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捕快》 第 17 章 17 对于对方的无耻,卢斯不怒反笑,他这是真开心,贪心不足才好啊,你要不贪,如何入我的套里? “叔叔啊,你要的倒是还挺多,可你还是没说要用什么当赌注啊。” “我,我赌” “你赌个屁啊?”“他有个屁啊!”“哈哈哈哈哈。” 赵三被周围的人说得面上越来越红,他摸着自己的身上,大腊月的一共两个铜板,刚还被卢斯赢走了。终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把袖子一撸,露出比卢斯也粗不了多少,又黑又黄满是疮疤的手臂来:“老子跟你赌一只手!” “立字据!” “立” “不敢?” “立就立!谁怕谁?” “好!”卢斯站起来,一撩下摆,干脆利索的撕了一块白布下来,就在当赌桌的方凳上开写——哪来的墨?他昨天不是把桌子掀了吗?纸笔还能用,其余的都摔坏了,今天又买了新的。 姿势挺帅的,字很丑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个。写完了之后,用墨汁,两人按下了手印。赵三以为这便是完了,谁知道卢斯拎着他那半片下摆站了起来:“各位老少爷们,不知道哪位愿给我二人做个见证,如今一起按下手印,稍后再眼看我的赌具。” “怎的让他人验看?” “那不是废话,我自己验看你自然是信不过我的,你来验看我也是信不过你的。自然是要旁人来做。” “这与说好的不一样!我不赌!”赵三眼珠子一转,这就要走。 “走?那你可是认输了吗?” 赵三不搭理卢斯,只转身要走,卢斯去拉他,他一把将卢斯甩开。却没想到,不过再走出去两步,便觉得先后背再后腰接连一疼,疼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莫说继续走了,便是喘气都喘不下去了。后膝盖让人一踢,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了。 卢斯刚是两拳头打在赵三后心与肾脏上了,他力气不大,可赵三也不是什么肉厚禁打的好汉。一穷二白的痞子,瘦得如麻杆一般,穿在外头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的都露棉花了,同样没有什么保护作用。果然,卢斯两击得手,赵三跪在地上后,让卢斯一脚踹翻,又被卢斯踩住了锁骨咽喉的位置。 静 兔起鹘落,有人眨了一下眼睛,场面上就变成一个躺下一个站着了。刚起哄得热闹的,现在有的后退,有的缩头,没人敢多发出一点声音。 “李叔,还请帮个忙,把我那三个茶碗递过来。”刚写字的时候,三个茶碗就在地上摞着,最上头还放着黑色的小球 “啊?哎!”李琦有心相劝,想说这事情闹到现在也狗了,可是一对上卢斯那笑嘻嘻看过来的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就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把东西递过去了。 赵三被踩得说不出话,要推开卢斯的脚也推不开。无比后悔自己没事找事,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煞星,“啪!”一声脆响!赵三面颊一疼,又是“啪!啪!”两声,赵三面颊接连疼了几次,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卢斯把茶碗在直接扔在他脑袋边上了,飞溅起来的碎瓷片划伤了他的脸。 “可有不对?”卢斯把脚拿开了。 赵三夹紧双腿,他想尿了! “嗯?” 看着卢斯又要把脚踩过来,赵三忙喊:“没!没有——”音都破了。 “哦,那我该把赌注拿过来了。”脚还是跺下去了,赵三只觉得胸口一疼,一口气没上来,外甲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一扭头,便看卢斯,拿着一块碎瓷片子朝他手腕子上割。 赵三嗷的一声惨叫,尿了同时惨叫归惨叫,他整个人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手也平平的放着,一动不动的让碎瓷片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真恶心”卢斯咧着嘴,沾着血的碎瓷片在赵三脸上拍了拍,“赵三哥,你欠我一条手臂,记住了吗?” “记c记住了”以为已经尿完了的赵三,再次尿了 卢斯让开:“赵三哥莫怕,不过是个做个样子的,怎能要你一条手呢?” 众人:要是真这样,你干嘛还把那字据叠好了塞进怀里呢? “诸位叔叔伯伯,今日多谢多谢各位帮小子我捧场压阵,日后但凡有用得上小子的,说上一句,小子必然没有二话!”卢斯拱手作揖。 蜜汁冷场 卢斯作揖再起来,四周围就只剩下李琦和冯铮了——同一时间,县城里的茅厕人满为患,普通人上茅厕一回要一文钱的哦~随地大小便?抓到了要打板子还要罚钱的! “那个,大侄子啊,你来啦,那我就走了啊。”李琦看见冯铮,也是如蒙大赦,赶紧跑了,他也要去茅厕! 冯铮对卢斯的头一句话是:“栓柱,跟我去县衙。” “”正气小哥哥这是要干啥?真要把他正气了吗? “把你捕快的事情落到实处了。” 正气小哥哥原来喜欢说话大喘气啊:“铮哥稍等,我把这些东西” “我跟你一块。这些棉线就知道搁到对面换了吧。”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两个人弯腰那东西,卢斯发现,正气小哥哥,他耳朵有点红,冻红的吗? 棉线换掉了,铜钱揣在怀里,冯铮扛着面袋子,卢斯抱着鸡蛋篮子,两个人朝县衙走,路上的人看见了他俩都忍不住让路(主要是看见了卢斯)。地方小,人少,刚才那事情发生的又是在热闹的地方,旁人想不知道都难。 食谷县也有混混无赖,但如卢斯这样好勇斗狠的,还真是头一份。 卢斯和冯铮到的时候,里正与卢长德都在了。里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姓胡,胡青山。 昱朝的规矩,是百户一里。卢家村是食谷县最大的村子,六十八户,其余村庄,都在二三十户上下,还有十几户为一村的。况且,里正算是祖传的职位,这位胡里的先祖那是八十多年前,开朝的时候,得到的出身。多少年来,食谷县还没增添过里正。所以,胡青山是卢家村c后山村c上水村c井沿村四个村子的里正。 且胡青山并不住在任何一个村子里,他住在县城里头。 “这便是卢家的后生了吧?看着却像是个读书人。”胡青山捏着胡子道。 卢长德也在旁边说:“安猛虽是个打猎的好把式,却把他这根独苗宝贝得很,四五岁就跟着我们村里的老童生读书啦,是个识文断字的好后生啊。” “咦?那正该走正路啊,为何要做贱役啊?” 卢斯:“”我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里正,孙班头呢?” 冯铮一路上称呼的都是叔叔伯伯,这突然来了个里正c班头,卢斯心里一动,心里有底了。 “刚县太老爷有点事,孙班头去见老爷了。” 冯铮有心去找孙班头,可刚才那番对话,就知道这两位来意有些不善,他又不放心把卢斯一个人留下。从刚才赵三那件事上,冯铮倒是不担心他出什么事了,他担心的是两边闹僵了,又出什么波折,卢斯现在可还没正儿八经的改了身份呢。 “卢家后生,你为何不读书了?蟾宫折桂,榜上有名,那才是读书人该干的。” 卢斯呵呵一声,手在只剩了一半的衣裳下摆上拍了一拍,双腿分开,双手叉腰:“不瞒几位伯伯,我这人生来就混,我爹这才让我读书,为的不过是明白个道理。要我爹还在,他也说了,转过年来,就该让我跟着他上山了。毕竟,咱们家安身立命的,还得是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买卖。大伯伯,你说对是不对?” 卢斯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给我一条活路,别怪我给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卢长德之前已经示好,如今却又来为难,这是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啊。 而卢长德,他被卢斯这眼神看得有点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胡青山也听出来了,脸一沉,就要喝骂,卢长德却在这时候出声了:“栓柱说的也对,你家里现在的状况,也确实没法读书。男人嘛,不能光顾着自己,先想着顶门立户养家糊口才是应该的。” 胡青山斜眼瞪着卢长德,卢长德却装作没看见。 虽然卢斯怎么整治赵三的,他们俩还没听说,但卢斯这段日子里来的做派,卢长德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只能感叹他们是看走了眼,卢斯是真的子不类父啊。他就是个滚刀肉啊。 卢长德还有些后悔,怎么又让胡青山给说动了呢?悔不当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18 “大伯伯说得是。”卢斯咧嘴笑了,两腿并拢,叉在腰上的手,也放松了下来。气势也就弱了,恢复了那个文弱少年的样子,与卢长德拱了拱手。 “让几位久等了。”孙班头也在这个时候及时出现了,他身边还带着个文人装扮的人。 刚还与卢斯伴着棺材里安的胡里正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不敢不敢,孙大人,叶大人事务繁忙,我等在此处候着,那是应该的。如今这大腊月的,大人若有事可一定要吩咐我等一声,免得大人操劳,连个年都过不好。” 这马屁拍的,有水平! “那位是叶书吏,叶易,你叫叶叔叔就好。”耳边突然传来压低了的声音,因为说话的人离得太近,卢斯的耳朵都能感到对方口中喷出的热气,与直接在耳朵上被亲了一下,也没啥区别了。 卢斯下意识的想转头,然后这不是好像被亲上了,这是真碰到了正气小哥哥的嘴唇吧? 点点头,做了个多谢的口型。面上不动声色,卢斯却盯着冯铮不放,可是冯铮脸上也没啥变化。卢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望的。不过这来不及让他继续探究什么,那边孙班头已经继续说话了。 孙班头被胡里正这一通马屁,拍得也是十分的舒服,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豪爽的笑了两声:“这可是不能这么说的” “咳咳!”叶易在边上咳嗽了一声。孙班头立刻正色道,“这位就是卢斯,卢小兄弟了吧?今日为你改换了户籍,来日大家就都是兄弟了。” “孙大人,卢斯是不是年岁太小了些?”胡里正赶紧说,还对着卢长德示意,显然是要对方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可卢长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啥都没看见,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年岁小吗?十五了,不小了。行啦,诸位文书可是都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当了一会木头人的卢长德,立刻来了精神,从怀里掏出一个线装的两寸宽,四寸长的本子。 其实这本打开之后,里边就两张纸,厚的是它的封皮。是土黄色的很硬很厚的硬纸,这就是大昱朝的户籍簿册,跟现代户口本的职能类似,但比户口本更重要。一张写满了,可以把硬皮松开,加进第二张纸去。 卢斯便宜爹当初是从家里分出来的新户,所以卢斯家的户籍簿册这两页,一页是当初他爹当户主时候的状态,子斯c女红线,妻刘氏。妻柳氏。 现在卢安猛和刘氏的名字都用墨迹画了个框,这就是已死,第二页户主就变成卢斯了。他姐姐,他后娘都挂靠在他的户下。那为什么卢斯的户籍簿册在卢长德手里?因为卢斯未成年,虽然按照大昱的律令,他能够当家了,但是按照宗族的规矩,他这种的,二十岁之前,户籍簿册都该放在宗族长辈的手里。 这年头买卖产业c交租纳税c担负徭役,等等要紧乃至于要命的事情都得看这个户籍簿册。宗族的说法,是长辈照顾后辈,但到底怎么样,就得看长辈的良心了。反正,卢斯不认为卢长德有良心。 胡里正也拿出来了个本子,他这个就厚的多了,跟本书一样,这个是丁谱。他祖祖辈辈管理的一百户(现在繁衍得快有两百户了),各种人口户籍变动状况都在上头。 叶书吏那边则是拿出来两本册子,他这两册跟胡里正的那本叫法一样,也叫丁谱。不过他这个才是正式的,胡里正那个算起来只是他们那家族自己记录的——县衙有事情,抽丁完税什么的,都是里正带着下去。有了丁谱,里正做事也方便许多。 但他的丁谱就是为了自己方便,只有衙门里才是具有效力的。叶书吏有两本,一本是卢家村的,一本是县衙里捕快的。一个是农户,一个是贱籍。叶书吏把两本册子都展开,一边翻到卢家村,卢斯那一页,一边翻到皂吏的最后一页。 叶书吏提起笔,犹豫了一下:“原本李柱家里的房子正好空了,干脆便给了卢斯吧。” 不止给安排工作,这还给分配住房的啊?!今天好事太多,卢斯都惊喜了,不过他还是看了冯铮一眼,从他脸上没看到任何不好的情绪,同样也有惊喜,这才道谢:“谢过叶叔叔。” “你既叫我一声叔叔,我怎么能不照顾你这位侄子?”叶书吏摆摆手,他本来就是个圆胖脸,如今更是笑得越发和善了,“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这若是成了捕快,莫说是你断绝了读书上进之路,便是你的后人,日后分宗出去,那也是三代之内不得为官的。你可还愿意?” 卢斯恭恭敬敬的作揖:“小人心甘情愿。” 叶书吏这才提起笔来,先是在皂吏的最后边添上了卢斯一家,继而把卢家村卢斯一家一点点涂黑:“你还有三亩地?” “嗯,回去便卖掉。” 卢长德立刻道:“不用回去,我买,我买。十两银子一亩,栓柱你看如何?” “多谢大伯伯了。”他家那三亩地,到现在到底在哪,卢斯还不知道呢。反正他是不会去种地的,真吃不了那个苦,“叶书吏,小子我初来乍到,让叔伯兄弟们便如此照顾,如今又是腊月,各家都是忙碌的时候,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这三十两银子便拿出来买了猪肉,分给大家。” 孙班头都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不成不成。” 卢斯摸摸后脑勺:“这猪肉不是贵吗?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左右这突然多了一笔横财” “三十两确实太多了,拿个十两出来,买上一口肥猪,弄到县里来杀了便罢了。”叶书吏挺和蔼的拍了拍卢斯的肩膀,“你这孩子,实诚是好,但也不要太大手大脚了。你来当捕快是为了养家糊口,可别把自己家都贴补进去。” “哎!谢谢叶叔,孙叔。”卢斯没那么大方,三十两银子啊。按照这年代的购买力来说,这根三万块差不了多少了,在这个穷地方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可现在孙班头c叶书吏还有胡里正都在这,胡里正明摆着表现出恶意了。孙班头和叶书吏的为人到底怎么样,卢斯可不清楚,那与其捧着惹祸的银子回去,不如就这么挥霍了。 “赶早不如赶巧,明个儿我就带着兄弟们去一趟卢家村,帮大侄子把家搬过来!顺便买一口好猪!”孙班头大手一挥。 “腊月里不能搬家。”叶书吏无奈。 “干咱们这一行的,哪那么多规矩!长德啊,你家里是养着猪了吧?” “我家里养得猪不好,哪里能要得了孙大人十两银子?八两,八两就够了。” “八两啊”孙班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侄子,你家房子还要吗?” “不要了,左右也不准备回去住了。” “也对,那你家房子怎么样?” “栓柱家的宅子好得很,十五十六两也是有人要的。” 孙班头咧着大嘴,也不说话,就是笑。 “我要了。” 行了,干脆当场就办了房产和田地过户的手续。不过卢长德没带那么多银两,就写了张欠条。 别看他面如土色,卢斯知道,他绝对不是吃亏了。食谷县这个地方,虽然地处北方,但是多山,山水不错,但坏也坏在山水不错上了。这又不是后世,还能开发旅游。这里农田很少,而且山势很陡峭,曾经有人试着去开梯田,结果夏天一场大雨下来,就啥都没有了。 多年下来,能开垦的地方都开垦了,虽说水田十五两一亩,旱田十两上下一亩,但也得有人卖啊。这是有价无市的买卖,卢长德能用十两买到,回去八成得喝上二两小酒,自我慰劳一番。 还有房子,卢安猛手头很宽裕,隔三差五的都会修缮一番,房子不新,但保养得很好。虽然卢安猛算横死,可他又不是死在家里的。十六两稍微高了一些,也是不亏。 这些都是卢斯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出来的,猪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跟原主的距离实在是太远。 不过,说在场的人合起来坑卢斯也不对,因为一口气能拿出来一口猪和三十多两银子的,在食谷县真没有多少。能拿出来,又愿意在卢家村买房置地的,也就族长那一支了。这算是一笔双赢的交易。 该办的都办完了,加了一页的户籍簿册晾干了墨迹,叶书吏将之合好,抬手递出来。卢长德下意识去接,却有另外一只更小的手也捏住了户籍簿册:“大伯伯,这事就不劳烦您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19 卢长德顿时有些讪讪的,边上胡里正想说话,可是看孙班头脸已经虎下来了,就没敢开口。于是卢长德松手,卢斯把卢长德的欠条和新房房契都夹进了的户籍簿册,揣进了胸口,顿时,有了种放心的感觉。众人又寒暄了一会,便都散了。 “铮哥,李柱是谁?” “也是一位捕快哥哥。”冯铮叹了一声,“他去的时候,本已经订了亲的。那姑娘前些日子已经另嫁了他人,不过这却也不能怪人家。” 冯铮点点头,要不然县衙说给他就给他了呢,这是绝户了:“铮哥,那你可曾定亲?” “不曾。” 这之后,一路到卢斯的新家门口,两人就都没有说话了。两人同样觉得气氛比较古怪,可也同样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打破。 “比铮哥你家到县衙都要近啊。”新家与冯铮家就隔了一户,从家门口喊一嗓子,两边都能听见。 “嗯。”冯铮笑了笑,“我帮你把面扛进去,你去将婶子与姐姐叫来,顺便再抱点柴禾来。” “不能让铮哥再破费了。”县城里边用的柴禾,可是要用买的。 “下回你买了也匀一些给我,便罢了。” “好。”人家这么说,卢斯也不客气了。他去了一趟冯铮家,结果带回来的不是两个女子,是三个,冯玲玲小丫头也跟着跑来了。大概是周围的人家都在办丧事,来往都少了,冯铮偶尔又要朝外头跑,有人陪她可不容易,这才粘人了一些。 而柳氏与红线听闻卢斯是真的正儿八经当了捕快,户籍都换了,那脸上的表情,更是如同做梦一样。捕快是贱籍?但啥时候捕快老爷进村,不是连吃带拿,被好好招待的?房子卖了,田也卖了?房子昨天刚闹了狼,田他们三口真是没人会种啊。至于什么三代不能读书科考,那就更远了。 县里的房子,其实比村子里房子要小,就两间房一个灶间,连个堂屋都没有,推门就上炕。可是进了还没烧起炕来,依旧冷冰冰的家里,柳氏和红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放松。 她们以为,卢斯这是真的稳下跟脚了,她们日后的日子总算是有靠山能依靠了。 “我去给你们拿些铺盖来。”冯铮看着女子们过来了,立刻就出去,临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瓜,“玲玲,在这跟姐姐和婶子呆着。” “哎!” “别,这哪里好意思,我们今日回村” “娘,今天就在这住着,不回去了。反正麻烦铮哥不是一回两回了,别客气了。铮哥,我跟你一块去搬。” “哎呀,你这孩子” 柳氏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但卢斯已经跟着冯铮出去了,她柳氏也只能寻思着快快收拾屋子。把炕烧起来,灶也得热起来,怎么说一会喝口热水,吃口热饭。 可她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吆喝上红线,就听门外头有人叫:“可是卢小哥家里?” “哎!”柳氏慢了些许才想到这是叫的她家——真的是,要靠儿子顶门立户了。 外边站着的是个三十些许的妇人,脸略长,细眉细眼的,瞧起来很温和,说话声音也柔柔和和的妇人:“这位可是嫂子吧?我夫家姓孙,就住在嫂子对门。知道嫂子过来,特意给嫂子添个菜。” 人家说着话,就把一个碗递过来,碗里就是干煸豆角——大冬天,他们这地方能吃到豆角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豆角炒得颜色略深,却不是糊了,而是加了厚重的酱。风一吹,菜的味道送进鼻腔里,柳氏比不上真正大师傅的金鼻子,但也是常年围着灶头打转的,一闻就知道,这里头还加了大油。 柳氏当即后退了两步,垂着头,缩着手:“我家里初来乍到,怎么当得起?嫂子快把菜拿回去吧。” “不过是一个菜而”送礼的和收礼的之间,彼此推让并不稀奇,孙家的说着话端着碗上前一步,结果就看柳氏打了个哆嗦,在门口缩得更小了,到好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反而是闹得孙家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姨姨,怎么了?”冯玲玲这时候出来了,歪着脑袋从柳氏朝外看,一眼就看见了孙家的,“孙大妈?哎呀,好香啊!” 说着说着,冯玲玲蹦跶出来,直接把碗接过去了,孙家的也松了一口气:“行了,菜我也送到了,你们这还忙着,我就不打扰了。”快快的说完,便逃跑了似的朝对门去了。 柳氏正看着冯玲玲呢,之前觉得这小姑娘机灵可爱,可她就这么再别人家,冒冒失失的接另外一个别人家送来的东西,是不是不好啊?可这也不是她家的姑娘,冯家更算是对他们家有恩,说教,也不对吧? “娘,在门口站着作甚?” “啊?刚c刚才对门的孙家送了菜过来。” “孙家?”卢斯看冯铮。 “孙班头就住对面。” “哟?那以后可是要常来常往啊。” “做事都在一起,想不常来往也不成啊。”冯铮笑。 两人说笑的工夫,柳氏想明白了班头是啥,却已经吓白了脸:“那c那我是不是要立刻把菜送回去?还有还有最好给人家添上几个鸡蛋啊。” “娘,不用了。孙班头为人豪爽仗义,把孙班头当”卢斯想说当大哥,可一想想家里那二伯,他这个后娘就不知道怎么正常的跟亲戚朋友相处吧?“总之,别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人家反而不高兴,不知道怎么跟咱家相处了。” “哦。哦哦。”虽然是答应着,可柳氏明摆着还是心慌的。 “娘,你去做饭吧,铮哥陪我跑了半天了,累得慌。” “好!”柳氏这才眼睛一亮,干脆利索的去做事了。 再看冯铮,他脑袋歪在另外一边,回避了这娘俩的互动:“铮哥,你刚才说咱们的公服还得自己做?” “对,不过,你这年后就得当班,怕是来不及了,回来找人给你借一件改改吧。还有铁尺,也得借。” “镣铐子呢?” “都说了那叫国法。那个倒是不用自己制备,是衙门里的物件。” “铮哥,要是没你,我现在真是抓瞎了。尤其,以后练武,还要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左右我一个人是练,与你在一起,还有个伴儿。” 两人说着话,把铺盖搬进了房里铺好:“铮哥,要不今日就让玲玲与我娘和我姐姐同住,我与你住吧。” “你倒是不客气。” “这有什么客气的?左右我一个人是睡,与你在一起,还有个伴儿。”卢斯随口说笑,可是被他看着的冯铮突然把脸一侧,躲开了他的视线。卢斯这次很确认,冯铮的耳朵是火红火红的。 卢斯心里一跳:正气小哥哥真动心了?不会吧 卢斯是痞子,从没想过自己能让人纳头便拜,一眼定情。尤其这位正气小哥哥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虽然穷点吧,但这破地方,谁不穷啊。他之前在心里吐槽撩或者不撩,不过玩笑而已。毕竟(心理的)年龄差放在那呢,正气小哥哥在他眼里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卢斯真心实意想搞基的,是鼠哥那样的人。 隔日,一伙捕快压抑大早晨的朝卢家村去了,卢斯自然也在其中,被冯铮和孙班头拉着,认了一群叔伯大哥。原来孙班头跟另外一位孙叔叔是名为孙向英c孙向雄的兄弟俩,孙向雄是个捕头,且听孙班头的说法,他和冯铮日后就是要归在孙向雄的手底下了。 卢斯在家里收拾东西,收拾一半的时候,就听外头一阵热闹。出来一看,六太爷爷家的牛车到门口了牛车上捆了两口猪,牛车后头拴着三只羊,其余人手里有多抓着鸡鸭。 见卢斯出来,孙班头哈哈大笑:“来来来!都加把子力气,要是没有栓柱,咱们今年可是过不成这个肥年啊!大件都搬出来,送到车上。栓柱,过来!” 卢斯脑子里正循环播放鬼子进村呢,不过有鉴于他们都是自己人,卢斯就只剩下高兴了。被孙班头一叫,卢斯赶紧过去,然后就被一路拉着到了个角落里。孙班头从怀里掏出个其貌不扬的小布口袋:“那好了,我给你凑了个整,五十整。” “孙大叔”卢斯这都呆了,原来外边那么多“年货”,孙班头不但一文钱没出,还让卢长德倒给钱了啊。 虽然这是孙班头自作主张,但卢长德那一家子必定是把账都记在他的头上了。 不过我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20 “孙大叔,我初来乍到,都亏了叔叔回护,却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叔叔。” “有什么麻烦的,都是自家孩子。”孙班头伸出大手,拍了卢斯脑门一下。 “我听铮哥说,咱们这做捕快的,衣裳兵刃都要自己置备,我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卢斯从那个袋子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来,估摸着有十两左右,“还请孙大叔帮个忙。” 孙班头拿着这个银子,看着卢斯,寻思了一会,干脆的把银子揣进自己怀里了:“成,这事便交给我了。等回去你来我家里,让你婶子给你量个身高,兵刃也不用买,我家里还有两对铁尺,你寻一对顺手的拿去。” “那大侄子我就不客气了。”孙班头又朝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鬼心眼子倒是不少,别胡思乱想那么多。” 十几口子人,热热闹闹的来,再热热闹闹的回。 到了卢斯家里,先帮卢斯规整家具。且各家各户还都帮着添了一两件家什——虽然大也不过是凉席,小只是碗筷,但也是个心意。 等规整完了,牛车也已经送回卢家村了。食谷县的捕快们还是很有分寸的,牛是断然不敢贪下,更不敢宰杀的。然后就在县衙门后头,开始杀猪。操刀的就是孙班头,热热闹闹来的不只是捕快们,书吏和师爷也都来了。 “咱们县就俩书吏,县太爷也只请得起一个师爷。”冯铮一边帮卢斯指点着,一边说。 书吏一个姓叶,是卢斯之前见过的,另外一个姓任,是跟着师爷姓吕。三个人都是山羊胡子,就是深浅长短略微有些差异。叶书吏是最年轻的一个,发现卢斯和冯铮在看他,还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对了,我帮你问了。胡里正的女儿跟叶书吏曾经有过婚约。那时候叶书吏还不是书吏,后来胡里正毁了婚约,把他的女儿嫁给了你大伯伯的儿子。” 这两家原来是儿女亲家,县城里边的事情,八成也是这位胡里正传到村里去的。不过比起这个,卢斯更关注的是冯铮,胡里正和卢长德的事情他自然是要查的,可是,他没想这么快就开始。因为他虽然扎下了根,但还不稳,他还需要与周围的人建立起更稳定的联系,在新的环境中弄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没有行动,但冯铮有了。在卢斯没有提出,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主动的帮他去打听。虽然他打听的不是什么机密要事,但这原来也不干冯铮什么事,他是没必要知道的。 如果可能,卢斯现在应该远离冯铮,让他们双方都冷一下。可卢斯不是个好人,他现在虽然已经跟孙班头搭上了线,可依然需要冯铮,甚至要是把冯铮弄得恼羞成怒,还很可能影响他在捕快中的立足——冯铮才是被其他捕快看着长起来的子侄辈,可是比他重要多了。 “铮哥,太谢谢了。” “客气什么?我知道你有主见,所以只是查到了消息,告诉你一声。” “嗯。” “还有,一会孙班头会带你进去见老爷。” “老爷?”卢斯一愣,指了指县衙。 “自然,总不能咱们在这里吃肉,不管老爷吧?” “”虽说知道这年头下属给上司是常例,但一群捕快吃猪肉还不能少了上司那一份食谷县是真的真的真的穷啊。 果然,冯铮这话刚说了一刻钟,孙班头就来叫卢斯了,递给他一条猪大腿:“你拿着这” 卢斯一个踉跄,好悬没让猪大腿坠得倒了地。 孙班头这时候自然已经从自家弟弟那听说了卢斯昨天在大集上头的表现,但现在看卢斯这样,总觉得他弟弟那是眼瘸了,眼瘸了,再加上眼瘸了吧。就这么一个漂亮孩子,得亏前十几年让他爹关在家里读书识字了,否则若是早早的让那些个脏心烂肺的看见了 “栓柱,你还是拎着这个吧。”边上另外一个捕快一边笑,一边递过来了一颗猪头。 “让叔叔们见笑了。”卢斯脸上是真红了。看他这个样子,边上笑起来的人更多,却都是善意的。 就在众人的笑声里,卢斯跟孙班头朝县衙去了。孙班头左肩膀上是连着半个屁股的猪的左后腿,右肩膀上扛着几乎半扇肉,半口猪这就都在孙班头身上了。 衙门大门是开着的,二门进去就是大堂,继续朝后进三门,就是县太爷住的地方了。就在那门口,卢斯就见着县太爷跟他的两个儿子了。县太爷跟两位书吏一位事业一样,都是个山羊胡子老头,看来山羊胡子也就是这年代文人的共同审美了。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上下,长得虎背熊腰的,另个只有八九岁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倒是个可爱的小正太。爷三个看见他们眼睛都亮了,卢斯就知道,这不是凑巧,是他们早知道有肉,等在这了。果然,不但地主家没存粮,县太老爷家也没肉吃啊。 “老爷,食谷县这年太太平平的过来了,还多仰仗青天大老爷护佑。小的们别的没有,一点年货,请老爷别嫌弃粗鄙。” 卢斯自然不会在边上喊,“不是‘小的们’的年货,是我出的!”或者“太平个屁!送租税死了多少人!”那是二愣子。也顾不上猪头的油弄脏了衣裳,他抱着猪头跟着拱手:“给老爷拜个早年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来拜年就是了,何必带东西?朝里走啊,还就是向英有这把子好力气!”在县太老爷的口头拒绝中,他们五个人走到了县衙的厨房。厨房里肉案子早就备好了,锅里的水都煮开了,看来是就等着他们送主料来了。 临走的时候,县太爷多对卢斯说了两句:“你就是卢家的孩子吧?好好干。” 转过头,县太爷就要把今天说过这句话的事情跟着肉一块吃下去了。不过,对下面人来说,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卢斯做感激涕零状,跟孙班头出来了。 这一天,卢斯一家得了一大堆骨头,两颗猪肝。这些是杀猪之前,卢斯就主动要的,他需要让这个身体尽快生长发育起来,先喝骨头汤,再把骨头磨碎了吃骨粉,多少能补钙吧?猪肝补铁,还能治夜盲症。 但这两口猪虽然是孙班头敲来的,可名义上还是卢斯买的,总不能人家买的,反而就得了一点骨头下水。卢斯又得到了一颗猪心,五斤板油,十斤五花肉,两根猪蹄。另外还得了两只活鸡,半扇羊肉。 这一天,铁尺巷(因为住的都是捕快而得名)里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好肉大家当然都等着过年吃,但用板油炼油,弄点油滋啦,却是每家都不少的。 腊月二十,官衙封印。不过衙门的大门和二门依旧是开着的。努力补足这方面常识的卢斯从冯铮那里知道,他们这食谷县的县衙大门,从建成的那一天到现在,都没关过,这就是所谓的不关衙。 而且封的是县老爷的大印,本来那印一年也用不上几回的,老爷的私印还在堂上放着呢,真有什么事一样得干。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县老爷带着一队十人的捕快们出去了——给食谷县境内,所有六十及六十以上老人,送白面一斤,猪肉三两,鸡蛋五枚。他们境内有二十多位六十以上的,县太老爷跑到临近关城门了,才算回来。 腊月三十,过年了。 卢斯把冯铮兄妹叫到了家里,这段时间冯铮就如卢斯的老师一般,且他不止教文的,还要教武。不过现阶段,卢斯的底子太差,还只能做一些站马步c拉筋c举小石锁之类的基础训练。 柳氏对冯铮极其的热情,已经几次向卢斯表示,希望他能撮合一下冯铮和红线了。不过都被卢斯拒绝了,因为卢斯多少有了点积威,柳氏虽然是长辈,但卢斯没点头,她倒是没敢自行其是。 卢斯暂时顾不上安慰这两人,他这段时间真是忙的要死——尼玛有多久没这么认真学习过了?!可是不学不行啊。人家捕快都是家学渊源,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不需要学就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卢斯不行,这里边充满了各种门道和忌讳,他都要尽快掌握。 原来他还郁闷,穿也不穿个富裕点的地方,现在看来,得亏是在这个人烟稀少的穷乡僻壤了。否则,他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然后再死一回了。 这回冯铮来过年,卢斯特意叮嘱了柳氏和红线,不要提这件事,两人也都应了。 连翻的拒绝和叮嘱,真不是卢斯对冯铮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从冯铮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反应看,卢斯很确定,冯铮是个同。这个姐姐还是不错的,卢斯怎么能让她去当同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21 同妻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另外卢斯也不清楚大昱对同的态度,原主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冯铮毕竟对他有恩,自家后娘和姐姐口风也不是太严,这事也不好对她们讲。 即便不是冯铮,换一个人,卢斯也不准备让红线这么快嫁出去。红线虽然跟柳氏不是亲母女,但两个女人的性子随了六七成,都懦弱胆小。原本在卢家村,看着红线的性格变好了许多,可这一换环境,立刻就有些故态复萌。 红线这种性格,让人欺负了也闭口不言。这年头男人打老婆可多的是,虽然律法有规定打死了老婆是要入罪的,但这事极少有人去告状的。况且到时候人都死了,告状有个屁用。 有了卢斯的叮嘱,三十晚上过得还算是和睦。众人一起吃过了年夜饭,卢斯跟冯铮举着火把去外头一了爆竹。本来这事不该干的,两家人都有重孝,不过其他与他们一样的人家都买了爆竹——过去那年已经过得艰辛痛苦了,点燃爆竹不是因为遗忘了逝去得人,只是一种对未来的寄望。 大小妹纸们透着门缝朝外看,被爆竹的声音吓得嗷嗷尖叫,很快却又嘻嘻笑了起来。 火光下,冯铮也笑得如同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一样,毫无阴霾,干净爽朗。卢斯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开,所以没让冯铮发现。 放过爆竹,冯铮兄妹俩告辞离开了,卢斯送他们到门口,关上门,他脑袋里都是冯铮刚才的那个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是又动了一次心,但吸引他的不是冯铮的外形或性格,而是他所代表的生活。 虽然物资匮乏,节奏缓慢得让人浑身难受,可是安定,平和,就如池中的温水,让人眷恋,通身舒泰 初一,卢斯穿着新得的一身皂吏黑衣,腰扎一条白色孝带,就回了卢家村了。即便他对这个地方膈应得不成,但现阶段,还要尊重这种习俗。 卢斯大集后第二日搬走的时候,村子里没人来看他,或者有,但必定是从门缝里朝外瞅的。他回来,大年初一,正是卢姓人家聚集到六太爷爷家门口,恭贺拜年的时候。看见了卢斯,有些人的反应竟然是吓得一激灵,即便反应没那么激烈的,也低下头,默默地让开了路。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不过,卢斯也没摆出什么一朝得势,便把仇来报的架势。一路上,他都带着笑,看见人叔叔伯伯c大娘婶子,兄弟姐妹都叫得欢唱,带着新年的喜庆。见到了高坐的六太爷爷自然是干脆利索的一跪,如其他小辈一般,三个响头磕下去,更有猪肉c鸡蛋之类的年礼。 可也就仅止于此了,磕完头,送完礼,卢斯转身便又离开了这个小村庄——宗族的势力,在这个年代是可怕的,他这个痞子也得学一回君子,来个十年报仇,缓缓图之了。 “栓柱送回来的这猪肉别是咱家的猪吧?”卢长德的老婆赵氏,看见卢斯走了,回来就跟卢长德开始念叨。 “就算是了,那又如何?” “他也真有那个脸!”赵氏长得很富态,白白胖胖的一个老太太,如今恨起来,咬牙切齿的,脸上的肉都抖动了起来。 “他如何没那个脸?”卢长德坐在那喝茶,他挑眉看了一眼做赵氏,“我告诉你,可不要给栓柱找事,反过来,咱们得下死力气把关系描补回来。” “跟他?描补?”赵氏看卢长德,跟看个有病的傻子似的,“他左右也不过是个小捕快,咱亲家更是里正。福宝没能当上捕快也是刚好,车船店脚衙,没罪也该杀。被人背后骂得狠呢,在咱们这穷地方又是个辛苦活。我看那栓柱不像是个长寿的,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呜呼了!” “头发长见识短!车船店脚牙,那牙是牙行的牙,不是衙役的衙!”卢长德把茶盏朝桌上一磕,磕完了他又心疼,急急忙忙的看有无损伤。 “好啊,你敢骂我?!你才是不知道得了什么毛病了!还什么描补?!你不是看上柳氏那个骚狐狸了,想纳妾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了!!!”赵氏一把抓起卢长德视若珍宝的茶盏,手起盏落! 公母俩就这么闹起来了,不过他俩也是要脸,大年初一,如何打闹都是在自己房里,至多也就是住得近的几家兄弟听见动静罢了 初二,该是出嫁女回娘家。别管七老八十,还是二十啷当,只要还有娘家的,都是挎篮子,拉孩子,带汉子,起了个大早朝家里赶。 即便是孙班头,也是一大早便跟着老婆除了家门,他们路过的时候,卢斯正在每日例行扎马步。隔着门,他就听见孙班头犹豫的说:“别” “那有什么的?”孙班头的老婆钱氏即便压低了声音,可依然能听出几分恨铁不成钢和得意。 卢斯正想着,怎么回事。总不会是钱氏想在外头那啥啥,孙班头不想,公母两个就拉扯开了吧?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太胡扯,正支棱起了耳朵,竟然就听见自家敲门声了。从听戏的变成了戏中人,卢斯顿时就觉得不太好了,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开门,就见一家三口站在他家门外头了:“婶子,孙叔,虎头哥。” “栓柱啊,婶子来找你借一借你家的鸡,放心,等回来,让你叔把钱找给你。” “”因为孙班头年前已经把“制服”和武器都送来了,“制服”虽然明摆着是孙班头的尺码,却是崭新的。卢斯的理解,这年月,衣物一类都是妇人负责,若不是钱氏把东西找出来,孙班头绝对不会知道。 可是现在,这个好印象彻底消失不见了。 借?孙班头借走了,他能说还吗?要不然这公母俩在门口蘑菇半天呢。不借?别看现在赵班头一副为难不好意思的样子,卢斯真不借,那就是驳了他的面子。孙班头可就要不高兴了。 卢斯十两银子都扔出去了,哪会在意一只鸡。但之前那钱财往来是为了用最快的时间经营起来人情,现在?钱氏这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嘴脸,跟二大妈可是一样一样的。 “婶子稍等,我去抓来。”他家一共分了两只鸡,一只昨天送给六太爷爷了,就剩下一只原本想着过年的时候杀了的,现在只能送了。毕竟是人在屋檐下。鸡送了人,卢斯还得赔笑道一声,“孙叔c婶子c虎头哥慢走。” 等关了门,他就听外头钱氏越发得意的声音:“我就说,娘是那个样子,当儿子的还能如何?” 卢斯拎着小石锁,脸色青白,是他不应该太关注于忙活自己的事情。原主虽然学傻了,但某些东西还是没错的: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啊。他到不了天下那个层次,但家里都不安稳,说什么对外的交际。 便宜爹一条命的恩情,冯铮的牵线搭桥,卢斯的扮赤诚扮豁达,再加上银钱开路,这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局了。结果,让柳氏不小心一胳膊肘,好棋变成了臭棋。卢斯之前的作为,都被当成了穷大手,烂好人,卢安猛二号。 “姐,去找玲玲玩去吧。”卢斯说的是姐,但招呼起来跟招呼妹妹一样。 “栓柱,你既然不喜红线嫁与铮哥,那便不要让红线总是去找玲玲了吧?毕竟铮哥也不方便”柳氏跟红线正在炕上剥花生,柳氏下意识的反驳卢斯,可看着卢斯,她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终于是没声了。 “玲玲知道分寸,这几天都是带着姐姐去找赵婶的,姐,还不去?” “啊?哎”红线觉得情况不对,看了看卢斯,再看了看柳氏,站了起来,“大弟,有什么事,与娘好好说。” 红线走了,柳氏也没继续剥花生,低着头,缩在炕角。 刚见面的时候,柳氏还不是这样的。卢斯发现,柳氏越是面对“权威人士”,就越是缺乏自信,要是现在这个情况,卢斯单身去个什么地方,柳氏绝对不会到处去闹,到处去找的。应该说不是不会,她是不敢。 实际上,柳氏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可她得这种做派,让她一天比一天的黯淡无光,甚至会让人误会那个渺小的人影,不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妇人,而是个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受尽人生沧桑的衰老婆婆。 “娘,刚孙班头家的婶子把咱家的鸡借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22 “啊?哦,知道了。”柳氏低声道,只是面上有些可惜。 “娘,你也知道这些被借走的东西,就还不回来了吧?就跟你知道我爹死的时候,二大妈说给爹置办行头,其实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银子一样。” “!”柳氏怔了一下,“不c不过是只鸡,怎么就c就说到那里去了?” “不过是只鸡,咱家有几只鸡?孙班头是不知道咱家没多少东西吗?为什么不去别人家借,偏偏来咱家?” “因为因为孙班头跟你亲近” “娘,这话你可真是说得出来。”卢斯捏了捏眉骨,明摆着他这娘是什么都明白的,可竟然知道拐弯抹角的耍赖了,那卢斯干脆就给她下重药了,“娘,你可想再嫁?” 柳氏哆嗦了一下,终于抬起来头了,她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发,然后然后她就哭了。 不是那种拍大腿号丧,是抽抽噎噎,呜呜嘤嘤的哭:“栓c栓柱求别卖掉我,我会再少吃一顿饭我c我不会再多嘴我” “这都哪跟哪啊。娘,我是问你有没有意思再嫁,不是要卖了你。嫁!你看这巷子里,不是有不少人家的女人,都再嫁了。”卢斯木着脸,他提这个是位了逼迫柳氏,但也有两分真心。 他们这边,寡妇比现代还不愁嫁。来了也有日子了,卢斯就算没有八卦的习惯,一些消息也自己朝他耳朵里飘,想不知道都不成。 不提原先这房子的主人未过门的媳妇已经另嫁他人了,就是原先那些捕快的遗孀,只要是四十以下的,就都在男方热孝中嫁出去了。有带孩子嫁过去的,有没带的,新嫁的丈夫,还会来帮自己老婆的前夫操持葬礼。 那些再嫁的,也包括冯铮他亲妈。不过,冯铮他亲妈也不能说是再嫁,该说是跟人私奔的——他跟冯铮走得近,自然有更多的人跑来说给他听。不过,现阶段跟他说这些的人,都是出于善意的,或是觉得卢斯应该知道一点,免得触了冯铮的霉头,或是无意的,以为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冯铮他爹冯宽死的第二天,他娘就跟个挑担子的货郎跑了,有人说她临走把家里银子卷走了,也有人说她留下了大半。还有人说,这女人早就跟货郎勾搭上的。最恶意的说法,还有人开始怀疑冯宽的死因。 对于冯铮的家务事,卢斯从来都没有过多的表达出什么,不怜悯,更不可能看不起之类的。不管冯铮家里发生什么事,那也都是他家的。 有点歪题,总之,除了冯铮他娘外,其余外嫁的寡妇们,并没有谁被其他人说嘴,显然夫死另嫁,在这个时代是一个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不嫁!栓柱,求求你!我会多多的纺线织布!我”柳氏哭成了个泪人。 “娘,你别急,我这么问你,不是为了逼你什么。”才怪。就是为了逼你,“娘,你不嫁,要跟着我过日子,让我养你,给你养老送终都没问题。但既然如此,有些事就得说个明白。” “明白,明白,这家里的事情都是栓柱你说得算的。我c我再也不提给红线找人的事情了。” “娘,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是假明白了,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提姐姐的事。”卢斯有点生气了,“娘啊,我爹死了,我病了,你和姐姐照顾我,这是让我一直感激的。但我病了那么长时间,你和我姐连三阳观的老道都请不到,我一口药都没喝,就那么挨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家里c家里没银子了” “银子怎么没的?” “给你爹操持丧事让二大妈”这话又说回去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当时二大妈是在骗她的银子吗?她知道,“当时你二大妈要银子我害怕” “害怕什么?你不给她难道是能抢?就算她抢了,你嚷嚷起来,周围人能不管?” “我” “觉得那样丢面子?然后呢?家里没钱给我看病。要不是我命硬,我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没有我,你和姐姐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柳氏紧紧咬着下嘴唇,不说话了。 “娘,你靠着我,才能过现在的安生日子。可你现在又在毁了我啊。你以为是一只鸡,二大妈对咱家何尝不是从借走一勺盐碗米开始的呢?而且,孙班头跟二伯不一样,那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啊。娘,你看到周围的大妈婶子是如何为人处世的了吗?虽说顶门立户的是我,可真正管家的是你啊。” “栓柱,你这是在挖娘的心啊,娘也知道能有如今的日子都靠了你。怎么会让你不好过呢?我已经尽量小心谨慎了啊。” (╯‵□′)╯︵┻━┻大姐你还没明白啊!就是你这所谓的小心谨慎才不对啊! 卢斯深呼吸,他知道之前的一番已经把柳氏吓得够够的了,再过了,怕不是就得把柳氏吓个好歹了:“娘,你太小心了,让人以为咱家太软,人都是喜欢占便宜的。你看见路边摆着肥肉还没有人看守,难道不会去捡走?你不要总认为低人一等,你要当人家跟你一样啊。” 柳氏战战兢兢的看了卢斯一眼:“栓c栓柱人家如何能跟我一样啊?” “你有什么地方跟人家不一样啊?”_(:3」∠)_ “人家人家都是良家妇人我”柳氏脸涨得通红,毕竟这些事,她自己想想都觉得羞耻,如今却要说给十几岁已经知道了人事的儿子听。 “刘婶子就是寡妇再嫁,铁尺巷前些日子不也是许多寡妇再嫁吗?” “那不一样,寡妇也是良家妇我c我原是奴籍” 不只是奴籍,还奴性□□ “所以呢?我有个奴籍的娘,我也该像娘一样,终日低头度日?姐姐也该每日缩在角落,啼哭度日?然后咱家三口都让人欺负得大年夜冻死在外头才对,是不是?!” “这怎么会?!” “还能怎么会?我姐姐不是已经让娘给养成那个样子了吗?她不是奴籍啊!她现在跟娘又有什么不一样?!知道刚才我听见孙班头家的婶子怎么说,说‘有那样的娘,当儿子的还能如何’?你不要总想着你自己啊!人家看咱们是看的一家啊!” 刚才的柳氏是缩着的,被卢斯一问之后,柳氏就瘫了她看着卢斯的眼中是不可置信,还有深切的伤心,在整个人哆嗦了半天之后,她张口,说了半天:“我我”却就是没有第二个字。 柳氏这时候看着卢斯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要把她逼死的仇人一样。 “娘,话这么说吧。你这性子再改不过来,我就把你嫁了。我不能让你害了我姐姐,害了我自己。不过我也会努力给你找个好人家,日后日子怎么样就靠你自己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择挺起脊梁来做人,还是找个男人继续做你的奴籍妇人。” 刚才柳氏是瘫在地上,此刻柳氏就是就跟犯羊癫疯一样,整个人团成了一团,哆嗦不停,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卢斯却没管,转身到院子里,继续他每日的锻炼。不多时,红线与冯玲玲一起回来了。卢斯开门之后把两人拦住:“娘有些不舒服,睡下了。姐姐,你与玲玲躲在外办玩一会吧。别吵到了娘。” “卢婶不舒服吗?三阳观的道长正好是被县太老爷接到了县衙里,卢家哥哥,你可要去请一请?” “我问了,娘说她的毛病不需要请人。”卢斯做迷糊状。 冯玲玲轻轻“哎呀”一声,小脸红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这地界有十一二岁初潮方来的女孩子就嫁人了的,冯玲玲对这些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的。 红线却看着卢斯,卢斯发现,把视线转过去,她反而害怕的低下了头,后又鼓起勇气与卢斯对视:“弟弟,我还是留在家里找姑娘吧。况且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我也好给你们做饭。” “也好。” “那我就先走了,红线姐,栓柱哥再见。” 冯玲玲蹦蹦跳跳的走了,红线跟在卢斯身后,默不吭声的进了门。卢斯道:“姐姐,我有话与你说。” 红线打了个激灵:“娘不舒服,弟弟有什么好。” 姐弟俩就到了卢斯的房间里,卢斯道:“姐姐,你现在对我,不像是对弟弟,倒像是爹还在世时,你对爹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23 对柳氏得逼她,吓唬她,因为柳氏就跟个泥鳅一样,逃避已经成了本能反应,稍微有个空隙她就能钻过去,不把她压迫到绝境,她是绝对不知道什么叫向前冲的。红线却好得多,她更多的是在跟着柳氏学,是在卢斯的身份正式确立为一家之主后,把对待卢安猛的态度套用到卢斯身上,但从根本上来说,她还是知道自己思考反抗的。 “怎c怎么会呢?” “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我小的时候,娘已经病得起不来了,多是姐姐在照顾我。如今,爹去了,更该是你我姐弟二人携手与共。原本我不懂事之前在病中,过去的这些事一桩桩件件,都在我眼前闪过。姐姐,我这些日子总想着,是不是我真其实已经走了一趟奈何桥?不过是姐姐把我又给拉回来了呢?” 卢安猛可能在外为人仗义(烂好人),对家人可真是不怎么样。就说卢斯姐弟的生母吧。原主小时候的记忆,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卧病的。可卢斯却从没见她吃过药,病得狠了,就喝一碗姜汤。在卢斯三岁的时候,这人就这么去了,两个月之后,卢安猛就把柳氏带回来了。 跟柳氏也没什么仪式之类的,就是把人朝家里一放,跟卢斯姐弟俩说:“这以后就是你们娘了,要吃要喝找她。” 红线在家里就跟个透明人一样,卢斯毕竟是个男孩。四五岁的时候跟卢安猛还有些交际,那时候卢安猛在教他打猎的本事,可也是很简单粗暴的。突然之间,不知道谁跟卢安猛说了什么,卢斯就被扔去给村子里的老童生当徒弟了。 那老童生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读书跟念经一样,还整天神神道道的。卢斯跟着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做白日梦了,字只是会写两个,架子却端得够大。成天回到家里谁都不理,就只是抱着他的书看。 ——他爹妈当初沾了毒,都t的比这一家子人之间交流要多啊。 卢斯说得尽量诚恳,红线跟这个弟弟有的其实只是血缘维系的那点感情罢了,不过,红线如今也只有这点感情了,竟然就被感动得哭了起来。 “姐姐莫哭,我说这些,可不是让姐姐哭的,如今咱家渐渐好了,只差让弟弟我给姐姐再找个如意郎君了。” “去!你这孩子,多大的年纪,说这些作甚?”红线轻啐卢斯,脸上发红。 “姐姐,你日后出嫁,弟弟虽然能护着你,可却不能像如今这样护着你了。日子还得靠你自己过。那么,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是像娘一样的,还是像对门孙家婶子那样的?”钱氏怂恿孙班头来占卢斯便宜,这是比较缺德的,但对于孙班头那个家来说,钱氏是个很不错的妻子,夫妻俩日子过得红火顺遂。 ——何况人家钱氏也没说错啊,原主确实是个假道学烂好人啊。她哪知道,卢斯是版不对货啊。 “” “姐姐,你觉得她们的日子过得不同,是因为嫁的男人不同,还是因为自己的为人不同?” “弟c弟弟”红线有些惊慌,又有些雀跃,好像是有什么从她的心里发了芽,让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姐姐,这个时候了,你到灶间里烧点吃的吧。我饿了。”卢斯看着红线,没再朝深里说。现在卢斯需要锻炼身体,消耗大了,家里也有结余,就强硬的把一天两顿稀粥改成一天三顿干饭了。不过红线和柳氏依然坚持喝稀粥,不吃干饭,卢斯也就没法了。 “哦!好c好的。”红线怔然转身,直愣愣的朝灶间去了,还让并不高的门槛绊了一下脚。 卢斯站在门口,他一个痞子却当起了心理学家也是够够的了。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来自于他的心理年龄和在见过的市面比两个女人多,可再多的,那就不是他能力所及了。 现在更麻烦的,是孙班头那边该怎么挽回。 这人都是惯出来的,可已经惯出来的人,再要把他掰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咋办? “姐,铮哥在家里吗?”卢斯在灶间外边问了一声。 “啊?在!” “我去他家一趟,姐你做好了饭菜闷在锅里就好。” “哎!” 对于卢斯的到访,冯铮有点意外,因为冯玲玲刚回家:“栓柱?怎么了?可是婶子” “不是不是。我娘还睡着呢,没事。铮哥,这不是再有几天咱俩就要正式上任了吗?我想再多问你一些事。” “行,你问吧。”冯铮笑着让卢斯进门,“你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好学得很。” 卢斯呵呵傻笑了两声,要是现代有人这么说他,他绝逼以为人家是讽刺他:“铮哥说笑了。我就想问问咱们县太爷c师爷还有两位书吏大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县太爷?”冯铮点了点头,“是我的疏忽,确实该与你说说这些。老爷姓胡,胡安山,在咱们食谷县是第八个第九个年头了。” “九年啦?”冯铮一开口,卢斯就忍不住打断了他,“这按照规矩,不是说县太老爷三年一个轮换吗?” “是有这个规矩的,不过听说现在也有很多地方是六年才换。我记得三年前老爷还以为能离开,东西都收拾好了,可调令一直都没下来,凉了老爷半年多,才罢了。” “这位胡大人把咱们县治理得不错,但这么一说,他也是想调离的?” “毕竟咱们县太穷。”冯铮点点头,“别说是劳兴州,就是附近两三个州里,也少有这么穷的地方。” “那这两年,老爷办事,是否就有些懈怠了?” “这我就不太知道了,不过师爷确实是与两位书吏越来越不对付了。” “哦?” “师爷是跟着胡大人一块过来的,叫吕方。两位书吏叶易与任德,都是咱们本地的,且两人关系不错。去年冬天,书吏房那边的炭火都是潮了的,两位书吏去寻师爷要炭,师爷不给,说两位书吏太娇气,最后三人闹到了老爷那边去,这才算完。还有今年收税的时候,师爷偏说两位书吏写的□□不合格,要他们打回去重写,三人又闹到了老爷那” 冯铮毕竟在此之前只是捕快之子,他比外人知道得多,可也仅止于此,很多事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模模糊糊。不过他在尽量的回忆,尽量的将最正确最真实的消息告诉给卢斯。 “铮哥喝口水。”卢斯很狗腿的给冯铮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冯铮喝下去,他忽然问,“铮哥,咱们班头孙叔是师爷派的,还是书吏派的?” “咳!咳咳!”冯铮被嘴里剩下的半口水呛到了,他咳嗽了半天,缓过来之后看着卢斯,“孙叔哪边的都不是,咱们这些捕快,有活就干,不会沾任何一边。” 卢斯听他这么说,笑了:“怎么,县太老爷那边的也不是?” “到底怎么了?” 卢斯摇摇头:“铮哥,我就是好奇的一问,没什么。”他跟冯铮的关系还没近到那一步,况且现在还没怎么样呢,他能给冯铮说,他这是看情况,准备再找一条大腿吗? “栓柱,有事你一定要说。” “当然,有事我绝对不会瞒着铮哥的。铮哥,我那天去,看见县太老爷有个儿子,那是已经十七八了吧?他可定了亲事?” 冯铮有些迷茫,觉得卢斯这话题跳得也太远了:“没听说过,大概是没有吧。” 卢斯点点头,笑道:“铮哥,明天初三是大家一起去孙班头家拜年是吧?” “对。让你准备的年礼可都准备好了。” “铮哥放心吧,明天我来找你。” “不用,我去找你。” “行。”卢斯也没客气,两家的距离就跟上下楼差不多,谁接谁都一样。他与冯铮作别后,起身走了,只留下冯铮在他背后皱着眉。 初三,这天开始了没那么规律化的走亲访友。卢斯提着两个油纸包,一包是自己炸的小麻花c素丸子c叶子之类的炸物,另外一包是夹着红糖的糯米年糕。这在他们食谷县已经算是厚礼了。没看冯铮就拿了一提(五个)鸡蛋吗,就是在捆着鸡蛋的稻草上贴了张红纸。 “来年你就不要送这么厚的礼物了。”冯铮来接卢斯时说。 卢斯笑:“知道啦~”他这该送什么年礼,其实都是冯铮年前就开始嘱咐了的。到现在竟然还为他心疼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24 两人离孙班头家近,其他人也不远,大家就都在孙班头门口碰上了。卢斯和冯铮就自觉的朝后排,让叔伯大哥们先进去。反正孙班头家也不留饭,大家说两句吉利话,抓一把瓜子花生之类的,客气两句,就出来了。 挺快就轮到两人了,跟他们一块的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也都是刚补上去的。一个人提着的东西约莫跟卢斯差不多,身份应该也是一样差不多的“外人”,另外一个则是跟冯铮一样,五个鸡蛋,这就是跟冯铮一样的“内部子弟”了。 孙班头的院子比旁人的都大一圈,所以他家有个堂屋,他坐在上手,卢斯四人对着他拱手,说一句吉祥话,便各自坐下了,继续说“你好,我好”之类的。钱氏和虎头笑嘻嘻的上来收礼物,不,他们对别人是笑嘻嘻的,看见卢斯手里的礼物,再入手一摸,钱氏就把脸拉下来了。 “栓柱啊,你带的这是什么磕碜玩意?!看” “说什么呢!”孙班头原本还笑着问话,突然就阴着脸一声吼。 钱氏被吓了一跳,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可一看孙班头阴沉得跟门神一样的脸色,她选择了乖乖闭嘴。 结果众人没说两句话就都告退了,那两个新人看着卢斯的表情有点怪。卢斯当他们不存在,只一把拉住冯铮:“铮哥,一会叫上玲玲到我家吃饭吧。” “成,我带上肉。”冯铮显然有话,他看另两人还看着他们,只能决定稍后再问。 “好。” 可这稍后在问,也没能稍后得了。冯铮刚到了卢斯家里,两人刚刚坐下,突然就听外头喊:“死人啦!死人啦!城隍庙门口死人啦!” 他们县城的城隍庙就靠在县衙旁边,而且非常的小,就一间小屋,上头供奉着的城隍爷——是一只穿衣戴帽的公狐狸。也没有庙祝,就有个刘仙姑。日常打扫神马的,偶尔还得是捕快们去干 至于死人,县里每年都得死人,尤其是冬天。 这种情况,卢斯不知道这种情况对于冯铮来说是不是也是平常:“铮哥?” 冯铮的反应是思考之后站了起来:“一起去看看吧。” “这事在县城也不多见?” 冯铮一脸的哭笑不得:“死人这样的事情,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多见的吧?不过,无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我们来说都有很多能学的地方。” “铮哥说的是。”不是冯铮需要学,是卢斯这个菜鸟需要学。卢斯老老实实的跟着冯铮出去了,结果就见柳氏与红线一脸惊慌的站在灶间门口。 “娘,姐姐,没事的,回去做饭等我们回来吧。” “栓”柳氏手都伸出来了,看样子是想要拉住卢斯,不过还是忍住了,“你c你们去吧,家里有我呢。不过在外头也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娘。”卢斯原本还担心柳氏会被他一通吓唬吓病了呢,结果柳氏就真的跟柳树条一样,压下去又自己起来了,从现在这番话看,她也是正在努力做出一些变化。 卢斯笑了笑,朝柳氏点点头,与冯铮离开了。他们这一出门,才看见外头有不少人都在朝城隍庙那边赶。 等两人到的时候,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不只有捕快们,还有看热闹的。有倒霉的,在大年下轮值的捕快正在赶人。 冯铮的人缘是真好,拉着卢斯,三两下就进到了人群里头。 “赵叔,怎么回事?”冯铮问一个轮值的捕快。 “不知道是哪个村子来的,大概是找亲戚没找着,冻死了。”赵叔一指地上的尸首。 那是个不太高的男人,穿着破烂肮脏,背靠着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青白的手指缩在胸口,表情狰狞扭曲。 “老爷来了!老爷来了!让让!快让让!”人群倏地分开,来的不只是县太爷胡大人,还有师爷和两位书吏。好巧不巧,两个书吏就在卢斯旁边。 “怎么这个时候在县城里头冻死人了?”叶书吏小声嘀咕着。 “行了,胡大人今年是更别想走了。”任书吏的声音稍微大一点。 “嘘!小声点!” “真死了?”胡大人问。 “是,大人,确定是死了的。”孙班头还穿着刚才卢斯他们去时的衣裳。 “唉搬进来吧。向英啊,给你三天时间,把他的家人找着吧。” 说完了胡大人就要走,卢斯一咬牙,窜了出去朗声道;“大人!这人的死怕是有蹊跷!” 胡大人想离开食谷县,从食谷县的现状看,他本身还是很有才能的,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到一个更大的舞台,才能施展他的抱负。就算是他自己已经死心了,可他还有儿子啊。 现在已经立国八十多年了,历经三朝,大昱正是最昌隆的时候,他一个县令当年也是进士及第,吃过恩荣宴的。他能看得上食谷县这一帮地主老财做自己的亲家?但其他地方的官宦家庭又怎么看得上他这个总人口才四千多人的下县县令? 送粮被劫那件事,卢斯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了了之。但这县城里有人冻死,显然对胡大人的考评不利。那如果不是冻死的呢? 其实卢斯也不知道这是有利,还是无利,但是,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可不能放弃。 “哪来的毛头小子,在那胡言乱语!”说这话的不是老爷,是师爷。 “万安”老爷一抬手,叫着师爷的字,他倒是一脸很有兴趣的看着卢斯,“你我记得你,那个卢家的” “见过胡大人,小子卢斯。” “对对。我这人啊,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情啦。”其实这位老爷才四十出头,不过这年月三十就已经算中年,四十岁朝下就算是老年了。 “大人,您看这死者的手。” “大胆!怎么能让大人看那污秽”这还是师爷。 胡大人已经走过去,仔细看那双手了:“哎?他的这个手,好干净。好怪啊对了,和衣服对不上啊!” 农人劳作,一双手写满了苦痛,指甲缝一年四季都是黑的,很多人指甲还带着开裂的裂口。若是乞丐,那手就更加的肮脏污秽了。可是这个死者的手很干净,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 “大人高明!确实这人的手与服饰看起来便不妥当。”卢斯赶紧拉着冯铮,上前一步拍着马屁。冯铮也在看死人的衣服和手呢,被这一拉他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了,赶紧也跟着称赞:“大人高明!” 现场立刻一片高明之声。 胡大人呵呵笑了笑,他看着卢斯的眼神有点怪,却不是负面的,只是奇怪他这么一个小孩子,竟然也会这种献功手法? 接着,胡大人做了一件让卢斯意外的事情,他蹲下去,更仔细的打量了打量那具尸首:“不止如此,这人虽然表情狰狞,但是皮肤光滑,面颊饱满,头发光亮,该是家境富裕之人。” “但是大人,也可能他是家中突遭了什么变故,这人又不知道如何营生,这才”师爷再次开始没事找事,被胡大人的一个眼神静音了。 “老孙啊,既然这事有蹊跷,我依然是给你三天时间,你至少要将此人的身份查证出来。” “遵命,大人!”孙班头抱拳应下。 胡大人临要走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卢斯招招手。卢斯立刻拉着冯铮跑了过去,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满是兴奋和憧憬——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胡大人看了看冯铮,又笑了一下:“你是冯宽家的吧?行,你们两个年轻人也都跟着去吧,以后也都是要担起来的。” “遵命!” 以县令为首的文人们都走了,剩下的脏活累活就都是捕快们干的事情了。孙班头看了看卢斯,神色间有些复杂,最后他却只是摆摆手:“行了,你们俩先去换衣裳去。把那身家伙式都挂上。” “哎,知道了,孙叔!”卢斯笑眯了眼睛。 “去,这时候要叫班头!”孙班头拍了卢斯脑门一下,“快走!” 卢斯与冯铮拉着手朝家里跑,卢斯能感觉到,冯铮的手指冰凉,手心里却都是汗水——他是真的关心他。 “对不住,我说过有事要告诉你的。” 冯铮扭头看他一眼:“我听玲玲说了一点,那是你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你说了我也帮不上忙。” 他们俩有类似的境况,只是冯铮的稍好些。这个本身年岁也不大的少年人,是在见到他的时候,产生了责任心和保护谷欠了吧? 正气小哥哥,别让我越来越动心啊,你是个好孩子啊 “今天却是有一件铮哥必须要帮我的。”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卢斯捏了一下冯铮的手,“一会那锁链子你帮我缠啊,我现在还不会呢。” “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25 这年头捕快的衣裳,可是比电视里的难看多了。就是一件黑色的圆领长衫,孙班头那样的班头衣衫有红色滚边,普通捕快就是全黑的,戴个黑色小幞头,下面缠黑色绑腿,穿一双麻鞋——这年头靴子不是随便穿的,师爷c书吏也都只能穿普通的布鞋或者麻鞋,文人举人以上c武馆百夫长以上的官身才能穿靴。 这身衣服就绑腿麻烦点,可衣服之外还有零碎,先把腰牌挂上,卢斯的是木头的,上书:食谷县皂卢。孙班头的是铁的。像是府衙的皂吏都是铜牌子。相当于最高法院的大理寺捕快是银牌,还有更高等的宫衙,这是只属于皇帝的捕快,是金牌或者玉牌。 之后要挂的是“国法”,就是铁链镣铐,链子缠在腰上,镣铐子在右边垂挂下来,这东西八斤重。黑白无常走起来不就是哗啦哗啦响吗?因为他们是阴间的捕快,铁链子也是这个样子缠在腰上呢。 链子缠完了就是铁尺,也是别在左边。这些东西的缠绕可是都有规矩的,缠不好,掉下来还是其次,要用的时候把自己缠上了,那就是笑话了。 卢斯把衣服穿好,绑腿绑好,提上鞋,挂上腰牌,正在那拽铁链子呢。冯铮就已经打理整齐过来了。 “(pcq)铮哥,你走起来没有链子碰撞的哗啦哗啦声啊!”卢斯就像是看见某个技艺高超的手艺人那样,看着冯铮。走起来锁链子声都没有,腰板挺直,可真是帅到他了。哪像他乱麻团一样的铁链子,生无可恋脸 “要不了多久,你也成的。”冯铮笑,把卢斯手上的铁链子接过来,“来,这链子都是一样长的,但是没个人的腰围不同,绕起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你的话,大概是从这里开始,不要绕八字,一开始就留出一个头,然后” “一`)))唉,我这方面比较笨。”这个铁链子并非绕着腰一圈一圈的缠,而是走蛇形,前后盘上来的。卢斯往往弄成一团瞎疙瘩。也是冯铮有耐心,每次都为他细心讲解。可卢斯即便是把冯铮讲得都背下了,依旧动手无能。 冯铮帮他绕出来的,便如同个铁血腰封一般,笔挺整齐,自有一股子肃杀的味道,真是羡慕不能。 两人因此刻的动作,靠得极近,且冯铮要略略弯腰:“没事,以后你都能来找我。” 正气小哥哥,说这种撩人的话时,最好先把耳朵藏好啊。 “好啊。”卢斯忍住朝那个红耳朵吹口气的冲动,正直单纯的回答。 冯铮默默为卢斯绕了一会,耳朵的颜色渐渐恢复正常,道:“栓柱,你今天有些冲动了。” “我知道孙班头不是没有看出来,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想着过年。班头大概是想着等过几天,再跟胡大人禀报疑点吧?不过我要是不说,如何能够跟大人搭上线呢?”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孙班头那天是直至了自己婆娘在人前给卢斯没脸,可那天私下里借鸡,他可没怎么坚定。 卢斯很明白,他要是不表现点什么,那要不了多久,孙班头就再也不会制止他老婆。 “!”冯铮被卢斯的直接给惊着了,猛一抬头!卢斯的嘴唇蹭过了他的额头 卢斯:口感不错。 冯铮:一口一 “那个铮哥,咱俩是不是快点?”这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让两人都不再谈论前边那一点,那也挺好的。 “啊?哦!对对对!”冯铮手上加速,三下五除二给卢斯弄好了铁链。松紧合宜,不会让卢斯觉得难受,反会让他越发的抬头挺胸,镣铐在右边垂挂下来,只要拽追上面最松的那个,整套锁链都会坠下来。要用的时候,方便得很。 两人把自己打理好,出门去寻孙班头,找到人的时候,恰好听其他捕快在这一会打听到的消息,那就是“没有消息”。 孙班头的眉头皱起来了:“你们都是如何问的?” “这就问的是,可曾看到如那死者一般打扮的人经过。” “知道兄弟们都想着安生过年,但现在既然命案被老爷发下来,咱们就得好好的办理了。大家再去问问,不要问有没有如死者这一般打扮的,而是问昨日回娘家的,有哪家是两口子一块来的,却只有女人一个人走的。” 几个捕快应了一声,下去了。冯铮抿紧嘴唇,略担忧的看着卢斯,孙班头那句“兄弟们都想安生过年”明摆着是说给卢斯听得。 卢斯却如没听明白一般,依旧笑嘻嘻的:“孙叔果然是经验丰富,不过,要是依旧找不着人,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里正都叫来,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呗。”孙班头眉头一皱,他说那话也是为了给他台阶,卢斯如今趁着没外人跟他道个歉,也就罢了。毕竟是孩子,且他那婆娘也是个不省心的,孙班头也不愿意记恨。结果他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卢斯这是什么意思? “正是大年下的,人来人往,家境好的人家都看着自家团圆,不好的人家也都紧闭着房门眼不见心不烦。孙叔想问的事情,现在怕是没人知道。” “”孙班头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可卢斯这话说得没错,这案子老爷既然已经安排下来了,那就得办。老爷只是让他们三天内找出这人的身份,已经是开恩,否则按照规矩天内不能破案,那他这个带头的班头可是都要打板子的,“栓柱,你既然这么说了,那该是有法子了?” 卢斯没拍着胸脯打包票,而是问:“孙叔,能让我看看尸首吗?” “你还会做仵作?”孙班头眼睛亮了。 “只是看过书,知道一点窍门而已。”感谢刑侦电视剧 孙班头也知道自己想多了,卢斯不过是跟个乡下童生学过几年的少年人,哪里可能跟仵作沾边,不过还是点点头:“你跟我来。”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死者的尸首就放在县衙大堂的角落里,裹着一张破草席,孙班头站在那就不管了,卢斯与冯铮讲草席打开,只见尸体依旧蜷缩成一团。卢斯也膈应,他承认他杀过人,但杀人和摆弄尸体这是两回事,咬咬牙,卢斯上手摸了摸尸首的下巴。 “这人不是昨天夜里死的。” “为何?” “彻底尸僵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这又是大冬天,尸僵发生的时间更得迟。” “尸僵?”孙班头疑惑片刻,“确实尸体过了一段时间,会变得僵硬。栓柱,你还真有两把子本事,那这人就是死后被人放到城隍庙门口的?老赵头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呢?你还能看出什么吗?” 他们这小破县,很多事情都是宗祖里自己处理的,闹到县衙来的人命官司并不多,就孙班头的经验很多还都是他爹c他爷爷一辈辈传下来的。 “得要剪子和梳子。” “大壮,你去拿。” “是!” 卢斯对上冯铮不放心的眼神,对他笑了笑,让他安心——这破地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能诈尸啊。如果真诈了那就说明他穿的不只是架空古代,还得加个修真。重要时刻总会有个老神仙,或者老和尚出来救命吧? 没来的这一会,卢斯拖着席子,把尸首拖到了大堂正中央,光线比较好的地方。 刚才冯铮还在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就剩两个人了,孙班头看卢斯摆弄尸首,有点瘆人。他想走,却又觉得放卢斯一个小孩子在这太不妥当。幸好冯铮回来得快,卢斯接过来。对孙班头道:“孙叔,刚才忘了说,您能帮我拿一张至少这么大的白纸来吗?”卢斯比划了个十六开大小。 “你要白纸干什么?” “给这人梳头,看看他的头发上会掉下来什么东西。” “验尸还干这个?” “我不知道验尸的干部干这个,但是,县城里的土地现在都冻得硬邦邦的,年纪大的跌一跤都能摔断腿。这人的头发上沾着一些东西,我就想用梳子梳下来,用手拿得话,我怕把东西弄坏了,看看是什么。” 孙班头看卢斯的眼神再次变了:“你这孩子,还真是你等着,我给你去拿。” 等他拿回来,卢斯已经把死者的衣服都用剪子剪下来了,冯铮在边上帮他把那脱下来的破烂堆在一边:“这人身上还多青紫?难不成他是被人打死的?” “这是尸斑,人死之后的痕迹。不是被毒打的。孙叔,谢谢你把纸拿来了。”卢斯把指放在人的脑袋下面,一边用梳子给死者梳头,一边摸他的头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26 “这是木头片?”孙班头这时候也不觉得瘆人了,凑过来跟着看。一些斑斑驳驳的细小碎片落在纸上之后更显得清楚。 “嗯,还上了漆的。而且,我也大概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了。”卢斯分开这人的头发,一道狰狞的伤口显露了出来。 “可如果他是被人打死的,那他这个姿势是怎么回事?”冯铮问。 “形成尸僵还要一段时间,他这样子应该是被塞在某个狭小的地方造成的。”卢斯道。 “确实如果按你说的他该是昨天白天死的,那他这是在白天被藏起来,夜里被人搬出来摆放在了城隍庙门口?那这事绝对不是单独一个女人能干得了的!”孙班头一拍大腿。 “孙叔说的是。” “我刚才让他们查问有没有谁搀扶着喝醉的人路过,看来这又要变啊。” “孙叔” “嗯?” “你就这么信我啊?” “我信你不好?”孙班头被问得表情一别扭,“我也真不是那么彻底的信你,但这人脑袋上的伤疤是没错的。且今年算不得太冷,到了只下过两场不大的雪。这人要是被冻死的,怕是前半夜就得在城隍庙外头了。可老赵头跟他儿子上半夜打更的时候,没见过有人。要是后半夜他被人打死在那,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 孙班头在那捏着下巴念叨,卢斯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考虑那就够了,毕竟他这个仵作是个二把刀。 “孙叔,我要写尸格吗?” “你又不是个仵作,写什么尸格?对了,你懂点验尸这事,就咱们仨知道,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我看出来的,别让人知道是你的本事。我可不是贪你这小孩子的功。不过若让县令知道了,真让你去做仵作,你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多谢孙叔照顾。”这话,卢斯是只信一半,不过当下他是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衙门里的大多数差役,都是记录在户籍上,世世代代都只能干这个。衙役是,仵作也是,仵作比衙役还要更为下等一些,毕竟是跟尸首打交道的。卢斯也不知道这年代仵作到底是啥状况,只能笑嘻嘻的着应了:“是,多谢孙叔照顾。” “行了,你们摸了尸首,快回去买个火盆,洗个澡。” 于是冯铮和卢斯就出来了,快到卢斯家门口的时候,冯铮小声说:“仵作虽与尸首打交道,但在咱们这地界还是很宝贝的。” 贱役不贱役的,对他们这地界没太大影响,毕竟县太爷都馋肉到眼睛发绿。 “现在不怕我得罪人啦?” 冯铮一怔,别开脸不看他:“算我之前多此一举。” 哎呀,正气小哥哥毕竟也是少年郎,有发脾气的时候啊。不过耳根子又红了,那这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或者是恼羞成怒了? “知道铮哥是为了我好,谢啦。”卢斯拍了拍冯铮的肩膀,这下,耳朵更红了。幸好这是到了家门口了,否则卢斯真是忍不住反撩了,“铮哥,回去记得把衣裳煮了。” “煮?” “对,弄个不用的瓦盆之类的煮,最好里边再加点盐。”二把刀仵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他们这地方连碱面都没有。 “好。” 这日晌午刚过,外头一阵喧闹。 “班头!你是这个!”“班头,你这可是神捕了吧?”“班头,你在咱们这地方可惜了,要是换个地界,怕是无论如何都要调到大理寺拿个银牌了!”“说说怎么回事?我这还在外头巡街呢,就听说班头把人抓到了?!” 捕快们一个比一个的嗓门大,若是有玻璃,怕是得被震得嗡嗡响。 卢斯刚做完一组力量训练,坐在院子里喝着热水暂做休息。听他们外头的议论,明白了,孙班头找到真凶了。 “我告你啊,班头靠的是一块从死人脑袋上找到的漆皮!” “漆皮?那玩意能看出来什么?” “普通的当然看不出来,但听说那可是好漆,普通人家用不起的那种。你说咱们食谷县里有多少大户人家?” “哟?!那死的不是个乞丐吗?怎么还跟大户人家扯上关系了?” “那当然是因为” 死者是隔壁长丰县的富商赵凯,杀害他的乃是他的老婆刘氏与其管家赵德,也是富商老婆的姘头。赵德与刘氏早有私情,两人已经计划了数年杀掉赵凯。赵德在食谷县买了一处院子,刘氏怂恿赵凯来此,且只带着管家,在路上时,赵凯已经被两人所杀,塞进了箱子里,佯装年货搬进院子里。 因这里无人认识两人,都只道赵德与刘氏才是夫妻,自然是无人起疑。到了夜里,虽然食谷县也有宵禁,但自然不像大城那样一到夜里就关闭栅栏坎子,有兵丁巡视,而是除了两边城门口的值房里,街上只有老赵头父子两人打更巡视。 且现在这个时候,老赵头父子往往会偷懒,二更打过更就不出来了。所以两人三更时偷偷将尸首抬到了城隍庙门口丢弃。两人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还留在食谷县内,准备过了十五元宵灯会再走。 卢斯还以为是啥大案子,听完之后的感觉——“那对男女不是傻逼吗?” “噗!咳咳咳咳!”现在是初四,冯铮又来教卢斯怎么缠铁链子了,顺便两个人也议论了一下这件人命大案。结果,冯铮就被卢斯这句评价惊得呛咳了起来。卢斯拍着他的后背,拍了半天冯铮才缓过来,“谁是傻逼?” 这个骂人的词,原来是他们这地界没有的,但冯铮已经跟着卢斯学会了。 “你都不知道我骂的是谁,竟然都会被呛着?”手痒,想挑他下巴。卢斯手指头动了动,把两只手都插进袖子里,“自然说的是那对女干夫淫妇傻逼,杀了人竟然还巴巴的送到县城里来?路上直接扔到林子里去不就好了?” 卢斯经历过差点被野物摸进房里的事情,虽然等到事情结束了他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件事让他对这个世界的野生动物,极其敬畏 动物怕人?这话真不是真理。 为什么现代世界一遇到杀过人c攻击过人的动物,孩子都知道,是因为这些动物一次就能发现,人类是一种很容易捕捉的猎物。可古代不行,卢斯便宜爹那样的猎户,真不是处处都有的。可就是有那样猎户坐镇的地方,一样有狼,有山猫,有被拖走的孩子c老人,甚至青壮。 像是游走在村间的货郎,每个人都有三四个遇狼的故事,若遇到人质疑,这些人立刻就能脱衣服让你验伤口。 所以,杀了人,向老林子里一扔,尸体很容易就被动物打理干净了。 卢斯说的是实话,却也不无开玩笑的意思,说话间他脸上还带着笑,可说完就发现,冯铮看着他的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没什么。”冯铮匆忙闪躲开卢斯的视线,只留给他一张侧脸,“我想起来玲玲今日让我早些回家,我先走了。” “嗯,不送你了。”冯铮走了,卢斯一个人坐在原地,思考着他刚才的表情,与白白的耳朵——总觉得正气小哥哥的耳朵才是本体啊。 他刚才是惊吓?心虚?恐惧?为的什么呢? 正气小哥哥,他可能也没那么正气,不过 卢斯舔了舔嘴唇,低下头,刚才竟然鸡动了啊。 ——卢斯的身体一直不好,十三岁该有的忄生发育却没有到来,变声不来,甚至早上第三条腿都不立正。最近卢斯尽量保证自己的饮食和营养,再加适当的锻炼身体,早晨的起立出现了,平常的冲动也到来了。 一( ̄▽ ̄)一不错,这才是正常的男孩子啊。 初五,除了冯铮躲了卢斯一天之外,没什么事。不过吃了晚饭,卢斯主动去敲了冯铮的门。 “栓柱”来开门的冯铮,在看到卢斯之后,面色依然不太好,虽然从他眼中已经看不见昨天的惊恐,但忧虑与心虚反而更多了。这让他那张英挺的少年面孔在卢斯看来,多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铮哥,明日开始咱们正式当值了吧?” “是。” “那明天记得要帮我来扎‘国法’啊。” “好。” “行,那我就走了。铮哥早些休息吧。”卢斯转身走,他都走到家门口了,才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两家中间就隔着一家,门轴不是太好用,现在这时候铁尺巷里也没多少人,能听见很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27 卢斯看不见冯铮的表情,冯铮也看不见卢斯的。其实卢斯有那么点后悔,何必呢?远了不是更好,何必非得要来招惹人家小孩子?好像刚才大脑竟然没怎么思考。 回到自己家里,卢斯刚要进屋,柳氏出来了,硬着头皮问他:“栓c栓柱啊你看开春了咱们家是不是养点小鸡?” 卢斯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给。” 柳氏吓了一跳,没想到卢斯这么干脆,甚至没敢伸手去接银子,还是卢斯拉着她的手,把银子塞进去的:“谢” “娘,你说,新买来的小鸡会不会让人家借走?” “!”柳氏一惊,抬头看见的就是笑眯眯的卢斯,其实她是比卢斯高的,毕竟是个成年人。可她总是弯着腰,垂着头,所以竟然很多时候要抬头才能看清继子的面孔。 可真的是很俊俏的一个少年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的。冬日的天暗得早,明明现在天空已经暗沉了,可看着他的笑容,却能让人觉得天仿佛是又亮起来了——那是别人的感觉吧?此时柳氏却打了个哆嗦,后退了一步,如坠冰窟。 没等她想明白自己该怎么说,能怎么说,卢斯已经回自己的屋去了。 初五这一天,三更天,外头老孙头跟他儿子开始敲梆子了。这时候才凌晨三点,外头黑灯瞎火的。卢斯肚子里骂骂咧咧的就起床了,现代这时候,不是在被窝里的那也是夜生活刚结束,准备进被窝的。捕快们却是都得起来,当班了。 依旧是卢斯把自己打理到一半,冯铮就已经清清爽爽的来到卢斯家里了,帮他缠好了铁链,两人相携朝着县衙走去,自然这路上不会只有他二人,今日当值的捕快们,无论新老都走在了一起。 卢斯虽然夜盲症还没好,而且这地界该不只他一个夜盲的,但人多,地熟,前头走的做孙班头几个都点着火把,路途又不远,大黑夜里这条路走得倒是不算多困难。 食谷县的捕快一共是有五十多人,对于一个四千多人的县来说,这些捕快不但不多反而还少了,因为这年月捕快不但要承担公检法的责任,很多情况下,连该是军队的职能他们也要负担起来。 食谷县的捕快日常情况下,分成了五队。每天白天三队当班,每队十到十二个人,由一个捕头带队,干的是县衙值守c看城门和巡街。夜里还有一队当值。一队轮休,一般休息的就是昨天值夜班的。 但每年都有两个特殊时期,就是收税和送税的时候。收税时会挑出来一队人专门每天夜里值守,剩下的人全都去忙收税。送税的时候,也是挑出来一队人,专门去送税。这两个时期都是人手最紧张的时期。 卢斯问过冯铮,为什么县衙不再多找点人。冯铮答曰:“没钱。”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就现在这个捕快数量,他们还不能拿到足够的饷银呢。大昱规定捕快的月饷是一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点米面的福利之类的。但现在他们每个月能有八百钱,就已经算好的。 因为县衙养捕快和书吏等等朝廷是不拨款的,而是由当地自己出钱。卢斯越想越觉得,他们这胡大人真是个清官。就这破地方能养五十多个捕快,维持财政支出,神人啊,也真怪不得人家想走。 带卢斯他们这队的之前说了,也姓孙,孙捕头,且还是最早冯铮介绍给卢斯认识的那几位捕快其中之一——他和孙班头是兄弟,亲的。孙班头叫孙向英,他叫孙向雄。 “你们俩小子年纪轻,我也不安排太麻烦的事情给你们了,就大门口站着吧。”孙向雄笑呵呵的吩咐完,带着其他人进去了。 卢斯看着冯铮:“我连累你了吧?”冬天,一大早就站衙门门口,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温度就够冻人的。虽说到里边的工作也多,可不过是日常的打扫c照看犯人(狱卒也只能是捕快兼任)之类的, “胡说什么呢?”冯铮瞪了卢斯一眼,“你站到左边去。” 衙门口这地方风大,左边的风更小一点。卢斯哎一声干脆的答应了,他年岁更小,而且身体也确实不好,之前跟冯铮不客气的多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客气。 两人就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其实,他们现在能站在大门后头去,等天气更暖和起来再去前头。但那是人家老鸟干的事情,他们这初来乍到,卢斯又得罪了人,还是老老实实站大门口吧。 卢斯站在那,膝盖微微弯曲,就当是在这锻炼身体了。 等到五更过了,卢斯就听背后有人说话:“哟?今天是你们两个孩子在这啊。” 巧了,来的也是熟人,叶书吏。 冯铮与卢斯赶紧与叶书吏见礼,口称:“见过叶先生。”叶书吏不过是个书吏,虽然有秀才的功名,却无品级,在这个衙门口,可不能叫他大人,那是害人,但一声先生还是够格的。 “等会我叫你们进来喝口热茶,可不能不喝啊。” “谢过叶先生。” 叶书吏就进书吏房了,可就是这个两人转身跟叶书吏,然后再转过来,卢斯就看见有人去拿鸣冤鼓的鼓槌了?! “哎!!!你要干嘛?!!” 鸣冤鼓,就是电视里衙门口摆着的大鼓。冯铮给卢斯讲规矩的时候,头几件事说的就是它!这个鼓,可不是像电视那样,能够随便敲的。虽说只要敲响了,衙门里的官员就得升堂问案,但在那之前,敲鼓的人杖二十。看门的两个捕快,杖十。夜里敲的,杖三十,看门的捕快杖二十。 这地方的打板子可不像电视里还穿着裤子,而是脱了裤子,直接按在衙门的大门口打,男女都一样。 卢斯可不想上任第一天就尼玛让人看了自己的屁股和小兄弟!更别提还有正气小哥哥的屁股和小兄弟呢! 那人正好在冯铮背后,冯铮还没反应过来呢,卢斯就噌一声从他身边窜过去了,速度惊人。 “要告状递状纸啊,里边有人接的!”是的!告状不用非得敲鼓,递状子等着,才是一般流程,不过要是非得有二百五要敲鼓,那也没法。按律,捕快禁止阻拦百姓敲鸣冤鼓。 “不不不,我们不告状,不告状!”要拿鼓槌的男子顿时一惊,跟与他一起的男人一起赶紧离那鸣冤鼓远些。 “不告状去拿鸣冤鼓的鼓槌?!找事的是吧!”卢斯脸瞬间黑了,还不如是真告状的呢。 “栓柱,别这么凶。”别提那两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吓得说不出来话了,冯铮都被吓了那么一下,“二位,你们是来” “这两位差官大人,我们真不是来惹事的。实在是大戏里,那到衙门来都是敲鼓的,我们以为无论干什么事都要来敲鼓。”看起来年纪小一点的人解释着。 “对c对!我们不是来告状的,我们是来办婚书的。”另外一人忙着解释,话说完他拉着另外一个人的手,那表情 真不是我弯眼看人基,这眼神甜得都齁人,又说是办婚书的,那还不就是老公看老公?等等!俩男的在古代能办婚书?!! “哦,栓柱,你带他们二位进去吧,我在这守着。” 进去就是去书吏房了,虽说那地方今年炭火还是不够,但总比站在大敞四开的门口要暖和啊。 没等三人到,叶书吏先出来了:“正要去叫你们,换着进来喝口热茶,暖暖手脚。这是?” “办婚书的。”卢斯这么说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瞪得多大,就像是好奇的猫。 “哦那你先让大壮叫刘婆子来。” “是!”卢斯应了一声,飞快跑出去了,“铮哥,叶书吏让你把刘婆子叫来,写婚书。” “好。”冯铮无论答应或者离开,也都很干脆利索。 卢斯看着他的背影,被一肚子的问题憋得难受。两个男人真的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衙门来结婚?是他想歪了,还是他真的少见多怪了? 刘婆子是个小老太太,真的挺小,一米四大概都没有。黑灯瞎火的,走在冯铮身边,一时间都让人难以分清谁是大人谁是孩子。 “卢小哥吧?日后可是要多麻烦你了。” “刘妈妈辛苦。”老太太说话声音也很好听,让人忍不住就软了下来——谁都希望能有个这样的祖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28 带着刘婆子进到书吏房,她与叶书吏认识卢斯不稀奇,意外的是,她和这两个男人也都认识:“赵家的石头和徐家老四啊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日后要好好过日子啊。” “刘奶奶。”两个男人一起对着老太太露出憨厚的笑容,石头的嘴巴咧得尤其大,“哎!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写婚书呗!衙门留档,这两人每人手里有一份婚书。卢斯抻着脖子在边上看着,发现婚书上写的并非是某某嫁/娶某某,而是写的某两人结金兰契,自此之后把手比肩云云。赵石头与徐四两个名字一样大小,并列一起。后头有叶书吏的签名和印章c刘婆子的手印,还有衙门里的一方印。 “你们可还要改户?谁入谁家的户?或者一起独立一户?” “他入我赵家的户。”石头把自己的户籍簿册拿出来了。 “不能只拿你的,他家的也能拿出来,办迁出。” 石头的面色有些不好,徐四却突然道:“大人,你就办吧,我根本不在我家的户籍簿册上头。刘奶奶知道,家里叫我老四,可其实我是老五,我一直就没上籍。” 刘婆子凑到叶书吏耳边,低声说了半晌,叶书吏脸上的表情也一直在变,时而沉思,时而无奈。 刘婆子说完,退到一边,叶书吏被四个人看着,却并不着急下决断,兀自思索了半天,才道:“你二人皆是男子,婚书之事自己做主便可,但这户籍,实在是麻烦。” 赵石头与徐四一起低下头,徐四甚至在打着哆嗦。 “不过” 大喘气要人命啊,大爷!四个人都抬起头,八只眼睛满含希望的看着叶书吏。 “不过啊。”叶书吏看来也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这要是在现代早就上818了,“你没有上过户籍,这反而是轻松了。你家是真心实意要接他入籍对吧?” “对c对对!!!”赵石头欢喜又激动,两手的拳头握得紧紧地,这要不是边上徐四拉着他,说不定都得跳起来。 “既然这样,那确实可以直接将他入籍到你家。再不过” 卢斯:上次没发现,这位叶书吏这么恶趣味,这要是换个脾气爆的在这,那还不得跳起来垂死他? “我不喜欢麻烦,方才我听刘婆子说了徐四家里的事情,我要是这么干了,怕是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赵石头和徐四噗通一声一起跪在地上了,砰砰砰的在地上磕头,食谷县虽然穷,但当年建造衙门可是上面拨款,造得还是比较不错的,书吏房的地面是石板的,这俩人又比卢斯实诚得多,那是真的拿脑袋撞石头啊。 “起来!难道我不答应你们就要一头撞死在这里吗?!”恶趣味的叶书吏一声大喝,声色俱厉的,倒是真有那么一股子威严。 两个老实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看着这就要抱头痛哭。 “所以,你们回去与徐家道,他们隐蔽丁口,罪当重罚!只是他们不来,我也懒得多事。可要是他们敢来找!那就别回去了,罚银,苦役,咱们县里可是不嫌少!” 这话一说完,地上的两个人立刻笑了,一个头再次磕了下去:“谢谢青” “闭嘴!”叶书吏又是一声呵斥,“话别乱说。” “哎哎!” “行了,走吧。回去好生过日子吧。” “这是这是喜糖,请诸位不要嫌弃。”两人这回是真的哭了,赵石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还没有一个拳头大的油纸包,打开之后里边是几块形状难看拥挤在一起的饴糖。 “和和美美。”叶书吏也不客气,抬手拿了一块最大的,扔到了嘴里。 “万事顺遂。”刘婆子也跳了一块。 “哎?我也有?” “多谢差爷没为难咱们。”两人笑得憨厚。 “那我也沾沾你们的喜气,百年好合。”卢斯也抱拳恭贺,然后挑了一块小的。 这之后,卢斯将三人送了出去。在门口,冯铮道:“栓柱,你送刘妈妈回家吧,天虽然大亮了,但刘妈妈年纪大了。” “铮哥,你去吧。你在门口站的,嘴唇都青了。”这次,卢斯要客气了,“去!” “好,那我就去了。”冯铮笑了笑,没推辞,但是,他耳朵又红了啊。 冯铮离开,其实他刚才也去寻了刘婆子,可卢斯就是觉得现在的时间难过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他的三观再次受到了这个时代大潮的洗礼吧。 _(:3」∠)_好想跳起来嚎叫啊,已经憋到内伤!嗷嗷嗷呜!!! 冯铮回来时,就看见卢斯把脚踮起来放下,踮起来,再放下。他的幞头里,有一缕头发落了下来,耷拉在左边的额角,正好随他的动作,一弹一弹的。 “回来了?”卢斯看见冯铮的时候,眼睛再次发亮了,冯铮看着这样的他,露出了一个笑,卢斯呆住了。 ——温柔,就像是夏天融在口中的冰沙,或者冬天,浸泡住身体的温水,就像是看着最重要的宝贝 冯铮的眼睛里,卢斯没看见星星,他只看见了他自己的倒影。 这就卧槽了,这不只是动心了,这是电击了,整个人都麻了,呆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那些事冲击太大,去掉了他心中的一些枷锁,冯铮又是他在那个时候能够遇上的最好的人,所以,反应才那么大吧?不过,所谓爱情,不就是在最正确的时间里,遇到最正确的人吗? 既然已经遇到了,何必还想着去找别人?赶紧抱住眼前的,好好珍惜才是要紧的! 不过我今年只有十四,力有未逮啊。 “怎么了?”冯铮走过来看见卢斯依旧眼神发直,忍不住问了一声。 “铮哥,先去书吏房里喝杯热茶,暖和暖和,等你出来,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好。” 冯铮进去了,卢斯继续在门口踮脚。突然,背后有人叫他:“卢斯?” “啊?”卢斯扭头,竟然是县太老爷胡大人,他赶紧行礼,“大人。” “别这么多礼,怎么只你一个人在这?” “天冷,我刚去喝了半天热茶,现在正好换铮哥进去喝茶了。” “明明是你带人进去办事吗,你这孩子也是实诚。” 卢斯傻笑,这位胡大人既然都知道,还问个屁啊问。 “卢斯,我听说你读过几年书?都读过什么书?” “是,不过读的不多,只会半部论语。”其实原主四书都学了,不过只是囫囵背过。 “唉可惜啦。”胡大人感叹,卢斯低头,“既然如此,你可有意做我的师爷?” “啊?” “有些事,你不说,别人不说,我能想不到吗?向英也在我手底下快十年了,他那瓶子里装了多少醋,我能不知道?” 这个小穷县里,人才确实不少啊。 “谢大人抬爱,但是师爷责任重大,小人真不认为能担当得了。况且,小人现在已经入了籍,如要做大人的师爷怕是日后会有人以此为由攻讦大人。” 胡大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从七品的芝麻官,大县的县丞品级都要高过我,谁闲的没事来攻讦我啊。” “大人心中自有丘壑,咱们这个小破县都让大人经营得如此繁荣,一朝脱困,大人比飞腾九天。”卢斯也有一瞬间的心动,但他知道,这年头的师爷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这位老爷让他当的大概是刑名师爷吧?那就更坑了。让他偶尔客串一把名侦探可以,毕竟这年头的作案手段十分匮乏,人口流动也远远无法与后世比拟,卢斯又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内部人士”。可是刑名师爷这个不只要会查案,他还得会在那些背后的事情上辅佐官员,这里边的水深着呢。 大多数师爷也都是一代传一代的,或至少也得有个老师带着,就因为这些门道都是不可外传的。卢斯要是贸贸然应了,他觉得明年的今日,冯铮上坟的时候,就能连带着帮他那份一起了。 胡大人听他如此说,却笑得更欢腾了,却并非是被这通马屁拍得高兴,只是卢斯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板着脸,说这种大人说的话,实在是有趣:“行,那我可就借你吉言了。” 至于刑名师爷那件事,胡大人也不再提,看来他刚才那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又说了几句闲话,胡大人转身走了。他刚走,冯铮就回来了。 “没事吧?” “没事。或者该说是好事吧。”卢斯笑笑,“铮哥,像刚才那两个人那样的,两个男的来办婚书的,咱们县里多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29 “这不能说多,但也不算是少。毕竟咱们县里女子不多。所以便有男子结为契兄弟。听说,开始的时候是一方男子为一方家族收为义子,后来逐渐变成现在这样了。就连先帝也未曾立后,而是与大将军结为契兄弟。听说宗庙里,大将军与先帝的排位是列在一起的呢” “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卢斯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同时已经确定冯铮是同类了,说起什么先帝和大将军,整个人都仿佛发光了。 “是有这句话啊。”冯铮从发光变迷茫了,“但这话的意思不是,没有尽到做后代的责任,不告诉父母一声吗?” “啊!”卢斯问出口的同时,其实脑海里就已经闪现了答案了。原主再怎么废物,孟子还是能够理解的——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 当时舜早就有儿子了,所以这话里“后”的意思,绝对不是后代。且五不孝里边也没有提到没有后代是不孝。所以这个后,应该是类似于后代的责任,换言之就是娶妻这种大事该告诉父母一声的意思。 这个大昱并没有歪曲原意断章取义! 不行,不能现在就高兴,还有没问的:“大昱律法,二十岁还没娶妻,男子不是就要被强制婚配吗?” “是有这一律,但结了契的男子不在其中。” 结果,冯铮就看见卢斯在无声的笑,逐渐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下面去了,冯铮看他这样,实在说不下去了:“怎么了?” “铮哥,吃糖。”卢斯抬手,上面正是方才卢斯得到的喜糖。 “??”冯铮虽然奇怪,但还是把那块饴糖拿了过来,扔进了嘴里。饴糖做的不好,甚至还稍微有些糊了,吃进嘴里,有些发苦。冯铮用舌头搅动着糖的时候,就听卢斯在边上说:“铮哥,那是刚才那两人给的喜糖,我咬了一半,给你一半。待三年之后,你我也可请人家吃喜糖了。” “咕——嘟!”糖咽下去了。 ⊙口⊙冯铮被惊呆在了当场,他脑子里一团的乱麻。 卢斯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他们俩(的婚事)请人家吃喜糖?!还是他们俩(各自的婚事)请人家吃喜糖?!这这 冯铮想问,但是看卢斯一脸平静,又开始踮脚落下,再踮脚再落下。他把那些已经到了喉咙口的问题也跟在糖的后边咽了下去。不过,那块糖可真是甜啊,就算没含两口,但嘴巴里头已经是满满的香甜味道。 快午时的时候,有俩人来跟卢斯他们换了班。也不知道是孙向雄还不敢做得太多,还是孙向英说了什么。 等到回家,卢斯赶紧让做了热水来泡脚。站了半天,身体的其它地方还能忍,脚实在是不行。谈恋爱终究是不能代替吃饭睡觉,更无法阻挡冻疮的来临啊——看着自己泡在热水里的一双脚,虽然现在还没有冻疮,但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也就快了。 泡完了脚,红线给卢斯端来一大碗浇了臊子的面条:“若是不够,厨下还有。” 面条是手工的杂粮面,丝毫都不劲道,用筷子一挑都能挑碎,不能夹,只能朝嘴巴里拨。进嘴了之后的口感也是渣渣拉拉的,还能吃出来麸子之类的。可卢斯一点都不在意,呼啦啦的朝下吞咽。 “嗯,姐,我知道了。等会,姐你先别走,有个事我要麻烦你。” “自家姐弟,有什么事情还用得上‘麻烦’二字?” 就是几句话,但卢斯能看得出来红线的做派跟之前不同了,虽然还是很温柔的,但言谈举止大方明媚了许多。 “姐,我记得咱家还是有点皮子的吧?” “对,不过都是些散碎的边角。”红线叹,她见过的好东西比卢斯都多,毕竟年纪大几岁,且卢安猛打回来了大猎物,是要她帮着处理的。老虎c黑熊,都见过,无奈啊,好东西一样都没留住。 “边角就够了,姐,我知道你和娘在给我和铮哥做鞋子,做的时候,你能能在鞋子的里边,包括鞋底加缝一层皮子吗?有空隙的话,皮子里也加上点棉花?” 红线一听就明白了:“大弟,你这是冻脚了?” “嗯。” “哎呀也是我和娘想得少了,竟然没想到你这寒冬腊月的出门脚上得有多冷。行!你说的我明白了,这就给你做去!” “麻烦姐啦!”红线兴冲冲的就走了,卢斯只来得及在房里喊了一声。对这位好姐姐,卢斯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的一辈子给她撑腰。 卢斯在家里吃了两大碗面,就是那种能把脸埋进去的碗。刚来的时候还觉得那碗大得夸张,现在是知道了,一点都不夸张。要不是锅里一点都没有了,卢斯还得吃。尼玛饿啊,现在他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 “栓柱!” 卢斯吃完了,正在房里转悠着消食呢,冯铮来了。 “你这是刚吃完就过来了吧?这外头凉风潮气的,小心胃疼。快上炕上坐着,我给你倒碗热水喝。”开了门,指着自己的房门口让冯铮进屋,他就进灶间了。 冯铮根本没来得及叫住他,只能转身替卢斯关了房门,进了卢斯的房里。稍后,卢斯端着热水进来了,冯铮接过大碗端着喝。诡异的,这个房间里就沉默了。 “玲玲呢?” “啊?哦!在家里睡觉呢。” 换个人家是不敢把一个小女孩单独放在家里的,但铁尺巷就相当于警察宿舍,是食谷县最安全的地方了。 卢斯挪了挪窝,坐到了冯铮身边:“早就让你们俩过来吃饭,玲玲虽然懂事毕竟小太多,你看把我妹妹累着了吧?”说着还在冯铮大腿上拍了两下。 冯铮明摆着怔了一下,幸好碗里的水他已经喝下去了许多,否则这一下子就得洒出去大半:“什什么你妹妹?那可是我妹妹!”他笑着拍了拍卢斯的肩膀,就如两个彼此打趣地好友——如果他的耳朵不是又红了,外加脸上发僵的话。 卢斯舔了舔嘴唇:“好,咱们的妹妹。” “去!” “别在意这些小事了,你到底是说说,以后过不过来?我又不是让我娘和姐姐白给你做饭,你们自己带粮食过来就行了。”卢斯就盯着冯铮的耳朵,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一张俊脸也不算黑,就是蜜色,可死活不脸红,反而是一对耳朵,稍稍撩拨,就红得通透。 真t的想舔。 这话不是卢斯头一回说了,过年期间,卢斯提了好几次了,冯铮都没点头。这回冯铮却犹豫了。因之前冯铮以为早晨起来他把饭做好,焖在灶上,晌午回来再吃也没问题,可真到了这天就发现不行了。 首先这灶虽然是闷着火,但也费柴禾啊,现在这大冬日的,两担柴三文钱,看着柴挺多,可烧烧就没有了。其次,灶上隔一会就得添水,否则就要烧干灶了。他不在家,这事就得是玲玲干。他今天这半天除了偶尔被卢斯吸引了视线,就一直在担心玲玲了。她可是将将只比灶台高出来了一点点啊。 最后那就是闷出来的吃食了,他今天放的是杂面团子,闷在锅里锅盖上朝下滴水啊,杂面团子本来就容易碎,这闷出来的更变成干不干稀不稀的糊涂一堆了。即便没有挑食的毛病,冯铮也吃得难受,还是卢斯这碗热水,让他舒服了不少。 “好。”思考的结果,就是不再嘴硬,免得他难受,玲玲也跟着受罪。 “这样就对了。”卢斯的手搭在冯铮肩膀上,似拍实抚。 卢斯现在唯一的顾忌就是硬件条件跟不上了,暂时只能望“日”兴叹。不过,冯铮明摆着对他有意思,不然不会耳朵红成那样,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行了,时辰差不多,咱们走吧。铮哥?”卢斯从炕上跳了下来。 “我腿有点麻” 冯铮按着左腿,可冯铮觉得他那个动作,更像是上半身麻了。上半身?正好是卢斯刚才拍的那半边啊。看冯铮保持着别扭的姿势,动弹不得的僵在炕上,卢斯的鸡儿,又有点动了。 真t想日。 卢斯坏笑着:“坐着不动好得可慢啊,来来来,弟弟我帮你活动活动!”话没说完就是一个饿虎扑羊,抓住冯铮的大腿又按又摸。 “别别别!别!”冯铮被卢斯这么一弄,想推开他,又不敢用太大劲,他可是知道卢斯是有多文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30 卢痞子那可是给个杆子就能朝上爬的主儿,哪里知道什么叫客气,尤其他这本来就是为了占人家便宜的,不但把冯铮的两条大长腿都是一通好摸,还顺带着抓腰捏胸,最后甚至舔着脸地拍了一把冯铮的鸡儿:“铮哥,挺有本钱的啊。” 冯铮的脸终于是红了,甚至于都有些发紫了。可偏偏卢斯戴着“哥俩好”“兄弟玩闹”的面具,让冯铮非但没发现卢斯的狼子野心,反而还觉得自己想太多:“别闹,你把我链子都弄掉了。” “那不是正好?让铮哥再多教我一回,尤其铮哥给自己绕链子,那场面,可是俊得很。”卢斯舔了舔嘴唇,啥时候能看见冯铮不穿着衣服绕链子不,我给他绕!那才是真俊呢! 冯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卢斯刚看着他的那眼神,让他脖子后头的毛都立起来了。不过,应该只是他想多了吧? 冯铮绕好了链子,铁尺别好,两人出去了。衙门门口守门的人又换了,本来也该这样,一个时辰左右一换班的,否则真的是要冬天冻死人,夏天热死人了。其中一个守门的捕快对他们俩招招手:“捕头让你们去监牢那边等着他。” 两人道了一声好,一起过去了。待走远了些,卢斯问冯铮:“铮哥,你与我说的那位在监牢里的钱大伯,这回是不是能碰上?” 冯铮与卢斯说过,食谷县的捕快,有些人是不要去招惹的。这唯一一个不需要与人轮班的老捕快钱大伯,便是其中一位。这位钱大伯,资历高,经验丰富,别看连个捕头都不是,但县里出了大事,不只捕快们,县令也要去问。 “是,钱大伯便在此处,莫要担心,大伯很是和善。且有一身好武艺。”言语间,冯铮一脸的向往。 卢斯压下对这位老爷子的好奇心,继续跟着冯铮朝里走:“监牢在边上?”卢斯还以为监牢这个地方是在大堂后头,结果冯铮带着他到右边去了。 “后边是老爷的宅子啊。” “啊!确实是。不能让老爷跟犯人住在一块。” 对这样的卢斯,冯铮笑了起来。卢斯能清楚的分辨出,现在冯铮的笑,不是来电的那种,是把他当成弟弟。卢斯稍微还是有那么点不服气的。 “监牢看着不大啊。”从大堂门口过去,卢斯看见隐在边上的监牢大门口了,“那门上是什么怪兽的兽头?” “咱们这地方没有多少犯人。门上的是狴犴。狴犴急公好义,明辨是非。” “这里关着的是男囚?女囚呢?” “也在这里。” “男女关一块?” “历来不都是如此?不只是咱们这里,即便大理寺牢c乃至于天牢都是不分的。”不过这么说完,冯铮也有些皱眉,“好像确实不太好可是也没办法。不过,女子犯法,多是家人代为承担惩罚。又或是全家获罪,也有家人照顾。” 冯铮依然是越说觉得越不妥当,卢斯看着他,知道他大概是想到玲玲了。虽然玲玲那小丫头一辈子都不会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可心善的人,总是喜欢同情他人。 不过卢斯没去劝慰什么,冯铮自己也没在同情里沉醉多久,很快神情就恢复了正常——若继续沉湎,他就不是冯铮,而是烂好人卢安猛了。 两人在门口敲了敲,门开了,一个黄脸花白胡子,有些驼背的老捕快给他们开了门。 “钱大伯。”冯铮先叫,见果然就是这位,卢斯也跟着行礼:“钱大伯。” “行了行了,都进来,外头凉。”钱大伯笑呵呵的,把两人叫了起来。不像是在监狱干事的老捕快,倒像是看见后辈来拜访的普通老人。 不过,卢斯看着这位钱大伯,和别人不一样,他浑身都绷紧了——鼠哥手底下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来的,但卢斯每次看见他就跟看见钱大伯的感觉是一样的。过了很久,他才知道这个就是所谓的杀气。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看来这位老爷子,不只是身手好啊。 等到一进门,狴犴大门后的世界,瞬间就黑暗了下来,这是一条幽暗的狭窄的通道,即便是并没关押多少囚犯的食谷县监牢,也依然从通道的另外一头传来一股子臭味和腥气,就如一头怪兽的食道,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里并非什么长辈的家。 “来,跟着我进吧。”钱大伯举着一根火把,火把上头本来就不甚明亮的火苗因为通道的过堂风而不断抖动闪烁。这样的钱大伯顿时就不再是那么无害了,卢斯看着这样和背景匹配上了的老人家,反而顺眼了。 卢斯对这种地方并陌生,至少是对现代的这种地方不陌生——鼠哥再怎么仔细小心,走他们这条路的依然少不了“进宫”。甚至二进宫,三进宫,都是稀松平常。 与旁人的区别,只是进去时间的长短而已,卢斯最长的一次也就进去了俩月。 →_→他甚至还想过在里头破处来着,结果尼玛被对头算计了,差点让人破了想在想起来,都是青葱岁月啊。那几个被他打碎下巴,踢爆卵蛋的痞子还好吗?不过,再不好也只是不能给人做口活和只能当受而已,比起已经烂成白骨的幕后主使,他们还是幸运的——这么想,我还真是一个仁慈的痞子,这是被鼠哥影响得不轻啊,心软。 “嗯?”被拽了拽袖子,卢斯下意识的一扭头。 就看冯铮明显的僵了一下,卢斯赶紧眨眨眼睛:不好不好,吓着正气小哥哥了。咦?是错觉吗?总觉得正气小哥哥眼睛更亮了啊。不是错觉耳朵红了。 卢斯觉得,突然之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小心脚下。”冯铮已经越走越慢,卢斯则越走靠他越近,若不是钱大伯在这个时候出声,冯铮怕不是要被卢斯挤到角落里做出什么不可言语之事来 前头已经是怪物的“喉咙口”了,有一道用铁链子锁死的木栅栏门, 看钱大伯他们过来,在栅栏门站岗的一位把火把举过来,看了看他们三人的脸:“钱大伯,大壮,栓柱,都来啦。”然后才拿钥匙开门。而且门不是全开,而是只开了能让一个人进去的缝,等他们进去了,立刻又把门锁得紧紧地。 从这种地方,卢斯再次看出来这个县城管理上的不俗。毕竟没多少犯人,捕快们又都是祖祖辈辈一起当捕快当下来的熟人,监狱管理松懈下来,几乎该说是人之常情了。可是没有,依旧是该锁的锁,该查验的查验。 不过违和感好严重啊,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调教的? 不是看不起孙班头,那位班头有点能力和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可还到不了这种地步。卢斯的眼睛在钱大伯身上转了一圈,又把视线收回来了。 却不知他看这一眼的同时,钱大伯脚底下也慢了那么一点点,只是没人察觉罢了。 过了喉咙口,后边的道路就慢慢宽了起来,钱大伯忽然停下,朝右手边一拍,传来砰砰的击打在木材上的声音,可直到门开了,卢斯才知道原来那是个门。太暗,而且他的夜盲看来到现在还是没好啊。 大昱相当于明朝前期了,也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胡萝卜。 卢斯思维发散着跟在钱大伯进了门,结果不但在这里看见了孙捕头,还看见了孙班头和其他几个捕头。 这房里正中烧着一个火盆,里边烧得显然不是好炭,烟气大得很,又只屋子上头,接近屋顶的地方,开了两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弄得整个屋子都烟熏火燎的。卢斯这身子骨底子差,进屋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我就说你小子缺德,让两个大侄子跑去看大门,也真能想。来来来,快过来烤烤火,吃一口热汤。”孙班头指着弟弟骂。 孙捕头呵呵赔笑,就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但他倒是没跟大哥逆着来,而是老老实实的盛了汤给卢斯与冯铮递了过来。 卢斯还咳嗽着呢,再一看那碗粗瓷大碗本来是略微发灰的,但这碗已经都变成棕褐色了。但这还真不是对方膈应人,因为这碗汤它是羊肉汤,汤味鲜美,里边还飘着不少的肉。卢斯一梗脖子,憋着气,把略略烫口的汤,一点一点的都灌下去了。 之后这半天,卢斯和冯铮就在这里消磨了。可虽然啥事都没干,但学到的却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31 几个班头和捕头一边侃大山,一边好为人师的把捕快该知道的事情,拿他们自己作为例子,说给两个少年人听。这里头有的冯铮给卢斯讲过,有的没有。甚至冯铮自己也都是没听说过的——冯铮他爹冯宽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早就去了吧,很多都还没来得及教给儿子。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秋收的时候,捕快要抽拿多少。 大昱如今规定下来的税率,是上田十五税一,中田二十税一,下田三十税一。若有灾荒之年,上报之后,可适当免减。这在这个年代,算是比较合理的税收方式了。 到了下头就比如他们食谷县吧。别管什么田,全都十五税一。 到了再下头,就是他们差役这一关,依然要进一步盘剥。踢斛淋尖之类的那是必干的。这么干的捕快缺德不?不缺德没办法活不下去。 捕快的月例银子一个人半吊钱,他一个人史能活,但要是养着一大家子呢。上面不给钱,那就只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老百姓吃老百姓了。 按照孙班头的说法,食谷县还是好的,其他地方,十税一,乃至于八九税一的都有。卢斯从孙班头的言谈中,听出了他对八九税一得渴望。 ——看来孙班头也就到这一步了,果然调教捕快的不是他。 卢斯先看了冯铮一眼,正气小哥哥低着头,不言不语的,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但眼中明摆着有对孙班头言语的不赞同。卢斯又忍不住瞟向了钱大伯,这位老爷子独自坐在个竹马扎上,被靠着墙,举着个大烟斗正喷云吐雾。 卢斯不认为冯铮有意隐瞒他关于这位老爷子的情况,相反,冯铮该是也被隐瞒着的。这位钱大伯身上,秘密很多啊。 看似悠闲的老爷子,在卢斯视线过去的那一瞬间,眼皮掀了一下。 卢斯只觉得心头一震,赶紧把一低头,把视线遮掩住,可心脏还是跳得厉害。 卢斯心里知道,这是他最近狂妄过头了。再加上这个身体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最近营养和运动都跟上了,各方面的发育也都是爆发式的,灵魂没变,可是大脑开始受青春期的影响变得冲动跳脱起来了,以后得尽量多想着点。 “哎!小子,你叫栓柱?” “啊?是。”卢斯一愣,赶紧转过身来回话。他没忽略,钱大伯这一开口,侃得正热闹的孙班头他们,立刻就都闭了嘴。 “听老爷说,读过几年书?” “是,识得几个字。” “嗯”钱大伯吸了两口烟斗,眼睛朝孙班头那边瞟过,之后把烟斗朝墙上一磕,别在腰上,朝着卢斯过来了,抬手就捏住了卢斯的肩膀。 “嘶!”卢斯好悬没叫出来,疼啊。 钱大伯已经是个干瘦老头了,但是那双手掌丝毫也不像其他老人那样,皮肤褶皱。从卢斯的角度上,能看见钱大伯虎口上厚厚的茧子和伤痕,他的手掌很厚,十指长而有力,他手背的皮肤很光滑紧绷——当然绝对不是年轻女性的那种光滑,就是年轻人一样的。 这一捏,卢斯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碎了。偏偏他捏完了肩膀,又朝下,手,腰,大腿,小腿,甚至两只脚。从头把卢斯捏完了,还在他前胸和后背上各拍了一巴掌。让卢斯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半天喘不过来。 “筋骨不错,可惜小时候没好好调教,现在年岁有些大了,不错没事,谁让老头子我看顺眼了呢?行了,跪下吧。” “咳咳咳!啊?”卢斯之前那口气还没喘顺了呢,钱大伯一腿踹在他后膝盖上了,卢斯没站稳,噗通一个马趴就五体投地趴地上了,“哎呦!” 我b!!!痞子的气上来了,好悬没一口骂出去,只是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行,就是这眼神儿,小狼崽子。”钱大伯嘿嘿嘿就笑了,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卢斯,整个一个老饿狼,“头磕了,叫师父。” 卢斯努力让发热的大脑运转起来,毕竟刚才还跟自己说要多想想。这老头没官没位的,但是明摆着有势力,有本事,还有威信,认他当师父,跟认个老大一样,没毛病。 但是卢斯斜眼一看冯铮,他正一脸惊喜,在那给他做口型,让他快叫呢。正气小哥哥已经算是被他叼进自己窝里的了,可不能因为这劳什子师父让两个人变远了:“要当我师父行,你先给我找个师(xi)兄(fu)来,我就叫你。” 冯铮瞬间眼睛睁大,惊喜程度明摆着上升,但转瞬惊喜就变作了忧虑。他定定看着钱大伯,就怕钱大伯因为卢斯的这句话而恼羞成怒,干脆甩手不要这个徒弟了。他的表情虽不明显,但他想的什么,众人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成。”钱大伯又把大烟斗从要带上取了下来,一边塞着烟丝,一边笑眯眯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那我就一块放了。” “师兄,还不快来与我一块磕头!”卢斯赶紧拽一把冯铮,冯铮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拽得跪在地上了。膝盖疼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后,可是比卢斯干脆多了,一个头就磕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痞子卢在肚子里念叨着“一拜高堂~”,也跟着磕了下去。 “行了,一个就完了。”钱大伯笑了笑,他年岁大,可是牙齿还好得很,白且整齐。 两人起来,才发现孙班头也凑过来了,用略有闪躲畏惧,却又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钱大伯:“钱爷爷” 钱大伯一口烟喷在他脸上了:“免了,你婆娘可是个护犊子,做了我的徒弟,签下卖身契,可是任我打,任我骂,我让他们洗脚,他们就得跪在地上给我端盆的。我可不想这把年纪,还要个婆娘堵了我的门口骂。” 孙班头立刻便讷讷的闭嘴了,倒不是他婆娘真会干出这种事来,那女人虽然泼辣,却还是分得清好赖。更要紧的,是钱大伯既然说出这些话,那就是根本没收他儿子的意图,何必死皮赖脸呢。 “为师我既然得了徒弟孝敬,那就不住这地方了。你两个说,谁要孝敬我吧。” “师父,我家里有寡母,你住进去不方便。”他话音刚落,钱大伯就立刻阴森森看着他,卢斯硬气的跟他扛着,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绝对不能软,“但我又想着孝敬师父,铮哥,我说个法子,你看怎么样?让玲玲妹妹搬到我家去,我搬到你家去,师父也住你家,咱兄弟俩一起伺候老爷子。” 登堂入室,朝夕相处,外带勉强算是竹马竹马了。 卢斯说完,就看冯铮耳朵红了,血红血红的,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可他还是对冯铮点了头:“师弟的提议好,师父你看如何?” “不管你们俩如何折腾,反正把为师伺候得舒服了,那便成了。” 看着冯铮的红耳朵,卢斯咽了口唾沫,暗中比了个大拇指。一扭头,钱大伯吐出一口烟雾,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老狐狸可是心明眼亮着呢。 “师父,那我俩今日下值收拾好了家里,便来接您。”冯铮规规矩矩的道。 “等什么下值,你们两个小嘎嘣豆子在这里又帮得上什么?现在便去收拾吧。”钱大伯大手一挥。 孙班头在后头笑着:“正是,正是。” 卢斯没想到,他折腾了半天想抱县令的大腿,没能抱上。结果这么一走,抱上了另外一条想都没想过的大腿。 卢斯畅想着今后提前过上迟到早退,还能跟心上人同居的甜蜜生活。 不过正气小哥哥为人比较严谨啊,迟到早退还是算了吧,就同进同退吧。 另外,得想法子挣钱了,家里虽然还有些肉,但下个月就不够了啊。钱要从哪来呢? “栓柱,你先回家吧。” “铮哥,怎么不叫师弟啦?”师弟可是比栓柱好听多了。 冯铮从善如流,笑着歪了一下脑袋,道:“师弟。” “”歪c歪头杀,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见着。卢斯尽量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唾沫,“铮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主张,谢谢你不怪我。” “我怎么能怪你?反而该是我谢你。”冯铮有几分感慨,“师父是咱们县里年岁最大的捕快了,虽然我过去没见过师父几面,但听我爹与叔伯偶尔谈论,都知道师父是有真本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32 冯铮又凑近了卢斯几步,靠在他耳边悄声道:“而且,你今日也见到了吧?便是孙班头也要叫师父为爷爷呢。你我这可是平白大了人家一辈呢。” 冯铮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俩人凑得这么近,卢斯一伸手,就抱住了冯铮的腰,脸埋进他胸肌里了。啥叫天然撩,这就是啊!正气小哥哥,你撩了,我就娶。 旁人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冯铮是恰好相反,他是穿衣有肉,脱衣显瘦。他是那种从小锻炼出来的,跟卢斯自己这个身体是个瘦干狼不同,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缺只是碍于年龄并不充盈,那一把子腰更是 可卢斯也不敢太过分,冯铮年岁身体都够了,他不够啊。万一让冯铮先开口了,那卢斯到时候是受还是不受呢? →_→别误会啊,是接受的受。 卢斯转身走了,冯铮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带着两个通红得都快冒气的耳朵回了自己家。 卢斯把两个后妈和姐姐找来一说,本来以为两个女人会开心,谁知道柳氏哗一下,眼泪就下来了:“我的儿啊,你怎么这就当了人家的学徒去了呢?原本以为好不容易熬出头来了。” 红线泪水没流下来,可眼圈也红了:“弟弟,做人学徒哪里是那么好当的?你怎么还巴巴的送上去呢?” “” 卢斯额头上的青筋凸了一下,但在监牢里的时候,孙班头和钱大伯的对话。孙班头的老婆钱氏是要闹腾的,钱大伯表示要写身契。虽然钱大伯那番话算是稍微拐了一点弯的拒绝,但其中必然也有真话。 ——好像电视上也是说过古代给人当学徒是要钱卖身契的啊。可就算这样,这也是个好买卖。 卢斯板起脸来,道:“事情已经定下,断无悔改的可能,娘。姐姐,你去帮玲玲收拾屋子吧。其实这样也好,玲玲逐渐大了,铮哥虽然细心,毕竟是个汉子,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们日后要照顾玲玲,却也不要以长辈自居。玲玲从小在这长起来,见过的市面比你们的大,懂得的事情也比你们多。若有事无法去找我,就跟她商量。” “哎。”一个是后母一个是姐姐,被卢斯这么一训柳氏也不哭了,红线的眼睛也不红了,两个女子都乖乖的应是。 卢斯每次看她们这样,都觉得怪怪的。现代公司里也是有女大佬的(不是女装大佬,谢谢)。那一个个都是威武霸气得很,看见她们一眼就想跪下喊女王,卢斯站边上都会让人误会是保镖的那种。 可是,想让鹌鹑脱胎换骨变成苍鹰卢斯可不是教育学家,想想一下就算了。 卢斯把衣裳整理整理卷进铺盖卷里,拿绳子一系,就扛着大包裹,带着准备去帮忙的姐姐红线,跑到冯铮家去了。 “铮哥?” “门开着,师弟进来吧。” 卢斯一进去,发现不只是大门开着,冯玲玲那屋的小门也开着。他还担心冯玲玲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和兄长,结果现在就看见冯玲玲高兴的跑进跑出,从满院子的犄角旮旯里拿出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哥给她装进一个大箱子里头。 看见红线跟在卢斯后边进来,冯玲玲更是立刻跑过来,扑进红线怀里:“红线姐!姐姐,今晚上我要与你一起睡!” “好。”红线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忧虑,但看着小姑娘这样,也露出了笑容,“今晚上我俩一屋。” “明日一早,还要婶子给我梳头!就上次那个双平髻!” “嘘!玲玲,小声点。”红线对她比了比手指,“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两边都是刚出热孝,柳氏与红线不过用一条白布帕子把头发抱起来。冯玲玲是个小女孩,这些忌讳少一些,可终归是有忌讳的,让人听见了,怕是会乱传话。 冯玲玲赶紧捂住嘴,瞪着大眼睛看着红线,认真的点了点头,俏皮可爱得很。 卢斯想着,爹死了娘跑了,却依旧能这么懂事这么听话的萌萝莉,怕是原来跟爹娘的感情也不深。 再怎么收拾,冯玲玲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合抱的小箱子,一床被子,就跟着走了。 等到就剩下卢斯和冯铮了,卢斯突然有点好奇,就两间房,原来冯铮爹娘还在的时候,他们兄妹俩是怎么个住法?不过,每次他问起那那两人,冯铮面上都会露出明显的伤痛,他可不想去刺心上人的伤口,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师弟,你与我一起住,让师父住在这里吧。” “好。铮哥,你看咱们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卢斯扭头问,他的铺盖卷已经放冯铮屋里去了,就跟冯铮的被子并排着。 “没什么了”冯铮猛然一怔,显然刚才发了一会小呆,缓缓摇了两下头,冯铮走过去摸了摸炕上的炕被,叹了一声,“栓柱,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铮哥,你要是觉得这么安排不好,也可以咱们住在大屋,让师父住小屋里。左右咱们是两个人,师父却是一个人,分开来算,依然是师父住的地方大。” 冯铮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分开来算的?这样挺好。” “行呗,你说挺好就挺好,别委屈自己啊。” 卢斯认为,宠老婆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房子拾掇好了,两人去接钱老头了。结果进到监牢,还没到一道门那里,就看见老头坐在个大箱子上头抽烟带呢。箱子一边靠着两只超大的腊猪腿,另有两根七尺多长油亮亮的黑漆大棍横在箱子上,被老头坐在屁股底下。 “就这些,都弄走吧。”看他们来了,老头站起来,拿脚尖踢了踢箱子。 卢斯的眼睛在两个大猪腿上舔了舔——卢斯原本对于农家土猪与野生野猪之类的都是能免则免的,上辈子他自己出于好奇吃过,也被请过。然鹅!在别人口中就是猪肉味浓郁的肉,他吃来就是骚味十足了 为这个他还去查过,发现普通的那种猪它是骟过的,就是太监猪。这种猪长得快,肉质鲜嫩,臊味几乎没有。野猪它当然不可能是被骟过的。土猪的范围很广,怎么说的都有,但他吃的应该是没骟的。 他们这个地方,也是不骟猪的。不知道是没传进来,还是没有专门干这个的人。反正猪肉腥臊得很,可卢斯饿啊,还缺嘴,过去能让他直接掀桌子走人的东西,现在都能让他眼睛发绿。 “你去扛棍子吧。”冯铮看他这样子,笑了一下。 “哎!”卢斯应得干脆,知道冯铮这是照顾他,俩人都觉得棍子更轻,被老婆宠的男人,最幸福,卢斯乐呵呵的去干活了。 就看得见对方的两个人,没注意某个老头眼睛里戏谑的笑容。 于是,卢斯把棍子一拿,立刻“嘶”了一声,他倒是没受伤,可是真没想到,这么沉啊。这真是木头的?卢斯仔细看着这棍子,它俩是一般的模样,都是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一只手握不拢,细的那头也有鹅蛋粗,卢斯屈起指头敲了两下,声音确实是木头的,可是好硬。 卢斯正想着这难道是什么传奇武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尼玛!黄檀木?! 冯铮这时候已经把猪腿扛在身上了,看卢斯半天没动,过来也收手抓了一把棍子:“咱俩换” 卢斯冲冯铮摇了摇头:“师父,您老这是什么神兵利器啊?木头的这么沉?” 钱老头笑了笑:“这是咱们师门里流传下来的,正好,我这辈子收了你们师兄弟俩,要是你们学艺有成,那就一人一根。” “咱还有师门啊。”老头说了跟没说一样,卢斯在那摆弄棍子呢。能确定这是黄檀木,因为他有过用黄檀做的一张书桌,但具体是哪一种,他就不知道了。棍子笔直无结疤,纹理通顺,还有这两米多的长度,卢斯的相关知识虽然贫乏,但也能猜测到,绝对不是什么树枝c树杈截下来做的,怕得是树心。 掂量了一下棍子尾部的重心,卢斯寻思着这还得是两棵树里挖出来的,毕竟这木材还得缩呢。 “哎?”血腥味被黄檀木的香气遮掩,但确实是血腥味没错,棍子的两头都有,还真是杀人的凶器啊。头一回见面,卢斯就猜到钱老头怕是个煞星,如今更是坐实了,“师父,这两根棍子我们分开扛了啊。” “成,我不管你们怎么扛,给我弄走就行。” “师兄,咱俩先把猪腿背回去,回来再扛棍子。” “好。”冯铮也掂量那棍子了,手中的重量让他也不由得咋舌,之前他还想着怎么师父连扁担杆子也带出来了。一上手才知道,一根棍子怕是得有他背上两条猪腿的分量了——这是两条猪后腿,加起来怕是得有八十多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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