道：“老先生痛失爱孙，该是何等悲痛欲绝，怎可拿来刻薄取笑？郎君，你的心肠莫非是石头做的？” 岂料，奈娘闻言，却是噗哧一声，哎唷哎唷的，揉着肚子痛笑起来。她东倒西歪地乐道：“纱娘，你竟也信了么？你上当啦！葫芦镇，糊涂镇；老胡大人老糊涂；这故事是郎君杜撰出来骗我们的！” 纱娘的面皮青一阵，白一阵，既恨奈娘不顾姐妹情谊，又恨池芊芊胡诌故事骗人。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还要强笑。 “郎君，你怎的取笑人？”她看着池芊芊，有些压制不住心里的愤愤不平。 未等池芊芊说话，奈娘急不可耐地道：“这是郎君在考你我的急智呢！纱娘，你一向比我聪明，适才的不算，还有一题短的。这次你已有准备，输赢未料，你可愿再试一次？反正我是输了的。” 她神情跃跃欲试。 纱娘自诩聪明，自然不愿认输。口里却假假的谦虚道：“毕竟是郎君出的题，我又怎么猜的出呢？勉强一试吧。你且说。” 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会到逛青楼的愚蠢女人。 奈娘眉飞色舞地出题道：“题如下，问：猪是怎么死的？” 纱娘一愕，怎么也没料到，所谓的题目居然是这样的。顿时有种老拳打在蚕丝被里的憋屈感。搜肠刮肚良久，她一无所获，却又不愿承认自己比不过池芊芊，甚至也比不过奈娘，直憋得面上通红。 奈娘扑哧笑道：“哈哈哈，是蠢死的啊！” 纱娘怫然变色，深觉被嘲讽了。 奈娘仍在乐不可支地笑道：“郎君他可坏啦！你当我那时在笑甚？郎君杜撰完故事，转头便抛出这题，来嘲笑我呢。我虽觉生气，却又觉好笑，便失态了些，却教你听了一耳朵。你既主动找上门来，我自要捉弄你一回。” 她的解释犹如火上浇油，纱娘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阴阳怪气地对奈娘道：“你何必要踩我？我也不会跟你抢这个好郎君！” 她又去瞧池芊芊，到底不敢说些得罪人的话。忍怒道：“我瞧郎君也不稀得纱娘伺候，纱娘无礼，便告退了！” 她气冲冲地离去，这时腿倒不瘸了。 池芊芊摸着下巴道：“哎呀，这可怎么好，惹得美人儿不开心呢。” 奈娘正惴惴不安地担心郎君生气，见完全不像生气的模样，心里便松了一口气，说道：“郎君别担心，正好教她歇歇。” 申屠忌执壶独斟，细长的酒液落在酒樽里，溅落出悦耳的声音。他漫不经心地道：“阿弟，你是否太过乐不思蜀，忘记了事情？” 池芊芊笑答：“阿兄提醒的是。都怪奈娘太可爱，害郎君我险些忘记尚有一事未了。” 奈娘既不好意思，又有些担忧。她问道：“敢问郎君忘了何事？” “今日恐得罪了一位郎君，我须得表示一番歉意才行。” 池芊芊说完，看见一个龟奴走了进来。那龟奴正是得了丰厚赏银的那个，名字叫伶俐儿；他身后跟着几个少女。 伶俐儿屏息敛气地进了房间，见屋里气氛不错，他热情又不失谄媚地道：“叶郎君，纱娘不懂事，惹您不快。盈娘心中甚是不安，只恨一时脱不开身，不能亲自前来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一会得空了，她立刻便过来。” 池芊芊含笑道：“不是多大的事，你转告盈娘，叫她不必来，她的歉意我们心领了。”人家怕的是申屠忌，不是看她的面。 伶俐儿唯唯称是，又指着身后几个少女，说道：“这几个也是新人，留着给您逗个闷子。都过来，见过郎君。” 四个少女婷婷袅袅的上前，从左到右挨个报上自己的名字。都莺莺燕燕地围到池芊芊的左右侍候，斟酒的斟酒，夹菜的夹菜，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没有一个人主动靠近申屠忌，显然来之前都被嘱咐过。 池芊芊适应得极快。 她会享受得很，横身往榻上一躺，把脑袋枕在美人膝上，嘴里吃的是美人递来的水果，眼中看的是美人窈窕的舞姿，耳里听的是美人婉转的歌喉，又有两个捶腿伺候。 申屠忌的唇角狠狠抽搐一下，只觉自己这个大王实在名不副实！他自己都不曾这样享受过，顶多看个舞，听个曲儿，从未有美人敢靠近他一丈之内！而胆敢近他身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伶俐儿道：“叶郎君，不知您可还有吩咐？” 池芊芊唔了一声，指尖在空中虚虚点一点他，猛然记起般的道：“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不知牡丹院里的那位郎君离开没有？他有没有发现呃，虽说我不是有心，但到底有孟浪之嫌。他若不知道，自是最好不过，免得捅破了，反倒两厢尴尬；若是他知道了，我就有必要认真给人道个歉。你且帮我探一探口风吧。” 伶俐儿略略一回忆，知道说的是方谨，便笑道：“此事容易，郎君只管交给小人。” 回到牡丹院，向院里的龟奴一打听，知道人还没走，便设法同伺候方谨的妓娘搭上话，知道人还被蒙在鼓里，心里便有了一计。 他伙同妓娘谎称方家来了人，唬得方谨险些魂儿都飞了，慌慌张张的，衣裳也没不及穿戴整齐，闷头不辨方向地跑了。 伶俐儿自觉事情办得利落，喜滋滋地回去复命，半路遇到伺候完贵客的老鸨盈娘。盈娘对冷面煞神申屠忌十分忌惮，便拦下他，欲问纱娘一事的后续。然后知道这番来龙去脉。 她夸道：“办的好！如此也可免去叶郎君的尴尬。” 伶俐儿道：“叶郎君是个好说话的，叫妈妈不必回去道歉。” 盈娘叹道：“他是好说话，可还有一尊煞神呢。” 两个人在路上边走边说，一并往竹院里去了。他们却不知隔墙有耳，这番前因后果都被纱娘暗暗记在心里。 纱娘躲在花墙后面，长长的指甲，挠得墙壁响声刺耳。她冷笑道：“你既怕尴尬，我偏要叫你没脸！” ：感谢『莜雨悠然花落心』亲和『td104999943』亲投喂的小鱼干！ 第一更，参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计诱方谨（4） 纱娘心心切切地想要打脸，知道日后未必还能遇上这样的好时机，能够使她的仇人和御史大人的嫡孙一起出现在明月台。她急急巴巴地转身离开，盼望方谨尚未走出明月台。 却说竹院里，伶俐儿走后。 姑娘们见池芊芊好脾气，就有人大着胆子问她：“郎君说的人是谁？” 池芊芊故意露出一副愁容，回答道：“他是御史大人的长孙。御史大人如今风头正劲，我家哪里得罪的起？” 她才将这样说，申屠忌就发出一声威胁似的冷哼。 池芊芊立刻没节操的改口，正气凛然地道：“阿兄莫气，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阿兄武功高强，有阿兄作靠山，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欺负我？不过像我这样有格调有教养的人，是不屑做仗势欺人的事的！务必要不留瑕疵的解决此事！” 几个姑娘纷纷安慰池芊芊，叽叽喳喳地给她出主意。 “郎君勿要担心，即便方郎君知道了也无妨。方郎君最爱诗文，郎君赠他几句好诗，他便会喜的无可无不可。” “或一副好字，亦可。” 池芊芊摊手道：“郎君我不学无术，既吟不了诗，字也难看的很。” 如此不以己短为耻，脸皮可真厚实！姑娘们痴笑作一团。 半晌，紫衣伎娘道： “方郎君与含章卫少尉孙剪大人的兄弟，孙流光，乃是冤家对头。即便孙郎君遇着一件小小的倒霉事，方郎君也能当作下酒菜，取笑他足足三个月！” 含章卫，是先王留下的一把刀，负责卫宫守卫。含章卫的首领的官职是卫尉，乃九卿之一。少尉，是卫尉的副手。 孙流光是卫都凌阳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无所不为，是雀翎坊的常客，出手阔绰，豪无人性。一言不合就砸银。据闻，他捧过的伎娘多如过江之鲫。 伎娘都爱他。甫一提及此人，气氛就分外热烈。紫衣伎娘遭到惨无人道的群体围攻。 “春儿，你到底是哪边的！” “方谨那个假正经，给孙郎君提鞋都不配！” “孙郎君给钱多爽快，哪像方谨，就是个抠门的活钱匣子！” “对啊，睡完不给赏钱也就罢了，还爱写打油诗，倘若不爱惜，便恼羞成怒地将人贬到泥地里，好似自己的墨宝被玷污了一般。他当自己是大文豪一字千金吗？浪费笔纸钱！” “说甚么，谁是孙郎君的敌人，便是他方谨的朋友。哈，好大的脸！怎的恩公上门时，他又不认账？说甚么，不与泼皮为伍。好似被泼皮所救的人不是他！” 池芊芊听得脑门疼，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世界顿时清静了。奈娘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又惊又怕，她们竟扔下郎君在一边，自己稀里糊涂的吵起来！回头想一想自己说出的话，几位伎娘心里悔得恨不能给自己的脑袋来一下。 池芊芊把折扇合起来，在手心一下一下地轻拍，表情似笑非笑地道：“知道郎君我最讨厌甚么样人吗？比我更豪的人。我倒要会一会这位孙郎君。” 伎娘们的神色迷惑又迟疑，豪是甚么意思，她们不太懂，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理解整体的语意。她们害怕闯祸，于是想要劝阻。池芊芊却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她今日来到明月台，本打算从娜娘下手，哪料申屠忌横插一手。 申屠忌有精神上的洁癖，娜娘踩了他的雷点，a计划夭折，b计划启动。b计划的关键，就是孙流光。 池芊芊环视一圈，唇角一翘，笑吟吟地道：“都给郎君我端起来，拿出你们最美的仪态别降了郎君我的格调哦。” 明明没有任何威胁之言，仅仅只是一个些微的停顿，便教奈娘等人不由绷紧了皮。 时值日落月出，雀翎坊里的勾栏院，正是客似云来的时候。明月台的降舞水榭里，点亮了色彩缤纷的轻纱彩灯。 曲桥从岸边蜿蜒到湖心小亭，两行彩灯倒映在水面，风一拂，荡漾出五光十色的迤逦繁华。上弦月的清辉笼罩之下，湖心里的降舞水榭，直如降临到凡尘的世外仙境。 孙流光和几个纨绔一起，溜溜达达地来了，坐在视线最好的一处看台。他们来的有点早，表演尚未开始。 他把身体往长榻上一歪，百无聊赖地道：“唉，这明月台的伎娘都一个调调，清汤寡水的，有毛个意思？方谨人呢？不是说他在这里吗？把他扯出来遛遛，给郎君我解解闷。” 左右侍候的伎娘笑道：“可惜郎君来迟一步。听说方家派人来寻，他不知慌成甚么样，提起裤子就逃个没影。如今想是已被吓破胆，缩在家里装乖呢。” 孙流光闻言一乐。他信奉，人生最快意之事，就是看自己讨厌的人的笑话。他忙不迭追问：“甚么时候的事？你备细说个明白。” 伎娘了解他的喜好，便绘声绘色地描述方谨的狼狈与丑态。她一壁说，孙流光一壁笑。 他扭头对狐朋狗友感叹：“可叹今日差点运道，没能亲眼瞧见一回！” 然而一回头，却见没一人搭理自己，他们都一齐注视某个事物，脸上的表情叫一个羡慕嫉妒咬牙切齿。孙流光疑惑地望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把他的鼻子给气歪。 就见挂着白纱笼的假山曲径上，行来一个风流写意的白衣郎君。他的身前有四个娇嫩嫩的伎娘，手臂里挽着盛满鲜花的竹篮，排作整齐的两列，一边款款行，一边洒花瓣；他的身后也有四个伎娘，排着同样的队列，做着同样的事。 都是来妓楼睡女人的！装甚么衣冠禽兽呢！他孙流光最看不惯这种斯文败类！见一个，撕一个！ 他大声嘲讽道：“这是哪一家的孬种？报上名来。瞧这娘们唧唧的排场！撒甚么鲜花啊，是爷们，血才够味儿！又不是女娘，别弄女娘的那套，熏的郎君我的鼻子都不好使了！” 来人正是池芊芊。 ：第二更，参上！ 感谢诸位亲的留言！多了许多新面孔呢。大家叫我阿木就好啦。 唷，冰梦晓亲，谢谢你一如以往的支持~阿木该怎么称呼你呢？给个亲昵点的称呼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计诱方谨（5） 孙流光的大眼睛那么一瞪，登时像金鱼一样鼓起来。 池芊芊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附近的空地上，伸臂一展宽大的袖袍，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勾一勾食指，便有四个身强力壮的打手走过来。 他们肩扛一张做工精良的华丽香雕罗汉榻，走到池芊芊指定的地方，吆喝一声，齐力放下罗汉榻。罗汉榻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榻上装饰着当下时鲜的花卉，譬如牡丹c含笑c月季c君子兰c垂丝海棠等，更有散尾葵c星点木等绿叶间或点缀，生机蓬勃，杂而不乱，仿佛把春日胜景手捧到方寸之间。让人不由佩服心思之妙，手艺之巧。 孙流光猛地从榻上跳起，两步奔到池芊芊的跟前，指一指她的鼻子，又指一指自己的鼻子，怒极反笑道：“你这厮够胆啊！知道我是谁吗？” 池芊芊笑吟吟地颔首：“在下姓叶，见过孙兄。久仰孙兄大名。” 孙流光嘿了一声。还以为是个不懂事的愣头青，瞧这光景，分明是冲自己来的呀。用极其无礼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池芊芊。 他道：“哟，在这凌阳城的一亩三地上，敢不给我孙流光脸面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有骨气！我孙流光平生最服骨头硬的血性汉子！兄台姓叶？是凤郡叶氏，还是西川叶氏？” 作为一个立志于纨绔事业的纨绔，孙流光掌握着混饭吃的真本事，即，对权贵知之甚祥。他先是竖起大拇指，假惺惺地赞一声，然后转眼啐一声唾沫。 “我呸！” 他道：“叶氏算个甚么东西！在凤郡和西川你们还能逞一逞威风，到了这凌阳城，你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没你们得瑟的地方！就凭一个典客，连九卿都不是的外卿，我大兄身上掉根汗毛就能砸死他！” 典客，九卿之一，负责外交和内部少数民族事务。然而典客不止一位。负责的部族和国家不同，权力地位也十分悬殊。 申屠王室出身西南蛮族，南蛮部族曾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负责南蛮部族的典客，在开国之初，也曾位高权重过。 所谓外卿，就是按照职位来算应该属于九卿，但论起实权和重要性，却又被九卿排除在外的某些职位。譬如文教署c典属国c典属部等。其中后两者的最高长官，也可以称之为『典客』。 一个区区小典客，实在不足以虑。 弄明对方的深浅，孙流光顿时有种被骗的感觉。甚么时候小小典客，也能跟他叫板？若不把此人摁下去，他就别想在凌阳城纨绔圈里混了！ “上！给我砸了这娘们唧唧的东西！”他挥手道。 孙家奴仆如狼似虎地扑上来，驱赶坐在罗汉榻上面的墨衣男子。他们做惯了狗仗人势的狗腿子行当，颐指气使的作态，比起他们效忠的主子，青出于蓝更甚一筹。 “起来起来！给我起来吧你！”他们大声呼喝道。 池芊芊回头一瞧，噫，申屠忌甚么时候坐上去的？眼见他们作势拉扯申屠忌，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她忙道：“等” 就见申屠忌一甩宽大的流云广袖，一股内劲横扫出来，几个孙家奴仆顿时倒飞出去，扑通扑通，落到前方的湖里。会凫水的咒骂，不会凫水的惊叫，一时好不热闹。 池芊芊的心落回肚里，没闹出人命就好。 孙流光顿时变成个光杆司令。他却一点也不介意，反倒舔着脸凑到申屠忌的跟前，眉欢眼笑地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有没有兴趣弄个官职耍耍？孙某的大兄乃是当今大王身边的大红人，倍受大王信任，含章卫少尉孙飞星孙剪，就是我的大兄。我是他嫡亲的堂兄弟！” 他兀自态度热情，申屠忌把眼睛一闭，只当没看见他这号人。 “哦，大侠是江湖中人，大概不了解官场里的事。我跟你讲啊。这含章卫，是大王手里的两把利器之一。我大兄，江湖人送称号『玄玉飞星刀』！” “『左银河右飞星』，你听说过吧？飞星说的就是我大兄！他是血魔干将的左膀右臂！” “大侠你倒是搭理一下我呀！血魔干将你总知道是谁吧？那是咱们当今大王，大王威武雄壮，四国第一！跟着大王，吃香的c喝辣的，想杀人杀人，想放火放火，日子别提多自在！” 孙流光似乎完全遗忘了池芊芊，只顾围着申屠忌打转。池芊芊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是遇到了申屠忌的粉丝？ 这崇拜方式也是血腥。 孙流光一撩衣摆，自来熟地坐到申屠忌的旁边，哪料屁股还撅在半空里，申屠忌抬腿便是一踹，他咻地一下成为继家奴之后，又一个不幸跌到湖里的落汤鸡。 两盏茶后，孙流光换一身衣裳回来，演出已经开始。就见池芊芊照旧歪在榻上，脑袋靠在美人怀里，腿脚搁在申屠忌的膝上，吃喝皆靠美人喂食，堕落地好似四肢褪化的可耻动物。 他气哼哼地用鼻子喷一喷气，心里不甘心放弃，却又不敢再轻易靠近一言不合就出脚的申屠忌。想了一想，他不情不愿地吩咐人，把自己的长榻挪到鲜花罗汉榻的一侧，毗邻挨着池芊芊做起邻居。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稀罕的人，他不稀罕你，却稀罕你讨厌的人！孙流光忿忿地瞪一眼池芊芊。 池芊芊觉得这人挺逗，故意回头对申屠忌道：“大兄，回头让家里人也这样排演吧，瞧着挺有意思呢。” 申屠忌臭臭的表情微微一缓，回道：“家里有。教她们排出来你看便是。”外头有的娱乐方式，卫宫里又怎么没有？ 大兄？孙流光一脸遭雷劈的表情，那极度怀疑的眼神，恨不能用视线把池芊芊解剖开看个明白。这两人的画风相差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一个是万年小白脸；一个很有魔君风范！这能是一个爹播的种个娘生的娃？ ：第一更 之前看到『小汐染』亲的问题：『作者大大要不要建一个读者群』 首先，阿木先道个嫌，很抱歉，拖了这么久才回答亲的问题；阿木认真考虑过了，暂时先不建读者群，毕竟发文时间不长，字数也少的可怜，等到读者多了，到时再考虑吧。~\(▽c)/~啦啦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计诱方谨（6） 难怪自己被踢飞！合着人家才是一夥的。 孙流光心里有些犯酸，没像平日一样，和纨绔朋友一起吃喝玩闹或给伎娘捧场。只是闷坐饮酒，不时怨怪地瞥一眼池芊芊。 众纨绔见他心情不好，给他支主意道：“叶家寒酸，能有几个钱给他耍？料他也是充大！你拿出高价，把那几个清倌人弄来原模原样的伺候你，岂不快哉！你是坊里的老客，她们必不敢怠慢你。到时是他自己寒酸，难道他还有理动手不成？” 孙流光一思忖，此法使得！ 他瞥一眼被美人伺候的悠哉乐哉的池芊芊，冷笑道：“即便他敢动手，我也不惧他！明月台的供奉可不是摆设！” 玄衣大侠对他动手的时候，供奉就想插手，只因他爱惜人才，便把人拦住了。现在回想一下，这个决定有点亏，就该在供奉出面之后，再施恩替他们解决麻烦。然而他那时初见高人，脑袋太过发热，湖水都不能使它冷静。 心里有了计谋，就好似有了底气。孙流光挥手驱赶身边侍候的伎娘，大声道：“走开都走开！笨手笨脚的！郎君我花钱是来享受的，不是来挨揍的，一个个手劲那么大作甚？连个新人都不如！” 他说这番说的时候，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池芊芊，完全不掩饰自己用心不轨的意图。 池芊芊噙着笑，等着他出招。就见孙流光道：“你们八个，都过来！郎君我出头牌的价，包你们整个晚上！” 申屠忌抬一抬眉，瞥一眼孙流光，心里第一次觉得这小子瞧着还算顺眼。 很快，便有清倌为名利所诱。 八个人侍候一个人，能有多少事做？当枕头c喂点心c喂酒水，尚有些露脸的机会，打扇和捶腿，却完全是侍女的活计，没的贬低身价。 而今晚若能以头牌的价位被包下，不出明日她们的身价便会截然不同。更何况出手的，还是素有『点金指』之称的，捧谁谁红的孙流光？ 紫衣伎娘名唤春娘的，当下便捏着团扇，走到池芊芊的面前，矮身拜道：“叶郎君，楼里有规矩，来者是客，价高者得。春娘得罪了，您宽宏莫怪。” 做生意，自是价高者得；但总归也要论个先来后到。春娘所依仗的，无非是典客的地位权势不及孙少尉。但这姑娘做事未免有点不留后路。 她倒是守规矩了，倒衬得别个不懂事了。 池芊芊勾唇浅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春儿姑娘自便。” 有个春娘作开头，陆续又有四人选择了孙流光。孙流光到底是老客，常来常往的，又出手大方，比初来乍道的池芊芊更可信。 孙流光将享受通通上升一个档次，以示自己比池芊芊更会玩。他脑后枕的是美人的胸脯；嘴里喝的是美人香唇口渡的酒酿；口里吃的是美人贝齿衔喂的佳肴。 虽只得了五个美人，略有遗憾和不足。他心里却十分得意，春风满面地讽刺道：“多谢叶兄慷慨！” 池芊芊笑吟吟地拱一拱手道：“不敢当。在下哪有孙兄阔绰？” 她这等风轻云淡的表现，完全不能使孙流光体会到胜利者的成就感！反倒让孙流光更加决心给她好看。 他对奈娘三人道：“郎君我佩服有骨气的人，你们三个很好，比这五个有良心。可是郎君我现在很生气，后果很可怕。倘若你们现在不过来伺候郎君我，我便教你们在凌阳城混不下去！倘若你们改变主意，你们依旧是头牌的待遇！” 既有威逼，又有利诱，胡萝卜加大棒，是永远不会过时的策略。 奈娘气呼呼地道：“孙郎君何必如此？不是已有五位姐姐伺候你么？” 孙流光下巴一昂，语气骄矜道：“郎君我喜欢！当然啦，如果叶兄也肯花大价捧你们三个，肯珍惜你们的骨气和感情，郎君我也有成人之美的肚量！” 奈娘还待辩驳，池芊芊轻拍她的手，含笑道：“这是好事，不必推辞。” 奈娘鼓一鼓腮帮子，落在两个姐妹身后，拖拖拉拉地走到孙流光的身边。孙流光一把推开春娘，教人把她们五个赶走。 伎娘如何肯离开？倘若此时离开，她们的身价不仅不会涨，反倒会惨跌，别说妄想头牌的待遇，能保持清倌人的身价都算幸运！ 春娘道：“郎君，可是奴哪里伺候的不好？”她身娇体软地靠过去，手朝他的胯下摸去。 “滚你娘！” 孙流光气急败坏地一脚踹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他是那么急色的人吗！尤其在一旁还有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对比着，这样的暧昧以往也是常玩，但现在么，倘若玩了，总有一种被压一头的不爽感！ 春娘不甘地道：“郎君，身价银” “你有那命吗？想做头牌？下辈子吧！”孙流光嗤笑道。 春娘心下气愤，把头一转，换个笑脸，朝池芊芊走过去。她嘴里道：“叶郎君” 池芊芊合起折扇，朝着曲径一指，啧声道：“弃我去者不可留。春儿姑娘既已离开，请莫回头。” 管事的龟奴注意到动静，立刻派人把春娘几个拉走。 美人都被挖走了，看他还如何装逼！孙流光得意洋洋地回头一瞧，玄衣大侠不知何时挪动尊臀，竟坐到了小白脸的身边！ 总有一种白忙活一场的辛酸感。 孙流光吹眉瞪眼地对奈娘道：“你们这些女娘怎么都是这样蠢？尽喜欢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吟几首歪诗，写几个破字，就瞎眼似的看上人家。那种男人有甚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杀得了山匪，打得了恶霸，这样能保护你们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他实则在指桑骂槐，就差指着池芊芊的鼻子骂人。 池芊芊却不甚在意，因为伶俐儿忽然来了。伶俐儿附耳低语道：“叶郎君，方郎君他竟又回来！” 说着，他指一指方向。 池芊芊看过去，就见方谨脚步踌躇地站在一株紫藤树旁。池芊芊登时浅笑，恰好孙流光也在，天意如刀，他出现的如此出乎意料，也怨不得人了！ 好戏终于要登场了。 ：晓晓是吧？好哒。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第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计诱方谨（7） 方谨如何去而复返？却是拜纱娘的恐吓所赐！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大人物的复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物的复仇，从早到晚。女人的怨恨，是非常恐怖的。 纱娘戳穿了伶俐儿的骗局，把伶俐儿的自作主张，推作是池芊芊的主意；她尚未如何添油加醋，只一句：也不知是甚么缘故，他竟这样捉弄郎君。 方谨乍一听，登时便怒发冲冠。原来方谨深受祖父影响，十分爱惜名声和羽毛，而他今日，却被害得衣冠不整在明月台狂奔！方谨仿佛听到某种东西塌毁的声音，那是他精心维护的声名。 奇耻大辱，不可容忍！ 要找池芊芊很容易，她排场极大，一问便知。可是，到了降舞水榭，一看见孙流光，方谨就不由自主地怯步。 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脸的。而孙流光此人，又横又愣，还极其不要脸。如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忌脸面的人，也怕不要脸的人。 纱娘没注意到方谨的变化，她的心思全在数丈外的池芊芊的身上。月光如水，纱灯如梦，那个女人白衣欺雪，倚着鲜花环绕的罗汉榻，月的清辉把她的身体笼罩出一层薄光。 同是女子，那个女人肆意洒脱；同是女子，自己却苦苦挣扎！凭什么？ 不过是有人愿意护她c宠她罢了。嫉妒好似藤蔓，在心里疯狂生长。纱娘想象了一下，对方女扮男装被当场揭破的场景，哎呀，那将是多么可怕呀，恐怕她的靠山会收回给予她的一切宠爱。 纱娘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惊觉自己失态，她隐蔽地觑一眼方谨，见他如常，心一松，便指认池芊芊道：“郎君，你瞧那边。孙郎君左近的白衣郎君，便是你要找的人。奴告退。”她趁着方谨张望，拐到紫藤树后躲起来。 方谨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夜里视线不好，他辨不清对方的长相，心里凭气质判断，自觉不曾见过。他有些踌躇，此人之卧榻毗邻孙流光，明摆和孙流光的关系不错，恐为一丘之貉，不好招惹吧？ 他正忖度，就听孙流光高声道：“穿白衣的就温柔吗？摇扇子的就体贴吗？狗屎！那就是一帮衣冠禽兽！就说方谨，他祖父病的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他竟有心思跑到明月台来耍！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方谨怒气填胸，脚跟一抬，疾走过去，叱声道：“孙流光！你欺人太甚！诅咒朝中重臣，诅咒方某家中长辈，便是你孙家的教养？我祖父已到古稀之年，乃两朝重臣，谁人不赞他秉性高洁！你何以如此诅咒他！” 他一身宽袖儒袍，衣袂迎风拂动，大步而行时，似有浩然正气伴随着他。不得不说，就卖相而言，他更容易赢得他人的信任。 他义正言辞地扬声道：“你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资源，却不思为国效力，成日纨绔生事，调戏良家女，殴打儒生，恶行罄竹难书！如今更无视国法，欺侮诅咒当朝御史大夫！方某身为人孙，决不会轻饶你！” 池芊芊挑一挑眉，这个方谨也不简单，模糊重点c偷换概念，手段玩得很溜嘛。他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宣告孙流光曾经的荒唐史，抹黑孙流光之余，可以增加自己的信任票。 她问申屠忌：“方瀚病情如何？”她可不信申屠忌会那样心大，没在方府里面插暗桩。 申屠忌捏着青铜酒樽，漠然道：“他确实每日汤药不断。他太老了，要维持方家三代不衰，方家人需要有新鲜血液占据高位。” 申屠忌今夜太沉默了，沉默地有点不太像他。池芊芊不由联想到他对陈情一案的冷淡，也十分不符合他杀伐果断的性格。 池芊芊道：“你似乎不太乐意处理他的家中人。”她抬一抬下巴，示意一下方谨。在外行事须谨慎，便用『家中人』代替方瀚。 申屠忌不太想提某些事，但池芊芊又不是别人，他不想瞒她。他道：“他是小事。他虽恶心人，却甚是无能，也就嘴皮子厉害。我与母亲有些分歧。” 他语速很慢，声音带着一股沉郁，母亲这个词，说的有些生涩。 “他不过是颗棋子，随时可以被替换。母亲不缺能够顶替他的备用棋子，我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取代他。” 他的名声太坏了，鲜少有人才投奔他，主动送上门的歪瓜裂枣，他又看不上。手里没几个靠谱的文臣，更别提值得信任的了。 池芊芊辛辣地讽刺道：“哦，你立于完败之地。” 手头全是一帮大老粗，没几个有用的智囊，还治个屁的国c理个鬼的政！她难以相信，他的处境竟窘迫成这样！ 申屠忌道：“我手中握有最强的刀剑，如何会完败？杀便是。”语声漠然又平静。 池芊芊无语地看着他。给跪了！杀出一个破烂吗？ 就算有朝一日他能灭陈c灭齐c灭梁，占领这片辽阔广袤的土地，他打算拿甚么去治理？用一帮啥也不懂的大老粗去处理政事，百姓分分钟起义给他看啊！ 两人交谈时，孙流光和方谨一言不合就动手。准确而言，孙流光笨嘴拙舌，辨不过方谨，事实上他从未赢过，如同往常一样，发展成方谨的单方面被揍。 手里在揍人，口里也没歇着。孙流光道：“我教你说！我教你说！你有本事动嘴，有本事动手啊！” 他打得很有节奏感。 池芊芊看了一会，却是笑了。孙流光显然身负武功，而且修为不低，可他出手极为控制，转挑痛感强烈但又不致命的地方打。 池芊芊低声对申屠忌道：“这家伙挺能装。” 申屠忌也有些诧异，思索片刻，他一笑，道：“孙家家风极严，子弟自小习武。” 一群儒生在一旁急得跳脚，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只纷纷在旁边叫嚷道：“孙流光，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算英雄好汉么？” 孙流光怪叫道：“老子是凌阳城第一纨绔！做个鸟的英雄好汉！” 池芊芊凑到申屠忌的耳边，低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到我登场了。大王，劳驾你帮着拦一拦。” ：这是19号第一更，第二更明天上午奉上。 露露喵酱呀，乃终于舍得脱离潜水状态冒泡啦！说来，给阿木一个更简单亲昵的称呼呗~一(n_n)一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计诱方谨（8） 她看着他，眉眼风流，笑意吟吟。还是像个十足的郎君！ 申屠忌一噎，久违的不爽感再次冒头，先时和她共享一榻的怡然，也变成无奈又宠溺的挫败。她怎地就喜欢这样捉弄他？ 是的，就是捉弄。 池芊芊表示地很明显，申屠忌不难看出来。 池芊芊闷笑着低声一句：“直男癌！”亏的他不知，还有一种女人叫做腐女；还有一种爱，叫做耽美。 申屠忌挺享受这种随意又不失亲密的气氛，与之相对的，孙流光和方谨未免显得有些碍事。他冷哼一声，扔出手中酒樽。酒樽携劲声旋转而去，孙流光听到声音，翻身一避，露出被他压着打的方谨。砰地正中方谨脑门。 大王，你又调皮了！池芊芊对方谨的遭遇表示喜闻乐见。 折扇半开，挡住唇边的笑意。她蹲在方谨的身边，一脸担忧又关切的表情。她道：“方郎君，你无碍吧？” 方谨挣扎地从地上爬坐起，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好似丢掉了半条性命一般。便有几位儒生趁事态平息，跑过来对他大献殷勤。 有一位儒生，把炮口对准池芊芊，呛道：“方兄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你和孙流光分明是一夥的。他扮黑脸打人，你扮白脸哄人，当我们的眼睛是瞎的么？！” 方谨不言语，明摆儒生之言，说中他的想法。 池芊芊友善地笑一笑，道：“我看方郎君伤得不轻，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 孙流光颇看不惯池芊芊，右脸被扇一耳光，还奉送左脸上门，一点血性也无。他嗤道：“你耳朵不中用了么？没听人家说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池芊芊好脾气地回道：“我只求自己心安理得，他人的看法与我有何干系？” 孙流光愣了愣，这话很对他胃口，可惜说的人不对，想法也窝囊。他道：“你倒说了一句人话！郎君我揍方谨，一百个心安理得！禽兽披上人皮，就是个人了么？依旧是禽兽！念几句《论语》，套一件冠服，就人五人六地得瑟，不过沐猴而冠，虚有其表！” 池芊芊笑道：“孙兄洒脱不羁，不屑礼义，有狂士之风，叶某佩服。其实礼义廉耻，好比人的衣裳。穿上衣裳，方显有礼有节；不穿衣裳，那不是光着身子裸奔吗？世人爱美，喜欢修饰自己的外表，也是人之长情。” 这话有点辛辣，孙流光不善辩论，被堵得够呛，却又打不过，只能憋着。 几位儒生便嘲笑他：“可惜某些人，就是不爱穿衣，一生放荡爱裸奔！” 孙流光狞笑道：“你们这群家伙，穿了还不如不穿，今日我便扒了你们这身皮！”他收拾不了高手，收拾几个酸儒，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位儒生面色骤变，撒腿就跑，孙流光猖狂地追在后面，歌舞升平的湖边夜色里，顿时喧闹得鸡飞狗叫。 方谨已知两人不是一夥，心中一喜，走上前，面露惭色，拱手道：“多谢兄台仗义直言，方某实在惭愧。” 池芊芊假作一怔，收回落在孙流光那边的视线，急忙回礼道：“方兄不必如此多礼，倒教叶某不好意思了。” 方谨鼻青脸肿地苦笑道：“让叶兄看笑话了。孙流光辱我祖父，我心里一时气愤，便做出这等无颜之事，实在是没脸见人。” 池芊芊正色道：“方兄此言差矣，这是身为晚辈当尽的孝义！你今日若充耳不闻，叶某倒要小瞧你！” 方谨仰天长叹道：“到底是方某无用，若方某也能会个一招半式，也不会输给一个成日荒唐的纨绔子弟！” 池芊芊心里呵呵两声，无知的人啊，你们之前可不止一招半式的差距，就算勤练十年，你照旧敌不过人家。 她轻叹道：“我一见方兄便心生仰慕，但只因初到都城，未有熟人牵线，不敢唐突，因此同阿兄感叹两句可惜。未料，只这一会，孙流光就动起了手。敢问方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芊芊长相既好，风度亦佳，听闻这样一个人仰慕自己，方谨暗生得意，顿时对池芊芊好感大增。但他心中仍有警惕，记着纱娘的提醒。 侍女新置两席，两人席地而谈。 方谨状似无意地问：“如此说来，叶兄与那孙流光也是初次见面，怎地卧榻便如此亲近？” 池芊芊苦笑一声，道：“他心痒我阿兄的身手，被踹到湖里，依旧不放弃，自己厚脸皮缠上来的。我从未见过他这等人，实在不善应对，甚觉苦手。” 甚么甚么？孙流光竟被踹到湖里去了？方谨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忍住。又忖道，叶兄有个如此厉害的阿兄，更该拉拢过来！ 他努力抹黑孙流光，同仇敌忾地道：“叶兄你不知道，此人甚不要脸，乃是凌阳城里的头一号害虫。你道我为何与他厮打？我今日来明月台，乃是受朋友相邀，前来参加雅集。他却如此污蔑于我，更辱及长辈，他甚不讲理，辨不过我的道理，便只能出手。” 他容色间隐约有几许自得。 如果不是知道他对相好的热情，池芊芊或许会被蒙蔽。她劝道：“到底对身体没好处，日后再有这等事，方兄只管来寻我。我虽不会武功，却也认识几个朋友。” 方谨心中一乐，暗自感叹对方上道，已经不太计较纱娘的怀疑，说到底她也是道听途说，贱籍之人，有何可信？ 但他还是试探道：“叶兄怎会来明月台？我只是觉得奇怪，恕我直言，叶兄看来不像奢靡之人，但你却又花钱撒漫，撑起好大一个排场，连孙流光都被你比下去，执意要怼你一怼。” 雅集散后，方谨去找相好，其他儒生各有耍处。发生在降舞水榭的事，有好几位儒生在场看到，后来告诉给方谨等不知情的人。 池芊芊神色一黯，淡声道：“说来也不怕方兄笑话，我在家中日子颇是尴尬。我本在乡野小地生活，忽然被家人召回，说要从子弟中挑选有出息的，呵，加以培养，说的好听，不过是挑个老实听话的好作摆布。我不稀的那点好处。” 她讽刺一笑，又道：“哪料我之砒霜，彼之蜜糖。方兄你知道么？竟有给自己下巴豆，只为栽赃陷害我。一门子弟，何必如此？这股郁气无处发散，便出来花钱买开心吧。”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呃，这是昨日的第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计诱方谨（9） 方谨心中灵光一闪，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在心里落地生根。他嘴上道：“这做法害人害已，愚蠢又无知。可恨！一家子兄弟，何必骨肉相残！” 不，骨肉相残才是主旋律。 池芊芊不动声色，冷笑道：“他也轮不到高兴，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有朝一日，定要灌他们一肚子酒，不都说酒后吐真言么？便把他们灌醉了，相互厮打去，只别来烦我就好！也教父亲看一看他们的丑态，他还健在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瓜分家产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鬼，但看理智是否能压制欲望罢了。她不会怂恿他下毒，下毒是下策，很难不着痕迹，总有露出马脚的一日。攻心才是上策。 方谨忽然醍醐灌顶，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一瞬间生长成熟。他舔一舔唇，眼睛有些兴奋，笑道：“叶兄却是错了。有些人醉酒以后，倒头就睡，你可听不到他的心里话。” 池芊芊叹一口气，无奈地摆一摆手，折扇一开一合，一合一开，在指尖旋转，犹如纸花绽放c蝴蝶翩跹。 她道：“教方兄见笑了，几句抱怨话，哪能真那样做？总归家产不会落到我手里。” 方谨笑容一敛，盯着那柄折扇，好似着了魔。这话他不爱听，不争？不争便是拱手让出。他做！不！到！ 池芊芊忽然啪地把折扇一收，把一身落寞收起，云收雨霁地笑道：“果然不开心的事还是要倒出来才行，同方兄闲聊几句，我心里好受多了。” 方谨倏然从阴郁中惊醒，想到心里的主意，也不愿再耽搁。他倒还记着纱娘的话，但因已不在意此事，便自己当作一件趣事说出来。他笑道：“我怒气冲冲而来，哪料一见叶兄便觉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再一交谈，更觉投楔。愿与叶兄续齿论兄弟，不知叶兄意向如何？” 就听扑通一声响，有人掉到湖里了。这人显然是只旱鸭子，手脚在水里扑腾，嘴里直喊救命。 池芊芊顺势道：“哎呀，不好！方兄，那位好像是你的朋友！” 方谨回头看一眼，只见孙流光叉腰站在湖边哈哈大笑几声，又朝其他几位儒生逼迫过去。他道：“又是这个孙流光！叶兄，看来只能下次再聊了。我先去救一救好友。” 如此不慌不忙，还有心思表示歉意，也不怕朋友一会挺尸了。池芊芊道：“方兄且去。”早有龟奴跳湖救人。方谨走过去时，人已经被救起。 池芊芊这才放心，回到申屠忌的身边，对他道：“你做甚把他弄到湖里？”她瞥见申屠忌出手了，那儒生恰好站在湖边，不知他扔个甚么东西，把人给砸进了湖里。 申屠忌心里又来气，漠然看着她，冷声问：“不然呢？你还真打算和他称兄道弟？” 池芊芊道：“怎么会？他想得美！做了兄弟，我还怎么下手坑他！” 申屠忌睁大了眼睛，蓦地哈哈大笑，只觉这女人实在太对自己胃口。孙流光听到这耳熟的笑声，登时两腿一软，妈呀！这声音咋那么像大王呢？ 方谨还在质问他，伸手便是一推，竟把孙流光给推倒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低头看一看自己的双手，又傻傻看一眼地上的孙流光，他的心有点抖，有点怕挨揍。为了一个巴结自己的寒门儒生挨揍，他是不乐意的。 孙流光兀自扭头注视着申屠忌，他一介白身，无官无职，但因有个厉害的大兄，也曾有幸远远地见过大王一面。此人和大王的气质有几分相似，才颇吸引他的注意。 他心里哆哆嗦嗦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大王不可能出现在此地；但又忍不住紧紧张张地爬起来，朝申屠忌走过去。 甫一靠近，耳朵就听见那个万年小白脸的声音。 只听道：“这有甚么值得好笑的？” 池芊芊难以理解他的笑点，不解地看着申屠忌。申屠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一瞬间翻涌出来。 那张同样的脸，这样说道： 『爱是无私，不是占有；爱是成全，不是破坏；爱是包容，不是猜疑。爱是美好的光明，不是凶残的黑暗。』 『你的欲望，不是爱情。』 申屠忌想，是她看错了他。 他要的从来都很简单。他只要这样一双眼，这样一颗心，能够平等公正地看待他，敢于对视他，不会畏惧他。 申屠忌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揉一揉池芊芊的脑袋。 在这个压抑的世界，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横冲直撞，他十分心满意足。逛青楼算甚么？只要她开心就好。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她的安全始终是置于第一位的。 毕竟世间只有一个她。 孙流光看着那一摸清浅的笑容，神情恍惚地揉一把脸，拍一拍脸颊，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就说嘛，大王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申屠忌不满地瞥一眼孙流光，对池芊芊道：“回吧。” 池芊芊环视一圈，因着孙流光的闹事，降舞水榭的表演早已停止，方谨和那帮儒生也已离开。事情已经办完，确实可以打道回府了。 她道：“美人也被抢走了，表演也没得看了，那就回吧。” 孙流光嚷嚷道：“喂，小白脸你甚么意思？我一来，你就走！”走就走呗，还拉走高手！ 池芊芊歪一歪头，忽地冲他一笑，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她道：“孙兄，衣裳不合身，也总比不穿来得好，人家穷的就那么一件不合身的，能有甚么办法呢？不是谁都有裸奔的胆量的。你多体谅。” 孙流光听不懂，怀疑地嚷嚷：“你在骂我，对不对？” “不，我是在夸你呀。请看我诚恳的眼神。”池芊芊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露出一双bglgbglg的大眼睛。努力地一眨一眨。 孙流光忽地怪叫一声，窜出好远一段距离。嘴里大声道：“你个死断袖！离我远点！” 夜幕之下，凉月高悬。池芊芊的笑声在风里飘荡。 ：今天第一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长夜难宁（1） 玉弓逐乌云，风吹鬼影动。 雀翎坊的一条僻静巷道的深处，一道角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从门里探出来一颗男人的头颅，那人左张右望，仔细查看小巷两头的情况。 一阵凉风吹来，乌云流散，月光照亮了男人的脸庞。这探头探脑c行为鬼祟的人，竟是方谨。他离开明月台以后，却来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角门里面的人提醒道：“惊蛰门办事，从不出差错。眼下外头肯定没行人，您再磨蹭一会，可就说不准了。” 方谨心里陡得一紧，脚一迈，身体便跨了出来。待回头再看，门已经关上。他摸一摸藏在袖袍暗袋里的东西，稳一稳心神，快步离开这个静寂到有些可怕的巷道。 雀翎坊和方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方谨为避人耳目，绕行不少路，几乎走遍大半个凌阳城，回到府里时，已是夜半时分。 守门的家奴很警醒，一听到敲门声，立刻开了门。见是府中主人夜归，便有人赶到前院去报信，不一会，管家脚步匆匆而来。 他先执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奴仆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垂首道：“大郎君，大人在等你。” 大人，便是方瀚。他要求府中上下这样称呼自己。方瀚规矩严苛，在方府威严甚重，从上到下，无人敢违抗。 方谨的手轻轻一抖，声音绷得有点紧，问道：“祖父还没睡？”这个问题显得有点多余，他心里有鬼，害怕见到祖父。 管家道：“大人没有休息，他一直在等你。” 躲不过！方谨暗暗给自己鼓一鼓气，朝祖父居住的圣贤堂走去。 圣贤堂是方府占地最广c景致最好c陈设最佳的院子，是方府的轴心主院，住的也是方家地位最高的人。 院门敞开着，方谨的小厮侯在门边。他躬身迎上前，低声汇报情况，口里苦声道：“大郎君，你怎的现在才回？二郎君，他极早就回来了！” 方谨脚步一顿。兄弟二人都有任务，不论各自完成的如何，单从时间上来看，自己就已略输一筹。随即他又自嘲一笑，哪有甚么输赢？开局之前，庄家已经指定赢家，他甚至都没有入场一搏的资格！ 前方主屋，灯火通明，在夜里十分醒目。方谨理一理衣襟，整一整发髻，抬头挺胸地迈步，从夜幕笼罩的黑暗里，走进了烛火点亮的光明。 屋内烛泪成堆，烛火遍地，方家三代男人齐聚一堂。祖父方瀚跪坐在上首主位，着衣戴冠，一副整装备战的模样，似乎马上要去上朝，虽然现在离上朝的时辰还很早；大伯方斐和父亲方斌，对坐在祖父的下方，分踞左右第一位；过继给大伯的方证，跪坐在大伯的身边。 就差一个方谨。 方谨一进门，尚未开口，便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方斌呵斥道：“怎的这晚才回？而今正是紧要关头，你竟仍这般散漫行事！嘶，你的脸怎么又被打了！” “行了！正事要紧！” 方瀚制止次子，面色严肃地问方谨道：“事情可还顺利？如何耽搁到现在？” 方谨问了安，不敢对视祖父的眼睛，垂首答道：“联络事毕，孙儿遇到赵兄一群寒门儒生，他们设了雅集请我，大约听闻到消息，也想参与，孙儿一直被纠缠到现在，才得以脱身。” “你答应了？” “孙儿只是暗示赵兄，让他可待机而动。” 方瀚满意地颔首，捋一捋胡须，矜持地道：“嗯。寒门儒生虽无甚背景，力量微小，但无以滴水，不成『汪』『洋』，汇聚起来，也可积少成多，不失为一股助力。” 祖父甚少夸人，能得一个颔首，已算一种夸赞。方谨微微有些激动，但一瞥见方证，又很快冷静下来。 却听祖父又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孙儿遇到了孙流光。” 方斌斥道：“早教你不要招惹他，你偏不听，又被打成这样！明日东门联名，你便呆在家里吧！倘若教人看见，方家的名声就全没了！” 方谨故意挑衅孙流光时，可没料到会引发这样的后果。自大王为新后罢朝十日起，祖父就在谋划此事，他跟前忙后，奔波这些时日，若不露面，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慌张地道：“我会弄来最好的药膏，保证明日会恢复，甚么也看不出来！” 方斌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方瀚捻须道：“如此最好。” 方谨脸一白，这便是说，祖父也认可父亲的话，如果消不掉脸上的青肿，他便去不成。一瞬间，他好似泄气的皮球，变得十分颓丧。 等待的夜，焦躁的心，时间变得分外漫长。 方斌熬不住跪坐，小心翼翼地问父亲道：“阿爹，我扶你起来走一走，活动一下，歇一歇腿脚吧。养足精神，才好策动联名事宜啊。” 一声提醒，使方瀚陡然觉出身体的疲累，应允了儿子的提议。夜里天黑，只能在屋里走走。方斌殷情小意伺候左右。 事成与否，且看今夜。方瀚心情激动，红了脸膛，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道：“待得事成，我方家在朝堂中的影响，可更上一层楼！阿斐九卿，阿斌副卿，证儿进入御史台，父子三代，同心戮力，何愁家业不兴！” 方谨把脑袋埋在胸前，脸上的表情肆意狰狞。没有他啊！ 眼前是走来晃去的两条腿，耳里是父亲激动颤抖的声音，方证心绪繁杂，担心大王发怒，担心丢掉小命。他懦声道：“父亲，我们不多等两天？多拉拢一些人，多聚集一些力量？” 最好安安稳稳不要联名，可惜他没胆量这样说。 方瀚一顿步，怒斥道：“不能等！宜早不宜迟！” 方母领着两个儿媳，托着宵夜走进来。恭顺地道：“夫君，夜还长，用一些汤羹和点心吧。” 方谨的眼睛微微一闪，起身道：“祖母，让谨儿来。”在方家，孝顺长辈，兄友弟恭，是一条很刻板的规矩。但这也给了他机会。 ：昨天第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长夜难宁（2） 方母瞥一眼丈夫，见他没有表示，便冲孙儿欣慰地一笑，顺势把木托递给他。然后一家人围着一家之主伺候。 次子扶着方瀚好生跽（ji）坐；长子接过儿子方证搬来的小食案，不远不近地恰好摆在方瀚身前；方谨也跽坐到祖父身边，把木托搁在地上，一道一道地摆菜调羹。 一粥一羹，一冷一热，有荤有素。分量都不多，也就几口的量，时下钟鸣鼎食的世族贵胄之家都这样。 方家格外重孝道，礼数与别家不同。女人伺候男人，晚辈伺候长辈；妻子侍奉丈夫，儿子侍奉父亲。 妥妥帖帖地伺候好一家之主，又轮到方谨和方证兄弟俩，各自伺候自己的父亲。他们的母亲在一旁搭把手。最后轮到他们自己。这时兄弟俩应该端正跽坐在位置上，等着母亲置案摆菜地伺候自己。 但方谨却跽坐到方证的身边。 方证的表情十分迷惑，迟疑地道：“阿兄可是有事？” 他的母亲方张氏，看见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愣，闷不啃声地搬着食案，像块木头一般杵在那里。 方谨笑一笑，对她道：“大伯娘，把食案给我吧。今夜意义不同，便让我照顾阿证吧。” 方钱氏不作声，眼睛看向婆婆。 方母恭顺惯了，早已不长脑子，哪里有甚主意？只把眼睛求助地看向夫君。一家人的举动和表情都差不多，此刻都盯着方瀚的反应。 方府上下人人皆知，大郎君与二郎君不和，方瀚对此心知肚明。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谨儿是在对证儿低头吗？ 方瀚捻着胡须，微笑颔首道：“谨儿懂事了。很好。”这便是同意了。 方钱氏跽坐而下，安置食案。方谨把手隐藏在袖袍下面，掏出药包来解开，趁着摆菜置案之时，利用宽大的袖袍做掩护，把药粉全部抖落到汤羹之中。 摆食完毕，女人们退出去。方瀚先用一口肉，两个儿子方敢动筷；待长辈都动筷，才轮到方谨兄弟俩个。方谨暗暗瞄着方证的动静，魂不守舍地吃着宵夜。 方证晚上茶汤喝得有一点多，不觉得渴，反倒有一些饿，他没有急着饮用餐前汤，只捡冷碟热盘和养生粥吃。 方谨等待得十分焦心，却又碍于食不言c寝不语规矩，不能诱哄他吃下去。心中有事，一个不察，手里失了力道，把盛放羹汤的白瓷莲花盏敲地一声脆响。 方瀚搁置了筷箸，表情十分不悦地道：“三心二意的在想甚么！”又见他一脸鼻青脸肿，心中的不愉越发增多。 “好生把你的脸治一治，这样怎么出门见人！” 方谨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祖父，孙儿正琢磨到哪去弄药，是以有一些心不在焉。” “那便赶紧去办！而今哪有时间给你浪费！”方瀚道。 方斌瞅一瞅漏刻上的时辰，已是丑时初刻。他冷脸给儿子泼冷水，道：“穷折腾甚么？也不看看现在甚么时辰了，有甚么好药，能在两个时辰内治好你这张脸？即便有，这等好药，人家能白给你？” 方谨猛地醒悟过来，当务之急，是医治好自己的脸。他道：“祖父，看来孙儿今日要糟蹋粮食了。孙儿有一好友，曾听他言说有那般好药。请您准许孙儿离席！待此事过后，孙儿必去祠堂，领受今日不惜粮之罚。” 在子孙辈里，方瀚最喜欢的，还是这个长孙。若非碍于自己的政治立场，他实际上很想让长孙继承自己的衣钵，只可惜长孙到底差点运道，不能够过继给长子。倘若长孙不能参与儒生联名，也是他心中一桩憾事。 毕竟，长孙最知他的心意，自己说上句，他便知下句。自己不方便说的话，却可借他之口道出。别人他信不过。 方瀚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快去快回。” 方谨起身时暗扫一眼方证的食案，到底没敢说甚么，匆匆离去了。他走后，方瀚又用了几口，便搁下筷箸，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上面写着：有心事，用不下。 两个儿子争先恐后地表孝道。 次子反应快一些，先道：“阿爹也进得忒少了一些，还请多用几口吧。” 长子细心一些，见父亲用完一整碗餐前开胃汤，心知他对今晚的羹汤还算满意。便道：“阿爹，便是多喝一碗羹汤也使的。证儿的羹汤并未动过，不若父亲再用一碗？” 方瀚崇尚节俭，不许府中铺张浪费，厨中每日烧饭，皆是按人头，量米蒸饭c量菜开火。不会有余出的一份。 方证忙道：“祖父，孙儿今日茶汤用多了，也正喝不下。” 方瀚肃着脸，点一点头，方证便起身把汤羹端了过去。且不说呆在方府里的孝子贤孙，只说一说离开的方谨。 丑时初刻，搁在现代大约是凌晨1点半。这个时辰，在古代，除了雀翎坊等夜间娱乐场所，大街上连个鬼影也无。 方谨也不愿三更半夜地出门，也盼能使唤个小厮，代自己跑一躺，但是那个所谓的可以帮助自己的好友，是他空口白话杜撰的。他要去的地方，便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惊蛰门。惊蛰门是江湖势力，名声不好听，他是丝毫不敢透露风声给家人的。 大街上空空荡荡，四处鬼影幢幢的样子，方谨不敢东瞄西看，只顾埋头赶路。 一道岔口越过。 岔道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人白衣抱剑，一人黑衣蒙面。 白衣抱剑的，正是池芊芊曾见过的，那个眉眼寡淡的剑客；便是吴姬酒肆的东家郎君，陈国的王太子上官离，所易容的一个假身份。 那个黑衣蒙面的人，目视着方谨离开的方向，口里道：“方瀚也是没耐心，如此上窜下跳的，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听声音，他便是吴姬酒肆的关掌柜。 上官离化身做一名孤傲剑客，剑客的声音不似相貌一般寡淡，反倒锋利如剑c沁寒似霜。在他的声音里，能感受到一阵阵冰冷的剑吟声。 一字一顿，便是一招一剑。他道：“那是因为他很清楚，申屠忌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话说昨天发文的时候发现，『汪』『洋』居然是禁词！苍天逗我！一_一，还有之前的『动』『乱』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长夜难宁（3） 今日白昼间，发生太多事，频频有消息传到关掌柜的手中。方瀚明里因为忧国忧民病倒，暗里却在煽动儒生准备搞事。 关掌柜嘿声道：“东家，倘若方瀚事成，新后处境堪忧啊！” 吴姬酒肆在明面上的东家，便是上官离易容的剑客。剑客的身份，有根有底，有源有头，经得住细究。但剑客和相府没关系，就像江湖和朝堂不搭界，冷眼围观才是他们该摆到明面上的态度。 这是上官离的规矩，成为一个人，就要彻底融入那人的身份。 『说不定池芊芊的结局，还比不上她的姐姐。』——再给关掌柜十个胆，他也不敢当着东家的面，说出这样的风凉话。尽管在明面上，剑客和池芊芊没关联。 关掌柜的话，是提醒，也是询问。假若事情变成如此，他们该如何行事？是救人还是不救人？又或者给予池二姑娘甚么样程度的帮助。 未谋胜，先谋败，将问题考虑周全，也有挽回的余地。 上官离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申屠忌陪池芊芊逛青楼的画面。 这一个消息，是关掌柜也不知道的。睚眦暗卫，闻名四国，池芊芊的身边就有一位。关掌柜的手中，没有能胜过人家的人手，无法明里暗里的跟踪，自然也就不知道池芊芊后来的行踪；而上官离感应到申屠忌的气息，远远地缀了一段时间，前拼后凑地推测出事情的始末。 他道：“不用你出手，她吃不了亏。”她自有人护着。 上官离心中的疑问越发浓厚。池芊芊怎么会去那路地方？ 他见过池芊芊，了解她的性格。那样一只乖巧的小白兔，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这个谜题只能等老关细细查明。 关掌柜心中不解，却也不多问。看一看月色，问道：“东家，您这便出城吗？” 上官离面无表情地道：“不急。你走吧，介时我自会出现。” 他怀里抱着那柄不离身的乌鞘剑，迈着仿佛被精确丈量过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出了岔道巷口，走在安静的大街上。 关掌柜站在阴影里，看见自家郎君离开的方向，又是那一个老地方，心里当下便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玲珑塞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白衣剑客站在相府的高墙外，望着一墙之隔的深深庭院，半晌，身体轻如柳絮般飘起，随着夜风飘到里面。 池相府中的潇湘园，因藏着两位容貌倾城的双生姐妹，修建的典雅秀丽，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游廊迂回三折，曲桥顾盼九转。可惜如此景色，随着两位小姐相继入宫为后，仆人疏于打理，花草有些萧瑟，不复往昔生机。几株榕桂，倒还葳蕤。 潇湘园里有东c西两院，分别住着府中的大小姐和二小姐。 院里没有一个人，守夜的仆妇早已睡熟。白衣剑客幽灵一般在东院里行走，熟门熟路地走到大小姐的闺房前。用一根细柳枝，撬开了门锁。然后伸手推开门，走到房间里面，又把两扇门一对，重新合拢关上。 今日香闺仍在，佳人却芳魂已邈。只余一室空寂。 白衣剑客抬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隽永清秀的面庞；属于剑客的凛冽气息，也在一瞬间褪去；他又变成那个雅致从容的陈国王太子上官离。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底多了一分疲惫c两分思念。 屋内还算干净，物件上也没甚灰尘，只是空气有些不畅，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门窗通风透气。上官离推开窗户，倚坐在窗户下面的长榻上，轻轻阖上了双目。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忽然飘来几声隐约的呜咽，好似有一位年轻女娘在哭泣。夜里听到这样的声音，但凡胆小一点的人，都不免要多想一下。 上官离不信鬼神，也不欲管闲事，但这声音总是哭个不住，不免有一些影响他的心情。于是他一路循声，找到了池府的后花园。 正在哭泣的那位女娘，穿着池府侍女的衣裙。她身前有一个陶盆，里面烧着纸钱，和写着祭文的黄表纸。她竟在府里祭奠亡魂！倘若让府中的主人知道，发卖了她都是轻的。 女娘的哭声十分压抑，有一种厚重的伤心和绝望，几乎要把她单薄的身体摧垮。她的背影使上官离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她祭奠的地方也有一些触动上官离的心弦。 祭奠之地，有一树独梅；独梅脚下，有青石数块；青石表面平整，可作歇脚之用。 这里有个极少有人知道的名字。除了池府两姐妹以及她们的亲近之人，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景致并不出奇的平凡地方，有个叫作『梅妆台』的名字。 梅树是池二小姐所栽，名字也是池二小姐所取；因姐姐曾在青石之上，给妹妹贴花钿c染指甲，所以得了此名。 这里是姐妹俩的嬉戏之处，承载着她们年少时的回忆。 这样的一个地方，怎会有侍女在此哭泣？上官离戴上人皮面具，从阴影里走出来，开口问道：“你在祭奠谁？” 白露的身体猛地一僵，啜泣声戛然而止，好像忽地被点中穴道，又好似忽然变成一块石头，猛一下失去动弹的力量。 上官离声音凛冽，忠实扮演自己的剑客角色。他朝她走过去，又问一遍道：“你在祭奠谁？”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白露醒过神，低声回答道：“婢子在祭奠旧主。” “哪个旧主？” “府中大小姐。” 上官离脚步一顿，没再靠近。白露心中暗松一口气，用手中树枝，拨弄陶盆里的纸钱等物，使之彻底燃烧。 上官离见她初时虽有一些慌张失态，却也很快恢复平静，单凭这份心性，便不同于一般的侍女；或许因为有陌生人在，她收敛了悲伤，而悲伤一旦褪去，便显露出她的良好教养。 那是久经训练，年深月久，已经融到骨子里的一种良好仪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长夜难宁（4） 不惊不惧，进退得宜；不卑不亢，极有分寸。一名普普通通的侍女，身上怎会拥有这样的仪态与气度？ 上官离走到梅树下，只见孟夏四月，梅树枝叶茂盛，看起来和寻常花木也没甚两样，不复凛雪下的傲骨出尘。 他静静地注视着梅树，神色寡淡地道：“如今枫叶未红，寒露未至，还没到她的祭日。你祭奠个甚么？又且，这里是池府，你祭奠的人，是池府的小姐，何以偷偷摸摸？” 寒露，二十四节气之一。是池婉婉一年前死去的日子。 如果关掌柜在这里，听到上官离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一定会惊讶地合不拢下巴。易容作剑客的时候，上官离向来不崩人设。今夜却例外了。 白露拨弄着盆中的纸钱c经文和表文等物，使之焚烧更为彻底。带着几许哀伤，她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府里没有大小姐的牌位，婢子又能到哪里去祭奠？只能草草寻个地方，避着人烧点香烛纸钱。” “你家大小姐是我的故友。我近日路过凌阳，便顺路来看看她。”上官离终于把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上官离身上有一种属于剑的极致和纯粹，非正c也非邪，夜探内院这等宵小下流之徒的行为，由他的口里道出来，也变得光明无垢起来。 “是以，能分我些许吗？”他走过去，蹲下来。 白露面上不曾露出异常，小指却没绷住c微微一跳；本能地把一张写有《地藏菩萨本愿经》的经文翻了个面；她做得顺手又自然。 她道：“阁下乃是江湖人，不用在意这等小节。有心即可。我想，大小姐也不会在意的。只剩些许纸钱，阁下若不介意，便拿去吧。” 说完，把余下的纸钱分出一半递过去。 上官离把剑放在手边的地上，然后接过纸钱，折一张，烧一张，态度认真到刻板。他虔诚的态度，使白露的动作顿了一顿。 既然扮作剑客，就有做好一个剑客的自信。而通常剑客都有一双利眼。上官离没有忽略白露的异常，无论是她的小指那几不可查的一跳，还是那份《地藏菩萨本愿经》一闪而逝间露出的讯息。 如果不是她确实心诚，或许已经身首分离。 上官离看的很清楚。那份《地藏菩萨本愿经》被整齐地折成一叠，正面写有亡者的名姓和出生日期，以及经文的开头；背面是经文的结尾c落款人的自称和名字，以及祭奠的日期。 亡者的名姓，只瞧见一个三点水旁的部首；背面落款的地方，则写有『阿姐xxx』。 经文被火烧灼，获得讯息不多，却足够说明问题。祭拜之人应该确实是婉娘，她无须在这个问题上说谎；但落款位置，显露的讯息却很有问题。 落款人的姓名被烧熏残缺，但前缀的自称『阿姐』二字却清晰可见。一个奴婢竟敢在故去的主人跟前自称阿姐？是做奴婢的藐视尊卑狂妄自大，还是做奴婢的暗恨旧主伺机恶心亡人？ 至于其他可能性，譬如只因主仆两人情谊深厚，所以私下时会以姐妹相称，这种情况从不在上官离的考虑范围内。 婉娘是真正的高门贵女，性情虽温和，却绝不会逾礼。 上官离道：“你不是池府侍女。” 他的话如此直接，彷如一道冰冷的剑锋，直冲人的面门击来，使人不能回避；偏他的神情又是那样寡淡平静，仿佛自己并没有做甚么过分的事，教人无法生他的气。 白露温和地笑笑，道：“奴婢不是。” 拨弄完最后一丝余烬，她端着陶盆站起来，把灰烬倒在几棵蔷薇树的根部。过了今夜，灰烬就会与泥土融合在一起，看不出痕迹。 “你出自卫宫。” “是的。” 这宫女看似好说话，却戳一下c动一下。上官离眸光如剑，直刺人心。他道：“你在落款处自称阿姐，可见你与她的关系非同寻常，然而我却从未在她身边见过你，也从未听她提起过你。” “你是谁？”他问道。语气缓慢，手按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架势。 白露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但是很快，她微微一笑，道：“我名白露，原是浣（huàn）衣司的宫人。二小姐入主飞星殿的前日，我被紧急调入飞星殿。飞星殿之前的宫人，因伺候先后不周，被大王责罚十去其九，总不能全让新人侍候，便从各司抽调一些有经验的老人，我便是其中之一。先后对我有恩。” 她叹了一声，露出一丝事过境迁的慨然眼神，道：“我13岁入宫，被编入浣衣司，一呆就是八年。一次偶然，我被赵夫人看中，选入菡萏宫侍候；不两年，赵夫人触怒大王，被罚火中起舞，伤了双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非先后搭救，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能有幸重回浣衣司，已是十分侥幸。”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宠冠后宫的赵夫人倒台之后，那么快就轮到了先后。不知是甚么原由，忽然一夜之间，大王便恼了先后，将先后囚禁在飞星殿里。从那日起，飞星殿里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我记着先后大恩，设法调进飞星殿。可是没过多久，先后便寻了由头，把我打回了涴衣司。”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手指颤抖地道：“因为她怕啊，怕自己眨眼之间又会背负一条人命。一条条无辜的性命因她而死去，飞星殿门前的鲜血洗都洗不清，每晚都有怨魂在哭嚎，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又能相信，那么大的飞星殿里，居然只有两三个宫人侍奉？谁又能相信，盛名卫国的贤淑王后，居然过着比冷宫更可怕的日子？” 上官离的手握着剑柄，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情绪起伏得厉害。 白露用衣袖拭一拭泪，哽咽着轻声道：“失礼了，告辞。”她屈一屈膝，勉强蹲个半礼，抱着陶盆转身便走，好似伤心得一刻也不愿多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长夜难宁（5） 冰寒的剑气好像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钻进皮肉里c渗到血管里，随着血液流窜到身体各处，促使一根根汗毛如银针般被冰冻僵直。 白露提起一半的脚跟，又落回地面，倘若继续往前走，她的命也别想要了。 上官离长身玉立在她的侧后方，手持剑柄，淡漠地道：“受她恩惠之人，哪怕是救命之恩，又何止你一个？倘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无视尊卑狂妄攀亲，池安阙那个老匹夫不知能给她领回多少落在外头的庶出兄姐。” “模糊重点c转移话题，你做的不错，我原只是心有怀疑，现在却可以确定，你在躲避我，不愿对上我。你在努力隐瞒，隐瞒你的假情假意和落井下石，隐瞒你自称阿姐践踏旧主的卑劣行径” 白露失控地大声道：“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 她突兀地把后头的话咽回肚里，很快收拾好情绪，自嘲地笑道：“我确实在隐瞒一些事，因为我答应过先后，再也不会提起这些事。” 那些让人心碎的话语，依旧在她脑海里回响：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宫殿，忘记这里的一切，再也不要回来，去到宫墙的外面，替我看一看这个世界，好吗？ 她偏过头，把脑袋里的声音压下去。 上官离丝毫不为所动，道：“你可以选择不说，代价是你的项上人头。” 沉默片刻，白露执着地重复道：“我答应过大小姐。” 她绝口不提自己到底隐瞒了甚么，却又有意泄露一些信息。上官离已有推论，『大小姐』这称呼不是甚么人都能喊的，这是仆下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的女主的敬称；女子在嫁人之前和嫁人之后，称呼也不相同；夫家的仆下和娘家的仆下，对女主的称呼也不同。 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了。白露入宫前，应是相府婢女；但她又极力隐瞒这个消息，显然至少在明面上，她与相府没关联。 上官离笃定地道：“你是间者。” 一直以来，后宫从不缺少间者。如今四国鼎立，间者更是大行其道；志在掌控后宫的朝臣勋贵之族，又或者是对别国国主大施美人计c暗地搞破坏的各国国主，都会以各种方式往后宫送去不知其数的间者，以牟取利益。 白露，应该就是丞相池安阙安排在卫宫里的间者之一。 白露沉默不语，似乎是默然了。 但上官离却没有就这样放过她。他要的答案，不是他以为，而是她承认。他问：“你8岁时生活在一座姑子庵，遇到被追杀的池府姐妹，与她们相处过一段时日，是也不是？” 这事婉娘曾说过。 似回忆到甚么美好的事，白露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然后摇头道：“不是8岁，是9岁。三人中我最年长，所以我是大阿姐。” 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上官离把剑徐徐推入剑鞘之中，道：“你可以走了。”说完，身躯倏地随风而逝。 白露在夜风里怔愣稍许，犹豫一会儿，冲着人消失的方向，提醒道：“还请阁下尽快离开，若被人发现有男子闯入潇湘园，终究不妥，对两位王后名声有碍。” 既然之前能听到她的哭声，现在应该也能听到她的请求。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与回应，也不知人有没有离开。 上官离没有离开，他无视了白露的话，又回到榻上静躺，直到翌日晨曦时分，凌阳城城门大开多时，关掌柜安排的商队已集结完毕，就差他一个人的时候，上官离却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城门附近的茶楼里，关掌柜目送着商队远去，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柄匕首。匕首的样式平平无奇，上系一根布条，写着四个字：白露c相府。 当然，此乃后话。 时间依旧回到这个多事之夜，在方谨为面上瘀伤奔走之时；在上官离夜探相府之时；悄然回宫的申屠忌和池芊芊，被守在宫门口的唐掌事堵个正着。 “唐三淮叩见大王！叩见王后娘娘！” 他跪在宫门正中央，以磕头之礼拜见，把入宫的去路挡个正着，摆明一副堵人的架势，浑然不像其他宫人跪在两侧，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池芊芊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申屠忌皱一皱眉头，坏脾气地道：“你这老狗挡在哪里不好，偏生挡在此处！” 池芊芊对唐掌事的感观不错，便暗暗扯一扯申屠忌的衣袖，示意他说话尊重人一些。可惜两人的脑波不在一个频道上，无法对接信号。 申屠忌臭着脸，低头对池芊芊道：“有话直言！扯我作甚？” 池芊芊好生气，但脸上依旧要保持微笑。这人怎么就那么直楞？但还要记着给他维持脸面。她僵硬着笑脸，咬着牙关，提醒他道：“大王，夜间寒凉，不若让唐掌事起来说话？” 申屠忌神情古怪地盯着她，半晌倏然一笑，抱臂惬意道：“唔，其实仔细瞧瞧，王后这皮笑肉不笑的不得已模样，好像还挺逗乐？就着它，寡人能下三碗饭。” 逗乐？她给他作脸，他却当她逗乐？池芊芊额头登时蹦出个十字青筋。不不不，这不是直楞，这是坑货的祖宗！一生专注坑队友的货色！ “哎呀大王你的衣襟怎的皱了我来给你理一理！” 池芊芊的脸上维持着仿佛有獠牙都露出的狰狞微笑，踮起脚跟，猛一把揪起申屠忌的衣领，把身高腿长的申屠忌扯地贴近自己，然后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细语： “你懂不懂甚么叫作王国第一夫妇？！我在维护你的脸面啊！唐掌事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你给他脸面，是你对太后的孝顺；换作我越过你给他脸面，那就属于婆媳之间的男人争端问题，会引发婆媳战争的！就算是做戏，你也要爱惜羽毛啊，懂吗？” 申屠忌厌恶地挥开池芊芊的手，漠然地道：“爱便爱之，恶便恶之，毋须做戏！寡人毋须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太后问罪（1） 申屠忌毫不掩饰自己对做戏的厌恶与痛恨。 他是一国之主，骨子里的高傲与生俱来。申屠忌重新牵起池芊芊的手，把那双柔软的好似娇花般的柔荑，温柔包裹在自己的大手掌里，用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诉说自己『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的傲慢。 “寡人心悦你，便给你一颗真心；你心悦寡人，就回我一颗真心。你是寡人的王后，你的本性，毋须遮掩！” 池芊芊的心头又热又胀，眼眶差点酸涩出眼泪来。 他用最激烈的姿态打碎她的不安，又用自己傲慢的温柔，拐弯抹角地告诉她不要害怕。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又别扭的家伙？！ 池芊芊忍不住暗地唾弃自己一秒，她居然会被这样简单粗暴的泡妹手段给感动到？然而这有毛用啊！他的行为简直是火上浇油！ 池芊芊几乎要热泪盈眶。她眼泪汪汪地道：“大王” 申屠忌心里挺美的，矮油，芊芊终于被寡人的甜言蜜语打动了。申屠忌努力维持住大王风范，不让表情显得那么得意，担心被池芊芊发现；芊芊脸皮薄，搞不好会乐极生悲，惹得她恼羞成怒。 他环住她的肩膀，看着在她的眼眶里滚来滚去的泪珠，心疼地道：“你哭甚？瞧把你给感动的，寡人对你好，倒招了你的不是了。” 池芊芊心里的酸楚真是难以言喻，见惯了商场上精通各种勾心斗角技能的ce一，乍然遇到这么一个画风清新不造作的大王，她有点承受不住。 这让她怎么说？难道让她说，大王，即使你有了如花似玉的老婆，也不能忘了老娘把你拉扯大的劳苦功高啊！这事它没法解释！ 池芊芊看着申屠忌自矜的模样，狠不下心打击他，只能噎下这口老血。但教她感谢他，是万万不能的，她谢他八辈祖宗！身为一国之主，坐拥一宫美人，却不清楚后宫手段，她还真无法昧心地欣赏他这份高高在上的傲慢！ 申屠忌要求她表现出自己的本性，他的决定，一向不容人置疑，池芊芊不打算同他争辩，毕竟唐掌事还在等着。 她对唐掌事道：“您老起来回话吧，倘若受了寒气，误了给太后办差，就不好了。” “谢王后娘娘。” 唐掌事一贯小心谨慎，从来不肯行差踏错，依旧按照规矩叩头谢了恩典，然后在小内侍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让旁边看着他的人，都在心里替他捏一把冷汗，担心他的骨架会在下一瞬垮掉。 当然，这种担心是完全多余的。事实上来来去去多少新旧宫人都成了枉死鬼，唐掌事却仿佛成了后宫里的一颗常青树，屹立不倒。 池芊芊这才问他深夜拦路的原因，虽然她心里大概有数。 唐掌事老态龙钟一把年纪，说话悠慢韵味十足。他躬身含笑，答道：“回禀大王，回禀王后娘娘，太后闻知大王和娘娘深夜未归，心中甚是担忧，吩咐奴婢在宫门等候，旦有消息立刻报知。” 申屠忌略一颔首，告诉他：“你回去禀告太后，寡人与王后已平安回来，今日时辰已晚，明日一早，寡人再携王后给她请安。” “诺。” 这声余韵尚未消失在空气里，有一个青年内侍健步如飞的赶来。他越过唐掌事，走到申屠忌面前，埋头跪地说道：“奴婢见过大王，大王威武英达！禀大王，太后知道您和王后娘娘回了宫，让您和娘娘即刻去一趟长歌殿。” 池芊芊心中了然，一个晚上都等不急，可见对于她私自出宫的事，太后恼得狠了。太后主张女子当贞静贤淑，以夫为天，恪守三从四德，御史大夫方瀚不过是她推到台前的发言人，可以这样说，卫国如今极端男尊女卑的现状，历史影响十占其三，太后的大力推行则占七成。 池芊芊在出宫之前，就已经考虑清楚会迎来怎样的后果。不管怎样的后果，她都不惧承担！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只有申屠忌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家伙！到这里，池芊芊不由感到有些头疼，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申屠忌。 申屠忌敏锐察觉到她的视线，以为池芊芊担心被责罚，他握一握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池芊芊的心肝登时一颤。 月明星稀，夜静无声，一群宫人簇拥着一座辇驾，向着长歌殿的方向迤逦行去。银龙图腾的玄色辇驾上，一王一后并肩而坐。 池芊芊再三思忖，觉得很有必要和申屠忌沟通一下。她坦然道：“大王，一会太后倘若罚我，你不可替我求情，无论甚么处罚，我都认。擅自出宫，本是我不对，是我违反宫规在先，你若护着我，宫规便形同虚设，日后大家有样学样，这宫里便乱套了，更有损你的公正英明。” 申屠忌一生放荡不羁爱放飞自我，行事从来随自己喜恶，何曾在意过甚么公正英明？他当下冷笑道：“寡人倒是不知从何时起暴君也需要公正英明了？” 一国之主自愿做个暴君，这般不要脸面，也是古今少有！然而池芊芊却一百个不信，他会铁了心肠坚持到底要做暴君。 池芊芊也冷笑道：“呵，好无情好冷酷的口气！你有种做暴君，有种你苛待兵卒打压将领啊！做什么抄大臣的家也要给他们筹集军费？粟米里掺上沙子和泥土，照样能当饭吃饿不死人！这年月有的吃就该庆幸，连军饷也可以省了！” 申屠忌对待自己的军队和对待朝中的大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面对前者，他就像一只正在抱窝的老母鸡，护短又记仇；面对后者，他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 她不相信，一个爱兵惜兵的人，本质是残暴的。 申屠忌半晌不出声，长歌殿已近在眼前，池芊芊忽然冷不丁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道：“我会欣赏一个暴君，却不会喜欢一个为了残暴而残暴的暴君。” 申屠忌一怔，猛一扭头盯住池芊芊。 她这是在表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太后问罪（2） 他审视着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慢慢的，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压抑的怒意，他的眼睛里好像燃起了火焰，在黑夜里闪闪发亮。他俯身凑近她，以不客气的语气直呼她的全名，鼻息里的热气都扑到她的脸上。 他逼问道：“池芊芊，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这种时候，对我说出这样引我遐想的话？你狡猾如狐，从不肯痛快心悦我，如今却说这样的话，不能不教我多想。你在试图迷惑我吗？让我顺你之意，达你之愿？又或者，你想要激怒我，让我生你的气，好把你丢到一边不管，以使方便你完成自己的打算！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嗯？” 池芊芊都快被他给说懵了。他竟如此不信任她c怀疑她，而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愤怒他的不信任，而是脸颊有些发热。那是羞愧的。可见她自己也了解自己，她的黑历史有一些多，结果说真话的时候，就遭到了他自然而然的怀疑。 这样一想，池芊芊忽然变得有一些语塞。当她说假话的时候，她有成百上千条理论，来证明她的话是真的；可悲的是，当她说真话的时候，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作证，证明自己的话是出自真心实意。 脑袋里面的念头，扎堆似的往外蹦，你争我抢，互不相让，结果自己打成一团，缠成一个乱七八糟的毛线团。表现在外面，池芊芊于是懵呆成一个木偶，吭吭哧哧c脸颊涨红，甚至不知自己的嘴里在说些甚么。 “我就算真的心悦你又如何？虽然你是个名声糟糕的暴君，但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基于你身上还算有一些可贵的品质，我的心被它们吸引了一丁点，但是这么一点吸引，不足以让我改变我的立场，让我去接受一个以杀戮为乐的人！” “这跟你是不是国主无关，哪怕你是一个山匪强盗马贼，只要你是残暴的，我就会对你进而远之，这属于三观不合的原则性问题！” 池芊芊的话颠来倒去，逻辑混乱，但申屠忌在脑子里过一遍，还是大致整理明白了。 多么不容易见到她如此紧张的样子，申屠忌很想仰天大笑数声，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只能扭过头，憋地肩头一耸一耸地颤抖。 池芊芊自认不是输不起的人，于是悻悻地赌气道：“要笑就笑，当心憋的你不能人道！” 这诅咒太没轻重了。申屠忌无奈地叹一口气，回过头，捏一捏她的脸颊，一脸纵容宠溺的笑，颇有点苦中作乐地道：“都说我的脾气坏，你的脾气也不见的就好。” 池芊芊挥开他作乱的手，脸黑黑地道：“你少得意！一会不许你帮我，听到没有？” 就在这时，长歌殿到了。长歌殿的内侍总领已站在殿外等候，把申屠忌和池芊芊两个人迎下辇架，迎送到太后等候的正殿里面。 正殿里面烛火熠熠，婴儿手臂那样粗的红烛，燃烧在各个地方，提供了还算明亮的照明。太后面容端肃，正坐在案几的后面，用显而易见的不悦神情，盯着走进来的池芊芊。 申屠忌是个不讲规矩的随性之人，从不会一板一眼地跪坐问安，通常只是一声言语上的问候，便找个软塌没形没状地靠着。太后也习惯了，听到他的问安，只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池芊芊。 “给大王赐皮席。” 太后说完，她的大宫女抱出一卷动物的毛皮，放在案几的一侧铺展开；跪坐在那里的人，会拥有和太后一样的审问者身份。 皮席只一卷。 卫国从上至下遵循古礼，无论身份的差距有多大，君臣之间，上下之间，都讲究礼仪；不是居高临下与奴颜婢膝，而是一种各司其职的和谐互不侵犯。这种礼仪体现在日常生活的各个细节里。 晨昏定省，接友待客，尽皆如此。以一种恭谨虔诚的正坐方式。正坐，就是跪坐。臀部靠在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身体气质端庄，目不斜视。 怎么坐，是一项很重要的讲究。一般坐在席子上，或者那种被称为榻的大床上。罗汉榻和妃子榻，在正式的会客中，通常不会使用。 太后所说的皮席，就是一种由动物皮毛制作成的类似毛毯的物品，气温偏低的时候，比竹席更受欢迎。供主人和宾客正坐的时候使用。 只有一卷皮席。 好一个兴师问罪的场面！可惜没把王族宗正叫来，否则还能凑齐三堂会审。 这一举动虽从旁佐证了太后的愤怒，却也暴露了太后的小家子气。她大概是气昏了头，居然把后宫里不好见光的小手段，搬到了台面之上。 池芊芊更深的明白了她的愤怒，然后自觉地往地上跪去，这时大宫女刚摆放好皮席，走到了申屠忌的身前，伏在地上，轻声请他上坐。 申屠忌却站立不动，他不仅自己不动弹，也不准池芊芊动弹。他拉住了池芊芊。 池芊芊心里差点给他跪了。扭头看他，目露谴责，无声地道：说好不掺合的呢？ 申屠忌眉梢一挑，王八之气横扫八荒：寡人有应允吗？ 池芊芊耷拉着脑袋，眼睛瞅着地面，不忍目睹太后的表情。在心里无奈地道：太后娘娘，不是我想撕你的脸，只怪你儿子三观不正。 就听申屠忌在斥责大宫女，道：“你是怎么办事的？只一安置一卷皮席，是想让谁站着？！” 太后猛一拍案几，木头制成的案几，发出的沉闷声响，宫殿里回荡了好一阵令人感到空寂的嗡鸣声。之后是漫长的寂静。 半晌之后，太后剧烈起伏的胸脯，终于缓缓恢复了平静。太后的表情也随之恢复平静。她吩咐大宫女，口中道：“再抱一卷皮席来。” 皮席被放在案几的正对面，那是被审问者的位置。 池芊芊在皮席上正坐，恭谨地行礼问安，这一次申屠忌没在阻拦，太后故意晾着她c迟迟不叫起身，她只能在皮席上趴着。 ：晓晓么么哒，阿木我更新这么乱七八糟，还以为失去你这只可爱的萝莉了呢，强摁么么哒~ 嗳，话说，每次看到乃的评论，阿木我就好羞涩，辛苦什么的，不用这么高调滴说出来啦，咱们要保持低调哈一(n_n)一算是一个约定，好么？阿木喜欢码字，不觉得幸苦呢。 还有，那些不好的评论，咱不用认真理会它了哦。阿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看到不好的评论就心神大乱的阿木了唷！因为阿木有乃萌，所以阿木不害怕了，阿木雄赳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太后问罪（3） 为池芊芊争取到最基本的尊重，申屠忌就决定不再插手，想要看一看池芊芊接下来会怎么处理，毕竟她之前一再认真要求不许他多事。 申屠忌在几案旁边跽坐下来。跽（ji）坐，是最正确标准的正坐姿势，是跪坐的严谨称法。他一旦端正礼仪，那种独特的严谨坚韧的气质就仿佛变成一柄剑鞘，把他的狂傲不羁都束缚在鞘里，但给人的感觉却愈发危险了。 太后也忍不住侧目看他一眼。 申屠忌却看着池芊芊，等着她的下一步反应。哪料池芊芊似乎打算叩死在地上，额头贴着交叠的双手，一根筋等待太后叫起。 正在他想发脾气的时候，池芊芊却自己起来了。太后之前压下去的怒气，一下又腾起来。她沉着脸道：“王后，看来你的规矩要重新学一学了，我未曾应答，你何以礼毕？你姐姐就是这样教你尊敬长辈的吗？！” 池芊芊温和地道：“阿芊不敢。今日晚归，累太后深夜不得安寝，阿芊心中甚是难安。太后心有怒意，尽管责罚阿芊便是，阿芊绝无怨言，只是请太后换其他的方式来责罚我，若以此法，倘若传出宫去，有伤太后慈和，却是阿芊的罪过了。” 太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的气更不顺了，她在后宫独掌乾坤将近20年，在前朝势力也不弱，顺风顺水惯了，早已忘却初时的谨慎，越发听不得违逆之言。 她的脸仿佛冬月的天，变得又冷又硬，道：“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嘴！王后，你再如何能言善辩，也改变不了你私自离宫c深夜晚归，更可恨的是，大王为了找寻你，抛下朝政，孤身出宫！你错的太离谱了！卫国从来没有过你这样不守规矩的王后！若不处罚你，何以正视听！” 太后拂袖而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她内心的怒意有多么巨大。 她走到池芊芊的面前，说道：“我是一个讲究公正的人，必要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罚，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你有七罪：第一c不守女戒女则；第二c诱大王以身犯险；第三c未得诏令私自离宫；第四c夜归违反宫禁；第五c女扮男装不守女节；第六c身临北街贱地不惜身体以身犯险；第七c身为王后本当以身作则，你却明知故犯！” 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池芊芊，视线上的悬殊和差距更增强了她的威仪。她威严地问：“这七条罪状，王后你可认？” 池芊芊无畏无惧地直视她，猛不丁地问：“太后，你知道御史大夫方瀚大人在策划煽动儒生犯禁吗？” 这质问来得如此出人意料，就好像暗巷里忽然落在脑袋上的一阵闷棍，太后的大脑空白了一秒，惊讶c慌乱c心虚c掩饰c警惕等情绪相继在她的脸上上演。她下意识地瞧了一眼申屠忌，却恰好与申屠忌注视她的视线对上。 这仅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她很快恢复镇定，表示出适当的惊讶c不信和疑惑。她的应对很完美，甚至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不自在，好似之前的心虚从未出现过。 她道：“王后，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它太荒谬了，让人难以相信。莫非这就是促使你私自离宫的原因？你能证明它的真实性吗？” 出宫之前，池芊芊曾给申屠忌留下一封信件，里面写着自己要出宫去干坏事。后宫里哪怕一块石头都长着眼睛和嘴巴，信的内容肯定瞒不过太后。 池芊芊避开离宫的原因这个问题，道：“它绝对是真实的，但恕我不能讲出它的来源。” 太后哂笑一下，回到几案前面跽坐下来。池芊芊入宫时日短浅，哪里有得用的眼线？她仿佛方才想起某件可能，显露出不经心的神态，道：“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 池芊芊乐于让她瞎猜，模棱两可地道：“父亲只是担心我，恰逢最近又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我知道以后，就想出宫探望一下方大人，想要与他谈一谈，不料却意外发现方大人的长孙在窜连儒生。” 太后听到策划『儒生』二字，便心里不舒坦，她知道申屠忌的心思有多么敏锐，偏池芊芊还一声一声地提起，于是她更加深恨池芊芊的愚蠢。 担忧生不安，不安生烦躁。心一烦躁，便觉得热了。 “过来给我打扇！”太后唤来贴身大宫女。一丝丝人造凉风，流动到皮肤上，她心里由不安产生的烦躁，转化成对池芊芊愚蠢的讥讽。 “王后，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在解决这件事情上，你做出了最蠢笨的那一个选择。且不说这是前朝的事，我们女人不应该插手，最起码你该信任大王吧？把消息告诉给大王，大王自然会做出英明的决定，何用你亲自去会见前朝大臣？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实在有损大王掩面，结果闹到现在，还是得大王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享受着凉风的吹拂，太后拿着长辈教导晚辈的款儿，慈祥的声音遮不住她眼中的那一丝嘲讽。她深谙人心，出手决不留情，每一句话都刺在关键上。 一个女人不相信自己的男人，这是多大的一个罪过？！对那个男人又会造成多大的打击？！ 而且这个问题也确实存在于池芊芊和申屠忌的中间，池芊芊心里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她更明白申屠忌也心照不宣。 这一刻，冷汗不由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就在不久之前还提过，在明月台的某个伎娘的雅舍里，她还昧着良心，假装糊涂地对申屠忌说：『我哪里惹你不满了，你可以告诉我呀。』 听听，多么理直气壮！多么狡诈无耻！ 然而，那时她有多理直气壮，有多狡诈无耻；现在就有多忐忑不安，有多无力懵逼，她不敢申屠忌的眼神，然而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迫使她抬头去看。 当她对上申屠忌那双关切的c责备的眼神时，明明想要帮助她，却又被她之前的请求所束缚时，池芊芊的心中陡然涌起一股猛烈的酸涩情绪。 明明他是一个阅尽三千的大王，不可能拥有这样单纯和诚挚的感情，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假的，然而这一刻池芊芊却很想暂时纵容一下自己。 ：晓晓，请看我深沉的脸：阿木我是坚决不会在乃萌面前掉马甲的！ 晓晓，请看我纯洁的脸：qq是什么东东？从没听说过诶~ 晓晓，请看我认真的脸：距离产生美啊孩子，阿姨我不能崩人设！ 晓晓，请看我卖萌的脸：我知道哒qq是一种叫作企鹅的鱼，是可以吃哒~ 晓晓，请看我严肃的脸：阿木郑重声明，阿木我的人设是一只优雅喵！一只不想吃qq的作者不是一只好喵！ 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把那只企鹅q生吞活吃吃吃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太后问罪（4）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早已不听大脑的指挥，背叛了自己的理智，爱上了这个骄傲自负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 申屠忌并没有觉得太后的说法不妥，但池芊芊的沉默却让申屠忌觉得有一些不妙，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有一些甚么。申屠忌心里暗恨池芊芊不争气，口口声声说不要他管，事到临头却又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太难看了！扎他的眼睛！ 他暗瞪一眼池芊芊，回头对着太后，又理所当然地道：“太后多虑了！为王后收拾残局，是寡人的权力！” 申屠忌无意怼人，但太后确实被怼了。 太后噎了一下，脸色流露出一丝难堪之色，决定不在此节纠缠，略过申屠忌的表态，趁热打铁地定下对池芊芊的惩罚。 “王后，你既已认罪，那么就要认罚。七罪并罚，便罚你紧闭半年。从今日起，你便呆在飞星殿里，不可走出飞星殿半步。你可认罚？”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太后的态度已不似开始那么强硬。 池芊芊回道：“阿芊没有异议。” 申屠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认错？凭甚么！申屠忌几乎要为自己叫屈。凭甚么在他面前，她从不肯乖乖认错，总有无数个狡辩花样，怎么一到太后面前，她就没有异议？ 他等了半晌，竟等到这么一个结果！ 哦，对太后就可以百依百顺，到他面前，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申屠忌自以为看透池芊芊是个窝里横，深恨她对自己不公平。 太后看见申屠忌的脸变了颜色，暗暗提防他，嘴里还是问道：“大王，你看呢？” 池芊芊暗暗打手势，依旧教他不要管，申屠忌的脾气已经上来，她不想他做甚么，他就偏要做给她瞧！于是他道：“太后，半年时间太久了，不偌减半吧，时间虽减，责罚不减，便让王后加抄300遍女则女戒，以儆效尤！” 300遍女则女戒！还没开始抄呢，池芊芊就觉得手开始痛了。 太后诧异于申屠忌没有一味偏帮到底，自然没有异议地同意了。罪名既定，各自回殿。大王和王后一走，长歌殿明显冷清下来。 这时，一个身形纤细似扶风弱柳般的女人，缓缓走进了长歌殿的正殿。她就是秦白莲。因为知道大王未归，一直陪着太后等待，适才避在侧殿里。 太后也很惊讶她依旧在这里，对着这位内侄女，她这时倒很是心平气和。她嗔怪道：“不是教你去休息吗？怎么还等着？” 秦白莲道：“总要看着姑母你歇息了，我才能安心一些。您近日太劳神了，憔悴了好多。” 太后长叹了一声，抚摸着她的手背，又摇头自嘲似的道：“今日多亏了你的消息，否则我还被瞒在鼓里！大王倒是护她！” 秦白莲等在这里是为了打探消息的，顺势问道：“怎的？飞星殿中藏有男子，大王知道后难道竟没有责罚池芊芊？还护着池芊芊不成？” 秦白莲脸上的惊讶不是作假。申屠忌内力深厚，她不敢藏在正殿里，可是躲在偏殿里，她却无法知道事情是个甚么发展！ 太后连连摆手，揉着额头道：“哪里是个男子！分明是她女扮男装！” 原来池芊芊恰得知叶家郎君的身份，叶家有女在后宫，只是位分不高，又恰好她的阿兄进宫探望她，她便照着叶家女的容貌，调个五六分相似，知道叶家阿兄定会从东门出宫，自己却诌个借口从西门混出宫。 东门贵，西门富，都是常走的，并不引人注目。 然而再怎么行事周密，却败在了芙蕖的身上。芙蕖一定要跟，池芊芊只好带着，这也是芙蕖的职业所在，不能怪她。 但是一个男子摸出宫，倒勉强可以遮掩过去；若男子身边再跟个王后身边的大宫女，不免惹人注意。池芊芊诌一个叶家阿兄迷路，大宫女芙蕖恰逢休息便带路同行的藉口，这样才混了出来。但却仍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这个有心人便是秦白莲。 原本太后都被蒙了过去，她不认为池芊芊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认为是巧合，秦白莲却不信是巧合，重金买通了池芊芊的侍女，可是池芊芊一贯不爱用从池府带来的侍女，所以侍女知道的也不多。 侍女不受中用，心中暗藏不满，便泼了一盆男盗女娼的污水，却是歪打正着，太后大怒详查，才破了这面西洋镜。 然后一国王后女扮男装偷溜出宫，这却是一个比男盗女娼更打破常识和认知的真相！ 秦白莲瞠目道：“她她她竟扮作男子出宫？！” 太后现在想来心里还有气，她抚摸着心口道：“她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大王竟还护着她，追到宫外去，亲自把她给寻回来！” 秦白莲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扣着手指，幽幽地道：“他对她这样好，肯定是不忍心处罚他的。” 太后沉吟道：“那也倒没有。” 她把那时的细节详尽说了。又显露出一丝漫不经心地讥讽，道：“我瞧大王是对她动怒了。呵，以美色侍人，能得几日春景？其实是罚半年，还是罚三个月，这都无关紧要。我既被我摁在宫里，就再也别想出来！” 而另一边，池芊芊也在对申屠忌说：“你信不信，太后今日关我禁闭，三日内必会拎我出来溜哒一圈。” 申屠忌没好气怼道：“你当自己是小狗吗？”然而他却隐约感觉事情可能真会像她所言的那样发展。 他不由想到了明月台里看到的方谨，便意有所指地道：“我知方瀚正在捣鬼，欲逼我废除新政，重开旧典。你难道说的是这件事？你想趁机干甚么？” 池芊芊一听他这口气，便知他早已经知道此事，绝不是像她一样今天才知道，绝不是看到明月台方谨之后的推断。 她惊讶道：“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阻寡人者，杀无赦！” 申屠忌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晓晓，阿木近期工作比较忙，等不忙了，再建个读者群，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汤池水暖（1） 她就不该对其他答案抱有期待！ 池芊芊不相信申屠忌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她假笑地道：“你知道方瀚会怎么行事吗？若他拉拢成百上千的儒生示威游行，到时朝堂里的中立派和摇摆派无论是否自愿，无论是否畏惧大王的屠刀，大概都要被舆论所迫，被方瀚拉拢过去。” “你杀得了十人百人，还能杀光朝臣不成？大王，千万别告诉我，你真打算那么做。” 申屠忌用怪异的目光看她一眼，那目光是一种甚么含义，池芊芊若有领悟，然而绝不是她乐意听到的那个答案。 果然，就见申屠忌嗤笑道：“你怎么会怀疑？寡人当然会这么做！寡人一直都这么做！这世上甚么都缺，独不缺人，寡人不缺人使唤，用着不顺手，换一批就是。” 他又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漠视人命的冷酷神情，眼睛望着幽远的夜空，目光深邃，神情漠然，似乎没有甚么能够教他看在眼里。 他道：“你以为他们都是甚么货色？全是忠诚辅佐之人？不事二君，绝无二心？呵，他们从不在意御座之上坐着哪张屁股！只要能教他们的利益长存，他们就尊谁为主。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呵，那可是他们自诩高明的得意之处。” 申屠忌还在深沉着，池芊芊煞风景地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她问道：“稍等一下，容我问个问题：你的帝王学和《君主论》是谁教的？” 然而她却并不等待他的回答，也不考虑申屠忌有可能根本不知道甚么是《君主论》，就劈头盖脸地砸下一大通话。 帝王学，在古代一直没有过系统的论述，直到唐代才有人编纂出一本《长短经》，在此之前，帝王学一直与阴阳家c法家c纵横家以及儒家的思想相辅相成；这世界大概处于南北朝时期，应该还不存在这方面的著作。 国外也是直到一千年以后，直到16世纪，才有一本集大成者的《君主论》。 池芊芊道：“不要问我甚么是《君主论》，你大概能猜到它是关于甚么的书！你的老师是谁？难道都没有教过你治国方法c掌权理论吗！不事二君，绝无二心？那是儒家的标榜！人性是恶劣的，人从来都是私欲动物！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申屠忌的眼中忽然爆发出一阵亮光，看着池芊芊的眼神，仿佛她是某样稀世珍宝。他很想发笑，却最终只是露出一个十分扭曲又奇异的笑容。 他喟叹地道：“我的帝王学是我的父亲手把手教的。” 池芊芊闭上了嘴巴，却在心里腹诽：这是有多失败，才能把儿子教成这样！她心中有许多疑惑，但还未等她问出口，却被申屠忌推进了汤池里。 她扑腾地从水里露出脑袋，望着站在池边的申屠忌，指责地道：“如果不是我会水，你会害死人的！” 申屠忌不慌不忙地脱衣裳，眼底掠过一丝可惜，无赖地一笑，回答道：“怎么会呢？寡人还等着英雄救美呢。” 紧束着身躯的衣袍，一件件剥落到地上，露出里面的躯体，遒劲有力的胳膊c坚硬结实的胸膛c笔直修长的大腿，像是被封印禁锢的宝盒一样，不留余地地全部展示出来。 池芊芊自认也是阅遍美色的女人，明星c运动员c精英ce一等，她解除的优秀男人绝对不能说少。每到夏季都可以到海边享受泳装福利，她看到过很多身材不错的男人，申屠忌的身材绝对可以称得上一级优秀。 大概由于主习剑的缘故，申屠忌更讲究对王者之剑和杀意之剑的体悟，并不走肉盾系战士路线，他身体上的肌肉都十分匀称，并不像现代的健美先生一样夸张。 对于欣赏美男，池芊芊一贯是不会客气的，但如果这个美男是申屠忌，那么她就需要考虑一下了。她转开视线，目光落在水面上。汤池里飘着一些红色和粉色的蔷薇花瓣。 然后清清一嗓子，略微不自在地道：“汤池还是一个人用更霸气，更符合大王的人设。我就不打扰大王沐浴了。” 她说着涉水往池边走。 申屠忌跳入池中，惊得池水四溅。他走动极快，也不知怎么的，一下站在池芊芊的前头，偏他心眼又促狭，故意等着池芊芊撞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胸膛。 池芊芊警醒得快，脚步停顿及时，又聪明的往后倒退好几步，使他没有得逞。然而这却又引发了另一个尴尬。汤池里的水不深，大概在人的腰部位置。这个标准是以池芊芊的身高而言。 申屠忌生有一双让人羡慕的大长腿，他往池中一杵，水面恰在他的腿根上下；池水荡漾，蔷薇掩映，那物就在池芊芊的面前，在水波里半遮半掩c浮浮荡荡。 紧张症都快犯了！ 申屠忌挑眉道：“你躲甚么！寡人能吃了你？”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打算把人『吃』掉啊，话不能这么说。他便搬出秋后算账的款儿，像无情催债的黄世仁一样。 “去了那路地方，把自己洗洗干净！寡人闻着那脂粉味儿，胃里就翻腾得厉害！”说完，往腰间搭一条布巾，背靠池壁闭上双眼休憩。 池芊芊见他所言不似作假，所行又好似没有威胁，心里莫名的紧张就消去三两分，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不够镇定和冷静。她有甚么好紧张的？认真想一想，如果真的嘿咻，以他的条件，她也不算吃亏啊！ 裹着布巾，靠在池边，池芊芊想：若是姐姐的话，她会怎么做？哪怕就算动了心，她也不会畏惧这点事吧。大概会男人照吃，吃完抹嘴不认账。 我爱你，不代表我不会杀你；我杀你，不代表我不爱你。 池芊芊不由幽幽地叹一声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她现在恨不能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心里总有一种稍有失足，就会坠入深渊的毛骨悚然的预感。 ：六年级一一阿木觉得文学网该对小说进行分级设定。这教我怎么好意思让男女主嘿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汤池水暖（2） 池水温暖舒适，把一天奔波的疲乏，全从骨头里激发出来，身体酸酸软软的，水波浮浮沉沉地荡漾在皮肤上，使得大脑里的思绪也开始浮浮沉沉起来。 池芊芊仿佛梦见自己在黑暗中坠落，那种失重的浮空感觉，给她一种很不好的体验。一直下坠直下坠。忽然她跌落到深渊的大地，深渊里到处是喷火的恶魔，它们长着坚硬的岩石身体。她不幸地落到一只恶魔手里。 恶魔凑过来啃她的嘴巴，她本来想用力挣扎，然而被雾气笼罩的恶魔的脸，却忽然变成申屠忌的模样。她被惊得忘记阻止。湿热的吻，落在唇上。 梦魇一瞬醒来！ 池芊芊却发现自己依旧喘不过气，双唇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包裹着，被吮吸c被品尝，她猛地睁开双眼，一瞧，不得了！申屠忌你又玩夜袭！ 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发生变化，申屠忌睁开眼睛，松开池芊芊的唇。几根银丝颓靡的拉长，又承受不住两者之间的距离而断裂。 申屠忌用指腹拭去池芊芊唇角的银丝，喂到自己口中，声音低沉沙哑地道：“芊芊，你没洗干净我帮你洗” 那一声沙哑的『芊芊』，让池芊芊的心脏猛得一悸，有那么一段漫长的时间，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跃动。肌肤进行着最亲密的接触，眼神吸引着眼神，火热传递着火热，心跳引爆了心跳。 洗干净？洗甚么？她不自知地喃喃着，大脑以一个迟钝地让人无法接受的速度，像乌龟那样慢吞吞地爬行着。 还没等她想明白，身上降下一个又一个吻。它们的主人来自申屠忌。它们就像一群不讲理的暴徒，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燃起一片燎原的烈火！ 又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唇落之时，有着百般眷恋千般缱绻，温柔的好似微风亲吻花朵，生怕折了娇枝；深情的恰如花瓣亲吻微风，舍一春之灿烂也要致死追随！ “芊芊。”申屠忌轻唤一声。 他牵起池芊芊的手，等她迷离的目光转过来。一个吻缓缓落在如玉的酥手上。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动情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池芊芊思维迟钝地看着那只手，甚至都意识不到那是属于自己的。如玉一样柔软的手，指背上落有一瓣红蔷薇。 酥手白如玉，红颜艳若火。然后落上轻轻地一个吻。 一吻定情？她的脑中忽然晃过这四个字，申屠忌温柔却又坚定地进入了。那种充实到胀痛的感觉，让这四个字也逐渐变得清晰；又在一次一次的深沉撞击中，和酥的手c红的蔷薇一起，融化成一滩春泥。 “给我。”申屠忌温柔又炽热地道。 你都自己不问自取了，还问我要甚么？池芊芊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委屈，没过大脑的咕哝这么一句委屈话，一口咬在申屠忌的肩膀上。 “不都在你手里了么？” 她自己都记不住说了些甚么，但申屠忌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狠狠刺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出来，把怀里的人儿翻转一个面，让她趴在汤池池壁上，又以战斗般的速度进去了。 这一进一出，教池芊芊彻底遭了殃。适才还是一滩春泥呢，登时就变成一汪春水了。她猛地蜷缩一下身体，喉咙里呜咽一声。 耳边依旧是申屠忌的声音。他执拗地道：“给我。” 池芊芊几乎要哭了。事实上，她早就眼泪汪汪了。嘴里吐出零碎的字眼，声音断断续续地骂道：“申屠忌！你混蛋！” 他一下一下地作弄她，勾得她魂儿飞起，便忽地戛然而止。如果她能够翻转身，一定会把他挠得满脸开花；可惜他臂力惊人，腿力也惊人，害她处于一人之下，死活翻不得身！ 如果她的声音更有气势一点，或许还能起到一点骂人的效果，可惜，她动了情，声音又软又媚，欠缺太过威慑力，听起来倒像在诱惑人。 申屠忌低笑一声，一手握住她的丰软，在软香峰上尽情调戏；另一只手掰过她的头，张口噙住她的粉唇。 他道：“敢骂你家夫君？可见是罚得轻了。” 两条遒劲有力的手臂，把人抱在空中一颠，顿时又换了一个姿势；面对面的坐着，申屠忌抵着池壁；池芊芊被腾空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两条腿缠在申屠忌的腰上。 池芊芊狠狠笑道：“申屠忌——” 床场如战场！该撕就撕！看谁才是一人之上！ 她用力一夹。 申屠忌闷哼一声，差点一泄如注。他吸着气，身体隐隐颤抖着，却半晌不动弹。池芊芊就知道自己制住了他。 她得意地扭动小蛮腰，身体做尽微动作，又勾勾又搭搭，欣赏他克制又隐忍的表情，欣赏他身躯上颤抖的汗珠，嘴里得意地道：“不是要我给你吗？来呀，来拿呀！” 申屠忌的身体如火，心却陡然被摁到冷水里，瞬间从想要释放的欲/望中回归理智。他恨铁不成钢地道：“池芊芊，你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甚么？” 他要的是她的心啊！她怎么就把他想的那么低等？ 池芊芊回答地很猖狂：“在想怎么干死你！” 申屠忌的理智顿时爆炸在一片白光之中。摁住池芊芊的脑袋深吻，身体极尽癫狂之能，思维抛开，大脑不要。嘴不歇，手不停，腰如千军万马，蜂涌一条暗栈道，其势如虹，来去若风！ 池芊芊做了不到三秒钟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便开始痛哭流涕地大叫投降，其可惜敌军将领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的投降。 呜呼哀哉！我命休矣！ 昏过去之前，池芊芊忍不住这样想。 一刻钟之后，汤池房门之外。芙蕖竖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只听王后在里面叫得好生凄惨，她在外面也跟着提心吊胆。 怎么办？王后明天还能活着出来吗？芙蕖心里暗暗怀疑着，瞥一眼身边的内侍总领大人赵全福。有心想求情，正斟酌怎么开口，门忽然开了。 申屠忌一脸郁闷地抱着池芊芊从里面走出来。他面沉似水地往寝宫方向走，心里的怨念快要化成幽灵。 都怪芊芊这个小妖精，明明体弱得恨煞人，却又毫不顾忌地勾搭他，害他理智全飞，失了分寸，一顿大餐吃得正美，却被忽然收走！ 他还一箭未射呢！ 却愿春宵，一夜如年远。这个美梦如此遥不可期，申屠忌深觉自己的未来暗如天日。 ：结果，阿木我还是写了(┬_┬)希望不会被举报尺度超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东门儒生（1） 有大王在的地方，宫人永远都是那么战战兢兢。赵全福教宫人都退下，自己也准备躬身离开，却没料会被大王叫住。 申屠忌头也不回地道：“赵全福，寡人有话问你。” 他抱着池芊芊回到甘棠殿的寝宫，把人放在大床一样的矮脚榻上。赵全福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搭着手，垂着眼，知道他乐意亲手忙活王后的事，装聋作哑地当自己甚么也没瞧见。 安置妥当之后，申屠忌坐在榻边，抚摸着池芊芊的脸颊，眸光沉凝地道：“今晚在汤池外的人都处理了。” 赵全福的脸上毫无意外的神情，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接到这样的指令。至于原因，他也心知肚明。此事涉及四国王族和天下一统预言的一个大隐秘，宁可错杀，不可泄密。 他内力尚可，耳力甚佳，哪怕自己不乐意听大王的墙角，但为大王的安全考虑，他也不能真做一个天聋地哑！王后那番《君主论》的话，他在外面听得字字清楚；当时他的心情就一下没压住，脸色开始变颜变色。 《君主论》，出自五十年前陈国王后之口，世人谣传她是九天神女下凡，所有才会以一介女子之身，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才绝艳之能；然而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她确实如同传言的那样，并非红尘里的凡夫俗子，确是来自九天之外昆仑神女。 陈国王后说，《君主论》是一本神授的帝王学的书，教导帝王如何治理国家。陈国王后偶尔会提到里面的一些话，但她从未完全拿出国这本书，书的内容到底是怎样的，大概只有她自己以及陈国王族的人知道。 出于各种原因和目的，四国掌权者把陈国王后的身份隐瞒起来，坐实她只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女人的事，使天下人不知她的底细。 让赵全福心惊肉跳的是，王后又是从哪里知道《君主论》的呢？联想一下王后娘娘死而复生的事，莫非现在的王后娘娘就已经不是神降！赵全福的脑仁儿突突直跳，觉得自己很需要冷静一下。 亏得大王够镇定，一点不着急下文，居然转移了话题！这才教他慢慢找回理智。 赵全福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便道：“大王，王后娘娘待芙蕖一向亲近，这” “随你怎么处置，叫她闭嘴。”申屠忌终究改了主意。 赵全福应了一声诺，见申屠忌的脸上无悲无喜，似乎并不稀罕王后娘娘可能来历非凡这件事，他忍不住大着胆子道： “大王，是不是该把国师大人叫回来，让他给王后娘娘瞧一瞧？” 瞧一瞧天命，瞧一瞧国统。一想到自己辅佐的大王，可能是一统四国的天命之子，赵全福的一颗心就怦怦滚烫。 申屠忌漠然着脸，把人赶走了。池芊芊依旧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蜡烛噼啪爆着火花，烛火摇曳着灯影；申屠忌伸手握住床榻左侧的床柱，在第二节的位置合手一拧，只听阴阴一阵机括声，床边露出一个暗道。 他看一眼池芊芊，给她掖一掖被角，右手持一盏烛灯，走进了暗道。不一会，他从暗道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玄匣子。 玄匣子四面无锁，用的是机括开关，只有机关对了，顺序对了，才能顺利打开；错一步，玄匣便会自毁里面的物品。 对申屠忌来讲，打开它并非难事。启动机括，只能咔嗒一声细微声音，匣盖处多了一条间隙，轻轻一掀盒盖，匣子就打开了。 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墨底银边的生辰八字帖，若是池芊芊看见帖子里的内容，必会感到惊讶，这里面珍而重之被安放的，竟然是池大小姐的生辰八字贴！ 除去一张生辰八字贴，里面还有一枚雕刻精美的平安玉扣。玉扣是用一小块极品的墨玉玉髓，雕成缠龙衔珠的模样，只比龙眼大上稍许。 申屠忌把墨玉拿在手里，打开生辰八字帖。翻开扉页，上书几句谶（chèn）言：天女误入红尘，纤手素转乾坤；煞星若逢真昆仑，天将一统盛古今。 这是国师为阿婉姐姐批下的谶言，除去已经故去的父王，便只有他和国师两人知道。申屠忌微微拧眉，他自来不信这个，但如今却有一些在意。 若以陈后的情况来看，似乎芊芊更符合这句谶言？ 误入红尘。既是误入，那么终有一日会不会离开？申屠忌的手紧了一紧，他神色阴晴不定，墨玉龙扣勒在手里半晌，忽地一松摊开手心。 将玉扣系上池芊芊的颈项。 池芊芊眯怔地醒来，察觉到他的动作，声音含混地问：“你在给我带甚么？” 申屠忌沉默地系牢玄丝绦，才摩挲着玉扣，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一个能栓住你的东西。” 池芊芊把东西抓在手里摸一摸，物品入手温暖，质地坚硬且光滑。她猜出是一枚玉制品，心中觉得好笑，便道：“我从来只听说过用绳子c枷锁c锁链栓人的，还从未见过用” 她冷不丁想到结婚戒指，玉制品颇有一些定情信物的感觉，岂不正像结婚戒指，可用誓言束缚人心吗？ 池芊芊自以为明白了申屠忌的心思，一时便有一些语塞，但如果让她拒绝接受，认真考虑一下，她还真有一些舍不得。既然舍不得，那就留着吧！ 不就是一枚玉扣吗？ 却不知玉扣的效果可不止这么简单，申屠大王从不会做那种用誓言栓人心的软弱之事！池芊芊今日一时小瞧玉扣的作用，教她日后终于栽了一个大跟头，从此再也跳不出煞神的坑。 申屠忌握住她的手指，问道：“睡的舒服吗？” “还行。” 她的脑袋还在考虑玉扣的事，嘴里没有戒备心的答道。 申屠忌当即冷哼一声，翻身往她身上一骑，掰起她的两条腿，凶巴巴地道：“王后是舒服了，寡人可还难受得很！继续！今次非治一治你的毛病不可，动不动就晕厥，都是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东门儒生（2） 赵全福刚走到寝宫外，芙蕖连忙停止磨盘一样打转的脚，连忙迎上来。她面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忐忑，两分尴尬。 她斟酌地道：“赵总领，你看是不是应该叫个御医来？” 赵全福看着她那副窘迫得恨不能钻到地里的模样，笑道：“御医就不用了。”大王略懂把脉，娘娘若有妨碍，大王一把便知。若真有问题，早该传御医了。倘若娘娘的身体真有那般娇弱，大王就该暗暗叫苦了。 想一想适才大王那张黑漆漆的脸，赵全福心有戚戚地摇一摇头，虽然他是个被去了势的残缺之人，但是大王之苦，他本能地有些感同身受。 做到一半发生这种事，可怜！ 意识到自己有了大不敬的想法，赵全福连忙把乱七八糟的思绪踢出脑海之外。当着芙蕖的面，他叫来一队宫廷侍卫。 “大王有令，今日汤池值守之人——斩！无赦！” 芙蕖的脑袋嗡地一响，眩晕了起来。只听赵全福时远时近的说话声，道：“芙蕖姑娘，跟咱家一起送她们一程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动毫无知觉的腿，和赵全福一起重回汤池的，眼看着宫人被堵了嘴拖出来，眼看着寒光泠泠的横刀被举起，又眼看着匹练般的刀光落下，那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面，鲜血喷溅成红泉，染红了宫中的青石板。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转眼就悄无声息地凋零了。 虽然跟在王后身边没有多长时间，但芙蕖已然有些不记得宫中的恐怖，甚至已经没有那么惧怕大王，然而今日之事却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她一个警钟。 赵全福深知怎么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更何况是芙蕖这样一个还有些天真的姑娘。他摆一摆手，让人把尸体都拖走。 “知道大王为什么留你一命吗？”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和。 芙蕖有些恍惚地跪到地上，冲着寝宫的方向叩首道：“奴婢，谢大王不杀之恩。” 赵全福指一指汤池的房门，提点她道：“今晚在这道门外，你听到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漫长的黑夜终于还是过去了。 卯初时分，凌阳城赶早做早点买卖的小商贩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今日的儒生似乎都起得分外早！客人多，生意就好。这样的好事，请再来两打！ 小贩把包子和馒头递过去，热情地问道：“郎君，今日可是有大型的雅集要举办？” 儒生炫耀般地笑道：“那可不是雅集！咱们是要联名向大王谏言！如今新后牝鸡司晨，这可是卫国史上从未有过之事，岂容她一小小妖后颠倒乾坤？！如今卫国有难，正是我等儒生尽忠报国之时！” 友人扯他道：“你跟他说这些作甚么？提防事不秘，坏了大人谋划。” “他一个小贩能懂甚么？” 儒生不悦地嘀咕反驳，但到底不敢再耽搁，便和友人一起匆匆离开。 小贩又送走几位客人，买卖一时清闲了，便和附近几个熟识的商贩叨叨这件事。他忿道：“我确实不懂背甚四书五经，却也知道一件事，但凡大王不高兴，便谁也不要有舒坦日子过！管天管地也管不着男人宠老婆吧！也不知王后哪里惹着他们了？” 几个商贩也唉声叹气。 “又要没生意做咯！也不知要闹几日？” “他们都是读书人，家中年年有余粮，哪像我们指着每天赚得三瓜两枣过活！” “我听说是因为王后要干政的事，他们才聚众谏言。教我说，平头百姓家还有一两个泼辣的婆娘呢，王后里面出个厉害点的也不稀奇！依我瞧厉害一些倒更好呢，免得被人欺负不是？先后不就去的不明不白吗？” “唉，今晨出摊时，我遇到邻居，他跟我说了一事。他说，四更鸡鸣时分，宫中东门开了，那些跪在问政殿前的大人们，已经放弃跟大王做对。还跟我道，这下不用担心了，没事了！谁知，这戏竟是一出接一出地唱！” 凌阳城的商贩因经历多了，比黄土里抛食吃的百姓，多长一些见识。他们说一句，叹一回，心中惶惶，纷纷感觉到都城里的风雨欲来之势。因怕遭上祸事，勤快卖完东西，便早早收摊离去。 卫宫东门外，一波又一波的儒生在聚集。他们少则一群，多则十几人，甚至几十人；仿佛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似的，他们沉默无声地汇聚在一起，正身跽坐在东门前的广场。 不大一会，竟然聚集有两三百之数。 他们每个人都沉默地等待着，直到太阳射出第一缕光线，御史大夫方瀚在家人的搀扶之下，在一群百姓的尾随之下，一步一步地从家门口徒步走到东宫门前。 方谨从地上站起来，急奔过去，一把推开方证，搀扶住祖父的手臂。他大声地恳切道：“祖父！您怎么来了？您不该来的！御医说了，您得卧床休息！” “为大王尽忠，是我的职责！” 方瀚面色憔悴，脚步踉跄，他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十分坚定有力。看到他的到来，儒生纷纷行礼，激动又尊敬地唤他一声“方大人”。 方瀚一幕一幕地环视他们，深沉地道：“你们不该来！都回去！” 有人在人群里喊道：“大人，请让我们也为您尽一份力！您一个人说的话，大王他置之不闻；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声音，他总不能无视吧！” “就是啊，方大人！虽然我等人微言轻，但如今卫国国难当头，妖后祸国，大王被迷惑，我等儒学生怎能冷眼观之！饱读诗书不就是为了辅助明君吗？大人，我们不走！” 方瀚再三呵斥儒生，儒生坚决不肯离去。 也不知是谁，激昂地大喊一声：“誓与方大人共谏言！誓与方大人同生死！” 儒生年少气盛，一被怂恿，登时群情激昂，纷纷挥手呼应。追随而来的百姓本就是方瀚的崇拜者，见到这样一幕有感染力的场景，也都跟着大声呼喝。 “誓与方大人共谏言！” “誓与方大人同生死！” 几百号声音一齐呐喊，声势颇有一些壮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