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我爱你》 正文 第一章:逃离 登山临水送将归,悲莫悲兮生别离,不用登临怨落晖,昔人非,惟有年年秋雁飞。——《忆王孙·秋江送别》辛弃疾 燕少菲整理完妈妈屋子里的东西,心情非常低落,她背着往常惯用的双肩包,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十三中。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就是十三中。初中c高中六年的时光,曾经觉得那么漫长,如今弹指一挥间,已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十三中,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进来了,幸好燕少菲还有个很好的借口,自己的弟弟燕少钧如今在这里上学,自己只要填个拜访的单子,就可以大摇大摆的长驱直入。 接到冯胜凯的电话时,燕少菲正倚靠在操场最偏僻的那颗大树粗壮的枝桠中间,仰头看着阳光一缕一缕的从树叶间泄露下来,眯着眼。冯胜凯是通知她去拿离婚证书,燕少菲笑了笑,太神奇了,现在这个年头,真的不用人到场,就可以办妥离婚手续,看来冯胜凯这些年,真的混成了标准的子弟,以前他最不屑的就是凭借关系办事的人,他们四个人中,冯胜凯是最离经叛道的一个,谁也管不住他。 三年的婚姻走到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燕少菲如今都懒得想。冯胜凯野心大,事业心强,这些年,凭借自己的实力,已经经营了一大片天下,在外面比在家的时间多。燕少菲从来不过问他生意的事情,至于生意场上的那些莺莺燕燕,她也从不过问。她大半的时间都花在工作和照顾妈妈身上,对婚姻一直是亦有亦无的态度。冯胜凯回家,她在家的话,就伺候伺候他,她如果在医院,他也不吭声,换换衣服就走了,有时候出差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两个人也从来不打电话问候。能撑到今天离婚,实在是奇迹。 冯胜凯知道她在十三中,嗤笑一声,活脱脱的一个野小子,现在也学会了伤春悲秋。燕少菲没有再回话,冯胜凯闹了个无趣,两个人从前打闹惯了,互相调侃的话一堆一堆,今天燕少菲突然这么沉默,倒是出乎冯胜凯的意料。两个人约好时间,也没再多话,其实,要拿离婚证书,也不见得非要见面,燕少菲知道,这是冯胜凯对她的尊重,她应该当面把家里的钥匙还给他,道个别,这么多年下来,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思,猜都不用猜了。燕少菲挂了电话,叹了口气,看来青梅竹马成为夫妻,就算是离婚,也是好合好散,互相太了解对方,就是最大的问题。 燕少菲从十三中出来,连公交车都不愿意坐,一直走到家门口,看着住了三年的地方,燕少菲更觉得恍惚,过了今天,这个地方从此也成为陌路。冯胜凯已经到家,看到呆呆怔怔站在门口的燕少菲,冯胜凯走过来帮她拿下背包,看她低头换鞋。燕少菲一直留着短短的头发,从小时候到现在,似乎就没见她有第二种发型,一直像个男孩子似的,一个月剪一次。冯胜凯看着她白皙的脖子,右耳后面有个血红色的痣,非常显眼,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冯胜凯喜欢摸她的耳垂,常常也会摸到那颗痣。一摸到那颗痣,燕少菲总是非常敏感的偏头,但是冯胜凯知道,燕少菲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那里有颗痣。 “妈妈的东西都整理完了吧?”冯胜凯见她不言语,坐到沙发上,捻了颗花生糖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嗯,上午已经全部整理好了。”燕少菲默然半晌才答道:“你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去做点,冰箱里还有点菜。” “没吃呢,汤我来做吧。”冯胜凯站起身,跟着燕少菲一起来到厨房。 两个人像以前在家的时候,一起动手做了晚饭,吃完饭,两个人用剪刀石头布决定谁去洗碗。虽然燕少菲知道自己很少能赢冯胜凯,但是依然愿意采用这种方式,至少她觉得还算比较公平。 燕少菲洗好碗出来,冯胜凯已经烧了水在泡茶,他喜欢喝功夫茶,可能从小受爷爷的影响比较大,在年轻一代里面,像他这样喜欢自己在家倒腾喝茶的人真没几个,燕少菲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喜欢泡泡茶,转换心情,只是冯胜凯并不知道。 “你打算住哪里?”看着清亮的茶汤,冯胜凯见燕少菲不说话,只好问道。 “不知道。”燕少菲想先去妈妈的老家仙霞一趟,把妈妈的一些遗物处理掉,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实在没想过。 “什么叫不知道?”见燕少菲心不在焉的样子,冯胜凯忽然有点生气,声调也高了起来:“叫你住这里,你为什么不肯?” “房子是你买的。”燕少菲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之前两个人已经说好了,没道理为这事情动气。 “反正只要是我的东西,你从来就没打算要过,是不是?”冯胜凯恶声恶气,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心情。 “我倒是想要,可是这房子是结婚前你买的,你也没过户给我啊。”燕少菲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哼。”冯胜凯递了杯茶给燕少菲,燕少菲勉强笑了笑:“我先去仙霞,处理妈妈的遗物,公司我请了年假和丧假,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这里我还没来及收拾,我的东西不多,回头让王阿姨帮我整理一下,放到我爸那里就行。” “你的东西,你自己整理。”冯胜凯语气平静下来:“王阿姨被我打发走了。” “好吧,那可能要等我从仙霞回来才行。”燕少菲想了想:“钥匙给你,你这里要是不急着住人,回头我再打电话给你。”说完,燕少菲拿出家里的钥匙,放在茶几上。冯胜凯盯着钥匙有点出神,钥匙圈上还带着一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他经常看见燕少菲拿着这个小球,摸来摸去,她总说钥匙是家的象征,摸着要有温暖的感觉,他的钥匙上,也被逼着挂了一个这样的小球,只不过是黑色的罢了,以前燕少菲经常调侃说两个小球象征着阴阳,他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说这话实在太暧昧,总是在她头上弹几下,气得她哇哇大叫。受燕少菲的影响,他闲暇的时候,似乎也喜欢摸着那毛绒绒的小球,有一次被秘书看见了,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巴。 “钥匙你先拿着吧,我不定什么时候有空。”冯胜凯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最近出差比较多,这里没人住。” “哦,”燕少菲手不自觉的摸着毛绒绒的小球:“离婚证书你是怎么办下来的?” “婚已经离了,你现在倒是关心起这事来了,我说燕少菲,你行事为什么总是颠三倒四,轻重不分?”冯胜凯笑眯眯的看着她,燕少菲一脸尴尬,忽然想起来离婚是冯胜凯提出来的,她只是同意而已,怎么现在听起来好像在怪她似的:“不是你要离婚的吗?” “我要离婚,你就答应?”冯胜凯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离婚证书,啪一声摔在茶几上:“你什么时候成了提线木偶?” 燕少菲有点苦笑:“凯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谁惹你生气了?” “谁敢惹我生气?”冯胜凯笑眯眯的看着燕少菲,看到她浑身不自在:“我是觉得你要走了,心里高兴,我这不是高兴的么。” “凯子,我先走了,回头有事再电话联系。”燕少菲一把拿起离婚证书,立刻起身,看来离婚就是离婚,冯胜凯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多留。 “钥匙带好。”冯胜凯见她没拿茶几上的钥匙,提醒到。 “哦,好吧。”燕少菲弯腰拿起钥匙,她本来想假装忘记,可是冯胜凯偏偏不如她所愿,为了尽快离开,燕少菲只好放弃还给他钥匙的初衷。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燕少菲一手紧紧的攥着离婚证书,一手紧紧的攥着家门的钥匙,她觉得两样东西像两块烙铁,烧得她两手发烫,她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脚掌已经痛得没法支撑,她才想起,如今,她已经无家可归。 妈妈曾经住的房子,她没办法一个人待在那里,爸爸的家,另有女主人,她和冯胜凯曾经的家,钥匙还在,但是一纸离婚证书,却让她的钥匙成了莫大的讽刺,家,曾经温暖的地方,遥不可及。 燕少菲找了一个就近的酒店,住了进去,当她终于站在酒店温热的淋浴头下冲澡时,忍了很久很久的泪,终于顺着水流倾泻而下,最后,转成了嚎啕大哭,她的妈妈没了,她的爱人没了,她才二十六岁,可是,她的人生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如今的她,还剩下些什么? 燕少菲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的很晚。公司她请了长假,没人会打扰她,以前妈妈住院的时候,医院会联系她,冯胜凯偶尔也会打她电话,现在,电话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燕少菲起床的时候,都快到中午时分,她退了房,在酒店吃了一顿早餐兼中餐,背着她的背包,前往仙霞。 从京城到仙霞,燕少菲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转了两趟大巴,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老宅里住着妈妈的一位远亲姨婆,看了她很久,才终于明白她是谢黛霜的女儿,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仙霞古镇上的老房子,真的是老。当燕少菲终于躺在那硬邦邦的床上时,觉得自己似乎穿越了岁月,成为从前某个年代的闺阁少女,蜷缩在出嫁前的卧房里。镇子里还有些未尽的热闹,外来的游人趁着晚上昏暗的灯光和月色,还在巷子里徘徊,比起白天的吵嚷,似乎更显得出游玩的兴味。燕少菲在这样的想法里,做着稀奇古怪的梦,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外婆,外公,妈妈,爸爸,小时候的自己,河上的乌篷船,似乎一直在她的梦里,最后却都变成了冯胜凯,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看着她。 燕少菲不喜欢睡硬床,一觉起来已经睡得腰酸背痛,再也躺不下去,只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老房子内部已经改造过,洗漱还算方便。燕少菲踏着薄雾,来到仙霞古镇后面的小山上。这种南方的山,多是土山,甚少有石头,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还夹杂着一些茶树,燕少菲不懂这些茶树的品种,外公教了她很久,她也辨识不出来,冯胜凯见过一次,竟然分得清清楚楚,他总是嘲笑她智商差他十个长城都不止。也许真的是她太笨,燕少菲以前不肯承认,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笨,笨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死撑着不肯承认,也是奇怪。燕少菲很快就到达山顶,山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只是高一些,看得远一些,仙霞的老房子,鳞次栉比,挺立在弯弯曲曲的河道中,美则美矣,只是有一种沉郁的气息,燕少菲站得这样高,依然觉得闷。 初秋的仙霞镇,没有北方的清冷气息。从山上下来,燕少菲在巷子拐角处已经开始营业的小店里,买了一个烧卖,一个包子和一杯酸奶,边走边吃,她喜欢这些街头的早点,有着家常的味道,烧卖有点油,包子是酸豆角馅,酸奶是很粘稠的那种,燕少菲吃完的时候,正好到家门口,姨婆颤巍巍的站在乌瓦的房檐下,看到她回来,用南方人特有的乡音叫着她:“阿堕,侬大清早就去荡马路啊?” 燕少菲听着这样的腔调,心里产生一股黏腻的味道,似乎一下子就堕入这乡音里。阿堕是她的小名,是出生后第一次来到这里,外公帮她取的小名。奶奶嫌这个小名不好听,一直不肯让人叫,可是柳眉c慎言c胜凯几个人却天天叫,引得其他玩伴也经常叫,北方字正腔圆的叫声听惯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这时候听到熟悉的吴侬软语的声音,燕少菲突然想起妈妈,妈妈好像站在门口的客厅,软软的交代着“阿堕,侬要好好吃饭啊”。 其实,妈妈的去世不算突然,病了十几年时间,撑了十几年时间,对于离别,燕少菲算是准备了十几年,她总觉得妈妈的离世,自己已经是准备好了的,不会太痛苦,可是,站在这乌黑色的房子里,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一点一点的痛起来,无可救药。 柳眉和她之间,很少打电话,现在的网络,无处不在。网络的联系,省却了很多环节。两个人似乎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的聊天,但是,对方在哪里,做着什么样的事情,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却可以一无所知。 沿街的人们渐渐知道姨婆家的阿堕回来了,她走过街头的时候,那些仍然在家的老人们,都会热情的搭着话:“阿堕,侬又在荡马路啊。” 仙霞古镇来来往往的游人非常多,燕少菲常常跟在游人的身后,听着导游一遍一遍地讲解着那些古老的传说,陈年的习俗,看着古镇里陈列的大红嫁衣,喜庆的花轿,想象着乌篷船上的新嫁娘,沿着河流从自己的家来到婆家,过着从此拜舅姑的生活,看着那些偌大的锅,偌大的灶,想象裹着小脚的娇俏新妇,是如何在灶前忙碌,如何“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江南的姑娘玲珑剔透,如诗如画,或许是和这门前的流水有关,淙淙的水声,漫天飞舞的柳枝,浣纱的新妇,如此生活,如何不晓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情趣。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燕少菲渐渐习惯硬硬的木板床,清晨也不会起的太早,姨婆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每天做饭照例还要问问她:“阿堕,今朝侬想吃点啥?” 燕少菲有时候一整天不出门,在二楼的书房,翻翻外公收藏的书籍,甚至把外公的笔墨纸砚翻出来,写写字,从二楼的窗户看着热闹的街道,一天也就那样过去了。手机除了偶尔的短信和一大堆可有可无的微信cqq信息,从来没有响起过,能打她电话的人,几乎没有,她为什么要开机?燕少菲微笑着想,也许,该换个号码,和过去作别,虽然明知道这样做很无聊,可是,些微的等待还是有的,她的电话,其实打的最多的,是冯胜凯,他是个不太有耐心的人,他曾经说过,手机的功能就是打电话,只有那些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成天沉浸在网络里。 燕少菲给公司主管打了个电话,表示辞职的意向,主管对她这样的员工,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经常请假不到岗,要不是碍着冯胜凯的面子,估计早就找她谈话了,所以,主管很爽快的同意了她的要求,表示可以帮她办好离职手续。燕少菲有点好笑,现如今,好像办任何事,都不需要本人到场,外面的世界,似乎陌生的都成了上辈子。燕少菲挂了电话,想着明天去买个仙霞的卡,这个旧号码,似乎真的没什么用了。 燕少菲虽然有换掉手机号码的想法,却不是个有行动力的人,她每天耽搁在阁楼书房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喜欢看外公的书,还有外公用小楷写的一些笔记,里面有外公和外婆的一些生活琐事,有妈妈成长的点滴岁月,甚至有妈妈外出求学,外婆如何伤心落泪,妈妈如何结婚生子,外婆如何喜极而泣,看着看着,燕少菲竟然翻到了一页,上面记录着外公第一次见到自己,给自己取名的经过。 “今天第一次见到我们的外孙女,这个可爱的小生灵,就这样带着勃勃生机,来到我们简陋的屋瓦之下,简直像一个小小的堕入凡尘的仙女似的,让人如此惊喜,我们的女儿黛霜,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骨肉,从此这世间,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有个小人儿,会代替我们,陪伴着她长长的岁月。” 原来阿堕是这样的一个名字,燕少菲自己都曾经误会过,“堕”这个字,似乎带着点世俗的偏见,常常让她有一种不好的体味,也许是奶奶嫌弃过外公:“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叫‘阿堕’这样的名字,真是学问做过头了。”是啊,学问做过头,就会返璞归真,这样美好的寓意,偏偏没多少人领悟。堕入凡尘,沾染情事,就是人生,如今阿堕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 燕少菲终于换了手机号码,在镇上的营业厅买了新卡,换掉原来的旧卡,她将自己在网络上的名字改成了阿堕。燕少菲走过石板桥时,抬起手想将旧卡扔进河里,想了想,觉得可能会污染河水,心思一转,就走到桥下的垃圾桶,将si卡扔进去。她忽然觉得可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俗人,务实的人,外公啊,你的小仙女早已堕入红尘,这堕入后的人生,就是凡夫俗子的烟火岁月,哪里还有仙女的影子? 燕少菲的手机彻底的沉寂,新号码没有人知道,除了上网的功能外,其他的功能都奉献给了那些勤勉的通信公司和广告公司,燕少菲删除那些垃圾短信的的时候,非常感慨,人生真像一场闹剧,那些在你周围热闹出场的,竟然是素不相识的,偏这素不相识的,却要将人一网打尽,如此的执着,换来的亦不过是懒懒的删除而已。 燕少菲到了仙霞住下,就不再去剪头发,她的头长得非常快,三个月时间,已经堪堪到了肩头上,第一次留这样的头发,燕少菲心里有些惊喜,原来自己也有些许淑女的味道,倒是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她在镇上小小的发屋里,找老师傅修了修发端,傍晚时分,踏着夕阳余晖来到后面的小山上。 已经是深秋时节,仿佛快入冬了,山上有些清冷,燕少菲拉了拉外套,站在山顶,看着落日余晖映着远处的碧水乌瓦,突然想起那首有名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燕少菲似笑非笑的站在山头上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触情生情的人,明明不是林黛玉的料,却偏要学学她的矫情,这矫情,除了自己,也没人理会,却显得更矫情。 手机声音突然响起来的时候,燕少菲吓了一跳,心里不自禁的想,现在的广告公司真是厉害,除了短信,这电话功能也不放过了。等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时,燕少菲怔愣半天,才慢慢抬起手,摩挲着手机屏幕,接通电话。 “你人在哪里?”冯胜凯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的时候,燕少菲心里忽然一空,看着远处在薄暮中上下翻飞的不知名的鸟儿,忽然想起外公笔记里的一首诗:登山临水送将归,悲莫悲兮生别离,不用登临怨落晖,昔人非,惟有年年秋雁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手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离思五首》元稹 燕少菲其实非常犹豫,她不想回去,京城离她太遥远,况且两个人已经离了婚,再有接触,其实并不方便,可是冯胜凯是个最会谈判的人,三言两语,就让她溃不成军。冯爷爷年纪大了,只有冯胜凯这么一个孙子,要是在大寿之日得知孙子离婚,不定闹出什么事来,燕少菲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她来仙霞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到了这里以后,很喜欢仙霞这里古色古香的蜡染,身上的衣服都是在附近的小店里淘的,她看着自己身上深蓝色白花红纽襻的衣服,急匆匆的,也没办法再临时买衣服换,只能先到了机场再说。 第二天一早,燕少菲走到镇子外面的停车场,转了两趟大巴,车子还没停稳,冯胜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人已经在云海机场,等她办理登机手续,燕少菲有点无奈。当她站在机场入口,看到冯胜凯一脸似笑非笑时,就知道自己这一身穿着和背着的双肩包搭配,多么让人奇怪了。 燕少菲尽量让自己适应一路怪异的眼光,装作若无其事,反正行色匆匆,谁也不认识谁,她一路端着脸,目光盯在三尺之内不斜视,可是她身边的人却是最大的问题制造者。冯胜凯可能是出差临时赶到这里,一身名牌行头,长得人模人样,穿过人群的时候,引来很多人的侧目,在这频繁的侧目中,燕少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后退几步,和冯胜凯拉开一些距离,想减少一些尴尬,可是冯胜凯却不耐烦等她,回头拽起她的手,一路将她拖进候机室。燕少菲见他这样,心里气急,反倒放下了,爱咋样咋样,是他临时打的电话,要丢人,也是他丢人,自己在这里无亲无故,又不会遇见什么熟人,怕什么。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一路高呼:“冯总,您好!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您,真是幸会幸会啊!”冯胜凯站起来打招呼,燕少菲稳坐如山,装作不认识,但是冯胜凯却偏偏不肯如她的意:“阿堕,起来打招呼。”燕少菲别扭了一下,还是站起身,他既然这么说了,她就不能不给他面子,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林总,这是内子燕少菲,和我一起回家参加老爷子的寿宴。”冯胜凯优雅地介绍到,一点没有看向燕少菲。 “林总,您好。”燕少菲微笑着伸出手:“幸会。” “哎呀,是冯夫人啊,幸会,幸会。”林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生,稳重优雅当中透着一股商业人士的强悍,一看就是这个圈子里的顶尖人物:“冯总年轻有为,没想到已经是已婚人士,把夫人藏得很好啊。”林总似乎和冯胜凯很熟,和燕少菲打过招呼,就开着冯胜凯的玩笑。燕少菲想可能这个林总认识家里的人,冯胜凯估计怕他们离婚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才特意介绍自己的,否则,以他的个性,很少介绍自己给他圈子里的人。 燕少菲笔直的站在一边,面带微笑,直到冯胜凯和林总寒暄完毕,才坐回座位继续发呆。冯胜凯看着她及肩的短发,有点不太习惯,她右耳的那颗红痣,被头发挡起来,看不见,她低着头坐在那里,头发挡住了她一半的脸,神情木木的,没有往日的灿烂。 “为什么辞职了?”冯胜凯靠在椅背上,低声问道。 “请假时间太长,不好意思待下去。”燕少菲知道他只是随口问问,也就随口答道。 “真是大小姐做派,都不想想,现在工作有那么好找吗。”冯胜凯嗤笑一声:“你一直待在仙霞?” “嗯,那里很适合我这种无业游民。”燕少菲抬起头,看着他不屑一顾的样子,笑道:“我这不是还有个有钱的前夫嘛,随时给我赚点外快就够生活费了。”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冯胜凯也不恼,笑着看她:“你就穿成这样赚外快,似乎也太不敬业了。” “不准笑。”燕少菲有点恼他:“你一通电话就把我叫过来,我哪有时间买衣服。” “你平时就穿这样?”冯胜凯的笑意中带着明显的调侃,让燕少菲有点恼羞成怒:“你要是再笑下去,我回家就穿这样给爷爷看,让你在大家面前风光一下,晋级为年度热点人物!” “哈哈”冯胜凯不知道被她那句话刺激到了,哈哈大笑,燕少菲不理他,广播已经在提示登机,燕少菲准备起身的时候,冯胜凯忽然凑在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换手机号码,省得给我添麻烦。” 燕少菲没有理他,随着登机的人群进入机舱,冯胜凯订的是商务头等舱,两个人坐下后,她要了一条毯子,直接进入准备入睡状态,不想和他说话。冯胜凯似乎也懒得理她,只有吃饭的时候,知道她吃不惯飞机上的米饭,帮她要了份面条。 下了飞机,已经有人来接冯胜凯,燕少菲面无表情的跟着他坐上车,冯胜凯吩咐司机直接到丽晶商厦,来到她经常买衣服的专柜。京城比仙霞冷很多,虽然都是深秋,但是京城的冷,让燕少菲有些瑟缩,她想,香山上的红叶应该铺天盖地的红起来了,关外的风尘大起来,什么时候会下第一场雪呢?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冯胜凯帮她挑了几套衣服和鞋子,示意她去试。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脾气,燕少菲根本懒得试,他挑衣服的眼光非常好,这里的专柜有她的码数,其实根本不用她试穿。但是每次冯胜凯都有这个怪毛病,只要是他陪着她来买衣服,都非要让她试来试去,很有耐心似的,反倒是她,甚少有心情试衣服。 衣服的颜色都很低调,冯胜凯知道她还在妈妈的丧期,自然不会要她穿红挂绿,浅米色薄羊绒衫,浅米色牛仔裤,咖啡色风衣,浅棕色小翻毛皮靴,等她一身搭配完,站在镜子前时,冯胜凯的眼里多少出现一些光彩,让燕少菲有点怀念刚结婚的时候。他那时候非常喜欢带她来买衣服,每次看她穿着新衣服时,就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喜悦,她觉得是他的怪癖,她又不是他那些女朋友,也不是多么美丽的女人,两个人从小玩到大,什么鬼样子都见过了,就算长得再美,也会出现审美疲劳。 看着及肩的头发,燕少菲有点恍惚,这几个月连镜子都照的少,在镇子上一直穿着那种复古的衣裙,现在镜子里的人自己看着都有点陌生。 “为什么留头发了?你不是一直嫌麻烦么?”燕少菲愣神的功夫,冯胜凯站在她身后,低低的问道。 “懒得去剪。”燕少菲用最简单的词打发了他,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出来的好,她想起柳眉永远长长的秀发,那么柔美,那么令人羡慕。 回家的路上,冯胜凯有点沉默,燕少菲以前经常耍宝闹他,两个人开玩笑开习惯了,都不太在意,在车子上打打闹闹也很正常,像现在这样规矩的坐着,倒真的显出了距离,多久的时间?燕少菲记得从离婚到现在,也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是不是真的在镇子里度日如年,磨光了岁月。 冯家大宅里很热闹,冯老爷子戎马时候的老战友已经有很多不在世了,能来的,当然都尽量来了,燕少菲的爷爷也在。她先去和老人家打过招呼,拜过寿,和在场的人招呼了一圈,才上楼来到以前和冯胜凯住的房间,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虽然在这里没住几天,但是家里的保姆非常尽心,收拾整理的一如当初。燕少菲看时间来得及,到卧室里面的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灰尘,刚出来,就见冯胜凯坐在床边发呆:“你要不要去洗洗,现在还来得及。”燕少菲知道他一路飞机坐下来,肯定身上不舒服,她边擦头发,边往旁边的梳妆镜前坐下。 “把头发吹干再出来,别滴的到处是水。”冯胜凯眯着眼靠着床休息,看也不看她。 “真是啰嗦,我看你比爷爷更像老头子。”也许是地方太熟悉,燕少菲的本性有点露头,白了冯胜凯一眼,就没见过他这么婆妈的男人,什么都要管。她大大咧咧的,从小时候到结婚再到离婚,一直被他管得严严实实,有时候比自己爸爸还凶。 “去拿吹风机。”冯胜凯见她顶嘴,脸上倒是一笑,燕少菲到浴室拿了吹风机,递到他手里,冯胜凯扒拉几下她的头发,帮她吹干:“头发怎么这么少,稀稀拉拉的一点都不像女人。” “大爷,您就当我是男人好了。”燕少菲被他嫌弃惯了,习惯性的顶嘴,心里已经钝钝的麻木,却还是有点痛,再不好的婚姻,总有些美好的东西在里面。 “哼,就你这样的,当男人也给我们男人丢脸。”冯胜凯揉了揉她的头发,顺便丢下一句,朝浴室走去。 “那你就当我是东方不败。”燕少菲气得朝他丢过去一个枕头,冯胜凯没有回头,燕少菲走过去捡枕头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身说道:“别侮辱林姐姐了,就你长得那样,林姐姐你也敢叫板。” 燕少菲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确,自己的长相真是愧对遗传,妈妈是典型的江南美女,一举手一投足,弱柳扶风似的,眉眼里全是诗词,爸爸是北方男人,高大俊朗,如今人到中年,多的皱纹也只是更添成熟气质,这样的一对父母,怎么会生出她这样的孩子,一米七二的身高,瘦不伶仃的,腰细倒是细,就是没胸没臀,直拉拉到底,一张脸也只是清秀,现在配着这直直的头发,如果再回到大学去,估计比学生还像学生,她记得见过陪冯胜凯玩的一个女大学生,那身材那长相,简直让她相形见绌,都没好意思过去说句话。 趁着冯胜凯洗澡,燕少菲换好衣服,简单的化了点淡妆,今天来的人都是和冯家关系很近的,换句话说,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他们这些从小长在世家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应付这些场合比吃饭还简单,这也许是冯胜凯娶她的原因之一,逢年过节的,都是熟人,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一路叫下去,就没有不待见她的,有燕家的老爷子和老夫人在,谁不给燕少菲点面子,再说,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就是胡闹一番,也只是当他们孩子一样看待,这种亲密关系,是外人没法子想象的。燕少菲还记得有一次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带着新婚的夫人来参加这种家宴,因为不是圈子里的人,闹了不少笑话出来,从此再也没在这种场合出现过。 冯胜凯洗澡的时间比较长,燕少菲出房间的时候经过浴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爱讲究的男人,这辈子怎么不托生成个女人。 燕少菲找到爷爷燕正军,问了问奶奶的近况,爷爷说奶奶最近身体不是太好,让她有空回家去看看奶奶。燕少菲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犹豫再三,奶奶不太喜欢她,因为妈妈的缘故,奶奶对她也不算是太亲近,爸爸当年没有按照奶奶的要求娶个圈子里的二代,为此闹了不少矛盾,就是这样曾经为了爱情的婚姻,也不过维持了十年就一拍两散,爱情,究竟不是饮食,缺了它,又不是活不下去。爸爸另娶新妇,生得佳儿,也不过在离异几年的时间,人生就成了另一番景象。 燕少菲和冯胜凯的婚姻,终于是让奶奶高兴了一回,对她似乎也比从前好了不少,但是奶奶依然不喜欢儿媳妇,继母章丽华就算生了儿子,也没在奶奶跟前讨了好。燕少菲有时候会恶意的想,可能在奶奶眼里,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配做爸爸的妻子。 冯胜凯下楼的时候,燕少菲正坐在冯老爷子身边,陪着他聊天。冯家的爷爷奶奶,对她比自己的亲生爷爷奶奶还要好,当初上学的时候,她每天都要来这边喊冯胜凯一起走,冯爷爷经常给她准备零食,说女孩子就要多吃吃零嘴,多宠着才能长大。冯家没有女孩子,仗着冯爷爷和冯奶奶的喜欢,自己和柳眉在冯家玩,那都是能翻天的主。自己和冯胜凯结婚,冯爷爷和冯奶奶简直笑歪了嘴,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所以,冯胜凯到现在不敢把离婚的事情告诉老人家,燕少菲真心能够理解。老爷子虽然民主,但是要是发起军威来,冯胜凯估计能被打个半死。 老爷子年纪大,大家也不敢闹得太晚,年轻一辈拜过寿,基本就散了,柳眉从云海赶回来,她告诉燕少菲,杨慎言去了美国出差,没法赶回来,两个人也是匆匆聊了几句,柳眉有事就先走了。燕少菲是主人,大家都走光了,她也不能走,直到送走所有的客人,冯胜凯的爸爸妈妈也走了,燕少菲和冯胜凯才算松了一口气,老爷子让他们俩住一晚再走,两个人也不敢反驳。冯胜凯先上了楼,燕少菲伺候爷爷和奶奶躺下,说了一会话,才回到楼上卧室。 “爷爷和你说什么呢?”冯胜凯已经换了睡衣,靠在床上问道。 “问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燕少菲实话实说,这些话,今天在老一辈嘴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就不稀奇。 冯胜凯掀开被子躺进去,不理她。燕少菲从衣橱里拿出睡衣,跑到卫生间,洗了洗脸,换了睡衣回房,冯胜凯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掀开被子,轻轻躺了进去,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两个人的革命友情不会因为结婚或者离婚产生变化,这点共识相信还是有的。 “你没回过家?”燕少菲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冯胜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是在问什么,自己的东西还放在他那里没收拾。 “嗯,我这几天有空过去收拾一下,不会给你添麻烦。”燕少菲从早到晚赶车赶飞机招待客人,就没歇下来过,这时候困劲上来,脑子一点不清醒,很费劲的说着。 “没事,先放着也没关系,我也没回去住过。”冯胜凯的声音嗡嗡的,燕少菲过很久才能将他的话听进去:“慎言在美国,没有回来,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嗯,柳眉回来了,你今天见着她了吗?”燕少菲听到慎言的名字,想起今天柳眉急匆匆的样子,不知道两个人见没见到,如今四个人里,就她最不出息,慎言和柳眉都有自己的公司,虽然没有冯胜凯做的这么大,但是凭着家里的关系,在外面做事,还是没人敢招惹的。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嫁给冯胜凯,随便找了个公司做做助理的工作,一直耗到现在,一事无成,工作现在也被她给辞了,怪不得冯胜凯老是说她笨,原来是真的,原来真的是她最笨。 “聊了几句,她公司的事情多,也是个大忙人。”冯胜凯知道她和柳眉很久没见,解释道。 “哦,看来就我最闲。”燕少菲睁不开眼睛,翻了个身:“赶明我也去开个公司,忙忙还好些。” “就你那智商,开个公司就不怕把钱赔光?”冯胜凯厌弃的声音传来时,燕少菲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实在抵不住睡意。冯胜凯哭笑不得,看着跑到他怀里的燕少菲,身体僵硬,不敢动弹,这女人,似乎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就算是离婚,就算没有女人味,难道她不知道她正睡在一个正常男人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冯胜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忽略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燕少菲还是回去看了奶奶,如今老人家年龄都大了,她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京城,以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秦文华坐在客厅修剪自己的花花草草的,看到燕少菲也不吃惊,冯老爷子过生日,她没过去,就知道孙女一定会回来,这孩子自小就不聪敏,那点小心思,不用猜都知道。 “奶奶,我听爷爷说您身体不太舒服,怎么不到疗养院去住住?京城现在天气冷了,和爷爷到海边去散散心吧。”燕少菲记得往年每到冬天,奶奶就喜欢到海边的疗养院去吹吹海风。 “不想去了,现在老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秦文华指挥家里的保姆把东西搬走,让燕少菲坐下:“你妈妈的东西都整理了?” “嗯,也没多少东西。”燕少菲不想和奶奶多聊妈妈,随口应道。 “这是奶奶帮你买的一套房子,在市区中心的位置,你妈妈住的房子,托人处理掉吧,人不在了,也别留恋物件。”秦文华让保姆从房间的桌子上拿过一个文件袋,递给燕少菲:“你结婚的时候,奶奶就准备当嫁妆送给你,可是那时候怕你冯爷爷家多心,就缓了缓,如今你们结婚也三年多了,虽说冯家对你也好,但是你妈妈突然过世,你以后也没个依仗,如果凯子欺负你,你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秦文华把文件交到燕少菲手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就老实,也不替自己打算打算,离婚后自己身体不好,吃了不少苦,我和你妈妈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但是,大家都是女人,我自己也有女儿,你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我知道,你妈妈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总不能不心疼自己的孙女。” “奶奶,妈妈的房子就够了,您不用再给我另外准备。”燕少菲不想要奶奶的东西,妈妈病得再辛苦,都没从奶奶手里拿过一分钱。 “我和你爷爷这么大岁数,说不定那天就走了,这些东西,不留给你又留给谁?”秦文华拍拍燕少菲的手:“你妈妈早先留在这边的一些东西,我让保姆收拾了,已经搬到那边房子去了,你有空的时候看看是否需要留下,人走了,东西又算什么。去看看你爷爷吧,昨天从你冯爷爷那儿回来,就有点不舒服,还在床上歪着呢。” 燕少菲陪爷爷吃了午饭,说了会话,爷爷就又休息了。她看着爷爷消瘦的身子,鼻子忽然有点酸酸的。燕正军一生戎马,端的是威风凛凛,燕少菲记得小时候,爸爸最怕爷爷发脾气,每次爷爷发脾气,爸爸都会派她安抚爷爷,所以,爸爸和妈妈搬出住的时候,她被留在爷爷和奶奶身边,一直到上大学的时候,她才借着住校,从这里搬出去。 燕少菲从爷爷家出来,看着手上的房产证和钥匙,再次感慨万分,除了这些印有自己名字的证件,似乎办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到场,这个谜一样的圈子,总是会发生谜一样的事情,燕少菲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名字比自己的人更重要一些,至少还有很多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忌讳三分,可是有时候自己人站在那里,却似乎只是个摆设。她还记得有一次和同事去吃饭,碰到几个女人在聊天:“听说冯总的太太是燕家那位,你自己可要当心了,别给人抓住了。” “就是,这些家族,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就算冯总再喜欢你,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知道了,不就是燕少菲么,大名鼎鼎的,我可没那么笨,敢在老虎嘴边拔牙,听说她是那帮老爷子的心肝宝贝,连冯总也忌惮她三分,我这不躲着呢么。” 燕少菲那天听了不少私房话,她竟然不知道自己那么有名,可是坐在那些女人跟前明晃晃的她,却似乎不存在,原来冯胜凯不让她参与他的社交,也是对的,至少当着她的面议论她的那些人比较心安理得。 奶奶给的房子,超出她的预期,中心城区的花园式公寓,复式结构,房产证上写的是一百五十平,可是燕少菲进去后才发现,两个一百五十平都挡不住,奶奶给她的嫁妆,也许不希望她卖掉或者转让掉。房子装修的非常温馨舒适,她自己原来在奶奶家珍藏的一些小玩意,也被奶奶搬过来,看来是费了不少心思。 燕少菲只觉得房子大,她自己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更觉得空荡,她来到书房,看到一个红木的箱子,应该是妈妈的一些旧东西,没想到奶奶竟然如此细心,这些陈年的东西,妈妈自己恐怕都忘记了,能从老宅子的储藏室翻出来,应该也费了一番功夫。 红木的箱子已经有些年头,看样式很有江南的风韵,应该是妈妈的陪嫁品。燕少菲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本一本的笔记本,有新的,有旧的,有些久远的钢笔的字迹都有点模糊。燕少菲自从在仙霞看过外公的笔记后,就很喜欢看以前的东西。她到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些食品,准备这几天就住这里,看完妈妈的笔记再做打算。 晚饭燕少菲就煮了一碗泡面,凑合着吃了,然后拆了一包花生糖,捻了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随手拿出一本妈妈的手札,躺在沙发上翻开。手札的扉页上,是一行清秀的钢笔楷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万重山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无题·其二》李商隐 这本手札应该是妈妈去世前一年左右写的,为什么会在奶奶那里,燕少菲非常疑惑,她整理妈妈的遗物时,根本没有看到这些笔记。或许那时候妈妈写字已经比较困难,字迹失了往日的灵秀和飘逸,写的断断续续,似乎一直陷在回忆里,也或许有一种回忆的快乐,夹杂在病痛中。 近来身体痛的厉害,越发想念以前的日子,与云浩初识的情景,似乎就在昨日,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和执着,把云浩缠得毫无招架之力,连云清都大呼吃不消。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日子,不知道今年山上的红叶如何,也好久不和云清联系,她那么忙,全部的心血扑在事业上,真是羡慕她的活力。如果不是那年她兴之所至集结一大批人去爬山,我可能就不会那么早遇到云浩,也不会那么厚着脸皮去追云浩。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 记得以前读《红楼梦》,贾宝玉初遇林黛玉时说:“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还不止一次嘲笑,觉得一定是傻宝玉的搭讪之语,可是没想到这样愚蠢的一幕,竟然被自己硬生生的搬到云浩面前,一眼见到他长身玉立在那株枫树下,自己竟真的傻乎乎跑上前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或许,那一刻,我已经不是我。云浩的怔愣,云浩的忍俊不禁,到今天,我似乎还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抖啊抖的情景。 实在忍不住不见云浩,昨天,偷偷跑到他公司外面,远远看了他一眼,云浩竟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岁月增添的一些成熟外,他好像还是当年站在枫树下的那个他,一直在我心里,云浩,我今生的爱人,希望没有我的余生里,你幸福的生活着,哪怕忘记我。 云清一直不谅解我和云浩离婚的事情,她没法理解我的做法,我也没办法让她明白,我这一生,是没办法陪着云浩了,最近觉得精神实在太差,能撑多久,也未可知。我那么爱云浩,怎么舍得让他看着我痛苦而毫无办法,我那么爱云浩,怎么舍得让他眼睁睁看着我离世而痛不欲生。我早早斩断情缘,让他在年轻的岁月里享受生活,而不是陪着我耗掉大半美好的日子,我宁愿一个人承担病痛,一个人承担相思,也舍不得我的云浩,有一点点的痛,这就是我爱云浩的方式。云清,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最心爱的小姑,我也很在意你,我也希望你能少做点工作,多陪陪你的爱人和孩子,如果我是一个健康的人,我会用尽我的力气,陪伴我的云浩,陪伴我的阿堕。可是,我如今远离他们,也只是希望能在他们的生命里少留些痕迹,这样他们就会少一些痛苦。 燕少菲愣愣的看着妈妈的笔记,她以为妈妈当年执意要和爸爸离婚,是因为余叔叔,她以为妈妈不爱爸爸,却没想到,原来妈妈是这样爱着爸爸,爱着自己。燕少菲一时都没办法思索,她思维有点停滞,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她才翻了一页,继续看着。 今天到学校去看了看云浩的儿子,和云浩长得不太像,可能更像他的母亲一些。孩子很活泼,很聪敏,看来被父母教的很好。没想到子谦的儿子也在这里上学,他是个很好的父亲,也是个很好的朋友。病着的这些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撑不了这么久,阿堕对他可能有些误会,每次见了子谦,总是有点冷冰冰的,我又不能多说什么,对子谦感到非常抱歉。和子谦自幼相识至今,将近四十年的友情,已经似亲人般。父母相继过世,都是子谦帮忙操持,幸亏子谦爱人大度,能够理解我们的友情,否则,我更是愧对子谦。如果没有遇到云浩,也许当初我也会和子谦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可是这世上最奇怪的就是姻缘,遇到云浩,我把人生挥霍的那样无度,或许,我这短暂的人生,就是为了和云浩的这一段相遇。 身体太容易疲累,代理做账的六家公司,想要辞掉一两家,然而,最近止痛药用量太过频繁,有点入不敷出,这样熬着日子,又不想别人知道,人前装得坚强,回家躺在床上,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世间,可是为了我的阿堕,我不能以让她伤心的方式离开,虽然痛苦,可是我依然愿意依循生命的规律,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燕少菲的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流下,妈妈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在她面前始终是一副很淡然,很轻松的样子,每次从医院回家,都不愿意她跟着。离开前的一个月,还在做着六家公司的财务账目,她没想到,妈妈是用这样的方式守护着她,她也没想到余子谦叔叔竟是这样至情至性的一个男人。燕少菲看不下去,合上笔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妈妈匆促短暂的人生,遇到了她喜欢的人,遇到了喜欢她的人,应该是无悔的吧。 燕少菲就那样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夜里被冻醒的时候,身上有点乏力,她起身烧了点热水喝了,一时睡不着,索性把妈妈的笔记从箱子里拿出来打包,装在行李箱中,她上网订了一张前往云海的机票,把这幢房子的资料锁到保险柜,屋子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天亮后,她到临街的店铺吃了早点,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 “阿堕,这么早有什么事?”燕云浩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似乎刚睡醒。 “爸爸,我准备到云海去一趟,近期不在京城,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燕少菲很少和爸爸这样讲话,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的笔记,她可能连电话都不会给爸爸打。 “嗯,知道了,阿堕,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燕云浩有点吃惊,谢黛霜过世后,女儿几乎没和他说过话,今天突然这样说,倒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嗯,代我向阿姨和少钧问好。”燕少菲说完挂了电话,顺手关了手机,拉着一箱子妈妈的笔记,拦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而去。 到云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燕少菲在云海的机场大厅坐了很久,这座陌生的城市,让她有一些茫然,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鲜活却疏离,慎言和柳眉为什么会停留在这个城市?燕少菲隔着巨型的玻璃墙,看着外面频繁起飞降落的飞机,这个繁华而充满诱惑的城市,如一张巨型的网,铺天盖地罩着生活在网下的人,似乎逃脱了,却似乎怎么也逃不掉。就算是乘着飞机飞走,该回来的人,一样会飞回来,如流萤扑火。 看着天渐渐暗下来,燕少菲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到什么地方,燕少菲想了半天,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问司机云海什么地方最繁华,司机瞥了她一眼,才答到:“云海只有更繁华,没有最繁华。”燕少菲觉得司机师傅非常幽默,笑了半天,最后说道:“麻烦您往市中心开,我路上遇到想下车的时候,您再把我放下就行。”司机师傅也没再多话,也许云海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个充满奇幻和魔性的城市,大家见多识广,也不稀罕多一桩。燕少菲记得外公说过:“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一个想逃离的人,最好的地方,就是人若蝼蚁的大都市。 燕少菲在临近市区的地方看到一家快捷酒店,就让司机停车,这样的便捷酒店,干净整洁,价格便宜,燕少菲打算先住下来再说。燕少菲入住酒店后,才发现手机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她早上关机后一直就没开过,这时候想起来,连找的线索都没有,她苦笑了一下,冯胜凯刚刚还警告过她,让她不要随便换号码,可是这个号码是她在仙霞买的,她自己都不记得号码是什么了,想找也没办法找回来。 燕少菲在附近找了找公寓,看中了一间一室一厅的老房子,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房东见她一个女孩子,也愿意租给她,燕少菲签了三年的合同,付了半年的房租,就算有个了落脚的地方。她看到附近有不少办公大楼,有空的时候,就去逛逛,看到有一家小公司在门口贴着招聘启示,招聘一个办公室文员,燕少菲就进去询问。出来面试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主管,精明干练貌美不凡的那种,燕少菲心想她可能就是公司的老板,果然不出所料。 两个人聊得还算愉快,女主管当场拍板让她来上班,燕少菲知道,其实老板最看中的一点,就是她对工资没有什么要求。云海这样的城市,像她这样愿意做事又对工资不甚在意的人,恐怕为数不多,尤其是职位越低的人,越依赖工资生活,能高一些是一些。可是燕少菲除了三餐和房租,目前也没有其他打算,工资于她,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正式上班后,燕少菲买了一部新手机,虽然公司联络她的人并不多,但是在云海,大家除了手机号码,似乎也没太多连接的地方,如果没有手机,估计哪天人间蒸发了,都没地方找去。 燕少菲就这样过起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生活。公司是做广告策划的,女老板叫白晓梅,偶然聊天,才知道老板老家也是仙霞的,燕少菲就这样成了白晓梅的老乡。白晓梅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燕少菲,三个月没到,就把燕少菲调到她身边做她的助理,燕少菲本来想拒绝白晓梅的,可是白晓梅是个很强势的女人,没容得燕少菲开口,就大势底定,让人把自己办公室外间清理出来一块地方,给燕少菲安排了一个办公桌,燕少菲自然不能让老板难堪,只好顺势而为。 好在燕少菲以前工作虽然混,但是该会的东西样样都会,她从小生长在那样的家庭,就算自己没亲自做过,眼见的却都是最好的,依葫芦画瓢去做,也不离十,很快便成为白晓梅的得力助手。 燕少菲很久不敢打开妈妈的笔记来看,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周六的时候,燕少菲睡了个懒觉起床,磨磨蹭蹭的在家东摸摸西摸摸,忽然接到白晓梅的电话,说临时有个客户需要见一下,让燕少菲帮忙开车,燕少菲本来懒懒的,这时候有点事情,倒是觉得有点兴奋,她穿上外套,一路小跑来到公司,白晓梅见她喘气的样子,不禁笑了:“少菲,没那么急,咱们慢慢来。” 要见的客户在郊区的网球中心,燕少菲用导航定位好地址,开着车,穿梭在云海的马路上。周六的车子比平时明显少,白晓梅在车上准备着资料,随口和燕少菲聊着,问她会不会打网球,燕少菲点点头说会打一些。白晓梅有点吃惊,自己也不过是这两年应酬多了,才慢慢跟着那些人学会打网球:“少菲,我发现你会的事情不少啊,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 “白总,我会的都是一些玩玩的小事,正经的事情还是需要您这样的人才能做好。”燕少菲笑了笑说道,那时候自己天天跟在冯胜凯后面混,他会的东西,没有一样她不会的,她的网球技术甚至比冯胜凯还要好一些,那时候心性要强,学什么都不肯输给他,背着他下了不少苦工。 “少菲,我觉得啊,你有时候就像个谜一样,让我非常困惑,似乎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可是真做起来,却样样都拿得起。”白晓梅做好了公事,把资料放在一边,索性和燕少菲聊起天。 “白总,谢谢您高看,我是有点不太求上进。”面对白晓梅的探寻,燕少菲只好以退为进,打起太极。 “算了,你不说也就罢了,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云海这个城市,是最热闹的城市,也是最无情的城市,有时候不知道也是福气。”白晓梅哈哈一笑,也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云海的这个网球场非常大,常年举办一些有影响力的赛事,燕少菲以前跟着冯胜凯来看过几次网球公开赛,还有一些印象。下了车,白晓梅和对方联系好,就要直接过去,燕少菲本来想待在车上等白晓梅,可是白晓梅听说她会打网球,自然要她一块过去,燕少菲有点后悔实话实说,闷着头跟在白晓梅后面来到网球场,她穿着大衣和皮鞋,又没带运动服,跟过来也不过是助兴,她也不好驳白晓梅的面子,帮她拎着包,一句话不说。 两个人到的时候,一帮人已经在那边打球了,白晓梅约的客人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总,姓徐,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保持的很好,人也非常风趣,看到燕少菲还特意过来打招呼,燕少菲对这些生意场上的人没有太多的好感,淡淡的问候完就站在一边,帮白晓梅端茶倒水。 白晓梅和徐总打球的时候,燕少菲坐在旁边的遮阳伞下发呆。白晓梅和徐总停下来她也没发觉,好像大家都聚在一起,迎接一个什么人,白晓梅见燕少菲呆坐在那边就喊了一声:“少菲,过来见见杨总吧,杨总家是京城的,好歹也算是故人吧。”燕少菲来到跟前,抬头一看,愣在当场。 “慎言,是你?”燕少菲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偌大一个城市,几千万人口,竟然能这样见面。 “阿堕,你怎么跑到云海来了?”杨慎言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燕少菲。 “杨总认识少菲?”白晓梅吃了一惊。 “阿堕是我的发小,我也没想到她到云海来。阿堕不懂事,给白总添麻烦了。”杨慎言一把拉过燕少菲:“白总,阿堕我先借走了,事情我们改天再谈,今天就先失陪了,各位。” “您自便,杨总,请自便。”众人赶忙说道,白晓梅激动的话都说不好,杨慎言这尊大佛,自己想搭都搭不上,燕少菲和他是发小,这当口谁敢说半个不字。 “慎言,”燕少菲见杨慎言的样子,知道躲不过,赶紧说道:“我是帮我们白总开车过来的,你现在拉我走,一会我们白总怎么回去啊?” “没事,没事,少菲,回头我自己开回去就可以。”白晓梅赶紧摆手:“你就跟杨总走吧。” 杨慎言拉着燕少菲就走,也不让她有再讲话的机会,一大帮人在身后看得目瞪口呆,徐总悄悄和白晓梅说道:“白总,你这回可发达了,这杨总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和那个女人亲近过。” “徐总,杨总说他和少菲是发小,我记得您说过杨总是京城世家,您想想看,京城有哪个世家是姓燕的?” “这女孩子姓燕?”徐总惊呆了:“你说少菲姓燕?” “是啊,我刚才不是和您介绍过吗?”白晓梅看徐总脸上表情丰富,也不禁一怔。 “那时候我没想到她会是京城那家的啊,白总,你可真是藏了一座真佛也不知道用啊。除了那个燕家,还有那个燕家值得杨总这么大动干戈,这个姓本来就少见,能和杨总扯上关系,基本是不离十了。”徐总感慨万分:“白总,知道是燕家的千金给你开车,你心里是啥滋味?” “徐总,不知者不罪,我哪里晓得大海捞针一样的招聘,也能找着这样一尊大佛。”白晓梅苦笑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少菲这孩子怪怪的,徐总,咱们在生意场上这么久,很多事情都是吃了教训得来的,可是这孩子做什么事,眼界都高人一头,甚至有些细节的地方比我还厉害,我刚来的路上还试探过她,可是人家不肯说,我自然不能强迫。” “世家子弟,从小锦衣玉食,见得都是大场面c大人物,刚才一见面,我也觉得这女孩子的气势很强,和人打招呼那派头,不是一般出身的人能装得出来的。”徐总边说边和白晓梅开始新一局,琢磨着如何攀上燕少菲这个关系。 “阿堕,你是什么时候到云海的?”过了很久,杨慎言看着一直沉默的燕少菲,开口问道。 “冯爷爷过完生日我就来了。”燕少菲挺直身子:“慎言,不要和其他人讲,我不想看到熟人。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也觉得这样生活很好。” “前一阵子,凯子把我们几个人的住处都翻遍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他是在找你。”杨慎言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和凯子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妈妈去世后,我就不想待在京城,一个人经常会胡思乱想,出来散散心。”燕少菲轻轻说道:“你们三个都很忙,只有我无所事事。” “阿堕,”杨慎言犹豫半天,才问道:“凯子不知道你在这里?” “嗯,我没告诉他,来云海的时候手机丢了。”燕少菲说完,靠在汽车后座:“慎言,你别再问了,我也不会说什么。慎言,你知道我的性格,逼得我紧了,会做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柳眉也不能知道?”杨慎言半晌后才轻轻问道。 “慎言,我很累。”燕少菲低低的说道:“想休息休息。” 杨慎言让司机把车开到燕少菲住的地方,上楼一看,心里的痛就蔓延开来,这些年,他拼命赚钱,有那么多名车豪宅,可是,这个他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孩,如今却住在这狭窄暗沉的屋子里,他的双手握得紧紧的,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阿堕,收拾东西跟我走,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就不让他们知道,但是,我也不允许你再住这样的地方。”杨慎言说完,不等燕少菲动手,就三下五除二开始收拾,燕少菲的东西本来就少,眼睛看得见的就没几件,杨慎言心里又是一阵痛,燕少菲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那些和她一样的世家子弟,那个不是锦衣华服,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这个笨女人,把自己弄到这部田地,跟着个小老板跑前跑后,给人开车当司机。 “慎言,不要这样。”燕少菲去拦他:“这里地方虽小,可是非常清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行,你要是不听我的,就别想我听你的。”杨慎言也不再让步:“我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保证没人打扰你。” 几个人一起长到大,互相的脾性了解的都差不多,燕少菲知道自己争不过杨慎言,也不坚持,跟着他来到一座高级公寓,公寓非常安静,杨慎言的公寓在十六楼,一个人把整层买下来打通,装修的非常舒适。 “慎言,这里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会害怕,有没有小点的地方?”燕少菲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能把人淹没。 “这是最小的一间公寓,如果你想住别墅,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两层的,适合你住。”杨慎言知道她在推脱:“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也不是胆子变小了,窝在小屋住惯了,总是懒得动,就觉得房子大。”燕少菲从阳台往下看去,闹中取静的地段,远处是满眼的繁华。 “你才住几天的地方,就习惯了。”杨慎言嗤笑一声:“这里有钟点工定时打扫,如果晚饭想回来吃,就告诉钟点工,让她给你做好晚饭再走。”杨慎言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这里车库的车是以前买的,没怎么用,你先凑合着上班开,回头我让司机帮你去保养下。” “慎言,车就不用了,你知道,我喜欢坐公交车。”燕少菲没有看杨慎言,依然望着窗外发呆。 “这里附近没有公交车站,你要是还想在这家公司上班,就开车吧,否则,说不定人家吃中饭了,你还到不了公司。”杨慎言走到她身边:“晚上想吃点什么?” “云海什么地方最贵?”燕少菲笑道:“我要吃云海最贵的菜。” “你这丫头。”杨慎言摸摸她的头发:“没想到你会留长发,真有点不习惯。” “总会习惯的。慎言,我们好几年没怎么见了,有时候走得远了,也许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再也回不去。”燕少菲拉回目光,看着杨慎言:“我们是不是都走得太远了?” “开始矫情了?”杨慎言笑了笑:“以前就柳眉一个人矫情,现在再加你一个,我可受不了。” “你和柳眉经常联系?” “偶尔会见见面,我忙,她也忙。” “是啊,大家都忙。所以,见不见面的,有什么关系。”燕少菲也笑了笑:“这世上,没有谁离不了谁。我去洗漱一下,资本家,今晚把钱给我准备好,狠狠宰宰你,叫你看看阿堕重出江湖的气势!”说完,燕少菲去了卫生间。 “是啊,这世上是没有谁离不了谁,可是,有些人,那是在心中生了根的,无论什么时候,一动就会痛。”杨慎言看着燕少菲离开的背影,喃喃低语:“阿堕,你从来不回头,如果你肯回头看一看,就会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死也离不开。” 杨慎言自己开车带着燕少菲到一家私房菜去吃晚饭,这里每天都是定制式菜单,客人互相之间都不打照面,非常私密,杨慎言还特意交代服务生,任谁都不要来打扰。燕少菲非常喜欢这里的菜式,最近常常一个人吃饭,胃口一直不是很好,见到杨慎言,心里总是高兴一些,菜倒真是没少吃。 “阿堕,如果喜欢这里的菜,就常常过来吃,我交代他们给你留位子。”杨慎言看她吃得高兴:“女孩子还是胖些好,瘦成这样还能看吗。” “现在不是流行骨感美么,我这样子才叫标准身材。”燕少菲笑:“就我这个头,再长胖些,出门多占地方。” “倒也是,净见你长个子了,生生把柳眉甩开一头高。” “是啊,柳眉那时候嫌弃我个子高,要和我绝交呢。”燕少菲想起高中时候的傻事,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公寓的时候,华灯初上,燕少菲站在阳台上望着杨慎言的车子像个玩具车一样离去,远处城市的霓虹灯闪闪烁烁,看不见天上的星星。燕少菲打开自己的箱子,准备把东西整理一下,结果妈妈的一本笔记没有放好,掉了下来,燕少菲翻开扉页,应该是早几年的笔记,笔记本有点发黄,扉页上的钢笔字也有点发暗: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重逢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鹧鸪天·晚日寒鸦一片愁》辛弃疾 燕少菲来到卧室,连澡都没洗,就翻开妈妈的笔记。 终于和云浩离婚了,这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云浩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离婚后,想到从此再也不能抱他,亲他,在他怀里耍赖,我的心痛得难受,比病痛更让人受不了。可是为了云浩的将来,我只能忍耐。生病后,除了忍耐,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爸爸来电话,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也许爸爸说的对,这世界上生病的人多了,没有人会因为生病而离婚。可是爸爸不知道的是,我的病是癌症,医生已经宣判了我死刑,为了生存,我一边胸部已经手术,我不想让云浩看见残缺的我,我不想让云浩看见被病痛折磨的我。人在病痛之际,是连尊严都丧失了的,我不想让云浩看着这样的我。我的爱情可能是自私的,可是对于云浩,我的爱从来没有少过一点。我也不想阿堕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我希望将自己最美的样子留给我所爱的人,可是,头脑里想得开,不代表心里过得去。 心这样的痛着,我的云浩,我的阿堕,如今我都没办法拥有。为了让他们放心,我要继续忍受这痛苦,反正最痛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子谦对我的决定一直不太谅解,我知道他曾经爱过我,对我一直未能忘情,可是如今他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我今生不能以爱人的方式爱他,是我的事情,但是我不想依赖任何人度过生命最后的时期,我有我的坚持,也有我的原则,让云浩离开,是我的决定,云浩没有任何的错,我不允许任何人评论云浩。子谦不行,爸爸妈妈也不行。 听子谦说云浩有新的爱人了,云清也打过电话过来骂我,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是拼着命也拦着我们不要结婚,省得结了婚又离婚,她说实在不想看到云浩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虽然觉得心酸,还是替云浩高兴,至少,可以有人再爱他,陪着他过长久的日子。希望那个女人是个值得云浩珍惜的女人。 执子之手是一种境界,相濡以沫是一种境界,生死相许也是一种境界。在刻骨铭心的相思面前,我选择让我爱的人忘我于江湖,就让他们忘了我,好好的生活吧。我爱着他们就行。记得小时候跟爸爸诵读过李商隐的诗: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如今,我和爱人,永无聚日,如果可以,我来世愿爬蓬山一万重,只为了和云浩重逢。 晚上睡不着觉,干脆起来工作,本来带了四家的会计工作,现在我又找了两家,虽然辛苦,经济上总是宽裕一些。多一些工作,多占用一些时间,也能少想想云浩和阿堕。 房子很大,静得发空,燕少菲看着妈妈的笔记,心里越发空荡。她觉得自己和妈妈越来越像,以前奶奶总说她脾气执拗,像妈妈,燕少菲却从来不愿意承认。如今在这清冷的冬夜里,燕少菲缩在床上,她可爱的妈妈,竟然是用这样的心来爱爸爸。燕少菲忽然觉得其实妈妈这样也不算苦,放掉一切得不到之苦去爱一个人,妈妈死而无憾。如果爱是为了对方,那么放弃的确比执着更可爱一些。 杨慎言信守承诺,并没有打扰燕少菲的工作,白晓梅借着燕少菲和杨慎言的关系,做成了几单大生意,得意洋洋的同时,也知道杨慎言是通过这些生意告诉她,有些人是她不能动的。 燕少菲被白晓梅调到办公室做办公室管理工作,白晓梅也不敢再随便带她出去应酬。公司里有人见到燕少菲自己开车来公司,私底下也悄悄议论过,被白晓梅知道了,训了几句,也不敢再多说话。燕少菲开着杨慎言的那辆奔驰小跑,每天穿梭在车流中,拿着四千多块钱的工资。公寓里被杨慎言打发人送了一堆衣服,燕少菲不出外勤,在穿着上也不讲究,里面经常穿着一件夹绒的运动卫衣,外面套着那件永远不变的藏青色羊绒大衣,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杨慎言有时会过来陪她吃饭聊天,燕少菲很少外出,下班后就回家,周末也不愿意出去,杨慎言见她这样,滞留在公寓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也陪燕少菲去逛逛超市,买买日用品。楼下的邻居碰到他们,会称呼他们杨先生杨太太,杨慎言不言语,燕少菲也懒得较真。 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的过着,转眼到了元旦,白晓燕因为今年生意不错,赚得满盘满钵,在员工们的一致呼吁下,请大家聚餐喝酒唱歌。燕少菲不太喜欢参加这些活动,可是被办公室的几个年轻人拉着,她也不好推辞。一帮人非要到花开富贵的ktv唱歌,这间ktv据说是附近非常有名的一间,难得老板请客,大家下手丝毫不留情。 燕少菲不喜欢唱歌,她一边喝饮料,一边坐在旁边替大家点歌,没想到白晓燕自己却是个麦霸,一曲接一曲的唱,燕少菲喜欢她的歌声,也喜欢她唱的一些老歌,尤其是她和办公室小南合唱的《相思风雨中》,燕少菲听着那婉转凄凉的歌词,感觉就像一首诗:“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萧萧风声凄泣风雨中,人海里飘浮展转却是梦,情深永相传飘于万世空,当霜雪飘时,但愿花亦艳红,未惧路上烟雨蒙。”燕少菲听着歌,心思有点飘忽,忽然旁边的阿玉在她耳边说道:“燕姐,陪我去上个洗手间吧,我这里不熟,怕迷路。” 燕少菲陪着阿玉来到洗手间,这个ktv确实大,里面包厢非常多,卫生间似乎是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七扭八扭的两个人才找过去,燕少菲自己也有点迷糊,回去的时候也不大认路,只记得包房号,两个人一路沿着包房的顺序找过去。结果到了中间的地方,顺序忽然就变了,燕少菲看了看旁边,也没有找到服务人员,她和阿玉站在一个包房边上,正想着怎么回去的时候,包房的门打开了,燕少菲往旁边让了让,抬头一看,包房里的人也正好往这边看来,刹那间,周围的声音似乎全部消失,燕少菲看到冯胜凯掀了桌子,直接跨过案几,朝她走过来。包房里男男女女非常多,燕少菲瞄了一圈,心里突然觉得无比厌恶,她轻飘飘的和冯胜凯打了个招呼:“凯子,好久不见。” 冯胜凯恶狠狠的盯着她,燕少菲也不看他,非常平静的说道:“我们同事在这里玩,就不和你叙旧了,回见。”说完,拉着阿玉转身就走。“燕少菲,你再走一步试试看。”冯胜凯的声音也非常平静,包厢里的人早已关掉那些吵闹的音箱,冯胜凯声音不大,但是听得所有人胆战心惊,偏偏燕少菲一点不为所动:“我要走就走,你凭什么拦我?”说完,脚步一点不停,拉着阿玉就往前走,冯胜凯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呵,本事大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面子?”燕少菲听他这样说,嘴唇一扯,竟也让她笑出一点模样:“凯子,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来面子一说。”燕少菲慢吞吞往回走了几步,看了看包房里的人:“你有这么多朋友一起玩,似乎没闲情和我叙旧,我呢,瞧,陪着同事一起,也没时间和你叙旧。凯子,几天不见,你脾气倒是见长啊。”燕少菲说完,看了看冯胜凯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也不再吭声。 冯胜凯抓着她的胳膊不放,燕少菲也不挣脱,两个人站在包房门口,就那样站着,时间似乎静止下来。包房里的人看情形不对,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阿玉急忙趁乱找了个服务生,跟着他走了。冯胜凯把燕少菲拽到包房里面:“你就那么喜欢跟我玩失踪?” “坐飞机的时候手机丢了。”燕少菲低头不看他,老老实实的说着。 “你也就丢东西的本事强。”冯胜凯有点讥讽的说道,包房里灯光很暗,她过肩的头发顺着两侧垂下去,柔和的颈部露出来,冯胜凯心里突突的跳:“到云海多久了?” “爷爷过完生日就来了。” “怎么,是想躲我吗?” “凯子,我最近看了妈妈的笔记才知道,我妈妈是因为生病,才离开爸爸的,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爱爸爸。” “那又怎么样?” “我爸妈离婚后,从来没有再见过面,他们各自都过得很好。”燕少菲抬起头,微笑着看冯胜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凯子,我们以前就是最好的朋友,你以后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哼,”冯胜凯冷笑了一声,拉起燕少菲的手:“我送你回去,以后别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你还不是常常来。”燕少菲见他不生气,也不再跟他拧着,发了个短信给白晓燕,跟着冯胜凯走出ktv。 回到公寓楼下,恰好碰到楼下的邻居也刚回家,看见燕少菲,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杨太太,刚回来啊?” “嗯,你也刚回来啊?”燕少菲习惯性的和对方打着招呼,冯胜凯一路跟她进到房间,阴阳怪气的问道:“杨太太,请问你什么时候改姓了?” “是邻居误会了。要喝点什么?”燕少菲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到他面前,连杯子都懒得给他拿。 “误会?”冯胜凯坐到沙发上,顺手从茶几上捻了一颗花生糖,放在嘴里嚼着。 “这里是慎言的房子,他来过几次。”燕少菲拿了一瓶水喝着,坐在对面,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论,ktv里面太吵,头现在似乎还嗡嗡响着,晚上喝了点酒,人也不是很清醒。 “小李,你让人打理一下华园路的别墅,我两个小时候后过去。”冯胜凯打了个电话,看着燕少菲:“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搬家。” “太麻烦了,反正住你的房子和慎言的房子都一样,我在这里习惯了,不想再住别墅。”燕少菲被杨慎言拉到这里,每天上班路上就折腾不少,现在再被塞到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上班。 “没问你的意见,赶快收拾东西。”冯胜凯有点不耐烦,窝在沙发里似乎在想什么,语气也开始冲起来。 “我不去。”燕少菲实在不想动。 “这是别人的地方,你住这里像什么话。”冯胜凯声音平稳下来:“别逼我发火,赶快去收拾,我还有别的事情。” “凯子,你那里对我来说,也是别的地方。”燕少菲声音平平的,冯胜凯似乎总是忘记两个人离婚的事情,她不想再提,但也不想让他就这样牵着鼻子走。 “阿堕,”冯胜凯笑了笑:“忘记告诉你了,那幢别墅恰好登记在你名下。” 燕少菲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办法理解他说的话:“我什么时候在这里买过别墅?” “别傻了,你前年和我来这里看网球赛,不是说喜欢住那栋别墅。那时候就过户到你名下了。”冯胜凯站起身:“我还约了人谈事情,收拾你必须带的东西就行,衣服一件都别带,杨慎言的眼光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差,看看你穿得这都什么啊。” 燕少菲摇摇头:“你不是说钱都是你挣的,我什么都不能拿走吗?现在又来骗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呦,杨太太,这时候倒学会精明了,家里保险箱那一堆文件,你什么时候看过,难不成还要我翻出房产证给你看?”冯胜凯似笑非笑的说着:“当然,如果杨太太想要看,我也会不辞万里,飞回去给你找。” 冯胜凯虽然脾气大,可是在她面前从不说谎,燕少菲听他这样说,知道肯定假不了,一时有点踌躇,她千辛万苦的逃,茫茫人海里躲,可是,老天似乎忘记眷顾她,慎言c凯子,是不是接下来就是柳眉?她和冯胜凯决定结婚时,杨慎言就跑到云海做生意,一年后,柳眉也来到云海打拼,四个人的圈子,就那样被打破。如今,在这不相干的地方,不相干的人群里,偏偏就这样的遇见。 “还没和慎言说一声,就这样搬走不好吧?”燕少菲像溺水的人,挣扎着去抓那根浮木。 “我会跟他打电话。”冯胜凯把自己的电话抛给她:“把你的号码输进去,明天我让人给你换个手机。” “我手机刚买没多久,为什么要换啊?”燕少菲磨磨蹭蹭,拖延着时间。 “外面那些手机能用吗,”冯胜凯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存好自己的号码:“这里的东西都不重要?” “妈妈的笔记要带着。”燕少菲见他不肯罢休,只好把零散拿出来的一些东西归拢到行李箱,冯胜凯一把拎起箱子,揽着她的腰快步往外走去,燕少菲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呀,凯子,慎言的车被我停在花开贵富那边了。” “钥匙给我。”冯胜凯脚步不停:“我回头让人给开回来,以后不许再开别人的车子,明天我让小李帮你选一辆甲壳虫,你不是一直喜欢那款。” “不用了,以前家里的也没怎么开。再说,我现在比较喜欢小小的跑车,甲壳虫太丑了。” “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我以前就觉得那车子太丑,你却偏要买。”冯胜凯似乎心情很好,站在电梯里,揽着燕少菲的腰身,在她耳边调侃到。 “哼,资本家,跑车比甲壳虫贵多了,我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你何妨当我在骗财骗色。”燕少菲看他得意的样子,不禁有点莞尔。 “哈哈,骗财可以,骗色吗?”冯胜凯上下打量燕少菲半天:“就你这本事,本少爷的美色估计你吃不消。” 燕少菲伸出手,狠狠的掐在他腰上,冯胜凯笑得差点岔气:“阿堕,好小姐,放过我吧,我知道错啦。”燕少菲得意的看着他,他的武功罩门仅此一项,燕少菲和他光着屁股长到大,要整治他,还是很容易的。燕少菲看着他灿烂的笑容,也装作笑的很灿烂,掩饰心里的黯然,再怎么远离,从前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 这个别墅,燕少菲和冯胜凯住过一段时间,燕少菲那时候正沉迷于网球,非常喜欢瑞士帅哥,云海大师杯的时候,燕少菲把公司的年休假全部请掉,买了机票就准备跑过来看,没想到在机场遇到准备出差的冯胜凯,被他骂的狗血喷头,最后还是他调整行程,两个人一起来看的比赛。 别墅里的东西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甚至洗手台上的保养品也是燕少菲常用的牌子,倒是让燕少菲吃惊不少,她洗完澡出来,冯胜凯坐在床边的靠椅上,一动不动,燕少菲记得他刚才说要出去:“你不是还有约会,怎么还没走?” “我跟慎言说过你在这里,他说知道了。”冯胜凯答非所问。 “哦,是我让慎言不要告诉大家我在云海,因为妈妈的事情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都忙,就我是闲散人士。”燕少菲洗完澡,整个人放松不少,她边擦头发边自嘲的说道:“反正,多我一个不嫌多,少我一个也不嫌少。” “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冯胜凯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燕少菲坐到靠椅上:“凯子,这个靠椅真不错。” “嗯。”冯胜凯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湮灭在吹风机嗡嗡的响声中:“头发长也好,可以多吹一会。” 燕少菲坐在靠椅上,昏昏欲睡,头发吹干的时候,她心里好像还清醒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凯子,好了吗?” “好了。” “那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燕少菲嘴里嘀咕着,身子却沉沉的,怎么也起不来。冯胜凯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燕少菲翻了个身,就窝到床中间去了,冯胜凯轻轻掀开被子,溜进被窝,他还没来得及避开,燕少菲长手长脚的就缠上来,睡相一如既往的差。冯胜凯苦笑,这个女人,生来就是欺负他的,从小到大,看起来总是他强势,可是,但凡他有一个弱点,开关一定是在她身上。 冯胜凯刚才帮她整理箱子的时候,她妈妈的一本笔记掉出来,虽然他是无意间翻开的,可是那句扉页上的话,却似乎一下子驻留在他脑海:“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虽然是燕少菲的妈妈,但是冯胜凯和谢黛霜很少见面,在他的记忆里,谢黛霜一直是一个才貌双全,绝代风华的女人。可能出身于南方书香门第,不论什么时候见她,总是给人一种优雅,婉约的印象。他从燕少菲的嘴里,也听说过一些当年谢黛霜疯狂追求燕云浩的事情,他实在很难想象,像谢黛霜这样一个女人,疯狂起来会是怎么一种情形。燕少菲的长相神似谢黛霜,但是却没有谢黛霜那样的内润光华,在谢黛霜面前,不免有点失色。所以燕少菲总觉得自己长得不漂亮。从小到大,她一直留着短短的头发,粗枝大叶的,四个人里面,就她最没心眼,谁说什么她都信,不论其他三个人发生什么事,她总是第一个冲到前面,像个大姐大似的。高中之前,她一直是四个人里个头最高的那个,连比她大一岁的慎言,也是在高二的时候才长得比她高,而他,则是在高三的时候猛长一通,才比她高出一个头。她保护小鸡似的任务才总算告一段落。 冯胜凯现在还记得,初三的时候,他和一群男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打架,他那时候就是不长个子,总是小小的。燕少菲恰好路过,她那时候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可是见到他被同学围攻,她怒气冲冲横扫千军如卷席,把一帮半大不小的男生都给吓蒙了,最后她还豪气干云的扔下一句话:“以后谁敢动凯子,就准备趴着回家去。”冯胜凯一直到现在,都记得她那明媚的脸庞和紫黑的小手,这个傻丫头,那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保护他,慎言和柳眉知道这件事后,都笑燕少菲是个崇尚武力的白痴女,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她那双手,一直过了一个多月,才恢复成正常的颜色,冯胜凯那时候就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受伤。可是冯胜凯比燕少菲小一个月,男生本来就比女生发育的慢,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一起放学回家,都是燕少菲搭着他的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冯胜凯气得跳脚,却丝毫没有办法,她的爸爸燕云浩,爷爷燕正军都是一米八以上的高大身材,燕少菲一直长到一米七二,总算消停下来。记得那时候慎言也非常在意身高的问题,慎言超过燕少菲的时候,他们两个男生还悄悄的去庆祝了一次,记得那时候慎言说了一句话:“我终于追上阿堕了!”让冯胜凯好几天不理杨慎言,杨慎言还以为冯胜凯在意身高的问题,安慰他说:“凯子,别着急,你总有一天会追上阿堕的。”才让他心情好一些。 冯胜凯看着怀里的燕少菲,她留了长头发,不知道是因为妈妈去世还是因为离婚,她的眉间多了一丝忧郁,即使睡着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舒展,他伸出手,轻轻按摩她的眉宇,其实,燕少菲非常漂亮,她的长相更像爸爸燕云浩一些,燕云浩本来就是个美男子,五官非常俊秀,燕少菲一双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挺挺的,嘴唇薄而小,红艳艳的,皮肤也非常白嫩。只不过燕少菲从来不化妆,比起外面那些艳妆的女人,是有点失色。她以前的神情里总有一抹像谢黛霜似的倔强,却没有谢黛霜的柔美,对于女孩子来说,总是偏英气一些。如今,及肩的头发,生活的变化,冲淡了那一份硬气,让她渐渐显得温顺,比以前却显美丽几分。 曾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让她离开,冯胜凯这一刻却觉得有点后悔,这个他曾经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哼,杨太太,想的美,杨慎言,五年前你争不过我,如今,就算我和阿堕离婚了,你一样争不过我。”冯胜凯喃喃低语,他啊,比她还小一个月,联系不到她的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急白了多少头发。刚刚见到她的那一刻,连一向在人前沉稳的他,都惹不住发了那么大的火。冯胜凯拥着燕少菲,“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心里想着那几句让他感慨的诗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寂寞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长相思·折花枝》俞彦 房里的窗帘是遮光的,冯胜凯和燕少菲醒来的时候,都还有点迷糊。“凯子,什么时候啦?”燕少菲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身边有人,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懒得动,直接指使身边的人看时间。 “不知道,再睡一会吧,我还有点困。”冯胜凯昨天睡得晚,一转身又继续睡觉。 “啊,不对,”燕少菲惊叫一声:“我今天还要上班,坏了,要迟到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床:“都十点多了,老天。”燕少菲一看时间,懊恼万分的坐回床上尖叫:“啊都怪你,我平时上班都很准点的,你一来就没好事。”她一巴掌拍在冯胜凯背上,冯胜凯见她这样,起身靠在床头:“我今天跟人约了谈生意,反正已经晚了,你打电话请一天假,陪我一起去吃饭吧。” 燕少菲犹豫了半天,才打电话给白晓梅:“白总,对不起,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今天爬不起来,恐怕要请一天假。” “没事的,少菲,今天很多人都没来上班,我给大家算公休假,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惦记着工作的事。”白晓梅多少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冯胜凯虽然不在云海商圈,但是京城商圈里没人不知道这个少爷的,既然是他把人拉走的,白晓梅就是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二话,况且,那边还有个杨慎言戳着呢,事到如今,白晓梅都不知道燕少菲留在她这儿是好是坏了。 燕少菲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了看厨房的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冯胜凯在她身后说道:“是小李一大早去买的吧,他有这边的钥匙,平时也是他让人帮忙打理这边的。” “哦,吃西红柿鸡蛋面吧。”燕少菲翻看着冰箱,刚起床,她也没精神做菜。 “嗯,我去洗个澡,昨天没洗就睡了,身上很不舒服。”冯胜凯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有点厌弃。 “你快点啊,面条时间久了会坨的,我可不等你。”燕少菲拿出鸡蛋和西红柿,南方的细面,煮出来没法放久。 “啰嗦。”冯胜凯笑道:“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够不够你换衣服啊,少爷?”燕少菲白他一眼,他每次洗澡都像个女人似的,时间比她还长,十分钟,信他才怪。 燕少菲将西红柿汆水去皮,均匀的切成小丁,在冰箱挑出一把小香葱,洗净切成小段,鸡蛋先翻炒过起盘,爆香小葱,将西红柿倒进去翻炒一下,再加入鸡蛋炒匀,倒入清水慢慢烧开,她朝着楼上喊道:“凯子,洗好了吗?洗好我面条下锅了!” “给我十分钟。”冯胜凯在楼上大笑,头发还是湿的,一边擦一边低着头从楼梯拐角处看她。 燕少菲顺手抓起楼下客厅的沙发垫,朝他扔了过去:“叫你笑我,叫你笑我!”沙发垫一个也没扔上去,落得楼梯上到处都是。 燕少菲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大二的寒假,那时候自己还有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两家的爷爷奶奶去海边疗养院度假。冯胜凯爸爸给他新买了一辆车,他打电话叫她过去,非要带她去兜风。燕少菲本来想约柳眉一起去,柳眉却临时回父母家了。杨慎言大三,已经开始实习去了,也没时间陪他们玩。她只好一个人跑过去,谁知道去的时候,冯胜凯正在洗澡,她走到浴室前,非常不耐烦,在外面喊道:“凯子,给你十分钟,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就是这句话惹了祸,冯胜凯的确是十分钟就冲出来了,可是燕少菲的贞操也被他给毁了。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那时候冯胜凯比她还紧张,她也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不对劲,忽然就来了一句:“凯子,十分钟够不够用?”其实她当时只是想着冯胜凯洗澡的事情,可是冯胜凯明显想歪了去,以后每次两个人在一起,冯胜凯就用这个调侃她。 再失败的婚姻,也有幸福的时刻,他们也曾经那么开心,那么美好,为什么要离婚呢?燕少菲看着锅里的面条,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自己就那样被三振出局,却从来没有好好想过,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妈妈和爸爸,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离婚啊,妈妈顾忌尊严,那么爸爸呢,他不可能一夕之间就不爱妈妈,也不可能因为妈妈的病,就那样轻易放弃妈妈,爸爸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虽然凯子因为生意的事情,常常在外面有一些风流韵事,自己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为什么坚持要离婚呢?现在也没见他和哪个女人来往密切,以至于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坚持要离婚,自己又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他。到底哪里出了错? 燕少菲盛好面条,坐在餐椅上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冯胜凯一边吃饭,一边接电话,嗯嗯啊啊的,也没注意燕少菲探寻的眼神。 “锅里还有一些,再给你盛点?”燕少菲见他吃完,问道。 “好吧,你不吃的话,都给我吧。”冯胜凯把电话拿开说道。燕少菲吃完饭,他的电话还没讲完,燕少菲就那样看着他,他似乎比以前瘦了点,脸色也没以前好,成天在外面跑,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抬起头,看燕少菲盯着他,忽然就挂了电话,认真吃饭:“好了,我吃饭不讲电话了,这次我洗碗,不跟你石头剪刀布了。” 燕少菲有点无语:“你和人约的什么时候?” “不着急,让他们等等,一会先跟我去买衣服,买完衣服再去看车。”冯胜凯吃完面条把碗一推,原形毕露:“算了,一会让钟点工洗碗,我吃太撑了,不想动。” “凯子,车子别买了,我住这里上班实在不方便,回头我在公司附近租个小套间就行,路上时间太长,我也折腾不起。”燕少菲看他移坐在沙发上,也跟着坐到对面。 “那你换个附近的公司上班不就行了。” “我有什么工作能力,还敢挑着公司上班。”燕少菲斜睨他一眼:“公司的人对我都挺不错,尤其是白总,以前就很喜欢我,我也有点舍不得他们。” “哼,我都没坐过你开的车,敢让你给她当司机,这女人,也就是杨慎言那家伙还纵容她,要是我,非要她公司倒闭不可。” “凯子,”燕少菲认真的说道:“我和你好好说话呢,咱们这的确离公司太远,你又不经常在云海,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也害怕。” “我的生意在哪里都是做,你在云海,我回京城干什么,就住这边吧,我也不想折腾。”冯胜凯心情非常好:“小李已经看好车子了,我一会陪你去试车。” “凯子,”燕少菲看着冯胜凯:“你脸色不太好,自己也要好好休息,赚钱既然那么辛苦,干嘛总是乱花钱。” “你在关心我吗,杨太太?”冯胜凯哈哈一笑。 “凯子,别不关心自己的健康。”燕少菲看着他的眼睛:“我妈妈病了这么久,终归是走了,她是因为自己生病,才勉强离开爸爸。我要是有爱人,即便是病了,缠也要缠死他,哪里舍得离他那么远。你不喜欢我,要和我离婚,我认了,可是,凯子,我们才二十多岁,你若有爱人,就请好好对待她,不论健康疾病,富贵贫穷,不离不弃才是真爱。如果有一天,我们都把所爱的人抛下不管,这世界还会剩下些什么!”燕少菲说完,转脸上楼,换好衣服,拿好包下来的时候,冯胜凯还是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是要出去吗?”燕少菲走到他跟前问道。 “嗯。”冯胜凯站起身,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开着车子在外面等着了。“到久光百货。”冯胜凯交代司机,和燕少菲一起坐在后面,一路上也不吭声。 买衣服一向不是燕少菲的强项,冯胜凯挑衣服的眼光非常独到,两个人从交往开始,燕少菲的衣服都是他在买,燕少菲也乐得轻松。冯胜凯在男装部挑衣服的时候,她逛到一家钟表店,被一款男士手表吸引住了,藏青色的表盘,银色传统的长形指针,她一眼看中,就迈不开脚步。 “小姐,这只手表拿来我看看。”燕少菲让柜台的服务生拿过手表,仔细看着,越看越喜欢:“这手表多少钱?”燕少菲问道。 “女士您好,这只表原价八万八,会员可以打九折。”服务生清脆的声音让燕少菲一哆嗦,也不是什么名牌表,这价格也真是宰人,她看了半天,拿出信用卡:“帮我拿一只吧。”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服务生利索的帮燕少菲刷好卡,包好手表,装进袋子里递给她:“感谢您的光临,欢迎您下次光临!” “你跑哪去了?”燕少菲回到男装部的时候,冯胜凯已经买好衣服,坐在旁边的位子上等她。 “随便逛逛。”燕少菲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贿赂一下冯总,我刚在那边柜台看到的,也不知道啥牌子,觉得很适合你,将就着戴吧。” “你大小姐真是够派头的啊,这七八万块钱的手表让我将就着戴,到底是咱俩谁奢侈。”冯胜凯打开包装,拿下自己腕上的手表,将新手表戴了上去:“听说你一个月工资四千多,请问你是怎么买下这手表的?” “分期付款呗。”燕少菲笑了笑:“我觉着挺好看的,至少比你这块好看多了。” “是很好看。”冯胜凯看着手腕上的表:“说吧,你贿赂我准备干什么?” “我想想啊,”燕少菲装模作样想了半天:“红色的跑车?” “红色不适合你。” “公司附近的公寓?” “还是住自己的别墅比较舒服。” “算了,我实在想不出来。”燕少菲笑倒:“看来想贿赂你真的挺难,还要想原因。” “别人贿赂我难,你要是贿赂我还真不难。”冯胜凯也笑道:“给我十分钟就行。”燕少菲这次真的倒在冯胜凯身上,半天起不来。店里的服务生远远地看着两个人,一脸羡慕。 两个人刚从百货商店出来,小李打电话给冯胜凯,告诉他车子已经订好了,冯胜凯坚持带着燕少菲过去试车,燕少菲只好跟他过去,这些事情上,她也拗不过他。 “凯子,车子的钱我来付吧。”看完车出来,燕少菲见他坚持买车,只好退而求其次。 “直接到饭店吧,和丁原他们约的时间差不多了。”冯胜凯直接忽略燕少菲的话,向司机说道。 “丁原回国了?”燕少菲有点吃惊:“他不是走了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和你有什么生意往来啊?” “我国外的生意一直是他在帮忙负责的,今天他约了几个人一起见见面。”冯胜凯看着她:“你给我离丁原那小子远点。” “丁原怎么了,你嫉妒人家比你长得帅啊?”燕少菲想起丁原,不禁想起高中时候的趣事,那时候丁原不知道发什么疯,说她长得非常像一个电影明星,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想来一段纯纯的校园初恋,被慎言和凯子两个人围堵,结果柳眉喜欢上了丁原,天天跟在丁原身后转悠。 “帅什么帅,不就是比我长得高一点吗,说到长相,还是我更胜一筹。”冯胜凯难得自己开自己玩笑。 “这倒是,论相貌,咱们那伙人里,还就只有你最帅。”燕少菲实事求是的说道。 到饭店的时候,丁原已经在大堂等着了,看到燕少菲,丁原也吃了一惊:“阿堕,好久不见,你越发漂亮了啊!”说着,就要上前拥抱燕少菲,冯胜凯错开一步,恰好隔开两个人:“好了,都是发小,这么腻歪干嘛。” “哎,我说你小子,要是不看在你是我上司的份上,咱俩现在就门口开战。”丁原拍着冯胜凯的肩膀:“这阿堕别人就半点碰不得啊。”丁原说着转向燕少菲:“阿堕,你给凯子灌什么汤了,那么多大美女,连你的衣服角都赶不上。” “丁原,你要是不改你贫嘴的习惯,回头我和你在门口开战。”燕少菲笑道。 “呦,这么护着凯子啊,记得初中那会你帮凯子打架,那手生生青紫了个把月。不过,阿堕,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你真要和我开战,估计就你这小身板,可挨不住我的铁拳。” “哼,丁原,你要是敢动阿堕一根手指头,你的铁拳会在的地方可真不一定是哪里。”冯胜凯见丁原来劲,一眼瞪过去。 “好好,算你狠,话都不让人说了。”丁原见冯胜凯虽然是开玩笑,脸色却有点变,赶紧打住话头,这家伙,保护燕少菲到这种地步,连玩笑都不让人开。 燕少菲随着他们来到吃饭的地方,好几个人一起在包间里坐着等他们,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中文说得非常流利,根本不需要翻译,燕少菲心里想,现在外国人也会做生意,来到云海,个个都成了中国通。一行人介绍完毕,燕少菲见他们谈生意,坐在旁边玩手机,也不插话,谈话告一段落,冯胜凯走过来:“阿堕,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给你点些东西吃。” “没事,我不饿。”燕少菲笑笑,以前,他很少带她到谈生意的地方,现在这样近距离看他认真的样子,她觉得比平时更帅。 丁原见冯胜凯这样,赶紧招呼大家就坐:“菜我已经提前点好了,阿堕,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跟我说,只要你能点的出,就没有这里做不到的。” “不用费事,她吃饭不挑的。”冯胜凯安排燕少菲坐在自己旁边,低声说道:“好好吃你的饭就行,不用费心应付他们。” “嗯,知道了。”燕少菲点点头,埋头吃菜。饭桌上,大家都很安静,只有丁原热情的帮大家介绍每一道菜的特点,品尝的重点。 吃好饭回到别墅,天已经很晚了,燕少菲正准备直接到房间洗漱,手机忽然响起来:“阿堕,听凯子说你在云海?” “是啊,柳眉,好久不见。”燕少菲没想到是叶柳眉,她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柳眉,你知道我今天碰到谁了吗?” “谁啊?”叶柳眉听燕少菲的这么一说,一时想不到是谁会让她特意提起来。 “丁原啊,你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后来他出国了,你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燕少菲记得柳眉那时候经常和自己嘀咕丁原。 “有这事吗,我都不太记得了。”叶柳眉淡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一起吃饭吧。” “我随时都有空,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燕少菲没想到柳眉竟然连丁原都忘记了,不禁一怔,那样清纯的爱恋,会这么快就消失无踪吗? “那就明天晚上吧,你在什么地方,我到时候去接你。”柳眉想了想说道。 “不用麻烦了,柳眉,你说个地方,我自己过去就行,你也很忙的。”燕少菲不知道下班后有没有事情耽搁,她又不好意思跟柳眉说她在这边上班的事。 “好吧,一会把地址发你手机。”柳眉说着挂了电话。 “凯子,我明天下班后去见柳眉,晚上可能不回来啦。”燕少菲见冯胜凯盯着她,只好说道。 “嗯,我明天有事要出国,你自己当心点。”冯胜凯把车钥匙递给她:“导航上常用的地址已经给你设好了,行驶证和保单都放在前面置物箱里,有事情记得给我电话。车子有事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我现在车开得很好的,至少送你去机场没问题。”燕少菲送过白晓燕去机场,这点把握还是有的:“我先去洗漱了,你没事的话,也早点休息吧。” “阿堕”燕少菲上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冯胜凯的声音,她转过头看他,半晌之后,他抬起头:“我可以睡主卧吗?”燕少菲怔愣半天,昨天晚上好像他还睡在她旁边,这时候倒来问她这个,她正想回答,忽然觉得不对劲,她沉默良久,冯胜凯见她不说话,心里一急:“算了,我” “只要你不嫌我睡相差就行。”燕少菲一口气说完,蹭蹭几步跨上楼梯,跑回房间,一时喘得厉害。她听到冯胜凯的脚步声,赶忙躲到浴室,装作洗脸刷牙忙碌的样子,一切都弄好,也不过几分钟的样子,燕少菲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冯胜凯坐在床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觉得挺熟悉的样子:“凯子,你在看什么?” “你放在床头的一本笔记,随便翻翻。”其实冯胜凯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忽然就像回到二十岁那年似的。燕少菲掀开被子坐进去:“是妈妈以前的手札。”燕少菲接过去,翻到扉页上: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这是妈妈很早前的笔记,好像是写妈妈和爸爸相识不久的事情,我也就翻了个开头。”燕少菲靠在冯胜凯肩上:“妈妈那时候在上大学,认识爸爸后的第一个寒假,她放假回到家里,外公家那时候还没有电话,妈妈竟然傻兮兮的天天给爸爸写信,天天到邮局去寄信,然后就坐在桥头等啊等,等爸爸给她回信,一直等到开学,也没等到爸爸一封回信。妈妈非常伤心,以为爸爸移情别恋,不理她了。开学后,见了爸爸也不理会。爸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妈妈也不肯说。直到半个月后,爸爸忽然收到军区传达室送来的一大叠信,整整三十封,爸爸看了信,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理他。” “信没有在第一时间送到?”冯胜凯揽着她的肩,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她肩上问道。 “那时候大院里的信都是先到传达室的,传达室见是一些花花绿绿的信件,也没太在意,你也知道,春节的时候,正经信件信函本来就多,所以就耽搁了些日子才整理出来送给爸爸,没想到,差点误了爸爸和妈妈的姻缘。”燕少菲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我妈妈是个多情c痴情又绝情的人,爸爸遇到妈妈,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阿堕,可能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心太小了,一旦遇见喜欢的那个人,把她放进心里,其他人就再也入不了眼。如果那个人不在身边,余下的只能是寂寞。” “凯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燕少菲认识他以来,还没听过他说过这么感性的话。 “被你妈妈感动,有感而发呗。”冯胜凯的手伸到燕少菲的衣服里,嘴也压下来,离婚半年,从京城到云海,南方的夜晚湿冷而黏腻,屋子里的两个人,却肢体交缠,风光旖旎。 燕少菲第二天堪堪赶在九点前到达公司的停车场,她停车下来的时候,恰好遇见白晓梅从车上下来。她赶紧上前打招呼,白晓梅看着她宝蓝色的小跑车,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少菲,车子很新啊?” “是啊,白总,让您见笑了,昨天刚拿到的车,今天就上赶着开来了。”燕少菲只好打着哈哈,她没想到第一天就碰见白晓梅,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 “这么好的车,买了不开也是浪费,当然要开啦。”白晓梅爽朗的笑了笑,心里想,这帮少爷小姐,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只要她有钱赚,人家爱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少菲,咱们公司工资有点低,你不介意吧?” “白总真爱说笑,我能力不好,幸亏您不嫌弃,肯收留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工资我很满意的。”燕少菲赶紧澄清:“这车是朋友送给我暂时开的,我要是失业了,可连路费都付不起了。” “你看看你这张嘴,就是会说话,得了,我还不知道吗,我长得这么漂亮,能力也有,怎么没见什么人上赶着给我送辆车开。”白晓梅边和燕少菲说话边往办公室走去。 燕少菲下班后赶到柳眉家,天已经有点晚,燕少菲对她们小区不熟,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她住的地方。燕少菲停好车,柳眉已经在楼下等着她。燕少菲像往常见面一样,将柳眉直接抱在怀里:“柳眉,好宝贝。”柳眉也伸出双臂,搂住燕少菲纤细的腰肢:“阿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痴狂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无题·重帏深下莫愁堂》李商隐 柳眉家的阿姨是个典型的南方人,晚餐的菜式是正宗云海菜,阿姨知道柳眉今天有客人,还特意准备了好几样点心。燕少菲和叶柳眉个人吃吃喝喝的,评价着阿姨的手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两个人抱着咖啡靠在床上的时候,柳眉才淡淡的问道:“阿堕,怎么忽然想到来云海,以前你不是打死都不肯离开京城吗?” “哼,矫情呗。”燕少菲自嘲的笑:“柳眉,凯子不要我了。” “能说点新鲜的吗?”柳眉嗤笑一声:“凯子不要你,那天不得塌下来啊。” “真的,柳眉,妈妈去世后,凯子就和我离婚了。”燕少菲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以为眼泪早就流完了,可是在柳眉面前,她还是有点撑不住,她趁着仰头,将眼泪逼回去。 “别不是凯子弄个假的离婚证作弄你吧?”柳眉半信半疑:“那家伙其他的心思我猜不透,可是,从小到大,对你那黏糊劲是有目共睹的,好不容易连蒙带骗娶到手,怎么会离婚?” “我也不知道。”燕少菲放下咖啡杯:“那时候妈妈刚去世,我自己糊里糊涂的,他说要离婚,我以为他是闹我呢,顺口就答应了。而且那一阵子,他每天都在外面不回家,听说是喜欢上了一个成熟有魅力的女人。柳眉,我一直不肯相信,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傻事吗?”燕少菲想起那些女人评价自己的话,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我打听到那个女人常去的地方,把公司的聚会安排在那里,悄悄的去看她。可是真的看到她,我却连面对她都不敢。柳眉,我从来没有那么胆小过。” “那凯子和你离婚后,怎么没和她结婚?”柳眉皱着弯弯的眉毛:“你们离婚的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凯子,你是第一个知道的。”燕少菲叹了口气:“反正我们俩朋友做的比夫妻久,虽然离婚,我们的关系也没差到那里去。你可要替我们保密,冯爷爷身体不好,凯子到现在不敢让家里知道这事,我怕待在京城,迟早露馅,只好逃到云海来。云海这么大,我以为藏个身很容易,谁知道,先是意外遇到慎言,再是凯子,你瞧,躲都躲不过,看来,我们四个人,不知道修了几世缘份,这样兜兜转转的总是碰到一起。” “阿堕”柳眉把被子往上拉,人沉下去一些,却有点欲言又止。 “好了,柳眉,就我那些破事,不值得费心。别说我了,你和丁原到底怎么回事?”燕少菲调整自己的情绪,转头看着叶柳眉:“别说你忘记了,我不会信。” “哼,信不信的,有什么关系,”柳眉不在意的笑笑:“总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追他吗?” “丁原挺帅气啊,瘦瘦高高爱笑爱闹的,性格也好,其实,除了你们三个,其他子弟里面,我还挺喜欢丁原这个人的。”燕少菲也沉下身子,头靠在枕头上。 “傻瓜。”柳眉笑道:“谁让你喜欢丁原的,就是因为那时候我以为你喜欢丁原,才去追他的。” “嗯?”燕少菲吃了一惊:“宝贝,这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因为我不想你喜欢他啊。”柳眉倒在枕头上吃吃地笑:“阿堕,其实,严格说起来,我的第一个爱人,应该是你。” “嗯,我的第一个爱人也是你啊,宝贝。”燕少菲也吃吃地笑,年少时候的女孩之间,总有一种奇怪的友谊。喜欢同性朋友,喜欢成双结对,喜欢叫对方老公老婆,一起吃饭,一起玩闹,一起上街,一起嘲笑那些笨拙的男生,甚至连上厕所都要手牵手一起去,有时还会嫉妒同伴喜欢别人比自己多,心思一会一变的,非常敏感。 “阿堕,你和我不一样。”沉默一阵,柳眉认真的看着燕少菲:“阿堕,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喜欢你,觉得你无所不能,保护着我。你留着短短的头发,英气十足,喜欢抱着我的肩,对那些欺负我的人示威,为了我小小的一个要求,翻墙去买零食,翘课去帮我买卫生巾。那时候的你,满足了我少女时期对白马王子的所有幻想,我有一段时间总是在想,阿堕,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呢,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有你,一生一世。” “柳眉,可能我真的生错了性别,这样吧,我下辈子做个男人去找你。”燕少菲伸出胳膊,搂住柳眉。 “算了吧。”柳眉将头枕在燕少菲肩上:“有你这句话就行,如果是下辈子,我还是希望有你这样一个闺蜜,我们一起互相陪伴着长大,嫁人。” “柳眉,慎言他”燕少菲闷着声音,小声说道:“慎言还是单身,你总有机会的。” “阿堕,没有机会了,这辈子我和他都不可能。”柳眉将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 “柳眉,你这么能干,把工作上的气势分一点追男人,就这么难吗?”燕少菲拉下她头上的被子:“慎言和我们一起长大,他心里未必没有你啊。” “阿堕,你真傻。”柳眉坐起身,抽了张面巾纸,擦擦眼泪:“反正你和凯子离婚了,我也不想瞒着你什么。你知道慎言是怎么让我死心的吗?” “柳眉?”燕少菲抱着柳眉,拍着她颤抖的肩膀。 “阿堕,慎言告诉我,他爱一个人,非常爱,我问他爱到什么程度,他说,爱到这个人无论高矮胖瘦,富贵贫穷,是男是女,结婚与否,他都会一直爱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阿堕,他这样爱一个人,你说,我还有什么可能?” “可是,我也没看见慎言身边有其他人啊,听我们白总说他的私生活干净的像个和尚。”燕少菲记得白晓梅有一次很感慨的说,如今的生意场上,像杨慎言这样的男人真不多见,无论和谁谈生意,都是再正经不过的场合,不近女色,不近男色的,真让人看不透。 “阿堕,如果不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都要以为你在装傻,你真的不知道慎言爱的人是谁?”柳眉情绪缓和一些,叹了口气:“阿堕,你要是真的和凯子分开了,就给慎言一次机会吧,这些年,他也够苦的了。” “柳眉!”燕少菲愣愣的看着柳眉。 “阿堕,慎言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稳重踏实,做什么事情都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可是,为了你,他和凯子大打出手,要不是丁原几个拉着,他们俩差点打死对方。起初大家也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打架,毕竟他们哥俩是平时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丁原说,慎言这个人连外人都没打过架,跟自己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要打成那样,像宿世仇人似的。这件事情,成了当时的一桩悬案,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是,阿堕,你和凯子结婚的当天晚上,慎言来找我喝酒,那一天,他喝得烂醉,一直喃喃自语,说他打输了架,才得不到你,说他没想到凯子那么狠心,为了你,连自己和兄弟的命都可以不要。”良久之后,柳眉看燕少菲还在愣神,拍拍她的脸:“阿堕,我虽然嫉妒你,却从来没有恨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眉,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我觉得自己是个不重要的人,你们都比我好,比我厉害,柳眉,我也嫉妒你啊,你这么厉害的。”燕少菲有点语无伦次。 “傻瓜,”柳眉揽着燕少菲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你知道我和慎言c凯子为什么都喜欢你吗?”燕少菲摇摇头,神情茫然。 “小时候不知道世事,只知道纯粹的喜欢你,觉得你好。现在才慢慢想清楚,我们大院里大多数孩子的父母,都是政治婚姻下的牺牲品,唯独燕叔和谢姨,爱的轰轰烈烈,像神仙眷侣似的。我那时候非常羡慕燕叔和谢姨,每次去你们家,都觉得他们好幸福。你有那样相爱的父母,他们那么喜欢你,宠你,你的笑容像天上的太阳似的,我就喜欢和你玩,喜欢看你笑。院子里的孩子们c大人们都喜欢你,我还记得冯爷爷那么不喜欢小孩,可是只要每次拉着你去他家,他恨不得把整个商店的零食搬给你。你还记得吗,院子里的孩子,无论谁犯了错,只要拉着你去赔罪,保准过关。我有一次问丁原为什么要追你,他竟然说,你就是大院里的保证书,娶回家一准高枕无忧。阿堕,虽然后来谢姨和燕叔离婚了,可是他们依然爱你,真心的爱你,这样的爱,我从来不曾从父母身上感受到,他们冷冰冰的婚姻,像一潭死水,他们连对方都不爱,对子女又能爱多少。”柳眉笑了笑:“估计其他人和我都差不多吧,反正,你就像颗小太阳,一直那么火热热的,我们其他人就像扑火的流萤,全都冲着你去了。” “宝贝,你才是个傻瓜呢,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燕少菲搂紧柳眉:“我爸妈离婚后,我非常伤心,因为自尊心太强,每天小心翼翼呵呵傻笑,不敢让大家知道,我爸妈不要我了,我以为这样笑着就没事了,爸妈就会和好,重新回来,可是不论怎么笑,爸妈都不会再回来。我要真是太阳,那也只剩表面的光热了。” “可是,我们这些人,连表面的光热都不曾有过。”叶柳眉淡淡的笑道:“我非常厌弃父母那种婚姻,曾经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真正相爱的人,哪怕再多的困难都会去克服。” “柳眉,不要太迷信爱情。”燕少菲喝了口咖啡:“我和凯子结婚的时候,以为我们可以一生一世到老,大家都说凯子爱我,我也很爱他,可是,这才几年的功夫,还不是落得一拍两散的下场。咖啡虽然好喝,可是它是调剂品,又不是没了它就活不下去。我和凯子离婚了,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瞧,再多的伤心,还不是这样挺过来了?” “凯子离了你真的能活?慎言说他那时候不够狠,才会输给凯子。那时候慎言比凯子身体壮,凯子能让慎言退让,必定是他不要命。凯子的脾气虽然不定,但是也不像是薄情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这事?” “是啊,我也觉得蹊跷,凯子也不能说变就变啊。”燕少菲想了想:“柳眉,慎言,你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你呢?慎言这样对你,你不打算给他机会?” “慎言和你一样,一直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或者说像亲人,可是,柳眉,我喜欢的是凯子,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舍不得放下他。” “我们都是傻瓜。”柳眉搂着燕少菲的细腰,很久之后,低低的说道:“我上次在这边碰到燕叔,你有空给他去个电话,我觉得他身体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这么久了,你和燕叔也不要拧着了,他很关心你。” “嗯,你也别总是忙工作,女孩子家家的,干嘛学人家去做房地产。”燕少菲心疼的低语。 “以为赚了钱就会幸福,可是钱多了,更不幸。只要男人稍微靠近我,我就觉得他们心怀叵测,有权有钱有美貌,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以前非常唾弃父母的婚姻,阿堕,我可能有一天会走他们的老路。联姻,至少双方都有利可图。”叶柳眉声音低低的说着,燕少菲虽然喝了很多咖啡,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有点犯迷糊,安静了很久之后,柳眉的声音仍然低低的,模糊而遥远,像念咒语似的:“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李义山的无题诗真是缠绵悱恻,让人心动。”燕少菲听到柳眉念的诗,想起高一的时候,两个人狂背无题诗的事情。 “是啊,那时候背诗是为了养一腔少女情怀,谁知道,如今却是应情应景。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柳眉静默许久,才又开口说道:“以为离得近,就有机会。其实距离永远是在人心上。” 第二天上班,燕少菲就迟到了,她从柳眉家离开的时候,开错了路,绕来绕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冲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她还想着怎么和白晓梅道歉,白晓梅却款款的走过来:“少菲,谢谢你啊,帮我们拉来这么大一客户,以后慢点开车,别着急忙慌的。章女士在会议室等你呢,人家很有耐心。” “章女士?”燕少菲喘口气,平息一下,自己啥时候约了客户,这一大早的,但是听着这个姓氏,她心里直觉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章女士?章丽华?” “是啊,不是你约的她?”白晓梅刚才想试着和章丽华谈谈,可是章丽华一点不理她,坚持要等燕少菲,白晓梅有点受挫。 “嗯,是的,白总,我这就过去。”燕少菲整了整衣服,往会议室走去。 “章姨,你好,好久不见。”燕少菲客气的和章丽华打着招呼,她一向和继母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没想到她会来云海:“最近还好吧?” “谢谢,我很好,阿堕,你还好吧?”章丽华抓着手里的包,站起身和燕少菲打招呼。 “章姨是专程来找我?”燕少菲不知道继母每次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为难过继母和弟弟,虽然不喜欢,但是她不会迁怒,偶尔一起吃饭,燕少菲对她也算是客客气气的。 “是的,我打了很多通电话,才找到你这里。”章丽华放下手里的包:“你爸爸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他很想你,你能不能回去看看他?”章丽华刚说完又急忙补充到:“你公司这边,我和他们谈了一桩生意,我会交代由你来负责,不会让你为难的。” “爸爸,生病了吗?”燕少菲没想到章丽华是因为爸爸来找她,有点惊讶。 “也不是生病,医生说是郁结于心,气息不畅,最近他食欲下降,人也总是乏力,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他以前忙生意还好些,现在好像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太操心了,很多事情都交给我,我也没时间在家好好陪他。” “章姨,生意的事情可大可小,你还是在家多陪陪爸爸吧。”燕少菲不想在公司谈论家里的事情。 “阿堕,有些事情,我早就想找你聊聊,既然今天我鼓起勇气来了,索性就把话说开了,我和白总讲一下,我们到外面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说话吧。”章丽华下定决心似的,对燕少菲说道。 “好吧,我去跟白总说。”燕少菲昨天和柳眉聊得太久,也没多少心思上班,听到爸爸身体不好,心里多少有些牵挂,妈妈去世,这世上和她血缘最亲近的,也只有爸爸了。 燕少菲把章丽华带到自己住的别墅:“这是我和凯子在云海的房子,凯子出国不在家,这里是最清静。” “谢谢你,阿堕。”章丽华没想到燕少菲会带自己来这里,看来燕少菲没把她当外人。章丽华想了很久,竟不知从何说起,燕少菲也不催她,她帮章丽华泡了杯咖啡,自己也端了一杯慢慢喝着,没有加糖的黑咖啡,苦苦的,燕少菲只能一点一点的喝着。 阳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沙发上也有了阳光的影子,章丽华似乎对阳光有些畏惧,往旁边挪了挪,终于开口说话:“阿堕,自从你妈妈过世后,你爸爸一直郁郁寡欢,他最近一直在办理一些财产转移的手续,把股票和房子,陆陆续续都过户到你的名下了。” “章姨,你放心,我会和爸爸说明,不会要那些财产的,让他都留给少钧吧。”燕少菲见她这样开头,有点不客气的说道。 “阿堕,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是你爸爸让我去办理手续的,那些东西,本来就应该留给你,我和少钧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不会贪心,也不会让少钧贪心你爸爸的东西。阿堕,少钧不是你的亲弟弟,和你爸爸除了户籍上的牵扯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章丽华似乎横下心,一口气说道。 “爸爸知道吗?”燕少菲对这样的事情,也没太多意外,现在外面的世界更热闹,小三小四小五的,有钱人在花丛中留恋,多个一儿半女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你爸爸从来没碰过我,少钧是我和以前男朋友的孩子。”章丽华自嘲的笑了笑:“我那时候是你爸爸的秘书,男朋友出国留学不知道我怀孕,我想留下孩子,你爸爸知道,就帮了我一把。” “那你男朋友没再回来?”燕少菲淡淡的问道。 “回来了。”章丽华笑了笑:“大概四五年后吧,他带着新婚的妻子回来的。” “嗯,原来如此。” “是啊,原来如此。”章丽华啜了口咖啡:“年轻时如此付出的爱情,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一场梦。虽然我的爱情是失败的,所幸的是,我却成了另一场永恒爱情的见证者,总算让我相信,这世上,总有人愿意为了爱情,弥足坚定。” “是爸爸?”燕少菲抬起头看着章丽华。 “是啊,是你爸爸,只有你爸爸这样的男人,才会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尽一切,无怨无悔。”章丽华见燕少菲不解的看着她,幽幽地说道:“你妈妈这些年医院的高额费用,你以为是谁支付的?你妈妈愿意相信凭她的能力,可以应付医疗费,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打的那些针,一针就七八千块钱,用的那些药,一粒药就要几十块上百块钱,你妈妈就算兼职再多,能赚多少钱?” “妈妈是个傻瓜。”燕少菲忽然有点想笑:“爸爸也是。” “嗯,他们傻的让人心碎。连你余子谦叔叔,也是个傻瓜,帮你爸爸妈妈互相瞒着,有时候我都有点看不下去,爱人就在身边,为什么要生生离散。”章丽华笑着说道,眼里含着泪。 “章姨,你也是个傻瓜。”燕少菲面对含泪笑着的章丽华,问道:“你那么爱爸爸,为什么不争取?” “阿堕,你怎么知道?”章丽华呆呆的看着燕少菲。 “章姨,你为什么愿意为爸爸做那么多事情?” “我”章丽华张了张口,苦涩的说道:“阿堕,谁说我没争取?我察觉到自己的爱以后,就一直不肯放弃,我以为只要我这样等下去,一定能等到你爸爸,虽然你妈妈也很爱你爸爸,可是,我胜在身体健康,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云浩。可是,阿堕,真正的爱情,从来和时间没有关系。有些人,可以因为一秒的遇见,就付出一生去爱,有些人,爱了一辈子,却抵不过那一秒。你爸爸的心里,从来就搁不下其他人。阿堕,我真羡慕你妈妈这样的女人,她能永远活在你爸爸的心里。” “谢谢你,章姨,妈妈已经不在了,你全心全意陪着爸爸,也许会等到爸爸回心转意的。” “我之前也这么想,可是,阿堕,你爸爸他你爸爸他,似乎不留恋活着的日子了。”章丽华沉默良久,开口一说话,眼泪没控制住,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章姨”燕少菲震惊的看着章丽华,章丽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不出来,饭也少吃,除了一些必要的公事,根本连话都懒得说,他让我帮你管理公司,让我不要告诉你少钧的事情,他他说,说你是个好孩子,不会亏待我和少钧的。他说如果我想走,他也可以和我离婚” “章姨”燕少菲心里跟着难受,她没想到爸爸会这样自苦,良久,她对章丽华说道:“章姨,你帮忙订下回家的机票,我去收拾东西,我有些妈妈的遗物想交给爸爸,说不定能让爸爸放下心结。”燕少菲说完,上楼收拾妈妈的笔记,装进行李箱,她想了想,给白晓梅打了个电话请假,说要回一趟京城,白晓梅说章女士已经给过她电话,让燕少菲安心办事,不用挂心公司的事情,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燕少菲又给冯胜凯打了个电话,他听说燕少菲要回京城,笑道:“大小姐,你这成天折腾的,刚给你买辆车,这座位还没捂热呢,你就要回去。” 燕少菲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保险箱,有心去看看他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见他没正经,便直接说道:“凯子,我回去没地方落脚,先住家里那边,行吗?”冯胜凯低声“嗯”了下,就挂了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相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七言》李白 回到京城,天已经很晚,燕少菲没有直接跟章丽华回去,她告诉章丽华,自己先收拾一下,明天再去看爸爸。章丽华知道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当然不会强迫她。燕少菲回到之前和冯胜凯一起住的家,她摸着手里毛绒绒的钥匙链,站在门前良久,才缓缓打开门。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回来,其实也不过半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在燕少菲身上,这半年似乎比之前的二十六年还要久。 屋子里很久没有人住,有点淡淡的灰尘味,燕少菲看着茶几上摆放的茶具,似乎还是自己离开那天的样子,她来到厨房,想倒杯水喝,冰箱里却没有水,空荡荡的,也像自己离开那天的样子,只有几根已经枯黄的小葱,静静的躺在冰箱的隔板上。 燕少菲只好接了点自来水烧开,将杯子重新洗过烫过,凉了一杯水。她脱下衣服,到卧室换上起居服,打开窗户,开始打扫家里,暖气开得非常足,她把洗好的衣服挂在暖气附近,没多久也干了,她换了床单,被套,洗了澡,累极后躺在床上,给冯胜凯打了个电话,她也不知道冯胜凯那里是什么时间,拨了电话,就静静的等着,过了好一会,燕少菲以为没人接的时候,却听到冯胜凯的声音,有点疲惫:“大小姐,你打电话不看点吗,这什么时候啊。” “凯子,我回到家了,刚打扫完卫生,家里真脏,累死我了。”燕少菲静静的说道。 “嗯。” “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不知道。” “你的生日?” “不知道。” “我的生日?” “不知道。” “十分钟的字母?” “阿堕,你有够无聊!” “十分钟的英文?” “阿堕!”冯胜凯嗡嗡的笑声透着电话传过来,燕少菲静静的听着。 “凯子,我会自己找答案的。”燕少菲静静的说完,挂了电话,沉入梦乡。 燕少菲一早就起来去超市买东西,将家里的冰箱塞得满满的,简单的吃完早饭,她整理了一下妈妈的笔记,挑出几本比较近的,是妈妈离开爸爸后,希望爸爸幸福生活的那些笔记,装在自己的双肩包里,从家里的柜子里翻出以前买的一对白金袖扣和一条白金手链,给爸爸和继母当礼物,在冯胜凯的收藏里,给弟弟少钧选了一只运动手表,开着冯胜凯以前买给她的那辆甲壳虫,车子可能是冯胜凯吩咐人溜过,开起来非常舒服,她给章丽华打了电话,就直接来到爸爸家。 “阿堕,你来啦,你爸爸听说你要过来,很开心。”章丽华站在门口迎接燕少菲,因为提前打过电话,燕云浩气色不太好,他坐在客厅,听到章丽华和燕少菲说话的声音,站起来:“阿堕,你上次说到云海去,怎么待了那么久不回来?” “爸爸,凯子很多生意在那边,我一个人在京城待着无聊,慎言和柳眉都在那边,也有人说话。”燕少菲拿出礼物:“爸爸,最近不穿西装了吗?这袖扣可是我特意给你挑的。” “嗯,谢谢你,阿堕,爸爸最近很少出去了,都是你章姨在忙公司的事,你如果想做事,就跟你章姨学学吧。” “爸爸还这么年轻,总是让章姨操持也不好,少钧现在到了青春期,章姨肯定也要费不少心思。”燕少菲跟着爸爸走到书房:“我那点本事,弄不好会把爸爸的公司搞垮的。” “阿堕,凯子现在在忙些什么?”燕云浩看着女儿,心里有点酸楚,燕少菲头发留长后,更像去世的妻子,眉眼灵动的时候,就像妻子站在自己跟前。 “他还不是忙他那些事情,前几天出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燕少菲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爸爸,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吗?” “没有,就是食欲有些差,不太有胃口吃饭,看过医生了,你放心,没什么病。”燕云浩坐在女儿对面:“凯子既然那么想做生意,那爸爸的公司交给他打理吧,不要让他总是出国,在家陪陪你多好。你来年也二十七了,和凯子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嗯,”燕少菲答应着,章丽华敲了敲门走进来,给两个人端了茶水和水果,燕少菲欠了欠身说道:“谢谢章姨。” “爸爸,这是我妈妈的一些笔记,是奶奶拿给我的。”燕少菲隔了良久,从背包里拿出挑选的那几本手札,递给爸爸,燕云浩看了看,没有接过去:“不用给我,这是我从你妈妈那里整理出来交给你奶奶保管的,没想到你奶奶会给你。” “爸,妈妈的东西,你不想留着吗?”燕少菲没想到是爸爸整理的,有点吃惊。 “留着东西干嘛,”燕云浩慢吞吞的说道:“我和你妈妈离婚很多年了,留着东西徒增烦恼,叫你章姨知道了也不好。” “爸说得也是。”燕少菲将笔记装回去:“那爸爸是为什么伤心啊?” “伤心?”燕云浩看着女儿:“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来之前问过余叔叔,他说你的病从中医的角度讲,是典型的相思病。”燕少菲低着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果不是妈妈,爸爸难道是有新的爱人了?” “阿堕,别听余子谦乱讲,我没有生病,只是最近天气冷,运动少,脾胃有点虚而已。”燕云浩叹了口气:“阿堕,爸爸很好,你不用担心。” “爸,你真的放下妈妈了?” “阿堕,你妈妈是个自私的女人,生病了只知道自苦,从来不为身边爱她的人想一想,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这些年,我看在当年爱过她的份上,照顾她一些罢了,我早就已经不爱她了。她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我爱了!”燕云浩摆摆手:“她是你妈妈,我不想在你面前说她不好的话,你也不要再提她了,人已经走了,说什么都是枉然!” 燕少菲看着爸爸满脸的不以为然,心中惊疑不定,章丽华的说辞和爸爸的说法出入太大,她实在不知道该信哪个:“原来是妈妈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还以为爸爸对妈妈多少有些余情未了。既然这样也好,爸爸就不会因为妈妈的去世伤心,从妈妈的初衷来说,也是好事。” “好事?”燕云浩忽然有点发怒:“你觉得你妈妈做的对?” “至少爸爸不会伤心啊。” “伤心,哼,阿堕,我十多年前已经没有心了,哪里还会再伤心。当年你妈妈执意要离婚的时候,我早就成了没心的人。”燕云浩靠在椅子上,神情非常奇特。 “爸!”燕少菲站起身,来到燕云浩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堕,”燕云浩挣扎了很久,才坐起身,看着女儿:“你奶奶说的对,你妈妈这样的女人,就像罂粟,真是碰不得。”燕云浩想起往事,一阵迷茫:“她说她爱我,那样疯狂的追着我,一个寒假不见,她整整给我写了三十封信,每封信都长达十多页。她是那样柔美飘逸的一个女人,带着江南美女的所有才情,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住。她那样不顾别人的眼光,不顾别人的阻拦,不顾一切的爱我,要嫁给我,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怎么经得起你妈妈这样的诱惑。她像水一样沉静包容,像火一样热情痴狂,我们从恋爱到结婚,度过了十三年这样的日子,那些日子的每一天,我幸福的都像在做梦。当她抱着你,轻轻的告诉我,云浩,这就是我们的宝贝时,阿堕,你不知道,我一个大男人,竟然抱着你们母女俩泪流满面。我们一起看着你长大,你妈妈那样温柔的抱你,扶着你走路,领着你散步,每次我在外面工作一天回到家,她都会带着你在门口等我,笑容满面的看着我说,云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等了你一整天了!她那样明明白白的爱着我,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告诉我,她要和我离婚,阿堕,我曾经想过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但是最不可能的一件事,就是你妈妈离开我,说她不爱我了。可是那时候,她真的那样告诉我,硬生生的把我从她的生命里剥离。”燕云浩表情非常痛苦,燕少菲握着爸爸的手,一声不吭,过了很久,燕云浩才继续说道:“阿堕,如果不是你奶奶拿你来要挟我,爸爸说不定那时候就轻生了。你妈妈的脾气那样执拗,任谁劝也不听,我为了挽回她,把你姑姑云清都逼得没有办法,天天叫苦连天,后来也是通过你姑姑私下打听,才知道你妈妈患了癌症。她自己一个人去看病,一个人去打针,一个人吃药,一个人去做手术,她把我推开,一个人和病痛挣扎着抗争,那是我那样深爱的女人,那也是那样深爱我的女人,可是面对病痛,她却弃我不顾,让我连为她心疼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我恨不得是她身上的那些病,就算给她痛苦,至少可以和她在一起。可是,你妈妈是那样狠心,她装得平平静静,打扮的漂漂亮亮,轻描淡写的和我说离婚,我还能怎么样,我只能同意她的离婚,再也不见她。”燕云浩怔怔然看着女儿,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长得这样大了,你妈妈也没什么牵挂。” “爸爸。”燕少菲搂住燕云浩的肩膀,燕云浩拍拍女儿:“乖,没事,爸爸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罢了。” “你不是说不爱妈妈了吗?”燕少菲有点哽咽。 “是啊,我早就不爱她了,她那样推开我,让我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丈夫,我为什么还要爱她。我早就不爱她了。”燕云浩轻轻的说着。 “爸爸!”燕少菲闷声叫到。 “阿堕,男人一辈子碰上一个那样的女人,就算不爱她了,难道还能爱上别人吗?”燕云浩苦涩的说道:“阿堕,你可千万不要像你妈妈。爸爸这辈子是没有其他可能了,你也不要劝我,你章姨还年轻,我也不想误了她,以前你妈妈在世,为了让她心安,少钧也小,你章姨不愿意离开,我也就那么得过且过。现在你妈妈已经离开,我也没什么顾忌了。” “可是,爸爸,章姨也爱你啊,你还这么年轻,为了妈妈,你也要好好的幸福下去。”燕少菲眼泪流下来。 “阿堕,你不明白,我和你妈妈十三年夫妻恩爱,已经到达了生命的极致,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妈妈没法预计自己能活多久,她选择了离开,我有时候想,或许我真的不如你妈妈爱我那样爱她,如果我再执着一些,说不定可以挽回你妈妈,和她多待一段日子,我输给了她。” “爸爸,输的人才是赢家,你是因为珍惜妈妈,不忍心赢她罢了。”燕少菲擦着眼泪,安慰爸爸。 “是啊,阿堕,你说的对,我不能因为自私,硬把她留在身边。”燕云浩颓然的说道。 “其实,爸爸,我觉得感情的事情,永远没有输赢。在感情里面,要是论输赢,那就都是一败涂地。” “阿堕,你能有这样的领悟,爸爸也放心了。好好和凯子过日子,不要在感情上争输赢,就像你说的,一旦论输赢,都会一败涂地。” 燕少菲从爸爸家里出来,章丽华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语的送着她:“章姨,慢慢来吧,至少现在爸爸肯把话说出来。” “嗯,阿堕,谢谢你,我已经不图你爸爸能接受我,只要他身体好好的就行。”章丽华勉强笑着说道。 燕少菲回到自己家,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坐了很久,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才站起来打开灯,煮了一碗面条吃。吃完面,燕少菲蹲到保险箱前面,试了试保险箱的密码,果然是自己的生日。燕少菲把里面的文件袋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看,上面是京城几处住宅的产权,燕少菲看了看产权所有人,除了家里这套房子,是挂在自己和冯胜凯两个人名下,其他的全部是自己一个人的名字。还有几处云海的住宅,燕少菲打开一看,全部挂在自己名下,冯胜凯自己一幢产权都没有。燕少菲静静的看着这些文件,然后一项一项收拾好,放进去。忽然,有一张纸条跌落下来,燕少菲捡起来,是冯胜凯的字,他现在很少写字,以前两个人在冯爷爷书房练字的时候,他就很不耐烦写字,总是偷懒,燕少菲没少替他写。“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燕少菲念着纸条上的诗句,应该不是他这几年写的字,可能是大学甚至更早的时候写的吧,燕少菲把纸条收起来,没有再放回去。 燕少菲沉沉的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快到中午,手机上有一通杨慎言的电话,燕少菲回过去:“慎言,在忙吗?” “阿堕,听柳眉说你回京城了,声音听起来不对,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折腾的有点累,刚睡醒,手机调到震动,没听到你的电话。” “没什么事,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慎言,我回来有点事要办,过几天回云海再找你,我身体很好,你不要担心。”燕少菲顿了顿:“你工作也悠着点,闲着的时候和柳眉一起吃个饭,逛逛街,你们每个人都像工作狂似的,赚那么多钱干嘛啊。” “嗯,等你回云海我们一起吃饭。”杨慎言笑了笑:“凯子找到你了?” “嗯,碰到你是巧事,碰到他就是怪事,公司聚餐的时候见到他了。”燕少菲笑了笑:“他出国谈生意,也不见人影,要是他到云海,我们约好柳眉,四个人在云海疯玩一次。” “好啊,我在云海等你。”杨慎言说完就挂了电话。燕少菲还没放下电话,就看到冯胜凯的电话打进来:“和谁说话呢,半天不消停?” “慎言。” “哼,手下败将。”冯胜凯咕哝了一声:“你最近在家还是准备到云海?” “天之内都在家吧。”燕少菲想了想:“保险箱密码到底是多少?” “不知道。”冯胜凯恼羞成怒,啪的挂了电话,燕少菲笑了笑,少年的时候,多少会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以前觉得是很蠢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都是温暖,燕少菲把纸条折好,小心翼翼的放进钱包夹层里。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知道爸妈离婚后,冯胜凯笨拙的安慰她的事情。 “阿堕,别哭了,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很舒服,要不要一起去?”冯胜凯在旁边低声劝着燕少菲,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妈妈搬出去的时候,燕少菲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她以为父母像其他人的父母一样,只是搬出去住,每个周末,她高高兴兴的等着他们回来看她。可是忽然有一天,燕少菲听到别人说,她的父母已经离婚,燕少菲打死也不肯相信,她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相爱的父母,他们绝对不会离婚,燕少菲就这样执拗的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今天妈妈竟然告诉她,她真的和爸爸离婚了,燕少菲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扭头跑出家门,躲在冯爷爷的书房里,哭个不停。 “什么地方?”燕少菲哭得累了,终于看向冯胜凯。 “就是咱们十三中,有颗非常非常大的榕树,人藏在里面,谁也找不到。” “真的吗?” “当然!” 冯胜凯带着燕少菲来到操场:“阿堕,就是那颗树,是不是特别大?” “是挺大的,可是,凯子,我不会上树。”燕少菲有点为难的说道。 “没事,这树挺矮的,我扶着你就可以上去。” “可是,你还没我高,能扶的动我吗?”燕少菲看着瘦小的冯胜凯,有点疑惑的问道。 “我虽然没你高,可是力气比你大。”冯胜凯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燕少菲:“你爬到我背上,我站起来,你就可以攀到中间的空挡踩上去。” “好吧。希望你能背的动我。”燕少菲瘪瘪嘴。冯胜凯两手扶着树干,蹲下身子,燕少菲爬到他背上,他面红耳赤的扶着树站起来:“阿堕,你真的有点重啊。” “是你太瘦了,我也没多重的。”燕少菲见他站起来,伸手去够旁边的枝桠,两手扶着树枝,试着抬脚跨上大树中间的空挡:“凯子,可以了,我可以上来了。”燕少菲兴奋的说道。 燕少菲小心翼翼的沿着树往上攀到那颗最大的枝桠上,冯胜凯两三下爬上来:“阿堕,怎么样,这里很安静吧,我一上学就找到这个好地方,要想躲人,这里最适合。”冯胜凯献宝似的说道。 两个人靠在树上,大树的叶子随风哔哔啵啵的响着,秋日的午后,树上的蝉一阵叫一阵停,燕少菲难过的说道:“凯子,我爸爸妈妈真的离婚了。” “没关系,阿堕,他们离婚只是不住在一起,你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他们又不会不管你。你看,我爸妈虽然住在一起,可是,他们从来不管我,还不是把我扔在爷爷奶奶这里。”冯胜凯挠着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笨拙的拿自己当例子。 “可是,万一他们再结婚,有了别的孩子,就不会来看我了。” “那不还早着嘛,到时候咱们都长大了,就不需要他们来看咱们了。” “真的吗?” “谁长大了还要父母天天看着,我早就不想他们来看我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燕少菲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很多,也没那么难过了,两个人一直在树上待到天黑:“凯子,从树上看星星也很美,我们一直待下去不回家,好不好?” “阿堕,爷爷他们会着急的,还是回家吧。”冯胜凯慢吞吞的说道:“别一会警卫们全出动了,被逮回去我可会被爷爷打个半死。” “我向冯爷爷求情,他就不会打你。”燕少菲得意的说道。 “你走了爷爷还是会罚我的。阿堕,走吧,啊?”冯胜凯哀求到。 “好吧,反正我心情也好多了。可是,凯子,我怎么下去啊?”天黑黑的,燕少菲朝下面看去,心里生出胆怯来。 “没事,看我的,我有办法让你上来,当然有办法让你下去。”冯胜凯哧溜爬下树:“阿堕,你像刚才一样踩着我的肩膀下来就行。” 燕少菲小心的攀着树丫,试着将脚放在冯胜凯肩头:“凯子,我踩住了,你可以往下蹲了。” “好的,知道了。”冯胜凯吭哧吭哧往下蹲下去,燕少菲双手渐渐够不着树枝,只好放手,榕树的树干太粗,燕少菲一时抱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冯胜凯身上,冯胜凯本来个头就小,憋着劲正往下移动,没想到燕少菲整个身体倒下来,他急忙双手一撑,扶住燕少菲,自己身体却直直往后倒去。 “啊痛死我了!” “啊痛死了,死凯子,你摸哪里!” 两个人同时大声呼痛,可是明显痛的地方不太一样,燕少菲回过神,一把拍掉冯胜凯抵在她胸口的双手,冯胜凯像哑巴了似的不吭声,两个人在黑暗中愣愣的待了很久。 好像是从这件事情以后,她和冯胜凯就比柳眉和慎言的关系更亲近,她有什么事情,也更愿意找冯胜凯诉说,两个人偷偷躲在大榕树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冯爷爷喜欢买零食,冯胜凯带她来大榕树的时候,经常会在兜里揣一些花生糖,两个人就那样坐在树杈上,捻一颗花生糖,慢慢在嘴里嚼。 燕少菲想着那时候的光景,心里一阵温暖。看着茶几上的花生糖,燕少菲顺手捻起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嚼。“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相思,爱情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也似乎只有相思之痛才能淋漓尽致的表达爱情之深,爸爸为了妈妈,竟然会得“相思病”,无论如何,妈妈和爸爸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总不枉在红尘俗世走这一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选择 红颜最难得知己,红尘一去千万里,寄我柔情于风雨,东风吹尽西风起。《枫叶红》作曲:冯晓泉作词:陈涛 燕少菲去看了一趟爷爷奶奶,又顺便去了一趟冯胜凯爷爷奶奶家,最后,又匆匆去了一趟冯胜凯父母家。冯胜凯的父母不冷不热的接待了她,不论是结婚还是离婚,燕少菲对待长辈,都是恭恭敬敬,冯胜凯的父母她见得少,大家都客气,燕少菲放下礼物,喝了一杯茶,就告辞离开。车停进车库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钟,燕少菲爬出车子时,觉得自己都快累成一只狗。 燕少菲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妈妈的笔记,她不知道爸爸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整理这些笔记,封存这些笔记,奶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笔记交给她。 云清说我疯了,我可能是疯了。我天天到云浩的公司门口等他,天天送一首情诗给他,我买不起花,否则的话,我一定天天送他一朵玫瑰花。云浩可能也被我吓到了,他说,他从没见过我这样的女孩子。哼,我这样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谁敢和我一样。其实我也怕云浩讨厌我天天追着他,今天去他公司门口等他,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着他人。我问云清,云浩是不是躲着我,不肯见我。云清气得直骂我,说我给女孩子丢脸,她说燕云浩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的大美女天天追着跑。我有点委屈,我认真的告诉云清,我真的很喜欢云浩,如果追不到云浩,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第二天还是没见到云浩,我怏怏的回到宿舍,云清嫌我太烦,回家去住,我太伤心了。 第三天,还是没见到云浩,好想他啊,我蹲在门口的花坛边上,差点当场大哭。 第四天,还没等到云浩,我悲痛欲绝,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云浩从外面往公司走,我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云浩:“云浩,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都没看到!”云浩后面跟了好几个人,他有点不好意思,推开我:“黛霜,我刚出差回来,你等我一会好吗?”“好的,等多久都行。”我笑嘻嘻的说道,我才不怕别人知道我喜欢云浩呢,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不会有其他女人觊觎我的云浩。云浩很快下来了,我照样扑上去:“云浩,你下来的很快,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你不是说等多久都行,这么一会就撑不住了?”云浩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真的很好看,云浩真是个美男子。 “我已经等你四天了。”我拉着云浩的胳膊:“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天啊,十二个春秋!我望眼欲穿,已经快等成雕像了。” 云浩忍俊不禁:“哼,谢黛霜,就你会说话。” “云浩,我是不是挺烦人的?”我想起云清的话,赶忙问云浩。 “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清嫌我这样缠着你,没骨气,这几天不肯理我,都跑回家住了。” “别理云清那丫头,就她会矫情。”云浩竟然说云清坏话,可是我不打算告诉云清,我会护云浩的短,哈哈。 “你不嫌我缠着你?”我非常开心,云浩只要不讨厌我就行。 “黛霜,以后来了就问问公司的人,如果我出差不在,就别在外面等着,天气慢慢冷了,会着凉的。”云浩在担心我哎,我非常开心:“不会不会,我身体很好的,如果不等的话,我怎么第一时间见到你。平时就很难见到你了,我不想错过任何可以见你的时间。” “傻瓜,我出差回来去找你,这样也可以见到。”云浩亲切的说道。 “真的吗,云浩,你要来学校找我?”我太开心了:“那你是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做我男朋友了?” “黛霜小姐,我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云浩笑得真好看。 “全天下的人知道有什么用,要你承认才算啊。”云浩还是不肯承认,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追。 “败给你。”云浩一直在笑,我的眼睛都要被闪花了:“云浩,以后不要在别的女人面前笑,她们要是禁不住你的美色怎么办?” “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像你一样,拿我当块宝。”云浩又笑。 “对我来说,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我看着云浩:“我谢黛霜看上的人,谁也不许跟我抢。” “真是败给你!”云浩转过身去,我知道他还是在笑,算了,笑吧,没关系,反正,我碰到云浩以来,浑身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就像云清说的,黛霜你疯了。 燕少菲看着妈妈的笔记,笑一阵,哭一阵,原来妈妈曾经是这样一个女人,难怪爸爸说,就算不爱妈妈,还能爱的了其他女人吗。妈妈这样明明白白的表达着自己的爱,这样执着追求着自己的爱,要她放弃爸爸,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她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才能离开爸爸? 燕少菲打开手机,听着曾经最喜欢的那首歌,轻轻的跟着唱:“枫叶红,黄叶飞,自古青春能几许,但使今宵,海天共明月,相见相识又何必,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问谁能解个中真情意!红颜最难得知己,红尘一去千万里,寄我柔情于风雨,东风吹尽西风起。”(《枫叶红》作曲:冯晓泉作词:陈涛歌手:陈琳) 燕少菲第二天早早就起床吃过饭,给章丽华打了个电话,直接来到爸爸的公司。章丽华在办公室等着她:“阿堕,谢谢你,你爸爸昨天和你聊过后,精神好了不少,也愿意吃点东西了。” “那就好,章姨,公司的事情现在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燕少菲点点头,问道。 “你能来的话最好不过,你爸爸把股份基本都转到你的名下了,他之前要分给少钧一部分,我没同意。这一部分现在还挂在你爸爸名下,你来经营公司的话,名正言顺,谁也不会说什么。”章丽华赶紧解释到。 “可是,章姨,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恐怕做不好。”燕少菲想了想说道。 “没事,你愿意过来,我会帮你打点,你爸爸知道你过来的话,也不会甩手不管,你常常打电话问问他事情,说不定对你爸爸来说,也是件好事。”章丽华见燕少菲有心做事,非常高兴,急忙趁热打铁。 “章姨,谢谢,你真是个好女人。”燕少菲真心的看着章丽华说道:“爸爸身边有你在,我也放心不少。” “阿堕,就算没有爱上你爸爸,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你爸爸,我和少钧不会有今天。况且,现在我也不是单纯想帮你,我想帮你爸爸,也想帮我自己争取一下。” “人生想要的东西不同,就会有不同的想法,章姨,抛却世俗,你也是个非常智慧的女人。我们一起努力吧。”燕少菲伸出手,和章丽华柔软的手握在一起。 燕少菲在公司各个部门转了一圈,爸爸的业务涉及非常广泛,一时半会,燕少菲只能先走马观花的了解一下,章丽华帮她整理了一些资料,让她带回家慢慢看,幸亏燕少菲大学学习的是经济管理,财务这一块看起来倒不费劲。 燕少菲回到家,接到军总医院内科主任王费清的电话:“少菲,你要我查的医疗记录我已经查过了,你要是方便的话,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当面交流吧。”燕少菲答应下来,洗好澡,坐在床上,拿起妈妈的笔记,继续翻开看着。 云浩终于答应我的追求,我高兴死了,云清总算不再骂我,她估计已经被我气过头:“黛霜,你这样的大美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看上我家那花心大少,以后要是吃了苦头,我可不管你!” “好云清,你哥都有些什么样的红颜知己,你告诉我,我一个个去清掉她们!”我见云清不生气,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哎呀,黛霜,你能不能有些志气,拴住我哥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情敌那么多,你一个个去清理,多费劲啊!”云清也笑了,一巴掌拍过来,为了让云清消气,我连躲都不敢躲,只好任她拍。云清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她高高扬起,轻轻拍下,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云清,我要是嫁给你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再也不分开,是不是?” “你就给自己贴金吧,休想我叫你嫂子!”云清忍不住笑,我也忍不住,我要是和云浩结婚,云清就是我小姑子。我把和云清的事情告诉云浩,云浩也笑:“云清这丫头碰到你这样的嫂子,活该她倒霉。” “哈哈,云浩,你这是答应我的求婚了吗?”我笑嘻嘻的看着云浩,云浩一怔:“好你个黛霜,一不留神就败给你。” “怎么,难道你不想娶我?”我才不管云浩有多少女朋友,只要他娶我就行。 “黛霜,求婚的事情,应该男人来做,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我要做什么呢?”云浩似乎有点烦恼的看着我。 “云浩,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娶我就行!”我搂着云浩的腰,看他哭笑不得的样子,得意万分,我就是要让云浩觉得我与众不同,这样他才不会看其他女人,不会被其他女人吸引。 “黛霜,你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吧。”云浩又笑,他只会笑我:“黛霜,你该不会一毕业就逼着我娶你吧?” “不会,我要工作攒钱,”我得意洋洋的说道:“等我攒够结婚的钱,再逼你娶我。” “请问黛霜小姐结婚需要多少钱?”云浩还是在笑。 “嗯,我想想,婚礼的费用,养宝宝的费用,供宝宝上学的费用,宝宝长大结婚的费用,宝宝养孩子需要的费用”我苦恼的看着云浩:“云浩,我好像一辈子都攒不够结婚的钱,怎么办?” “是啊,听你这样一算,费用的确是蛮高的,要是再多养一个宝宝,估计下辈子都攒不够结婚的费用,怎么办呢?”云浩忍着笑,假装在思索。 “哦,云浩,没关系的,我已经早早到月老那里预定了你的生生世世,两辈子很快就过了,咱们不着急,可以慢慢来!”我笑嘻嘻的看着云浩,云浩被我惊的目瞪口呆:“黛霜,算你狠。” 看到这里,燕少菲不禁莞尔,妈妈古灵精怪的,看来爸爸永远不是妈妈的对手,情爱正浓时的碎言碎语,有点无聊,却也是那样动人心魄,生生世世的誓言还在,这辈子还没过完一半,已落得劳燕分飞难聚首,如今更是阴阳两隔难相见。 燕少菲放下笔记,正准备睡觉,电话响了:“凯子。” “在干嘛呢,还没睡?” “在看妈妈以前的笔记,就要睡了,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我刚到云海,这边的事情还需要点时间,一时回不去。” “嗯,你要是最近回不来,我明天就去云海,你在那边等我,我明天上午有点事情要办,下午可以过去。” “你着急来云海干嘛,好好在家待着,别瞎折腾。”冯胜凯听她这样一说,声音就高起来。 “我没瞎折腾,你在别墅那边等我,我明天晚上肯定到,我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吗,冯少爷。”燕少菲笑着说道。 “阿堕,你没什么事吧?”冯胜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事啊,就是有点想你,怎么,这样也不行?”燕少菲笑道:“又没人规定离婚以后不能想前夫。” “大小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得,算我服了你。”冯胜凯也跟着笑道:“你路上注意安全,手机带好,千万别再丢了。” “凯子,”燕少菲声音有点黏腻。 “嗯,怎么了?”冯胜凯准备挂电话,听她在那边叫了声,又停下来。 “我想你陪我去买衣服,京城的天气好冷,都没什么衣服穿了。”燕少菲顿了顿,才说道。 “嗯。”冯胜凯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燕少菲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响声,泪流满面。 军总医院的王费清主任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燕少菲,他拿出冯胜凯的病历,燕正军亲自打电话交代院长的事情,他不能不好好办。 “王主任,这种病例治愈的几率有多大?”燕少菲接过病历,看了好一会,术语太多,根本看不懂,她放弃看病历,直接问道。 “三四成吧,现在是早期发现,通过中西医结合治疗,应该几率更高一些,但是冯先生不配合医院治疗,从检查到现在,他只是拿了一些药就走了,根本不当回事,你如果能够劝劝他,早点治疗,治愈的可能性会更高,他现在还很年轻,恢复力强,手术还是很可行的。” “手术失败的概率是多大?”燕少菲忍着心里的痛,继续问道。 “按说像冯先生这样的年纪,手术过程本身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术后也不太会产生并发症,但是从医学专业人士的角度来说,谁都不能保证不发生意外,我只能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在七八十的样子。” “如果不做手术,保守治疗呢?” “保守治疗,不好的情况,两三年也有可能,好的话,能拖个十来年,病人心情好,甚至会更久,也有痊愈的可能,医学上一些神奇的病例也是有的。” “具体的用药方面,有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 “一般遵医嘱服药,压力不要太大,不要太劳累,不饮酒,不抽烟,当然,在在房事上也要适当。” “知道了,谢谢你,王主任,我会根据病人的情况随时咨询您,麻烦您帮我多推荐一些专家,国内的,国际的都行,费用方面您不用有什么顾虑。” “嗯,这是当然,这是当然。”王费清连连允诺,一个燕家,一个冯家,自己若是服务不好,掉脑袋都是小事。燕少菲跟着王费清去拿了一些常用的药品,回到家,她从保险箱取出两个人的离婚证书,赶到民政局,托了个相熟的人,在冯胜凯不在的情况下,办好了两个人的复婚手续,看着重新拿到手的结婚证,燕少菲笑了笑,原来自己也有能力办这些事。燕少菲给章丽华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给自己邮箱发一些爸爸在云海公司的资料,她把之前的资料收拾好,带了几本妈妈的笔记,开着车子来到机场,把车子往机场一扔,就买最近的航班赶往云海,她不是爸爸,冯胜凯也不是曾经的妈妈,每个人,面对爱情,有不同的选择,如今,她非常坚定,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在哪里,生活曾经给了她很多机会,可是因为她对爱情的惧怕,对婚姻的戒慎,对爱人的漫不经心,让她失去了很多宝贵的时间,从今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会再浪费。 上了飞机,燕少菲睡不着,她翻出妈妈的笔记,继续读了下去。 云浩的家庭是个显贵的家庭,云清一直担心我适应不了他们家,尤其是她有个很厉害的妈妈:“黛霜,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黛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和我哥结婚,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吗?” “云清,我自认不是个愚笨的人,我爱云浩,就是要和他结婚,我知道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但是,云清,我聪明啊,从现在开始,我一点一滴的学习,总能适应云浩和你的环境,只要云浩爱我,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事,况且,我不是还有你吗,你就是我最好的老师。”我厚着脸皮,蹭到云清身边,云清气得用手点着我的头:“你个死丫头,我哥给你下了什么蛊,叫你这么痴心不改!” 其实,话说的大,真正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虽然有云清的帮忙,我还是在云浩的身边碰了不少壁。他们这些官家子弟,鼻孔朝天,圈子里的自己人热乎乎的玩,对我这个新来的闯入者,客气的近乎冰冷。可是我并不会退缩,爱情是简单的相爱,婚姻却不是简单的相加。我跟着爸爸读了那么多的书,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不是头脑简单,纯粹为了爱情发昏的女人。如果这是婚姻的必经之路,那么,任何困难我都甘之如饴。 渐渐和大家混熟了,云浩身边的朋友也愿意接受我,就是情敌真的有点多。原来这些牛气冲冲的小姐们,暗恋明恋云浩的不少,这才是她们排斥我的真正原因。我不用对付她们,我只要让她们看我是如何爱云浩就行。 我跟着云清了解官二代们的行事爱好,了解父辈们的脾气品性,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亲疏,喜好避讳,了解他们之间的明暗局势,我学习社交礼仪,学习交际手段,云清说我已经不像从前的我,可是只有我知道,我从来不会变,我学习了解这些东西,只是把它们当做生活中的一种工具,并不让它们侵染我的本性。 云浩似乎很喜欢我的做法,他对我说:“黛霜,我这辈子都很难再见到像你这样聪慧的女人,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洋洋得意的看着云浩说道:“拚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林妹妹也说过‘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我认为这话极有道理!”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云浩笑的那么开心,他肯定也认同我的做法。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图云浩而已,发心不同,目的不同,结果自然大大不同。 云浩把我送到学校,在学校后面的枫树下吻了我,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吻,我回到宿舍,心都要飞起来了,云清看我这么开心,跑到我身边笑道:“黛霜,是不是被我哥给吃了?”我吃吃的笑,指了指唇:“云浩亲了我,云清。” “不是吧,黛霜,你和我哥交往一年多了,才到亲亲小嘴的程度?”云清长大嘴巴看着我,我红着脸把云清扑倒在床上,张开双手压向云清:“云清,我是要和云浩结婚的,慢慢来才有味道,我会鲸吞蚕食,一步一步,让你哥食髓知味,舍不得我。” “哈哈,死黛霜,你别把我当替身,哎呀,痒死我了,你就知道欺负我!”我挠着云清的咯吱窝,看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云清,听说怕痒的人都是感情很专一的人,你以后估计也是个情种。” “我哥比我更怕痒。”云清喘息着说道:“黛霜,我们兄妹俩全栽到你这丫头手里了!” 燕少菲下了飞机,刚开了手机,冯胜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在出口等你呢,叫你别折腾,你就爱强着。” 燕少菲挂了电话,整理下自己的情绪,笑眯眯的走出去,看见不耐烦的站在一堆人后面的冯胜凯,她调高声音朝他挥着手叫道:“凯子,我在这儿!”惹得周围的人都朝她看。 冯胜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款款走过来:“大小姐,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都不嫌丢人现眼啊?” “丢人也是丢你的人,我在云海的熟人只有你c慎言和柳眉,在你们面前,我更丢人的事都做过了,现在怕丢人,不是早就晚了八辈子。”燕少菲把行李交给冯胜凯,自己就背个随身的包,拽着冯胜凯的胳膊:“凯子,我把车停在京城机场那边了,你最近是在云海还是准备回京城?如果近期不回去,回头你找人给我开回家,喏,钥匙给你。” “你打算留在云海还是准备回京城?”冯胜凯让司机把燕少菲的东西放上车,和她坐在后排座。 “看你的意思啊,我明天去公司辞职,白总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这次回去,爸爸把公司的一些事情交给我做,你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一向没辙,爸爸让我找你帮忙,你如果不想看我把爸爸的公司弄倒闭,就帮我想想办法吧。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燕少菲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冯胜凯。 “哼,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冯胜凯忍不住笑:“我说怎么忽然说起甜言蜜语来,原来是在这挖了个坑等我跳。” “那你是跳还是不跳?”车子转了个弯,燕少菲顺势靠在冯胜凯肩头。 “你大小姐挖的坑,我敢不跳么。”冯胜凯低头看着她:“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敢有半点意见啊!” “答应就好好答应,你是不是不疵我几句就不甘心啊,小心我到爷爷那里告状。”燕少菲趁势靠近冯胜凯,整个人差点瘫在他身上:“我坐的经济舱,飞机上一眼没眯着,好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生活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四时田园杂兴(二)》范成大 燕少菲向白晓梅辞职的时候,白晓梅心里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她也知道像燕少菲这样的人,在她这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少菲,京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谢谢白总关心,暂时没什么事情,章总那边的业务您亲自跟吧,我手头上也有几个云海的项目,想和白总合作,还希望白总给我机会。”燕少菲把爸爸云海公司这边明年的广告策划案递给白晓梅,做个顺水人情。 “哈哈,少菲就是会说话,生意上门,白姐还能往外推不成?”白晓梅看着燕少菲递给她的文案,暗自咋舌,自己辛辛苦苦到处拉单子做业务,这燕少菲一上来就给了自己公司将近半年的业务量,高兴之余,白晓梅也感慨万分,这人和人,差距就那么明明白白的放在那,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达成的。 “那就有劳白姐照应,少菲先谢谢了!”燕少菲客气的说道。 “说那些外道话干嘛,以后少菲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递个话过来就行,白姐我虽然生意做得一般,好歹在云海也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不帮自己人,难道还帮外人不成!”白晓梅笑呵呵的说道。 “白姐真是痛快人。”燕少菲伸出手,和白晓梅握了握:“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请大家吃饭,白姐也别给我发工资了,回头拿那些钱请同事们吃个饭,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好的,我一定帮你办好这事,那些家伙们知道肯定高兴坏了。”白晓梅满口答应,知道燕少菲不缺那点钱,她也就没客气。 燕少菲办好这些事,开着车前往华园路的别墅,快到旧历年底了,街上的摆设广告外景,披挂着中国红,一番喜庆景象。回到家,冯胜凯还在外面忙,燕少菲打电话给他:“凯子,在哪儿呢?” “和人谈事呢,你怎么有空给我电话?”一接起电话,就传来冯胜凯痞痞的腔调,燕少菲就知道他谈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地址给我一下,我过去找你。”燕少菲不理他,直接说道。 “哟,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腻歪了?”冯胜凯笑道:“这是查我的岗?” “是啊,查岗。”燕少菲也笑道:“你现在身边要是有什么莺莺燕燕,趁早给我收拾干净,不要等我过去发飙!” “我这一屋子人呢,你倒是发飙给我看看。”冯胜凯不在意的说道。 “凯子,我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你要是不信邪,今我就给你看个明白。”燕少菲冷冷的笑道,挂了电话。她让小李帮她开车,来到冯胜凯谈事情的地方,这里不比上次的ktv,是个非常隐秘的场所,燕少菲长驱直入,来到包房,啪的打开包房的大灯,看着一屋子的人,走上前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啤酒瓶子,啪的敲掉半截,右手拿着断掉的半截,冲着冯胜凯笑道:“凯子,我来砸场子!” “大小姐,”冯胜凯看着燕少菲,有点迷惑:“你可真长出息了啊!” “谢谢夸奖!”燕少菲直接将屁股挪作到冯胜凯腿上:“我如今出息的可不止这些,敢明儿我也在这开个房,招呼招呼大家!” “你敢!”冯胜凯眯着眼,牙一咬。 “你敢我就敢。”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他:“凯子,你说咱俩这都在一起快二十七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阿堕,你想干嘛?”冯胜凯头皮发麻。 “不想干嘛,就是找你回家呗。”燕少菲看着周围惊呆的人群:“夫妻情趣,请大家见谅,今天这里的费用全算在我头上,大家尽情玩!”说完,燕少菲从包里掏出一厚沓钱,“咣当”往桌上一扔,飞的到处都是:“这个人我带走了,以后大家要是再在这样的场合见面,就别怪我不客气!” 冯胜凯被燕少菲拉出门的时候,脑子还有点嗡嗡的不清醒,直到坐上车,才慢吞吞问道:“阿堕,你今天吃炸药了?” “吃什么炸药,我这刚接手爸爸的公司,没头没脑的,你还整天在外面玩,存心看我笑话不成?”燕少菲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下次再让我闻着烟味,我就当场剥光你的衣服,从云海的高架桥上扔下去。” “你倒是有能耐剥光我的衣服再说。”冯胜凯也不生气,侧着脸看她。 “少爷,以前是我傻,不过现在真想明白了,”燕少菲将嘴巴凑在冯胜凯耳边,轻轻的说道:“女人的能耐可不一定靠力气。”燕少菲边说,边将手伸进冯胜凯的衣服里,掐在他腰间,冯胜凯瞬间笑得喘不上气,举起双手:“求饶求饶!” 两个人回到家,冯胜凯洗过澡,燕少菲就丢给他一堆文件:“这是爸爸云海公司明年的企划案,你给看看。” “凭什么让我看?”冯胜凯懒懒的说道:“你就不怕我和你玩心眼?” “没事,你要是玩心眼,我回头就找慎言帮我看,实在不行,找柳眉也行。”燕少菲睨他一眼:“反正亏了的话,我就卖房子还债。” “你说你,好好做你的大小姐,消停点不行吗,你又不是缺钱的人,干嘛操心爸爸的公司?”冯胜凯认命的拿起文件看着,还不忘亏燕少菲。 “你和我离婚了,又不给我生活费,我就靠那点工资,连房子的物业费都付不起,不找点事情做,难道等着露宿街头?”燕少菲低头盯着文件,不看他。 “我每个月不是往你卡上打五万块钱吗,你哪里没生活费?”冯胜凯顺口回道。 “哦,原来那五万块钱是你打的,我说谁那么好心,每个月还给我发福利。”燕少菲笑吟吟的看着冯胜凯,冯胜凯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他满脸尴尬,不肯看燕少菲。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燕少菲坐到冯胜凯身边:“人家古代的小孩子都知道为家里分忧解劳,我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一直不懂事。凯子,我以后不光要帮爸爸,你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瞒着我。俗话说,君有千斤担,妻挑五百斤。以前是我任性,总是依仗大家的宠爱,逃避责任。”燕少菲伸出手,握着冯胜凯的手:“凯子,你知道爸爸得了什么病吗?” “爸爸生病了?”冯胜凯心里一惊,差点把手里的文件掉下去。 “嗯,是‘相思病’,妈妈去世后,他一直郁郁寡欢,郁结于心,不思饮食,对公司的事情也不上心,把股份什么的都转到我名下了。” “阿堕,”冯胜凯反握住燕少菲的手:“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是啊,一切都会没事的。”燕少菲不敢抬头,她顺手从茶几上捻了两颗花生糖,拆开那层薄薄的糖纸,自己往嘴里送了一块,另一块送到冯胜凯嘴里:“真怀念在大榕树上吃糖的时候,那时候多单纯啊。” “是啊,那时候”冯胜凯嘴里嚼着糖,眼睛盯着文件,思绪却飞回到高二那年的春天。 慎言那时候正是高三,课业非常繁重,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了晚自习硬拖着他,不肯和少菲c柳眉一起回家。走到半道上,慎言犹犹豫豫的对他说:“凯子,我一直很喜欢一个女生,我想高考结束以后跟她表白,你觉得怎么样?” “慎言,没想到你蔫不拉几的看着挺老实,心思还挺活络。”冯胜凯见慎言难得脸红,拖着他的肩膀笑道:“哪家的美女,先让我见识一下,可别你一谈恋爱,重色轻友,把我们这帮朋友甩到一边去了。” “凯子,其实,你也认识她,我就不知道是不是适合这么早跟她提,这万一太早,影响她学习可就不好了,可是我又担心她被别人追走。”见杨慎言唧唧歪歪不利索的样子,冯胜凯一巴掌拍到他肩头:“慎言,是个男人就爽快点,你这高中也没几天时间了,再不提,别回头到了大学,让人给追跑了,那咱多憋屈啊。” “可是,凯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万一我表白不成,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岂不是更冤?”杨慎言踢着路上的石子:“凯子,我有点不太敢冒这个险。”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大哥。”冯胜凯不耐烦的说道:“你这前怕老虎后怕狼的,咱兄弟可不是这脾性啊。” “凯子,我不太清楚,对其他人其他事我都有把握,可是,就这个事情,但凡有一点点不确定,我都不敢轻易冒险,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乎她。”杨慎言停下脚步,无比烦恼的看着冯胜凯。 “慎言,你表不表白是你的事,”冯胜凯拍拍他的肩膀:“你总不介意我知道对方是那尊佛吧?” “是是,阿堕啦!”杨慎言低着头,声音轻轻的有点别扭的说道:“凯子,你可别笑话我!” “慎言,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冯胜凯睁大眼睛,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盯着杨慎言。 “是阿堕。”杨慎言抬头看着冯胜凯:“我喜欢的人是阿堕,我想跟她表白。” “表你个头!”冯胜凯把书包往地上一掼,抓住杨慎言的肩膀,气势汹汹的叫道:“杨慎言,谁准你喜欢阿堕的,她是我的,阿堕是我的,我不准你喜欢她!” “凯子!”杨慎言吃惊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冯胜凯:“什么叫阿堕是你的,我喜欢阿堕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你不准喜欢阿堕,你要是想和她表白,今天就先打死我再说!”冯胜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怎么,不敢吗,杨慎言,我喜欢阿堕,她是我的,谁也不准动她!” “凯子,既然我们都喜欢阿堕,大家就各凭本事去追她,凭什么就只能你喜欢她!”杨慎言明白过来,也不客气。 “好,话是你说的,”冯胜凯喘着粗气:“今天晚上咱们就凭本事在这里决一死战,输了的人趁早滚蛋!” “我不和你做野蛮人的斗争,阿堕也不是我们挣来抢去的东西,我们明明白白的追她不就行了!”杨慎言不愿意应战。 “杨慎言,你这个孬种,亏你出身军人世家,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敢和我抢女人!”冯胜凯一脸不屑的看着杨慎言:“咱们兄弟归兄弟,但是,情场如战场,你今天要是不愿意应战,以后就离阿堕远远的!” “冯胜凯,你不要逼人太甚!”杨慎言也气得冒火。 “慎言,你敢不敢应战?”冯胜凯挑衅的说道:“你不敢就是孬种!” “凯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今天就好好让你看看我的本事!”杨慎言说完,也使劲把书包往地上一掼。 到底都是军人家庭的孩子,骨子里都有好斗的天性,牛脾气一上来,两个人当街就卯着劲打起来,这一架,打的天昏地暗。慎言个头高,力气大,明显占上风。冯胜凯高二的时候,还没长个,可是,他蛮脾气上来,打死都不肯松手,杨慎言有所顾忌,但是冯胜凯却毫无顾忌,嘴里一直叫着:“杨慎言,今天我就是死在你手上,也不会输给你!” 俗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冯胜凯那不要命的打法,连路过的丁原一伙人都看怕了,四五个人硬着怎么拉都拉不开两个人,直到杨慎言心生惧意,坦言自己认输,冯胜凯才住了手。 冯胜凯抬眼看向燕少菲,心里一阵无奈,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拼命的,怎么这么多年一头栽下去就醒不来。她妈妈的去世,已经让她够痛苦了,现在爸爸身体也不好,要是再让她知道自己生病,她小小的肩膀,怎么扛得起这么多负担。自从知道自己的病,他就决定让她离开,就让她以为自己不爱她,就那样离开算了,可是,每次见到她,他就忍不住,他也不愿意真的伤害到她,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出去,他又怎么做得到?他曾经以为谢黛霜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也一定能做到,可是男人和女人毕竟不同,男人强烈的占有欲就是永远过不了的一关。 “凯子,我已经办好离职手续了。”燕少菲帮冯胜凯倒了一杯水,坐在他旁边:“以后就跟着你学习做生意的事情。” “嗯,”冯胜凯接过水,喝了一口:“这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我在里面加了点料。”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他:“怕你身体虚,帮你补补呗。” “阿堕,你有时候真的很无聊!”冯胜凯敲了敲她的头:“你不会准备二十四小时盯着我吧?” “本小姐正有此意,谢谢你这么快就答应!”燕少菲督促他喝完水:“你和我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该见的,不该见的,全都见过了,你不会现在才想着和我划清界限吧?” “这水的味道真的有点怪怪的,别不是过期了吧?”冯胜凯一脸疑惑:“阿堕,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过期就过期呗,反正也喝不死人。你别转移话题,你要是不让我跟,我马上打电话告诉爷爷,说你逼着我和你离婚。” “大小姐,我们不是早就已经离婚了,什么叫逼着你离婚?”冯胜凯笑了笑:“想点新鲜的说辞吧。” “那我就告诉爷爷,你那时候逼着我和你离婚,我是被逼上梁山,迫不得已才离婚的,我要和你复婚。”燕少菲放下手里的文件,顺便也抽走冯胜凯手里的文件,坐在他腿上:“你说,爷爷会护着我,还是会护着你?” “你就没有一天不让我消停的。”冯胜凯揽着她的细腰:“就知道拿爷爷威胁我。” “那你是同意我天天跟着你了?” “好吧,你如果不嫌烦的话,想跟就跟呗。”冯胜凯有点宠溺地看着她:“早点休息吧,公司的事情多,真要忙起来,够你喝一壶的。” “走吧,一起睡。要休息,大家也一起休息。”燕少菲拉着他的手上楼,冯胜凯无奈的跟着她回到卧室躺下,头一沾枕头,真觉得有点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燕少菲抚摸着他宽阔的额头,印上一个吻。燕少菲一时睡不着,她开了一盏床头灯,拿起妈妈的笔记,翻看起来。 大四开始实习了,云浩让我到他公司做事情,我拒绝了。瓜田李下的,我才不愿意让云浩做为难的事情,我堂堂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凭借自己的才华,到哪里不能找份工作做。云清按照家里的安排到机关单位实习,似乎要走从政的路子,她性格爽朗,心胸开阔,也很适合做这些事情,云浩当年没有按照妈妈的想法去从政,云清这样也算是满足了老人的愿望。 实习的工作挺忙的,我是个自尊心强的人,在工作上不愿意别人多说话,当然要好好做事。晚上见到云浩的时候,云浩竟然抱怨我为了工作不要他,我笑得要命:“云浩,我工作的间隙都在忙着想你,你一天在我脑子里不知道转悠多少趟,你都没觉得腿酸吗?” “黛霜,我也每天都在想你,要是比腿酸,你应该比我更累才是!”云浩抿着嘴,很严肃的说道。 “哈哈,云浩,没想到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坏了,你被我传染了!”我看着云浩,觉得他变的好可爱。 “天天被你这样胡搅蛮缠,哪里正经的起来。”云浩忍俊不禁。 “是啊,云浩,你稍等一下,我在脑子里帮你建个很大的跑马场,天天让我的白马王子跑专场!”我笑着闹他,云浩一脸无语:“说不过你!黛霜,我的公司那么多职位,你为什么不愿意过来,这样我既能随时看到你,你工作也轻松一些。” “云浩,距离是爱情的保养品。如果我们不分开的话,要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我笑着看云浩:“爱不是负担,不是你为我,我为你这样的小想法,我是个独立的人,我要按我是谢黛霜这样一个人要走的路去走,这和我爱云浩一点都不冲突。” “可是我会心疼你,黛霜。”云浩看着我:“爱一个人,总想让她少受点苦,这可能是我比较大男人的想法吧。” “谢谢你,云浩,你要是爱我,我就没有什么苦。在我来说,这世上最苦的事情,就是云浩不爱我。”我笑嘻嘻的看着云浩。 “黛霜,你真不知羞,怎么每句话都不离告白呢?”云浩捏着我的鼻子笑我。 “云浩,我这些话呢,就像慢性毒药,慢慢侵蚀你的心,你听得多了,就习惯了,麻痹了,等到哪一天,你听不到我说,就会拼命想我,离不开我了。”我戳着云浩的胸口,很认真的跟他说道。 “就像糖衣炮弹?”云浩下巴抵在我肩上问道。 “糖衣炮弹是给敌人的,你是我的爱人,我给你的是罂粟,你要是哪一天离开我,可是要致命的!”我揽着云浩的腰,拉下他的脸亲他。 “就算是致命,我也甘之如饴。”云浩咕哝着,深深的吻下来,我的腿真的好软。 回到宿舍,云清已经等了我好久,她急匆匆的抛给我一句话:“黛霜,你最近小心一点,我妈妈可能会找你谈话,我还有事情,没法陪你多聊,反正你好好准备准备,看怎么应付我妈。” 我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可是真的到了要面临这一天,心里还是有点忐忑,那是生养云浩的人,我这么爱云浩,怎么忍心让云浩为难,又怎么忍心让云浩的妈妈为难。可是云浩的妈妈如果有双方门第不匹配的观念,我要如何说服她呢,这不是仅仅凭我爱云浩几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翻来覆去一点也睡不着,如果我是一个真心爱自己孩子的妈妈,我会如何做呢?哎,不想了,想了也没用,爱情在我来说是必需品,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生活的点缀品,尤其像云浩妈妈这样注重门第观念的人,我不会试着去说服她,我也不会强求她接受我,我只要坦然的告诉她,我爱云浩,这么简单不就行了?心简单了,事情不就简单了嘛! 燕少菲心里有点苦涩,没想到再美好的爱情,遇到现实的时候,也会变得实际而琐碎,妈妈为了爱情芬芳灿烂,可是仍然要面对现实的考验,仍然要为具体的事情而烦恼。她看着冯胜凯的睡颜,有点心酸。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黏在一起,不管好事坏事,都是二一添做五。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因为家世旗鼓相当,婚姻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祝福,爷爷奶奶们,爸爸妈妈们,都为他们的婚事高兴c开心。唯一让燕少菲揪心的,是慎言,她没想到,这些年,慎言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对待她,少女时期,她也曾经喜欢过慎言,高中时期的慎言,已经长开了身板,虽然穿着同样的校服,可是慎言稳重老成,相貌堂堂,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自己和柳眉曾经像许多少女一样,每天和慎言一起上下学,却不敢明说,偷偷暗恋着慎言,两个人还互相交换暗恋心得,研究慎言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可是每次和慎言在一起,燕少菲的少女心思就会幻灭,慎言话很少,也不太好亲近,自己能和冯胜凯勾肩搭背,废话连篇,可是和慎言始终隔着那么一点距离。 柳眉后来还问她为什么不暗恋慎言了,她怎么说的呢,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也许是引用《爱莲说》,说慎言像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柳眉说她酸的掉牙。 也许从那时候起,燕少菲的心思就慢慢转移到冯胜凯身上了,他的人就像燕少菲曾经向往的生活,浑身上下都是烟火气息,就连他在外面胡混,燕少菲也没觉得要离开他。嫉妒过,痛过,恨过,却从来不愿意真心远离。燕少菲关了灯,沉到被窝,搂紧冯胜凯睡得热乎乎的身体,他咕哝了一声,翻身抱住她,又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情深(上)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姊妹》李清照 春节前的云海,热闹里有着奇怪的清冷。小区c街道c店铺都装饰的红红火火,进出的人却渐渐少起来。这个新兴的移民城市,平时被那么多外来的人烘托着,繁华着,而这些离乡背井的人,在传统节日到来之前,却慢慢的悄然离开。火车站c飞机场c高速公路成为这些时日的宠儿,被频繁光顾着,似乎城市的热闹转移到这些地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燕少菲这几天都不离冯胜凯半步,认真地看着他做事,跟着他学习一些经营上的诀窍,冯胜凯见她认真,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嫌弃她随身带着杯子:“阿堕,这年头,到哪里没口水喝,你天天抱着个保温杯到处跑,寒碜不寒碜?还有,你的水怎么老是喝起来怪怪的?” “这是我专门泡的养生茶,肯赏给你喝就不错了,”燕少菲瞪着他:“这茶汤,可是我花了很多钱买来的,不问你要钱也就算了,你还敢嫌弃?” “得,大小姐,就你花头多。”冯胜凯笑道:“这边也没什么要紧事,过几天就回京城吧。” “我约了慎言和柳眉,今天晚上到我们家玩,一会下班后我们早点回家收拾收拾吧。”燕少菲把保温杯递给他:“味道是有点怪,你帮我喝完。”冯胜凯一脸无奈,苦笑着拿过保温杯,一仰而尽:“知道了,一会早点走。阿堕,以后别瞎折腾,拿我当活生生的试验品,我又不需要养生,喝这劳什子玩意。” “不行,我得趁跟在你后面的时候好好荼毒荼毒你,这点小事,你就受着吧,不然,我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燕少菲上下打量着冯胜凯,凑近他笑的非常暧昧:“别是冯少爷身子被掏虚了,不受补?” 站在一边等着冯胜凯吩咐的小李赶紧退后一步,装作没听见,冯胜凯气极反笑:“我身子虚不虚关你什么事,你这么上心?”冯胜凯话一落地,小李赶紧退出办公室,关上房门。 燕少菲笑得吃吃的:“啧啧,虽然是和我关系不大,但是怎么说你都是我前夫,好歹我可以给你背书一下某些功能呗。”说完,她似有若无的瞄着冯胜凯的下半身。 冯胜凯站起身,一手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扶着燕少菲的头:“回头我让你好好背书一下!”直直的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劈头盖脸的就吻上去,燕少菲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非常配合的揽紧他的腰身,回吻着他,很久之后,冯胜凯好不容易停下这个吻,声音沙哑:“你这个妖精。” 燕少菲满脸绯红,坐起身靠在他身上:“凯子,有一次柳眉问我,我们俩从小长到大,都熟烂了,我又不漂亮,你怎么下得了手?” “叫叶柳眉去死!”冯胜凯一把推开燕少菲,起身端坐到办公桌后面。 “柳眉宝贝,”燕少菲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接到柳眉的电话:“一会直接到我家,慎言也会直接过去,我和凯子马上回家等你们觐见。” “死阿堕,就你贫!”柳眉在电话那边笑道:“凯子和你又住在一起了?小心,你们这可算是未婚同居啊!” “宝贝,我们是合法夫妻。他喜欢这样的生活,随他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吃亏的。”燕少菲看冯胜凯盯着她,故意说道:“凯子在外面胡混,我也没说过什么,我要是红杏出墙,他不敢有什么意见。” “凯子在你身边?”柳眉听燕少菲开始胡说八道,在电话那头笑道。 “嗯,某人脸色不太好看,估计不太同意我的话,柳眉,开车小心,一会见。”燕少菲挂了电话,冯胜凯已经来到她身边:“红杏出墙?” “和柳眉闹着玩呢,她不知道我们离婚了。”燕少菲不看冯胜凯,淡淡的说道:“你不准我告诉大家,我又不像你,交个男朋友都要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正打算交么,你已经不要我了,难道让我一辈子就这样孤家寡人的过下去?”燕少菲拎起自己的包:“回家吧,这问题不是你应该和我讨论的范围。” 回家的路上,冯胜凯有点沉默,这些天,燕少菲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和他相处,他以为凭着这样的关系,可以多留她一段时间,可是,两个人已经离婚是不争的事实,他有什么资格再管着她,要求她。头脑里很清楚,可是,心里就是拧拧的不舒服。 燕少菲在车上接到杨慎言的电话:“慎言,你已经出发了?嗯,你不用带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有。凯子?我刚惹他生气,正和我犯拧呢,不用理他。” “你怎么知道我犯拧?”冯胜凯一惊,问道。 “李义山诗里不是早说过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燕少菲靠在冯胜凯肩膀上:“咱俩谁跟谁啊,凯子,二十七年了,我虽然不聪明,可是,我也不笨啊,你这点小心思,我早就通过头了!” 两个人到家没多久,柳眉和慎言前后脚就赶到了,隔了这么多年,重新聚在一起的四个人,抛却世俗烦恼,开开心心的喝着酒,聊着天。 “柳眉,还记得那年春节,我们俩偷他们摔炮的事情吗?”燕少菲搂着叶柳眉,笑着问道。 “怎么不记得,我手上的疤现在还在呢。”叶柳眉伸出手,左手手心的疤痕宛在。 “现在整容术很发达,你去做个手术,可以消掉的。”冯胜凯漫不经心的说道。 “消掉是好看,可是童年的记忆也没了。”柳眉不在意的说道:“和我们阿堕在一起的回忆,多珍贵啊,我可舍不得消掉。” 燕少菲没有说话,她悄悄瞥了一眼杨慎言,杨慎言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应该是十三岁那年吧,她和柳眉c凯子刚上初中,慎言比他们三个高一届,已经在十三中上了一年多,寒假的时候,四个人成天没事,在十三中瞎晃悠,被保安过来赶。慎言和凯子不服气,跟保安吵起来,保安非要他们打电话叫家里人,结果惊动了几个爷爷的警卫,保安一看齐刷刷来了好几个肩膀上星星闪耀的军人,吓坏了,赶忙道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很多摔炮给他们玩。柳眉胆子小,刚开始看到摔炮,吓得不敢要,两个女孩子只拿了一盒,大部分都被慎言和凯子拿走了。结果玩了一会,柳眉发现摔炮安全又好玩,玩得正在兴头上,却没有了。燕少菲去问保安,这种摔炮在哪里买的,保安摇摇头:“这是我儿子买来放在我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买。” 慎言和凯子见她们想要,揣着摔炮一溜烟就跑了,柳眉不开心,哭丧着脸骂他们不仗义。燕少菲想了想:“柳眉,凯子性子急,摔炮肯定留不长时间,但是慎言有好东西,喜欢留着慢慢玩,咱们一会到杨家去,我知道慎言平常把东西藏在哪里,咱们悄悄去拿,不就行了?” 柳眉听了喜笑颜开:“阿堕,还是你有办法,我最爱你了!” 两个人回家吃过晚饭,在燕家门口汇合后,大摇大摆的往杨家走去。 “慎言,我有道题目不会做,想问问你。”到了杨家,燕少菲拿出事先准备的寒假作业,吸引杨慎言的注意。 “什么题目,我看看。”杨慎言和燕少菲坐到自己书桌前,燕少菲示意叶柳眉,杨慎言的百宝箱在门后面的书橱里,柳眉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燕少菲见她不敢动手,气得眼睛直翻。 “阿堕,你怎么了?”杨慎言见燕少菲心不在焉,一直往门口看,直觉要转过身子。燕少菲急得不行,胳膊一伸,搂住杨慎言的脖子,低下头:“慎言,你再仔细给我讲讲这道题,我刚才没听明白,有点走神了。” 杨慎言觉得奇怪,但是被燕少菲这么一搂,弄了个大红脸。虽然大家平时在一起闹起来也是不分男女,可是彼时的燕少菲,已经有点少女的模样,软软的胳膊,软软的身体,杨慎言被她这样搂住,心里一慌,竟然有点心猿意马,连他自己在讲些什么都不太清楚,好在燕少菲的心思根本不在寒假作业上,也没发现杨慎言的异常。 “阿堕,慎言,你们题目还没讲完吗?”燕少菲终于听到身后传来叶柳眉结结巴巴的声音,长出一口气,放掉杨慎言:“慎言,谢谢你,我都听懂了。”燕少菲立马收拾书本,过去拉着柳眉就朝外走。 柳眉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大冬天的,紧张的满手都是汗,燕少菲捏着她的手心,示意她镇定一些,柳眉点点头,另一手还揣在兜里,捏着偷来的摔炮,她随着燕少菲往客厅走,看见杨爷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柳眉心里越发紧张,放在兜里的手越捏越紧,两个女孩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从柳眉的身上传来,紧接着就是柳眉一声大叫,痛得蹲了下去。 燕少菲吓懵了,她连忙扶着柳眉:“柳眉,宝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柳眉伸出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杨家的人吓坏了,赶忙帮柳眉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给叶家打了电话,就派车把柳眉送往医院。一路上,燕少菲紧紧握着柳眉的右手,一直跟到医院也分不开,直到被医生挡在手术室外面,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杨慎言随后也跟来医院,燕少菲看到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慎言,都是我不好,是我撺掇柳眉去偷你的摔炮的,我不知道摔炮会爆炸。”杨慎言只能不停的安慰她:“阿堕,没事,没事的,柳眉很快就会没事,医生一定会好好帮她处理。”杨慎言抱着燕少菲,拼命安慰她,怎奈燕少菲比他还高,过了一会,燕少菲反手一抱,倒把杨慎言抱在怀里,哽咽着:“慎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眉的左手被鞭炮炸伤,缝了好几针,出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她打过止痛针,虽然脸上煞白,眼泪汪汪的,但是感觉不到痛,精神还算不错。燕少菲抢到所有人前面,抱住柳眉不肯撒手,柳眉左手举着,伸出右手搂着燕少菲,也不肯撒手,大人们看着两个孩子,也没办法。后来还是叶家给秦文华打了电话,让燕少菲跟柳眉一起睡了。柳眉受伤的日子,燕少菲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帮柳眉穿衣服换鞋子,帮着她上厕所,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生活在一起。发生这样的事情,大人们都有点恼怒,柳眉受伤了,大家不忍再责怪她,倒是燕少菲到处负荆请罪,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最后,连冯家的老爷子都出来说情:“阿堕是个有担当的孩子,谁要是敢说她一句不是,就是跟我老头子过不去。” 柳眉的父母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还是柳眉爷爷的一句话了结事情:“孩子们瞎胡闹,磕磕绊绊才会长大,这事情,谁也不准再提。”但是,柳眉左手的伤疤却一直留下来,缝了五针,浅浅的粉色的疤痕,歪歪扭扭的盘在手心。 燕少菲抓起柳眉的左手,翻过来看着:“柳眉,能处理的伤疤就处理一下吧,留着总是不好看。” “有什么打紧,再去做手术,还要再痛一次。有些事情,痛过一次就够了,又不是受虐狂,非要自己找罪受。”柳眉喝了一口酒,冲燕少菲笑道:“不过,阿堕,要是你愿意衣不解带的伺候我一年半载,我可以考虑看看。” “不行,我反对!”冯胜凯在一边插话:“叶柳眉,你安的什么心,这样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切,什么夫妻感情,我说凯子,你在阿堕心里,也就占着那么一点点地方,和我差得远了。不信,你问阿堕,我和你掉水里,阿堕会救谁?” “大小姐,我们四个人小学一起学的游泳,你拉着我们去泰国潜水的事情不记得了?”冯胜凯朝叶柳眉扔过去一个靠垫:“这么老的梗,亏你想得出!” “反正阿堕第一个爱的人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这种感情,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叶柳眉把沙发垫扔回去:“是吧,阿堕。” “是啊,宝贝,我最爱你了!”燕少菲搂住叶柳眉,嘴里喃喃地唱着:“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阿堕,你还记得这首词啊?”叶柳眉跟着燕少菲哼道:“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当然,我们俩当初为了歌唱比赛,给这首词又是谱曲又是排练,折腾了将近两个月,谁知道最后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燕少菲看着杨慎言,叶柳眉也朝他看去。 “对不住了,两位大小姐,都怪我,都怪我,为了一首歌,你俩这是要记恨我一辈子啊!”杨慎言给两个人倒了酒,双手求饶。 “也是,你说怎么那么寸,你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正赶上我们要比赛,你就忽然倒在阿堕怀里,真是吓死人了!”叶柳眉头一偏,看着杨慎言:“一个盲肠炎,毁了我和阿堕的姐妹情深。” “你们姐妹俩好的蜜里调油似的,谁能毁的掉!”冯胜凯懒懒的声音传来,燕少菲拿过他的酒杯:“嫉妒我们啊,那就不准你再喝酒!” 柳眉没有吭声,她和燕少菲都心知肚明,杨慎言的那场病,确实差点毁掉她们俩的友情。 杨慎言割了盲肠住院,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医生交代他在医院躺一星期。大家为了陪杨慎言,约好每天轮流去看他,省得都耽搁时间。医院离家有点远,大家又不想惊动大人,每天下课后,三个人一起帮慎言去他们班级借了笔记和作业,一并交给去医院看慎言的人。 第一天去医院的是冯胜凯,他提溜着东西转身就跑,根本不顾柳眉还在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注意事项。 第二天本来轮到燕少菲,可是她临时被老师留下来布置黑板报,只好替换成柳眉,燕少菲担心柳眉一个人不安全,对杵在一边的冯胜凯说道:“凯子,我怕柳眉一个人乘公交车不安全,要不,你送送柳眉?” 冯胜凯不耐烦地说道:“说好一人一天,我要是陪她去,还不如我一个人去比较省心。”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柳眉头一甩,哒哒一路小跑就走了。 “凯子,你也真是的,柳眉从小胆子就小,你是个男孩子,干嘛总和她过不去。”燕少菲戳他两下:“我要去帮老师布置黑板报,你先回家吧。” “我陪你去,早点做完一起回家。”冯胜凯跟在她后面,他的个头已经和她差不多高,终于不必被她搂着肩膀压在下面,冯胜凯变得愿意一起和她回家了。 “也好,不然回去太晚,又会被奶奶念一通。”燕少菲转身去搭他的肩:“咦,凯子,你最近长不少啊,终于和我一般高了。”燕少菲哈哈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花生糖,塞一颗给他:“昨天你去看慎言,我从冯爷爷那里拿的。” 第三天自然轮到燕少菲去看杨慎言,燕少菲拿好东西准备出发,柳眉沉着脸,似乎有点不太开心,冯胜凯站在一边,脸色也不是太好,燕少菲觉得有点奇怪:“喂,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我是去探病,又不是去送死,干嘛一副叽歪的样子?” “没事!”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我走了啊。”燕少菲想早去早回,急匆匆赶往医院。杨慎言术后恢复非常快,本来就是个小手术,又是年轻人。燕少菲去的时候,他已经下床在活动,看到燕少菲,非常高兴:“阿堕,你来啦!” 杨家陪护的保姆看到燕少菲,也很开心:“阿堕小姐,我有事情回家一趟,你先陪着慎言少爷,我很快回来!” “好的,阿姨,你去吧,我保证完璧归赵!”燕少菲扶着杨慎言坐到床上:“这么早活动没事吧?医生怎么交代的?” “就是个小手术,是家里人大惊小怪,医生说我这样的手术,一般三天就可以出院了。”杨慎言歪着身子躺在床上:“你们也不用每天过来,作业我上学的时候再补吧,这里也不方便做。” “我们就是找个理由出来逛逛,你不知道,我今天来医院,那两个家伙像被人抢了饭碗似的,一脸的不情愿,要不是家里看的紧,我们三个估计天天能往你这儿跑。”燕少菲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你一个人待着很着急吧,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好啊,就是要让你扶着,怪累的。”杨慎言微笑着坐起身。 “不累,不累,别看我人比较瘦,我力气可大着呢。”燕少菲帮杨慎言穿好外套:“你搭着我的肩,慢慢来。”燕少菲扶着杨慎言来到下面的小花园,太阳还没落山,夕阳的余晖照在小院里非常安静,医院的这些套房,本来就是留给老干部们用的,环境真是没得说:“慎言,你这待遇,都赶上杨爷爷了,医院这些人,也太会来事了,看人下菜。” “还不都是一样的,回头你要是来医院,也一准这个待遇。”杨慎言靠坐到花园的长椅上,燕少菲怕他累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慎言,你是病人,别乱使力。不过,你可别咒我,我才不会生病呢。” “抱歉,是我说错话。”杨慎言笑眯眯的:“阿堕,等我好了,我请你看电影,给你赔罪好不好?” “那有赔罪那么严重,不过请我看电影嘛,我当然要考虑考虑。”燕少菲笑着说道。 第二天早上,燕少菲上学差点迟到:“柳眉,我早上等了你很久,你怎么没喊我一起上学?”下了早自习,燕少菲来到坐在前排的柳眉面前,搂着她的肩问道。 “忘了。”柳眉不看她,冷冷的说道。 “忘了?”燕少菲一愣,只要是上学的日子,柳眉天天路过他们家,点着卯的喊她一起上学,风雨无阻,怎么会忘? “我起来晚了,来不及喊你。”柳眉依然不太理她,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哦,这样啊。”燕少菲虽然不太愿意相信,可是看柳眉态度忽然不好,她有点莫名其妙。 “阿堕,帮我削下考试用的铅笔。”冯胜凯在后面叫着,燕少菲没办法,只好匆匆回到座位:“冯少爷,麻烦下次你自己动手好不好!”燕少菲从文具袋里掏出自己削好的铅笔递给他:“拿来!”冯胜凯接过她的铅笔,将自己没削的铅笔递给她:“我真的自己动手就能吃饱饭穿好衣服,别傻了!”燕少菲瞪着他,好好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词语,也能被他曲解成这样。 “怎么,昨天一个人去看慎言,有没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一番?”冯胜凯笑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燕少菲啪的一巴掌拍过:“你也单独去看了慎言,有没有依依不舍情意绵绵啊?” “白痴!”冯胜凯敲了一下她的头,坐回自己位子。 当天下了课,三个人往慎言班级走去,柳眉一路上对两个人不理不睬的,燕少菲斜睨一眼冯胜凯,她以为是冯胜凯得罪了柳眉,冯胜凯双手一摊,表示很无奈。帮慎言拿好作业,冯胜凯正准备往医院赶,杨家的保姆匆匆走过来:“冯少爷,阿堕小姐,柳眉小姐,慎言少爷今天已经出院了,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小少爷的东西就交给我吧,你们周末再到家里来玩。”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好把东西交给保姆,顺路一起回家。 柳眉连着两天对燕少菲都爱理不理的,燕少菲非常烦恼,放学后在院子门口逮着柳眉:“柳眉,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了?” “阿堕,我要和你绝交。”柳眉被燕少菲缠得没有办法,甩出一句话。 “好好的为什么要绝交?”燕少菲吃惊的看着柳眉,她不敢相信柳眉会说这样的话:“柳眉,你好歹给我个理由啊。” “因为因为你长得太高了,总是欺负我!”柳眉口不择言,乱说一句。 燕少菲目瞪口呆,然后哈哈大笑:“柳眉,我比你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了这个你要和我绝交?”她伸出手去揽柳眉的肩,不妨被柳眉甩开:“你别总是动手动脚,就是这样,我才不喜欢你的。” “可是,柳眉,身高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啊,我这辈子可能都比你高,难道为了这个,你这辈子都不理我了?”燕少菲怔住。 “是的,我不会再理你了,你也别再找我!”柳眉说完就跑了。 “被嫌弃了吧?”冯胜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燕少菲身边:“好好一个女孩子,长那么高干嘛。” “要你管!”燕少菲正伤心,一把推开冯胜凯:“柳眉要是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 “大小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冯胜凯揉了揉被燕少菲弄痛的胸口,喃喃自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死阿堕,力气真大!”看着走远的燕少菲,冯胜凯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步追上去:“阿堕,等等我。”冯胜凯追上燕少菲,低声对她说道:“我想,我可能知道柳眉为什么要和你绝交。” “你?”燕少菲停下脚步:“你怎么会知道?” “推理,推理你知道吗?”冯胜凯得意的看着燕少菲,拉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阿堕,你仔细想想,柳眉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冷淡起来的?” “嗯,有三天了吧。”燕少菲想了想说道。 “笨,是你单独去医院看慎言的第二天。”冯胜凯一敲桌子,纠正到。 “有什么不一样吗?”燕少菲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当然不一样。”冯胜凯凑到燕少菲跟前:“我看啊,柳眉那丫头,八成喜欢慎言,她是在嫉妒你呢。” “死凯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开这样的玩笑!”燕少菲推了他一下:“懒得理你。” “阿堕,你怎么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你伤害罪。”冯胜凯揉着肩膀:“不信,你一会到柳眉家告诉她,你根本不喜欢慎言,你看她什么反应。” “这有什么难,我现在就去告诉柳眉,我根本没喜欢过慎言。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冯凯子,你就死定了!”燕少菲示威的朝冯胜凯挥挥拳头,看他笑得贼兮兮的,恨不得马上招呼到他那张俊脸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情深(下)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姊妹》李清照 燕少菲来到柳眉家的时候,柳眉倒在床上捂着被子,不肯出来见她。燕少菲蹲在柳眉床前,隔着被子轻轻唱到:“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阿堕,”隔了很久,柳眉一掀被子,满脸泪痕的扑到燕少菲身上:“阿堕,是我错了,我本来不想这样对你的,我就是就是有点鬼迷心窍!” “柳眉宝贝,我们不是刚刚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吗?你这么快就忘记了?”燕少菲搂住扑到她怀里的柳眉:“柳眉,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和你争。况且”燕少菲顿住,抬起柳眉漂亮的小脸:“宝贝,听好了,我没在喜欢慎言!”燕少菲一字一顿的说道。 “阿堕”柳眉脸一红,低下头摇着燕少菲的胳膊:“谁说我喜欢他了。” “哦?”燕少菲弯下身子,从底下往上看着柳眉:“那我去告诉慎言,说你不喜欢他?” “你敢!”柳眉一怔,马上回过神:“坏阿堕,你欺负人家!” “好了,”燕少菲拉着柳眉的手坐在床沿上:“来,柳眉,告诉我,你是从哪里以为我喜欢慎言的?竟然因为这个要我和绝交?” “我跟在你后面到医院,看到慎言靠着你的肩膀坐在院子里”柳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哇,你这样冤枉我,”燕少菲拍了一下柳眉的肩膀:“我只是去探望病人,顺便陪他到外面散散心,不然你到医院是怎么陪慎言的?” “我,坐在凳子上没多久,慎言就让我回家,根本没待几分钟。”柳眉说道:“他那时候还不能到外面散步。” “哎,柳眉,我突然好伤心啊。”燕少菲搂着柳眉的肩:“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可是因为这么点事情,你就想着背叛我们的友情,还不让我知道原因,说实话,我真的有点难过。” “阿堕”柳眉不好意思的看着燕少菲,有点撒娇的靠在她身上:“人家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嘛。” “重色轻友!”燕少菲刮了下柳眉挺挺的鼻子:“就算我们俩喜欢同一个男生,那也应该当面说清楚,你追你的,我追我的,大家各凭本事,各显身手,输了就输了,赢了就赢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燕少菲转来转去看着柳眉:“柳眉,你是个大美人,学习好,人又温柔,我要是男生肯定先喜欢你,你倒好,仗没打就开始内讧,亏我还想着,万一你有喜欢的男生,我就拼命帮你追。” “好啦,阿堕,我知道错了,你就别再说我了。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和阿堕的革命友谊,一辈子不离不弃!”柳眉笑嘻嘻的看着燕少菲:“你也要发誓啊。” “好的,我发誓,柳眉喜欢的男生,我看都不看他一眼!”燕少菲笑道:“这样可以吗,宝贝?” “叫你笑我!”柳眉不依的看着燕少菲,拉着她倒在床上:“阿堕,你真的不喜欢慎言吗?你之前不是还暗恋他吗?” “傻瓜,都哪辈子的事情了,亏你还记着。慎言和你一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其实,我有时候想,人不要长大多好,我们俩和慎言c凯子,四个人一直住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多好,一想到以后长大了,大家都不能在一起,我就觉得好难过。” “怎么了?阿堕,发生什么事情了?”柳眉侧过身:“怎么忽然矫情起来?” “我奶奶想让我出国读书,最近一直为这事和我爸吵架。”燕少菲也转过身看柳眉:“你知道,我妈妈身体不好,医生说随时有生命危险,爸爸虽然和妈妈离婚了,但是,他希望我能在妈妈身边待着。” “那你自己呢,你想出去吗?” “我当然不想出去,外国多远啊,我想你们了怎么办?万一妈妈病危,见不到我怎么办?”燕少菲蔫蔫的说道。 “阿堕,如果你奶奶再逼你,我们俩就一起离家出走进行抗议!”柳眉握着燕少菲的手坚定的说道。 “好啊,到时候再叫上慎言和凯子,干脆咱们集体出走得了!”燕少菲搂着柳眉,两个人笑成一团。年轻的心事,撑不过三天。 四个人都喝得有点多,客厅狼藉一片,燕少菲勉强扶着柳眉来到楼上的卧室,睡衣都没换,两个人就倒床上睡着了。 “慎言,柳眉这丫头好像还没死心。”冯胜凯见两个人走了,睁开眼睛望着杨慎言说道。 “凯子,我对柳眉一直就像妹妹一样。”杨慎言摇摇头:“根本没办法。” “你”冯胜凯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我们俩睡客房吧。” “嗯。”杨慎言喝完杯子里的酒,两个人上楼睡在客房,很久之后,杨慎言看着似乎熟睡的冯胜凯,轻轻说道:“凯子,好好爱阿堕,连我那份一起。”沉沉的暗夜里,冯胜凯一动不动的躺着,眼角湿润。 四个人买了同一班机票飞往京城,在飞机上热热闹闹的隔着座位打牌聊天,燕少菲拿出柳眉家阿姨做的点心吃着,飞机上的餐点一点都不肯碰,冯胜凯笑她大小姐脾气发作,柳眉马上呛声说,你的少爷脾气也不小,半斤八两。惹得很多人朝他们这边看,四个人却越发像孩子似地闹,连慎言输了牌,都心甘情愿的被贴了满脸的纸条。 “阿堕,差不多得了,我这脖子都快扭了。”打了一会,冯胜凯和杨慎言一直支着身子,非常不舒服。燕少菲叹了口气:“还是火车上打牌舒服,这飞机就是有钱人爱得瑟,哪里有火车卧铺合人心意。” “得,你一句话得罪了整个飞机上的人。”冯胜凯笑骂:“你数数看慎言输多少?” 燕少菲数了数慎言脸上的纸条,一共十条:“慎言,都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看来今年你的桃花运到了,说不定明年就能让杨爷爷抱上曾孙。” “慎言这家伙,典型的慢性子,就是坐上火箭也赶不上这速度。慎言,一条一万块,你给大家分分吧,我们家阿堕最喜欢数钱,可别给她分少了。”冯胜凯笑道。 “我那带那么多现金,凯子,你不地道啊,你和阿堕是一家人,合着欺负我和柳眉呢。”慎言笑道,从兜里掏出两张卡,拿给柳眉和燕少菲:“回去自己去买东西吧。” “慎言,你可别像打发叫花子似的,给两个大小姐添堵。”冯胜凯说着,也从兜里掏出两张卡分给两个人:“慎言小气,我也给你们俩添点,回头别再到老爷子跟前告我们俩的状。” 燕少菲和柳眉收下卡,柳眉笑道:“还没等到过年,就开始收红包了,你们哥俩要是太小气,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阿堕,你要是觉得不够,回头咱们再打牌,不信榨不干这些资本家。” 燕少菲吃吃的笑:“柳眉,在我眼里,你也是资本家。” “别吃里扒外的!”柳眉敲了燕少菲一记:“刚才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 “就你心眼多!”冯胜凯瞪了柳眉一眼:“合着你们俩大小姐作弊啊。” 燕少菲瞪回去:“凯子,那年我们四个人坐火车去长安旅游,你和慎言怎么赢牌的,要我说出来吗?” “得,老底就别掀了,咱们四个人的丑事,谁揭起来不是一长串,看来,人长大了就不能和发小一起玩,这里子面子全掉了个底。”冯胜凯举起双手。 “既然这样,那你还上赶着娶走我们阿堕,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柳眉不肯饶他,继续闹着。 “这老婆和发小能一回事吗,柳眉,我可警告你,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不让阿堕理你!”冯胜凯作势要拉走燕少菲,柳眉抓着燕少菲不肯放,慎言像以前一样,在一边打圆场。 四个年轻人回到老宅,家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丁原今年也难得在家,一帮人轮番在家里闹腾。几个老爷子看着高兴,也喜欢聚在一起,都多喝了不少酒。燕少菲年三十回家看爷爷奶奶的时候,碰上了很久不见的姑姑燕云清。 “姑姑,今年没有拜年的安排吗?”燕少菲坐在燕云清身边问道。 “有啊,我安排给别人了,也不能年年都朝上凑。”燕云清笑眯眯的看着燕少菲:“阿堕,你和凯子倒是方便,婆家娘家一个山头上,省得折腾。” “姑姑,好久不见,能不能不要说我和凯子的事。”燕少菲搂着燕云清的胳膊:“姑父和表弟都还好吧,怎么没一起过来?” “你表弟出国读书,过年也没空回来,你姑父回他父母那里去了。”燕云清拍拍燕少菲的肩:“我今年是专门来和你爷爷奶奶一起过年的。” “那我一会在冯家吃完年夜饭也过来陪你们。”燕少菲非常喜欢姑姑,她一年到头难得见姑姑几面,有点舍不得她。 “那可要和你冯爷爷说好,自小他就特别宠你,这大过年的,可别惹他老人家不开心。”燕云清看着燕少菲清瘦的脸,依稀有着谢黛霜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 “嗯,我只说姑姑在这里,冯爷爷就会让我过来的,他可喜欢你了,说咱们这个院子里就姑姑最能干,最厉害!”燕少菲羡慕地看着姑姑:“以前,妈妈也最喜欢姑姑在家,她凡事最在意姑姑的意见和想法。” “你妈妈鬼灵精一样的人,这辈子能认识你妈妈,我也没白活啊。”燕云清摸着燕少菲青葱般白嫩的手,细细打量着她:“木落山如黛,霜寒水似云。阿堕,大家都说你长得像你爸爸,其实,你的眉眼,你的小嘴,活生生是你妈妈的翻版,温柔而倔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愿意低到尘埃里,可是碰到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雷打都不动。这样的性子,真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清,衣服我帮你收了,叠好放你床上了!” “云清,热水我帮你打好了,喝的话提前凉一点,别又烫着自己!” “云清,图书馆的书我帮你还了,再不还就过期了!” “云清,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云清,下午有体育课,别忘了换衣服和鞋子!” “云清” 燕云清耳边似乎响起谢黛霜温柔的声音,声声清脆似黄莺。“现在想起来,你妈妈真是个啰嗦又麻烦的女人,那时候,我都快被她那声‘云清’给叫怕了,甚至威胁她,黛霜,你再叫我一声云清,我就从这里跳到楼下去。可是,你妈妈巧笑嫣然的看着我,脆生生的问道,云清,我不叫你云清要叫你什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多么好听的名字,云清,你怎么舍得不让我叫。” “妈妈是有点惹人嫌,我和爸爸那时候也总嫌妈妈唠叨,把我们俩的名字挂在嘴边上,成天‘阿堕’c‘云浩’的叫,爸爸有一次很严肃的告诉妈妈说,黛霜,你再叫我一次,我就带阿堕离家出走。” “你爸真的敢这样说?”燕云清有点惊奇,哥哥一向肉麻当有趣,对谢黛霜一点没脾气。 “嗯,可是,妈妈接下来说了一句,爸爸差点笑岔气。”燕少菲想起小时候,心里一阵温暖。 “哦?”燕云清挑挑眉。 “妈妈笑眯眯的看着爸爸说,云浩,你和阿堕离家出走的时候千万别忘记带我,我可是个万能的管家婆。” “是啊,你妈妈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不食烟火味,她是我的嫂子之前,就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燕云清看着燕少菲起身离开的背影,恍然回到刚上大学的时候。 她那时候好不容易说服爸妈,带着行李来到学校住宿。她“吭哧吭哧”背着包,拖着行李箱一个人独自爬上五楼,推开宿舍的门,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孩,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只是一个背影,就让燕云清觉得如梦似幻。女孩听到响声,转过头来,对着她嫣然一笑。燕云清当时心里就冒出《长恨歌》里的那句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你好,你是燕云清吧?我叫谢黛霜,咱们宿舍四个人,你来了人就齐了!”谢黛霜走过来,满面笑容的接过燕云清手里的箱子,帮她放到床前:“喏,这是你的床,我们都整理好,就差你了。” “谢谢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云清,在美女跟前,竟然有点缩手缩脚:“我自己来。” “我帮你收拾吧,一看你就是初次离家,不怎么会整理吧?” “你怎么知道?”燕云清讷讷的看着她。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整理了三套了!”谢黛霜自豪的指着其他两个室友的床铺:“她们两个人出去参观学校,一会就回来了。”谢黛霜一边说话,一边快手快脚,帮燕云清拆开放在床上的包裹,先把被子枕头放在对面自己的床上,把床褥打开,床单铺好,然后套枕套,三下五除二把被套也给套上去,抖了抖被子:“看吧,其实很简单的,一下子就好了。” “谢谢你,谢黛霜,你这么漂亮,没想到竟然会做这些事情。”燕云清话一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云清,我可以叫你云清吗?”谢黛霜顽皮的看着燕云清,不等她回答,就搂着她的肩说道:“云清,看来我一会不应该去吃饭上厕所了?” “嗯?”燕云清一时愣住。 “因为我太漂亮了,哪能做这些俗事呢?”谢黛霜说完,巴着燕云清的肩笑得前俯后仰的。燕云清有点恼羞成怒,不依的说道:“你很无聊哎!” “好云清,是你太可爱,我忍不住嘛。”谢黛霜拉着燕云清的手:“我们要住在一起四年,认识你太开心了!”燕云清抬头看谢黛霜,阳光照在她身上,非常明亮,可是她的笑容,她的温婉,她眉眼里自己的倒影,似乎比午后的阳光更明亮,燕云清满心都是温暖。 “黛霜,很高兴认识你。”燕云清终于缓过神,像大人似的向谢黛霜伸出玉手。 “云清,我是美女啊,这种待遇,等级会不会有点低?”谢黛霜装作很疑惑的问着,伸出手握住燕云清的手,顺势一拉,把燕云清抱在自己怀里哈哈笑:“好歹这种待遇才够美女等级嘛。” 燕云清一向比较正统,刚见面没几下,就被谢黛霜忽悠的像坐过山车,一会高一会低,实在忍不住在她肩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死丫头,就会作弄老实人!” “哎呀,云清,你的劲可真够大,那,这算不算咱们的革命情谊正式开始啰?”谢黛霜抱着肩膀,龇牙咧嘴的问燕云清。燕云清看她耍宝似的作怪,不禁被她逗得莞尔:“黛霜,你和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云清,你是在嫉妒么?”谢黛霜贼兮兮的笑着:“你看,我像是那么不挑食的人吗?” “胡说八道!”燕云清脸一红,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别开脸不理谢黛霜,这个美得像天仙一样的女孩,浑身的烟火味,却更显得自己俗不可耐,燕云清心里一时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嫉妒,她从小到大,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宠爱着长大,大人们都说她漂亮c乖巧c聪明又大方,遇见谢黛霜一会的功夫,自己就只有处在下风的份,可是谢黛霜明朗的性格,却让人没法不喜欢她。 “云清,你也是个好看的孩子。”谢黛霜坐在自己床沿上,看燕云清默默不说话:“我爸说我这个人心思愚钝,直觉更敏感,我一见你,就觉得非常亲切,嗯,有点一见钟情的味道。啊不对,不对,应该是一见如故。”谢黛霜说着,自己吃吃的笑,燕云清也被她逗的直咧嘴:“一见钟情也不错啊,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是一对恋人。” “云清,你也会说笑啊,”谢黛霜盯着燕云清:“不过,云清,你应该常常笑的,你笑起来真好看。可能我上辈子真的是个男人,一直追不到你,所以,这辈子变成女人来缠着你。” “你确定好看的是我?”燕云清转头看着坐在床沿晃荡着双腿的谢黛霜:“刚才你不是说自己是美女?” “嗯,我是美女,”谢黛霜面不改色的说道:“可是,云清是大美女啊,所以我才要求待遇升级,不然谁会喜欢被抱啊。” “说不过你。”燕云清一副被她打败的神情。 燕云清想着往事,叹了口气,“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昔日发生的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如今却天人永隔,再难相见。自古红颜多薄命,黛霜,你在天上还好吗? “云清,”秦文华见女儿在叹气,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又在想你嫂子了?” “妈,”燕云清低低的叫了声:“她走了,觉得时间都过得慢了。”燕云清淡淡的说了一声,良久之后,才又开口问道:“妈,你为什么不喜欢黛霜?” “我没有不喜欢她。”秦文华幽幽的说道:“她那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她。” “妈!”燕云清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秦文华:“那你为什么一直为难黛霜,明知道她生病了,还让她离开哥哥和阿堕?” “是我自己的心结没打开,和黛霜无关,只可怜她受了那么多年的无妄之灾。”秦文华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道:“我本来想把这些烦心事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是,眼看你哥哥想不开,身体也不似以前,我叫你回来过年,也是想让你劝劝你哥,不能因为我的错,让他内疚一辈子。” “妈,到底怎么回事?”燕云清不解的看着秦文华:“你的心结怎么会和黛霜有关系?” “哎,一团乱麻,一团乱麻啊。”秦文华低喃:“是我年轻气盛做错事,到头来又后悔c害怕c担心,殃及无辜的黛霜,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她可能也不会生病,她什么事情都忍着不和云浩说,自己一个人受着。她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想云浩夹在中间难做人,她那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那么努力讨我的欢心,我却一直不肯打开心门,即使很喜欢她,也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云清,妈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个胆小鬼。和黛霜比起来,我自惭形愧。” “妈,你怎么无缘无故这样说,黛霜生病的事情,和你没关系。黛霜也从来没有怨过你。”燕云清看着自己的母亲:“她说你是生养我和哥哥的人,是她一辈子要感恩的人,她喜欢我,喜欢云浩,喜欢阿堕,她说,她所有喜欢的人都和你有血缘关系,她只是努力的喜欢你,并不曾想过要恨你。”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秦文华低下头,拍拍女儿的手:“黛霜和你们都不知道的是,我和黛霜的父亲谢明辉c母亲吴秀蕴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曾经差点嫁给她的父亲谢明辉。” “奶奶!”随着“咣当”一声响,秦文华和燕云清回头,燕少菲怔愣的站在客厅,手里拿着的一个盒子掉到地上,燕云清赶忙上前查看:“阿堕,没碰到你吧?” “没事,姑姑。是冯爷爷让我给爷爷带过来的点心。”燕少菲摇摇头,燕云清让家里的保姆收拾,拉着燕少菲的手坐到沙发上:“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我没事,姑姑,”燕少菲一直呆呆的说着这句话,秦文华问她:“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冯家那边说好了吗?” “是啊,可别让你冯爷爷多心,这大年下的,你就这样跑过来!”燕云清也在旁边说道。 燕少菲却似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忽然转头看着秦文华:“奶奶,你小名是不是叫阿话?就是说话的那个话?” “你怎么知道?”秦文华一怔:“这个小名只有几个故人知道,老早就不叫了,连你爷爷也不知道。我小名本来是叫阿华,可是南方人发音不准,一转音就叫成了阿话。” “原来是你。”燕少菲盯着秦文华,看得秦文华心里都有点毛毛的:“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奶奶,外公的笔记里,一直有一个叫阿话的人,外婆说那是外公藏在心里一辈子的人,怎么会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年少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苏轼 “怎么会是你?”秦文华听着燕少菲的问话,心里一阵恍惚:“怎么会是你?”当年吴秀蕴也是这么质问她:“怎么会是你?” 乱世里的生离,乱世里的死别,经历了所有那些可怕的事情后,秦文华以为只要她忘记,就可以活得有滋有味,坦坦荡荡,只要再不见到他,再不见到她,可是,命运却总是以奇怪的方式,让人无地自容。如果不是因为谢黛霜,她都快要忘记那些往事,她以为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再与自己无关,直到遇见谢黛霜。 自己的一对儿女被谢黛霜迷得神魂颠倒,虽然听说谢黛霜只是南方普通家庭的女儿,但是因为女儿的盛赞,儿子的着迷,她还是忍着不快,见到了当年还是学生的谢黛霜。只第一眼,她就愣住了。那倔强的眉眼,坚毅的神色,不卑不亢的神态,落落大方的气度,这辈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谢黛霜,原来真的是你。”她在心里喃喃自语。 “伯母,您好,我是谢黛霜,您可以叫我黛霜。”谢黛霜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问候着雍容华贵的秦文华。 “眉如黛,月如霜,并蒂莲儿两生花。”秦文华想起很多年前的月夜里,在镇上的石桥边,谢明辉指着漂浮在水上的一株并蒂莲,看着眉目含情的她悄悄说道:“阿话,我们结婚后有了女儿,就叫她黛霜。”这么多年后,他的女儿是叫黛霜,可是,却是与别的女人生的女儿,这样千姿万态的出现在她的女儿c儿子和她面前。 “你好,黛霜,我是云浩和云清的母亲,我叫秦文华,伯母不敢当,你叫我秦阿姨吧。”秦文华毕竟见惯了大场面,很快静下心来,淡淡的对谢黛霜说道。 “您好,秦阿姨。”谢黛霜也不坚持,顺着秦文华的意思叫到。 “听云清说你很喜欢我们家云浩,是不是?”秦文华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我很喜欢云浩,云浩是个优秀的人,我非常喜欢他。”谢黛霜脸一红,头微微低下去,可是眉眼里的倔强却冒出头,看得秦文华心里一颤,谢明辉当年也是这么看着她,坚定的说道:“阿话,我这辈子只要你。” “你家里知道你和云浩恋爱的事吗?”秦文华点点头,继续问道。 “我和爸爸说过了。”谢黛霜一脸女儿娇态:“爸爸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干涉我。” “你爸爸知道云浩的名字吗?”秦文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知道啊,我给爸爸写信的时候说过了,我爸爸是个很民主的人。”谢黛霜记得爸爸当时就告诉她:“黛霜女儿,只要你幸福,爸爸什么都好。” “哦?”秦文华不自觉的捏紧茶杯:“那你爸爸也知道云浩的父母是谁了?” “这个,我倒没和爸爸提过。因为还没有征求过大人的意见,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谢黛霜觉得有点奇怪,云浩妈妈问的问题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人也很温和,不像云清说的那么可怕。 “如果我不同意你和云浩交往呢?”秦文华抬眼看着谢黛霜,表情没有变,语调没有变,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秦阿姨,您现在不同意没关系。”谢黛霜握紧手里的杯子,坚定的看着秦文华:“秦阿姨,我非常爱云浩,我是个有耐心的人,我会慢慢等,慢慢努力,一直等到您同意为止。”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同意呢?”秦文华笑了,耐心? “没关系,反正我是世上最爱云浩的人,我不会让云浩陷入爱情和亲情的争夺战中,我的坚持只是让云浩知道我爱他就行,能不能得到云浩,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谢黛霜小脸露出一丝倔强:“我爸爸说过,最好的爱,是不强求。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希望我在爱情上能做到‘无怨尤’。” “看来,你受你爸爸的影响很大啊。” “我爸爸是一个非常智慧的人,我妈妈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我觉得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当然,还有云浩。”谢黛霜说的有点得意,不禁挑了挑眉。 秦文华看着谢黛霜,她一些细微之处的小动作,都非常神似谢明辉,她以为早就忘了,可是时隔多年,那些记忆却仍然鲜活如初,隔着疏落的穿过窗子的阳光,跳跃在谢黛霜身上。 “是吗?”秦文华笑了笑:“黛霜,如果你的父母不反对你和云浩的事情,我也不会反对,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你是要嫁到我们家来的,云浩的父亲是个守旧的人,他希望云浩婚后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就是说,你婚后大约有一半的时间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我不喜欢你,你婚后的日子一定没有那么好过,自古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处,我们不是第一对,也不是最后一对。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你爱云浩,我也爱云浩,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父亲把你教的这么好,想必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吧?” “您放心,秦阿姨,我知道怎么做。我因为爱云浩,所以不惜为他做任何事情。对我来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云浩不在我身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觉得难过。我就是用这样的勇气在爱云浩,可能您觉得不能理解,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退缩。” “但愿如此。”秦文华幽幽的说道:“我也年轻过,也曾经以为爱情永不变色,可是生逢乱世,坚守一份感情,谈何容易,人总有一天会遇到不得已的时候,伤人伤己的事情,一辈子一次就是灭顶之灾。” “奶奶!” “妈!” 秦文华转着的思绪,被眼前的两个人打断:“阿堕,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是阿话很奇怪吗?我也曾经年轻过,曾经有过轰轰烈烈的恋爱,这些在你们眼里,很不可思议吗?” “奶奶,可是,你和外公外婆他们很少来往,也没听说你们之前就认识啊?”燕少菲看着燕云清,问出了两个人共同的疑惑。 “哼,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你外公和外婆同意你妈妈嫁到我们家来,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你们还能指望曾经互相伤害到差点死于非命的人握手言欢不成!” 姑侄俩面面相觑,却不敢贸然问下去,燕少菲往姑姑身边坐了坐:“奶奶,外公去世后,外婆把他的笔记全部整理起来,放在一个红木箱子里,妈妈过世后,我到仙霞镇去过一趟,住了好几个月,几乎把外公的笔记翻遍了。奶奶,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外公虽然和外婆结了婚,但是他好像,好像一直偷偷喜欢,嗯,喜欢着奶奶,外婆好像也知道。”燕少菲见秦文华不吭声,鼓起勇气说道:“‘眉如黛,月如霜,并蒂莲儿两生花’。外婆生了妈妈以后,常听到外公念叨这句话,才给妈妈起了这个名字。外公似乎怕外婆介意,但是外婆却说,明辉,在你眼前的人是我,我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你要想念她,我也愿意容你,本来我早就做好了得不到你的准备,如今,我已有了你的女儿,这一辈子亦无所求,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还是你外婆最有福气。”秦文华喃喃的说了一句,抬起头看着女儿和孙女:“阿堕,云清,你们各自去忙吧,也不要陪着我了,我要好好想一想,等我想好了,我会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个人造孽个人担,我到了这个岁数,再死扛着要面子又有什么用。” “奶奶,我陪着你吧。”燕少菲不放心的说道。 “你回去陪凯子,云清也回你婆家去过年,难得今年在家过年,好好陪陪你爱人和公婆他们。”秦文华站起身回房,姑侄俩也不敢再说什么,也只好起身离开。 “本来还想和你说说你妈妈的事情,没想到会这样。”来到门口,燕云清看着燕少菲:“阿堕,回头有时间再找姑姑聊。” “嗯,姑姑,祝你新春快乐!”燕少菲看着姑姑,有点恋恋不舍。 “嗯,好好过年。”燕云清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燕少菲:“自己去买点东西,姑姑每年都来不及给你挑件礼物,你送给姑姑的礼物都很好,你姑父也很喜欢你买的东西,让我替他转达谢意呢。” 燕少菲收下卡,看着姑姑离开,转身向冯家走去。两家在山上的别墅就隔着一个大花园,没走几步就到了,刚转过拐角,燕少菲眼尖,一眼就看到冯胜凯站在冯家门前的花园里抽烟,一明一灭的火星闪烁在暗夜里:“凯子!”燕少菲疾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别总是弄得一身烟味,臭死了!” “你不是去陪奶奶和姑姑,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冯胜凯也不生气,懒洋洋的问道。 “爷爷要早点休息,我和姑姑都被奶奶赶出来了。”燕少菲把掐灭的烟头扔到门口的垃圾桶:“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外面多冷啊。” “你撂下我就跑了,我自己一个人多没意思。”冯胜凯似笑非笑的说道。 “凯子,我们逃跑吧。”燕少菲忽然说道:“我们每年都在大宅这边过年,今年我们回自己家过年怎么样?” “回自己家过年?”冯胜凯低声咕哝着:“不错的想法,你确定明天不会被罚?” “要罚我们一起受罚,难道回自己家过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么。”燕少菲拉起他往车子跑去:“要死咱俩一块死,做一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 “大小姐,你可真是会说话,这大过年的,也不嫌忌讳!”冯胜凯被她拉着,心情雀跃起来:“咱们家没准备吃的,回去饿肚子啊?” “我上次回云海之前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希望过期的东西不会太多。”燕少菲笑道:“钥匙拿来,我来开车。上次你不是说没坐过我开的车,今天我大小姐给你当回司机,红包一会多给我包点。” “我见天的给你当司机,怎么没见你给我包过红包啊。”冯胜凯坐在副驾上,一脸的不情不愿。 “我这不是已经卖身给你做老婆了嘛,没见过哪家老公问老婆讨红包的。”燕少菲点火启动,手伸过去刮了一下冯胜凯的鼻子:“你想要,我当然得给,一定给的足足的,绝对不止十分钟。” “阿堕,你是不是女人啊!”冯胜凯在座位上笑歪了:“你敢调戏我!” 秦文华回到卧室,燕正军斜靠在床上,见她进来,问道:“今年不让人上门拜年,是不是觉得有点冷清?” “有什么冷清的,你都这岁数了,该避嫌的时候总要避嫌,今年我让云清都没出去给人拜年。”秦文华嘴里应道,却有点心不在焉。 “我刚还听到云清和阿堕的声音,你把他们也打发走了?”燕正军回过头看秦文华。 “你身上不好,孩子们也有自己的事情,难道真要她们陪咱们耗着?”秦文华坐到床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南方春节时候,不像北方的寒冷,印象中的仙霞小镇,温暖而湿润。那时候也是除夕的傍晚,她穿着一件父亲刚刚替她买回来的羊毛大衣,枣红色,端庄而不失艳丽,兴冲冲的越过石桥,来到镇子外面的广场。斜阳西坠时分,她一眼就看到临水而立的谢明辉。他似乎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她,因为背着光,秦文华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种淡淡的因她到来而蔓延出的喜悦,却让她浑身都有点发颤。 “阿话。”谢明辉低沉的嗓音,温暖的手掌,伴随着他身上一股清冽的书香,沁入她的身体,很多年,她都忘不了那种奇特的感受。 “明辉。”秦文华低着头,虽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是面对谢明辉,她每每总是怦然心动:“你喝酒了?” “陪父亲小酌一杯。”谢明辉低下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因为要来见你,我只喝了一点点。” “我管你喝多少。”秦文华听他解释,脸一红,身子一扭。 “阿话,我们到后面山上走一走,这里人太多。”谢明辉大手一伸,牵住她的手。秦文华不吭声,随着他来到后面的山上:“明辉,一会天就黑了,我有点怕。” “阿话,不怕,有我呢。”谢明辉说着,见四处无人,手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阿话,有我陪着你呢。” “你欺负我。”秦文华被他搂在怀里,不敢乱动,心里小鹿乱撞。 “我就欺负你,我要欺负你一辈子,阿话。”谢明辉拥着她,两个人趁着夕阳爬上山头,昨天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山上不太好走,偶然还会有点磕绊,谢明辉紧紧抓住秦文华的手,护着她。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来到山顶上,两个人手牵着手,看着红艳艳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谢明辉浑厚低沉的嗓音,在秦文华头顶响起:“阿话,和你在一起,我一生无所畏惧,亦别无他求。” “明辉,我也是。”秦文华不禁面红耳赤,她第一次对谢明辉袒露心声,觉得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有点发颤。谢明辉觉察到她的颤抖,转过她的身子,面对着她:“阿话,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啦,我也喜欢你,明辉。”秦文华不敢抬头看他,暮色里,她能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正发慌的当头,谢明辉抬起她的脸,唇一下子压了下来,有点冰凉,混合着淡淡的酒味,还有一些莫名的味道,让她一味沉迷。 那一年,谢明辉十九岁,而她只有十八岁。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不知世事,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以为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却不想,那样华丽开幕的戏剧,还来不及上演,就夭折在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里。她的任性,她的虚荣,她的骄傲,毁了她和谢明辉之间的一切。 “文华,累了就换衣服睡觉,别那样歪着。”燕正军见她好久不动,晃了晃她的身子:“小心一会不舒服。” “正军,我想年后回一趟仙霞。”秦文华身子没动,声音低低的传来。 “怎么突然想回去?家里也没什么人在那边,回去很不方便,你也要当心身子。”燕正军沉默了一会说道。 “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回去看看,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再不回去,恐怕以后更没机会。”秦文华睁开眼睛,看着燕正军:“有些事情,该让孩子们知道的,总得让他们知道。” “随你吧,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个逑!”燕正军转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你看得重。” 秦文华心里一恸,大事?什么是人生大事,年轻的时候以为轰轰烈烈风光无限的那些是大事,可是一辈子下来,柴米油盐的度日,身边的人不对的话,才是更大的事,一辈子生活在寂寞里,又何尝不是大事。她沉下身子,躺在被窝里,不再说话。 “阿话,现在外面不安宁,你一个女孩子,何苦要到外面乱跑,咱们仙霞难道还容不下你做生意的心思?”临行前,父亲不放心,犹自唠叨不停。 “阿爸,乱世才能成大事,这次我一定帮你做成一笔大生意,你就不要再唠叨了,小心早早变老。”第一次出远门,秦文华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你在外面好好听明辉的话,千万不要乱来,惹出祸端来不好收拾。” “知道啦,阿爸,做生意哪有这么胆小的,明辉也是经常外出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你就别担心了,快回去吧。”秦文华不耐烦父亲一再说辞,转脸就离开。那时候,自己好像刚刚满二十岁,在双方父母的主持下,和谢明辉订了婚,非要闹着父亲随明辉出门做生意,激动又兴奋,雄心勃勃,一身胆气。走出仙霞镇的时候,秦文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一去不回头。 燕少菲和冯胜凯回到家,家里非常干净整洁,冯胜凯有点吃惊:“一阵子没人住,家里倒挺干净。” “我上次回来打电话给以前的王阿姨,让她回来帮忙收拾。”燕少菲烧了水,递给冯胜凯一杯:“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我看了看,王阿姨应该换过冰箱的菜,都新鲜着呢。” “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冯胜凯笑:“你别的不行,好像就这个面做的合胃口。” “这个最简单。”燕少菲一边收拾材料,一边扯着嗓子和冯胜凯说话:“凯子,你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就是那个新年的时候,想着有一件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去做,今年一定要做的那种事情。” “怎么,想做我的神仙教母?还是要当什么阿拉丁神灯?”冯胜凯拿着水杯来到厨房,看着燕少菲忙碌:“阿堕,你最近给我喝的水怎么总是这么奇怪?” “养生,养生茶,记得吗?”燕少菲笑嘻嘻的看他:“不受补?” “你一个女人,成天都什么词啊这是。”冯胜凯喝着水,顺势坐在餐桌前:“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说来听听。”燕少菲嘴里说着,手下却不停。 “就是和你生一打孩子,把我喜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人教一样,看他们闹成一团。”冯胜凯憋着笑看燕少菲:“总不能白白喝你的养生茶却毫无贡献。” “说得也是,不过,怎么样也要隔一年生一个,十二个孩子最少也要二十四年时间,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好像要生到四十多岁了,凯子,这目标虽然实现起来时间跨度有点大,”燕少菲装作很认真的思考着:“不过,我喜欢。” “扑哧”冯胜凯一口水喷出来:“阿堕,你被外星人附身了?” “哼,你能想,难道我不能想。”燕少菲把面条下锅,看着红绿黄白几种颜色交错在锅里,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觉的眼睛里升起雾气:“孩子多了多热闹,你当了爸爸,也没时间在外面瞎胡闹,光是教他们长大,就要花我们很长的时间,等最小的孩子长大结婚,估计咱们也七老八十动不了,那时候,看你还有力气折腾!” 冯胜凯久久没有回话,看着燕少菲站在灶台前面翻搅着锅里的面条,怔怔然。 “好啦,吃面条,发什么呆!”燕少菲趁着盛面条,偷偷擦了一下眼泪,拿筷子敲了敲冯胜凯的头:“今年我要接手爸爸的公司,我的愿望呢,就是见天的跟着你,偷师学艺。” “美得你!”冯胜凯回过神,接过筷子:“大小姐,你要真见天跟着我,我不成圈子里的大笑话了。” “所以说是愿望啊,愿望总是美好的,实现起来有困难才是现实。”燕少菲笑笑说道:“我们这大年夜在家吃面条,是不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矫情吧你,都叫柳眉给带坏了!”冯胜凯白她一眼。 “凯子,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实话实说。”燕少菲隔着桌子看着低头吃饭的冯胜凯:“柳眉是不是比我漂亮啊?” “当然!”冯胜凯看也没看她,直接甩出两个字。 “听说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燕少菲说着,被冯胜凯甩了个白眼,她不理会,继续说道:“凯子,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追柳眉?” “阿堕,你还能再无聊一些吗?”冯胜凯瞪了她一眼。 “我怎么无聊了?”燕少菲看着他:“我们现在是离婚状态,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柳眉又是单身,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我帮你追她,保准让你心想事成。” “阿堕!”冯胜凯把碗重重一顿:“再帮我盛点面条。” “好的,不过,凯子,你在外面不是喜欢过很多女人,有没有特别想要哪个,我帮你去追。”燕少菲帮他盛好面条:“身材好的?头脑聪明的?” “你还要不要我好好吃顿饭?”冯胜凯挑着眉看燕少菲:“燕少菲,你别给我充愣装傻,我还就喜欢你这样的,怎么,不待见我?” “既然这样,凯子,你给我一个答案。”燕少菲定定的看着他,一点不恼:“为什么坚持要和我离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旧事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女冠子·昨夜夜半》韦庄 “想结就结,想离就离,这又不是古代,离个婚还需要跳井?”冯胜凯几下扒拉完面条,把碗一推:“你洗碗。” “你洗碗。”燕少菲也学他把碗一推,笑道:“好吧,的确不需要跳井,但是需要你分担家务,婚外情免除婚内劳动义务。” “什么婚外情,胡说八道。”冯胜凯挽起袖子洗碗:“顶多算同居,咱俩又没有再结婚!” “和我不算婚外情,但是和别人就算。”燕少菲站在他身后,跟着他在厨房转来转去:“你可不准再打外食,小心我不给你做饭。” “你做饭还让我洗碗,得瑟啊,别的女人敢叫我做这事?”冯胜凯把碗放好,一转身,就被燕少菲掐住腰眼,他笑得喘不过气:“行,大小姐,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两个人洗漱完毕,燕少菲切了点水果,装了一些零食,抱着果盘朝房间里的冯胜凯喊道:“凯子,你还需要什么?我一道拿进去,一会懒得出来。” “拿点花生糖。”冯胜凯听到燕少菲咋咋呼呼的叫声,不禁失笑,这个麻雀般的女人,真是大院孩子里的另类,他们这些个个头高于顶的世家弟子们,唯一的罩门,都在她身上。 “凯子,十分钟之内给我出来!” “慎言,要不要去踢球?” “柳眉,快出来,一起去玩啦!” “丁原,不出来就不带你玩!” 那时候,满院子都是她一个人的声音,到处喊人,原来十分钟已经是那么久的记忆,为什么总是限令他十分钟呢:“凯子,就你最墨迹,像个女人似的,我每次给你时间最长,可你还是最慢的那一个。”原来她给他的时间是最长的,她待他,也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看似霸道,却还是尊重他。 “凯子,今晚要守岁的,不能早睡。”燕少菲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看冯胜凯已经躺在床上,赶紧申明。 “都什么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傻乎乎坐着。”冯胜凯捻起一颗花生糖,放在嘴里嚼着。 “这是帮未来的孩子们守岁,”燕少菲放下托盘,钻进被窝:“祟是专门欺负孩子的,你不帮孩子们守着,万一真被它给祸害了,遭殃的不还是咱们吗。” “就你歪理最多。”冯胜凯转着遥控器:“这电视台也不放点别的,百十个台长得一模一样,换不换台都一样。” “喏,仔细看,台标不一样。”燕少菲懒懒的应道,拿起放在一边的笔记本:“我看会妈妈的笔记,你不想看晚会,就找个好看的片子咱一起看。” 今天见了云浩的妈妈,觉得云浩的妈妈怪怪的,虽然说不上是哪里怪,但是和云清形容的总是有太大的差异,难道云浩的妈妈认识我的父母?为什么她说只要我父母同意结婚,她也会同意?她同不同意我们结婚,和我父母同不同意我们结婚,有什么关系?心情好奇怪,本来以为云浩妈妈会刁难我,打了满腹的草稿,结果却像碰到了棉花上,轻飘飘毫无着力点。 云清听我说了和她妈妈见面的事情,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两个人说来说去,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云清叫我打电话把她父母的姓名告诉我爸爸,云清说她父母名气大,我爸妈认识他们也不奇怪,若万一双方有过什么事情,也好早点做准备。我不敢把事情告诉云浩,只好瞒着云浩悄悄和爸爸打了电话。 “爸,云浩的父亲叫燕正军,母亲叫秦文华。”我在电话里紧张的说着。 “是嘛,”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不知道是电话的原因还是我太紧张,总觉得爸爸与往常有点不太一样:“他们家这么煊赫,黛霜,你你确定要和云浩在一起?” “爸,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起家世来了?”我记得爸爸说过,人无尊贵卑贱之分,有分别的是人的心,倘若一颗心洁净,世界自然是洁净的。 “黛霜,爸爸不在乎什么家世,爸爸只在乎你的未来和幸福。若对方家庭不容你,你怎么能只靠爱情就幸福呢?”爸爸缓缓的说道,我听得一怔,之前爸爸知道我谈恋爱的时候,好像说过,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拼尽全力也应该在所不惜,怎么今天的话却怪怪的。 “爸,难道你和云浩父母之间有过什么事情?”我屏住呼吸,天啊,万一像电视剧演的,我和云浩的父辈之间有个什么血海深仇的,我们岂不是惨了,不过,我们的父母都好好在世,各自过得很好,血海深仇估计不会有,顶多是个小过节,能补救就行,爸爸好一会没有声音,我胡思乱想着。 “黛霜,你想到哪里去了。”爸爸的声音宛如天籁:“我们知道云浩的父母,是因为他们是大人物,我和你妈久居乡间,多年都未曾出远门,能有什么事情。你别多想,好好读你的书。” “没事就好,”我拍拍自己的胸口:“爸,云浩的妈妈说,只要你们同意我和云浩的婚事,她就没什么意见。” “这样啊,黛霜,你现在大学还没毕业,和云浩结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不要那么着急,好好谈谈恋爱,培养一下感情,结婚过日子以后,就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谈情说爱了。”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 “你和我妈结婚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像天天恋爱一样。我和云浩也要像你们一样过日子。”我得意的向爸爸说道,我可是爸爸的女儿,爸爸那么有诗情画意的一个男人,妈妈这辈子好幸福啊。 “黛霜,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爸爸希望你能够慎重一些,千万不要操之过急。”爸爸的声音有点发沉,我觉得他和平时的爸爸不太一样。 “爸爸,门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以为爸爸担心云浩的家庭对我来说有压力,只好宽慰他:“我可是你很聪明的女儿,再说,有云清帮我,我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嗯,但愿如此。黛霜,你只要记住,需要爸爸帮忙的时候,爸爸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谢谢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隔着电话向爸爸撒娇,有这样一个爸爸,我从出生自豪到现在。 得到爸爸肯定的回答,我终于放下心,云清听说后也舒了一口气,不是我们爱想象,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两家真出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我还不得冤屈的去跳河。 “估计是我妈自己把门第看得高,还以为世人都和她一样。”云清搂着我的肩膀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要是重虚名的人,唯恐被贴上攀龙附凤的标签,的确是要想一想的。还好我爸不是那样迂腐的老学究。”我拉着云清的手说道。 “黛霜,你父母还真前卫,那个年代就生一个女儿的还真不多见。要是你父母再生个儿子,我就是倒追着也要嫁到你们家,你们这么幸福的家庭,真是让人羡慕。” “那毕业前你和我到我们家去玩一趟,我们仙霞可漂亮了,小桥流水,古色古香,我每次出门都要经过的那座石桥,据说是明代就建起来的,历史非常悠久。”我高兴的和云清说道:“那里和京城差别很大,你去了,我爸妈肯定非常高兴!”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是什么地方能养出你这样一个妙人。”云清和我击掌为誓,约好毕业前去我们仙霞玩,我们都非常期待。 谢明辉挂了女儿的电话,迈步出了家门,不知不觉间来到后山上,他登上山顶,极目远眺,乌砖青瓦的古镇,静静的在阳光下闪耀着古朴的光芒,似乎还是多年前的模样,风摇柳动,碧波微澜,然而,岁月一去难回头,当年站在身边的人,以为今生不会再见,可是,他的黛霜女儿,为什么偏偏遇见那个人的儿子。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谢明辉轻轻浅吟着,多少次梦境重回少年,醒来不过是冷夜难眠,“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说好忘记,说好不再忆起,关不住的,始终是心门。 谢明辉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要去,黛霜女儿,若能换你一生幸福,就是要我再度赴死,我亦不辞,何况只是多年前一桩微不足道的旧事。” “阿堕,想看什么片子?”冯胜凯挑着片子,转头问燕少菲。 “《大话西游》或者《青蛇》。”燕少菲眼睛没有离开笔记本,随口说道。 “能不能有个新鲜的,这片子你都看好多遍了,还不腻歪?”冯胜凯笑道。 “那你挑个最新的爱情片或者搞笑片,”燕少菲放下笔记本:“当然,如果咱家少爷喜欢激情片,我会勉强陪看。” “阿堕,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荤素不忌,”冯胜凯在网上挑着片子:“嘴巴怎么开始变这么毒。” “凯子,我长大了,这是成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燕少菲头靠在冯胜凯肩上,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离婚后才发现,没人靠的床睡起来好冷清。结婚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短短几年时间,有了人陪伴,就回不到过去的习惯。凯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大话西游》和《青蛇》这两部片子吗?” “你不是说喜欢悲喜交集的故事?”冯胜凯单手点击鼠标,腾出一只手抱住燕少菲的肩。 “是因为那一滴眼泪。”燕少菲搂紧冯胜凯:“江河湖海水万千,生离死别奈何天。情根深种,亦不过相思血泪一滴间。紫霞仙子也好,法海和尚也好,一滴眼泪,便足已说明一切万般种种。” 静默良久,两个人只听见冯胜凯手里鼠标点击的声音。燕少菲一动不动,冯胜凯不知道鼠标点了多久,电脑屏幕上点出一堆菜单,才慌忙收摄心神,调侃到:“啧啧,酸死我了,你这文艺范十足啊,大小姐,我看你可以出师当导演了。” “这还真不好说,最近笔记看多了,看出一些心得,你不是有钱的朋友多,咱也拉个赞助,拍个片子自己看。”燕少菲也不正经起来。 “省省吧你,有钱也不是这种扔法。”冯胜凯还在选片子,燕少菲的手却不老实,东摸西摸的,在他身上游移,冯胜凯撇掉笔记本:“阿堕,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欺负你。” “回自己家过年,不做点事情,不白折腾这一回?”燕少菲声音埋在被窝里,笑得乱颤,冯胜凯再也撑不住,缴械投降,贡献体力。 看着冯胜凯沉沉入睡,燕少菲却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的睡意,她拿起手机,看着军总医院的王费清主任发来的短信:“燕小姐,您需要的专家我已经帮您找好,国内国外加在一起总共一行六人,请您在年初八上午九点让病人到我们医院准时会诊。” 燕少菲叹了口气,拿起妈妈的笔记本,最近这些已经成了她的精神食量,睡不着的时候,看看笔记,心里才能平静一些。 我和云清顺利完成毕业答辩,云浩要请我们俩吃饭,云清这丫头,一坐下猛塞一通,都不怕噎着,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含糊的说着:“你们小俩口继续亲热,我纯粹是来填饱肚子的,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接着拿起背包就跑掉了。 “这丫头,都说她自小端庄大气,和你在一起才几天时间,就这样顽皮了!”云浩看着我笑道。 “云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样冤枉我,一会罚你亲我十次!”我得意的看着云浩。 “黛霜,吃饭的时候正经点。”云浩看着我,很无奈的说道:“我要是忍不住在这里表演,你说吃亏的是谁?” “云浩,你要是敢在这里表演,我会付你演出费,你不用担心吃亏。”哼,我才不怕呢。 “谢黛霜,你能不能有点正常思维?”云浩被我逗笑,忍不住刮着我的鼻子说道。 “云浩,云清说我自从见到你以后,就没有正常过。”我认真的看着云浩:“你说,正常思维是什么样的?” “停,黛霜,我投降,我认输。”云浩笑道:“听云清说,你们俩要去仙霞玩?” “是啊,你要是公司事情不多,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我其实挺想让爸爸看看你。”我看着云浩:“我也想让你见见我爸,我爸爸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男人。” “那我呢?”云浩歪着头看我:“我就不好了?” “哎呀,不一样啦,云浩,这种醋你也吃?”我没想到云浩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然,你把别的男人捧那么高,我会嫉妒,你爸爸也不行。”云浩不看我:“这让我觉得自己在谢黛霜那里失宠了。” “云浩,别闹了,说真的,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啊?”我期冀的看着云浩。 “如果你盛情邀请,我自然却之不恭。”云浩笑道:“黛霜,看你的诚意啰!” “怎么样才算有诚意?”我一时猜不透云浩的想法。 “二十次?”云浩歪着头:“这里?” “云浩?”我惊讶的看着云浩,他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胆子还大。 “不敢?”云浩挑衅地看着我。 “君子一言?”我深呼吸,再深呼吸。 “快马一鞭!”云浩笑得不怀好意。 我环顾四周,还好,人不是太多,我鼓足勇气,两手一扶云浩的脸,在他嘴唇上轻啄起来,一边亲还一边数,一直亲满二十下,一回头,餐厅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我一张脸唰的通红通红,顾不得再吃饭,拎起包就落荒而逃。云浩追出来的时候,脸也通红通红的,想起他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买单,我禁不住笑得蹲下去。 “谢黛霜,你还能不能再多疯一些!”云浩看我笑成那样,有点恼羞成怒。 “不是你让我亲的吗?”我笑得几乎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成。 “你还真敢啊?”云浩瞪着我。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好不容易止住笑:“云浩,遇到我,你这辈子都要倒霉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云浩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回宿舍,在那株枫树下吻了我,搂着我的腰训到:“黛霜,以后不许你那样亲我,丢脸又没诚意!” “你答应要去见我爸妈了?”我恋恋不舍,不想云浩走。 “嗯,公司我会排出时间,是应该见见你爸妈,要不然怎么敢悄没声息的把人家的心头肉娶走呢。” “云浩?” “嗯?” “我爱你!”我说完扭头就走,不敢看云浩,遇到云浩,这世界变得多美好啊! 燕少菲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惦记着第二天要到冯家老宅拜年,也没睡踏实,总是做梦,一会是小时候和爸妈在一起,一会是大榕树上和冯胜凯在一起,一会是柳眉哭着鼻子,一会是慎言靠在她肩头,错综复杂的往事纠缠在梦里,寝不安席。 两个人到冯家拜年的时候,冯老爷子非常开心,给了燕少菲一个大大的红包,冯胜凯嘀咕着:“爷爷,都是来拜年的,怎么每次都是阿堕拿红包,我一个子都没有?” “你少胡闹一些,赶快给我添个曾孙,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冯老爷子笑嘻嘻的,朝冯胜凯扔过去一个红包:“替我曾孙收着!” “原来还是看你曾孙的面子,才给我红包。”冯胜凯飞身接过,拿在手里掂掂:“爷爷,看来曾孙的分量没有孙媳妇的分量重啊。” “别瞎贫了。”冯胜凯妈妈见儿子不像话,斥道:“在爷爷跟前说什么话!” “爷爷,奶奶,我和阿堕给燕爷爷他们去拜年,一会找慎言柳眉他们打牌,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冯胜凯见长辈都在,赶忙说道。 “嗯,去吧,过年是应该好好玩玩,记得给慎言柳眉家也拜拜年。”冯老爷子交代到。 “嗯,知道了。”冯胜凯拉着燕少菲出门,燕少菲扯了扯冯胜凯袖子:“一会和我去看看爸爸,好吗?” “你爸今天不回这里?”冯胜凯惊讶的问道。 “奶奶说爸爸身体不好,没让他过来。” “奶奶今年是怎么回事,不让姑姑和你陪,连爸爸也不让回来,有点奇怪啊。”冯胜凯挠挠头,不解的说道。 两个人顺溜着给老人们拜过年,一起来到燕云浩家,章丽华已经带着燕少钧给长辈拜好年回家了,看到冯胜凯和燕少菲两个人一起过来,有点手忙脚乱:“坐,你们俩坐,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招呼不周,可别介意啊。” “章姨,不用麻烦,我们陪爸爸坐会就走。”燕少菲见章丽华有点紧张,安慰到。 “是啊,丽华,你不用特意招待,都是年轻人,没什么讲究的。”燕云浩招呼女儿和女婿喝茶,让章丽华坐下。 章丽华让少钧和他们打过招呼,吩咐保姆上了茶,便领着少钧出去,留下三个人说话。 “凯子,你应该听阿堕说过,我公司那边的事情,现在已经交给阿堕去做,你也知道,阿堕对这些事情一向不上心,你的本事,我是看在眼里的,少不得要你多帮衬帮衬阿堕。”燕云浩看着英气勃勃的冯胜凯,淡淡的说道。 “爸,您还正当盛年,公司的事情还是您经手比较好,阿堕孩子心盛,交给她是有点让人不放心。”冯胜凯恭敬地看着儒雅俊朗的燕云浩:“我自己那一摊子事情都做得一团乱,您的事业比我大多了,恐怕我也做不好。” “什么大不大的,还不是一样做生意,我那些事情,迟早要交给你们的。”燕云浩微笑着说道:“少钧还小,他妈妈以后想让他出国学习,我就阿堕这一个女儿,凯子,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能力我多少也清楚几分,能当得起重任。” “爸,凯子虽然能帮我,但是,你也不能看着我不管啊,即便女承父业,你也要教教我怎么做啊。”燕少菲望着爸爸落寞的深情,忍着心里的难过。 “是啊,爸,阿堕说得没错,您经营这么多年,走过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多,总要指点我们一些,省得我们栽跟头。”冯胜凯顺着燕少菲的话说道。 “凯子,有你们冯家和我们燕家的背景,出去做生意,谁不敢高看我们一眼,你和阿堕联手,那是再好不过了,虽说你们当初的婚事并不是因为其他因素联姻,但是有这个基础在,圈子里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敢出面为难的,除非不要命。” “爸,”燕少菲坐到燕云浩身边:“你多少也指点指点凯子嘛,他能力虽然强,但是毕竟年轻,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好啦,爸爸知道,阿堕也会心疼人了,还没让凯子拼命呢,你这就开始为他打算了。”燕云浩轻斥女儿,看着女儿明媚的脸,不禁心思一滞,想起很多年前,妻子缠着自己不让自己加班的事情。 谢黛霜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情绪变得有点不太稳定,他晚上接到公司的电话,匆匆起身,嘱咐她继续睡,不要起来,她留他不住,非要披着衣服送他出门,五月的夜里,花香遍地,她一脸明媚的站在门口笑着和他挥手:“云浩,开车小心一点,我和宝宝等你回来。还有,云浩,我爱你。” “快回去吧,小心别感冒了。”他急着走,匆匆朝她挥手,怀孕后有些丰腴的谢黛霜笑容挂在脸上,那样深情的看着他,轻轻的挥着手,燕云浩觉得满天的星光都映在她的眼眸里,她是那样爱着他,护着他,不惜让全世界都知道。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可是,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人,夜夜孤枕难眠,夜夜分明梦见,醒来却两手空空,不见伊人芳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工作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苔》袁枚 “爸,”燕少菲被燕云浩这样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凯子哪能和你比,当然是因为爸爸比较厉害嘛。” “你这样说,小心凯子吃醋。”燕云浩看着女儿,想起自己为了谢黛霜和谢明辉吃醋的事情。 “这种事情,凯子才不会吃醋。”燕少菲看爸爸心情好,一时心情也有点雀跃:“是吧,凯子?” “这可难说。”冯胜凯见父女俩难得高兴,故意瘪瘪嘴:“爸爸实在太容易让人嫉妒。” “看吧,阿堕,我就说男人总会为这种事情乱吃醋,当年你妈妈总是把你外公挂在嘴上,我也没少吃飞醋。”燕云浩说着,一时又有点怔住。 “爸爸,要不今天趁着凯子在,你帮我讲讲工作上的事情吧,反正我们俩接下来也没别的安排。”燕少菲看爸爸神情有点不对,赶紧转换话题。 “也好,你们俩和我到书房吧。”燕云浩站起身,冯胜凯和燕少菲跟着他来到书房。 “其实工作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燕云浩让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凯子一直自己在做事情,有些地方比较清楚。我们这些人做生意,具体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下面的人做,需要我们做的,无非就是不能搬到台面上的事情。我们燕家这些年,因为你爷爷的关系,一直做的是钢铁生意,虽然不是指定的军需物资,但是大家知道我的身份和实力,只要不是国防重大工程,一般情况下都会优先选用我们公司。凯子做的是海上的生意,和我们做地上生意的差别不大。这样说起来,阿堕,你的身份相比我和凯子来说,倒是有非常特别的地方。你在整合两家生意上,有非常大的优势。”燕云浩看着女儿:“你既是燕家的人,又是冯家的人,顶着两家的名分出去,不知道内情的人,自然都得给你几分薄面。以前,这是我和凯子单方面没法去触碰的一个界限。大家因为各自家族的原因,轻易不能越界,也是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你看,凯子做生意,和慎言c柳眉互相也不交叉,唯有丁原,因为他们家在海关的原因,倒是涉猎行业比较多,但是他也不敢深入。阿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大概听懂了,我会向爷爷和冯爷爷说明参与公司运营的事情,如果他们都不反对,我就可以出头。”燕少菲想了想,说道。 “好孩子。”燕云浩不由露出赞许的神色,看来女儿身上也遗传了燕家的精明和伶俐。 “阿堕缺乏具体操作事情的经验,这方面少不得凯子帮忙。”燕云浩看着冯胜凯:“其实生意的根本是一样,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我明白,爸,有我帮阿堕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冯胜凯点点头。 燕云浩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盘,交给燕少菲:“这个保存好,关键的人和资料都在里面,你姑姑那里也有很多燕家的人脉,碰到啃不下来的硬骨头时,可以向姑姑求助。记住,阿堕,你以后要应对的都是些大场面,大人物,气度和心理素质非常关键,这个要多和凯子学学,千万不要被一些小事和小人物弄花了眼。” “嗯,知道了,爸爸。”燕少菲将硬盘收在包里,点点头。 “慎言和柳眉那里也要注意一些,你们两个是夫妻,一定要互相信任,在家族生意中,这是最重要的一环,你们虽然和他们关系好,但是柳眉和慎言怎么说都是外人,若遇到家族大事,人家胳膊肘不会朝外拐,家里人也容不得他们这样做。”燕云浩怕燕少菲不知轻重,强调到。 “爸,除了钢铁的事情之外,公司不是还有好多其他生意吗?”燕少菲思索了一会,问道。 “问得好,”燕云浩赞叹一声,笑道:“看来阿堕已经抓住事情的关键,其他生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花头罢了,能赚到什么钱。” “云海那家钢厂和我们是什么关系?”燕少菲得到爸爸的鼓励,也不禁起了兴头。 “那里有我们的暗股,军方使用的技术c资料c人员c设备,都在我们手上,我给你的资料上有详细的说明,你可千万小心保管。”燕云浩谨慎的交待着。 “以后有事情最好当面找我,不要通过电话和其他途径,凯子也一样,你知道这中间的轻重关系。”燕云浩看着女儿和女婿说道。 “我知道,爸,您放心,这方面我绝对不会犯错。”冯胜凯站起身,恭敬的答道。 三个人埋着头,就具体的事情又聊了大半天,直到章丽华在外面敲门,三个人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阿堕,和凯子吃完晚饭再走吧。”章丽华挽留到。 “章姨,我们还要赶回大宅,不能在这吃饭。”燕少菲和冯胜凯不敢久留,晚上冯家一家人聚餐,他们可不敢轻易缺席。 回到冯家大宅,燕少菲和大人打过招呼,借口回房换衣服,把硬盘先锁到自己屋子里的保险箱。冯胜凯留在楼下陪老人家聊天。冯胜凯的叔叔一家,姑姑一家也都过来这边,大家齐聚一堂,吃了个团圆饭。冯老爷子吃完饭,精神不大好,吩咐大家散了,单把阿堕叫到房间陪着聊天。冯胜凯的堂弟c表弟除了羡慕,也毫无办法。他们家老爷子就喜欢燕少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爷爷,我和凯子下午去看我爸爸,”燕少菲一边帮冯老爷子捶着肩膀,一边说道:“我爸爸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要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做。爷爷,你知道,我成天就知道瞎玩,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啊!” “唔,这样啊。”冯老爷子眯着眼:“女娃长这么大,是该当家了。” “爷爷,你欺负我,有爷爷在,我才不要当家。”燕少菲笑道:“爷爷,你帮我撑腰,我爸爸也不敢欺负我。” “嗯,爷爷帮你撑腰,看谁敢欺负我们阿堕。”冯老爷子眼里精光一闪,笑道。 “爷爷,那凯子欺负我,你也替我撑腰?”燕少菲顺口说道。 “这是你们小两口的家务事,爷爷可不敢乱出主意。”冯老爷子瞪了燕少菲一眼:“女娃子的靠头不在我这里吧?” “我就只靠爷爷一个。”燕少菲搂着冯老爷子的胳膊:“女生外向嘛。” “好了,别哄我开心。过了年好好和凯子去做事。”冯老爷子拍拍燕少菲的手:“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在,不会让人欺负到咱们头上的。” “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燕少菲服侍老人躺下,来到门外,朝站在门口的警卫点点头,转身回房。 燕少菲回到卧室的时候,冯胜凯已经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些资料在看:“爷爷怎么说?” “答应了。不过爷爷的意思是让你到我爷爷那里去露个面,你现在也是双重身份,既是孙子,也是孙女婿,冯爷爷答应帮我,那我爷爷自然也应该帮你。”燕少菲想了想,看来明天还要回一趟燕家大宅,她回到床上躺下,放弃取出资料的念头。见冯胜凯不吭声,她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笔记,翻开看着。 我带着云清c云浩回到故乡仙霞,爸妈非常开心,他们热情的招待云浩和云清,爸爸晚饭还和云浩一起喝了酒。我和云清两个人趁着暮色,在仙霞的石板路上散步,去小时候常玩的地方,一一指给云清看。 “黛霜,怪不得你每次提起家乡,都是一副神往的模样,这里真的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站在石板桥上,云清兴奋的朝我说着:“黛霜,你看河中央那小小的乌篷船,你看那挂在乌篷船上闪烁着星星点点光亮的马灯,你看那一身蜡染衣裙站在船头唱着江南小曲撑船回家的老奶奶,你看这绿柳拂岸斜阳余晖洒在河面粼粼闪烁的美景,你听那青鸟闲闲落在乌瓦之上啾啾低鸣的声音,真是让人心神俱醉啊,黛霜,我梦里好像来过这个地方。”云清喃喃的说道。 “云清,你成诗人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才情?”我挽着云清的手臂,笑闹她。 “黛霜,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首诗,一幅画。”云清不理我的顽闹,怔怔然望着远处:“在这里生活的人,就是从诗画中走出来的。难怪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如诗如画。” 云清和我一直沿着古镇街道,走到外面的大戏台:“云清,这里是逢年过节唱大戏的台子。”云清仰头看着偌大的戏台,天色很暗,戏台比较高,从下面看上去,黑魆魆的,我正准备拉着云清走开,云清忽然泪流满面的说道:“黛霜,落幕的戏台竟然是这样子的。” “云清,你怎么啦?”我不妨云清会哭,吓了一跳。 “黛霜,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京城里的戏台,影院,每次落幕,全场都亮起灯光,等着大家有序的散场,我从来没有见过无人表演的戏台,原来竟是这个样子,漆黑c孤单c寂寞,你看那戏台,像不像要把人吞进去一样?” “云清,晚上的戏台只是一个建筑而已,你不要被迷惑,也不要伤感,这些散场后的落寞,站在戏台上用心唱戏的人是不会在意的。”我搂住云清的细腰,把她从戏台前拉开。 “也许吧,黛霜,”云清擦擦眼泪:“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动,如果余生能够生活在这里,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镇子里的年轻人都到外面去了,或读书,或谋生,没几个人愿意留在这里的。”我淡淡的说道:“我到京城念书,遇到云浩,这辈子也没有多少机会回这里住。云清,还记得钟书先生的《围城》吗?” “当然,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云清笑道:“道理谁都懂,可是,黛霜,这里对我诱惑太大,我有些情不自禁。” “也许是天之将暮的原因吧,明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你再来看,又是另一番景象。”我对云清说道:“我们先回家吧,希望你能睡得惯我以前的床。” 回到家,云浩和爸爸在下棋,云浩的脸红得像关公,我和云清忍不住偷笑。云浩抬起头,看着我傻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云浩。 “黛霜,云浩可能喝不惯这里的黄酒,你让他早点歇着吧。”爸爸看我们回来了,撂下手里的棋,对我说道。 “好的,爸爸。”我答应着,扶着有点晃悠的云浩,和云清一起朝后面的卧室走:“云清,我们俩睡隔壁一间,你先过去梳洗,等云浩睡下我就来。” “嗯,看哥哥这傻样。”云清有点嫌弃的说道:“不会喝酒也别硬撑,多丢人。” “黄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大。第一次喝这酒的人都会被骗到。”我笑着解释到,云清撅着嘴,一转身回隔壁卧室去了。 我扶着云浩来到房间:“云浩,这里的床都是以前的硬板床,别嫌弃啊。” “黛霜,我好开心啊。”云浩一屁股坐到床上,累得我也跟着他坐下去,我刚想起身帮他整理,云浩忽然一翻身,将我压住:“黛霜,黛霜”他借着酒气在我脸上c发上c嘴上乱啃,身子压在我身上,重的要命,我怕被家里人发现,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开:“云浩,你醉了,好好睡一觉。”我帮云浩脱掉鞋子,胡乱帮他盖好被子,就跑出房间。 我站在庭院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心情,才转到隔壁房间,云清已经躺在我的床上,在翻看一本书:“云清,早点歇着吧,明天我再带你好好玩。” “嗯,现在还不困,也不太想睡。躺在你这床上,觉得好像时空转换,掉到古代女子的闺阁里,感觉真奇妙。”云清脸上似笑非笑。 “这床已经比较新了,虽然和以前的样式看起来差不多,改良的地方不少。”我看云清有兴趣,坐在床边说道:“以前的床都比较高,床下面有个小踏几,上床的时候,站在小踏几上上床,鞋子要整整齐齐的摆在踏几上,规矩多着呢,尤其是新娘子,整个婆家人都看着她做规矩,很紧张的。” “‘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古代人比现在人浪漫多了。”云清羡慕的说道:“你看,这粉色纱帐,四面垂下,这浅蓝的流苏,那淡淡的熏香,都叫人迷醉。” “你呀,到了我们仙霞,事事都觉得好。”我笑道:“床板是硬的,熏香是妈妈怕有蚊子,驱蚊用的。”我坐到床上,靠着云清:“大小姐,要不要本丫鬟服侍您入睡?” “别闹我,黛霜,如果能够选择,我愿以一身荣华富贵换取这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我关了灯,和云清躺在黑暗中,听她喃喃低语。我心思一动:“云清,你是不是有什么压力?” “哥哥前两年毕业的时候,因为爸爸风头正盛,为了避讳,家里让哥哥随妈妈从商。现在,我要接过革命的枪杆,继续扛着。”云清的声音在夜里更加显得低沉c黯淡。 “到哪里都是做事情,云清,你本来就是个适合做大事的人。”我搂着云清,在她耳边说道。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政亦是如此,黛霜,我从小长在那样的环境,那就是个大染缸,进去后,被染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曾文正公多厉害一人,为了能够做事,还不是一样请客吃饭送礼,他固然是为大事不图小名的人,可是,身处其中,要随波逐流,即使是表面功夫,也得施施然去做啊。” “云清,爸爸以前和我说过,人心纯净,万事皆纯净。文正公死后能得这个谥号,足见他一生为人多么自律。然而后世评价时,有人推崇他为千古第一完人,有人却谴责他愚忠于清室镇压太平天国暴乱而不顾人间大义。世间功过尚在人心,我们只是沧海一粟,富则达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足矣。” “黛霜,我只是怕。”云清转身搂住我,我轻拍她的背:“别想那么多,云清,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世界总在改变,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以前的陋习,以前的弊病,随着新兴力量的崛起,总会有所改变。我希望改变这些的人里,你是冲在前面的那个。” “谢谢你,黛霜。”云清的声音低低的,透过夜色传到我耳边,我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云清的背,唱着小时候妈妈给我唱的摇篮曲:“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同林鸟分飞雁,一切是梦魇,传说中神话里,梦中的我在梦你,神仙说梦会醒,可是我不听,流水葬落花,更凭添牵挂,尝过相思百味苦,从此对情更邋遢,寒风催五谷,遥风到天涯,枯木也能发新芽,馨香播种摇篮下。” 第二天我刚睡醒,云清就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黛霜,我刚和谢叔去镇上逛了一圈,吃了粉丝包,喝了八宝粥,街上有一个婆婆家做得真好吃。” “嗯,那是我姨婆家。”我坐起身看着云清的脸色,朝气蓬勃,没有一丝郁色,总算放心了些。 “我哥还没起来呢,要不要我去叫他。”云清把从街角采来的紫色小花插在桌上的瓶子里:“在你们家睡懒觉,会不会给叔叔和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用,我爸妈很宠孩子的,你没觉得吗?”我笑着起床,推开窗户:“天气真好,很适合游玩。” “这倒是,黛霜,谢叔真不像是小镇上的人。”云清有点害羞的说道。 “那我爸像哪里人?”我笑着看云清,这丫头,该不是思春吧? “嗯,我也说不好,总觉得他气度从容,儒雅谦和,能包罗天下的样子。”云清捏着手里的木梳,指甲在木梳上掐呀掐的。 “我充分明白你的意思。”我凑到云清耳边笑道:“要是在古代,你可以嫁到我家当我的姨娘了!” “黛霜,你坏死了!”云清脸一红,追着我就打,我跑到外面的庭院里,绕着家里的那颗大槐树跑啊跑,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怀里:“爸!” “黛霜,又在胡闹了?”爸爸扶着我:“要照顾好云清,她是客人,不准你欺负她。” “云清,我爸护着你,你做他女儿好了。”我笑着朝站在旁边的云清说道。 “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爸爸看着推门出来的云浩c我和云清,温和的笑着。云浩听到这句话,宿醉的脸上顿时光芒一片:“爸,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黛霜的。”云清听傻了眼,凑到我耳边说道:“你看我哥这机灵劲,反应可真够快!”我也有点发傻,心里的高兴却止不住往外冒,挡也挡不住。 我领着云浩c云清在附近整整玩了三天,云清还不知餍足,满脸意犹未尽,可是云浩公司有事情,再也不能多待,云清有点不开心,在前面挽着我的胳膊,把云浩晾在后面:“早知道不让我哥跟,就他事多。” 整理好行李,我们三个在前厅磕着瓜子,等着吃晚饭,爸爸从外面回来,带了很多特产,交给云浩:“云浩,回去带给父母和同事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和黛霜妈妈的一点心意。” “爸,谢谢您!”云浩也没推辞,收下后和我们的行李放在一起。 “云浩已经工作一段时间,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但是黛霜和云清,马上要离开校园,步入社会。我作为长辈,有几句话想送给你们俩。”爸爸撩起长衫,和我们一样围坐在桌前:“清代诗人袁枚有首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你们俩甫入社会,不要骄傲,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如米粒般微小的苔花,尽管连阳光都照不到,但它依然像牡丹一样自豪地盛开。生命是靠自己的力量自强不息的,希望你们也一样,积极工作,积极生活,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一时的失败而气馁。” “谢叔,您说的太好了!”云清双掌猛拍:“我听黛霜说您书法也非常好,您能不能把刚才的诗写下来,给我留一副您的墨宝?” “多年不写了,有点手生,云清想要,我自然不好推辞。”爸爸宠溺的看着我们三个:“黛霜,到爸爸书房去拿我的笔墨纸砚吧。” 我到阁楼的书房,拿了爸爸写字需要的东西,帮爸爸裁好纸:“爸爸,这墨已经不太好了吧?”我帮爸爸碾着墨,闻着墨香,觉得不像以前的味道纯正。 “嗯,这些年,写字的人少了,大家都用钢笔和原子笔,用毛笔的很多人也换了墨汁在用,制墨这项手艺,估计也要失传。”爸爸铺开宣纸,选了小号的笔:“云清的要自己收藏,咱就写小字,好吗?” “嗯,好的。”云清在旁边抻着纸,一脸梦幻的表情。 爸爸蘸了八分墨:“小字要浓妆,大字要淡抹,这是我写字的习惯。小字墨八分,大字墨五分,若是簪花小楷,自然要饱蘸浓墨,方能显出风韵。” “爸,您也给我写一副吧,回头我挂在办公室。”云浩在旁边忍不住蠢蠢欲动。 “好的,既然你们想要,我都给你们写。”爸爸在兴头上,满口答应。 妈妈烧好饭,走出来见我们都在忙乎,手抹着围裙笑道:“你爸都多年不铺开架势写字了,看这模样还在啊。”大家听了都笑,爸爸写完,又吩咐我取了他的印章,盖在字的后面。 “看着门前流水,闻着厅堂墨香,吃着江南小菜,谢叔,这里的日子真是赛神仙啊。”云清吃饭的时候非常活泼,话也很多,一点不像平时的她,云浩不停的瞪她,云清却视而不见。回程的时候,云清一路都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我只顾着和云浩说悄悄话,也没多少心思照顾云清,她嫌我们俩太吵太腻歪,自己找了个位子睡觉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结婚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留别妻》苏武 “阿堕,”燕少菲放下笔记本,正准备睡觉,冯胜凯却小声叫她。 “嗯?”燕少菲转了个身,仰头看他。 “我们离婚的事,都有谁知道?”冯胜凯低低问道。 燕少菲指了指天花板,指了指地面,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冯胜凯,笑道:“明白了?” “胡说,办理离婚证的人肯定知道。”冯胜凯不以为然的看着她,侧身背着她躺下。 “放心吧,少爷,你不让他们知道,他们肯定不敢知道。”燕少菲伸出手,在他背上划来划去。 “别闹我。”冯胜凯闷着头,声音也闷闷的:“快睡觉。” 燕少菲等他睡老实,起身拿起电话,走到隔壁的书房:“小李,初八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夫人,都准备好了,您放心,冯总一定不会有任何怀疑。” “嗯,那我就交给你了,小李,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您放心,绝对不会让冯总察觉半分。” “嗯,好好做事吧,小李,除了冯总那边,我自会有其他重谢。” “小李不敢当,夫人,冯总对我恩重如山,这点事情,都是小李该做的。” 燕少菲收了电话,望着影影绰绰的窗外,想起新婚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毕业上班没多久,妈妈身体不好,她无心工作,大多数时间奔波在医院和公司间,冯胜凯刚接手公司的事情,非常忙,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总是凑不到一块。冯胜凯拖她到他那里住,她顾着面子,坚持不肯未婚同居。 冯胜凯笑她:“阿堕,咱们这都全垒打了,你还矫情啥?”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得,你和我鬼打墙呢。”冯胜凯被她烦得没办法:“阿堕,要不咱结婚吧?” “太早了,我还不想结婚。” “为什么?这不早晚的事吗?” “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 “你不嫁我要嫁谁?” “那可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我不一定要嫁给你!” “阿堕,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是和我鬼打墙。” “我就是觉得冤,还没好好谈个恋爱,就被你给欺负了,如果现在嫁给你,我就再也没机会谈恋爱!” “大小姐,你这都什么逻辑啊?咱俩这不算谈恋爱?” “不算,你从来没追求过我。” “得,你可越活越回去了。我没追求,你不也同意了吗?” “那是你欺负我。” “停,阿堕,停,我今天这耳朵边老是冒着同样的词,头疼。咱就结婚吧,阿堕,算我求你。” “那你说说,结婚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你不是不喜欢开车吗?我见天给你当司机。” “我喜欢坐公交车。” “那我帮咱洗碗?” “保姆会洗碗的。” “那我跟你一块打网球?” “网球是你自己喜欢打。” “那我陪你看文艺片?” “我要看《大话西游》。” “好的,不管大话还是西游,咱都看,行吗?” “今天晚上就去看?” “我晚上有事要去港岛,要不,你和我到那边去看?” “如果你能帮我要到星爷的签名,咱俩就结婚。” “阿堕,你说真的?” “当然!” “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 冯胜凯是个行动派的人,燕少菲记得那时候她被他拖着一路飞到港岛,不但拿到星爷的亲笔签名,还是在两个人的合照后面签的名,燕少菲笑靥如花,站在自己久仰的星爷旁边,心里悲喜交集。直到两个人成双成对站在婚礼上的时候,燕少菲才后知后觉,为了一个签名,自己已经罗敷有夫。 婚礼低调而盛大,燕家冯家结为秦晋之好,无论大家背后怎么想,该给的面子都得给的足足的。燕少菲看着齐刷刷闪着星星的军人队伍,低头对冯胜凯说道:“说好的低调呢?” 冯胜凯拉了拉领结:“这已经够低调了,不够格的都被挡在山下上不来。” 两个人到处敬酒,叔叔伯伯,姑姑阿姨,爷爷奶奶,一路叫下来,燕少菲看着堆成小山似的红包,傻了眼:“凯子,我工资低,红包都归我啊。” “你不怕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最爱数钱,手抽筋怕啥?”燕少菲在人群里瞥到妈妈,拉着冯胜凯跑过去:“妈,赶紧找个地方坐,站在这里干嘛?” “没事,我看看就走。”谢黛霜摸着女儿的手:“阿堕也结婚了,真是好啊。凯子,好好照顾阿堕,一定要好好帮我照顾我的阿堕。”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的。”冯胜凯面对谢黛霜,有点紧张,谢黛霜虽然生病,可是三分病容,把她妆扮的更加如梦似幻,高挑瘦长的身形,长发及肩,一袭宝蓝色真丝长裙,恍若薄纱似的披在她身上,满脸笑容的她,隔着阳光,似乎变成了透明人一样。 “那就好,我身体不好,没法久待。一会就走了,你们一定要幸福啊!”谢黛霜把一对小儿女的手拉在一起,握在自己消瘦的指掌间。燕少菲悄悄看向爸爸,燕云浩低着头和人说话,似乎根本就没瞧见谢黛霜。 燕少菲手里拿着妈妈给的红包,红包背面是妈妈娟秀的字迹:“愿阿堕娇儿与胜凯贤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燕少菲身体轻颤,冯胜凯紧紧握住她的手,燕少菲看着妈妈一个人慢慢离开,侧脸对冯胜凯说道:“凯子,我没事。” 有燕老爷子和冯老爷子在,两个人的婚事上,双方父母都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冯老爷子让人在大宅里布置了一间新房给俩人,又专门送了一套独立的婚房给他们。燕家不好再准备房子,秦文华给冯胜凯买了一辆车,将自己公司的股票送了一部分给燕少菲做嫁妆,手笔也非常大。两位老将军并肩坐在婚宴主座上时,很多人背后的小动作都消停下来。明知道两个新人算是青梅竹马,但是这种联姻背后的力量,还是让不少人噤若寒蝉。 婚后的燕少菲和冯胜凯,在生活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都熟的不能再熟,结婚头一年,还像在过家家酒似的,成天一起玩闹。唯一不同的是,冯胜凯把燕少菲看得比较紧,不许她一个人到处乱晃。燕少菲偶尔参加公司的聚会,都要她在十一点前回家,刚开始公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燕少菲家里有门禁,后来知道她结婚,竟然是老公给的门禁,笑倒了一批人:“燕少菲,你们真逗,这年头,还有老公给老婆门禁的,你还真听话!” 燕少菲觉得很丢脸,回家向冯胜凯抱怨:“凯子,公司的人都笑话我。” “笑话什么?”燕少菲头发短短的,洗完澡,冯胜凯帮她吹干头发,摸着她短短的头发。 “他们说哪有老公给老婆门禁的,这都什么年代了!” “管他们说什么,太晚了,公交车c出租车都不安全,我又没办法天天接送你。”冯胜凯的手往下移动,摸到燕少菲的耳后,燕少菲头一偏:“这倒也是。” “你驾照早就拿到了,以后开车吧,我现在挺忙的,别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交代。”冯胜凯笑道:“喜欢什么车,明天我带你去看。” “我听同事说甲壳虫挺帅气的,给我买那个吧。”燕少菲兴奋的说道:“如果买那个的话,我会开开看。” “什么眼光啊。”冯胜凯拧着她鼻子:“你个子这么高,适合开越野车,视野好,大气,别开那些小姑娘似的车子。” “越野车太大,我停车停不进去。我们单位的车位都很小的。”燕少菲撇撇嘴。 “瞧你那出息,多倒腾几次就熟了。”冯胜凯抓起她一只手,放在掌心揉搓着。 “算了,你不帮我买甲壳虫,我就不开。”燕少菲抽回手,不理他。 “服了你,明天去看吧。”冯胜凯长臂一伸,拉回她,直接搂到怀里。那时候,冯胜凯只要在家,就天天闹她,燕少菲偶尔也会嫌他烦,他却很有耐心,每次逗得燕少菲举手讨饶。 燕少菲开着甲壳虫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同事们知道是她老公帮她买的车,都羡慕不已,坐她隔壁的晓芸惊叫道:“少菲,你老公这么大方,有门禁算什么?哎,我要是有这么一大方的老公,叫我一下班就回家我也愿意啊。” “前些天你不是叫的最凶,现在来诳我,我才不信呢。”燕少菲白一眼晓芸。 “少菲,没想到你结婚这么早,还嫁了个金龟婿,真是让人羡慕。”晓芸趴在桌上看着她:“给我看看你老公的照片呗,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牺牲大好青春,步入黄脸婆的道路。” “什么金龟婿,就他也配?他是我发小,我是被逼无奈才和他结婚的。”燕少菲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为了签名卖身的经过,在心里藐视了自己一把。 “转天就能给你买甲壳虫的,那肯定是一金光闪闪的,你就别卖关子了,男人长的丑点也无所谓,我的名言,有钱遮百丑。”晓芸吃吃的笑,朝燕少菲伸出手:“都是老公了,有什么好私藏的?” “看照片多没劲,我头天开车,他不放心,一会过来接我,你要是想看,我让他给你表演一真人秀。”燕少菲和晓芸开玩笑开习惯了,百无禁忌。 “真的?那我也要看。”旁边的小赵听到了,也跑过来凑热闹。 “真的,真的,待会一起看。”晓芸挥挥手,很大方的替燕少菲答应。 冯胜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燕少菲卖了,他开车来到燕少菲公司门口,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来,燕少菲笑得贼兮兮的:“凯子,我手里还有点事情没做完,你既然来了,就上来坐会吧。” 冯胜凯停好车,来到燕少菲办公室,推门进去,瞬间就被一屋子的人给围住了:“呀,你就是少菲的老公啊?”一帮小姐妹们捂着嘴巴,惊呆了。 冯胜凯看着在一边装无辜的燕少菲,燕少菲耸耸肩,跑得远远的,冯胜凯只能自救:“美女们好,我叫冯胜凯,很高兴认识大家。” “呀,太帅了!”晓芸尖叫,“是啊,好帅啊!”小赵也开始尖叫。众女人七嘴八舌的围着冯胜凯调查户口,冯胜凯掉进女人堆,半天才勉强挣扎出来:“我家少菲不懂事,还要拜托大家平时多照顾!” 燕少菲开车跟在冯胜凯后面回到家,一进门,就被冯胜凯堵在沙发上:“阿堕,你就那么喜欢让我丢人现眼?” “什么丢人现眼,是好东西人人爱,好吧?”燕少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傻站在那儿被一帮女人评头论足,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冯胜凯抓住燕少菲的双手,气呼呼的挠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燕少菲嘴硬道。 “哼,你胆子大,连老公也敢众乐乐?”两个人的笑闹最终以火热的肢体交缠结束。 原来,婚姻刚开始,是那么的美好。燕少菲回到房间,冯胜凯被她惊醒:“阿堕,怎么还不睡觉?”“就睡。”燕少菲躺到他身边,冯胜凯伸过手臂,揽住她:“身上这么凉,小心感冒。” “家里暖气很足,不会有事。”燕少菲窝在他怀里,看他眯着眼又睡着了,心里想,他有没有说过爱她?似乎没说过,两个人从以前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很郑重的和对方说过那三个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整天腻在一起,不小心上了一次床,后悔,然后又上了床,又后悔,最后,似乎也就习惯了。结婚的时候,好像也没觉得对方有多重要,她习惯了他,他也习惯了她,两个人甚至都不用吵架,在关系最差的时候,连架都没吵过。他凶的时候,她让步,她更凶的时候,他让步。 燕少菲睡得很晚,却因为睡不踏实,早早就醒了,她不敢惊动冯胜凯,伸臂拿过妈妈的笔记本,窝在被子里,静静的看着。 终于拿到了毕业证书,我和云清在校园里到处合照留影,云浩被我们拉来当壮丁,左肩一个包,右肩一个包,后面背了个双肩包,脖子前挂着相机,随时供我们差遣。他跟着我们逛遍大半个校园,一直嘟囔着说我们傻。云清气不过,顶撞云浩:“没有最傻,只有更傻,此时不傻,更待何时?何况,你毕业的那会比我们更傻。”云浩瞠目结舌,一副无语的样子:“云清,算你狠。”“哥,小意思啦,要不要把你的毕业照片拿出来给黛霜看看,我记得跟你合照的美女不少啊。”云浩赶紧举手投降,差点把我们的东西掉地上,惹得我和云清哈哈大笑。 云清到单位里报完到,就准备下乡锻炼去了,我心疼她,不知道她这样娇贵的身子,能不能吃得了乡下的苦。云清临行前,我约她一起回到校园,在校园里漫无边际的转着。云清自己倒是不太在意:“黛霜,身体上的苦不算苦。” “难道你还有精神上的苦?”我拉着她的胳膊,随口问道。 “瞎说,我能有什么精神上的苦,不过是苦中作乐安慰安慰自己而已。黛霜,从你家回来以后,我特别喜欢看古诗词。唐代张籍有一首诗叫《节妇吟》,我刚开始看到,以为是首男女情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结果翻阅了诗的注解才发现,他的这首诗竟然和朱庆余的《近试上张水部》一样,是借诗达意,旨在官场名利。你说可笑不可笑?” “云清,古人遇事不便明说,在诗词中借男女之情表达自己的心意,也很常见。你怎么在意起这个了?”云清忽然的落寞,让我心生警惕。 “不是在意,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云清满脸笑容:“我文学功底浅,比不得你。在你家床上给你念朱庆余的诗时,只记得诗的内容,不太记得诗的名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样让人心动的句子,以为浪漫的不得了的诗词,竟然是急功近利c官场斗心眼的工具。哼,原来张籍和朱庆余是一丘之貉。” “云清,你这样说他们的诗,不免失之偏颇,好诗就是好诗,喜欢文字的,就看文字,不必深究背后含义。至于诗人写诗是何目的,有什么重要的。”我搂紧云清的肩,笑着说道。 “是啊,他们的目的不重要,是我傻,读的诗,喜欢的诗,和我的人一样。”云清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幽幽的声音:“以为读诗就能清高,却原来不过是名利枷锁扛。” 云清就那样走了,我心里一直惴惴的,说不上的郁闷,总感觉云清心里有事,我仿佛明白一些什么,却不敢去深问,不敢去深究。 国营单位的账目一团乱,我因为实习期间表现优异,毕业后直接留在实习的单位继续工作,我雄心勃勃的想做一些事,却总是到处碰壁,虽然想到会有困难,但是直到面对困难,还是有些心力交瘁。我想起爸爸送给我们三个人的那首小诗,方才明白爸爸的深意。 云浩最近一直出差,我很难见到他,租住的小屋水管裂了,一地的水,我回家后收拾了大半夜,才勉强能下脚。好想云浩,好想云清,也好想爸爸妈妈。 云清来电话了,朝气勃勃的声音,她说乡下人非常淳朴,自己已经转了十三个乡镇,估计再转下去,就会赶上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黛霜,你可千万别急着和我哥结婚,我一直在外面转悠,单位发的工资我都看不见,你等等我,等我升官发财,能给你送结婚大礼的时候,你再嫁到我们家来。”听着云清爽朗的声音,我不禁发笑:“云清,你身边没人吗,说话声音那么大?” “嗯,我在一个叫谢家镇的镇长办公室里,他们见我是上面派来的的人,听说我要打电话,都躲出去了。” “谢家镇?”我一怔:“难道那里都是姓谢的人?” “是啊,黛霜,你说,这里会不会是你的祖籍?” “云清,我祖籍仙霞,虽然同姓,但是不同宗。”我笑道。 “也是,不过,黛霜,到了这里,我觉得非常亲切,才想着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把一办公室的人都吓跑了!”云清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点遥远而空洞,我一下子有点不适应:“云清,身体还好吧?没吃什么苦头吧?” “没有,除了硬件条件真的有点艰苦,本小姐所到之处,人家都是以礼上待,黛霜,我精神上是充分的富足。” 云清又讲了些什么,我也没记住,挂了电话,我陷入沉思,我可怜的云清,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但愿你的人生一路顺遂。 云浩终于出差回来,我接到他的电话,高兴坏了,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我感染:“黛霜,情郎约你了?”我笑嘻嘻的也不否认。我们财务科的科长是个温和的妈妈级人物:“既然这样,我们给黛霜放一个小时的假,让她早点去会情郎吧。”办公室的人都调侃我:“黛霜,科长都准你假了,赶快跑啊。”我抓起放在桌上的包,头也不回的跑出办公室,不顾后面传来的大笑声,我真的是太想见云浩了。 我连公交车都没时间去等,一路跑啊跑,跑到云浩公司门口才停下来喘气,云浩正送客人出门,见我蹲在公司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吓坏了:“黛霜,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青?” “没事,没事,云浩。”我努力调匀呼吸:“接到你的电话,我一路从办公室跑过来。” “你呀,怎么净做傻事。”云浩扶着我,心疼的说道:“我不是说了下班后去接你吗?” “我等不及,云浩,我太想你了!”我靠在云浩身上,抬头看着他俊朗的脸:“云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等了你好几辈子了!” 云浩拉着我的手来到他办公室:“你没好好上班?” “当然有,我上班很认真的,所以,我们科长刚才才给了我一小时的假。”我得意的看着云浩。 “科长为什么给你一个小时的假?”云浩不解的看着我。 “当然是为了来见你啊!”什么傻问题,我撇撇嘴。 “你们科的人都知道你来见我?”云浩瞪大眼睛。 “当然,除了你,我还有别的男朋友吗?”我坐在沙发上休息,顺手拉云浩坐下。 “天,”云浩扶着眉角:“黛霜,我真是没脸见你们科室的人了!” “不会,要没脸也是我没脸,她们只会觉得你魅力无边。”我拉下云浩的脸,亲了亲。 “黛霜,等我一下,一会带你去吃饭,我有东西送你。”云浩也亲了亲我的脸:“先去洗把脸,看你这满脸的汗,还好你不化妆。”云浩站起身:“我把工作整理一下,我们就出发。” 我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样子,天,怎么会这样?那个优雅美丽的谢黛霜哪里去了,怎么整个一疯婆子啊,我无比懊恼的趴在洗手台上,我刚才还涎着脸亲云浩呢,我在洗手间一边整理,一边后悔,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敲门的声音,我才清醒过来。 “黛霜,还没好吗?”是云浩。 “好了,马上出去。”我有点蔫蔫的,在镜子里左看右看,总算像点样。 坐到车上,看着云浩认真的在开车,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云浩,你可不可以忘记我刚才的样子?” “嗯?”云浩瞥了我一眼:“怎么了?” “就是,刚才,那个实在有损我平常优雅美丽的形象,你能不能忘记?”我讷讷的说道。 “不会吧,黛霜,你确定你平时优雅美丽?”云浩哈哈大笑。 “那不然呢?” “我想想啊,无聊?无赖?厚脸皮?疯婆子?”云浩每说一个词,我的头就垂下去一分,好像真的是这样,在云浩跟前,我就没一个地方是正常的。 “云浩,遇到我,你是不是好倒霉?”我不好意思看云浩,自我检讨。 “是啊,我应该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云浩笑道:“黛霜,可能我前八辈子都遇见了你。” 云浩带着我来到一个非常漂亮的餐厅,因为心情有点不好,我都没注意餐厅的名字,低头只顾着吃饭,话也比平时少,我要改正错误,我要努力挽救我在云浩面前的形象。 “怎么这么安静?”吃完饭,看着服务生收拾完桌子,上了茶,云浩问道。 “云浩,你能不能忘记以前的种种,我们俩从现在重新开始交往,我一定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给你看。”我鼓起勇气向云浩说道。 “哦?”云浩看着我:“黛霜,你竟然和我想到一块了。”云浩挥挥手,服务生捧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走过来,好漂亮啊,我顿时眼睛一亮。云浩接过玫瑰花,从兜里掏出一个紫色丝绒盒子打开:“黛霜,嫁给我好吗?” 漂亮的戒指,美丽的玫瑰,在我眼前闪啊闪的,都快把我闪晕了,天,云浩在跟我求婚,这是真的吗?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难关 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偈语,傅翕 见冯胜凯睡得熟,燕少菲也没叫他,自己早早起床,和家里的保姆一起准备早餐。冯老爷子起床看见燕少菲在忙碌,招呼她:“阿堕,陪爷爷到外面走走吧。”燕少菲扶着冯老爷子朝山上走去,冯老爷子的随身警卫远远跟在后面。 “爷爷,你有没有按照要求定时体检?”燕少菲见他有点喘,慢下来问道。 “都这岁数了,还折腾到医院去干嘛,他们那些人见天的盯着我吃一堆药,说是预防这个,预防那个的,吃药都快吃成饭了。”冯老爷子哈哈一笑:“我这年纪了,还怕死不成。” “爷爷,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养身体,阿堕还指望你给我们带孩子呢。”燕少菲撒娇到。 “哎,带孩子就算了,你们还年轻,正是做事的时候,凯子是我和你奶奶带大的,他是啥德性我清楚的很,阿堕,其他事情爷爷不好说,可是,凯子这孩子脾气执拗,认准了的人和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你可要好好待他啊。” “爷爷,凯子的性格我也清楚,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他,不让他乱来。”燕少菲低下头。 “你们大了,有事情都自己扛着,爷爷我虽然老了,可是还没老糊涂,凯子这孩子也可怜。”冯老爷子拍拍燕少菲的手:“你心里清楚就行。” “爷爷,你放心,就是闯到鬼门关,我也要从阎王那里把人抢回来。”燕少菲忍住眼泪:“你可不要让我爷爷和奶奶知道。” “恐怕你爷爷和奶奶早就知道了,你们那些小动静,能瞒得过我们这些老成精的人?心知肚明不说破罢了。”冯老爷子挥挥手:“时也,命也!当年枪林弹雨闯过来我也面不改色,如今,又能如何?” “爷爷,你们当年能扛枪杀敌,阿堕现在自然也能一样不畏困难。”燕少菲搂着冯老爷子的手臂,坚定的说道。 “嗯,爷爷相信你,阿堕,这个院子里的孩子,爷爷没有看错的,你心胸开阔,磊落坦荡,不拘小节,所以,爷爷一向喜欢你,好好做事吧,我会和你爷爷一起支持你的。” “阿堕,爷爷!”冯胜凯起来没见到阿堕,听说她和爷爷一起上山了,跟在后面寻来。 “走,咱爷仨一起去爬山。”冯老爷子看着两个年轻人,豪气顿生。 “冯老,您慢点,要注意身体。”警卫赶忙上前叮嘱到。 “啰嗦。”冯老爷子瞪他一眼,燕少菲和冯胜凯一左一右陪着爷爷,说说笑笑。 燕正军见到燕少菲和冯胜凯双双到来,自然知道冯家的意思,他一番鼓励,对孙女的决定赞誉有加:“我们阿堕终于肯做事了。” 秦文华看着燕少菲,心里却喜忧参半,这孩子,被谢黛霜养得非常好,承袭了谢家的泱泱气度,但是骨子却也有燕家人的精明和倔强,自己一生半官半商的经营着生意,初时以为孙女志不在此,失落之余心里不是没有高兴,万千财富她已挣得,她舍不得孙女再受蝇营狗苟之苦。如今为了儿子,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孩子,也抛却单纯的人生,加入这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大染缸。 燕少菲和冯胜凯从燕家出来,回到自己在市区的房子,燕少菲拿出爸爸给她的移动硬盘,接入电脑,仔细阅读里面的文件和资料。遇到不懂的,就向冯胜凯询问,一连几天,两个人都宅在家里,从书房换到沙发,从沙发换到卧房,燕少菲熬得眼睛发红,人有点萎靡。 “阿堕,我明天有事出去一趟,就不在家陪你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冯胜凯对着还在猛看资料的燕少菲说道。 “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一起去?”燕少菲眼睛从电脑上离开,转头看冯胜凯。 “去什么去,难不成真要像连体婴一样,”冯胜凯扒拉着她长长的头发:“长出息了啊!” “好吧,饶了你,放你一天假。”燕少菲笑道:“警告你,凯子,可别到外面胡闹被我逮着,这里可不同云海,咱俩要出点什么丑事,被爷爷们知道小心掉脑袋。” “给你点颜料你就给我开染坊,我怕你啊。”冯胜凯不接她的茬:“早点睡吧,明天再看,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 “好吧,”燕少菲放下电脑,把移动硬盘拿下来锁到保险箱:“明天出去的话,赶紧睡吧,我去洗把脸,成天对着电脑,皮肤很干。”燕少菲在卫生间磨蹭了很久才回来,冯胜凯已经有点迷迷糊糊:“女人真麻烦,洗个脸都快洗到长城去了。” “比你洗澡快多了。”燕少菲快速爬上床:“睡你的觉。” 燕少菲躺在黑暗里,听着冯胜凯轻浅的呼吸,手放在胸口,压住自己的心跳,久久才平静下来。 第二天,燕少菲很早就醒来了,她憋着呼吸,背着冯胜凯躺着,冯胜凯以为她还在睡,悄悄的下床,动作非常轻,不愿意惊醒她。燕少菲侧着耳朵,听他去洗澡,回来换衣服,一动不动,直到冯胜凯出门,她才放松身体,瘫在床上。 燕少菲起床在家里晃了两圈,没心情做任何事,资料也看不进去,最后又坐回床上,拿起妈妈的笔记本,翻看着。 带着云浩送给我的戒指,我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云浩向我求婚了!我打电话告诉爸爸,告诉妈妈,云清还在乡下转着,我联系不到她,要不然,我一定第一个告诉她。办公室的同事争着来看我的戒指,都羡慕的不得了,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结婚还有点太早,我虽然爱云浩,一时半会也没想着要结婚,我刚刚开始工作,云浩在忙事业,云清也不在京城,结婚的事情还是等一等再说。 快到年底了,我们财务科忙成一团,每天和数字打着交道,我的眼睛都要花了。云浩坐在我跟前,看我痴痴呆呆的样子,挥着手问我:“黛霜,这是几啊?” “云浩,别闹。”我挥开云浩的手:“我好担心自己成了近视眼,要是戴上眼镜那多难看。” “没关系,你再丑的样子我都看过了,还怕难看。”云浩笑道。 “也是,只有更丑,没有最丑。”我装作认真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云浩,大错铸成,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黛霜,过年的时候,跟我到我家吧。”云浩抓着我的手:“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 “云浩,我太丑了,没脸去见公婆。”我从云浩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都是你害我连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请问谢黛霜小姐,你什么时候有过形象,现在来担心,会不会太迟?”云浩把我的手抓过去:“我爸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再说,我大老远都去过你家,见过家长了,我们家这么近,你要是不去见见我爸妈,也说不过去啊。” “那你先把我的好形象还给我。”我赖皮的看着云浩,眨眨眼。 吃完饭,云浩把我送到楼下,坚持要上楼到我的小屋坐坐,我伸开手臂挡住他,不让他上去,云浩一脸惊讶:“黛霜,我就是去看看,又不会做什么坏事,你怕什么?” “我不怕你什么,而是怕我自己心智不坚定。”我看着云浩,一板一眼的说道。 “黛霜,”云浩看着黑乎乎的楼梯:“你住在这里太不安全,要不,你搬到我那儿去住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住这儿。” “云浩,”我趁着灯光看向云浩:“结婚前我不会跟你一起住的,你想都别想。” “你想什么呢,黛霜,”云浩看着我:“我有车子开,可以回父母那里住。” “谁让你误导我!”我脸红的要命,转身就往楼上跑,云浩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哎,其实,傻云浩,要是你坚持的话,我其实也不介意和你一起住,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傻瓜。 今天上班的时候,科长忽然把我叫到会议室,我心里有点不安。 “黛霜,你来上班的时候,我就交代过你,我们做财务的人,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能有半点马虎,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说,要怎么收场?”科长坐在我的对面,把一沓文件放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一看,是设备总厂下面第七分厂的年度财务报表,我有点不知所措:“科长,报表是我出的,之前您不是已经审核过了?” “我是审核过了,可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差异。”科长看着我:“七分厂厂长今天到财务科反应,报表里的库存数据和实际数据差了将近两百万,你有没有好好让材料会计盘点过库存?” “盘点了呀,我亲自监督材料会计去盘点的。”我非常坚定的说道:“科长,我虽然毕业没多久,可是作为七分厂的总账会计,我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您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您和厂里一个交代。” “黛霜,你打算怎么弄清楚?”科长双手抱肩,看着我。 “我先去找材料会计,当初是她盘点,我监督,原始资料她那里肯定有存档。”我定下心神,仔细想了想:“两百万的库存不是小数目,进料单c出库单一式三联都需要三个人签字才能生效,这些底单都是财务做账的依据,除非有人做足了手脚,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蛛丝马迹能让我找出来。” “哎。”科长叹了口气:“黛霜,你要是不信邪,就去瞎折腾吧,我也不愿意是你的工作失误。”科长说完推门就出去了。 云浩又出差了,我心情非常差,怎么会摊上这么大的事,我虽然话说得满,可是厂子里的人都是老油条,他们要是不配合我调查,我一个人势单力孤的,能不能找到证据很难说。 七厂的材料会计说盘点的原始数据,财务科没有规定要保留多久,她做完帐后就销毁了,我只好一趟一趟往七厂仓库跑,一遍一遍捋单据,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七厂的仓库管理员愤慨的说:“这些都是生产设备用的东西,难道还有谁偷回自己家用不成?”哎,偷回自己家是没法用,可是,凭空消失的材料呢,账实不符,大家都有责任,为什么偏偏为难我一个人? 是啊,为什么偏偏为难我一个人?我忽然觉得整件事情不太对劲,难道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不会啊,我一个人在这边上班,没有拖家带口的,财务科的妈妈们家里有事,我都会帮忙。我经常下七厂,和七厂的人关系都不错,大家对我也都很热情,这次为什么大家一改平时的态度,个个面色不善? 难道和云浩妈妈有关?不,不会,云浩妈妈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但她应该是个坦荡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放在台面上讲,非要通过这种方式诬陷人? 我好累!事情好难!科长给我半个月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没有任何眉目。我真想放弃。 云浩还没回来,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出差回来,明明事情清清楚楚的放在那里,为什么大家都不肯相信我?科长说如果我愿意辞职离开,厂里可以不追究我工作失误的责任。还有三天时间,我该怎么办? 今天下班后,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该做的努力我都做了,一个小小的分厂会计,在这个偌大的国营企业里,渺如芥粒。再多的挣扎,都似蚍蜉撼大树。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真是不甘愿就这么放弃。 “请问你是谢黛霜小姐吗?”我走到小屋楼下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个人问道。 “你是谁?”我心生警惕。 “我们将军姓燕,想请黛霜小姐聊聊。”虽然是请的语气,可是语调里的那股子命令让我很不舒服。 “对不起,我没时间。”不正大光明的邀请,谁也不能让我服气。 “有脾气,”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挺对我胃口啊。” 我转头一看,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中年人立在我身后,是云浩的父亲,只一眼,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云浩的父亲。我定住身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怎么,我的面子不管用?”云浩的父亲微笑着问道。 “非常抱歉,我不认识您,也没有随便和陌生人离开的习惯。”我收摄心神,冷冷的说道。 “哦?”云浩的父亲也不生气:“是我的失礼,谢小姐,我叫燕正军。现在我们应该不是陌生人了吧?” “您好,燕将军。”我微微侧身,行了个礼:“黛霜陋室,不敢招待将军贵体,还请您见谅。”这样不告而来,就算是云浩的父亲,我也不会有辱爸爸对我的教导。 “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姐,既不肯和我走,也不让我上你的门,看来,我们是没法继续交流了。”云浩爸爸笑道。 “您给我出难题之前,也没想和我好好交流。”瞬间,我就明白了这半个月来的一切。 “云浩马上回京城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云浩爸爸盯着我。 “燕将军,如果您是以将军的身份和我说话,那么,黛霜人言轻微,万事不足道。”我才不会害怕。 “如果我是以云浩父亲的身份呢?” “燕伯父,我爱云浩,这四字乃黛霜心声,其他万事不足道!”我朗声说着,无惧他的眼光。 “好!好!好一个万事不足道!”云浩爸爸手一挥,一辆车子开到他跟前,前后跟着好几辆车,直到目送他们的车队离开,我扶着楼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妈妈真是好样的,燕少菲合上笔记本,对妈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看看时间,小李和王主任都没来信息,不知道冯胜凯的会诊顺不顺利。燕少菲起身来到阳台,冬日的花园,除了常青木,其他树木一片萧索,虽然是晴天,虽然有阳光,可是街上行人匆匆,无人驻足而立。偌大世界,人虽渺如芥粒,然“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妈妈,凯子,爸爸,我们这些俗世之人,正该以生命的本色生活,不负冬日,不负春光。 燕少菲也不再继续等待,她开车来到爸爸公司,在章丽华的引领下,见了一些公司的高层主管,熟悉公司的主要业务,她和章丽华讨论了一下,准备开始见一些爸爸名单上的人,京城的人见得差不多,她打算去一趟云海的钢厂,实地考察一番,掌握最新的技术动向和生产设备情况。 回家的路上,燕少菲接到小李的电话,她靠边停下车:“小李,怎么样?” “司机刚把冯总送回家,夫人方便说话吗?” “方便,你仔细说。” “冯总对专家会诊没有任何怀疑,王主任安排的非常恰当。上午先会诊,然后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下午专家们又再次会诊,会诊的结果王主任也知会了冯总,冯总选择了保守治疗。因为牵涉到具体的医疗术语,我不好转达,王主任让您明天过去一趟,他在医院等您。” “好的,谢谢你,小李。”燕少菲松了口气:“你妹妹出国留学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帮忙解决了,你让她尽快去办手续。” “谢谢夫人!” 燕少菲收起电话,准备开车回家,电话又响起来:“在哪儿呢?合着我出去一会,你就跑得不见人影。”电话里传来冯胜凯有点疲惫的声音。 “路上呢,马上到家,乖,在家等我。”燕少菲收拾情绪,调笑道。 “贫的你!”冯胜凯被她一笑,啪就挂了电话。 燕少菲第二天借口要到爸爸公司上班,匆匆来到医院。 “王主任,”她找到王费清:“情况怎么样?” “燕小姐,这次的会诊情况有些特殊,我就实话实说,尽量客观。”王费清解释了一句:“参加会诊的六个医生,一个是最著名的中医大夫,两个是国内有名的西医专家,另外三名是国外的楚翘。自从上次检查到现在,冯先生的情况算是保持的比较良好,癌细胞没有扩散的迹象。国外西医的建议是手术治疗,越早越好。国内西医专家两个人的意见不太统一,一个建议手术,另一个不建议手术,中医的意见也是不建议手术。” “手术和不手术的理由呢?” “手术切除可以去掉现有的癌变细胞,术后如果恢复的好,可能不复发。” “概率呢?” “手术成功的概率是70,术后五年不复发的概率是50。” “如果不手术呢?” “没有手术创伤,癌细胞扩散的概率是50,五年存活概率也在50左右。” “我知道有点为难王主任,针对目前病人的情况,你会怎么建议?” “嗯”王费清沉吟良久:“我会尊重病人自己的选择,其实临床这么多年,我见多了病人和家属,治病以及手术,都需要病患本人的意志和配合,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在医治病人上,道理也是一样,心病最难医,如果病患自己不想做手术,勉强去做,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谢谢王主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冯先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健康状况,王主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的,冯先生那里也再三交代,我们是医生,为病人保密也是本身职责所在。” “你上次推荐的中医药方,我一直在给他吃,这次检查后有没有看出疗效?” “从冯先生的检查情况看,应该有巩固的效果,黄医生把药方稍微改了改,我已经帮你制作好了。”王费清从柜子里拿出药丸:“放在冰箱冷藏即可,吃完了你再让人过来拿。” “好,谢谢王主任。”燕少菲拿好药:“王主任评职称的事情怎么样?” “好了,都好了。”王费清笑道。 “那就好,以后还请王主任多费心。” “一定!一定!” 从医院出来,燕少菲去了一趟爸爸家,和爸爸确认了一下拜访的行程安排,让爸爸在公司给自己调个信任的人手做助理,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冯胜凯也不知道是没出去还是早早回家,燕少菲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凯子,你最近好乖,看来不用我天天查岗了。”燕少菲坐到他身边,伸过唇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冯胜凯下意识摸了下脸:“怎么总是用口水洗礼人,什么坏毛病。” “口水你也没少吃,现在倒来嫌弃。”燕少菲不管他,又亲了一口:“晚饭吃了吗?” “没吃呢,王阿姨做好饭走的,一起吃吧。”冯胜凯瞪了她一眼:“不准乱亲。” “我去洗手,马上过来。”燕少菲趁着冯胜凯没注意,把药放在冰箱的盒子里,顺便拿了一颗出来,用温水冲泡在保温杯里。 吃饭的时候,燕少菲想起这几天看到的资料和实际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对冯胜凯说道:“凯子,国内钢铁冶炼和制造技术,经过这么多年,已经非常成熟。我看军工企业和工业企业在这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工业制造技术因为任人唯贤,对人才的接受度高,已经在一些方面赶超军工企业,为什么军工产品一味承袭旧规,不愿意接受外面的技术和产品?” “最近几年,部队上的技术引进力度也很大,不过,事关国家大事,每个环节都力求以安全稳妥为前提,革新速度跟不上地方也是正常的。至于在实际应用方面,那是一个庞大的利益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人的身家利益都牵涉其中,谁敢乱动!”冯胜凯很认真的说道。 “话虽如此,只要是对国家,对民族有好处的事情,总要有人牵头去做,不是吗?”燕少菲不是很赞同的说道。 “大小姐,你胆子可真大,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冯胜凯赶忙说道:“阿堕,你想都不要想!” “凯子,没想到你这么胆小。”燕少菲笑了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若能为图大事,就是少活个十年八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有什么怕的。”冯胜凯听她慷慨激昂的说着,心里一跳,正准备插话,没想到燕少菲话锋一转:“凯子,大不了咱俩做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 冯胜凯瞬间哭笑不得:“我说大小姐,有你这么消遣人的吗?” “怎么,你不敢?”燕少菲满脸笑容:“冯少爷金贵,倘若他日亡命天涯,我没名没分,给你做个随身丫鬟也行。” “阿堕,算你狠!”冯胜凯一脸无奈的看着笑靥晏晏的燕少菲,心里一丝抽痛,如果能与爱人相伴一生,叫他做什么都行。 “凯子,我记得小时候和妈妈到外公家度假,外公给我讲过一个‘芥子纳须弥’的故事,外公当时教了我几句偈语,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以前只知道死记硬背,哪知道其中蕴含的哲理,可是,凯子,这一年时间里,你也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样的世事,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燕少菲越过餐桌,抓着冯胜凯的手说道:“凯子,干脆咱俩一起携手,弄他个‘倒海翻江卷巨澜’,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块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少不更事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少年行·其三》王维 “燕少菲,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冯胜凯“呼啦”站起身,差点连桌子都掀掉:“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说就不说,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燕少菲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哎呀,我不过随便说说,值当你动怒啊。”燕少菲巴着冯胜凯的肩膀,小手抚着他的胸口:“少爷,顺顺气,顺顺气,咱能别那么激动,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迟早被你害死!”冯胜凯觉察自己反应有些过头,笑骂:“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你要给我跑到外面瞎说,看我不剥你的皮!” “咦,我也没说什么呀,”燕少菲无赖的笑着:“少爷,那句话戳中你的死穴了?”燕少菲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喏,乱发脾气,罚你把我茶杯里的茶喝完。” 冯胜凯头一偏,眼睛不看燕少菲,接过保温杯:“别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不喝扔给我,有钱也不兴这么折腾!” “我就折腾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谁让你找别的女人,又和我离婚!”燕少菲嘴一撇:“这是我收的保密费!” “请问你保密费要收到什么时候?”冯胜凯喝完水,嘴里嚼着燕少菲塞给他的花生糖,笑着问道。 “看心情吧,你要哄得我高兴,说不定明就不收了,要是不高兴呢,我天天惦记着收。”燕少菲见他喝完水,收拾餐桌洗碗,跟他贫嘴。 冯胜凯洗完澡出来,燕少菲拿着吹风机站在床边:“凯子,快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冯胜凯谨慎的盯着她:“阿堕,你又玩什么花招?” “吕大仙在此,哮天犬哪里去?”燕少菲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叉腰,说着自己差点笑歪了身子。冯胜凯坐到床边:“嘴巴这么毒,小心嫁不出去!”“没关系,我没想改嫁,也没想一嫁再嫁。”燕少菲给他吹着头发,不在意的说道,冯胜凯低着头,盯着站在自己两腿间燕少菲瘦长的小腿:“嗯。” 燕少菲交代冯胜凯早点睡觉,自己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冯胜凯已经睡着,看来中药里面的安神药很有效,燕少菲想着,把台灯拧暗一些,靠在床头,翻着妈妈的笔记。 送走云浩的父亲,我一夜未睡,以云浩父亲的权利,要是真的想拆散我和云浩,简直易如反掌,我如何做,才能两相兼顾,两全其美呢?一直到天之将明,我起身坐到书桌前,郑重的写下一份离职信。天大地大,我谢黛霜就不信这个邪。 早上一上班,我把离职信交到科长手里:“科长,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大家因为我一个人而为难。虽然我坚信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业务上的过错,但是,事情既然因我而起,自然应该因我而结束。” “黛霜啊,是这样的,你不用辞职,刚才七厂的厂长来电话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和你没有关系。”科长笑眯眯的说道。 “科长,有没有关系已经没什么重要,我心意已决,您也不必多说什么。”我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想辩白自己是否清浊,我只相信,世间真相自在,无关风月。”我整理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和同事做了简单的交接,走到科长面前:“科长,如果还需要办理其他手续,我月底再来一趟,一次性办完,希望不给大家添麻烦。” 走出厂子的大门,我沿着街道两边,查看工业区的一些小企业,每到一个地方,就上前询问,看这些小企业是否需要代理记账的会计。 一连三天,我辗转在街头,寻找新的工作契机,大的国有企业我直接放弃,小企业的代帐会计机动性强,与企业的关联性比较小,有人想要破坏,也没有那么容易。 云浩还没回来,我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赶回来。 我找到三家小企业,开始帮他们做账,虽然收入微薄,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在国营大厂的实习和工作经验是我的一个法宝,这些小企业的账目做起来太简单了。 云浩出差回来,我没和他多说什么,他并不知道我辞职的事情,云浩的父亲也未再找我,我知道,他在等,我不怕,他要出招,我接招就是。 快到春节了,因为我事情做得好,老板们帮我介绍了其他公司,我又多接了三家的财务工作,比之前忙碌一些。听说云清要回京城,我有一丝担心,云清太敏感,要是她知道我在做代理记账的事情,我就瞒不住云浩了。 晚上和云浩一起吃饭,云浩又提起春节到他家拜访的事情:“黛霜,你要是答应去我家,我回去就和父母说。” “云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等不及要娶我了?”我笑着闹云浩。 “黛霜,我在说正经的,你别转移话题。”云浩有点气恼。 “这样吧,云浩,女人比较懂女人,妈妈们一般都比较在意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咱们的事情,我建议你先和爸爸说,看爸爸的意思如何,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能一下子让大人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云浩的爸爸稳坐泰山,我也不能被动挨打。 “说得也是,妈妈对我要求一向高,爸爸虽然严厉,但是男人总归比较理解男人一些。”云浩想了想:“我今晚回去就和爸爸说。” “嗯,我等你的消息,云浩,咱们慢慢来,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我笑着搂住云浩的胳膊:“和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好坏对错可争的。” 我被上次陪云浩父亲一起到楼下找我的人接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虽然心里有准备,我还是不由自主有点发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缓步随他走进屋子。屋子很大,空旷严肃,有着非常典型的军人作风,云浩父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后上方悬挂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下为公”。 我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云浩父亲打量着我,不动声色。良久,久到我腿已经有点发酸,他才慢慢说道:“记得谢小姐上次说过,你不随陌生人离开,今天怎么肯过来做客?” “燕将军,黛霜记性虽不是甚好,但目之所至之人,总算略有印象。”我淡淡的回答道。 “谢小姐伶牙俐齿,看来是家学渊源啊。”云浩父亲站起来看着我:“你不肯放弃?” “黛霜愚钝,不知燕将军所言何意?” “你若肯放弃云浩,条件随便你开。”云浩的父亲背着手,不看我一眼。 “燕将军说笑了,我和云浩除了两情相许,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何来放弃一说?” “有意思。”云浩父亲笑道:“你不要以为靠着那些小公司,我就碰不到你。” “燕将军,您要是想说这些话,希望您能换个地方和我说。” “哦?” “在‘天下为公’四字面前谈论个人小事,黛霜惭愧。” 云浩父亲脸色一变,半晌没有言语,我无所畏惧的站着。 “哎,其实,我是为你好。”云浩的父亲转过身:“年轻的时候人都会做错事,我戎马半生,对这些事情看得淡,但是内子心结甚重,我也是担心你和云浩,一步错,步步错,你这样执拗脾气,希望以后不会后悔。” “黛霜绝不后悔!”我坚定的说道。 “但愿如此,如果你的父母能够接受,我没什么话再说,你和云浩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云浩的父亲神情有点落寞,他转身挥挥手,门外进来一个人,将我领出房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云浩父母的话都怪怪的,他们难道更在意我父母的态度?可是我带云浩回家,爸爸妈妈并没说过什么话,他们也不是自命清高的人,难道还嫌我高攀不成? 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在电话里谆谆叮嘱我好好做事,并没有提起其他事情,我又不好直接把云浩父母的事情讲给爸爸,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云浩兴冲冲的告诉我,家里同意他带我回家:“黛霜,云清说过两天她就回来了,等她一回来,你就和我一起拜访爸妈。” “好啊,那你告诉我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我好做准备,”我看着云浩:“要在他们跟前好好表现一番。” “黛霜,你也会紧张啊?”云浩刮我的脸:“我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长城去了。”云浩揽着我的腰:“我妈呢,是个自命清高的人,虽然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懂,但是在爸爸这一辈的军人妻子里,妈妈是个比较另类的人。她除了做生意外,喜欢看书,写字,尤其是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和你爸爸有得一拼,她生平最恨人家没文化,她曾经说,你们大学毕业有什么用,只懂得一些皮毛,完全没有中华文化的底蕴。所以,只要你说话斯文一些,掉掉书包,妈妈保准喜欢。” “那爸爸呢,他是将军,肯定很威风的。” “爸爸是直脾气的人,家里大小事情多是妈妈做主,爸爸对妈妈几乎言听计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妻管严。”云浩笑着看我:“黛霜,以前我总觉得爸爸对妈妈好的太离谱,可是,我以后可能也会像爸爸一样,对你没脾气。” “不会的,云浩,你不会像爸爸的,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打断云浩的话:“一般来说,爱的多的那一方会比较没脾气。” “你怎么知道你爱我比较多?”云浩偏着头看我,似笑非笑。 “当然,这还用说啊,我对你一见钟情,穷追猛打,胡搅蛮缠,疯言疯语,不离不弃”我正扳着指头细说,云浩笑得歪了身子:“黛霜,你在背成语大全吗?” “我在证明我爱你更多!”我倒在云浩身上,心里下定决心,无论要面对多少困难,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看到云清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云清,这是云清吗?”我拉着云清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黑黑瘦瘦,一脸憔悴。 “当然是我,不然还会是谁?”云清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拉住我:“成天在外面晒太阳,多少护肤品都不管用,放心吧黛霜,我皮肤底子好,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你自己不在意就好。”我看着云浩从车里搬下东西,过去帮忙拎。云清跟在我身边:“这么讨好公婆啊,我可是小姑子,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喜欢就统统都给你。”我压低声音说道。 “看你这顺水人情做的。”云清笑着对云浩说:“哥,你看嫂子,还没过门就欺负小姑子,你也不管管她。”云浩不吭声,只是笑。 正式到云浩家,云浩的父母和我一样,大家装模作样认识一番,客气之后,云清就把我拉到她房间说话:“黛霜,我爸妈没刁难你?” “没有。”我笑道。 “我才不信。”云清睁大眼睛:“我爸不好说,可是我妈那脾气,不可能见你一面就那么便宜你,我哥可是她的心头肉。” “放心吧,云清,有你在,我也是有依仗的,你没看到刚才你哥的脸都成什么颜色了。” “我哥没想到在家杵着一个情敌呢,”云清笑得前俯后仰:“好啦,不闹你们,我哥估计等不及了。”云清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开门,云浩站在她房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指头差点磕到云清脑门上。 “好啦,还给你,看你这小心眼的样子,几分钟都等不起。”云清一甩我的手,推开云浩,做了个鬼脸就下楼去了。 “黛霜,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云浩被云清这么一闹,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我顺口应道,跟在云浩后面,看着家里的陈设摆饰,听云浩一一介绍。云浩妈妈的确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书画墨宝,文物古董,件件颇有来历,最后,我被一副字画吸引住,端详起来:“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是王摩诘早期的诗,端的是年少英雄,霸气无比。 “怎么了?”云浩看我不言语,问道:“这首诗有什么问题?” “不是诗的问题。”我又仔细看了看。 “那是什么?”云浩不解的问我。 “没事,随便看看,这首诗应该是有人写给燕伯父的吧?”我猜测到。 “应该是吧,也不是名家字帖,不知道爸为什么一直收藏在这里。”云浩回道。 “这是燕伯父的收藏?”我非常疑惑,哪里出了错? “当然,你没觉得是专门写来奉承我爸的吗?”云浩不以为然的说道。 吃好晚饭,云浩和我坐在客厅陪他父母聊天,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伯父,刚才云浩带我参观您的书法藏品,我看其中有一首王摩诘的《少年行》,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字和诗浑然一体,很契合您的形象。” “小谢有眼光,”云浩爸爸亲切的笑了笑:“那是你伯母年轻时的手笔,也算是我和你伯母的定情诗。” “正军,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云浩妈妈轻斥一声。 “好,不说,不说了,还是年轻好啊。”云浩爸爸似乎也想到什么:“你们自己出去玩吧,不用陪我们。” 云浩见父亲这样说,拉起我就走,我朝他父母弯弯身子道别,随他走到外面才说道:“云浩,你不要害我,在你爸妈面前多没礼貌。” “我不管,已经见过我爸妈,黛霜,你可是逃不掉了!”云浩拉着我上了他的车,一路兴奋的胡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我从来没见过云浩这样,刚才在他家的一些疑惑,也顾不得深想,被云浩的情绪感染,我也高兴起来,一切比我想象的顺利的多。 燕少菲看到这里,不禁心思一动,她从小在家,从来没见过妈妈说的这幅书法作品,如果是奶奶和爷爷的定情诗,一定不会轻易被丢掉或处置,有空的话回家问问奶奶,她也想目睹一下奶奶的墨宝,妈妈为什么见了这副字会心生疑惑?燕少菲想继续看下去,无奈眼睛酸涩,身体乏力,只好放下笔记睡觉。 冯胜凯自己公司有事情,燕少菲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小李好好盯着冯总,喝完保温杯里的茶,冯胜凯白了她一眼才出门。燕少菲送她出门后,来到爸爸公司,章丽华按照燕云浩的吩咐,给燕少菲在公司找了一位助理:“阿堕,这是之前在办公室帮忙的宋玥,让她先跟着你试试看。” 燕少菲打量了一下宋玥,个子不算太高,扎着一个马尾,长相普通,但是人看着很有精气神:“好的,章姨,谢谢你。以后就辛苦你了,阿玥。”燕少菲朝宋玥伸出手。“不敢当,燕总,阿玥自当尽力!”燕少菲把车钥匙递给宋玥:“随我到山上去一趟。” 燕少菲来到冯家大宅,把冯胜凯的所有病历资料和各项检查报告递给冯老爷子:“中医方面已经让在癌症方面最擅长的黄老先生诊过,药已经让凯子在吃,手术方面我建议先不急,爷爷熟悉的专家多,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专家。” “黄老先生已经是最好的了,我也听他讲过,中医控制病情的疗效不错,暂时先别妄动,凯子安心最重要。”冯老爷子叹口气:“你少过来几趟,别让凯子疑心。” “嗯,爷爷,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可行吗?” “动静有点太大,我也有点担心,但是不破不立,革新总要有先锋军,女娃,爷爷没看错你,大胆的做吧,天塌下来,有我和你爷爷担着呢。” “谢谢爷爷,阿堕是初生牛犊,少不更事,还要爷爷多帮阿堕护着点。”有冯老爷子这句话,燕少菲松了口气,她马不停蹄的拜访了几位业界的重要人士。 燕少菲虽然年纪小,可是大家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这些消息灵通人士,早就知道燕家和冯家两位老爷子在燕少菲后面撑腰的事,有这两尊大佛中的大佛镇在那里,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玥,回头不用到公司上班了,我会跟章姨说一声,你先跟着我吧。”燕少菲带着宋玥转了一天,宋玥开车技术好,为人普通不张扬,伶俐又不擅做主张,燕少菲省心不少:“车子导航的行驶路线记得彻底删除,以后尽量不要用导航,明天我给你换部手机,你那个不能再用。” “知道了,燕总。”宋玥送燕少菲回家,对公司这位少东佩服的紧,燕少菲年纪和自己相当,但是做事情的手腕和能力,简直让她叹为观止,这样的举止和气势,需要什么样的身家才能培养出来,她叹口气,人和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燕少菲刚到家,还没来得坐下,就接到奶奶的电话,她一愣,奶奶很少给她打电话:“阿堕,你明天有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燕少菲挂了电话,才发现以前奶奶从来不肯称呼她阿堕,现在怎么忽然改了称呼。 燕少菲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冯胜凯也回到家,燕少菲迎上前,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被冯胜凯硬生生拉开:“洗完澡就把头发吹干,留了长头发也不知道收拾。” 燕少菲笑着坐到沙发上,捻了一颗花生糖放在嘴里:“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罗嗦又没情调,亏得我会嫁给你。” “是我少不更事才会娶你好不好,没一点女人味。”冯胜凯换完衣服,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小时候被你给骗了,还以为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你说清楚,我小时候怎么骗你了?”燕少菲觉得很冤枉:“明明是你欺负我的,怎么成我的错了?” 冯胜凯不理她,专注的帮她吹着头发,在嗡嗡的响声中,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感冒躺在床上,被她抱在怀里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多大?好像也就刚上一年级吧,第一学期末的时候,学校里很多孩子生病,慎言,柳眉,自己都在流感面前倒下了,只有燕少菲,穿得像个小圆球似的活蹦乱跳,叽叽喳喳。自己的爸妈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在外地,爷爷和奶奶也忙。他躺在床上一直睡觉,只有保姆照顾他按时吃药。她像个小燕子似的来到他的床前:“凯子,吃药很苦的,我给你带了花生糖,吃一颗就不苦了。”他吃了一颗在嘴里,很甜,是没有那么苦了:“阿堕,你回去吧,这感冒会传染的。”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我生病了,我妈妈会照顾我,可是,你这里没人,我要是走了,就没人陪你了,我妈妈说,生病没人陪的孩子很可怜的。”燕少菲说着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就挤在他身边:“我和妈妈说了会照顾你的,我妈妈已经同意了。”那一晚,她真的睡在他身边,整整陪了他一夜。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明明穿了那么多衣服,还是抢他的被子,虽然和她在一起,还没有自己一个人睡得好,可是,第二天,他的感冒真的奇迹般的好了。 吹好头发,冯胜凯收起吹风机,敲了敲她的头:“回头稍微剪短一些,好打理。” “嗯,明天奶奶让我回家一趟,你有空一起去吗?”燕少菲想起奶奶刚才的电话。 “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冯胜凯转头进了卧室。 燕少菲到奶奶家的时候,爷爷有事情出去,不在家,奶奶不似以前那样冷淡疏离,在门口迎接她,她一进门,奶奶就拉着她的手:“阿堕,奶奶想后天出发去一趟仙霞,你能不能陪奶奶一起去?” “当然可以,奶奶,我这就让人订机票。”燕少菲觉得奶奶就为这个事情把自己叫过来有点奇怪,电话里说一声不就行了。 “不用,奶奶已经让人订好机票了,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秦文华拉燕少菲来到二楼书房,交代保姆,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来打扰。 “阿堕,”秦文华看着孙女,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她才低声问道:“你爷爷说凯子生病了,确定吗?” “奶奶,”燕少菲忍住心里的痛,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打算?”秦文华摸着孙女的头发,心里一阵萧索,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这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奶奶,我已经接手爸爸的公司,在做一些事情,我昨天和冯爷爷也谈过,准备在军工技术革新方面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希望奶奶和爷爷也支持我。” “你明知道奶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奶奶,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爸爸身体不好,我愿意为爸爸分忧解劳,我和凯子是夫妻,他身体不好,我也愿意为他肩挑重担。”燕少菲握着奶奶的手,就算是保养的再好,这双手,仍然老态毕现:“奶奶,阿堕不是一个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我就是您和爷爷的孙女,是爸爸的女儿,是凯子的妻子,血缘的关系,家庭的责任,阿堕不想逃避,也无所畏惧,事情既然来了,阿堕就不怕它。我从妈妈的笔记上看到,奶奶曾经为爷爷题过一首诗,‘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阿堕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代,没法体会那种戎马倥偬的岁月,但是,阿堕也有自己的年少轻狂,我做事的初心是为亲人,是为爱人,可是阿堕既然已经踏上征程,那么就不介意搅它个天翻地覆。奶奶,人生若有真爱,又何惧长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少不更事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少年行·其三》王维 “燕少菲,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冯胜凯“呼啦”站起身,差点连桌子都掀掉:“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说就不说,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燕少菲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哎呀,我不过随便说说,值当你动怒啊。”燕少菲巴着冯胜凯的肩膀,小手抚着他的胸口:“少爷,顺顺气,顺顺气,咱能别那么激动,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迟早被你害死!”冯胜凯觉察自己反应有些过头,笑骂:“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你要给我跑到外面瞎说,看我不剥你的皮!” “咦,我也没说什么呀,”燕少菲无赖的笑着:“少爷,那句话戳中你的死穴了?”燕少菲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喏,乱发脾气,罚你把我茶杯里的茶喝完。” 冯胜凯头一偏,眼睛不看燕少菲,接过保温杯:“别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不喝扔给我,有钱也不兴这么折腾!” “我就折腾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谁让你找别的女人,又和我离婚!”燕少菲嘴一撇:“这是我收的保密费!” “请问你保密费要收到什么时候?”冯胜凯喝完水,嘴里嚼着燕少菲塞给他的花生糖,笑着问道。 “看心情吧,你要哄得我高兴,说不定明就不收了,要是不高兴呢,我天天惦记着收。”燕少菲见他喝完水,收拾餐桌洗碗,跟他贫嘴。 冯胜凯洗完澡出来,燕少菲拿着吹风机站在床边:“凯子,快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冯胜凯谨慎的盯着她:“阿堕,你又玩什么花招?” “吕大仙在此,哮天犬哪里去?”燕少菲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叉腰,说着自己差点笑歪了身子。冯胜凯坐到床边:“嘴巴这么毒,小心嫁不出去!”“没关系,我没想改嫁,也没想一嫁再嫁。”燕少菲给他吹着头发,不在意的说道,冯胜凯低着头,盯着站在自己两腿间燕少菲瘦长的小腿:“嗯。” 燕少菲交代冯胜凯早点睡觉,自己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冯胜凯已经睡着,看来中药里面的安神药很有效,燕少菲想着,把台灯拧暗一些,靠在床头,翻着妈妈的笔记。 送走云浩的父亲,我一夜未睡,以云浩父亲的权利,要是真的想拆散我和云浩,简直易如反掌,我如何做,才能两相兼顾,两全其美呢?一直到天之将明,我起身坐到书桌前,郑重的写下一份离职信。天大地大,我谢黛霜就不信这个邪。 早上一上班,我把离职信交到科长手里:“科长,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大家因为我一个人而为难。虽然我坚信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业务上的过错,但是,事情既然因我而起,自然应该因我而结束。” “黛霜啊,是这样的,你不用辞职,刚才七厂的厂长来电话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和你没有关系。”科长笑眯眯的说道。 “科长,有没有关系已经没什么重要,我心意已决,您也不必多说什么。”我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想辩白自己是否清浊,我只相信,世间真相自在,无关风月。”我整理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和同事做了简单的交接,走到科长面前:“科长,如果还需要办理其他手续,我月底再来一趟,一次性办完,希望不给大家添麻烦。” 走出厂子的大门,我沿着街道两边,查看工业区的一些小企业,每到一个地方,就上前询问,看这些小企业是否需要代理记账的会计。 一连三天,我辗转在街头,寻找新的工作契机,大的国有企业我直接放弃,小企业的代帐会计机动性强,与企业的关联性比较小,有人想要破坏,也没有那么容易。 云浩还没回来,我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赶回来。 我找到三家小企业,开始帮他们做账,虽然收入微薄,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在国营大厂的实习和工作经验是我的一个法宝,这些小企业的账目做起来太简单了。 云浩出差回来,我没和他多说什么,他并不知道我辞职的事情,云浩的父亲也未再找我,我知道,他在等,我不怕,他要出招,我接招就是。 快到春节了,因为我事情做得好,老板们帮我介绍了其他公司,我又多接了三家的财务工作,比之前忙碌一些。听说云清要回京城,我有一丝担心,云清太敏感,要是她知道我在做代理记账的事情,我就瞒不住云浩了。 晚上和云浩一起吃饭,云浩又提起春节到他家拜访的事情:“黛霜,你要是答应去我家,我回去就和父母说。” “云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等不及要娶我了?”我笑着闹云浩。 “黛霜,我在说正经的,你别转移话题。”云浩有点气恼。 “这样吧,云浩,女人比较懂女人,妈妈们一般都比较在意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咱们的事情,我建议你先和爸爸说,看爸爸的意思如何,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能一下子让大人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云浩的爸爸稳坐泰山,我也不能被动挨打。 “说得也是,妈妈对我要求一向高,爸爸虽然严厉,但是男人总归比较理解男人一些。”云浩想了想:“我今晚回去就和爸爸说。” “嗯,我等你的消息,云浩,咱们慢慢来,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我笑着搂住云浩的胳膊:“和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好坏对错可争的。” 我被上次陪云浩父亲一起到楼下找我的人接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虽然心里有准备,我还是不由自主有点发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缓步随他走进屋子。屋子很大,空旷严肃,有着非常典型的军人作风,云浩父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后上方悬挂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下为公”。 我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云浩父亲打量着我,不动声色。良久,久到我腿已经有点发酸,他才慢慢说道:“记得谢小姐上次说过,你不随陌生人离开,今天怎么肯过来做客?” “燕将军,黛霜记性虽不是甚好,但目之所至之人,总算略有印象。”我淡淡的回答道。 “谢小姐伶牙俐齿,看来是家学渊源啊。”云浩父亲站起来看着我:“你不肯放弃?” “黛霜愚钝,不知燕将军所言何意?” “你若肯放弃云浩,条件随便你开。”云浩的父亲背着手,不看我一眼。 “燕将军说笑了,我和云浩除了两情相许,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何来放弃一说?” “有意思。”云浩父亲笑道:“你不要以为靠着那些小公司,我就碰不到你。” “燕将军,您要是想说这些话,希望您能换个地方和我说。” “哦?” “在‘天下为公’四字面前谈论个人小事,黛霜惭愧。” 云浩父亲脸色一变,半晌没有言语,我无所畏惧的站着。 “哎,其实,我是为你好。”云浩的父亲转过身:“年轻的时候人都会做错事,我戎马半生,对这些事情看得淡,但是内子心结甚重,我也是担心你和云浩,一步错,步步错,你这样执拗脾气,希望以后不会后悔。” “黛霜绝不后悔!”我坚定的说道。 “但愿如此,如果你的父母能够接受,我没什么话再说,你和云浩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云浩的父亲神情有点落寞,他转身挥挥手,门外进来一个人,将我领出房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云浩父母的话都怪怪的,他们难道更在意我父母的态度?可是我带云浩回家,爸爸妈妈并没说过什么话,他们也不是自命清高的人,难道还嫌我高攀不成? 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在电话里谆谆叮嘱我好好做事,并没有提起其他事情,我又不好直接把云浩父母的事情讲给爸爸,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云浩兴冲冲的告诉我,家里同意他带我回家:“黛霜,云清说过两天她就回来了,等她一回来,你就和我一起拜访爸妈。” “好啊,那你告诉我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我好做准备,”我看着云浩:“要在他们跟前好好表现一番。” “黛霜,你也会紧张啊?”云浩刮我的脸:“我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长城去了。”云浩揽着我的腰:“我妈呢,是个自命清高的人,虽然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懂,但是在爸爸这一辈的军人妻子里,妈妈是个比较另类的人。她除了做生意外,喜欢看书,写字,尤其是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和你爸爸有得一拼,她生平最恨人家没文化,她曾经说,你们大学毕业有什么用,只懂得一些皮毛,完全没有中华文化的底蕴。所以,只要你说话斯文一些,掉掉书包,妈妈保准喜欢。” “那爸爸呢,他是将军,肯定很威风的。” “爸爸是直脾气的人,家里大小事情多是妈妈做主,爸爸对妈妈几乎言听计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妻管严。”云浩笑着看我:“黛霜,以前我总觉得爸爸对妈妈好的太离谱,可是,我以后可能也会像爸爸一样,对你没脾气。” “不会的,云浩,你不会像爸爸的,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打断云浩的话:“一般来说,爱的多的那一方会比较没脾气。” “你怎么知道你爱我比较多?”云浩偏着头看我,似笑非笑。 “当然,这还用说啊,我对你一见钟情,穷追猛打,胡搅蛮缠,疯言疯语,不离不弃”我正扳着指头细说,云浩笑得歪了身子:“黛霜,你在背成语大全吗?” “我在证明我爱你更多!”我倒在云浩身上,心里下定决心,无论要面对多少困难,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看到云清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云清,这是云清吗?”我拉着云清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黑黑瘦瘦,一脸憔悴。 “当然是我,不然还会是谁?”云清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拉住我:“成天在外面晒太阳,多少护肤品都不管用,放心吧黛霜,我皮肤底子好,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你自己不在意就好。”我看着云浩从车里搬下东西,过去帮忙拎。云清跟在我身边:“这么讨好公婆啊,我可是小姑子,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喜欢就统统都给你。”我压低声音说道。 “看你这顺水人情做的。”云清笑着对云浩说:“哥,你看嫂子,还没过门就欺负小姑子,你也不管管她。”云浩不吭声,只是笑。 正式到云浩家,云浩的父母和我一样,大家装模作样认识一番,客气之后,云清就把我拉到她房间说话:“黛霜,我爸妈没刁难你?” “没有。”我笑道。 “我才不信。”云清睁大眼睛:“我爸不好说,可是我妈那脾气,不可能见你一面就那么便宜你,我哥可是她的心头肉。” “放心吧,云清,有你在,我也是有依仗的,你没看到刚才你哥的脸都成什么颜色了。” “我哥没想到在家杵着一个情敌呢,”云清笑得前俯后仰:“好啦,不闹你们,我哥估计等不及了。”云清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开门,云浩站在她房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指头差点磕到云清脑门上。 “好啦,还给你,看你这小心眼的样子,几分钟都等不起。”云清一甩我的手,推开云浩,做了个鬼脸就下楼去了。 “黛霜,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云浩被云清这么一闹,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我顺口应道,跟在云浩后面,看着家里的陈设摆饰,听云浩一一介绍。云浩妈妈的确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书画墨宝,文物古董,件件颇有来历,最后,我被一副字画吸引住,端详起来:“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是王摩诘早期的诗,端的是年少英雄,霸气无比。 “怎么了?”云浩看我不言语,问道:“这首诗有什么问题?” “不是诗的问题。”我又仔细看了看。 “那是什么?”云浩不解的问我。 “没事,随便看看,这首诗应该是有人写给燕伯父的吧?”我猜测到。 “应该是吧,也不是名家字帖,不知道爸为什么一直收藏在这里。”云浩回道。 “这是燕伯父的收藏?”我非常疑惑,哪里出了错? “当然,你没觉得是专门写来奉承我爸的吗?”云浩不以为然的说道。 吃好晚饭,云浩和我坐在客厅陪他父母聊天,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伯父,刚才云浩带我参观您的书法藏品,我看其中有一首王摩诘的《少年行》,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字和诗浑然一体,很契合您的形象。” “小谢有眼光,”云浩爸爸亲切的笑了笑:“那是你伯母年轻时的手笔,也算是我和你伯母的定情诗。” “正军,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云浩妈妈轻斥一声。 “好,不说,不说了,还是年轻好啊。”云浩爸爸似乎也想到什么:“你们自己出去玩吧,不用陪我们。” 云浩见父亲这样说,拉起我就走,我朝他父母弯弯身子道别,随他走到外面才说道:“云浩,你不要害我,在你爸妈面前多没礼貌。” “我不管,已经见过我爸妈,黛霜,你可是逃不掉了!”云浩拉着我上了他的车,一路兴奋的胡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我从来没见过云浩这样,刚才在他家的一些疑惑,也顾不得深想,被云浩的情绪感染,我也高兴起来,一切比我想象的顺利的多。 燕少菲看到这里,不禁心思一动,她从小在家,从来没见过妈妈说的这幅书法作品,如果是奶奶和爷爷的定情诗,一定不会轻易被丢掉或处置,有空的话回家问问奶奶,她也想目睹一下奶奶的墨宝,妈妈为什么见了这副字会心生疑惑?燕少菲想继续看下去,无奈眼睛酸涩,身体乏力,只好放下笔记睡觉。 冯胜凯自己公司有事情,燕少菲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小李好好盯着冯总,喝完保温杯里的茶,冯胜凯白了她一眼才出门。燕少菲送她出门后,来到爸爸公司,章丽华按照燕云浩的吩咐,给燕少菲在公司找了一位助理:“阿堕,这是之前在办公室帮忙的宋玥,让她先跟着你试试看。” 燕少菲打量了一下宋玥,个子不算太高,扎着一个马尾,长相普通,但是人看着很有精气神:“好的,章姨,谢谢你。以后就辛苦你了,阿玥。”燕少菲朝宋玥伸出手。“不敢当,燕总,阿玥自当尽力!”燕少菲把车钥匙递给宋玥:“随我到山上去一趟。” 燕少菲来到冯家大宅,把冯胜凯的所有病历资料和各项检查报告递给冯老爷子:“中医方面已经让在癌症方面最擅长的黄老先生诊过,药已经让凯子在吃,手术方面我建议先不急,爷爷熟悉的专家多,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专家。” “黄老先生已经是最好的了,我也听他讲过,中医控制病情的疗效不错,暂时先别妄动,凯子安心最重要。”冯老爷子叹口气:“你少过来几趟,别让凯子疑心。” “嗯,爷爷,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可行吗?” “动静有点太大,我也有点担心,但是不破不立,革新总要有先锋军,女娃,爷爷没看错你,大胆的做吧,天塌下来,有我和你爷爷担着呢。” “谢谢爷爷,阿堕是初生牛犊,少不更事,还要爷爷多帮阿堕护着点。”有冯老爷子这句话,燕少菲松了口气,她马不停蹄的拜访了几位业界的重要人士。 燕少菲虽然年纪小,可是大家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这些消息灵通人士,早就知道燕家和冯家两位老爷子在燕少菲后面撑腰的事,有这两尊大佛中的大佛镇在那里,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玥,回头不用到公司上班了,我会跟章姨说一声,你先跟着我吧。”燕少菲带着宋玥转了一天,宋玥开车技术好,为人普通不张扬,伶俐又不擅做主张,燕少菲省心不少:“车子导航的行驶路线记得彻底删除,以后尽量不要用导航,明天我给你换部手机,你那个不能再用。” “知道了,燕总。”宋玥送燕少菲回家,对公司这位少东佩服的紧,燕少菲年纪和自己相当,但是做事情的手腕和能力,简直让她叹为观止,这样的举止和气势,需要什么样的身家才能培养出来,她叹口气,人和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燕少菲刚到家,还没来得坐下,就接到奶奶的电话,她一愣,奶奶很少给她打电话:“阿堕,你明天有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燕少菲挂了电话,才发现以前奶奶从来不肯称呼她阿堕,现在怎么忽然改了称呼。 燕少菲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冯胜凯也回到家,燕少菲迎上前,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被冯胜凯硬生生拉开:“洗完澡就把头发吹干,留了长头发也不知道收拾。” 燕少菲笑着坐到沙发上,捻了一颗花生糖放在嘴里:“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罗嗦又没情调,亏得我会嫁给你。” “是我少不更事才会娶你好不好,没一点女人味。”冯胜凯换完衣服,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小时候被你给骗了,还以为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你说清楚,我小时候怎么骗你了?”燕少菲觉得很冤枉:“明明是你欺负我的,怎么成我的错了?” 冯胜凯不理她,专注的帮她吹着头发,在嗡嗡的响声中,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感冒躺在床上,被她抱在怀里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多大?好像也就刚上一年级吧,第一学期末的时候,学校里很多孩子生病,慎言,柳眉,自己都在流感面前倒下了,只有燕少菲,穿得像个小圆球似的活蹦乱跳,叽叽喳喳。自己的爸妈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在外地,爷爷和奶奶也忙。他躺在床上一直睡觉,只有保姆照顾他按时吃药。她像个小燕子似的来到他的床前:“凯子,吃药很苦的,我给你带了花生糖,吃一颗就不苦了。”他吃了一颗在嘴里,很甜,是没有那么苦了:“阿堕,你回去吧,这感冒会传染的。”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我生病了,我妈妈会照顾我,可是,你这里没人,我要是走了,就没人陪你了,我妈妈说,生病没人陪的孩子很可怜的。”燕少菲说着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就挤在他身边:“我和妈妈说了会照顾你的,我妈妈已经同意了。”那一晚,她真的睡在他身边,整整陪了他一夜。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明明穿了那么多衣服,还是抢他的被子,虽然和她在一起,还没有自己一个人睡得好,可是,第二天,他的感冒真的奇迹般的好了。 吹好头发,冯胜凯收起吹风机,敲了敲她的头:“回头稍微剪短一些,好打理。” “嗯,明天奶奶让我回家一趟,你有空一起去吗?”燕少菲想起奶奶刚才的电话。 “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冯胜凯转头进了卧室。 燕少菲到奶奶家的时候,爷爷有事情出去,不在家,奶奶不似以前那样冷淡疏离,在门口迎接她,她一进门,奶奶就拉着她的手:“阿堕,奶奶想后天出发去一趟仙霞,你能不能陪奶奶一起去?” “当然可以,奶奶,我这就让人订机票。”燕少菲觉得奶奶就为这个事情把自己叫过来有点奇怪,电话里说一声不就行了。 “不用,奶奶已经让人订好机票了,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秦文华拉燕少菲来到二楼书房,交代保姆,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来打扰。 “阿堕,”秦文华看着孙女,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她才低声问道:“你爷爷说凯子生病了,确定吗?” “奶奶,”燕少菲忍住心里的痛,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打算?”秦文华摸着孙女的头发,心里一阵萧索,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这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奶奶,我已经接手爸爸的公司,在做一些事情,我昨天和冯爷爷也谈过,准备在军工技术革新方面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希望奶奶和爷爷也支持我。” “你明知道奶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奶奶,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爸爸身体不好,我愿意为爸爸分忧解劳,我和凯子是夫妻,他身体不好,我也愿意为他肩挑重担。”燕少菲握着奶奶的手,就算是保养的再好,这双手,仍然老态毕现:“奶奶,阿堕不是一个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我就是您和爷爷的孙女,是爸爸的女儿,是凯子的妻子,血缘的关系,家庭的责任,阿堕不想逃避,也无所畏惧,事情既然来了,阿堕就不怕它。我从妈妈的笔记上看到,奶奶曾经为爷爷题过一首诗,‘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阿堕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代,没法体会那种戎马倥偬的岁月,但是,阿堕也有自己的年少轻狂,我做事的初心是为亲人,是为爱人,可是阿堕既然已经踏上征程,那么就不介意搅它个天翻地覆。奶奶,人生若有真爱,又何惧长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支持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少年行·其三》王维 “燕少菲,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冯胜凯“呼啦”站起身,差点连桌子都掀掉:“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说就不说,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燕少菲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哎呀,我不过随便说说,值当你动怒啊。”燕少菲巴着冯胜凯的肩膀,小手抚着他的胸口:“少爷,顺顺气,顺顺气,咱能别那么激动,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迟早被你害死!”冯胜凯觉察自己反应有些过头,笑骂:“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你要给我跑到外面瞎说,看我不剥你的皮!” “咦,我也没说什么呀,”燕少菲无赖的笑着:“少爷,那句话戳中你的死穴了?”燕少菲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喏,乱发脾气,罚你把我茶杯里的茶喝完。” 冯胜凯头一偏,眼睛不看燕少菲,接过保温杯:“别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不喝扔给我,有钱也不兴这么折腾!” “我就折腾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谁让你找别的女人,又和我离婚!”燕少菲嘴一撇:“这是我收的保密费!” “请问你保密费要收到什么时候?”冯胜凯喝完水,嘴里嚼着燕少菲塞给他的花生糖,笑着问道。 “看心情吧,你要哄得我高兴,说不定明就不收了,要是不高兴呢,我天天惦记着收。”燕少菲见他喝完水,收拾餐桌洗碗,跟他贫嘴。 冯胜凯洗完澡出来,燕少菲拿着吹风机站在床边:“凯子,快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冯胜凯谨慎的盯着她:“阿堕,你又玩什么花招?” “吕大仙在此,哮天犬哪里去?”燕少菲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叉腰,说着自己差点笑歪了身子。冯胜凯坐到床边:“嘴巴这么毒,小心嫁不出去!”“没关系,我没想改嫁,也没想一嫁再嫁。”燕少菲给他吹着头发,不在意的说道,冯胜凯低着头,盯着站在自己两腿间燕少菲瘦长的小腿:“嗯。” 燕少菲交代冯胜凯早点睡觉,自己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冯胜凯已经睡着,看来中药里面的安神药很有效,燕少菲想着,把台灯拧暗一些,靠在床头,翻着妈妈的笔记。 送走云浩的父亲,我一夜未睡,以云浩父亲的权利,要是真的想拆散我和云浩,简直易如反掌,我如何做,才能两相兼顾,两全其美呢?一直到天之将明,我起身坐到书桌前,郑重的写下一份离职信。天大地大,我谢黛霜就不信这个邪。 早上一上班,我把离职信交到科长手里:“科长,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大家因为我一个人而为难。虽然我坚信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业务上的过错,但是,事情既然因我而起,自然应该因我而结束。” “黛霜啊,是这样的,你不用辞职,刚才七厂的厂长来电话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和你没有关系。”科长笑眯眯的说道。 “科长,有没有关系已经没什么重要,我心意已决,您也不必多说什么。”我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想辩白自己是否清浊,我只相信,世间真相自在,无关风月。”我整理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和同事做了简单的交接,走到科长面前:“科长,如果还需要办理其他手续,我月底再来一趟,一次性办完,希望不给大家添麻烦。” 走出厂子的大门,我沿着街道两边,查看工业区的一些小企业,每到一个地方,就上前询问,看这些小企业是否需要代理记账的会计。 一连三天,我辗转在街头,寻找新的工作契机,大的国有企业我直接放弃,小企业的代帐会计机动性强,与企业的关联性比较小,有人想要破坏,也没有那么容易。 云浩还没回来,我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赶回来。 我找到三家小企业,开始帮他们做账,虽然收入微薄,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在国营大厂的实习和工作经验是我的一个法宝,这些小企业的账目做起来太简单了。 云浩出差回来,我没和他多说什么,他并不知道我辞职的事情,云浩的父亲也未再找我,我知道,他在等,我不怕,他要出招,我接招就是。 快到春节了,因为我事情做得好,老板们帮我介绍了其他公司,我又多接了三家的财务工作,比之前忙碌一些。听说云清要回京城,我有一丝担心,云清太敏感,要是她知道我在做代理记账的事情,我就瞒不住云浩了。 晚上和云浩一起吃饭,云浩又提起春节到他家拜访的事情:“黛霜,你要是答应去我家,我回去就和父母说。” “云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等不及要娶我了?”我笑着闹云浩。 “黛霜,我在说正经的,你别转移话题。”云浩有点气恼。 “这样吧,云浩,女人比较懂女人,妈妈们一般都比较在意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咱们的事情,我建议你先和爸爸说,看爸爸的意思如何,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能一下子让大人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云浩的爸爸稳坐泰山,我也不能被动挨打。 “说得也是,妈妈对我要求一向高,爸爸虽然严厉,但是男人总归比较理解男人一些。”云浩想了想:“我今晚回去就和爸爸说。” “嗯,我等你的消息,云浩,咱们慢慢来,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我笑着搂住云浩的胳膊:“和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好坏对错可争的。” 我被上次陪云浩父亲一起到楼下找我的人接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虽然心里有准备,我还是不由自主有点发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缓步随他走进屋子。屋子很大,空旷严肃,有着非常典型的军人作风,云浩父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后上方悬挂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下为公”。 我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云浩父亲打量着我,不动声色。良久,久到我腿已经有点发酸,他才慢慢说道:“记得谢小姐上次说过,你不随陌生人离开,今天怎么肯过来做客?” “燕将军,黛霜记性虽不是甚好,但目之所至之人,总算略有印象。”我淡淡的回答道。 “谢小姐伶牙俐齿,看来是家学渊源啊。”云浩父亲站起来看着我:“你不肯放弃?” “黛霜愚钝,不知燕将军所言何意?” “你若肯放弃云浩,条件随便你开。”云浩的父亲背着手,不看我一眼。 “燕将军说笑了,我和云浩除了两情相许,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何来放弃一说?” “有意思。”云浩父亲笑道:“你不要以为靠着那些小公司,我就碰不到你。” “燕将军,您要是想说这些话,希望您能换个地方和我说。” “哦?” “在‘天下为公’四字面前谈论个人小事,黛霜惭愧。” 云浩父亲脸色一变,半晌没有言语,我无所畏惧的站着。 “哎,其实,我是为你好。”云浩的父亲转过身:“年轻的时候人都会做错事,我戎马半生,对这些事情看得淡,但是内子心结甚重,我也是担心你和云浩,一步错,步步错,你这样执拗脾气,希望以后不会后悔。” “黛霜绝不后悔!”我坚定的说道。 “但愿如此,如果你的父母能够接受,我没什么话再说,你和云浩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云浩的父亲神情有点落寞,他转身挥挥手,门外进来一个人,将我领出房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云浩父母的话都怪怪的,他们难道更在意我父母的态度?可是我带云浩回家,爸爸妈妈并没说过什么话,他们也不是自命清高的人,难道还嫌我高攀不成? 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在电话里谆谆叮嘱我好好做事,并没有提起其他事情,我又不好直接把云浩父母的事情讲给爸爸,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云浩兴冲冲的告诉我,家里同意他带我回家:“黛霜,云清说过两天她就回来了,等她一回来,你就和我一起拜访爸妈。” “好啊,那你告诉我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我好做准备,”我看着云浩:“要在他们跟前好好表现一番。” “黛霜,你也会紧张啊?”云浩刮我的脸:“我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长城去了。”云浩揽着我的腰:“我妈呢,是个自命清高的人,虽然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懂,但是在爸爸这一辈的军人妻子里,妈妈是个比较另类的人。她除了做生意外,喜欢看书,写字,尤其是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和你爸爸有得一拼,她生平最恨人家没文化,她曾经说,你们大学毕业有什么用,只懂得一些皮毛,完全没有中华文化的底蕴。所以,只要你说话斯文一些,掉掉书包,妈妈保准喜欢。” “那爸爸呢,他是将军,肯定很威风的。” “爸爸是直脾气的人,家里大小事情多是妈妈做主,爸爸对妈妈几乎言听计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妻管严。”云浩笑着看我:“黛霜,以前我总觉得爸爸对妈妈好的太离谱,可是,我以后可能也会像爸爸一样,对你没脾气。” “不会的,云浩,你不会像爸爸的,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打断云浩的话:“一般来说,爱的多的那一方会比较没脾气。” “你怎么知道你爱我比较多?”云浩偏着头看我,似笑非笑。 “当然,这还用说啊,我对你一见钟情,穷追猛打,胡搅蛮缠,疯言疯语,不离不弃”我正扳着指头细说,云浩笑得歪了身子:“黛霜,你在背成语大全吗?” “我在证明我爱你更多!”我倒在云浩身上,心里下定决心,无论要面对多少困难,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看到云清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云清,这是云清吗?”我拉着云清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黑黑瘦瘦,一脸憔悴。 “当然是我,不然还会是谁?”云清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拉住我:“成天在外面晒太阳,多少护肤品都不管用,放心吧黛霜,我皮肤底子好,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你自己不在意就好。”我看着云浩从车里搬下东西,过去帮忙拎。云清跟在我身边:“这么讨好公婆啊,我可是小姑子,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喜欢就统统都给你。”我压低声音说道。 “看你这顺水人情做的。”云清笑着对云浩说:“哥,你看嫂子,还没过门就欺负小姑子,你也不管管她。”云浩不吭声,只是笑。 正式到云浩家,云浩的父母和我一样,大家装模作样认识一番,客气之后,云清就把我拉到她房间说话:“黛霜,我爸妈没刁难你?” “没有。”我笑道。 “我才不信。”云清睁大眼睛:“我爸不好说,可是我妈那脾气,不可能见你一面就那么便宜你,我哥可是她的心头肉。” “放心吧,云清,有你在,我也是有依仗的,你没看到刚才你哥的脸都成什么颜色了。” “我哥没想到在家杵着一个情敌呢,”云清笑得前俯后仰:“好啦,不闹你们,我哥估计等不及了。”云清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开门,云浩站在她房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指头差点磕到云清脑门上。 “好啦,还给你,看你这小心眼的样子,几分钟都等不起。”云清一甩我的手,推开云浩,做了个鬼脸就下楼去了。 “黛霜,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云浩被云清这么一闹,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我顺口应道,跟在云浩后面,看着家里的陈设摆饰,听云浩一一介绍。云浩妈妈的确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书画墨宝,文物古董,件件颇有来历,最后,我被一副字画吸引住,端详起来:“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是王摩诘早期的诗,端的是年少英雄,霸气无比。 “怎么了?”云浩看我不言语,问道:“这首诗有什么问题?” “不是诗的问题。”我又仔细看了看。 “那是什么?”云浩不解的问我。 “没事,随便看看,这首诗应该是有人写给燕伯父的吧?”我猜测到。 “应该是吧,也不是名家字帖,不知道爸为什么一直收藏在这里。”云浩回道。 “这是燕伯父的收藏?”我非常疑惑,哪里出了错? “当然,你没觉得是专门写来奉承我爸的吗?”云浩不以为然的说道。 吃好晚饭,云浩和我坐在客厅陪他父母聊天,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伯父,刚才云浩带我参观您的书法藏品,我看其中有一首王摩诘的《少年行》,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字和诗浑然一体,很契合您的形象。” “小谢有眼光,”云浩爸爸亲切的笑了笑:“那是你伯母年轻时的手笔,也算是我和你伯母的定情诗。” “正军,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云浩妈妈轻斥一声。 “好,不说,不说了,还是年轻好啊。”云浩爸爸似乎也想到什么:“你们自己出去玩吧,不用陪我们。” 云浩见父亲这样说,拉起我就走,我朝他父母弯弯身子道别,随他走到外面才说道:“云浩,你不要害我,在你爸妈面前多没礼貌。” “我不管,已经见过我爸妈,黛霜,你可是逃不掉了!”云浩拉着我上了他的车,一路兴奋的胡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我从来没见过云浩这样,刚才在他家的一些疑惑,也顾不得深想,被云浩的情绪感染,我也高兴起来,一切比我想象的顺利的多。 燕少菲看到这里,不禁心思一动,她从小在家,从来没见过妈妈说的这幅书法作品,如果是奶奶和爷爷的定情诗,一定不会轻易被丢掉或处置,有空的话回家问问奶奶,她也想目睹一下奶奶的墨宝,妈妈为什么见了这副字会心生疑惑?燕少菲想继续看下去,无奈眼睛酸涩,身体乏力,只好放下笔记睡觉。 冯胜凯自己公司有事情,燕少菲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小李好好盯着冯总,喝完保温杯里的茶,冯胜凯白了她一眼才出门。燕少菲送她出门后,来到爸爸公司,章丽华按照燕云浩的吩咐,给燕少菲在公司找了一位助理:“阿堕,这是之前在办公室帮忙的宋玥,让她先跟着你试试看。” 燕少菲打量了一下宋玥,个子不算太高,扎着一个马尾,长相普通,但是人看着很有精气神:“好的,章姨,谢谢你。以后就辛苦你了,阿玥。”燕少菲朝宋玥伸出手。“不敢当,燕总,阿玥自当尽力!”燕少菲把车钥匙递给宋玥:“随我到山上去一趟。” 燕少菲来到冯家大宅,把冯胜凯的所有病历资料和各项检查报告递给冯老爷子:“中医方面已经让在癌症方面最擅长的黄老先生诊过,药已经让凯子在吃,手术方面我建议先不急,爷爷熟悉的专家多,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专家。” “黄老先生已经是最好的了,我也听他讲过,中医控制病情的疗效不错,暂时先别妄动,凯子安心最重要。”冯老爷子叹口气:“你少过来几趟,别让凯子疑心。” “嗯,爷爷,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可行吗?” “动静有点太大,我也有点担心,但是不破不立,革新总要有先锋军,女娃,爷爷没看错你,大胆的做吧,天塌下来,有我和你爷爷担着呢。” “谢谢爷爷,阿堕是初生牛犊,少不更事,还要爷爷多帮阿堕护着点。”有冯老爷子这句话,燕少菲松了口气,她马不停蹄的拜访了几位业界的重要人士。 燕少菲虽然年纪小,可是大家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这些消息灵通人士,早就知道燕家和冯家两位老爷子在燕少菲后面撑腰的事,有这两尊大佛中的大佛镇在那里,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玥,回头不用到公司上班了,我会跟章姨说一声,你先跟着我吧。”燕少菲带着宋玥转了一天,宋玥开车技术好,为人普通不张扬,伶俐又不擅做主张,燕少菲省心不少:“车子导航的行驶路线记得彻底删除,以后尽量不要用导航,明天我给你换部手机,你那个不能再用。” “知道了,燕总。”宋玥送燕少菲回家,对公司这位少东佩服的紧,燕少菲年纪和自己相当,但是做事情的手腕和能力,简直让她叹为观止,这样的举止和气势,需要什么样的身家才能培养出来,她叹口气,人和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燕少菲刚到家,还没来得坐下,就接到奶奶的电话,她一愣,奶奶很少给她打电话:“阿堕,你明天有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燕少菲挂了电话,才发现以前奶奶从来不肯称呼她阿堕,现在怎么忽然改了称呼。 燕少菲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冯胜凯也回到家,燕少菲迎上前,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被冯胜凯硬生生拉开:“洗完澡就把头发吹干,留了长头发也不知道收拾。” 燕少菲笑着坐到沙发上,捻了一颗花生糖放在嘴里:“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罗嗦又没情调,亏得我会嫁给你。” “是我少不更事才会娶你好不好,没一点女人味。”冯胜凯换完衣服,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小时候被你给骗了,还以为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你说清楚,我小时候怎么骗你了?”燕少菲觉得很冤枉:“明明是你欺负我的,怎么成我的错了?” 冯胜凯不理她,专注的帮她吹着头发,在嗡嗡的响声中,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感冒躺在床上,被她抱在怀里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多大?好像也就刚上一年级吧,第一学期末的时候,学校里很多孩子生病,慎言,柳眉,自己都在流感面前倒下了,只有燕少菲,穿得像个小圆球似的活蹦乱跳,叽叽喳喳。自己的爸妈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在外地,爷爷和奶奶也忙。他躺在床上一直睡觉,只有保姆照顾他按时吃药。她像个小燕子似的来到他的床前:“凯子,吃药很苦的,我给你带了花生糖,吃一颗就不苦了。”他吃了一颗在嘴里,很甜,是没有那么苦了:“阿堕,你回去吧,这感冒会传染的。”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我生病了,我妈妈会照顾我,可是,你这里没人,我要是走了,就没人陪你了,我妈妈说,生病没人陪的孩子很可怜的。”燕少菲说着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就挤在他身边:“我和妈妈说了会照顾你的,我妈妈已经同意了。”那一晚,她真的睡在他身边,整整陪了他一夜。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明明穿了那么多衣服,还是抢他的被子,虽然和她在一起,还没有自己一个人睡得好,可是,第二天,他的感冒真的奇迹般的好了。 吹好头发,冯胜凯收起吹风机,敲了敲她的头:“回头稍微剪短一些,好打理。” “嗯,明天奶奶让我回家一趟,你有空一起去吗?”燕少菲想起奶奶刚才的电话。 “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冯胜凯转头进了卧室。 燕少菲到奶奶家的时候,爷爷有事情出去,不在家,奶奶不似以前那样冷淡疏离,在门口迎接她,她一进门,奶奶就拉着她的手:“阿堕,奶奶想后天出发去一趟仙霞,你能不能陪奶奶一起去?” “当然可以,奶奶,我这就让人订机票。”燕少菲觉得奶奶就为这个事情把自己叫过来有点奇怪,电话里说一声不就行了。 “不用,奶奶已经让人订好机票了,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秦文华拉燕少菲来到二楼书房,交代保姆,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来打扰。 “阿堕,”秦文华看着孙女,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她才低声问道:“你爷爷说凯子生病了,确定吗?” “奶奶,”燕少菲忍住心里的痛,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打算?”秦文华摸着孙女的头发,心里一阵萧索,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这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奶奶,我已经接手爸爸的公司,在做一些事情,我昨天和冯爷爷也谈过,准备在军工技术革新方面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希望奶奶和爷爷也支持我。” “你明知道奶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奶奶,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爸爸身体不好,我愿意为爸爸分忧解劳,我和凯子是夫妻,他身体不好,我也愿意为他肩挑重担。”燕少菲握着奶奶的手,就算是保养的再好,这双手,仍然老态毕现:“奶奶,阿堕不是一个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我就是您和爷爷的孙女,是爸爸的女儿,是凯子的妻子,血缘的关系,家庭的责任,阿堕不想逃避,也无所畏惧,事情既然来了,阿堕就不怕它。我从妈妈的笔记上看到,奶奶曾经为爷爷题过一首诗,‘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阿堕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代,没法体会那种戎马倥偬的岁月,但是,阿堕也有自己的年少轻狂,我做事的初心是为亲人,是为爱人,可是阿堕既然已经踏上征程,那么就不介意搅它个天翻地覆。奶奶,人生若有真爱,又何惧长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故人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采桑子·而今才道当时错》纳兰性德 冯胜凯带她到自己常去的汉达会所,来到自己的包间,交代理发师给她剪得短短的,越短越好,把理发师惊得半天回不了神:“冯少,您确定要越短越好?” “当然。”冯胜凯不耐烦的回道。 “这个,”理发师看着燕少菲一头顺直飘逸的黑发,有点下不了手,这样美丽的秀发,女人应该都舍不得吧:“这位,女士的意思呢?” “随他吧。”燕少菲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在意的说道。 “哟,冯总,好久不见啊!”燕少菲剪头发的时候,忽然一声清脆柔媚的声音响起来,燕少菲瞥了一眼,不动声色。这种会所,每个客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包间,没有得到允许,外人自然不能随便进来,这个女人敢这样子闯入,看来和冯胜凯关系不一般。 “谁叫你进来的?”冯胜凯懒懒的问道,声音不高不低。 “我听人说冯总在这里,过来给您请个安呗。”女人往冯胜凯身边一蹭:“这阵子很少见到冯总,人家怪想您的。听说冯总带了位美女过来,叫人家也见见呗!” “就怕你见不起这位。”冯胜凯依然懒懒的说道:“喏,内子燕少菲,过去见见面,把人认清楚,以后看见少夫人,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女人浑身一震,脸色煞白,一秒都没敢多留,立刻离开包房,正在给燕少菲剪头发的理发师手一抖,差点没剪到燕少菲的头皮,他赶忙收摄心神,认真工作。心里却一直很难平静,以前只听说冯胜凯的夫人背景深厚,连他本人都非常惧内,只是看刚才的情形,似乎又有些不太属实。 冯胜凯目不转睛的盯着燕少菲,燕少菲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她为什么要把头发留起来,记得以前和妈妈一起念过一首不知名的诗“昔宿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心心念念的把头发留长,不过是为着一点小女儿的心思。理发师在沉默的气氛下给燕少菲理完发,腿肚子都有点抽筋:“夫人,您看还满意吧?” “凯子,怎么样?”燕少菲笑眯眯的看向冯胜凯:“咱家少爷还满意吗?” “算了,就这样吧。”冯胜凯站起身,摸着她短短的头发,手不自禁又摸到她耳后的那颗红痣,燕少菲头一偏:“连头发你都要管,什么怪脾气!” “既然嫁给我,一切属于我私有!”冯胜凯敲了一下她的头:“这才像你!” 冯胜凯揽着她的细腰离开,消息迅速传遍会所,这个传说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少夫人,第一次华丽丽的出现在会所,被大家津津乐道,唯一目睹燕少菲真颜的理发师,被会所的贵人们传来传去,叫他交代“少夫人”的长相,理发师只能淡淡的说道:“我只顾着理发,哪敢瞧她的脸,否则,下次见不见得到各位都很难说。” 燕少菲随冯胜凯回到他公司,把他要吃的药交给小李,交代小李一定要盯着冯胜凯按时吃药。然后借口收拾行李,就早早回家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给奶奶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到机场碰头,又交代王阿姨她不在的这几天,按时给冯胜凯做好晚饭,看着他吃好再离开。 燕少菲看着妈妈的笔记,厚厚的一摞,人走了,什么都没有了,留下来的除了这些笔记外,如今还剩下些什么?时间会让一切都慢慢变淡,痛楚也会被日子渐渐包裹起来,埋在心底深处,不去翻动,仿佛也不再出现。燕少菲拿起昨天没有看完的一本,坐在阳台上,继续看起来。 春天的风,料峭的吹着。太阳红艳的挂在天空,却没有想象中的温暖。我和云清穿着厚厚的衣服,背着双肩包,来到八达岭长城脚下。长城上的风更大,我甚至有点萌生退意:“云清,风太大了,我看,我们还是改天,等天气暖和一些再来吧。” “要回你自己回去,我今天一定要上去!”云清执拗的说道,转身就走,我急忙跟上前:“云清,等等我!” 云清闷着头直直往前走,也不肯和我说话,我急得要命:“云清,你到底怎么了嘛?” “黛霜,你相信人和人之间奇怪的缘分吗?”走了很久,我气喘吁吁的跟着云清,亦步亦趋,长城宽大的阶梯走起来真让人吃力,我心里一边感叹古人在建筑方面的造诣,一边想着云清奇怪的举动,忽然,云清停下来,站在城墙的瞭望台上看着远处问我。我不禁一怔,调匀呼吸,和云清并肩站着,京城在哪个方向,似乎看不到,极目远眺,树木交错,长城绵延无边,望不到头,我们脚下的一处,看起来这么微不足道。这个时节到长城游玩的人非常少,偶尔有人经过,也很少停留。 “云清,你遇到喜欢的人了?”我没有看云清,说出口的话立刻被风吹散,不知云清有没有听到。 “黛霜,我以前一直在笑你,说你遇到我哥后就不正常。”云清的声音也轻轻的,随着风飘到我耳朵边:“现在,我终于知道,明明头脑很清楚,心却不受控制是怎么一回事。黛霜,从现在起,你要时时看着我,以防我做错事。我真的很害怕自己会稀里糊涂的做错事!” “云清”我握住云清冷的发透的小手,依然看着远方,心里莫名一阵一阵的痛:“你是是不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黛霜,你糊涂了,世上的爱人,哪有什么该爱和不该爱的人?”云清的笑声模糊,声音非常遥远:“爱就是爱,纯粹而简单。” “可是,云清,”我一着急,扳过云清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不敢追求所爱之人?” “黛霜,难道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他?”云清仍旧笑着,满脸的泪:“我的爱,我要把它埋葬在这里,让它随风而逝!” “云清!”我抱着云清:“你真傻,真是个傻孩子!” 云清伏在我怀里,嚎啕大哭,我紧紧抱着云清,让她尽情释放,心里一阵一阵的紧,要是当初不带她去仙霞就好了,凭空生出来这许多痛苦。 从长城回来,云清就有点发烧,我把她送回家的时候,被云浩嘀咕了好半天,云清却抓着我,非要我陪她。云浩妈妈也没办法,只好同意。云清怕打针,医生看了也说是吹了寒风,没有大碍,吃药就可以。我伺候着云清吃了药,看她睡熟,正准备躺下,听到云浩在门外轻轻地喊我:“黛霜,出来一下。” 我怕吵到云清,蹑手蹑脚的朝外面走去,刚推开门,就被云浩快速拉到他的房间:“黛霜,我说你周末也不陪我,倒和云清出去吹冷风。”云浩把我搂在他怀里,我怕人听到,不敢闹出什么动静:“云浩,你别害我,回头让人瞧见了,我可是什么都说不清。” “你想说清什么?”云浩背转身,抵住房门,搂着我一通狂亲,直到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云浩才低低的说道:“黛霜,赶快嫁给我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你逼疯了!” 我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口,推开他,赶快回到云清房间,心跳得砰砰响,像擂鼓一样。 燕少菲看到这里,怔住了,在她的印象里,云清姑姑一直是个爽朗明快c杀伐决断的女强人,没想到,年轻的时候,也如此为情所困,而且还是一段难以明说的单恋,姑姑和妈妈都是聪明人,可是,亦是难逃情网,人间情缘纠葛,如此无常。真个是:“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一会想到杨慎言,一会想到叶柳眉,一会又想到自己的继母章丽华。 冯胜凯惦记着她第二天出远门,早早回家陪她吃过晚饭,看着她短短的头发直发笑。她被他笑得恼怒,拿起沙发垫就朝他扔:“都是你害我,还好意思笑!”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气氛却像回到从前,最后,冯胜凯一把把她按在沙发上,直接灭了她的声息。 燕少菲早早到了机场,秦文华虽然是低调出行,但是燕少菲还是看见了远远跟着的两个便衣,她隔着人群和两个人点点头,其中一个人迅速穿过人群,递给她一样东西:“小姐带在身上,我们会随叫随到。”燕少菲收起东西,来不及细看,安检的时候,燕少菲被请到一边,一分钟不到,又被客气的放行,燕少菲就知道这个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物件。坐到飞机上后,燕少菲悄悄打量了一下,应该是个微型通讯器,外形非常普通,不仔细看,就像一颗衣服上的小纽扣,如果不是自己大意随便放在手袋里,而是和零碎物品混在在一起,估计安检的时候根本不会惊动检查人员。 “阿堕,是不是有什么事?”秦文华看她有点心神不定,坐下来问道。 “没事,爷爷不放心,让人跟着。”燕少菲也不隐瞒,她估计奶奶也心知肚明。 “净多事。”秦文华低斥一声,也没再多话。 “奶奶多少年没回仙霞了?”燕少菲见奶奶神色不郁,只好转移话题。 “二十岁离开,就没再回去过,如今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秦文华一时感慨:“岁月催人老啊。我离开的时候,比你现在小多了。” “奶奶是个大美人,那时候一定倾城倾国。”燕少菲不想秦文华伤心,拣了女人喜欢的话题说道。 “还是孩子啊!”秦文华拍着燕少菲的手:“到了还不都是一样。” “奶奶,我记得您上次说过,您和外公c外婆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那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仙霞?” “说来话长,等到了仙霞,奶奶慢慢讲给你听。”秦文华的脸上,浮起一抹迷离之色,对往事,她一时不知如何对孙女说起。 “奶奶,您看过妈妈的笔记吗?” “没有,你妈妈是个好孩子,她人已故去,我不想探她,你妈妈或许会介意别人知道她的事情,但是她不会介意你知道。” 冯胜凯一早来到公司的时候,杨慎言已经等在他公司门口,冯胜凯吃了一惊:“慎言,有什么事情,也没先给我电话?” “方便和我出去一趟吗,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杨慎言脸色阴沉,冯胜凯从来没见他这样,心里有些犯嘀咕,只能跟着他来到城西的咖啡厅。 “清场,今天咖啡店关门歇业一天,大家的工资照付。”杨慎言一进门就吩咐店长,店长慌忙照办,领着一群人赶忙出去,点心师傅烤箱里的蛋糕都来不及取出。冯胜凯一声不吭,看着杨慎言把人都赶走,把店门关上,随他来到二楼。 “为什么和阿堕离婚?”杨慎言上楼,把桌子往旁边一踢,空出一大片地方,双手抱肩问道。 “慎言,这是我和阿堕夫妻间的事,和你没关系。”冯胜凯不紧不慢的答道:“我们是好兄弟,但是我和阿堕的事,轮不到你管!” “你们已经离婚,我是看在咱们多年兄弟情分上跟你说一声,你既然不要阿堕,那我自然不会再让她嫁给旁人,而且我绝不允许你把阿堕拉入那个大泥潭!” “你凭什么?”冯胜凯双拳紧握,怒不可挡。 “就凭我爱阿堕!”杨慎言死盯着冯胜凯:“怎么,还要再打一架?凯子,我告诉你,这次,我绝不会输给你!” “哼,都多大年纪了,还指望打架解决问题。”冯胜凯拳头松开:“慎言,阿堕是自己要做事情,我只是没拦她而已。她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谁也不能包办代替。” “把她放在风口浪尖上,你就不担心?” “慎言,即便再爱一个人,我们也没办法承诺负担她的一生,有些路,必须要她自己去走。”冯胜凯拉了只凳子坐下:“你以为我不心疼她?你以为我就忍心让她受苦受累?可是,我没办法,慎言,我真的没办法!” “凯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杨慎言看着冯胜凯痛苦的表情,屁股往桌子上一抬,坐上去:“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慎言,你别逼我。我和阿堕离婚,本来是想让她好好离开,可是,慎言,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见不到她,我都快疯了!是我太自私,把她又拽了回来。你不让我出门,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死在你手里,我心甘心愿!” “你在说什么胡话!”杨慎言气急,“蹭”的跳下来,拽起冯胜凯的衣领:“凯子,你他妈是男人就别给我装死相,你以为我不敢吗?” “慎言,你喜欢阿堕,我都知道,可是,慎言,我死也不离开她!”冯胜凯双眼紧闭,满脸痛苦:“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慎言,我什么都可以随便你,唯独阿堕不可以。所以,慎言,你不要和我争阿堕,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要和我争,我争不过你,只有死。” “冯胜凯,你个孬种,当年打架的勇气跑哪里去了?”杨慎言气急,摇晃着冯胜凯:“我也爱阿堕啊,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你叫我怎么办?” “慎言,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情义,你当年就是输在情义二字,人什么都能变,可本质是变不了的。慎言,时隔多年,你还是一样,输在情义二字。慎言,我一直和你不一样,在我心里,什么都重不过阿堕!”冯胜凯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的命也一样!” “凯子,算你狠!”杨慎言颓然放开冯胜凯的衣领:“凯子,我不会让你死,但是,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阿堕。既然你们已经离婚,那么,凯子,这一次,我们公平竞争,让阿堕自己选择!” “你不介意阿堕和我在一起?”冯胜凯抬头看着杨慎言。 “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杨慎言没有看冯胜凯,转过头看着窗外说道。 “慎言,对不起!下辈子,我们做亲兄弟!”冯胜凯拍拍他的肩,转头向店外走去,杨慎言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燕少菲和秦文华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刚走出机场大厅,一辆军车直直开到她们跟前,跳下来一位少将,啪的一个敬礼:“老夫人c小姐,我是奉命接送二位到仙霞的少将张默!” “多事!”秦文华不耐烦的说了一声,张默毕恭毕敬的等着手下将她们的行李放好,燕少菲笑着搀扶奶奶上车:“奶奶,是爷爷心疼您身子骨,您抱怨他们也没用。”张默感激的看着燕少菲,燕少菲朝他点了点头。燕少菲因为上次来过,一路和奶奶说着沿途的风景,聊着一些逸闻趣事,秦文华近乡情怯,心里生出一些惶然:“阿堕,这里变化很大,不知仙霞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样子?” “老夫人,仙霞古镇是本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旅游5a级景区,对原有设施和建筑的保护做得非常到位,保证您看到原汁原味的古镇风光。”张默见燕少菲示意,赶紧接过话茬:“不知老夫人想下榻哪里?” “我就随阿堕住在她外公家,哪里都不去。”秦文华知道这些人也是奉命行事,也没为难他们:“在镇子外把我们放下就行,千万别扰了镇子的清净。” “遵命,老夫人!”张默望着燕少菲,看她没什么表情,知道秦文华心意已定,也不敢多说什么。 冬末春未至,江南小镇虽然比北方暖和,但是风还是凉凉的吹着,燕少菲忽然有点担心奶奶的身体:“奶奶,这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晚上睡觉会冷,咱们还是住酒店比较好。” “不用。”秦文华声音有点生硬,到了地方,她反倒觉得更加迈不动脚步:“阿堕,这里变化真的不大?” “我小时候来过外公家,上次来的时候,感觉没多大的变化,就不知道和您那时候相比,是不是有些变化?您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燕少菲一手扶着奶奶,一手拖着行李箱,和她往镇子里走去。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秦文华听着熟悉的仙霞口音,站在村口的大柳树下,望着小桥c流水c蓝天c碧瓦,感慨万千。 “奶奶,镇子里住的大多数是老人家,年轻人除了做生意的,很少住这里,你看,外面都起了高楼大厦,大多数人都搬到外面去住了!”燕少菲上次到镇子里来,就没遇见几个年轻人。 “数典忘宗,楼房有什么好!”秦文华一时情急,忘了自己当年也是一去不回头,很自然的训斥道,燕少菲吐了吐舌头,不吭声。秦文华走走停停,沿着青石巷歪歪扭扭的前进,忽然迎面遇见一位头上包着蜡染布巾,身上也是一身布衣的老奶奶,两个人迎面遇见,都是一怔,怔愣半天,对方才讷讷的说道:“你你是阿话?” “我是阿话。安海,是你吗?”秦文华小心翼翼的询问,太久的岁月,尘封的记忆,似乎打开一个缺口,在慢慢往外冒。 “是我啊,阿话,我是安海,孙安海。”老人激动的伸出细瘦的手掌,握住秦文华的手:“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安海,你好啊,安海,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见到了你!”秦文华也激动的浑身颤抖,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不放,乍逢故人,两位老人都有点语无伦次。 “明辉和秀蕴好几年前就过世了,镇子上我们这一辈的人也没剩几个,我是不愿意到外面住,没想到就遇见了你!”叫孙安海的老人拉着秦文华,东一句西一句,站在巷子中间就拉起了家常。燕少菲见过往的人比较多,赶忙对秦文华说:“奶奶,到屋子里再说话好吗?” “哎呀,看我这一时都老糊涂了。”孙安海老人一拍自己脑袋:“阿话,你这是要住哪里?” “我就住明辉家。”秦文华说道。 “明辉家住着他一个远房的亲戚,也没其他人了,你过去住方便吗?”孙安海问道:“这是你孙女?囡囡长的真好看,我怎么瞧着有点像明辉家那丫头,你看我这什么眼神,现在走在街上都不敢认人,怕认错!” “安海,你眼神很好,没有认错,我孙女就是明辉的外孙女。我儿子和明辉的女儿结婚了。”秦文华和孙安海大声的说着话,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燕少菲还是第一次看奶奶这么说话。 “哎呀,你们还有这缘份啊,我都没听明辉和秀蕴说起过,哎,想当年,你可是我们仙霞镇上一朵花,多少人追着你跑,你偏只看中明辉。”孙安海絮絮叨叨的说着:“后来听说你嫁给京城的大官了,镇子里的人都不敢相信,直到明辉和秀蕴成亲,大家才渐渐不言语。”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秦文华仍然大声的说道:“我糊涂了一辈子,现在才明白过来,我到底是没能离开仙霞镇!” 三个人进到谢明辉家的老宅,姨婆认识燕少菲,看到她欢欢喜喜的迎上来:“阿堕,侬又回来住啊?” 秦文华踏进老宅的那一刻,心里翻江倒海,她摸着熟悉的桌椅,看着熟悉的摆设,坐在熟悉的梨花木太师椅上,听着姨婆絮絮叨叨的乡音,看着门前的流水,一时间老泪纵横,嘴里喃喃的念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出行 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如梦令正是辘轳金井纳兰性德 秦文华毕竟上了岁数,车马劳累加上乍回故乡,心神激荡,精神就有点不太好,晚饭虽然是正宗的家乡菜,她也没吃几口。燕少菲见秦文华如此,就劝她早早休息。秦文华躺在床上,看着曾经熟悉的卧房,熟悉的帐幔,却久久不能入睡。少女时期的她,常常借故到谢明辉家来玩,那时候,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结婚嫁人,入住这里,成为谢明辉的妻子。多少美好的少女情怀,多少旖旎的青春风光,多少朦胧的爱恋情思,都沉淀在小桥流水c青石巷口c挂着纱帐的闺房里,她的人,离开了这么久,心,似乎一直留在这里,从未离开。 秦文华睡不着,一直躺着也不舒服,索性靠坐起身,在暗沉沉的夜色里回忆以前的旧事,记忆的大门一点一点的打开,往事扑面而来。 秦文华和谢明辉订婚后,谢明辉就正式掌管了谢家的生意,忙碌起来。比起订婚前,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秦文华在家里闲不住,邀了吴秀蕴一起跑到商铺看他应对来往的客人,兴奋的在一边叽叽喳喳。谢明辉闲下来,也会和她们聊几句。去了几次,她们见谢明辉难得闲暇,无聊之余,也不再打扰他。 “阿话,你和明辉已经订婚,就好好在家做做女红,学学下厨,以后嫁了明辉,做个贤内助。”回去的路上,吴秀蕴拉着她的胳膊说道。 “秀蕴,我们念了这么多的书,难道以后只能成天守在家里做这些吗?”秦文华有点怏怏不乐:“明辉和我们一样上学,他能去做生意,我们为什么不行?” “阿话,你是有福气的人,才说这样的话,明辉人好,家庭也好,不用你操劳生计。你看村头安海家,安海爸爸成天好逸恶劳,在外面闲逛,安海妈妈天天撑船捞鱼捡菱角,维持家里的生计,安海早早就不上学,在家帮她妈妈干活,难道你也想这么辛苦做事?”吴秀蕴嘀咕着,一脸的不认同。 “秀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咱们这里家家都是男人当家,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教我们人人平等,如果是这样,我们女性也有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安海妈妈的情况不一样。” “你真的想上铺子里做事?” “当然,我们识字,本事也不比男人差,为什么不能帮家里做点事?” “阿话,我阿爸不像你阿爸,你要是想做事,你阿爸可能会允许,我阿爸肯定不让我去,他说女孩子家不能抛头露面,我还没许下人家,他更不准我出去乱跑。” “秀蕴,你觉得我阿爸会让我出来做事?” “你阿爸那么宠你,你又已经和明辉订婚,只要明辉不介意,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秀蕴,谢谢你,我回去就和阿爸去说,我也要做生意!” “阿话,你们都有事做,就剩我一个人岂不是更无聊?” “没事啦,你到时候寻个理由到铺子里来看我,我们一起偷偷做事。” “也是啦,我阿爸听到我找你玩,肯定不拦我,真是个好主意!” 原来开始这么简单,秦文华叹了口气,两个女孩子随便几句话,决定了各自一生的命运。 秦文华的爸爸拗不过她,谢明辉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秦文华顺利来到商铺,跟在自己爸爸后面帮忙做事。她是个心性要强的人,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每天对铺子里的事情很上心,算账c盘点c入库c出库,样样精细,秦爸爸见女儿能干,渐渐也乐得清闲,镇子里的人都夸阿话“伊家的囡囡比儿子还强!”秦文华自己也非常得意,忙里偷闲的时候,她也会到谢家的铺子里和谢明辉聊聊天,谢明辉对她做生意的手腕赞不绝口,得到心上人的认可,秦文华心里像喝了蜜一样,比其他人赞她都甜。 转眼,她到铺子里已经将近半年,铺子里有些货物需要到京城补货,以往去京城补货,为了安全起见,都是仙霞镇上的几家商铺推选两个当家人一起前往,互相有个照应。这次轮到谢家和秦家,本来应该是谢明辉和秦爸前往,可是秦文华缠着爸爸,非要自己去。秦文华随着爸爸去过几趟云海,但是从来没有到过京城,对这个遥远而神秘的皇城根,她有着热切的向往。 秦爸爸对女儿的要求坚决否定,她虽然和谢明辉订了婚,但是孤男寡女这么出行,也是会遭人指点的。秦文华见说不动爸爸,吃完晚饭,就悄悄跑到谢明辉家,把谢明辉约到后山。 “明辉,你帮我跟阿爸说说吧,我是跟你一起去京城,又不是和别人。”秦文华拉着谢明辉的手,哀求道。 “阿话,我不是不想让你去,但是,出门补货,风险比较大,路途辛苦,我不忍心你受这样的苦。”谢明辉看着秦文华明艳的脸,心里有点不落忍。 “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吃苦受累我也不怕。明辉,你就帮我跟阿爸说说,啊?”秦文华见他没坚决拒绝,赶紧说道:“大不了一回来我就嫁给你!” “你上次不还说不想早早嫁人?”谢明辉低头看着她,在她耳边说道。 “明辉,你到底答不答应啊?”秦文华虽然大方,可是毕竟是个女孩,被谢明辉一说,脸顿时通红,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阿话,那你是愿意早点嫁给我了?”谢明辉难得见她这样娇羞,心神一荡,不禁揽住她的细腰。 “当然,我不嫁你要嫁谁啊!”秦文华低低的说道,声音里有着嗲嗲的南方人特有的韵味,还有着一丝丝的勾引,谢明辉把她拉到一颗大树后面,紧紧抱住她的纤腰,深深吻了下去,秦文华也不害羞,双手环抱谢明辉的腰身,热情回应着他。初秋的仙霞,仍然有一丝暑热,秋蝉热闹的叫声,此起彼伏。秦文华虚弱的腿都站不稳,只能靠在谢明辉怀里,谢明辉血气方刚,抱着自己的未婚妻一通热吻,身体的变化让他也不禁有点颤抖,他背靠着大树,把秦文华紧紧压在自己怀里,喃喃低语:“阿话,我的阿话!” “明辉,我现在算是你的女人吧?”秦文华低低的说道:“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京城了?” 树上的蝉叫乍然停歇,两个人均是一惊,被这瞬间的安静吓了一跳,两个人还没从惊吓中抽离,树上的蝉儿又集体鸣叫,恢复了之前的热闹。谢明辉松了口气,秦文华也松了口气:“阿话,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就随我一起去吧,我是个男人,自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苦!” 有了谢明辉的支持,秦文华说服爸爸的工作就非常顺利,秦爸爸嘴里一直感叹“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到底是拗不过女儿,答应她上京的要求。秦文华兴奋的不得了,她像个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跑到吴秀蕴家:“秀蕴,秀蕴,我阿爸答应我去京城补货了!” “太好了,你阿爸对你真好!”吴秀蕴最近被家里逼着定亲,心情非常郁闷,这时候也替秦文华高兴。 “秀蕴,听说京城有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我给你买回来,让你也见识见识。”秦文华兴奋地拉着她的手:“秀蕴,你先和你阿爸周旋一阵子,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定亲吧,我给你买定亲用的礼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送你最好的礼物!” “阿话,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不过,你第一次出远门,可一定要小心,听说京城还有点不安宁,我也不要什么最好的礼物,你和明辉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我等你们回来再定亲!”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拉着手,像儿时一样在院子里转着圈,笑着,闹着。 秦文华坐在床头,似乎还能听见当年两个女孩清脆的笑声,那样单纯,那样兴奋,那样未经世事的笑声,直直敲打着她的心房。言犹在耳,人却故去,到底是她负了他们。 “奶奶,睡着了吗?”燕少菲的声音响起,秦文华一怔:“没呢,进来吧,阿堕!” “奶奶,这里太冷了,我睡不着,冲了个热水袋拿给你。”燕少菲推门进来,抖抖索索的抱着个热水袋。 “上来陪奶奶一起睡吧。”秦文华接过热水袋,燕少菲冷得身子有点不利索,听奶奶这样说,赶紧往床上爬,她怕碰着奶奶,小心翼翼的踩着床边往里面蹦,人是进去了,把纱帐震得摇摇晃晃,秦文华觉得有什么的东西掉到自己脸上,伸手拿起,是张纸笺:“阿堕,帮奶奶开下灯。”燕少菲在墙上一摸开关,啪的打开了灯,好在灯不是太亮,燕少菲眯了眯眼,看着奶奶:“怎么了,奶奶?” 秦文华眼睛有点花,纸笺上的字又她有些看不清,只好把纸笺交给燕少菲:“给奶奶读下。” “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燕少菲念完上面的词:“奶奶,好像是容若的词,看笔迹蛮熟悉的,不过,肯定不是妈妈写的,也不像外公的字,难道是外婆写的?不对,外婆的字我虽然见得少,但是好像也是旧式字体,很工整的那种。”燕少菲看着纸笺,一时在那里瞎猜。 “阿堕,帮奶奶把老花镜取过来,我看看。”秦文华指指桌上,燕少菲只得下床帮奶奶取了眼镜,又翻身上床:“奶奶,这个纸笺好像是有人特意卡在纱帐顶上,如果不是我刚才动作太大,估计不会被发现。” “嗯,”秦文华戴上眼镜,仔细盯着纸笺,反复看着。 “奶奶,看出是谁的字了吗?”燕少菲抱着热水袋躺下:“我总觉得很熟悉,但是一下子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肯定是咱们家的人,字迹很”燕少菲说着说着,忽然心里一惊,难道是,姑姑? 秦文华久久不做声,燕少菲也不敢吭气,祖孙俩各怀心事,大半夜就那样开着灯,睁着眼睛,思绪万千。 “阿堕,关灯睡觉吧。”秦文华把眼镜摘下,连同纸笺一起放在床头,躺下来,燕少菲含糊的“嗯”了一声,关了灯,把热水袋放在两个人中间。 “阿堕,你知道是谁吧?”燕少菲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奶奶的问话,心里一惊,又清醒过来,低低应了声:“应该是云清姑姑。” “那你也知道她为什么写这个吧?” “嗯,好像知道一点点。”燕少菲担心奶奶追问自己,心里有点害怕。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看过。”秦文华身上有点发抖,突如其来的感悟,让她仿佛掉入冰窖。 “奶奶,我还以为姑姑早就放下了。”燕少菲不知道怎么安慰奶奶,嘴里胡乱的说着:“姑姑都那么大了,她当那么大的官,她有姑父,有表弟,她过得很好的。” “阿堕,你觉得她过得很好?”秦文华也没打断孙女的话,很久之后才轻轻的问了一句。 “我我也不太清楚。”燕少菲听奶奶这么一问,又不敢乱说话。 “别让你姑姑知道。” “嗯。” 秦文华听着燕少菲清浅的呼吸,慢慢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在枕头上。人到中年的谢明辉,儒雅谦和,比起少年时,更多了一份沉稳练达,他即便是因为黛霜的婚事上京,仍然是一袭灰色长衫,风度翩然,满座高朋,都掩不住他的温润光华,难怪云清会动心。 “明辉,听说北方的饮食和咱们仙霞的差很多,要不要多带点点心路上吃?”临行前,秦文华实在耐不住激动,跑到谢明辉家的铺子里和他说话。 “嗯,第一次吃,可能是有些不习惯,带点点心也好。”谢明辉一边把需要采购的货物清单进行反复清点,一边应着秦文华。 “可是带太多了,会不会坏掉?”秦文华绞着手帕,立在柜台边:“你以前出门也带点心吗?” “阿话,男人出门都好打发的,谁会那么在意吃食。”谢明辉把单据收好,笑着看她。 “那我也不带了。”秦文华见四下无人,迅速起身亲了一下谢明辉:“其实,我就是有点坐不住,想找你说会话。” “阿话,头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我也是激动的睡不着觉,你比我强多了。” “真的?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样没出息呢。”秦文华松了口气:“京城是不是比云海还要大?” “这我不好说,但是京城是皇城根,京城人对外来商贩态度比较冷淡倒是真的,所以,遇到他们蛮横,也不能较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明辉笑着看秦文华:“你这性子,到了京城,可要收敛一些。” “哼,我性子怎么了?我就偏这样,你还不是一样喜欢我!”秦文华得意的看着谢明辉,一扭头,向对面自己家的商铺走去。谢明辉摇摇头,宠溺的望着她的背影,秦文华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快要到商铺门口时,忽然回头朝他一笑,明媚的脸上,映射着秋日的艳阳,衬得她身后的铺子暗淡无光,像一口要吞噬人的古井似的。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天蒙蒙亮,谢明辉一袭灰色长衫,在秦文华家门口等她。秦文华上身紫色灯笼袖衬衫,下身灰色长裤,非常精神。她见谢明辉穿成这样还嫌他:“明辉,你不是有衬衫裤子吗,出门穿长衫多不方便啊!” “没事,我习惯这样穿。”谢明辉拿过她的行李包,背在身上:“走吧,我们要坐最早的班车,才能保证赶上市里去京城的火车。” 秦文华和他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巷,听着脚下哒哒的脚步声,心里激动万分,走到桥头的时候,她看着早上雾蒙蒙的小河,河边静静垂下的绿柳,和自己家的青砖碧瓦,感慨的说了句:“仙霞,再见!” “阿话,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吧?”谢明辉笑着看她:“我可记得,再回来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秦文华不理他,自己哒哒跑下桥隔了一段距离,转身朝他笑道:“你想的美!” 仙霞到市里的车子是敞篷车,一路上不是黑烟直冒就是尘土飞扬,秦文华虽然带了个纱巾裹住头脸,依然觉得灰头土脸,凹凸不平的道路颠得浑身散架了似的。车上的人乱哄哄说着话,有带着孩子的妇人,有拎着鸡鸭的农人,还有一位赶着猪到市里去卖的大爷,谢明辉见惯了这些,没觉得什么,秦文华被种种味道熏得非常难受,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不敢和谢明辉说。 好容易到了市里,一下车,秦文华就跑到路边狂吐一通,谢明辉赶紧从兜里拿出手绢,从水壶里倒了点水,给她擦拭脸上的污渍。吐过之后,秦文华终于觉得舒服一些,就着水壶喝了口水,漱漱口。 “阿话,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把火车票换成包厢,不然,这一路够你受罪的。”谢明辉等她缓过神,赶紧去换席位,秦文华也没阻拦,她已经没力气较真,出发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肯定不会给他添麻烦,没想到刚上路,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谢明辉换好车票,已经快到上车时间,他急匆匆赶来:“阿话,你现在身子不舒服,我们就不急着吃中饭,一会到火车上,等你歇下来再说,好吗?” “嗯,我现在也没胃口,先上了火车再说。”秦文华起身和他来到检票处,经过再三的检查盘问,才终于登上火车来到包厢,秦文华躺在铺位上就不想起身。谢明辉张罗着放好行李,到洗手台把毛巾用热水打湿,帮她擦了擦脸,擦了擦手:“舒服点吗?” “没事,你也不要总是忙,歇着吧。”秦文华躺了一会,缓过神:“以前和爸爸出门,也没这样折腾过。” “战事结束没多久,百废待兴,如今出行比不得前几年。”谢明辉笑着:“你没事就好,一路时间还长着呢,等精神了,去餐车吃点东西吧。” “火车比较稳当,包厢也清净,不会再有事了,我还没那么娇贵。”秦文华身体好点,嘴巴就开始硬起来。秦文华半躺在铺位上,看着窗外。火车疾驶,风景在眼前一掠而过:“明辉,外面的天地如此之大,在仙霞的时候,很难想象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生活,坐在这飞驰的车厢里,它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不管送往哪里,我们的根都在仙霞,迟早会回去的。”谢明辉坐在她对面的铺位,帮她倒了杯开水凉着。 “也是,以前常听人说,叶落归根,我们一直待在家乡,根本没法体会这种心情,现在,我才出来一会会,就有点想念家里的饭菜和床了!” “肚子饿了吧?”谢明辉笑道:“走,我们先去祭祭五脏庙,吃饱了不想家。” 火车上的饭菜看起来像模像样,味道却不敢让人恭维,秦文华勉强吃了半饱,就实在塞不下去,谢明辉见她这样,就买了点水果带回包厢。秦文华拿出随身带着的书,翻看起来,谢明辉坐在茶几边,掏出笔记本和钢笔,低下头写字。 “明辉,你在写什么呢?”秦文华忍不住好奇,探过头去。 “在写日记。”谢明辉见她要看,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遇到特别的事情,就想随时记下来。” “你没写我的丑事吧?”秦文华本来也不一定要看,这时候见他要藏,却不甘心,起身去抢,谢明辉没成想她一下子扑过来,身子一闪,秦文华没防备,收势不住,跌到谢明辉怀里,倒在火车的铺位上。谢明辉被她压在底下,着急想起来,秦文华身体没有支点,急忙伸手去扶床铺,一下子被谢明辉抱了个满怀。 “阿话,”软香在怀,谢明辉禁不住低喃一声,热烫的唇贴上秦文华的唇,紧紧抱着她,拼死纠缠。秦文华被他吻得心里脑子里都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谢明辉的手似乎从她衣服里伸进来,在她背上摩挲着,她身体滚烫,手紧紧揪着谢明辉的衣服,气喘吁吁。忽然,“咣当”一声,两个人身体一震,传来火车进站的声音。谢明辉头脑瞬间清醒:“对不起,阿话。”他将秦文华扶坐在铺位上,自己起身离开包厢,到走廊上透气。 秦文华一个人坐在铺位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到一向稳重自持的谢明辉如此失态,她心里非常欢喜,可是,他临时抽手,却让她有些遗憾,虽然两个人还没正式结婚,但是在心里,她已经认定了他,即使他做得出格,她也不会怪他。 火车继续前行一段时间,谢明辉才回到包厢,他看到秦文华,脸还有点红,坐在秦文华对面,才低低说道:“阿话,我当你是我的妻子,不会随便乱来。我一定明媒正娶,好好珍惜你一辈子。” “我知道。”秦文华温柔的看着他,男人说着这样的话,更叫她人心折。 一路行来,谢明辉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秦文华,打点所需的一切,虽然同住一室,谢明辉除了偶尔亲亲她的额头,再无多余的动作。两个人一块看车窗外的风景,到了不同的地方,议论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秦文华看书的时候,谢明辉在她咫尺之处,伏案写着自己的笔记。秦文华觉得两个人的样子,有点像过婚后生活似的,心里暗暗欢喜。第三天,终于到达京城要下火车的时候,秦文华心里还有些遗憾,除了饮食不便之外,她倒真希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永远不要停止。 要是永远不停止,那该多好,秦文华躺在床上,泪水已经打湿枕头,泪流的多了,她的脸微微发僵,头也有些痛。寂静的黑暗里,只有燕少菲浅浅的鼻息声。“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自己的一生,云清的一生,都挂在这个男人身上,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悔不当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礼物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c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c来生愿。《卜算子·答施》乐婉 燕少菲被电话吵醒的时候,秦文华早就不在身边。燕少菲回到自己房间,匆匆接起电话:“慎言,什么事?” “阿堕,我已经快到仙霞古镇了,你人在哪?” “慎言,你怎么到仙霞来了?”燕少菲吃惊不小。 “一会见面再说吧,我这里不熟,你好歹出来接下我。”杨慎言在电话里笑道:“我下车的地方有颗大柳树,非常大非常大的一颗,大到没朋友的那种大!” “知道了,我刚起床,你等我几分钟。”燕少菲听他夸张的形容,就知道他在古镇入口处,连忙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一下就往外面走。 “阿堕,侬阿婆出去啦,叫侬不要找伊。”姨婆见她要出去,赶忙追出来说道。 “姨婆,是我奶奶,奶奶啦,我不是去找她,是接一位朋友过来。”阿堕急忙对姨婆说道。 转过石桥,燕少菲就看到杨慎言长身玉立,一派闲适的站在大柳树下:“慎言!”燕少菲远远地打着招呼,一路小跑。杨慎言将墨镜推上去架在头上,眯着眼看她跑过来,等她快要近身,他突然上前两步,双臂一伸,将她圈在怀里:“哈哈,阿堕,他乡遇故知!你这速度没得说,赞一个先。” 燕少菲没想到他会这样,赶忙抽出身子,倒退一步:“慎言,别闹,这里好多人,大家会误会的。” “有啥好误会的,好朋友见面拥抱一下也不行?”杨慎言笑眯眯的,燕少菲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我一路飞奔过来,还没吃早饭,大小姐,你是地主,是不是该你请客?” “这里早餐比不得京城和云海,都是当地的一些小吃,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燕少菲领着他朝镇子里走去。 “你知道,我从小就不挑嘴,给啥吃啥,只要是你买的,毒药我都往下灌。”杨慎言看着街边的柳树,微笑着和燕少菲开玩笑:“你以前给我猛灌板蓝根冲剂,一顿就吃人家几天的量,我还不是照样面不改色的吞下去?” “呀,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咱能不提了嘛。”燕少菲嘴巴一咧,不好意思的回道。 “记忆犹新啊,那味道,啧啧,做梦都能把我给闹醒。”杨慎言站在石桥上,望着远处的风景:“阿堕,这里怎么净是柳树,而且大起来个个没朋友?” “嘻嘻,其实村口那颗是最大的,其他的还好啦。”燕少菲站在他旁边:“河边的垂柳最多,后山上有茶树c果树,还有其他奇奇怪怪很多树,反正我叫不上来名字,回头可以问问奶奶,奶奶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应该都很熟悉。” “对了,奶奶在哪儿?我先去和奶奶打个招呼吧。”杨慎言随着燕少菲走在青石巷里,看着早上空荡清幽的小街,心里竟然觉得瞬间清净。 “不知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奶奶就不在屋里。姨婆说她已经出去,应该是散步去了。”燕少菲侧着身看杨慎言,他始终一派自得的神情,让燕少菲一时弄不明白,两个人那天分开后,就没再见面,他当面表白之后,燕少菲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全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燕少菲也只好假装轻松,不再过问。 “外婆家在哪里啊?”杨慎言见沿着巷子走了很久,不禁问道。 “喏,就在眼前。”燕少菲指着沿街的老房子,推开乌沉沉的大门:“进来吧,慎言,这就是外公c外婆家。” “真是有味道。”杨慎言打量着家里的陈设,走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遮天蔽日的枣树,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几上不动:“怪不得你上次在这里一住就是三个多月,真个是人间仙境啊。” “慎言,你在这休息会,我去巷口买早点,酸豆角的包子,粉丝的包子,都很好吃的,仙霞特色早点。”燕少菲站在厅堂门口,对杨慎言说道。 “我要吃鲜肉粽,喝红豆粥,别拿其他东西糊弄我。”杨慎言看着她笑。 “刚才还说自己不挑食!”燕少菲撇撇嘴。 “有更多的选择,我自然乐于选择更适合我口味的。”杨慎言朝燕少菲打了个响指,哈哈大笑。 燕少菲出门没多久,秦文华就回来了,杨慎言赶紧起身打招呼:“奶奶,您好!” “慎言,你怎么来了?”秦文华一身疲惫,招呼杨慎言坐下。 “我在云海,听阿堕说您来仙霞,就赶过来看看。”杨慎言扶着秦文华坐下:“阿堕不太会照顾人,我怕您在这里住不习惯。” “慎言有心了。”秦文华拍拍杨慎言的胳膊:“阿堕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了,阿堕这孩子,的确是有点马虎,哎,我实在也是不放心她,以后你要帮奶奶好好看着她。” “奶奶,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燕少菲拎着一堆东西,从外面回来,边走边说:“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昨天也没睡多少时间。” “我去看你外公和外婆,既然回来了,就想早点见见他们。”秦文华端起燕少菲递给她的白粥,舀了一勺吃着:“这是街口买的?” “不是,我去买早点的时候碰到安海阿婆,她说你最喜欢喝这种白粥,在家做好准备送过来,见到我,就让我带过来。她说等你有空到她家去串门,她做好吃的给你吃。” “我说呢,味道吃着就不一样,你安海阿婆有心啦。”秦文华轻轻叹了一声:“这种粥,看着不起眼,可是费工夫又难做。要用老母鸡微火慢炖,去除浮油后的清汤做汤头,加米后小火熬成的,别看这小小的一碗,那可是拼着一夜不睡才做出来的啊。” “原来是这样,我说安海阿婆一直叫我小心小心,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闻着是有一股非常清香的味道。”燕少菲凑过去看了看,的确看不出是用鸡汤熬的。 “以前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娘家妈妈心疼女儿,都会给女儿做这个粥吃。”秦文华笑道:“安海这是拿自己当我的娘家人啊。” “奶奶,那回头我带点东西去看看安海阿婆,好吗?”燕少菲看奶奶心情很好,赶紧说道。 “不用,我会去看安海的。”秦文华吃完粥,撂下碗:“你陪慎言到镇上逛逛,难得他来一趟,我到楼上你外公的书房坐坐,你们不用管我。”秦文华说完,一个人走上阁楼,来到谢明辉的书房。书房被燕少菲收拾的整整齐齐,笔墨纸砚宛然在目,谢明辉和吴秀蕴的笔记,被燕少菲整理到一个红木箱子里,放在书桌下面,坐在书桌前,唾手可得。 秦文华摸着一样一样的东西,坐到书桌前,看向窗外。早春的天气,太阳已经有点温暖,远处的柳树枝条晃动,新生的嫩芽似有若无,秦文华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带老花镜上来,隔着窗子向院子里的燕少菲喊道:“阿堕,帮奶奶拿一下眼镜!” “好嘞,马上来。”燕少菲站起身,笑着朝奶奶挥挥手,杨慎言跟着起身,看着秦文华微笑。秦文华向他点点头,颓然跌坐回椅子上,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生活,她做了多久的梦。她以前到明辉家玩,隔着窗子看见明辉父亲在书房写字,明辉母亲站在旁边,他们会和她打招呼:“阿话来了?”那时候她就想,以后等她和明辉结婚,明辉若在书房写字,她就站在他旁边,帮他磨墨,看着他们的孩子在院子里玩,隔着窗子和孩子们说话,斥责他们的顽皮,听他们笑闹。这样的生活,原来离她这样近,又这样远,曾经触手可得,如今遥不可及。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c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c来生愿。”秦文华执起桌上的笔,拉过旁边的纸笺,一笔一笔写下这阙词。 “奶奶,你的眼镜。”燕少菲见奶奶坐在书桌前写字,忙打开书房的灯:“奶奶,这里白天也有点暗,写字的时候把灯打开吧。” “嗯,你帮奶奶把毛笔用清水泡一下,奶奶想写写字。”秦文华接过眼镜,低头吩咐燕少菲。 “好的。”燕少菲接过毛笔,到楼下取了点清水,将笔尖浸到水里,看着很久不用的毛笔慢慢在水里变软,她取出毛笔,用手轻轻捋了捋笔尖,让杨慎言取过一盒纸巾,抽出面巾纸,擦擦自己的手,拿纸巾顺便围着笔尖沾了沾。 “奶奶要写字?”杨慎言看燕少菲弄着毛笔,悄悄问道:“奶奶好像神情不大对劲,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别出去了。” “哎,奶奶一回到这里,就哪里都不对劲。”燕少菲有点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和奶奶提起外公,就没这事了。” 燕少菲把毛笔送上去给秦文华:“奶奶,外公的砚台很久没用,我也不太会研磨,再说,这墨条是我上次在街上随便买的,也不知道好坏,我还是给奶奶倒墨汁用吧。”燕少菲眼睛不敢看秦文华,以前奶奶逼她写字,她就知道跑,如今却有点赧然。 “嗯。”秦文华似乎没听到燕少菲的话,只淡淡点了下头,燕少菲着急忙慌的又问了句:“奶奶,墨汁是给你倒在砚台里还是倒在墨碟里?” “等下,让我看看你买的墨条。”秦文华回过神,拿起桌上的墨条颠了颠,轻轻敲了一下,放在耳边听听,又放在鼻前闻了闻:“你在哪里买的墨条?” “就在街上的老铺子里,那个爷爷听说我是谢明辉的外孙女,就非要卖给我,花了我五百块钱,他非说是曹素功墨,我没办法才买回来,但是不敢随便用,怕伤了外公的砚台。”燕少菲被秦文华一看,低头解释到。 “墨是好墨,但是也值不了那么多钱,一点点东西,想是知道咱们家富贵,又欺你是个孩子,这才生了贪财的心思,倒点水磨墨吧,在你外公的书房,别凑合。”秦文华淡淡的说道。 “哦,好的。”燕少菲不敢有异议,只好重新下楼,用杯子盛了清水,杨慎言见她撅着嘴,也没和她说话,跟在她身后上了阁楼。 燕少菲到了些清水到砚台里,拿起墨条,轻轻的按顺时针方向慢慢研着,秦文华挑挑拣拣,选了一张宣纸,在桌面上铺开,将毛笔蘸了墨,沉思良久,写下一首李义山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口气写完,她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街上三三两两的游人,似乎陷入往事的回忆中。燕少菲看着杨慎言,杨慎言也望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两个人下楼,秦文华站起身,望着自己一气呵成写成的诗,又望着站在院子里的燕少菲和杨慎言,看着两个人低低私喁,心里升起一股悲愤,造化弄人,如果阿堕当初嫁给慎言,今天又何须承受这蚀骨之痛,可是情之一字,却难在人心,明晃晃什么都知道,却明晃晃骗不了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哎,何必当初 秦文华和谢明辉下了火车,在王府井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谢明辉给两个人专门要了挨着的两个单间。秦文华进了房间,就着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觉得整个人精神起来。谢明辉之前来过京城,对附近比较熟悉,带着秦文华先去转了转,晚饭去吃烤鸭。因为吃烤鸭的人比较多,两个人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等到位子,却因为太过油腻,秦文华并没有吃多少。 回去的路上,秦文华看着京城繁华的街道,摇头晃脑的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谢明辉被她的形容笑弯了腰:“阿话,只是吃个烤鸭而已,用得着这么大道理似的掉书包!” “非也!非也!”秦文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状似捋胡须的样子,迈着小八字步:“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谢明辉被她娇俏又淘气的样子逗得又是一阵大笑,到了京城,秦文华似乎活泼了不少。京城的天气比南方凉一些,秦文华一身淡蓝色洋装,白色羊皮靴,外面套了件白色风衣,在京城夜晚的灯光下,更加美艳动人,亭亭玉立。 谢明辉和秦文华回到房间,将此行要采购的单子分成几类,日用品类虽然种类多,品目比较繁杂,但是因为比较常见,又没有购买限制,所以最容易买到,中药药材要到药材铺挑选,比较费事,西药需要拿到许可证,才能采购到规定的一些常用药。为了节省时间,谢明辉把日用品交给秦文华进行采购,自己先去办理西药采购许可证,等待办理证件的空闲,去采办中药药材和成药,秦文华自然一口应下。她回到房间,又把需要采买的东西按照用途分门别类,方便一次性购买不遗漏。 第二天,谢明辉先带着秦文华去批发市场,告诉她几家信誉比较好的大商家,让她慢慢看,慢慢选,选好的东西谈好价格付好定金,让店家打包放好,回头等他来了付款领货,一起交到货物托运处。 秦文华在批发市场转了几圈后,很快如鱼得水,她以女性特有的美貌和精明,很快和这些商家混熟,大家对她印象非常好,有些商铺连定金都没收,二话没说就帮她把货物打包好放在一边,并承诺给她最低批发价。秦文华非常兴奋,觉得这些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中午的时候,她在市场外的小吃街吃了有人推荐给她的炸酱面,味道非常不错,秦文华觉得比烤鸭好吃多了。吃完中饭,秦文华歇息了一会,又回到市场,继续采买她需要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谢明辉匆匆赶回来,和她一起把当天采买的东西一起放到经常托运货物的站点,所有事情交接完毕,秦文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她也不扭捏,出来靠在街边的栏杆上:“明辉,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申请材料已经递交上去,我们有仙霞政府发的销售许可证,办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我问过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他说估计两三天就能到手,我们正好趁着这几天买买别的东西,西药不占地方,买起来c运起来都方便,实在不行,我们随时携带也没问题。”谢明辉扶着她的腰,让她借力靠着,心疼的说道:“一会吃点东西泡个热水澡就早点睡吧,这一天也够你折腾的。” “没事,我买的东西价格品质都不错呢!”秦文华缓过劲来,又有点得意。 “是,是,我们阿话当然是最厉害的。”谢明辉宠溺的看着她,一点不掩饰对她的赞赏和爱慕。 回到旅馆,秦文华将单据重新整理一遍,已经采买好的东西,根据实际采购的品目c数量重新誊写出一份,余下要买的东西再重新列出清单。做好这一切,她去泡了个热水澡,打理好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还是谢明辉在外面敲门才吵醒她。秦文华怕他等得着急,也不顾形象,睡眼惺忪的就打开房门:“明辉,等我一下,我马上好。”谢明辉见她这样,也不催她:“阿话,不着急,你慢慢梳洗,我到隔壁房间等你。” 谢明辉将秦文华领到批发市场,秦文华已经熟门熟路:“明辉,你不用管我,自去买药品就行。”谢明辉见她虽有疲色,但是笑颜晏晏,交代她:“不用太着急,大不了多待几日。” 秦文华的采购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谢明辉那边的西药采购许可证却迟迟办不下来。秦文华在旅馆歇息了一天,又到街上去闲逛,她临走前允诺秀蕴给她买订婚礼物,这时候有闲功夫,就慢慢的在街上看着,挑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虽然多,但是秦文华看来看去,却一直选不到心仪的礼物。她转过一条街又一条街。 秋天的京城,弥漫着冷冷的气氛,街上的人没有往常多,也没有前几天的悠闲,似乎都行色匆匆,秦文华被这样的气氛弄得心里有点烦躁,她站在一个摊位上,无意识的拨弄着一个小小的八音盒。 “小姐,这个八音盒是从国外进货回来的,您看看,可有意思了。”店家老板热情的介绍到。 “哦,这个好像是小孩子玩的,我想给朋友买订婚礼物,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合适的?”秦文华回过神,向老板笑道。 “这样啊,”老板挠挠头,想了想说道:“您说的那个东西我这里没有,但是后街有个专门卖洋玩意的铺子,他们的八音盒很多,听说还有婚礼进行曲什么的,看你是从远方来的客人,来一趟也不容易,您到哪儿看看吧。” “谢谢老板!”秦文华笑着向老板道谢。 “咳,谢啥谢,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客人能买到心仪的东西,才是皆大欢喜,您说是不?” “是啊,老板人好心善,生意一定兴隆,财源一定旺盛!”秦文华随口说道。 “谢您吉言!”老板向秦文华拱拱手:“图个高兴!” 秦文华转到后街,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老板说的店铺。秦文华来到店铺里,老板热情的上前招呼:“小姐,我们店里的货都是洋玩意,京城的太太小姐们可都喜欢着呢,您细细看,慢慢瞧。” 秦文华向老板笑笑,来到里面细细看着,不久,她就看中了一个很漂亮的八音盒,紫红色的外观,放在黑色的丝绒盒里,打开以后,一对穿着礼服的男女笑眯眯的旋转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非常可爱。 “小姐,您可真有眼光。”老板看她兴致勃勃的停留在八音盒前面,赶忙上前介绍到:“这个音乐是婚礼进行曲,听说是国外很流行的结婚曲目,自己结婚或者送朋友,都是非常合适的礼物。” “嗯,是挺合适的,您给我算个便宜价,我要两个。”秦文华淡淡的说道。 “呦,合着小姐是位实诚人,只是,小姐,咱这铺子小,进货有限,这个八音盒又卖得好,现在就剩这一个了。要不,您再瞧瞧别的,我一准给您便宜。”老板笑眯眯的说道,秦文华一时看不出是真是假。她怕老板就地起价,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只先帮我留着,我再看看。”她装作不是太在意的样子,继续在店铺里面逛着,忽然,她看到最里面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排小型的手枪,一把银色的小手枪一下子吸引了她的视线,香槟色的手柄,银白色的枪杆,既有古色古香的韵味,又有一股崭新的气息:“老板,这些也是可以买卖的吗?”秦文华指着架子上的手枪问道。 “小姐,您要买这个啊?”老板瞪大眼睛,看着娇滴滴的秦文华:“这可不是小姐们玩的东西。” “我是要送人的。”秦文华有点害羞的说道。 “是不是送给情人啊?”老板笑眯眯的从架子上拿下枪,交到秦文华手里:“小姐真是好眼光,我们店里的好东西都被你给盯上了。这可是美国佬的东西,外面都难见到,柯尔特1911,喏,您拿在手里试试,可轻着呢,小巧c方便,在外防身最实用。悄悄和您说,我也就卖这几天了,听说上面政策已经下来了,以后禁止枪支买卖,我才把这些藏品放在这儿,趁禁令没下来赶快卖掉,早几天,晚几天,您都看不到。”老板把枪交给秦文华试了试,又小心的拿回去,心疼的来回抚摸着。 “就这一把吗?”秦文华自己也挺喜欢,她想着给谢明辉买一把,可是听老板这一说,就有点动了心思,如果有两把一样的,自己和谢明辉一人一把,再好不过。 “小姐呦,就这一把都是我费了多大功夫弄到的,还两把?”老板嘴里哼哼着:“这京城里,除了军队上的那些大人物,见过这枪的人都少,能有两把的,我叫他一声爷。” 秦文华一时有点犹豫,她对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懂,更不用说知道好坏,看老板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嘀咕,万一价格离谱,她买不起的话,可有点丢面子,她笑了笑:“既然是这么稀有的物件,我可买不起。” “哎,最近不太平,新政府一天一个政策,咱老百姓跟着耗不起,小姐要是喜欢,给个价就行,我也是图个清静,不然的话,我们天天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祸害。”老板有点不舍的盯着架子上的枪:“这些都是我多年的珍藏,拿出来卖,也没指望赚钱,不过是给好东西寻个下家罢了。”老板叹了口气:“好物件也要遇到合适的人才行。小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文文静静的,想必认识的人一定不是粗汉莽夫,这枪遇到好的主人,也算是它的福气。” 秦文华虽然有点犹豫,可是心里着实喜欢,和老板来回讨价还价了好半天,终于买下八音盒和手枪,临走的时候,老板还跟在她后面啰嗦:“小姐,钱我没多收您,您回头可交代人好好伺候这枪,千万别怠慢它。” 回到旅馆,秦文华把两样东西收拾起来包好,老板交代她,上火车的时候,一定要放在行李中间,防止被人看出来。秦文华有点激动又有点害怕,谢明辉还没回来,她一个人也没心思吃晚饭,就靠在床头看书消遣。 天慢慢黑下来,秦文华刚打开灯,准备继续看书,忽然听到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证词 清香裛露对高斋,泛酒偏能浣旅怀。不似春风逞红艳,镜前空坠玉人钗。《华下对菊》司空图 “阿话,是我。”谢明辉的声音有点兴奋,秦文华打开门:“阿话,采买的手续办好,明天就可以去买西药了!”谢明辉进屋看秦文华精神不太好,拍拍她的手说道:“听说最近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西药的手续才比较难办。” “什么大事?”秦文华顺口问到。 “具体的消息被封锁了,听说全城已经加紧戒严,尤其是旅馆,进出盘查的很厉害。”谢明辉拉着她坐在床头:“明天我去买药,你就别出去,好好待在旅馆,等我采买完西药,我们马上就返回仙霞。” “连我们这些商人都要盘查?”秦文华心里一紧,她下午买枪的时候,凭着一时的激情,这时候想来倒有点后怕。 “只是比平时严一些,放心,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人,证件齐全,不会有人特意为难我们。”谢明辉见秦文华脸色有些不好,安慰她:“小心无过错,你也不用太担心。” 因为秦文华心神不属,两个人简单的吃了晚饭就歇下。秦文华送谢明辉出门后,一直有点坐卧不安,她没敢告诉谢明辉自己买枪的事情,怕他外出不放心,可是自己心里一直惴惴的,唯恐惹出什么事端。她连书都懒得看,怏怏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中午时分,秦文华到旅馆的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瞥见街上冷清,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她回到房间,躺也躺不住,泡了一杯茶站在窗边,心神不宁。 “开门,开门,都把门打开!”正恍惚间,秦文华忽然听到走廊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叫喊着,秦文华愣住了。 “爷,您行行好,都是旅店的客人,您这样,我们没法做生意,千万行行好。”秦文华侧耳一听,是店老板的声音。 “例行检查,叫客人都把门打开,我们也不会为难大家!”刚才大声嚷嚷的人,声音低了下去,秦文华猜测应该是收了店老板的好处。 “好的,好的,慢慢看,慢慢看,上门的都是贵客,都是贵客。”店老板挨个敲门:“大家行行方便,军爷例行检查,打扰贵客,请大家行个方便。” 秦文华听到走廊里开门的声音和抱怨的声音响起,一时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开门,正犹豫间,敲门声响起,秦文华走到门后应道:“谁啊?” “例行盘查,请秦小姐见谅,给开个门。”店老板知道秦文华自己住个单间,很客气的说道。 秦文华见躲不过,只好打开门:“好好的,为什么要盘查啊?” “例行公事。”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请打开随身物品,我们要进行检查。” “官爷,都是些女人用的东西,您就行行好,这样检查可太让人难为情了。”秦文华假装镇定的说道。 “是啊,军爷,您看,秦小姐一个女孩子,就那么几样随身的物品,眼睛都看得见。”店老板见和秦文华一起来的男人不在,赶紧在一边帮腔。 “不行,不是我不肯,事关重大,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小姐,行李都拿出来打开,我们只是看看,不会少你一样东西。”领头的军官摇摇头:“隔壁人不在的门也给我打开细细搜!” 秦文华见躲不过,只好把随身的包打开,一样一样放在床上。领头的军官倒是很客气,也没让其他手下人进来,自己一个人粗粗看了一眼:“麻烦小姐将盒子打开,亮出里面的物件。” “这个是给朋友买的礼物,也要打开吗?”秦文华手心里都是汗,低低的问道。 “放心,我们只是检查,又不会要你的东西!”军官不耐的说道:“别耽误时间。” 秦文华只好打开包装盒,亮出里面的东西。忽然已经准备转身的军官眼睛一眯:“小姐,你这枪是从哪儿来的?” “外面街上买的,准备送给朋友。”秦文华握紧拳头,淡淡的说道。 “收拾东西,跟我走一趟吧。”军官几步上前,“啪嗒”一下合上手枪的外匣:“小姐,你这东西有问题,知道轻重的话,就别吭声,随我走!” “这个真的是我在街上买的。”秦文华见他要拿走东西,又威胁自己,一时声音高起来。 “就算是你买的,也要去警局说清楚,能买这物件的,可不像是普通的小姐!”军官脸上现出不耐的神色:“我高兴了,请你去,不高兴的话,就押着你出去!”秦文华见他说不通,有点着急,赶紧向店老板使眼色,店老板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急忙上前:“军爷,物件值钱您拿走就算了,小姐身子娇贵,可经不起折腾!” “这里没你说话的地,说不好,回头你也要走一趟!”军官脸色凝重,一挥手:“把人给我带走!” 秦文华一看没得商量,只好假装镇定:“我跟你走就是,回头一查就很清楚的事情。”她转身向店老板说道:“老板,麻烦等谢先生回来,您和他说一声,我和军爷走一趟,让他别着急。” “这个,秦小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军爷,您就行行好,这小姐家家的!” “啰嗦!”军官大手一挥,一群人把秦文华围在中间,下楼去了,店老板关好房门,唉声叹气的跟着下楼:“这可怎么和谢先生交代哦。” 秦文华随这些军人上了车,被领到一个空旷的大院,关进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她初时以为只是一般的问询,心里并没有很紧张,见半天没人理会自己,心里才有点着急起来。屋子漆黑一片,没有窗户,她不敢随便走动,一直坐着,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秦文华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天黑了没有。她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事已至此,她反倒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忽然,门被打开,外面的亮光让秦文华眼一眯,头上却立刻被套上一个黑黑的袋子,秦文华双手被缚在身后,感觉自己被拉上车,车子七扭八扭的开得飞快,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秦文华被拉下车,领到一间屋子后,头上的布袋才被拿开,秦文华眯着眼适应了半天,才发现是一间挺宽敞的办公室,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秦文华站在原地,也不开口。 “枪是你的?”那人见她面无惧色,心里一赞,开口问道。 “是我昨天在集市上买的。”秦文华如实回答,声音透出一丝沙哑。 “哦?”军人站起身:“小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将军可以派人去调查,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秦文华很客气的回答,她知道,在这些杀人如麻的军人面前,半点错不得。 “我会派人去调查的。”那人走到秦文华面前:“小姐知道这枪的来历吗?” “卖的人说是美国枪,比较难得。”秦文华有些后悔,天下就没那么便宜的事情,自己一时贪心,凭空惹来祸事。 “是啊,是挺难得。”那个人围着秦文华转了几圈:“难得到,和刺杀总司令的枪一模一样!” “什么?”秦文华一惊,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恐惧,刺杀?总司令?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那人见秦文华不说话,继续问道。 秦文华这才明白,京城为什么这么不同寻常,自己什么东西不好买,竟然买了一把与刺杀总司令一模一样的枪,这个事情,她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啊:“将军,我是外地来京城购物的商人,只是临时起意,在街上买了一把枪,我既不会使枪,也从未用过枪。您信与不信,也由不得我。” “看小姐的样子,我自然是肯信的。但是,枪已经被送到总司令那里去,到底如何发落,还要听上头的指令,我也没办法做主。来人,将秦小姐领到后院,好好伺候,不得怠慢。” 秦文华被人解开绑缚她的绳子,带到一间屋子,看屋子里的摆设,倒是普通女人的卧室似的,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如何让谢明辉找她。有人给她送来了晚饭,两个馒头,几碟菜和一碗粥,秦文华也没客气,她中午饭本来就吃得少,折腾了这大半天,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候也顾不得多想,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秦文华知道自己是被软禁在这里,外面到处都是把守的人,除了等待,她没有任何办法。一晃过了五六天,秦文华不知道在外面的谢明辉怎么样了,如果换做是自己,肯定急都急死了。时间越长,秦文华想着早点出去的念头越来越渺茫,她茫然无措的坐在房间,一坐就是一天,晚上也越来越难入睡。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终于有人来通知秦文华,要她好好准备一下,总司令要亲自见她。秦文华心里冷笑,自己已经被当做阶下囚,见个总司令,还有什么好准备的。通知的人走了没多久,一辆军用吉普直接开到后院门口,秦文华被人“请”上车,又不知过来多久,车子停下来,秦文华再次被“请”下车。 “报告总司令,持枪嫌疑人已经请到!”秦文华下来站在车旁,面前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刚才坐在前座的军官一路小跑进去,秦文华老远就听到他洪亮的报告声。 过了一会,那个人又从里面出来:“秦小姐,总司令有请。”秦文华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来到屋子里。屋子里一位一身戎装的军人,背着手站在偌大的客厅,身形挺拔高大。 “报告总司令,秦小姐已带到!” “好了,都下去吧!”秦文华低头站着,对方似乎转过身,屋子里其他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秦小姐?”秦文华听到对方的称呼,抬起头,愣住了。她以为总司令至少应该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人,跟软禁自己的人差不多,可是眼前的人,最多不超过三十岁,一脸英气,棱角分明,端的是个青年美男子。她回过神,低头微微欠了欠身子:“总司令好!” 半晌没听到对方的声音,秦文华不知道怎么忽然有点尴尬,她知道对方一直盯着她看,可是对方不问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过了很久,秦文华听到一声轻咳:“秦小姐是哪里人氏?” “回总司令,文华祖籍仙霞。”秦文华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答道。 “听说持枪的人是你?” “枪是文华无意间在京城街上购得,请总司令明鉴。” “是啊,看你也不像会开枪的人。”对方忽然哈哈大笑:“秦小姐不必拘礼,我姓燕,名正军,请秦小姐前来也是为了弄清楚真相。” “燕司令,如果文华无罪,还请早日放我回去,我未婚夫与我一同前来京城,多日不见,想必他在外面也非常着急。”秦文华见他肯给她说话的机会,忙抓紧时间把话挑明。 “哦?秦小姐的未婚夫是?”燕正军神色一变,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他姓谢,叫明辉,和我住在同一间旅馆,若文华暂时出不去,还请燕司令派人告知他,文华安然无恙。”秦文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措施。 “嗯,我会派人去告诉他,不过,刺杀案的真凶没有抓到之前,可能还要请秦小姐屈居鄙人府上几日。”燕正军复又站起身,来到秦文华面前:“秦小姐虽然只是持枪嫌疑人,但是真凶一日未抓,秦小姐就没办法洗脱嫌疑,是不是?” “燕司令明察秋毫,一定可以早日抓到凶手!”秦文华非常无奈,但是身在囹圄,也容不得她再辩驳,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燕正军能够派人跟谢明辉说一声。 秦文华被下面的人领到大宅的后院,安排在一间挺大的房间。秦文华心里很丧气,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软禁她,形势一点都没变。只是环境比以前好很多,屋子里有书,有笔,有纸,秦文华无所事事,也可以看看书,写写字,倒是没人过问她什么。 前院好像是燕正军办公的地方,整天听到车进车出的,似乎非常忙碌。燕正军也没再为难她,似乎忘了她这个人似的。秦文华偶尔到院子里走走,远远能看到值班的岗哨,似乎也没人留意她。 这天,她吃完晚饭,不想闷在房间,就抬脚来到后面的花园。花园不大,小巧而精致,深秋时节,园子里的的菊花竞相开放,黄色的非常鲜艳,白色的非常冷傲,秦文华看着这些美丽的菊花,一时有点苦笑:“清香裛露对高斋,泛酒偏能浣旅怀。不似春风逞红艳,镜前空坠玉人钗。” “好景,好诗!”秦文华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燕正军一身戎装,踏着大步徐徐而来,秋日的夕阳洒在他身上,宛若天神。 “谢燕司令夸奖。”秦文华一时有点晃眼,她长在古镇,生平所见男人多是南方人,言语软糯,身形矮瘦,像谢明辉那样挺拔俊秀的,在南方人里很少见,燕正军身高虽然和谢明辉不相上下,但是他一身凛然,带着军人的杀伐决断,俊朗的眉目间豪情万丈,让秦文华的心里生出一股震撼。 “秦小姐才貌双全,真是令正军刮目相看啊!”燕正军爽朗的笑着:“区区一些菊花,被秦小姐这么一说,立时显的我这陋室都高雅几分。” “文华随口而吟,燕司令府院清幽,本就是雅居。”秦文华不好意思的说道。 “秦小姐在此居住数日,可还习惯?”燕正军问道。 “蒙司令惦记,文华还好。”秦文华心里一阵发苦,凉亭虽好,不是久居之所,这个道理,想必人人皆知,可是,这样的问话,她却如何回答。 “既如此,那就请秦小姐多住几日,正军还有事相求。”燕正军说道,秦文华心里一滞,心中还在思忖,燕正军双手负在身后又说道:“听说秦小姐日日读书写字,不知能不能让燕某观赏一下秦小姐的墨宝?” “文华随手乱写,入不得司令虎目。”秦文华赶紧推辞,自己这几日,不过是随心而发,发泄牢骚苦闷,写过随手就撕毁丢弃,那里敢留着。 “那能不能请秦小姐赐给正军一幅墨宝?”燕正军穿过花园,直直走到秦文华跟前,秦文华低着头,燕正军的大头军靴离她的羊皮小靴子不过一尺的距离,压迫感让她连头都不敢抬。 “怎么,秦小姐不愿意?”燕正军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隆隆作响。 “燕司令不嫌弃的话,文华只能献丑。”秦文华借着说话后退一步,稍稍远离。 “好!”燕正军大手一挥:“来人,给秦小姐上文房四宝。”燕正军说着,让秦文华随他来到屋前正厅,下面的人已经把写字用的东西准备好,一位年轻的军官站在旁边研墨。 秦文华站在书桌前沉吟半晌,取了中号的毛笔,蘸了五分墨,抬起手腕,顺势写下一首诗:“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秦文华手起笔落,一气呵成,笔锋刚收,周围传来一片叫好之声。良久之后,燕正军看着俏立几案前的秦文华缓缓说道:“秦小姐如此赞誉,燕某真是受之有愧!” “总司令少年英雄,秦小姐兰心蕙质,看来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啊!”旁边一位年长一些的将军笑呵呵的说道。 “老赵,别胡说。”燕正军挥挥手:“秦小姐是我的客人,你们这些大老粗,瞎说什么。” 秦文华脸一红,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写诗之前,一直想着燕正军少年英雄,脑子里一时也只想到王摩诘这首诗,这时候被人一笑,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交浅言深,自己是有些逾矩了。燕正军却似乎非常开心,他吩咐人将字收起来,屋子里人也都散了,秦文华去留都不方便,沉默着站在一边。 “秦小姐,方便陪我去外面走走吗?”燕正军看着秦文华,低低的说道。秦文华以为他要到院子里转转,“嗯”了一声,随他走到屋外,谁知,到了外面,燕正军一挥手,一辆小车疾驶而来,停在两个人跟前,马上有人上前打开车门,燕正军先扶着秦文华上车,随后他上车坐到秦文华身边,对司机说道:“到成衣铺。” 秦文华一路非常别扭,燕正军就坐在她身边,车子里空间狭小,随着车子的晃动,两个人难免有一些肢体接触,秦文华又不好闪避的太明显,燕正军却似乎毫无所觉,一派闲适。到了地方,燕正军交代人给她量身,秦文华才知道燕正军是让人给她做衣裳,她骑虎难下,勉强开口说道:“燕司令,文华不敢有劳,还请司令不要费事。” “秦小姐赠了燕某墨宝,燕某只是回赠几套衣裳,秦小姐不用太客气。”燕正军挥挥手:“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事情到时候就会有结果,还希望秦小姐配合。” “配合什么?”秦文华有点迷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我再详细告诉你。” 这天以后,燕正军时不时会带秦文华参加一些聚会,秦文华似乎一下成了司令府的贵客,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府里来了女客,燕正军也会让人叫她出来见见面。除了没办法自由行动外,秦文华的身份,倒像是司令府的女主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大家见到她都会客客气气c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秦小姐”。秦文华也不知道燕正军在打什么算盘,他生日的前夜,秦文华没事做,北方的天气又冷,她早早坐在床上看着书。 “文华,睡了吗?”燕正军敲着她的房门,在外面问道。 “燕司令。”秦文华赶紧穿鞋下床,打开房门,站在门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文华,之前我说过,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还记得吗?”燕正军也没急着进屋,在门外站着说道。 “是的,燕司令是有说过,不过,司令权高位重,文华不知道哪里能帮到燕司令?”秦文华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可以进去说吗?”燕正军亲切的问道,秦文华不好拒绝,只能退到房内,看燕正军跨步进来:“喏,你看看,这是他们叫人写的一个证词,证明刺杀我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你只要在这个证词上签字按个手印,就能证明你和本次刺杀无关。” 秦文华接过证词,认真看了几遍:“燕司令,这上面说的另一个真正的凶手是谁,我能见见他吗?” “他已经被押入大牢,等待最后的判决,但是现在我们只有物证,没有人证。目前搜索到的枪支符合现场记录的,除了你就是他,要定他的罪,除非你指证他。” “可是,万一他和我一样,是被冤枉的怎么办?” “我们已经审问过他,他自己也承认,按说已经可以定罪,可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有人证最好。” “可是,燕司令,我与他素未谋面,也丝毫不知他的所做作为,就这样随便作证,岂不是草菅人命?”秦文华浑身发颤,有点站立不稳。 “文华,我是为你好。如果你不肯签字,那么大家都知道你是作案枪支的携带者,我虽贵为司令,也不好徇私情随便放了你。你也知道,你本是嫌疑人,应该押入大牢候审,可是我一直不愿意为难你,将你置于我的保护之下,明天是我的生辰,也是该对这个案子做个交代的时候,否则,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燕正军声音低低的,站在秦文华身后说着。 “燕司令,那个人,他真的是凶手?”秦文华不死心的挣扎着。 “是他自己亲口承认,谁也没冤枉他。”燕正军靠近秦文华,一手扶在她肩上:“文华,我舍不得你受苦,才叫人做这样的事,还你一个清白,希望你不要误解。” “可是,我这一签字,另一个人就等于被判了死刑。燕司令,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秦文华虽然一直着急解决这件事情,可是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脱身,她心里仍然不落忍。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天,委屈你了。”燕正军看她犹自犹豫,索性一把揽住她的细腰,把她搂在怀里:“放心,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秦文华被软禁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心神不宁,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从深秋到初冬,寒夜如霜,犹自颤抖不已的秦文华被燕正军温暖的怀抱包围住,一时悲从中来,心里的委屈突然爆发出来,她嘤嘤的伏在燕正军怀里哭着,泣不成声,燕正军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拍着她的背:“嗯,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智慧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登金陵凤凰台》李白 “奶奶!”秦文华正沉浸在往事中,燕少菲扯着嗓子在下面喊道:“安海阿婆来找你啦!” “阿堕丫头,安海也是你叫的吗?”秦文华站起身,看着院子里的燕少菲,训斥道,转身下楼,心里暗自叹道,如果真的“一切都过去了”,该多好啊! “阿话,”安海笑眯眯看着下楼来的秦文华说道:“没事的,我爱听阿堕这么叫,名字么,就是给人叫的,叫着叫着就走了,走了就没人叫了!” “阿婆,您身体这么好,一定长命百岁!”燕少菲抱着安海的胳膊说道,她很喜欢这个外表看似很乡土,内心却非常超然的婆婆。 “哎呦,我们阿堕真是会说话,阿婆要是活那么久,就成吓人的老妖精了。”安海摸着燕少菲的手:“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是谁啊?” “阿婆,他叫慎言,是我发小。” “是发小啊,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安海看着慎言,笑呵呵的问道:“小伙子,阿堕这么漂亮,你不喜欢吗?” “喜欢。”慎言也很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婆婆:“婆婆,您帮我告诉阿堕,拜托她多喜欢我一些!” “哈哈,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喜欢的话就自己出去玩,别消遣我老人家,我来找阿话说说话。”安海拍拍燕少菲的胳膊,转向秦文华:“阿话,好久没回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阿堕,你和慎言出去玩吧。我和你安海阿婆说会话。”秦文华看两个人一直待在院子里,知道他们不放心自己,有安海在,两个人也不用一直坐在院子里。 “奶奶,那我陪慎言出去走走。”燕少菲和杨慎言向两个老人打过招呼,来到外面的老街:“慎言,你是第一次来仙霞吧?” “是啊。”杨慎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想到这里游人这么多。” “走吧,我给你当导游,保证你不虚此行。”燕少菲再次来到仙霞,望着熟悉的街道,惆怅满怀。春日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有点微醺。燕少菲和杨慎言走在人群里,像两个普通的游客。 “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你留长头发很好看的。”走到一个小桥边的时候,因为桥上人多,两个人等在桥头,杨慎言看燕少菲趴在桥头的柱子上,半个身子晃啊晃的,赶紧伸手拉着她:“小心点,这里人多,别玩过头。” “我不太会打理,凯子嫌给我吹头发麻烦,让我剪了。”燕少菲随口说道,随着人群往桥上走,杨慎言紧紧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我帮你约了一个徽州那边的技术大拿,明天来这里会面,你想想怎么跟人家谈。”杨慎言在喧闹的人群中,凑到燕少菲耳边说道。 “慎言?”燕少菲吃了一惊,抬头看杨慎言。 “我说了会支持你。”杨慎言没有看她:“阿堕,我们去看看你外公和外婆吧,别在人堆里挤着了。” “嗯。”燕少菲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侧脸看着杨慎言,杨慎言知道她在看他,却依然没有看她,他仗着身高,立在桥中央,抬头看着远处,幽幽的低吟:“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燕少菲低下头不吭声,杨慎言随她来到后面的山上,在两位故人的坟前拜了几拜:“阿堕,陪我到山上走走吧。” “山上的树我都不认识,当不了你的导游。”燕少菲缓过神,领着杨慎言朝山上走去,帮他介绍着自己认识不多的树木。 “阿堕,你有没有想好,从什么地方入手?”两个人到了山顶,看着空旷清冷的四周,杨慎言问道。 “嗯,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东北c西南c沿海c中部的大型钢企,我都做过研究,因为军区分布的原因,常用材料的采购,考虑运输成本,基本都是采用就近原则。从基本技术储备和实力来说,这些企业的差别都不大。这些年,随着国防科技要求的逐渐提高,尤其是海上部分,无论国内哪家钢企,都研发不出急需的特种钢材,所以,凯子和丁原他们才一直在做国际贸易,其实就是买人家的东西。”燕少菲微微叹了口气:“云海作为沿海科技发达城市,技术这块走在行业的前列,爸爸这些年为了技术革新,下了不少功夫。但是因为陆上和海上装备对材料需求的差异非常大,加上企业之间的技术保护c利益保护,爸爸举步维艰,收效甚微。冯爷爷支持我,肯把海上这部分拿出来让我折腾,自然是想要从技术上寻找突破点。如果能够集结行业内最优秀的一批人才,联合海军部队,在云海进行试点,是最好的方案,国家自强的根本要靠科技实力。” “可是,要其他钢企把自己最优秀的技术人员派到竞争企业,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需要一个现成的基地做研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从目前各种综合因素考虑,云海的钢企是最适合的地方。技术和人才只能拼着打破一些平衡去解决,我和凯子已经分头行动,爸爸也在积极寻找资源。慎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知道肯定会面临很多困难,但是,总要去做,不是吗?”燕少菲望着远处美丽的仙霞,坚定的说道:“有些事情,短期来看,会影响到一些局部的利益,但是长期来看,国家综合实力的发展才更重要!” “近些年,大多数钢企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本来就竞争的厉害,现在要人为c硬性的打破平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困难,可想而知。”杨慎言也望着远方。 “慎言,你怕吗?”燕少菲收回眼光,转向身边的杨慎言。 “阿堕,你怕吗?”杨慎言也收回眼光,回望着燕少菲。 “慎言,我怕小事,不怕大事!”燕少菲笑了。 “阿堕,我也是!”杨慎言伸出手掌,燕少菲也伸出手掌,杨慎言刚要击上前,燕少菲忽然缩回手,“扑”的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举起来,顽皮的看着杨慎言,杨慎言哈哈大笑,啪一声击在她手掌上。 两个人回到镇上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燕少菲本想和杨慎言在外面街上吃过中饭再回家,杨慎言惦记着奶奶,不愿意在外逗留。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姨婆c安海阿婆和奶奶三个人围坐在正厅的桌子上,一边说笑,一边包着馄饨,旁边案几上码得整整齐齐,满满的都是馄饨。 “奶奶,中午吃馄饨吗?”燕少菲看着这么多的馄饨,瞪大了眼睛。 “我看,这可能够我们吃三天的。”杨慎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馄饨,他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说道。 “这时候的竹笋最鲜,这可是安海阿婆特意拿过来做馅的,没吃过吧,慎言?”秦文华看着杨慎言:“北方人很少吃,不知道你吃得惯不?” “奶奶,我不挑食。”杨慎言笑道:“这要煮多少次啊?” “一次煮的就够咱们这些人吃。”燕少菲拿出茶杯倒了水,递给杨慎言:“家里的锅可大了,一会我来做给你看,我上次帮姨婆做过饭,有经验。” “包馄饨和包饺子看起来不太一样啊。”杨慎言在旁边看着三位老人:“奶奶,你好像包得没有两位婆婆好。” “你小子讨打,净戳我痛处!”秦文华笑着斥了一句杨慎言:“这些年心思净用在别处,做饭的手艺是没法和人比。” “阿话是做大事的人,那能和我们这些老太婆一样,天天只顾着三顿饭。”安海笑眯眯的说道:“阿话从小就和我们不一样。” “什么大事小事,还不是天天一样三顿饭。”秦文华看着安海:“人和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到最后还不都是个土坟堆子。” “话是这么说,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做了那么大的事,嫁了那么好的人家,有这么俊的孙女,就是进到那坟堆里都是笑着的。”安海看着燕少菲:“你看阿堕丫头,说是大城市里长大的人,一点不娇贵,反倒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c外甥,吃不得一点苦,光想着赚大钱。” “安海阿婆没有自己的孩子吗?”燕少菲坐到安海对面,看着她手指上下翻飞,一个个馄饨就从她手里蹦出来,非常神奇。 “阿婆没你奶奶的福气,早些时候家里穷,成天帮着我妈照顾弟妹,不舍得嫁出去。镇子附近知道我家情况的男人,又没有人肯入赘到我家,阿婆这一辈子啊,就老在娘家啰。” “阿婆一个人过得也很自在,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燕少菲没想到开朗豁达的安海阿婆,竟是孑然一身。 “自在是自在,有时候也会觉得一辈子太亏。”安海仍然笑眯眯的说道:“要是当年真遇到个像慎言小伙子这么漂亮的男人,说不定阿婆就扑上去嫁了。” “哈哈,阿婆说话好有意思。”燕少菲看杨慎言一脸无语的样子,开着玩笑:“阿婆现在遇到了也可以嫁。” “阿婆倒是没问题,那也要人家小帅哥愿意才行。”安海看着坐在一旁的杨慎言:“小伙子,万事都能将就,就结婚的事千万不能将就,阿婆一辈子守在镇子里,虽然不明大理,可也是个有脾气的主,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愿意随便嫁个人,委屈自己一辈子。” “安海!”秦文华看着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心里一动。 “怎么,就兴你喜欢明辉,我就不能喜欢他?”孙安海笑眯眯的看着秦文华:“阿话,都这岁数了,有什么话好避讳的,我一辈子在这里看着明辉和秀蕴,偶尔过来坐坐c聊聊,过得很幸福。随便嫁个男人,我可没那勇气。” “安海阿婆,你也是外公的仰慕者?”燕少菲非常吃惊,不禁脱口问道。 “当然,你外公就是我们镇子里的天人,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阿婆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外公,只是偷偷喜欢他,他不知道的。”孙安海眯着眼看着外面:“这不,一辈子都过得很好嘛,有什么打紧?” “安海阿婆,你最厉害了,你是我的偶像!”燕少菲非常感动,朝孙安海竖起大拇指。 “你这丫头,净开阿婆玩笑!”安海笑着骂道:“阿婆家里穷,从小能得到的东西就少,难得有一样珍贵的,还不死守着到老?” “安海。”秦文华平静下来,伸出手拍拍孙安海的胳膊:“阿堕说得对,你才是最智慧的那个。” “慎言,饿了吧?我们去烧水煮馄饨吧。”燕少菲见杨慎言呆呆的坐在那里,赶紧起身来到厨房,姨婆跟在燕少菲后面:“阿堕,侬一个人煮不来,还是姨婆来弄吧。”杨慎言跟在两个人的后面来到厨房,惊讶的看着偌大的锅:“阿堕,现在还有用这锅的?” “嗯,这锅煮出来的饭才香呢,我上次来就一直跟姨婆在大锅里烧饭。姨婆一个人的时候,就用那边的煤气灶。”燕少菲蹲在锅前,看着火苗在灶下噼啪响着,也有点愣神。 杨慎言帮忙把馄饨搬过来,忙乎着,弄得自己身上沾了不少面粉:“阿堕,做这些事情很有意思。” “是啊,我当初差点住在这里不回去。”燕少菲看他一身狼狈,却满面笑容,跟着笑道:“这里的饭菜是治愈系的,安海阿婆是哲理系的。” “返璞归真,也许说的就是安海阿婆这样的人。”杨慎言叹道:“大道至简,知易行难。” 五个人在客厅的大桌子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馄饨,吴侬软语夹杂着普通话,各说各的,大家聊得非常起劲。秦文华一晚上没睡,这时候吃了饱饭,身子就有些乏:“安海,我去屋子躺会,回头再找你唠嗑。” 燕少菲帮两个老人收拾东西,又帮杨慎言整理了隔壁床铺,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奶奶房间,出来的时候,见孙安海要离开,赶忙走上前问道:“安海阿婆,这就回去吗?” “是啊,下午去帮他们带会孩子,年轻人都忙着呢。”孙安海把燕少菲拉出家门:“阿堕,我看那个小伙子很喜欢你,你眼睛可要睁大,别错过了好姻缘!” “阿婆,我已经结婚了,爱人在京城呢。”燕少菲连忙摆手示意,对孙安海澄清。 “这样啊,可惜了,”孙安海摇摇头:“可惜了了!”她叹着气,朝燕少菲挥挥手,瘦弱的身子一步三晃的沿着青石巷走远,消失在人群中。燕少菲站在门口,来来往往的游人不时看向她,有的人指指点点,有的人拿起相机拍照。燕少菲一时恍然,原来成为风景,就这么简单。 燕少菲回到院子里,姨婆也去睡午觉,刚才的热闹消散,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掏出手机,想给爷爷打个电话,还没拨出,就看到冯胜凯的号码拨过来:“凯子。” “到了地方也不知道说一声,叫人担心。”冯胜凯痞痞的声音传来:“奶奶还好吧?” “嗯,还好。”燕少菲盯着院子里那株枣树:“干嘛呢,有没有给我好好喝茶”? “这不刚吃完饭,正喝着呢,你给爷爷打过电话没?”冯胜凯的声音很无奈。 “没,正准备打。乖,好好喝茶,回头咱生一大胖小子。”燕少菲隔着电话闹他。 “瞎说什么!”冯胜凯又好笑又好气。 “外公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枣树,有点触情生情。”燕少菲心里叹了口气,笑道:“凯子,慎言也来仙霞了。” “他跑哪去干嘛?”冯胜凯声音一高,心里别提多膈应。 “他来看奶奶,顺便向我推荐一个人,明天见过再说。”燕少菲见杨慎言从屋子里走出来,向他点点头,杨慎言坐到她对面。 “阿堕。” “嗯?” “早点回来。” “好。”燕少菲刚回答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响声,冯胜凯喜欢打电话,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耐心等别人挂电话,每次话一讲完,就匆匆挂断。高兴时,生气时,都会匆忙挂断电话,燕少菲有点愣神,他是不是很没安全感? “凯子?”杨慎言问道。 “嗯。”燕少菲低下头看着手机:“等下,慎言。我给爷爷打个电话说一声,虽然已经有人汇报过了。” “人在外面?” “嗯,对面街上。”燕少菲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路跟着她们的两个人。 秦文华睡醒后坐到阁楼上去翻看箱子里的笔记,燕少菲见奶奶精神挺好,便领着杨慎言到镇上去逛。午后的天气有点清冷,燕少菲穿得有点少,冻得鼻子头红红的,看到街边上有卖围巾的,顺手买了两条,自己裹了一条,另一条扔给杨慎言:“喏,入乡随俗。”杨慎言见她包得只剩眼睛和头顶露在外面,忍不住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南方没有暖气,屋里屋外一样冷,这个时候,还是京城舒服一些。”燕少菲见他把围巾拿在手上:“你不围?” “当然围。”杨慎言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我在云海待了几年,已经习惯这种气候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很多东西,一旦刻上去就很变。我在仙霞的时候,觉得这里挺好,似乎也能长久的住下去。可是一回到京城,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感动的差点掉眼泪。慎言,你每次从云海回京城,没这种感觉吗?”燕少菲手插在大衣兜里,声音隔着厚厚的围巾,闷闷的响着,有一种很奇特的音韵。 “你要听实话?”杨慎言不像她,围巾松松的搭在肩上,燕少菲觉得有一种挺怀旧的味道:“慎言,这样倒像个浊世翩翩贵公子。”她转过身不看杨慎言:“当然要听实话。” “我每次回京城,都恨不得时光倒流,人生重来一遍。”杨慎言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道。 “拍电影ng的时候,导演就让大家妥妥的重来。慎言,我们人生的导演在哪里?”燕少菲笑道:“如果下次碰到你人生的导演,我会叮嘱他,千万让你重来一遍。” “谢谢你,阿堕。现在我不想重来了。”杨慎言走到桥上,看着夕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人生很多时候是因为不能珍惜现在,不能把握当下,道理没想通之前,重来多少遍,结果可能都不会变。刚刚听了安海阿婆的话,我已经想通了。” “想通什么?” “守住最珍贵的。”杨慎言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啊,守住最珍贵的。”燕少菲喃喃地说道,两个人并肩站在桥上,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穿过桥面,穿过柳树,倒映在水里,随着水波晃动。 秦文华一直在书房坐到天黑,将就着吃了点晚饭,又回到楼上,燕少菲怕她累着,赶上去让她拿了想看的东西躺在床上看,秦文华也没反对,祖孙俩躺在被窝里,各自捧着笔记,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夜里十一点,燕少菲想着明天还要和人会面,奶奶也不能熬夜,才勉强放下手里的东西:“奶奶,睡觉吧,明天有空再看,也不急在一时。” “嗯。”秦文华戴着老花镜,看起来十分吃力,只好同意睡觉。 “奶奶,外公以前很喜欢读书吗?还是外公家一直都是书香门第,耳濡目染?”燕少菲躺在被窝里,一时又有点兴起。 “你外公家和奶奶家都是以经商为主,因为经商的需要,读书才成了必要的事情。不过,你外公从小喜欢读读写写的,也是他个人的爱好。”秦文华想起往事,唏嘘不已。 “奶奶的字和外公的字很像吗?”燕少菲记得妈妈的笔记中,对奶奶的一副字一直心存疑虑。 “嗯,你外公的父亲,也就是你外曾祖父,写得一手好字,比学堂里的先生还好。你外公跟着他练,我就跟着你外公练,后来被你外曾祖父知道了,就让我和你外公一起随他练字。”秦文华那时候知道后,非常高兴,有了这个理由,见天没事就往谢家跑。 “怪不得妈妈见了你写给爷爷的那一幅字,觉得很奇怪,应该是和外公的字体很相似吧。”原来如此,燕少菲不禁叹了口气。 “我那时候喜欢你外公,觉得他什么都好,练字的时候专门描摹他的字,尤其是毛笔字,几乎一模一样。”秦文华想起自己那点小女儿的心思,不禁微笑。 “奶奶,就算你嫁给爷爷,对不起外公,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不能让爸爸和妈妈知道呢?”燕少菲百思不得其解。 “阿堕,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太晚了,等有时间,奶奶慢慢讲给你听。”漆黑的夜里,秦文华重重的叹了口气,帮燕少菲拉了拉被子:“睡吧。” 第二天中午,燕少菲和杨慎言来到镇上一间咖啡店,点了一杯香草拿铁,一边喝一边等着杨慎言约的人:“慎言,你确定他知道这家咖啡店?” “他说自己来过仙霞,对这里很熟悉,你不用担心,都有电话,找不到再说吧。”杨慎言自己点了美式咖啡,又帮燕少菲点了一份芝士蛋糕:“这里的好吃还是咱们店里的好吃?” “咱们店里的好吃,这里的源材料不好,口感差一些。”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着对方的到来,正说话时,听到有人“登登登”顺着木质的楼梯往上走。两个人同时望向楼梯,等看到来人,燕少菲和对方同时一愣:“李易?”“阿堕?” 杨慎言站起身,疑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认识?”两个人哈哈一笑,同时点头。 “你是李易非先生?”杨慎言不太确定的问道,他听到刚才燕少菲喊他李易。 “是我,我就是李易非。”李易非伸出手,眉毛一抬:“你是杨慎言杨总?” “是我。”杨慎言也伸出手:“李先生,幸会!” “哈哈哈,真是有缘啊,阿堕,时隔半年,我们又见面了!”李易非和杨慎言打完招呼,爽朗一笑,就“啪嗒”坐在燕少菲旁边。 “李易,慎言说的人是你?”燕少菲笑着问他。 “正是在下,本人是也!”李易非看了几眼杨慎言,笑着问燕少菲:“长安不见使人愁?” “不是,慎言是我发小。”燕少菲想起昨天慎言在桥上念的诗,脸色微红,她没想到那么巧,会在这里重遇李易:“李易还是李易非?” “哎,被戳穿了。”李易非不顾形象,歪在桌子上:“人生何处不相逢,随便骗个人都要付出代价啊!阿堕还是叫我李易吧,听着比较顺耳。” “阿堕,你们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杨慎言缓过神问道。 “去年,秋天,此处。”燕少菲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易非摇头晃脑的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哎哎哎,阿堕,你什么时候成了燕总?” “我叫燕少菲,阿堕是我的小名。”阿堕看他没正形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他就是慎言说的技术专家。 “阿堕,我好想说我叫李易非,李易是我的小名,可惜不是。”李易非坐起身,拽过燕少菲面前的咖啡,喝了几口:“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 “到我外公家吧。”燕少菲也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三个人起身走出咖啡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错误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赠去婢》崔郊 秦文华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戴着老花镜,细细看着谢明辉的手札,一阵悲,一阵喜。似乎那热乎乎的青春岁月就在身边,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却仍然鲜活如初。 “阿话,又在看书了?”安海笑眯眯的喊着她,从大门进来,迈过厅堂,来到院里。 “不是书,是明辉写的手记。”秦文华摘下眼镜,放下手里的东西。 “你们读书多,总爱写写画画的,我每次来明辉家,都见他坐在阁楼上写字,秀蕴就喜欢站在他身边帮他研磨,也不催他到铺子里做事,随他的性子。”安海坐到秦文华对面,絮絮地说着:“黛霜年纪小,在书房里待不住,每次见到我来,就从楼上冲下来,缠着我带她出去玩。秀蕴脾气好不说话,明辉总要隔着窗子交代黛霜不要太淘气。黛霜喜欢跟我,听到明辉的话,总嫌他啰嗦,每次都趴在我耳边悄悄说,‘姨娘,咱们玩到天黑才回家,气死阿爸’!其实,黛霜最喜欢的人就是明辉,总说自己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爸爸。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竟然得了那样的病,可怜我的黛霜!阿话,没想到黛霜会是你的儿媳妇。秀蕴也真是的,竟没和我说过。” 秦文华听安海说着话,心里又羡又妒,自己曾经想做的事,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有人做过了,就连安海,也怡然的幸福着,她在近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帮他守着孩子,分享他生活的点滴。而自己却和他隔着年少的骄傲,隔着轻易的错误,隔着背离的仇恨,隔着山重水复。一闪念,她又想起当年的往事。 秦文华哭过一场后,自己有些尴尬,她从燕正军怀里抽离开,拧了毛巾擦了擦脸,站在书桌前看着眼前满满一页的证词,犹豫了很久,才抬起手,签下自己的名字,燕正军打开放在一边的印泥,秦文华用大拇指轻轻沾了一些,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按了下去,一瞬间,她头脑发空,嗡嗡作响。燕正军收起证词,见她神色空茫,心思不属,拉着她来到洗脸盆旁边,帮她清洗了手指,用毛巾擦干,扶她坐在床沿:“文华,好好休息,明儿是我生辰,我还指着你帮我招待客人呢。” 秦文华的头一抽一抽的疼,燕正军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她根本就没知觉。燕正军走后,她木木然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天明的时候,有人敲门,她才清醒过来。打开房门,屋子里呼啦啦挤进来好几个年轻女人,围着她。 “秦小姐,燕司令交代我们给您收拾打扮!”为首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看秦文华呆呆怔怔的,轻声细语的问道:“秦小姐,您是先吃早饭还是先梳洗打扮?”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梳洗打扮?”秦文华缓过神问道。 “秦小姐,您喊我阿惠就行。”自称阿惠的女人笑眯眯的说道:“看您这话问的,今儿是司令的生辰,一会功夫就有人陆续过来拜寿,您不打扮打扮,怎么见客人啊?” “客人?司令的客人,为什么要我去见?”秦文华很疑惑,她不过是个被囚禁的嫌犯,如今凶手已经定案,应该放她回去才是。 “秦小姐,司令吩咐我们这样做,我们哪里敢多问一句。”阿惠说话的功夫,其他几个人打水的打水,端饭的端饭,已经布置妥当:“先给秦小姐洗脸上妆,动作快一点,别让人等急了。” 几个人动作迅速,帮秦文华梳洗上妆,又有人拿了衣服过来,在阿惠耳边说道:“惠姐,这是司令帮秦小姐定做的衣服,说是务必请小姐换上。” “好的,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阿惠拿过衣服,吩咐几个人走开:“秦小姐,请您先吃早饭,衣服的话,您看是让人帮您换,还是您自己换比较方便?”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秦文华抬起头:“阿惠,我能不能见见燕司令?” “这个,司令一大早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阿惠见秦文华坐着不动,赶紧说道:“秦小姐,司令今天肯定很忙,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您可千万别为难我们。” “算了,你出去吧。”秦文华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吃饭换衣服,见眼前这样的阵势,又由不得她做主,她摆摆手,向阿惠说道。秦文华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就放下,回头看看挂在衣柜上的衣服,呆愣半晌,这就是燕正军要自己穿的衣服? 秦文华虽然生在小镇,但是家里一直做生意,爸爸因为进货补货,常常去云海这样的大城市,外面流行什么样的衣服,爸爸都会买给她穿,旗袍,洋装,风衣,皮鞋,靴子,她早已见怪不怪,可是,看着灰突突的挂在那边的套装,她顿时有点头大,这种衣服穿在身上,人都能成了大水桶。秦文华磨磨蹭蹭,实在有些不情愿换衣服,急得阿惠在门口一直催促。最后秦文华不得已才换上这套衣服。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觉得非常奇怪,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秦文华看来看去,觉得衣服的腰身太肥大,她在房里转了转,瞧见自己风衣上的带子,顺手拿下来系在腰间,稍微收了收腰身,感觉人才精神一些。门外的阿惠已经急得不行,再三催问:“秦小姐,好了吗?” 秦文华推门出去,阿惠倒吓了一跳:“秦小姐真是漂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阿惠见她肯出来,心里欢喜,迎上前说道:“京城里人人穿这样的衣服,我也没觉得好看,可秦小姐穿在身上,立时就不一样!”阿惠一边说话,一边转身领着秦文华朝前厅走去。 前厅已经被人重新布置过,一派喜庆,秦文华一进大厅,燕正军的副官张卫东赶忙上前迎接:“秦小姐。” “张副官,燕司令不在吗?”秦文华直接问他。 “司令有紧急军务要处理,中午之前肯定回来。秦小姐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张卫东“啪”一个敬礼,站在秦文华面前,秦文华侧过身,也不受他的礼。这时候已经有过来拜会的客人上门,张卫东急忙前去迎接,秦文华觉得不适合待在这里,转身想离开大厅回房间,谁知,张卫东却把客人领到她跟前:“秦小姐,司令不在家,麻烦您帮忙招待一下客人!”秦文华在客人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向对方示意,对方却“啪”的一个敬礼:“秦小姐好!”弄得秦文华进退维谷。没等秦文华反应过来,三三两两的客人陆续进来,男客见到她,都是标准的敬礼,女客大多拉拉手,客气的问候“秦小姐好!” 秦文华头昏脑胀,她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叫她“秦小姐”,似乎大家都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却一个人都不认识,就那样被一大群陌生人围在中间寒暄着,问候着。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燕正军才大踏步从外面回来。他没有像平常一样穿军装,而是身着一套颜色和秦文华身上一样的中山装,威猛的气势收敛,反而透出一丝少有的谦和。他目不斜视,直接来到秦文华面前:“文华,等着急了吧?” 众人的目光随着燕正军的身形,全落在秦文华身上,秦文华觉得浑身都被穿透了似的:“燕司令。” 燕正军执起她的小手,来到正厅中央:“对不住,各位,正军忙于公务,害大家久等,一会我自罚三杯给大家请罪。”秦文华被他拉着,众目睽睽之下,没法有什么动作,只能勉强微笑。秦文华被燕正军拉着在人群里四处打招呼,根本没机会和他私下说话,她努力想把手抽出来,可是燕正军身材魁梧,又是军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秦文华不敢挣的太明显,被他拉着的手都要断了似的,始终也没挣出来。 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停下来,秦文华还没来得说一句话,忽然人群一片肃静,燕正军牵着她的手来到门口,秦文华看着只在报纸上见过,在新闻里才会出现的几个人,赫然就在眼前,一时连呼吸都停下来。 “正军,你这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来人笑眯眯的拍着燕正军的肩膀,燕正军放开秦文华的手,“啪”一个敬礼:“主席好!总理好!” “好,好,今天你是主人,别给我装模作样假客套。这位就是你提到的秦小姐?”几位大人物亲切的和燕正军说话,秦文华呆立一旁。 “是的,文华,向主席c总理问好!”秦文华脑子轰轰作响,随着燕正军的命令,机械的向他们微笑,握手,问好,最后和燕正军一起,被大家簇拥着坐到大圆桌上。秦文华稀里糊涂的坐在边上,过来向他们敬酒的人,甚至有人当面喊她“燕夫人”,秦文华糊里糊涂被灌了不少酒,脑子越发呆滞,脸上除了微笑,似乎也出不来第二种表情。 酒精的作用和人群的吵闹,使她始终处于混沌状态。她被燕正军拉着和众人道别的时候,也没明白为什么她要站在那里送客。直到曲终人散,秦文华的脑子都没法正常运作,她觉得这一天光怪陆离,似乎做梦一般不真实。 “文华,你还好吗?”燕正军见她恍恍惚惚,有点站不稳,急忙问道。 “我还好吗?”秦文华笑了笑,自己还好吗?这是哪里?自己在干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吧。”燕正军知道她没少被人灌酒,索性打横抱起她,直接往房间走,秦文华本来头就晕,被他这样一抱,似乎吓着了,连忙搂住他的脖子。燕正军也喝了不少酒,勉强把她抱到房间,身上一阵燥热,灯光下,秦文华的脸红扑扑的,灰扑扑的衣服本来不算很好看,可是在她身上却仿佛露出一丝妩媚。燕正军看她站不稳,扶着她躺到床上,准备离开,秦文华系在腰间的风衣带子却勾住他的衣扣,燕正军没防备,扑跌到她身上,眼里全是她美艳的一张脸。 燕正军再也控制不住,张开嘴就含住她的小嘴,一双铁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容不得她半点反抗。秦文华起初还有些残存的意识,嘴里含含糊糊,伸出双手推拒他。可是燕正军腾出一只手,抓住她挣扎的两只手,放在头顶,嘴不离她的唇,另一手很快撕扯掉两个人的衣服,连她一起埋进床铺里。 疼痛唤起了秦文华的意识,她泪流满面,不停的哽咽。燕正军一面横冲直撞,一面伸出粗糙的指头,抹着她脸上的泪,不停的哄着她,在她脸上吻着,直到颓然跌倒在她身上,再无力气。酒精的麻醉加上疲累,两个人就那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的秦文华还不时哽咽着,燕正军将她搂在怀里,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第二天,两个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燕正军的随身警卫不放心他的安全,在门外轻轻叩门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两个人。燕正军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秦文华:“文华,早啊!” 秦文华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心里悲痛难挡,不肯睁开眼睛看他。燕正军此时心里也有点懊悔,却不好多说什么,他俯下身去亲她的额,秦文华感觉到他的靠近,脸一转,偏了过去,燕正军哈哈大笑:“醒了还装睡!” 秦文华转过身不理他,燕正军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光滑的肩,用胡渣磨蹭着:“文华,你放心,我这就娶你为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秦文华依旧不言语,燕正军自知理亏,只好穿了衣服下床:“一会让人给你送饭过来,多少吃一点。”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秦文华拉过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哭得连泪都流不出来,心里才像被刀子割了一样,开始渐渐淌血,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都能听见刀割的声音。明辉,明辉在哪里?她一想到谢明辉,浑身就止不住的颤抖,到了这个地步,她如何还有脸再见他? 阿惠进来过好几次,看她一直不肯动,也没办法,端给她的饭菜也换了好几次。秦文华滴水不进,一直就那样躺着,阿惠有点害怕,坐在床边不停的劝她:“秦小姐,你好歹喝点水,这样下去,身子要坏掉的。昨天就听说,司令马上要被封为大将军了,您跟了司令,那是多好的事情,别人求都求不来。您可千万别为难我们,要是被司令知道,会发脾气骂人的!” 秦文华心里一片死寂,阿惠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她说了什么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她陷在自己的痛苦里,对外界一无所觉。阿惠不敢隐瞒,晚上的时候,秦文华还是不吃饭,她只好如实汇报给燕正军。燕正军来到床边,秦文华还像早上那样躺着一动不动:“文华,你你就算是恨我,也不能不吃饭啊,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想见明辉!”秦文华很久之后才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她心里下定决心,等见过谢明辉,她就一了百了。 “见谁都行,但是也要养好身子才能见,你这样子,连房门都出不去,怎么见人呢?”燕正军很耐心的说着:“吃点粥吧,文华?” 秦文华轻轻点了点头,至少再见一次谢明辉,她才能放心的走。燕正军扶她坐起来,拿起桌上的粥,一口一口的喂着她,秦文华虽然厌恶,可是为了保存体力,还是慢慢吞了下去。令秦文华没想到的是,连日的担心受怕和折腾,当天夜里,她就昏昏沉沉发起了高烧,四十度的温度,一直退不下来,后来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燕正军急得到处骂人,中医西医换着看,半个月后,秦文华总算捡回一条命。 大病初愈,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秦文华不要出屋,防止再次复发。燕正军不顾军事繁忙,尽量抽时间陪她,看着她吃药,甚至喂她吃饭。秦文华对他冷冰冰爱理不理,燕正军也不在意,每天总要来几趟。 到司令府探病的人络绎不绝,除了几个身份比较特殊的女客,其他人一律被燕正军挡了回去,但是大量上好的补品,一些精巧的小礼物却不时的被人送到秦文华面前,只为图她展颜。 秦文华真正好起来的时候,京城已经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生在南方的秦文华很少看到这样鹅毛般的大雪,她站在窗前看着铺天盖地c漫天飞舞的雪花,愁肠百结。大雪乍歇,秦文华不顾身体的羸弱,坚持要到之前和谢明辉一起住的旅馆去看看,燕正军拗不过她,只好派了车c派了人跟着。秦文华来到旅馆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推门进去。 旅馆的老板对秦文华印象深刻,见她进来,赶忙迎上前,正要说话,后头呼啦啦跟进来一队军人,把店老板吓了一跳。秦文华看了看身后,轻轻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和老板说会话。”那些军人面面相觑,最后,领头的人一挥手,众人才撤了出去,把门口守得严严实实。 “秦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店老板看着大批军人守在自己店门口,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板,放心吧,他们是监视我的,和你没关系。”秦文华自嘲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请问之前和我一起来的谢先生,可还住在这里?” “哎!”店老板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秦小姐,自你那天被人抓走之后,谢先生都快急疯了,天天到外面去打听消息,四处的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探出什么结果。他一直不死心,等在我们店里不肯回家去。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连人影都不见了,这不,行李还搁在我们这儿呢。前几天,从你们家乡来了一位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找到我这儿,见天的到处跑着找你们,大雪天的也不歇着。这不,一早就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店老板压低声音:“秦小姐,您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了这么多当兵的来?您要是方便,给您家乡的人留个信,好歹让她有地方找人去!” 秦文华看着门口一大堆人马,心知自己没办法一整天等在这里,只好留了燕正军府上的地址:“老板,如果您见到她,请她到这个地方找我!”秦文华留好地址:“如果谢先生回来,也烦请您捎个话,请他一定来找我!” “这”店老板看着秦文华留的地址,愣在当场:“秦小姐,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啊,没准到不了地方,就被人撵出来了!” “没事,您只要帮忙传话,他们一定会见到我的!”秦文华也不好多说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附在纸条的后面,递给店老板,店老板颤抖着接到手里:“谢谢秦小姐,话我一定传到,但是能不能见到您,我可不敢打包票。” 秦文华也没再看他,转头向外面走去。她回到府里,直奔燕正军办公的地方,不顾周围有人,直接问道:“燕正军,你把明辉怎么样了?” “文华,”燕正军挥挥手,周围的人瞬间走得一干二净:“你身体还好吧?这么冷的天,你身子弱,叫你别乱走的,也不听话。”燕正军上前去抓秦文华的手,被秦文华甩开:“明辉在哪里?” “咦,你没见到他?”燕正军上前一步:“我托人转告他你在我这里,他不知道吗?” “燕正军,你别给我装腔作势,他人到底在哪里?”秦文华有点歇斯底里的说道:“你要是动了他,我也不活了,你看得了我一时,看不了我一世!” “文华,好好的说这些气话干嘛?”燕正军笑眯眯的涎着脸靠近她:“你还不知道吧,医生说你已经有了身孕,要好好养着身体才是,可千万不能再吃药,对孩子不好。” “你说什么?”秦文华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过去,燕正军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文华,别再生我的气了,我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秦文华挣扎着要离开,燕正军一使力,秦文华双眼一瞪,彻底晕了过去。秦文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她悠悠转醒的时候,燕正军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紧张的看着她,见她醒来才松了一口气:“文华,都是我不好,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可是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 秦文华默不作声,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短暂的人生面目全非,再也没法回到从前,她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厌倦:“正军,我不管之前的事情如何,也不再追究,你只要肯放了明辉,让我的好朋友吴秀蕴见我一面就行。” “文华?”燕正军见她忽然肯叫他的名字,心里一喜:“那你是答应留下来?” “如今我这样的身子,还能去哪里?”秦文华木然说道。 燕正军心里一喜,俯身亲了下她额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文华,你好好养着身子,等你缓过来,咱们就成亲。” 秦文华没有言语,燕正军也不敢再说话,只吩咐人好好看着夫人就出去了。秦文华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现在她万念俱灰,泪却仍然忍不住滴在枕头上:“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如今,她连死的勇气都失去了。 三天后,秦文华躺在床上,懒懒的看书打发时间,阿惠敲门进来:“夫人,有一位姓吴的小姐上门拜访,司令说是您的客人,问您是否见她?” “她在哪?”秦文华一激动,马上坐起身:“我这就去见她。” “司令说您身体不好,想见的话,我带她过来见您!”阿惠扶着秦文华,赶紧劝道。 “也好,你带她过来吧。”秦文华想了想:“她是一个人来的?” “是的。我这就带她过来。”阿惠不放心的看着秦文华:“夫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回头再闹上病,司令那里我们不好交代。” 秦文华点点头,阿惠匆匆走了。秦文华呆呆的坐在床边,心潮起伏,秀蕴,秀蕴,来的人一定要是你啊! “夫人,吴小姐到了。”一会的功夫,阿惠轻轻敲着门:“要让她进来吗?” 秦文华几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秀蕴,是你吗?” 门外的吴秀蕴呆呆地看着门里的秦文华:“怎么会是你?”吴秀蕴喃喃的问道:“阿话,燕司令的夫人是你?明辉说是你,我还不信,竟然真的是你?” “秀蕴,进来说话吧。”秦文华不明就里,急忙拉吴秀蕴进门:“秀蕴,明辉怎么样了,找到没有?他们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他们?”吴秀蕴没有进门,站在门口冷冷的说道:“他们是谁?你亲笔签名画押诬陷明辉刺杀司令,与他人何干?阿话,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枉费明辉一番苦心拼死救你,枉费我心急火燎不顾危险到处找你,为了区区一个司令夫人,你竟然亲自陷害自己的未婚夫,置他于死地!我吴秀蕴攀不起你这样高贵的朋友!”说完,吴秀蕴一甩手,转头就走,秦文华如五雷轰顶,呆愣当场,醒过神急忙去拉吴秀蕴,却扑了个空。吴秀蕴已经走远,秦文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地起疑,自己签名画押的证词,为什么诬陷的是谢明辉?明辉现在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她身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冒,秀蕴话还没说清楚,怎么能这样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别离 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雁儿落带过得胜令元无名氏 “阿堕,去年就听你说住在外公家,我今晚能不能也住你外公家?”李易非走在燕少菲身边:“这里的民宿虽然也不错,但终究改良过,没有原汁原味的地道。” “我外公家就三间房,我姨婆住一间,我和奶奶住一间,慎言自己一个人住一间。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住阁楼,一个嘛,就是和这位少爷一起住。”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还需要继续疗愈情伤?” “哎,世间最伤人的就是情字,可最难忘的也是情字。你如果能给我一间房,估计我住着住着就忘了情和伤。”李易非吊儿郎当的说道。 “李易,你是该吃吃姨婆的馄饨,听听安海阿婆的话,我昨天还和慎言说呢,姨婆的馄饨是治愈系的,安海阿婆的话是哲理系的。”燕少菲看着走在一边不吭声的杨慎言,对李易非说道。 “慎言,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住,你给个话。”李易非自来熟的看着杨慎言:“你和阿堕是发我和阿堕是好朋友,那咱不就是一家人?吃馄饨,见阿婆,不带着我怎么行?” “李先生要是不介意,慎言自然主随客便。” “咦,这里也是慎言的老家?”李易非吃惊的看着燕少菲。 “错,慎言的意思是先入为主!”燕少菲转身进了大门,把杨慎言和李易非请进来。 “乖乖,说话真有深度。”李易非进来后本想四处瞧瞧,见庭院中间坐着两位老人在聊天,其中一位就是个普通的老人家,另一位却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看向燕少菲,燕少菲朝他眨眨眼,领着他走到院子里:“奶奶,这是我朋友李易非,晚上想住这里。李易,这位是我奶奶,这位是安海阿婆。” “奶奶好!安海阿婆好!”李易非虽然人吊儿郎当的,可是在长辈面前,却恭恭敬敬,礼貌周全。 “你好,易非。这里房子比较住起来不方便,难为你了。”秦文华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李易非不是一般的人,客气的说道。 “阿堕,你认识的小伙子怎么个个这么漂亮,像小姑娘似的,安海阿婆都要被弄迷糊了。”孙安海笑眯眯的看着李易非:“你不会也喜欢阿堕吧?” “当然喜欢,安海阿婆,我也喜欢你。”李易非看着孙安海,立刻明白了燕少菲的话:“阿婆,如果你答应和我一起拍张照,那我会更喜欢你的!” “阿婆是个老古董,你喜欢个老古董干啥,小伙子就会哄人开心。”孙安海笑眯眯的回答。 “安海,我们到街上去转转,让他们自己在家折腾。”秦文华知道他们有话说,和孙安海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帮他们把门关上。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李易非正要开口说话,燕少菲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他们俩摇摇手,两个人惊讶的看着燕少菲,燕少菲起身来到房间,拿出自己包里的小东西,向两个人点点头,杨慎言笑了笑,伸手从燕少菲手里接过,走到大门外面,随手放在大门的门槛下,回来的时候关上大门,又关上厅堂和院子之间的门:“没事,街上那么吵,应该听不到了。” “怎么随身还带着情报装置?”没有长辈,李易非又一副随性的模样。 “哎,无论多大年龄,情字都害人。”燕少菲似笑非笑:“我奶奶一辈子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我爷爷眼皮子底下。” “哈哈,没想到燕老将军威名赫赫,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李易非大笑之余,引入正题:“阿堕,对于即将要做的事情,你心中可有计较?” 燕少菲看了看杨慎言,杨慎言向她点点头,燕少菲低声说道:“云海有资金和硬件优势,人才方面,还需要像你这样的专家加盟。” “说实话,像我这样的,在我们这个行业,一抓一大把,人才方面有什么发愁的?”李易非不解的问道。 “李易,你这个人看重什么?”燕少菲想了想问道。 “我这个人?”李易非指着自己笑道:“重情重义,是个滥情种。” “是啊,可是像你这样的人却实属罕见。世人重名重利的时候更多些。”燕少菲也笑了笑:“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着手要做的事情,做成了,是功成名就的大事,但是,你也知道,从现有的技术来讲,我们需要多少年的摸索和尝试才能做成,甚至到最后,也有可能失败。甚至会因为做这样的事情,触碰到各方的利益平衡,被大家唾骂。你有一身的技术,凭着这份技术,你可以在这个行业吃香喝辣,优哉游哉,如今要做的事,却可能是没日没夜,埋头苦干,背负骂名。”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李易非沉思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词,燕少菲哈哈大笑,把手伸向李易非:“李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 李易非也伸出手,“啪”的拍响燕少菲的手,转而握住:“去年同消愁,今日共难关,我李易非喝酒不能输给阿堕,做事又岂能输给你?” 杨慎言也伸出手,覆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三个人相视而笑。李易非是从德国留学回来,在国内企业重大科研项目中有经验的人,杨慎言和燕少菲是外行,李易非帮他们详细分析国内行业技术现状,项目突破所需要的相关技术人员和生产设备,这些都需要一项一项的解决。燕少菲作为实际主持人,如何把握大局,调动资源是她需要做的事情,技术方面目前先由李易非出面主导,设备方面冯胜凯比较熟悉,燕少菲准备让他先进行筹备。杨慎言认识的人多,必要的时候,再由他协助李易非调动技术人员。 “冶炼技术c模具铸造c工艺管控c试验设备,包括后期的焊接技术和工艺,每一项都是一个大难关,尤其是合金冶炼,在国内整个行业都是需要克服的大难题,光技术本身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啊,阿堕,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吧!”大家商量完,李易非拍拍燕少菲的肩膀说道。 “总要有人去做。”燕少菲声音很轻却坚决的说道,一张小脸上满是倔强。 “是的,总要有人去做,没想到我李易非也能做点大事。”李易非旋即又恢复随性的样子:“咱们两个失意人对失意人,晚上再喝一杯?” “李易,你这情场失意也太久了吧,回头有机会一定去见见能让你失意的那位美女。”燕少菲很好奇的说道。 “什么美女,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女人罢了。”李易非盯着院子里那颗枣树:“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我,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阿堕,男人在面对爱人的时候是失明的,除了她,我谁也看不见。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李易非聪明能干,长得人模人样,也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怎么就栽在这样一个女人手里,最后还被人家抛弃,毫无办法。” “李易,其实,上次我一直想问你,你知道她为什么抛弃你吗?”燕少菲听李易非这样讲,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追问到。 “她已经离开了,还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有为什么,也不重要了!”李易非难得深沉痛心的模样,看得燕少菲心里一惊。 “我们有时候往往被事实掩盖,忽略了真相。李易,我妈妈曾经非常非常爱我爸爸,但是,当她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时,她却选择和爸爸离婚,爸爸为了成全妈妈,同意了她的要求。如今,我妈妈去世之后,我爸却因为太思念她而患上了相思病。有时候,我们因为太在意自己的感情,太在意自己的得失,陷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忽略了爱人的痛,又因为怯懦,只顾着自己疗伤而不去多问对方一句为什么。其实,说白了,在感情里,我们都是自私自利不战而逃的懦夫罢了。”燕少菲幽幽的说着,同样望着那颗枣树:“也许,在你不知道的背后,她受了更重的伤,才会选择离开。” 杨慎言听着燕少菲的话,看着她,眼中闪出奇异的光彩,心里默默喝彩,阿堕,他喜欢的阿堕,总是在不经意的地方,让他心折,让他心动,让他,心痒难耐。 “是啊,阿堕,你说得太对了,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李易非忽然大叫一声:“我太骄傲了,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对的,殊不知,这可能就是最大的错误!”李易非跳起身,抓起自己的背包:“两位,告辞了,回见!”话还没说完,李易非已经打开门,往外面跑去。燕少菲和杨慎言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人群中他窜来窜去的背影。 “阿堕,一起出去走走吧,这里的夕阳真美。”杨慎言俯身捡起放在门槛下的监听器,随手放在桌上。 “慎言,你说李易会不会重新得到他的爱人?”燕少菲有点担心的看着远处。 “得不得到,有什么关系。你说得对,我们对爱人的爱,都饱含自私却又胆小怯懦,如果真的爱对方,只要她是幸福的,不就好了?” “可是,互相爱的人都希望对方幸福,如果各自的幸福都只在对方手上,离开,又怎么会是幸福呢?”燕少菲和杨慎言走在人群中,低声说道。 “嗯,离开未必是幸福,但是守望却是另一种幸福,就像安海阿婆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杨慎言转过头,看着弯弯曲曲的小河,喃喃自语,熙攘的人群中,燕少菲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两个人沿着青石巷走到镇子口的大柳树下,杨慎言看着夕阳下美丽的小镇,心情出奇的好:“阿堕,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仿佛在这里得到了重生。” “离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总能让人看得更清楚些。”燕少菲迎着夕阳而立,初春的风凉凉的,似乎又带着些暖意,她搓搓双手,哈了口气,又跺跺脚:“慎言,谢谢你!” 杨慎言微笑着退开一步,站在燕少菲身后,深情的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阿堕,我爱你,永远!” 街上的游人开始往镇子外面走,很多从云海来的游客,赶最后一趟大巴车,离开镇子,回归自己的生活。两个人在街边的小店里吃着晚餐,看着游人从小镇退场,白日的热闹消褪着,环卫工人清理收拾着遗留下的垃圾,嘴里用方言咕哝着,和河里撑船的阿婆远远打着招呼,声音拉得长长的。店里除了杨慎言和燕少菲两个人,已经没有其他客人,做菜的厨师端着碗和碟子,坐在临近的桌子上吃饭,一天的忙碌和疲累,让他们吃饭的时候沉默寡言,似乎也仅是吃饭。 杨慎言要了一瓶当地的三白酒,慢慢的喝着,燕少菲见他慢条斯理,不禁笑道:“慎言,很少见你这样喝酒,像外公以前一样。” “经常听你提起你外公和外婆,好想回到从前,见见他们。”杨慎言有点神往。 “哎,”燕少菲叹了口气,懊恼的耙耙头发:“不说也罢,说起来真让人丧气。慎言,我小时候见到我外公,就大吃一惊,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哇,我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外公,其实,你见过我妈妈就知道,我妈妈长得非常像我外公。可是为什么我会长成这样,谁都不像,我们家的美貌一点都没遗传到我。”燕少菲蔫蔫的趴到桌子上,也不顾桌上的油腻。 “外貌很重要?”杨慎言笑着看她:“我不知道你会在意这个,看你总是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不是在意的问题,都说遗传很关键,我为什么是个例外?”燕少菲踢着地面,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调羹喝汤。 杨慎言认真看了看燕少菲,其实,燕少菲大大的眼睛,非常神气有活力,骨碌骨碌转着的时候,能把人心吸进去,如果这时候她再展颜一笑,那眼睛里射出的光彩,更加摄人心魄。如果不是自己和凯子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扫除情敌,这丫头早不知道被多少人追着跑。杨慎言笑了笑,不说话。 “你看,从小到大,成天追着柳眉跑的男生一堆一堆的,除了丁原,也没什么人追过我,那时候好羡慕柳眉。”燕少菲拿调羹把碗搅得叮叮当当的响:“女孩子都很爱慕虚荣,我也不例外。外公和妈妈真吝啬,好歹遗传一点给我也行,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侬侬,是不是明辉家那个外孙女?”燕少菲正抱怨的时候,一位晃晃悠悠的老奶奶拄着一只拐棍,从餐馆外面走进来问道。 “咦,阿婆,你认识我外公?”燕少菲站起身,赶忙去扶老人家。 “奶奶,你怎么来了?”餐馆的老板迎上前来,扶着老人家,向燕少菲道谢。 “我在家待着没事,过来转转。”老人家坐在椅上上看着燕少菲:“和你妈妈长得很像,这眉眼真像啊!” “阿婆认识我妈妈?” “你妈妈是咱们仙霞镇的小美人,谁不认识她?”老人家瞪了一眼燕少菲:“她长大到外面上学,才见得少了,小时候还不是天天和我儿子一起玩。” “您儿子?”燕少菲愣了一下。 “子谦,我大儿子叫余子谦,如今也在京城上班呢,是大医院的医生,工资可高了,瞧,这饭店,要不是他帮忙,凭我孙子自己能开得起来吗。”老人家开始唠叨。 “啊,阿婆,我认识子谦叔叔,原来您就是子谦叔叔的妈妈,真是太巧了!”燕少菲非常高兴。 “奶奶,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总是提伯父的事情,多不好意思。”店老板却是有点不高兴,在一边咕哝着。 “阿婆,我长得很像我妈妈?”燕少菲难得遇见认识妈妈的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像,这眼睛最像你们谢家人了,看着就让人心疼。”老人家拍拍燕少菲的胳膊:“个个都是好脾气,笑眯眯的,多招人喜欢。你外公和外婆在镇子里,一辈子都没和谁红过脸,生意做得好,学问也好,见到人总是笑,接济过镇子里多少人,从来也没见他们求过回报。我家子谦,要不是你外公,哪能到外面上大学?都是你外公给出的学费啊,孩子!” “子谦叔叔对我们也很好的,他一直很照顾我妈妈,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阿婆呢。”燕少菲不好意思的说道,被人这样当面夸,她有点不好意思。老人家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惹得自己的孙子有点不高兴,转身离开了。燕少菲和杨慎言听了一会,见老板收拾东西,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燕少菲掏出一沓钱,也没数,放在老人家身后的桌子上,向店老板点点头,跟老人家说了再见,和杨慎言转身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秦文华一个人坐在屋里翻看笔记,燕少菲和奶奶打过招呼,梳洗完毕,躺在她身边:“奶奶,住几天就回去吧,时间久了,爷爷会担心的。” “一辈子都在一起,才分开几天的功夫,有什么好担心的。”秦文华淡淡的说了句:“你不是总想知道奶奶当年的事情吗,奶奶这就讲给你听。”秦文华合上谢明辉的笔记,帮燕少菲拉拉被子,在自己身子底下塞了一个枕头,半靠在床上,看着四面垂下的帐幔,缓缓说起往事。她一口气从自己和吴秀蕴道别说起,一直讲到再次遇见吴秀蕴,燕少菲听得胆战心惊,缩在被窝,颤颤的问道:“奶奶,后来呢?” “后来?”秦文华低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我当然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文华看着走远的吴秀蕴,直接来到燕正军办公的地方,众人见她进来,也没等燕正军说话,一个个都声称有其他事情要做,瞬间走得干干净净,燕正军见她恍恍惚惚的样子,急忙起身来到她跟前:“文华,这又是怎么了?没见到你朋友?” “秀蕴为什么说哪样的话?正军,她为什么说明辉是我陷害的?明辉到底怎么样了?”秦文华说着说着,忽然大眼一瞪,看向燕正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燕正军沉吟了下:“我不知道吴小姐和你说过什么话,谢明辉被她接回去了,发生过什么事,他应该很清楚。” “明辉现在人在哪里?我要见他。”秦文华凄厉的声音,吓了燕正军一跳:“文华,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再出去。有什么事,把他们叫来不就行了?” “不行,我要见明辉,他不会到这里来见我的,他肯定已经知道我在这里的事了,他不会再来见我的。”秦文华喃喃的说道。 “文华,”燕正军想去揽秦文华的身子,秦文华却避开:“明辉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是订过婚,有婚约在身的,如果你想要我,那也需我亲自和明辉把事情说清楚,决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秦文华淡淡的说道:“我总要去见他一面。” “好吧,”燕正军不忍心和她争执:“文华,我拗不过你,答应我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 秦文华再次来到旅馆的时候,旅馆外面已经布满岗哨,阿惠陪她走进旅馆,里面除了老板和跑堂的,空无一人,看来燕正军已经让人清过场。 “燕夫人,您好!”老板见到她进来,毕恭毕敬的低头问候,秦文华心里凄苦,也不在意这些细节:“谢先生和吴小姐在不在这里?” “这个,夫人,他们在楼上房间呢,按说您过来,应该让他们下来见您,可是” “可是什么?” “那个,谢先生重病在身,动弹不得,实在是不方便走动。”老板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上去看他们,你们都给我留在楼下,不准上去。谁敢跟着我,我叫你们司令以违抗军令处罚!”秦文华强自忍耐,对着身后一帮人说道。然后一个人沿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去,她只觉得两腿似千金重,每一步,都磨掉她半条命,当她终于敲响谢明辉的房门时,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你来干什么?”吴秀蕴打开门见是她,挡在房门口,不让她进去。 “秀蕴让我见见明辉吧!”秦文华哀求地看着吴秀蕴:“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样的误会,我会和明辉说清楚的,求求你,秀蕴!” “事到如今,你见不见他,有什么区别!”吴秀蕴忽然满眼是泪,转身进了房间,秦文华跟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谢明辉,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好容易定下心神,再次看向谢明辉,他浑身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张脸,一双手安然无恙的露在外面,看不到其他任何地方。 “明辉”秦文华浑身颤抖,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是怎么了?” “被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痛得太厉害,我让人给打了镇痛药,让他睡觉,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的。”吴秀蕴擦着眼泪,冷冷地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秦文华牙齿打颤,从齿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 “说他是刺杀司令的刺客,因为你的证词被判死刑,准备枪决。如果不是真凶及时被抓,估计已经成了替死鬼。”吴秀蕴不看秦文华,口气比寒冬的冰还要冷。 “医生怎么说?”秦文华抑制住颤抖,一字一句的问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尽人事,听天命。”吴秀蕴拿起旁边的毛巾,在热水里泡了泡,拧干后帮谢明辉擦擦脸,擦擦手:“燕夫人请回吧,以后他的生死与你无关,我吴秀蕴就是踏入阎王府,也会把他带回来,就不劳燕夫人费心。”吴秀蕴说完不再理她,秦文华枯坐了很久,听着谢明辉似有若无的呼吸,终于起身离开。 秦文华回到司令府,不言不语就进了房间,她无力的躺在床上,心一抽一抽的痛,抽得她浑身开始疼痛,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自己和谢明辉坐在火车上,看着书,写着字:“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她昏迷之前,似乎脑子里只有这几句词。 燕正军见她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又听阿惠说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忙于公务,也没太在意。晚上让人去给秦文华送饭,听说她一直躺在床上不肯起来,燕正军才觉得不对劲,赶忙跑向房间打开门,一进去,就听到秦文华强忍着的低低的呻吟声,他打开灯,冲到床前,秦文华脸色惨白,已经半昏迷过去,燕正军掀开被子一看,秦文华全身都是血,他急得大声喊叫,连着被子抱起她就往外跑,边跑边叫人备车,张副官命人准备车子的同时,已经通知医院的医生随时待命。 连做手术带抢救,三天三夜,秦文华才脱离生命危险,被送到加护病房。医生告诫燕正军,秦文华身子本来就弱,小产加大出血,又没有求生意志,如果不好好恢复,恐怕会留下后遗症。燕正军不知道她是这样的脾气,心疼的同时也不敢再有任何疏忽,他每天不离她的床前,就连紧急公务,也叫人送到病房处理。 秦文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直空茫茫机械的看人给她打针c吃药,就连有人喂饭给她,她也是机械的咽着。燕正军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的问道:“文华,你要是想念家人,我把他们接过来陪你,好吗?”家人的字眼似乎触动了秦文华,但是她除了摇头,却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秦文华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医生才允许她出院,并一再叮嘱燕正军:“燕司令,病人情绪不稳,又是小产,一定要注意身体调养并保证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 回去后,燕正军将秦文华安排在主卧,晚上就睡在她身边,秦文华也没有任何表示,白天除了必要的外出,燕正军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左右。司令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位未过门的夫人在司令眼里的分量,不用燕正军交代,秦文华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阿惠更是谨慎,连秦文华上卫生间,她都紧跟着,唯恐再发生什么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意难平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红楼梦十二曲——终身误》曹雪芹 “奶奶。”燕少菲听到这里,忍不住爬起来,抱了抱秦文华。 “没事,傻孩子,都是过去的事。”秦文华拍拍燕少菲的背:“我一辈子没脸回家乡,也没脸见你外公外婆,你爷爷看我看得紧,经历过生死的人,再想死一次,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日子久了,还不就这么过下来了。”秦文华淡淡的说道:“你爷爷对我一番真心,除了刚开始的错误,一辈子也算平静安宁。”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燕少菲抱着奶奶的腰,低声念道。 “看来奶奶也没白逼你,倒还记得几句诗词。”秦文华虽然笑着,可是燕少菲却听出笑声中的悲凉,她凑到秦文华耳边小声咕哝道:“奶奶,和不爱的人也能过一辈子吗?” “错过最爱的那一个,其他人都没太大差别。我和你爷爷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感情也会慢慢累积起来,虽然不是爱情,总也是情分,你还小,以后慢慢会明白的。”秦文华低低的说道:“你外公有你外婆陪着,相知相伴,一生祥和平静,我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唯一负疚的,就是你妈妈。” “奶奶,妈妈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和爸爸离婚?”燕少菲一直很好奇,妈妈的笔记里写了很多事情,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含含糊糊,没有说得很明白:“妈妈见过你给爷爷写的那首诗,为什么我没见过?” “天意啊。”秦文华低叹一声:“我和你外公的字十分相像,你妈妈见过一次,就起了疑心。我和你爷爷担心你爸妈知道当年的事情,也想过阻止他们继续交往。可是,你妈妈的性子你也知道,偏就认准了你爸。我和你爷爷不忍心拆散他们,可是又怕他们知道后心里有疙瘩。为了这件事情,你爷爷还专门来过一次仙霞,和你外公深谈了一次。为了你父母的幸福,大家都选择了隐瞒往事。可是,天下的事,哪有瞒得住人的。在你大概七八岁那一年,你妈妈无意间在储藏室见到这幅被我收起来的字,她觉得好奇,就拿来问我,我含糊带过,不愿意多说。恰好那年你妈妈暑假带你回外公家,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以前的事情,回来后就一直问我,我实在没法子,只好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讲给她。” “妈妈早就知道了?”燕少菲一惊。 “是啊,她最爱人的就是你外公,听说了当年的事情后,她瞒着你爸爸回了一趟仙霞,后来,不知道和你外公说了些什么,很快又回到家里。虽然她没再说什么,但是自那以后,背着你爸爸,她一直有点郁郁寡欢,说不定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秦文华的声音里,泛着一丝疲惫。 “可是,外公不是好好的嘛,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燕少菲搂着秦文华的胳膊。 “对你妈妈来说,我和你爷爷,始终是导致你外公差点去世的凶手,如果不是你外婆,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你外公这个人了!”秦文华叹了口气:“心胸再大,这样的事情,如何释怀?你妈妈为了你和你爸爸,只能强颜欢笑。后来,她知道自己病了,而且是绝症的时候,她找到我,说她不希望自己生病的时候,因为以前的恩怨,不能光明正大的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因为爱你爸爸,她不想让你爸爸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才选择离开。” “奶奶,那时候你是身不由己,再说,外公也没怪你啊。”燕少菲心里有点不舒服。 “傻孩子,不说你外公是为了一心救我,单就是个不相识的外人,奶奶也是做错了事。无凭无据,罔顾真相,随便在一纸断人生死的证词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做伪证,放在哪朝哪代,都是重罪。我从你外公的日记里才知道,其实当时你外公得到消息,为了能救我,他跟那些人说那把枪是他买的,只是放在我那里,想通过这个办法让他们放了我,根本不是他们说的刺杀嫌疑人,认罪一说更不用提,下面那些人,为了讨你爷爷欢心,早日完成任务,两头诳人,得了我的签名,去诬陷你外公,想抢在你爷爷生日时平息刺客的事情。后来,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我又急着知道你外公的下落,你爷爷派张副官去盘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爷爷发了很大的火,下令全力追拿真凶,释放你外公。那个时候,你外公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送到住的旅馆,恰好遇到你外婆在四处找他,总算捡回一条命。你外公不怪我,我当真就没错了吗?”秦文华摸摸燕少菲的脸蛋:“你爱惜奶奶的心,奶奶能理解,可是,孩子,错了就是错了,奶奶不能自欺欺人,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 “外公肯让妈妈嫁给爸爸,就表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事情,反倒是妈妈自己想不开。”燕少菲觉得妈妈的决定有点极端。 “你妈妈是太爱你爸爸,舍不得他伤心。她没有生病前,从来没提过这事。生病后,她对我说,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活得更久,可以比我们更久的陪伴你爸爸,爱你爸爸,就算你爸爸知道当年的事情,对我们有想法,她也会用时间让你爸爸释怀。可是,当她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时,她说,能够更长久陪伴你爸爸的人是我们,所以,她不想你爸爸对我们有任何的嫌隙。” “奶奶,云清姑姑知道吗?”隔了很久,燕少菲才低低的问道。 “你妈妈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她那么喜欢你云清姑姑,怎么舍得让她知道。”秦文华轻轻叹息:“你妈妈太善良,她想护着每一个爱着的人。可是,人生怎么能周全呢,你爸爸离了她,就跟要了命似的,护了我和你爷爷的清白,却伤了你爸爸和你姑姑的心。” “那,爸爸和姑姑怎么办?”燕少菲愣愣的问道。 “哎,爱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能怎么办?你有机会把真相告诉他们吧,奶奶没精神再说一次了。阿堕,我当初那么喜欢你,听到你外公给你起的小名,心里一直以为他在怪我,没想到,他是用这样的心在爱着你。” “奶奶,你平时为什么总是和妈妈不亲近?” “你妈妈和你外公长得太像了,奶奶是不敢,不敢啊,阿堕。”秦文华看着燕少菲灯下那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还有我们的阿堕,眼睛太像外公,奶奶心里有愧,不敢看你们的眼睛!阿堕,你是我们两家的骨血,奶奶只希望你平安幸福,不受苦。”秦文华侧过身,看着孙女:“阿堕,做人做事千万不能糊涂,奶奶虽然不忍心,可是,凯子现在更需要你。慎言,是个好孩子,你千万要和他说明白,别耽误了他。” “嗯,知道了,奶奶。”燕少菲声音闷在被窝答道。秦文华伸手关了灯,躺进被窝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燕少菲的背,像她小时候那样,哄着她睡觉。 燕少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嗡嗡”的在响,秦文华已经不在身边,燕少菲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喂?” “还没睡醒?”冯胜凯带点恼怒的声音响起,燕少菲才有点清醒:“昨天和奶奶聊得太晚,这么早什么事?” “没事,早上的飞机刚到云海,要不要我过去看奶奶?”冯胜凯轻咳一声说道。 “你在云海好好休息,别折腾,我晚上到云海去看你。”燕少菲担心他的身体,赶紧阻止。 燕少菲刚放下电话,就听到奶奶和杨慎言说话的声音,她打开门:“你们到哪儿去了?” “和奶奶到后面山上去转了转,喏,给你。”杨慎言说着,把手里的一束不知名的野花递给燕少菲:“没想到这么早就有花开了。”燕少菲接过闻了闻,拿了一个牛奶的瓶子接了水,把花插起来放在院子里的桌上:“奶奶怎么起这么早?” “嗯,你爷爷催我回京城,一早的电话,我怕把你吵醒,就让慎言把你手机调成震动。”秦文华笑眯眯的说着,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真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怪不得凯子生气,一早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听到。”燕少菲坐在奶奶对面:“奶奶决定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急着回去。”秦文华笑道:“你们有事自己去忙,我和你安海阿婆待着就行。” “奶奶,凯子到云海了,我下午去一趟云海,明天再赶过来陪你。”燕少菲想了想,云海的事情还是要和冯胜凯通个气,让他先行动起来。 “嗯,你和慎言回去吧,也别急着过来,我一个人更清净。”秦文华挥挥手:“吃完早饭你们就出发吧,省得天黑路上不安全。”正说话间,孙安海已经颤巍巍的迈着小步走进来:“阿话,来吃我包的粽子啦。” 杨慎言的车子停在镇子外面的停车场,燕少菲出门前和对面街上的警卫打了个招呼才离开。爷爷和奶奶的事情,她也不好掺和,随便他们自己。 “阿堕,昨天和奶奶说了很久的话?”杨慎言住在隔壁,半夜醒来的时候,还看到灯光。 “是啊,奶奶聊起以前的事情,真的像听故事一样。”燕少菲靠在座位上,系上安全带:“充满传奇的年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要是困,就睡会吧,到云海估计要两个小时左右,够你补觉了。”杨慎言看着她:“要不要帮你把座位调一下?” “不用了,慎言,难得和你聊会天,睡觉多没意思。”燕少菲摇摇头,看着窗外:“不知道李易能不能重拾旧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愿吧。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杨慎言觉得很神奇,人和人,隔着千山万水,竟然能在同一个地方偶然相识又偶然重逢,也是一桩怪事。 “他这个人脾气古怪,你也看到了。我去年来到仙霞的时候,到那个咖啡店去喝咖啡,明明是我先坐下,他非说我占了他的位置,还说整整一个月,那个位子都是他的,别人坐了,就是占了他的。我换了个位子坐,把地方让给他,可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燕少菲说着也有点失笑:“他见我不理他,竟然追着我说,整整一个月,只有他一个人是咖啡店的常客,所以,咖啡店的所有位子他都有股份,不论我坐哪里,都侵占了他的权益。我站起身离开咖啡店,他跟在我后面,说整个仙霞镇被他逛了一个月,到处都是他的足迹,我所到之处,全部要缴税。直到我走进外公家关上大门,把他挡在门外才算完事。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等在外公家门口,问我是不是仙霞镇的人?一来二去,就和他熟起来。” “倒很像他的风格。”杨慎言笑了笑。 “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失恋,请假出来散心。他说他的爱人叫长安,我见他胡说,就告诉他,我的爱人也叫长安,他哈哈一笑说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原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阿堕,有件事情,我不想你瞒我。”杨慎言笑了笑,看着坐在旁边的燕少菲:“阿堕,能不能告诉我,凯子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开得飞快,燕少菲看着窗外的景物快速往后退去,消失在眼里,静默不语。 “阿堕,有些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杨慎言的声音轻飘飘的:“我不想再通过其他手段窥探朋友的。” “慎言,知不知道原因,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很久之后,燕少菲淡淡的说道:“慎言,很早之前,大概是刚上高中那会吧,我偷偷的喜欢过你,喜欢追着你说话,喜欢跟在你后面瞎胡闹,甚至乱翻你的书桌,看你气得跳脚,对我发脾气。那时候太小,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那样的。可是,柳眉因为这事要和我绝交,我心里就想,比起你,我似乎更舍不得柳眉,所以,我果断放弃了对你的喜欢,觉得做朋友也很不错。后来,我就一直把你当朋友,非常好的朋友,一直到现在。”燕少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杨慎言的肩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凯子的,也许是他不论什么时候,总是在我身边晃荡,每次我有伤心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跑来安慰我,我心情不好,他总是能第一个知道,想尽各种办法让我开心。凯子,让我觉得安心。也许就是这份安心,让我很轻易的接受了他。”燕少菲有点说不下去,静默一阵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无论父母怎么爱我,他们的离婚,给我的伤痕总归抹杀不了。慎言,你也知道,凯子其实是个挺别扭的人,他做的多,说的少,对我无限制的包容,从来都顺着我,不愿意真的违逆我的意思,哪怕我再无聊的一点点要求,他都会想办法满足。我依靠着凯子的爱,任性而为,从来没有认真的回应过他,直到凯子和我说离婚,我才发现,我不是不爱他,只是一直很胆怯,很害怕,怕有一天会像爸爸那样,被所爱的人抛弃。我对李易说过,爱人选择离开,或许是受了更重的伤害。有时候,选择离开,是对方在付出更多的爱,就像我爸妈一样。但是,慎言,离开不是我的选择,也不是我要的结果。现在,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的爱,我选择回到凯子身边,爱他,守护他。一个人一生,总要有一次爱人的勇气,没有任何原因,不为任何结果!” “阿堕”杨慎言心中激荡,不禁伸出一只手握住燕少菲的手:“谢谢你!” “慎言,希望你作为朋友一直支持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和柳眉,你们都是我这一生的朋友!”燕少菲也紧紧的握住杨慎言的手。 “好的,阿堕,我会的,我会做你一辈子的朋友!”杨慎言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为你做到!” 杨慎言把燕少菲送到华园路的别墅就掉头离开,燕少菲打开大门走进去,冯胜凯听到响声,从楼上下来:“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可真够快啊。” “太想你呗。”燕少菲放下手里的包,走上前抱住冯胜凯的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慎言开车过来,很快的。” “去洗洗吃饭吧。”冯胜凯摸着她的头说道。 燕少菲一边吃饭一边把和李易非见面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冯胜凯,最后拿出几个人商量好的细节部分,递给冯胜凯:“李易非说设备部分比较难,尤其是试验设备,国内没有相关的经验。” “这些都是小事,我和丁原这几年一直在做进口生意,让国外的供货商提供产品标准和型式试验报告,我们就有可参考的依据了。我这次过来云海,是云清姑姑的意思,她过两天要到云海钢厂视察,要我们准备好。”冯胜凯吃完饭,拉着燕少菲坐在沙发上。 “姑姑要过来?”燕少菲有点吃惊:“不是刚开完人代会,姑姑急着过来干嘛?” “就是因为开完会,姑姑才会过来,她前天已经正式就任国务院副总理,这次过来,当然是以地方身份来支持我们工作的。钢厂隶属地方,军方再牛,也有手伸不到的时候。军队是靠国家拨款,一个钉子一个铆的,经费控制非常严格,潜艇c航母c巡洋舰制造本来就缺资金,京城的钢企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家还是从军队三产出来的,自己能保住吃喝就不容易,哪有闲钱再投进来做研发。”冯胜凯摸着燕少菲的头:“大小姐,这里面的事多着呢!” “嗯,我会慢慢学。”燕少菲思索着:“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李易非这个人靠谱吗?”冯胜凯听了燕少菲的介绍,总觉得这个李易非让人有点不放心。 “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是个至情至性,才高八斗又有点清高的技术怪咖。”燕少菲笑道:“他回去找旧情人,应该这两天就过来云海,见到他你就知道,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哼,”冯胜凯轻哼一声:“合着我就是那个长安?” “说了这么多,你倒计较这个。”燕少菲“扑哧”笑了,睁大眼睛瞪着冯胜凯。冯胜凯伸过手握住燕少菲纤细的腰身,使劲一收,燕少菲的笑脸就被他覆住,燕少菲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冯胜凯才停下来:“离他远点。” “真会吃醋。”燕少菲平息下来,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倒是给我离那些女人远点!” “你也会吃醋?”冯胜凯笑倒在沙发上,好不容易拍掉燕少菲的手。 “少爷,请你记住,你是我的男人,以后再沾一丝女人的头发,咱就离婚!”燕少菲趴在他身上,用手刮着他的鼻子威胁:“我去洗个澡,在仙霞没办法洗澡,很不方便。” 冯胜凯枕着双手躺在沙发上,看着燕少菲离去的背影,低低说道:“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傻瓜!” 燕少菲洗完澡,下午没事,就睡了一觉,冯胜凯也没叫她,等她睡醒,扔给她一套衣服:“一会化点妆,收拾一下。” “去哪?”燕少菲坐在床上醒盹,眯着眼睛。 “他们过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冯胜凯在换衣服,头也没回的说道。 “谁啊?”燕少菲还有点不清醒,问过以后才忽然想起冯胜凯说的是谁,慌忙起身,照着冯胜凯就扔过去一个枕头:“死凯子,爸妈过来你怎么也不早点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见他们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冯胜凯捡起枕头放在床上,顺便亲了下燕少菲的额头:“穿漂亮点就行。” 在金燕大厦的顶层包房见到一身戎装的冯昌平夫妇,燕少菲还是有点拘谨,她和夫妻二人本来见面就少,俩人这样穿着正式服装的时候就更少,冯胜凯搂着燕少菲的腰,无视父母的威严,打过招呼,没等冯昌平夫妇回话,直接拉着燕少菲坐下。 “阿堕,我们来得比较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冯胜凯的母亲童晓天拿出一个包装袋递给燕少菲:“临时接到爷爷的电话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妈,您太客气了。我们是小辈,又没什么正经事情。”燕少菲接过礼物:“您和爸爸都忙,应该我们去看望二老才对。” “爷爷跟我们说过了,阿堕,可别小看你们要做的事情。”冯昌平接过话茬:“我和你妈算是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第一代人,虽然我们一直强调海军部队建设由原来的‘组建’必须尽快过渡到现在的‘强军’,但是真正想达到‘强军’,就不能在技术上受制于人,科技强军才是根本。” “谢谢爸,我和凯子懂得太少,不过,您和妈妈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做事。”燕少菲见冯胜凯不吭声,只好硬着头皮答话。 “昌平,让孩子们先吃饭吧,这些事情不急,慢慢来。”童晓天见儿子只顾着低头喝茶,赶紧截住丈夫的话头。 冯昌平和童晓天是军人,可能平时就养成了快速吃饭的习惯,餐桌上,两个人低头吃饭,一语不发,菜还没上齐,就搁下碗筷。燕少菲见冯胜凯仍然慢吞吞的拿着筷子夹菜,她只好起身说道:“爸c妈,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顶楼包厢的洗手间离得不远,燕少菲出去的时候,眼睛一瞄,就知道顶层已经被警卫全部戒严,不会有其他人。燕少菲刚要进洗手间,就瞥见包厢门被推开,她停下脚步,转身等在门口,童晓天匆匆走出包厢,朝燕少菲走来。 “妈,”燕少菲上前低声叫道。 “阿堕,能不能和我单独聊聊?”童晓天有些迟疑的说道。燕少菲点点头,她推开旁边一个包厢的门,打开灯走进去,童晓天也跟着一起走进去,两个人坐下后很久,童晓天才开口:“阿堕,我是昨天才知道凯子”童晓天说了半句,忽然就停下来,燕少菲见她久久不语,抬头一看,童晓天红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燕少菲心里一软,起身抱住童晓天:“没事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阿堕!”童晓天低声啜泣,燕少菲拿过桌上的纸巾,帮她擦擦眼泪:“妈,有我在,凯子不会有事的,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和凯子爸爸一直在军队上,他从小跟着你爷爷奶奶长大,一年半载的都见不到我们一面,和我们也不亲,如今,就算知道他这样,我们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童晓天平静下来:“我们可能是合格的军人,却不是合格的父母。” “妈,虽然我我不太能接受你们这样对凯子,不过,我想,你们肯定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事已至此,我们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对凯子,这就足够了。我还小,在妈妈面前说这些话可能不恰当,但是,我觉得,历史长河中,一个人的一生不过咫尺间,好好爱人,好好做事,问心无愧就行,又何必计较长短。” “阿堕,谢谢你!”童晓天惊异的看着燕少菲,她以前就常常在冯老爷子那里听到燕少菲的名字,虽然她是自己的儿媳妇,但是每次见面的印象都不深,两个人说过的话也寥寥无几,对于年轻胡混的孩子们,她总是存着一些军人的偏见,觉得他们不做正事。如今听到燕少菲的话,却让她有点惭愧,自己除了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母亲,一句简简单单的好好爱人,好好做事,她就没有做到,生了儿子却没好好养他,好好爱他,难道真的做一个好军人就不能做一个好母亲? 两个人回到包厢的时候,父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气氛有些清冷,燕少菲坐下:“爸,以后我们的工作可能需要您和妈妈的配合,我刚接触这些东西,很多专业术语都闹不清楚,您要是有空,给我扫扫盲。” “好啊,是要实地去看看,作为项目的主持人,一定要有大局观才是。”冯昌平不好对儿媳妇拉着脸:“你和凯子有空的话,我安排你们去实地考察一下我们基地,海上和陆上部队的差异还是非常大。你妈妈拿给你的,就是一艘核潜艇模型。” “谢谢妈妈!”燕少菲再次郑重的道谢,童晓天却有点不好意思:“是研发基地的人拿给我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妈,还有事吗?”冯胜凯忽然说道:“没事的话你们早点歇着,我和阿堕还有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容易别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欧阳修 送走冯昌平夫妇,冯胜凯心情不太好,回到家也不搭理燕少菲,径自上楼去了房间。燕少菲坐在楼下客厅,问了问小李冯胜凯这几天的身体状况,等小李离开,才起身上楼。 “冯少爷,请问你和我还有什么事?”燕少菲换了衣服,靠坐床头,看着把头蒙在被子里的冯胜凯笑着问道。 “无聊!”冯胜凯被她笑得憋不住,拉开被子瞪她。燕少菲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难得见一次爸妈,你就这么逃跑,什么时候成了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冯胜凯拉下燕少菲,翻身压住她:“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有什么意思!” “是不是嫌爸妈不关心你?”燕少菲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腰:“你现在是我的,归我管,有哪个媳妇希望公婆干涉自己的生活,遇到这样的公公婆婆,我自己都得偷着乐。” “妈妈太小气,给你什么不好,弄个劳什子模型给媳妇,有这么做人长辈的吗?”冯胜凯侧过身,一脸无语的样子。 “凯子,我很喜欢这份礼物,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妈妈一生的心血都在科研事业上,那是她最看重的东西,她能把这个送给我,说明她不把我当外人。”燕少菲手臂一收,贴紧冯胜凯:“为这个和妈妈生气,你好意思吗?” “他们对我怎么样,我不在乎,可是,从结婚到现在,他们就没给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大老远跑过来,说的都是公事。”冯胜凯嘴上还在抱怨,燕少菲凑上前,唇贴上他的唇,亲了亲:“他们把你给我,就是最好的一样东西!” “不说好话!”冯胜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被燕少菲的唇悉数吞没,冯胜凯翻身压住她。 初歇,燕少菲头埋在冯胜凯胸前,细细喘息,冯胜凯眯着眼,手搭在燕少菲光滑的背上,摸来摸去:“阿堕,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燕少菲亲了亲他的喉结,头抵在他下巴上。 “就是或许,以后,会后悔今天。”冯胜凯窒了窒,干巴巴地说道。 “凯子。”燕少菲轻轻的叫了声。 “嗯?”冯胜凯从喉咙里含糊的应着。 “我爱你。从以前到现在,还有以后,我都爱!”燕少菲一只手在他胸口划着,脸埋在他心脏的部位,听着他的心跳,轻轻的说道。 “嗯。”很久以后,冯胜凯的声音含含混混,依稀哼应着。 燕云清到云海钢企视察的消息铺天盖地,占了新闻的头条,大家都在纷纷揣测,云海钢企随着这个视察会风头再起,进入上级领导的眼中。冯昌平此时却率领一班人马,进驻到云海钢企,与企业商谈建立研发基地的事项。燕少菲作为第三方负责人,全程陪同。钢企的领导心知肚明,这是双方施压,他们有苦难言,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企业能够做主的。虽然燕云清借着视察,给了云海钢企不少优惠政策,但是大家都明白,科研上的巨额投资,从来没人敢在投资回报上打包票,拼着不拖垮企业就已经很好了。 燕云清一行马不停蹄,又视察了云海其他几个比较有名的企业,分散此行的主要目标。三天时间,冯昌平和云海钢企的合作也谈得差不多。唯一让冯昌平眼前一亮的,是燕少菲提出来的一个以“技术养科研”的建议:“科研项目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们这次的研发计划分了几个阶段,每一个阶段的研发目标有差异,虽然最后的目标旨在研发出海上军用产品,但是中间技术成果,可以分阶段优先卖给提供基地c提供技术人员的国内钢企,让他们用在其他领域赚钱,我们的研发团队有了收益,也不用一直消耗人力物力和资源,枯等最终研发成品。”虽然燕少菲的提法和想法还不是特别完善,但是打破了以往旨在追求最终技术成果的单一局面,既有效的利用了技术团队的阶段成果,又能带动企业的积极性,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冯昌平看到在座几位云海钢企的领导眼睛也马上亮了起来。 冯昌平回去和爱人童晓天说起这事,童晓天点点头:“我们这一代人都太保守,思想传统,总是一味强调大局观,强调牺牲和奉献,忽略了经济和技术的双面效用,看来,真正科技治国c科技强军的希望,还要落在新一代人身上。他们更善于利用和调动资源,盘活市场,不拘一格,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 “以前常听老爷子称赞阿堕,我很不以为然。通过这几天和她的接触,我才发现,人要聪明很容易,可是要胸怀宽广,有泱泱气度,确实难得。老爷子给自己挑了个好孙媳妇!”冯昌平感叹一声。 “凯子有这样的媳妇,我们也放心一些!”童晓天有点难过的看着丈夫,冯昌平拍拍她的肩膀:“要相信孩子们!” 燕少菲终于见到姑姑,已经是燕云清待在云海的最后一晚。燕少菲陪姑姑吃完晚饭,回到她下榻的酒店:“姑姑,奶奶还待在仙霞不肯回家,爷爷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在催。” “随他们折腾吧,这个年纪了,也不嫌烦。”没有外人,燕云清踢掉鞋子,和侄女斜躺在床上。 “姑姑累不累?”燕少菲胳膊肘撑起,半趴在床上看着燕云清。 “累不累有什么分别,做到这个份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燕云清笑道:“难道视察到一半,还能说,你们等等,我累了,先歇会。” “姑姑!”燕少菲笑道:“哎,也是,看姑姑视察期间不敢喝水,吃饭都要悠着,风光的背后,根本不敢想象姑姑要忍受多少事情,尤其身边全是男人的时候,多不方便。”燕少菲撅着嘴,心疼的看着姑姑。 “还好,当工作处理,都不难。”燕云清摸了摸燕少菲的头:“头发怎么又剪短了,像个男孩子。” “短了方便。”燕少菲想了半天,低低的说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去过仙霞?” “你怎么知道的?”燕云清沉默了很久才问道。 “不小心碰到纱帐,看到姑姑写的词。”燕少菲侧过身,半躺在燕云清身边。 “阿堕,你觉得姑姑傻吗?”燕云清坐起身,摸着燕少菲软软的头发:“我从来不敢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即使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不真实,像我自己另外做的一场梦。每天处理大大小小的政事,接见不同的人,视察不同的地方和企业,有时候还要风里来雨里去,以身作则,我从来没觉得辛苦。阿堕,你知道为什么吗?”燕少菲摇摇头,疑惑的看着燕云清。“你去把我的包拿来。”燕云清指着放在一边茶几上的包,对燕少菲说道。燕少菲爬下床,取来姑姑的包,燕云清从包里拿出装裱好的一幅字,用手抚摸着,低低念道:“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 “是外公写给姑姑的?”燕少菲看着这首诗,想起妈妈笔记上的记述。 “嗯,是我第一次和你爸妈到仙霞的时候,你外公写给我的。”燕云清轻轻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到你外公对我们的期望,我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往前走,走得越来越高。可是,阿堕,人越走到顶端,心越寂寞,也越胆战心惊,高处不胜寒啊!” “姑姑。”燕少菲走过去抱住姑姑。 “阿堕,”燕云清拍拍燕少菲的胳膊:“现在,我把这首诗送给你,既然开始了,就好好做事。人的一生,无论爱也好恨也好,总要忍受一些事情,才能长大。” “姑姑,谢谢你!”燕少菲接过燕云清递给她的诗,有点难过:“可是,这是外公留给你唯一的纪念品,姑姑不想自己留着?”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燕云清豪迈的笑了笑:“阿堕,这些年,姑姑该看的c不该看的事情太多,如今,儿女情长的心思也少了,是该鼓起勇气和过去作别,给自己,也给故人一个解脱。” 姑侄两个人洗好澡,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燕少菲搂着姑姑的胳膊,忽闪着大眼睛:“姑姑,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你呀。”燕云清看着燕少菲如星辰般灿烂的大眼睛,笑了:“有可能是有,我们家据说就有两对。” “你不是对对外公也是?”燕少菲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看着燕云清。 “当然不是。”燕云清幽幽的说道:“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后来时间久了,才慢慢想通了。”燕云清的声音有点遥远而空茫,带着对故人的思念:“你妈妈成天在我身边晃荡,她一身诗情画意,带着江南的韵味,明明美得不可方物,却没有一丁点美女的骄傲,那么纯真c热情又爽朗,聪明c灵慧又狡黠,我那时候觉得,你妈妈身上聚集了女人所有的优点,当然,除了太爱你爸爸。”燕云清叹了口气:“所以,有一段时间,我想,我是嫉妒你爸爸的,明明你妈妈是我的好朋友,为什么偏偏被你爸爸抢了去。” “是因为妈妈太像外公?”燕少菲轻轻问道。 “也许,你妈妈和你外公长得太像了,多少有移情的作用。不过,阿堕,你外公确实是个睿智c豁达的人,经历了那么大的灾难,仍然笑得那么风轻云淡,他那时候肯定知道我和你爸爸的身份,却仍然像对待自己的子女一样对待我们。” “姑姑?”燕少菲一惊:“你知道奶奶和外公的事情?”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爸爸也知道吗?” “你爸不知道。”燕云清滞了一下:“你妈去世前几个月,我才知道的。那时候我撇下一切,跑到仙霞镇,被你爷爷硬找回去的。” “姑姑是怎么知道的?”燕少菲很惊奇,她没想到,姑姑竟然知情。 “说起来也好笑,我有次开完会回京,飞机上恰好碰到你爷爷以前的副官张卫东,他无意间看到我珍藏的这首诗,聊到当年你奶奶给你爷爷题诗的事,我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时候,我差点恨死你奶奶和爷爷,也终于知道你妈妈为什么选择了离婚!”燕云清幽幽的说道。 “姑姑,爷爷虽然霸道了些,可是他对奶奶一见钟情,身不由已。”燕少菲怏怏的说道。 “你这丫头,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啊?”燕云清低头看了看燕少菲。 “我不知道,一边是外公,一边是爷爷,我谁都不偏袒。”燕少菲瘪瘪嘴,很无奈。 “你呀,”燕云清捏捏燕少菲的脸蛋:“你外公后半生平安顺遂,走在你妈妈前面,也算是一种幸福。” “因为外公有外婆啊,外公一直说外婆就是他最感恩的人。” “最感恩,”燕云清低喃道:“却仍然不是爱。你外公一辈子也只爱过一个人。他经历过最灿烂的爱情,为爱情做到了极致,对于别离与否,也就没放在心上。其实,你妈妈也一样。”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燕少菲低低应道。 “是啊,容易别的,都是那些为爱做尽一切的人,哭过c笑过c爱过c痛过c疯过c纠缠过c努力过,种种诸般傻事做尽,别离有什么难?” “姑姑,是不是我们为爱人什么都没做,心有挂碍,才会放不下?” “嗯,在爱情里看似被动的一方,到最后,往往是放不下的那一方。其实,不论爱情,亲情,友情,包括同事之间的情谊,道理都差不多,有时候,被放弃的一方往往觉得很委屈,想不通明明对方比自己更爱,为什么可以轻易转头离开。”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燕少菲低声念道。 “阿堕,”燕云清摸着燕少菲的背:“你说的对,珍惜现在,才是我们最该做的事情,爱人也好,生活也好,工作也好,眼前的才是最珍贵的。放心大胆的去闯一番吧,姑姑支持你!” “我会的,姑姑!”燕少菲握住燕云清的手,坚定的说道。 燕少菲为了研发基地的事情,忙得团团转。企业和军方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互相谈定了合作意向,签订合同之后,就该干嘛干嘛,基本成了甩手掌柜。燕少菲作为实际主持人,大小事情都要操心。虽然有上级的威压,企业方面很配合,但是一旦涉及到具体的事情,和具体的人合作,大家态度各异,协调起来并不像想象当中的顺畅。为了研发基地的办公场所,燕少菲就费尽心思,既要和原有厂子搞好关系,随时动用人家的人员和设备,又要保持研发过程的机密性,整套流程的制作,就花了她和原有技术团队很多心血。好在,在这个过程中,爸爸燕云浩原有技术团队对她鼎力支持,让她事半功倍。 “张工,真是太感谢您了!”燕少菲看着初步完成的流程控制文件,感激的对张云朗说道。 “谢什么谢,能把这个事情做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做技术的人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技术!”张云朗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说话不紧不慢的。 “我邀请的李易非专家明天到云海,他是个比较随性的人,如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张工多担待。”燕少菲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专业人士加盟,张云朗作为原有技术团队的领头人,技术方面说不上特别,但是目前带队的话,非他莫属,以后要是弄来一大批技术怪咖,他高兴的同时肯定也很头疼。 “放心吧,少菲,我这个人别的不说,大事面前还不至于糊涂。”张云朗微微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燕少菲的顾虑,李易非虽然年轻,这两年凭着才气,在业界声名鹊起,听说为人有些恃才傲物,燕少菲能请来他,让不少人刮目相看。 燕少菲为了做事方便,把京城的助理宋玥调到云海,帮她开车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丁原从国外拿到一整套非常齐全的特种钢材的型式试验报告,燕少菲回家的路上翻看着报告,眉头皱得厉害。江南船厂她去过一次,看到海军舰艇制造对特钢材料的要求,对比人家这些试验报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丁原费尽心思弄来的这些报告中的特钢,很多人家根本就不卖给我们,燕少菲看的差点爆粗口。技术壁垒和技术对抗,什么年代,什么时候都有。 刚回到家,燕少菲就接到爷爷的电话:“阿堕,你在哪儿?” “爷爷,我在云海。”燕少菲老老实实的回答。 “最近没去看你奶奶?”燕正军知道孙女最近挺忙,也有点不好意思。 “明天上午接个人,下午去看奶奶。”燕少菲把手里的报告锁到保险箱,坐在床边。 “阿堕,你劝劝你奶奶,让她早点回来吧,她一个人总待在那里让人不放心。” “知道了,爷爷,我一定劝奶奶回家。”燕少菲很少见爷爷用这种语气说话,应该是拗不过奶奶,又不好意思大张旗鼓的到仙霞去找奶奶。 “凯子,明天李易过来,你和我一起去接他吧。”燕少菲刚挂了电话,冯胜凯推门走进来。 “嗯,拿到丁原给的报告了?”冯胜凯换好衣服,坐在床头看她。 “拿到后更丧气,”燕少菲叹了口气:“我原来以为我们国家工业发展速度挺快,可是越到高端,技术壁垒越厚,不看还好,看了一股寒气从头到脚。” “慢慢来吧,不是一两天的事。”冯胜凯摸着她的头:“再心急也没用。” “凯子,你明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吧?”燕少菲想起爷爷的话,问道:“上午安排好李易,下午陪我去一趟仙霞,看看奶奶吧,爷爷让我劝奶奶回去。” “夫人有命,岂敢不从?”冯胜凯笑道:“如果我陪你到仙霞,是不是就不用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美得你,别人想喝都没有,你干嘛总想逃避?”燕少菲伸手去掐他的腰,被冯胜凯一把握住:“别闹我,先去吃饭。” 李易非从云海机场出来,一眼就瞥到燕少菲。他张开双臂,迎面就要给她一个大熊抱,冯胜凯一把拽开燕少菲,李易非扑了个空,差点栽倒。他从鼻梁上取下墨镜,看着冯胜凯:“长安?” “是啊,”燕少菲帮两个人介绍完毕,笑眯眯的问道:“看你只身前来,你的长安呢,搞定了吗?”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李易非笑了笑:“以后自挂东南枝,赖在这里不走了。” 李易非正式场合彬彬有礼,对待张云朗也客客气气,倒是叫燕少菲有些意外,安排好李易非的衣食住行,燕少菲见他虽然笑着,情绪比去年的时候还低迷,也不好多说什么,让他先休息调整,就和冯胜凯告辞前往仙霞。 “让司机开车多好。”冯胜凯见燕少菲坚持自己开车,坐在副驾驶位上嘀咕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阿堕,李易非的长安又是什么意思?” “长相思,在长安。诗仙一生念念不忘长安,我们也不能免俗。”燕少菲笑道:“怎么,不想当我的长安?” “什么鬼说法?”冯胜凯笑骂:“都是些怪人!” “痴人罢了。”燕少菲摇摇头:“凯子,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直到结婚,我都觉得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心里总有些遗憾。今天,我们就当是偷偷逃跑的一对恋人,一路玩过去,怎么样?” “有什么不一样?”冯胜凯懒懒的看着她:“你又玩什么新花招?” “就是,恋爱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那样的。”燕少菲想了想说道。 “例如?” “哎呀,你想想看啊,如果你有女朋友,你最想和她做什么事?”燕少菲瞪他一眼。 “扑倒她。”冯胜凯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笑道。 “凯子!”燕少菲一着急,差点把车开歪,冯胜凯吓了一跳:“大小姐,开车的时候别瞎想!” “谁叫你乱说话。”燕少菲瞪他一眼,连忙专心开车。 冯胜凯不言语,转头静静的望着车外,恋爱?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恋爱的日子,只要有她在,做什么事情都像在谈恋爱。 他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那天他正在洗澡,被她逼着冲出浴室,本来就考验意志力,转头见到她红扑扑的脸,一脸坏笑,大眼睛闪啊闪的,一时没忍住,真的把她扑倒在床上。两个人的第一次不算愉快,她一向大大咧咧,可到底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紧张,他见她紧张,一时比她更紧张,看她绷着小脸说疼,他就更紧张,进去后不敢乱动,只能抱着她不停的亲吻,不停的安慰,直到她红着脸说没事了,软软的身子贴在他身上,他才有了点激动的感觉。事后,燕少菲拉着脸不理他,他一直腆着脸跟在她后面转。临到春节前,燕少菲嘟囔着过年没衣服穿,他急忙拽着她到丽晶商厦,帮她买了不少衣服,她试衣服试得高兴,眉眼里全是笑。似乎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喜欢给她买衣服,喜欢看她试新衣服时眉眼里含着的笑,乐此不疲。 两个人买了一堆衣服回到家,非常兴奋,来到冯胜凯卧室,燕少菲指挥着他试来试去,自己也忍不住试穿。她性子急,又不是仔细的人,他在卫生间换衣服没锁门,被她一把推开闯进来。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冯胜凯那里忍得住,一把抱住跑进来的燕少菲猛亲,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床上,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冯胜凯毫不客气,吃干抹净不说,食髓知味,一连要了她三次,最后,燕少菲被他折腾的连床都下不了,气得直骂他,最后却累得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冯胜凯心里一动,转头看燕少菲,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很平静,知道他在看她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冯胜凯觉得现在的燕少菲有些说不出的改变,似乎从她心里流露出的一股勇气,让她浑身充满阳光,以前的光彩在她的眼睛里,现在,好像浑身都是光彩。 “阿堕,做事情累吗?”冯胜凯笑了笑,问道。 “不累,和你一起做事,不会累。”燕少菲摇摇头:“凯子,真的没有特别想做的事?”燕少菲不死心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思念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求凰·琴歌》佚名 “有啊,”冯胜凯想了想:“和恋人牵着手,一边吃小吃摊一边吐槽,直到吃撑了再牵着手爬回家,扑倒她。” “色狼一只,前半段听着还像话,后面三个字真多余,男人什么时候都死性不改!”燕少菲笑着瞪他。 “没办法,你叫天下的男人都过来试试,看谁敢反驳?”冯胜凯不屑的说道:“孔老夫子都说了,食色,性也。” “哎,凯子,我们可能从小在一起,太习惯了,说话没遮没拦的,你说,人家夫妻间说话都像我们这样吗?”燕少菲想起柳眉的话:“其实,柳眉说得也没错,我们这么熟,互相还有美感吗?其他女人都说你长得帅,我怎么天天看来看去都这样。”燕少菲见他嘴角下沉,心里一乐,继续说道:“你说,都这样没感觉了,还照样喜欢得不得了,可怎么办啊?” “就跟我瞎贫!”冯胜凯转开脸,自己偷着乐:“天下夫妻哪有一样的,自己觉着好就行呗。” 路程过半的时候,经过一个服务区,燕少菲把车子开进去:“凯子,咱休息一会再走吧。” 服务区很小,车辆和人并不多。服务区的环境非常好,四面都是花,停车区干净整洁,商店看着也清爽。两个人从车里下来,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燕少菲拉着冯胜凯来到商店,买了一碗泡面拆开,让服务员给倒了开水,端着坐到商店前的台阶上,等泡面泡开。 “怎么忽然想吃泡面,中午饭没吃好?”冯胜凯看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泡面,不禁问道。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见人家情侣出去玩都喜欢吃泡面,就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尝试一下。”燕少菲靠着冯胜凯的肩膀,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眯着眼:“以前不管和你到哪里,都没机会尝试,今天我们一起吃吃看。”冯胜凯还没来得及开口,燕少菲急忙放下泡面的杯子,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准说垃圾食品四个字!”冯胜凯拿下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着:“你还不是一样说。” 燕少菲吃吃的笑,抽出手,小心揭开泡面的盖子,拿起叉子搅了搅面条:“应该可以吃了。”她挑了几根面条尝了尝,随后又挑了一团,送到冯胜凯跟前,逼着他吃,冯胜凯只好张开嘴巴接住,面条还有些烫,冯胜凯唏嘘着往里面吸,刚吞完面条,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燕少菲“吧嗒”一口就亲在他嘴上,硬生生让他憋了一口气,只等他憋红了脸,她才离开他的唇,冯胜凯咳了半天才顺过气,燕少菲笑得前俯后仰,捧着泡面杯子歪在他身上:“凯子,你怎么不推开我?” “小心点,手里捧着那么烫的东西!”冯胜凯看她笑得一脸灿烂,跟着她一起笑,直笑得心里发酸。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一人一口,花了很长时间才吃完泡面,燕少菲闹着冯胜凯,非要他喝完泡面的汤,被冯胜凯一把抢过来扔进垃圾桶。 “凯子,稍等一下。”冯胜凯正准备上车,燕少菲拉着商店的服务员,向他招手。冯胜凯走到跟前,燕少菲从车子里取出相机:“我们俩在这拍个合照吧。姐姐,麻烦你给我们俩多拍几张。”服务员笑着接过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张。 “我来开车,你歇会吧。”拍完照,冯胜凯往驾驶位上走去。 “不行,好容易开顺手,不许抢我的位置。”燕少菲放好相机,赶冯胜凯到副驾。 “最近怎么喜欢开车了?”冯胜凯被她赶到副驾:“小心点,累了就说一声,别撑着。” “凯子,结婚前,我问你结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说见天给我当司机,还记得吗?”重新上路的时候,燕少菲忽然说道。 “有吗?不太记得了,我好像说过不少话,哪能句句都记得。”冯胜凯打着马虎眼,心里却清清楚楚。 “凯子,你那时候为什么不问我,结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男人有老婆抱就行,还要什么好处!”冯胜凯笑道:“再说了,当初是我向你求婚,你不肯答应,我才胡乱许愿,哪里还有精神顾着自己!” “那,凯子,这回,换我向你求婚,好不好?”燕少菲眼睛直视前方,轻轻的说道。 冯胜凯转头看着窗外,一径沉默,燕少菲也不催他,认真的开着车。高速公路上的车都开得飞快,燕少菲见路上车子少,将车速保持在115公里,打开巡航功能,悠闲的驾驶着。 “阿堕,我们就这样,不好吗?”很久很久之后,冯胜凯低沉的嗓音响起,弥漫在车里。 “凯子,我见天给你当司机。”燕少菲笑了笑。 “阿堕。” “凯子,我见天给咱洗碗。” “阿堕!” “凯子,我陪你打网球。” “” “凯子,我陪你看文艺片。” “我喜欢看动作片!”冯胜凯见她说不通,只好甩出去一句话。 “那好,我陪你看动作片。”燕少菲补上一句:“看完还可以陪你运动!” “阿堕!”冯胜凯闷声闷气叫着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燕少菲见他有点不安,轻松的笑道:“反正,以上事项,不结婚也照样做,你倒较真!” 车子快到仙霞高速收费站出口的时候,冯胜凯忽然低声说道:“阿堕,不对劲。” “怎么了?”燕少菲看到前面排队的车辆有点多,也有些疑惑。 “瞧这阵势,是不是爷爷过来了?”冯胜凯猜测到。 “爷爷也真是,干嘛兴师动众的,奶奶一再交代不要扰了镇子的清净,这回爷爷做得有点过分。”燕少菲听他这么一说,嘴里咕哝着。两个人也没办法,只好乖乖跟着车队往前挪,到了跟前一看,果然是警卫队的人马。燕少菲没吭声,掏出证件递出去,检查的人接到证件,“啪”的一个敬礼,低声说道:“燕老在等小姐和少爷,请随我们的车一起走。”燕少菲接回证件,远处停着的一辆车悄然启动,她跟上前,随着车子前行。燕少菲和冯胜凯到的时候,燕正军正迈着大步,在下榻的院子里来回走动。 “爷爷!”燕少菲和冯胜凯上前打招呼。 “凯子也来了!”燕正军没想到冯胜凯过来,看着孙女,一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过来看看奶奶。”冯胜凯看老爷子的神情不对劲,心里偷笑,他对燕正军说道:“爷爷,我去上个洗手间,让阿堕先陪您说会话。” 燕正军挥挥手,燕少菲向冯胜凯使了个眼色,冯胜凯转身朝外面走去,警卫队的人看他出来,赶忙上前来,冯胜凯向领队的赵旭东说到:“赵将军,麻烦您把队伍收一收,别惊着老夫人,您知道,她最不喜欢弄出大阵仗。” 赵旭东心里一惊,感激地看了看冯胜凯:“谢谢冯少!”冯胜凯摆摆手:“老爷子要和阿堕说会话,别打扰他们。”说完他转身走出大门,想着燕少菲路上的话,看着四周青翠欲滴的柳树愣神。 院子里,燕正军不说话,燕少菲就在一边装聋作哑,其实在她心里,说不埋怨爷爷是假的,只是毕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爷爷,她也恨不起来。她想起奶奶说过的往事,心里不由一阵叹息,都说情字最磨人,爷爷一生杀伐决断,年纪轻轻就靠着赫赫战功位高权重,没想到都这个年纪了,为了追奶奶竟然这么兴师动众。 “阿堕,”燕正军见孙女不吭声,只好轻咳一声:“你奶奶,你帮爷爷去劝劝她,好吗?” “我已经答应去劝奶奶,你这样大阵势过来,奶奶不生气才怪,明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燕少菲绷着小脸,有点负气的说道。 “爷爷怕你奶奶不听人劝,你奶奶的性子太执拗。”燕正军被孙女一撅,心里着急:“一个多月了,她连我电话也不接,要在这里住多久啊!” “爷爷,听奶奶说她二十岁离家,都五十多年了才回一次娘家,爷爷就这么不放心她?”燕少菲见爷爷着急,也不忍心再闹他。 “哎,”燕正军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才说道:“就因为一辈子心心念念的,我才不放心她回来,总觉得她一回来这里,爷爷就什么都没了。” “爷爷,你放心,奶奶只是回来小住,哪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燕少菲拽着燕正军的胳膊:“爷爷谁都别带,跟我和凯子一起到镇子里去吧。脾气硬的人其实心最软,你和奶奶过了一辈子,还不知道奶奶的性子。哼,见到奶奶不会装可怜的话,谁也没办法帮你!”燕少菲得意的看着燕正军,和他一起来到外面。 赵旭东把三个人送到仙霞镇外面的大柳树下,留了几个便衣,四散在周围,才离开镇子随时待命。燕少菲和冯胜凯一左一右陪在燕正军旁边,和他一起沿着青石巷,往外公家走去。燕少菲看着比往日清冷不少的街道,就知道警卫队肯定限制了进镇子的人,这会游人恐怕只能出不能进了。 燕正军看着江南小镇的风光,有点心神不属,燕少菲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爷爷,一会见到奶奶,只说来得匆忙,没地方住,一定要赖着不肯走。还有,进了屋就找凳子坐,千万别挺着腰板站着。”冯胜凯在旁边听着燕少菲的耳语,差点笑出声。 燕正军尴尬的笑了笑:“这样能行?” “听我的准没错!”燕少菲瞪了一眼冯胜凯,冯胜凯转过头不看她。 秦文华坐在阁楼的书桌前,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案上,她研着磨,握着一支小号的毛笔,慢慢的写着一副小楷,消磨着时间。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孙安海过来了,正想抬起头和她说话,就见燕正军负着双手站在院子里,阳光照在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光晕,秦文华一晃神,仿佛又回到那个秋日的傍晚,他一身戎装,踏着大步,威风凛凛的朝她走来。秦文华叹了口气,搁下笔,站起身,隔着窗户静静的看着他。 燕少菲和冯胜凯跟在后面走进院子,燕少菲习惯性抬头往阁楼的窗户看去,见秦文华站在窗户边,挥手叫到:“奶奶!” 燕正军没想到秦文华在楼上,他顺着燕少菲的目光看过去,秦文华戴着一副眼镜,立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她身上,因为迎着光,燕正军有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淡淡的说了句:“来了!” 燕正军见她如此,心里一阵黯然,他强求了一辈子,临到老,连最后一点希望也失去,没等燕少菲提醒,燕正军忽然乏力的坐到院子里的凳子上,脸色发白,燕少菲吃了一惊:“爷爷,你怎么了?” “不碍事,可能有点累。”燕正军摆摆手:“别大惊小怪。” 秦文华从楼上下来,看到燕正军脸色不对,急忙上前问道:“正军,身体不舒服?” “没事,文华,你”燕正军看到秦文华满脸关切,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燕少菲见机拉起冯胜凯的手就往门外走,冯胜凯被她拽的发急:“阿堕,我还没和奶奶打声招呼!” “少爷,平时的机灵劲跑哪去了?”燕少菲把他拉到门外,笑道:“招呼晚点打也行,没见到人家老夫老妻要互诉衷情啊!” “阿堕,累不累?”冯胜凯摸了摸燕少菲短短的头发:“一早上到现在,又是接机安排人又是开高速,到了这儿也没坐下歇口气,我瞧你这阵子好像又瘦了。” “你这一说,还真有点累。”燕少菲伸出手臂,搂住冯胜凯的腰,倚在他怀里:“借我靠一下,就不累了。”冯胜凯心疼的伸出胳膊,把她圈在怀里,看着远处青青垂柳随风飘荡,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心里一恸,手臂缠着她的细腰,越收越紧。燕少菲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索性也伸臂环住他:“凯子,你说,我们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像爷爷和奶奶一样,你追我跑,上演一出爱情大戏?” “哼,想得美!”冯胜凯笑了笑:“你又不是奶奶那样的大美人,值当我不远千里的跑来追?” “哎,说得也是。就我这样的,你一个电话,我就颠簸颠簸的自己朝跟前凑,还要被你训斥。”燕少菲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笑道:“凯子,你以后要是敢离家出走,我就学爷爷,来个千里寻夫。你虽然比不上我爷爷和我爸,好歹也算小美男一枚。” “阿堕,”冯胜凯见她撒娇的样子,轻轻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家出走,你就在家发顿脾气,再去找个比我更爱你的男人来向我示威,好吗?” 燕少菲心里一滞,赶紧收敛情绪:“嗯,是个好办法,改天试试看啰!”说着,燕少菲拉着冯胜凯的手:“凯子,我带你到后山去看我种的茶树,春天的时候,它长得可漂亮了,安海阿婆说过一阵就可以采摘了。” 秦文华走到正厅,倒了一杯茶,递给燕正军:“你身子不好,怎么过来了?” “阿堕最近比较忙,她说没时间送你回家,我闲着没事,就过来了。”燕正军接过茶水,啜了一口,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枣树,斑驳的裂纹,粗粗糙糙的树身,也不过碗口那么粗,枝干却伸到了阁楼上方,遮住一部分屋檐。 “正军,我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秦文华自己也端了一杯茶,慢慢啜着,抬头看向阁楼的窗户。 “我陪你。” “正军” “我不想和你分开,文华。”秦文华话刚出口,就被燕正军打断:“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就行。” “正军” “文华,这辈子,休想我放开你!”秦文华刚要开口,燕正军又急急打断她,眼睛依然盯着那颗枣树看。 秦文华见他这样,倒不急着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燕正军今年已经七十八岁,粗硬的头发几乎全白,稀疏了不少,只是依然根根挺立,像他的人一样,无论什么时候,腰板都挺得直直的。当年星眉朗目的模样已不复存在,皱纹c斑点散布在眼角和脸上,显露着岁月的痕迹,可是尽管如此,他仍然给人一种俊朗的感觉,憾人的气势,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到老都变不了。她二十岁遇见他,他已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如果没有明辉,如果他们能够正常的相遇,没有那些错误,没有那样的岁月,她可能第一眼就会喜欢上他,她提笔给他写诗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崇拜和仰慕。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他痛心疾首,却更心疼她,很长一段时间,他天天和她睡在一起,却始终没有碰过她,直到两个人正式结婚。他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给了她很多女人羡慕的繁华。他说,遇到她以前,他从没看过其他女人,遇到她以后,他也从来没看过其他女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守着她一辈子,生儿育女,小心翼翼的待她,难道真的要让他最后的日子也不得安宁? 秦文华想起谢明辉笔记上的一句话:“爱,是一种守望的幸福,是一种成全的快乐,是因时因地对待一个人的智慧。”她想着秀蕴和明辉温暖的一生,也想起安海的话,想起安海的豁达。是她该放下执念的时候了,秦文华转身看着渐渐变得晕黄的阳光,日渐西落,如果她再不珍惜眼前,还有多少岁月,可以供她挥霍? 燕正军见她良久不语,心里有点惴惴的,他希望她说些什么,可又怕她开口。他一辈子杀伐决断,令从口出,决无二话,只有面对她,一直瞻前顾后,如履薄冰。燕正军眼光转到秦文华身上,偷偷盯着她。秦文华感觉到他的凝视,心里忽然一乐,这个男人,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不禁微微一笑,唇角弯起。 燕正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忽然满面笑容,不禁看怔了。秦文华着实是个大美人,这样的年纪,还能让人觉得美,就不止靠天生。她皮肤一直白,虽然老了,但是皮肤依然是白,她也有皱纹,脸上也有一些细细的斑点,但是她优雅的行止,沉静的面容,长年浸墨的馨香,在在都显得她与众不同。她现在的笑容更让他着迷,似乎多了一些他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正军,刚才你来的时候,我正在楼上写字,你要不要也去写写看?”秦文华转头看燕正军,微笑着说道。 “啊,好啊,”燕正军被她抓个正着,忙尴尬的笑了笑:“我字写得不好,你不要笑我。” “如果你肯写情诗给我,我当然不会笑你。”秦文华站起来,伸手去扶燕正军的胳膊,燕正军愣愣的跟着她来到阁楼,半天没缓过神。 “这是我写的小楷,”秦文华拿起桌上的字,递给燕正军:“好不好看?” “好看。”燕正军喃喃的说道。 秦文华俯下身,在书桌下面的箱子里,挑了一张宣纸,扑在桌上的毡垫上,拉着燕正军坐下,她则立在一旁研磨:“正军,你试试吧,写写字也挺好的!” 燕正军摩挲着桌上的纸,半天没敢执笔:“文华,我的字很丑,你不要笑我。” “那要看你写什么内容。”秦文华笑吟吟的说道:“哄得我高兴了,自然不笑你。” 燕正军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一时又高兴又紧张,随便捡了一只秦文华用过的笔,蘸了墨,思索一下,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好吧,字真的很丑,内容嘛,差强人意。”秦文华俯身瞧了瞧:“是写给我的吗?” “文华,”燕正军拉住秦文华的手,不敢看她的脸:“我只有你。” 秦文华也不言语,半弯身子,就着燕正军的手,执起笔,蘸了墨,扶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在他的字下方写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燕正军身子一颤,搁下笔,低喃一声:“文华!” 秦文华把他的头拥在自己胸前:“正军,谢谢你爱我大半生。虽然我们余下的时间没那么多,但是,这次,换我来爱你。” 燕少菲和冯胜凯从山上回来,已经夕阳西下,街上除了到处巡逻的便衣,已经没有其他人,赵旭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套着一件灰扑扑的夹克衫,很不起眼,见到燕少菲和冯胜凯两个人,他赶忙过来打招呼:“少菲,冯少。” “赵大哥,你不用担心,爷爷这会恐怕已经和奶奶把手言欢了。”燕少菲笑着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估计今晚不用睡这边。” “你怎么知道?”冯胜凯见她这么肯定,有点怀疑的问道。 “爷爷那急脾气,奶奶要是不理他,早打电话给我了,还能等到现在?”燕少菲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冯家少爷,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赵旭东感激的看了一眼燕少菲,跟着两个人身后来到谢家老宅。燕少菲推门进去,爷爷c奶奶c姨婆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桌子上,正在吃饭:“啊,吃饭也不等我们,我和凯子都快饿晕了,奶奶!” “中午包的馄饨还有,姨婆给你们去煮。”姨婆赶忙站起身,忙乎着去煮馄饨。燕少菲拉着冯胜凯坐下,对赵旭东说道:“赵大哥,你也吃点馄饨吧,姨婆这里的馄饨特别好吃。爷爷,你自己抱得美人归,都不管别人的死活,好歹也跟赵大哥他们说一声啊。” “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贫了?”秦文华看着两个年轻人:“凯子,阿堕带你到哪里玩?” “去后面山上转了转,她说自己在山上种了一棵茶树,带我去看,结果她自己连茶树长什么样都分不清。”冯胜凯给赵旭东倒了杯茶递过去,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奶奶,她忽悠着我山上山下跑了大半天,连个包子也不肯买给我吃。”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啥德性,还敢信她?”燕正军心情好,哈哈大笑着一拍冯胜凯的肩膀:“回头爷爷请你吃饭去!” “奶奶,等我们吃点馄饨垫巴垫巴,我就去帮你收拾行李,这么多人,也没法挤在这里过夜。”燕少菲低头喝了口茶,抱着秦文华的胳膊说道:“你都不知道,爷爷为了来找你,高速公路的口子都被堵严实了,镇子里下半天就没人能进来,你再不管管爷爷,大家都没法活了。” “弄成这样,是该好好管管。”秦文华笑道:“还是我们阿堕体贴人,你们先吃饭,我去收拾行李,吃完就走吧。” 赵旭东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燕老,我去安排人手。”燕正军笑着点点头,赵旭东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且共从容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浪淘沙·把酒祝东风》欧阳修 看着燕正军和秦文华一行离开仙霞,燕少菲拽着冯胜凯的胳膊,松了口气,奶奶一天不回家,她的心就一天不踏实。两位老人家欢欢喜喜,重归于好,让她着实高兴:“奶奶就是作,明明离不开爷爷,非要死撑着。” “不知道,也许爷爷一直不来,奶奶就留这儿不回去了。”冯胜凯摇摇头,有时候人的心就是这样,一念千里,也许就像佛家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昨天都没陪你好好逛逛仙霞,我刚打电话给张云朗,李易非联系的几个技术人员因为行程延误,明天才能到云海。咱们有一天时间空出来,你想做什么?”春天时节,到处开放着各种无名的小花,吹面不寒杨柳风,空气中弥漫着温暖和花香,燕少菲从背包里拽出保温杯,递给冯胜凯。 “大小姐,荼毒我这么久,这到底是什么茶,每天叫人不得安宁。”冯胜凯苦着脸接过来,闭眼哗哗几口灌下去。 燕少菲顺手塞给他一颗花生糖:“等你自己觉悟的‘悟空’茶。” “我又不是孙猴子,悟什么空。”冯胜凯无奈的看着她:“阿堕,我真不想喝,别给我灌了好不好?” “不好!”燕少菲笑道:“结婚和喝茶,你选一样。” 冯胜凯不吭声,燕少菲的电话响起来:“柳眉。” “阿堕,奶奶离开仙霞了?”柳眉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蔫蔫的。 “该说你消息慢呢还是快呢?”燕少菲笑笑:“奶奶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刚离开半小时。宝贝,你这是什么节奏?” “有个楼盘出了点问题,刚解决完,我这紧赶慢赶往仙霞跑,刚看到对面路上戒严,瞅着阵势有点大。” “爷爷的一贯作风,不用理他。我和凯子还在仙霞,你是过来还是掉头回去?” “就你和凯子?”叶柳眉在电话里挣扎着问道。 “当然不是,叶大小姐,满大街都是人。”燕少菲隔着电话和柳眉闹。 “算了,我找个最近的出口掉头回去,你们俩那腻歪劲,瞅多了得眼病。”叶柳眉迟疑片刻,说道。 没等燕少菲回话,冯胜凯直接拿过手机:“柳眉,靠近钢厂那边的房子帮我和阿堕挑一套,好了给我电话。”说完,不等柳眉回话,直接就摁了挂断。燕少菲拿回手机:“凯子,你为什么每次不等人回话就挂断?” “明摆着的答案,浪费时间干嘛?”冯胜凯翻了下眼皮看她。 “只是你以为的答案,并不是别人心里的答案。凯子,以后别急着挂电话,等对方把话讲完。”燕少菲握住他的手:“有时候,还有第三种答案,你不听,永远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 “听了,也不一定是对方想说的答案,阿堕,手机是会把人变得很神奇的东西。你和柳眉讲电话的时候,知道她在哪里吗?” “来这里的路上啊。” “这只是她告诉你的答案,并不一定是真相。无线电波这种东西,随时会把我们变成说谎的魔鬼。” “不得已的时候,谁都会说谎。并不一定是它的错。” “也许,它只是让说谎更容易一些,道德压力小一些。” “凯子,我们确定要站在这里讨论哲学问题?”燕少菲有点无语的看着冯胜凯:“是不是一会我们还需要讨论军国大事?”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夫人,我们要做的事,可能真的是军国大事,你没觉得吗?”冯胜凯搂着燕少菲的肩膀:“我想去外公家坐坐。”冯胜凯这么一说,燕少菲心里一惊,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行为真的会事关国事。世间事,原来竟是这样风云变幻,莫测万千。燕少菲挽着冯胜凯的胳膊,和清晨入镇游玩的游人一起,踏着朝阳,前往外公家的旧宅。 姨婆见他们去而复返,开心的迎上前:“阿堕,侬还要住些日子?” “姨婆,我们下午就走,不给您添麻烦了。”燕少菲递给老人家一个信封:“姨婆,这是我爱人凯子,一直没好好给您介绍。他长得好看吧?” “好看,好看嘞。”姨婆看着燕少菲递给她的信封,推辞着不肯收:“阿堕,侬这是做啥?” “凯子过来的匆忙,没来及给您买礼物。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他可没面子啦。”燕少菲笑嘻嘻的看着冯胜凯说道。 “哎呦,都是自己人,侬勿要客气,姨婆不能收的。”老人家连连摆手:“去年侬给姨婆留的钱还没花完。” “姨婆,这是我给您的,您不收,阿堕会骂我。”冯胜凯接过信封,塞给老人家,拉着燕少菲上了阁楼。 “去年经常看到你坐在这里,好想亲自体验一下。”冯胜凯坐到书桌前说道。 “去年?”燕少菲一愣,凑到冯胜凯面前:“经常?” 冯胜凯脸一红,偏过头去。燕少菲心中一叹,这个男人,是有多闷骚啊。冯胜凯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外公的一本手札。燕少菲将外公的书籍和笔记重新整理好,放入红木箱子,迟疑着要如何处理。这些东西,也只有奶奶有心思看,奶奶这次回到京城,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再回来,自己以后忙起来,也没时间过来打理。姨婆年龄慢慢大了,这里的一切,还能留多久? 燕少菲迟疑的时候,冯胜凯默然盯着一页笔记出神。燕少菲见他半天没动静,侧目瞧了瞧,外公笔记旁边,有一行批注的小字,字迹新旧差别很大,看样子应该是奶奶写上去的:“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燕少菲心里一动,怕他伤神,赶忙站起身:“凯子,外公的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你若是想要,带回家放着吧。”冯胜凯低头看了看。 “算了,就留这儿吧,以后有机会回来,还可以翻翻看。”燕少菲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拿走的打算,外公的东西,还是留在外公的地方,也算是一种纪念。燕少菲把箱子归位,看着放在一边的墨条,奶奶昨天在这里写字,旁边杯子里还有一些清水,她倒了些到砚台里,慢慢研着磨:“凯子,写会字吧,咱也夫唱妇随一回。” 冯胜凯挑拣出一张纸,铺在毡垫上,笑了笑:“倒有些像古风。阿堕,还记得《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给赵敏画眉的事吗?” “嗯,金庸小说的男主人公里,我最不喜欢张无忌,婆婆妈妈,优柔寡断,多情有时候就是无情。”燕少菲猛拍一下冯胜凯的背,语气酸酸的,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燕少菲幽幽的说道:“不过,说起画眉的事情,云清姑姑最痛恨《近试上张水部》这首诗,说它是官场的功利之作。”燕少菲拿起一支毛笔,饱蘸浓墨,扳过冯胜凯的脸:“让我看看,我们少爷哪里的眉毛需要补一补?”冯胜凯任她拨弄,不吭声,燕少菲细细看他的脸,发际线很高,光洁的额头,浓眉,大眼,双眼皮,眼睛尾端翘起,有点像丹凤眼,鼻梁挺直峭立,除了胡渣有点多,脸上的皮肤细腻光滑,连雀斑都很少。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他,端详良久,她放下手里的毛笔:“我家少爷长得真是俊,没法下手啊。”说完,她把唇贴在他额头上,沿着眉毛,眼睛,鼻梁,脸蛋,一点一点的亲下去,直亲到他的嘴巴,才轻轻喘着气说道:“凯子,我爱你!” 冯胜凯心房一颤,搂住她的细腰,把头埋在她胸口:“阿堕,你个妖精,什么时候学会说这话!” 燕少菲轻轻搂着他的头:“妖精是青蛇,我是聂小倩,麻烦哥哥好好写字。” 冯胜凯拉下她的手,执起毛笔笑道:“张国荣有什么好,偏你们女孩子喜欢他。还有,你比我大一个月,算是姐姐。阿堕,写什么字?” 燕少菲轻笑出声:“好弟弟,乖,来,跟着姐姐念:‘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冯胜凯吃了一惊:“怎么忽然念这个?” “李白的诗谁不会念几首?”燕少菲支着双手看他:“怎么?难不成是你曾经写给恋人的?” “瞎说什么?”冯胜凯轻轻落笔:“很久没写,手生了。” 燕少菲见他写的认真,在旁边问道:“凯子,我算不算你的初恋?” “算吧。”冯胜凯想了想,抬了抬眉毛说道。 “真的?我还以为你的初恋是柳眉,”燕少菲笑:“上学那会,追着她跑的人可不少,她是很多男孩子的初恋。” “那个疯丫头,谁会喜欢她!”冯胜凯撇撇嘴。 “我好像比她更疯。” “好像也是,你们俩有一拼。” “那你怎么会喜欢我?”燕少菲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不禁龇牙咧嘴:“你不是经常说我仗势欺人,善恶不分,胡作非为,是个十足的女恶霸?” “你还好意思说?”冯胜凯笑骂到:“你每次到我家,仗着爷爷喜欢你,指挥我跑东跑西,给你拿这个,拿那个,好吃的都是你的,我腿都跑断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分给我。这算不算仗势欺人?” 燕少菲摸了摸鼻子:“好像算吧。” “上学的时候,因为你个子高,柳眉总让你帮她擦黑板,我气不过,说了她几句,这丫头就哭着鼻子到你跟前告状,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朝我挥拳头,这算不算善恶不分?” “咦,还有这事?我以为你胡乱欺负柳眉。”燕少菲惊奇的看着他:“你当时怎么不说清楚?” “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我压倒在地,大小姐,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冯胜凯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燕少菲的脑门:“多丢人的事!” 燕少菲摸了摸脑门,白了他一眼,“那我也没有胡作非为啊!” “感情大小姐得了失忆症。”冯胜凯冷笑一声:“高一的时候,是谁把满满一杯水泼到我书包上,让我一学期都拿着皱巴巴的课本上课?高二的时候,是谁把奶奶的玉镯子摔碎,然后嫁祸给我,害我被奶奶念了一个多月?高三的时候,是谁骗我说去看电影,自己却溜回家睡大觉,害我被爷爷揍了一顿?” “停,凯子,停!”燕少菲眨巴眨巴眼睛,指着自己问他:“女恶霸?” “十足!”冯胜凯冷哼一声。 “哎,”燕少菲叹了口气:“凯子,这样一个女恶霸,怎么会是你的初恋?哎,初恋就不说了,怎么竟然还成了你的初婚?作孽啊,作孽!”燕少菲自己摇头晃脑:“凯子,你再婚的时候可千万擦亮眼睛,别一个坑里栽倒的前仆后继!” 冯胜凯不理她,慢慢写着字,耳朵里回荡着燕少菲清脆的声音: “凯子,我让妈妈帮你冲了板蓝根冲剂,你早早喝了,今年别再感冒了!” “凯子,我妈妈织的毛衣很暖和,喏,给你穿!” “凯子,这支钢笔送给你,我爸爸出差买的,很好用!” “凯子,你上次说喜欢这个手表,我让姑姑买给你了,好不好看?” “凯子,别怕,有我护着,没人敢打你!” 冯胜凯写完字,看燕少菲瞪着眼睛,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点了点她的头:“眼睛擦得再亮都没用!” “怎么没用?” “你见天的荼毒我,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说得也是,”燕少菲说着把他的脸揉成一团:“女恶霸本性不改,可怜冯少爷被欺压的死死的。” “真是成精了!”冯胜凯笑骂道:“害我的字写成这样!” 两个人窝在阁楼,笑着闹着,耽搁了大半天,姨婆做了中饭,喊他们下楼吃饭,两个人才整理好阁楼的东西,关上门,来到正厅。 姨婆烧了满满一桌子菜,不停的劝两个人多吃:“阿堕,凯子,你们结婚多久了?” “四年多了。”燕少菲嘴里塞得鼓鼓的说道。 “这么长时间了,阿堕不准备生个囡囡?”姨婆边给燕少菲夹菜,边热切的问道。 “嗯,明年吧,姨婆,明年我生个大胖小子给您抱。”燕少菲笑嘻嘻的看着冯胜凯。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早点生养,我们那个年代,结婚后不生个囡囡,都不好意思出门。”姨婆眯着眼睛:“我就是因为没法生养,被婆婆逼着离婚,娘家哥哥嫂子不肯收留,你外公外婆体恤我没地方去,才在这里住下的。” “姨婆!”燕少菲一直以为姨婆子女c爱人去世才会寡居这里,没敢细问过,这时候听她这么说,心里一阵难过:“姨婆的丈夫不帮您说话吗?” “说什么话,男人最怕人说这个,自己的女人养不出囡囡,男人脸上挂不住,哪个肯替女人说话?”姨婆一脸平静:“都是父母做主配的姻缘,说散就散了,不像你们自由恋爱,好的死去活来。” 燕少菲沉默着不说话,姨婆一向寡言,没想到竟藏着如此伤心的往事。她这时候忽然有点后悔,刚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生个孩子,现在冯胜凯的避孕措施做的滴水不漏,根本不给她怀孕的机会,她顾忌着他的身体,又没法明说。几次三番的试探他,都毫无结果。冯胜凯低着头,只顾吃菜,也不看燕少菲和姨婆。 “咦,阿堕,你还没走?”三个人正吃饭的时候,孙安海推门走进来:“你奶奶不是回京城去了?” “安海阿婆,您吃过饭没有?”燕少菲站起身:“我下午回云海,不跟奶奶一起。” “吃过了,最近跑这里多,吃完饭腿脚不听话,就过来了。”孙安海坐在燕少菲身边:“你又领个漂亮的小伙子?” “阿婆,这是凯子,我跟您说过的,我爱人。”燕少菲笑道:“凯子,这是安海阿婆,奶奶的发小。” “阿婆好!”冯胜凯心不在焉的打了声招呼。 “嗯,好,好!”孙安海眯着眼瞧了半天冯胜凯:“阿堕鬼灵精的,怪不得看不上慎言小伙子,原来是眼光太高。” “阿婆,你的意思是凯子比慎言还漂亮?”燕少菲打趣到。 “那当然!你们家这一门,就不兴人家有活路,男的女的个个赛天仙。你倒没挑花眼,给自己选了个更俊的。”安海笑眯眯的说道。 “阿婆,有得挑,自然要挑最好的。”燕少菲笑嘻嘻的和孙安海打诨。 “话是这么说,那也要双方都看对眼,一个人本事再大,也闹腾不起来。”孙安海看着冯胜凯笑道。 燕少菲再次感叹孙安海的睿智,奶奶到底是自己动了心的,否则单凭爷爷一厢情愿,怎么也走不到今天。 刚回到云海,燕少菲就接到李易非的电话,说晚上找她有事商量,燕少菲让宋玥把吃饭的地方安排在金燕大厦顶层后,就吩咐她去接李易非。燕少菲回家稍微休息了一下,和冯胜凯说了一声就出发了。两个人一见面,李易非就递给她一份文件,燕少菲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详细列明每个技术人员的经历c技术专长c性格特点,甚至连家庭背景都附在后面。 “慎言做事非常仔细。”李易非不禁夸到:“目前联系到的人有二十二个,我和他们一一通了电话,答应前来看看的有十个。至于其他人,我觉得目前也不需要急着去说服他们,可以稍微再等等。”李易非靠在椅背上:“我今天跟着张工看了一下研发中心,基础工作还是先完善起来,前期筹备工作做扎实,才能留住人才。如果现在忽然来一堆技术大拿,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反倒容易一团乱,不利于长期发展。” “嗯,是的,除了技术方面,我们目前的工作重点,是需要创造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安排好技术人员的出穿住行,包括家属的安排工作都要做到前面,让受邀过来的技术人员无后顾之忧,这是一场持久战,我们不能让人打仗还惦记着后方。”燕少菲笑笑:“阎王还不差饿鬼呢。放心吧,李易,只要不是技术难题,统统交给我。” “你明白就行。我最头疼的就是人事。”李易非瘫在椅子上:“无论在哪里,政策都一堆一堆的,有时候真正的事情还没做,整天被乱七八糟的杂事搅得一锅粥。打仗冲锋咱不怕,就怕有人拖后腿。” “李易,这次是军队和地方联合行动,我虽然不敢说大话,但是明着敢为难的,恐怕找不出几个来。”燕少菲一边给李易非夹菜一边说道:“明天见过第一批技术人员再说,本人意志不坚定的,也不能留,一旦参与咱们这个项目,你知道的,一时半会想离开,没那么容易。”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吃饭,交换了一些细节问题,事情也谈得差不多。燕少菲让人撤了餐具,泡了一壶茶消食。 “李易,真的放下你的长安了?”燕少菲给他倒了杯茶,闲聊道。 “嗯,放下了。”李易非靠在椅背上,神情非常奇特。 “能不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燕少菲喝了口茶:“你上次离开的时候,好像挺有把握的。” “爱情是精神世界的高档品,活在物质世界的人消费不起。”李易非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因为钱?”燕少菲猜测着。 “那并不重要。”李易非有点颓废的说道:“她本来就是个很现实的女人,我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头栽下去,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虽然不肯承认,但是,自古以来,在爱情上,女人本来就比较弱势。”燕少菲淡淡的说道:“虽然现在讲究平等,可是男权社会,又哪里有真正的平等可言?李易,你确定没有人干涉过你们的事情?”燕少菲从杨慎言那里,对李易非的背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自己虽然专攻技术,父亲却是徽州的高官,出身明摆在那里,否则,凭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性格,有几个企业能供得起这样的大佛,说起来李易非也是个典型的公子哥脾气。以李易非这样的家庭和身份,还有什么女人会轻易放弃他?如果单是因为金钱,那就更不太可能,以李易非的技术,虽然不能和做生意的人相比,但是比起一般养家糊口的人来说,收入也是绰绰有余。 “算了,不想说了。”李易非摆摆手:“以前,我一直坚信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说什么我都信。这次回去才发现,是我把她想的太美好,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你是放不下她还是自己的心结打不开?” “有差别吗?”李易非苦笑一声:“爱情与金钱c权势c美貌c才情,往往交错在一起,谁能分得清清楚楚?爱一个人,到底是爱她的什么,谁又能说得清楚?阿堕,你说,爱美貌和爱金钱,到底差别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其实,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很简单。可是现在,我自己也有些糊涂,爱情到底是什么?”燕少菲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感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唐明皇一骑红尘妃子笑,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位高权重的男人为了美女翻云覆雨,唯有‘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阿堕,经典啊,经典!”李易非双手一拍,哈哈大笑:“你这样一说,真是彻底解读了爱情这种高档消费品!” “贫贱夫妻百事哀,凡夫俗子,为了营生尚且自顾不暇,来不及照拂爱情这朵娇艳的花。”燕少菲说罢,也哈哈一笑,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可怜的长安!”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李易非敛眉低叹一声,端起茶杯,朝燕少菲举了举,豪迈的说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两个人从金燕大厦出来,燕少菲吩咐宋玥送李易非回去,李易非摆摆手:“阿堕,我自己随便走走,欣赏一下这座城市的夜景。” “也好,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很丰富,适合买酒一醉。”燕少菲正和李易非说笑,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叶柳眉仪态万千的站在酒店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是寻常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浣溪沙》纳兰性德 “柳眉。”燕少菲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她:“你也到这里吃饭?” “嗯,正准备走呢。”柳眉见她有客人:“你要是忙,回头我们再聊。” “没事,我们吃好饭,正准备离开。”燕少菲拉过柳眉介绍到:“这位是李易非,我新认识的朋友。李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闺蜜,柳眉。” “李先生好!”柳眉笑吟吟地伸出小手。 “柳小姐好!”李易非也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向柳眉问好,却看到燕少菲和柳眉一脸似笑非笑的古怪模样,李易非上下打量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阿堕,既然你和柳小姐是闺蜜,想必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行一步!” “扑哧”,燕少菲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李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和我客气过?” 李易非被燕少菲这样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和柳小姐初识,总不能太越暨。” “好了,李易,别柳小姐柳小姐的叫了。怪我一时大意,柳眉姓叶,你要么叫她柳眉,要么叫她叶小姐。”燕少菲笑嘻嘻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易非眉眼一扬:“柳眉,我初到云海,以后请多关照。” “你是阿堕的朋友,就和我的朋友一样,有事千万别跟我客气。”柳眉笑道:“我这几年都在云海混日子,总比你们熟悉些。” 李易非见柳眉快人快语,虽娇艳动人却无一丝女人的矫揉造作,心里暗赞一声,这些世家子弟,个个落落大方,气度非凡,言谈举止间的从容自信,真是一般人没法比的,李易非一抱拳:“如此,李易先谢过柳眉美女!” 柳眉笑着点头,转向燕少菲:“阿堕,我还要到钢厂附近去一趟,就不陪你们聊了。回头再联系。”有李易非在,柳眉不好和燕少菲再闲话,准备告辞离开。 “你要去钢厂?”燕少菲吃惊的问道:“这么晚去那边干什么?” “你们家凯子不是要在那边买房?”柳眉努了努嘴:“刚有朋友打电话说,正好有一套合适的房子,我先过去看看,你家少爷亲自交代的事情,我敢不好好办。” “这么巧。”燕少菲看着李易非:“柳眉,李易就住在钢厂那边,你要是方便,就帮我送下他。”说着,燕少菲转头看着李易非:“李易,你要是没其他事情,就搭柳眉的车子回去,好吗?” “我倒是没问题,看柳眉方不方便。”李易非长身玉立,一派闲适。 “我要是不方便,有人会杀了我。”柳眉见燕少菲瞪自己,转头向李易非笑道:“走吧,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不然,我家阿堕真的会灭了我!” 燕少菲看着两人上了车离开,才坐上自己的车回家。 “夫人,您可回来了!”燕少菲刚到家,小李一脸着急的等在楼下:“冯总刚才有点发病,疼得厉害,他怕您知道,叫司机把他送到市区公寓去住,我怎么拦都没拦住。您看,您看,怎么办才好?” “除了中药,西医开的药有没有按时吃?”燕少菲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冷静的问道。 “常规药一直在吃,但是偶尔会比较痛,冯总不太愿意服用止痛药,总是自己忍着挺过去,今天好像比之前厉害一些。”小李搓着手,不安的说道。 “公寓那边有人吗?” “没人,我刚才要跟冯总过去,他非说您马上要回来,如果我不在,怕您跟过去找他”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过去看着他,别和他说什么。有情况马上给我电话,我要好好想一下。”燕少菲说完来到楼上,给军总医院的王费清主任打了个电话。 王费清晚上正在医院值夜班,接到燕少菲的电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听燕少菲说完,他松了一口气:“燕小姐,病人有疼痛是很正常的事情,从冯先生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属于比较好的,疼痛不厉害,也不频繁,说明病情控制的比较好。我个人的建议是,如果有条件,尽量让病人不要劳累,避免长途跋涉,保持心情愉悦,饮食规律,当然一定要遵医嘱复诊,防止贻误病情。还有,出行尽量不要选择飞机,虽然没有临床数据,但是频繁乘坐飞机,对病人身体非常不利。《病是自家生》中就一直强调,三分治七分养,希望你们能够多注意。” 燕少菲挂了电话,在阳台上站了很久,站到腿都有些发麻,才拨通冯胜凯的电话:“凯子,在哪瞎混呢,还不让小李告诉我?” “想什么呢,正好在市区有点事要办,忙完就住这边公寓,晚上不过去了。”冯胜凯的声音有点沙哑,虽然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燕少菲却听出一丝疲惫。 “凯子,我一个人住别墅有点害怕,能不能过去找你?”燕少菲轻笑着说道。 “别,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折腾,这个点了,你开车上路,我更害怕。”冯胜凯声音痞痞的,透着一丝笑意:“人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 燕少菲挂了电话,坐在阳台上,盯着沉沉的夜色,一直想着小李发的短信发愣:“冯总坚持没吃药,疼痛刚止住。” 她想起妈妈在笔记中的话:每次身子痛的时候就想,要是云浩在我身边就好了,要是能躺在他怀里,再痛我也能忍过去。可是,每次痛过以后,又再想,幸亏云浩不在我身边,他要是看到我这么痛,肯定比我还心痛,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他承担无谓的痛苦。 燕少菲缓缓起身,拿起车钥匙,慢慢开车上路,前往市区的公寓。燕少菲到的时候,冯胜凯已经睡着。她没有打扰他,轻轻躺到他身边,看着他清瘦的脸,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安心的陷入睡眠之中。 吃早饭的时候,燕少菲被冯胜凯一顿数落:“大晚上的一个人开车过来,你是有几条命?你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就一个人睡一晚,跟大晚上开车比起来,哪个更让人操心?” 燕少菲见他精神好,非常开心,听他啰嗦了一大堆也不恼,笑嘻嘻的回了一句:“想你想得睡不着,怪我啰!” “得,大小姐,服了你,我看你已经不是妖精,是精怪了!”冯胜凯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错,我是法海禅师,特来劝解许施主迷途知返。”燕少菲敲敲他的碗:“妖精太多又漂亮,本座怕你被妖言迷惑,不辞辛苦,连夜来降妖捉怪!” “请问禅师,妖精在何处?”冯胜凯抬手拨掉她的筷子:“吃饭别乱敲!” “咦,你没看到?”燕少菲巧笑嫣然的看着冯胜凯:“你面前不是坐了活生生一个?” “你不是法海?”冯胜凯瞪她一眼。 “精怪可以随时变身。”燕少菲双眼一睁,瞪回去:“少爷,拜托脑子打个弯,和尚和妖精都分不清?”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来到钢厂的研发中心,李易非和张云朗已经在商量人员c设备c场地布置事项,这时候,就能看出李易非的技术优势,他从技术需要出发进行规划,合理性更高,张云朗不得不佩服李易非的方案。四个人一直商量到中午,才算把场地部分规划好。 关于技术保密方面,李易非专门申请了一套非常先进的保全系统,脸部识别c指纹识别加特殊芯片识别,三者缺一不可,在技术研发开始之后,参与核心机密的人员,才能进入这些区域。 下午需要去接技术人员,燕少菲派了一辆奔驰商务车,让宋玥安排人把大家一起接到金燕大厦的顶楼,先由李易峰和张云朗给这些技术人员接风,她和冯胜凯驱车来到冯昌平下榻的酒店。 “爸,钢厂这边的事情还算比较顺利,但是您这边上次答应的第一批投资金额只到了一半,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少菲见了冯昌平的面,也不啰嗦直接问道,冯胜凯也不插话,懒懒地坐在一边。 “阿堕,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上次你爷爷施加了压力,大家虽然同意追加资金进行自主研发,但是目前手头在做的项目,还算需要采用进口的材料,这个凯子应该也知道,进口材料的成本一直高,工程预算也紧张,部队上的资金浪费不比地方少。”冯昌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是,爸,这个资金数目不小,就算我和凯子调动,一时也没办法弥补到位。研发的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钢厂的领导本来就不是很情愿做这事,如果资金上有问题,困难会更大。今天,我们拼了这么久挖到的第一批技术人员已经到了云海,马上就要投入工作,如果因为资金问题导致项目有变,我们怎么给大家交代?”燕少菲一听有点着急。 “这个,阿堕,你能不能问问慎言,看杨家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出面协调,空军那边的资金一向充裕。”冯昌平沉吟良久:“他们的一些项目也需要特殊材料,虽然他们有自己专门的材料研发基地,但是如果能说服他们做联合投资,也是个有效的办法。” “爸,手一下子伸得太长,别到时候让人抓住把柄连锅端。”冯胜凯一直没吭声,这时候插了一句。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冯昌平也知道这个办法有点冒险,毕竟冯家和燕家联手,已经有人不满了,如果再把杨家拉进来,惹眼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爸,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行不行?”燕少菲思忖半晌,向冯昌平说道:“能不能让江南船厂参与这次的项目研发,他们作为材料的实际采购商,虽然介入进来肯定有人会说话,但是从船厂方面,也只是牵涉到特殊供应制造的问题,只要军方肯把一些技术转让到民用方面,让船厂多些赚钱的渠道,我想他们会愿意投资。” “不错,这个值得一试。”冯昌平忖度半晌:“凯子和船厂的人比较熟悉,这个事情,你看怎么样?” “好吧,我去试试。”冯胜凯点头答应:“不过,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资金方面还是要多想办法,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 “我这就回去找我爷爷,看陆军方面能不能做些技术投资,顺便把我爸积累的一些人脉跑一跑,初期的资金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燕少菲想了想说道。 “好,那咱们分头行动,我尽量再多协调出一些资金,大家谈起来压力都小一些。”冯昌平难得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咱爷几个好好干一场!” 冯胜凯要送燕少菲到机场,被燕少菲拒绝了:“凯子,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阿堕,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反常,条条框框把我压得死死的,这样下去,我还怎么谈生意啊!”冯胜凯见她不肯让他送,心里一急:“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不开车,不坐飞机,不近女色,你这是准备让我做和尚吗?” “怎么?你打算犯哪条?”燕少菲见他着急,扑哧一笑:“最后一条可以偶尔犯一下,不过,除了本小姐,其余女色你给我试试看!” “阿堕,你别跟我跑题。”冯胜凯脸一拉:“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咦,凯子,你这话问得好。”燕少菲见他生气,也不继续闹他,认真的看着他问道:“我也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会瞒你什么事!”冯胜凯不自在的转过脸,不看燕少菲。 “凯子,我若是有事情瞒着你,那必定是你有事情瞒着我。凯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久到我常常会觉得恋爱c结婚,似乎对我们俩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这辈子,我要是不和你在一起,我也没法想象和别人在一起。”燕少菲看着他的侧脸:“说实话,虽然我妈妈和我爸爸的爱情属于一见钟情,但是,我真的不太能理解一见钟情那回事。一个陌生的人,根本不了解的人,我怎么会见一眼就喜欢他呢?我c你c柳眉还有慎言,包括丁原他们,我们这些人,在爷爷们c父母们的光环下长大,得到的东西太多了,个个都能耐的很,个个却都敏感的很,如果不是青梅竹马的长大,婚姻十有就是有目的的联姻。这也是他们几个为什么到现在还定不下来的原因。凯子,你认真想一想,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结婚?” “没想过。”冯胜凯半天不吭声,最后勉强抛出来一句话。 “除了爱你,我爱不了别人。”燕少菲拿起自己的包,打开车门:“凯子,不论你瞒着我什么事,都没关系,我愿意慢慢等,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冯胜凯看她下车,走到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李易非和技术人员的见面比较顺利,这些人是杨慎言和他一个一个挑选之后,又特意筛选出来的,今天来的十一位里面,除了一位年龄稍大的冶炼方面的专家之外,其他十位,李易非觉得留下来的可能性非常大。宋玥协助他安排好技术人员的住宿之后,把他送到住处的楼下才离开。李易非看天气不错,就没上楼,想散散酒劲,就慢慢向小区中心的花园踱去。 “李易!”李易非正低头散步,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头一看,一辆车正好停在他身侧。 “柳眉。”李易非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她,赶忙打了声招呼:“这么晚了,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嗨,还不是瞎忙。”柳眉把车子靠边停下,走下车:“给阿堕看的房子正好在这个小区,她和凯子急着过来住,我让人给收拾一下,忙起来就到了这个点。” “柳眉对朋友真是两肋插刀。”李易非没想到她这么晚为了房子的事情在忙活,心里倒是一阵佩服:“阿堕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李易,你也是阿堕的朋友。”柳眉客气的说道:“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还是要谢谢你帮阿堕,她刚开始做事情,有你这样的技术专家肯帮她,才是她的福气。” “我们俩这算不算互相恭维啊?”李易非哈哈一笑,柳眉见他笑得爽朗,也不禁弯唇一笑,春日的夜晚,风暖洋洋的吹着,李易非的笑声带着几分花香,让柳眉觉得非常舒服。 “李易,阿堕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分大小。”柳眉站在李易非身边,轻轻的说道。 “人生难得一知己!”李易非看着娇俏玲珑的叶柳眉,不禁刮目相看:“我这个人生性不羁,上学的时候懒散,留学的时候疯狂,工作的时候痴迷,如今快到三十岁了,连一个好点的朋友也没有,能遇到阿堕和你们这些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不论做什么事都爱往一起凑。”柳眉不禁眉头一扬:“人多力量大么。”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羡慕你们,四个人一起长大,铁定很有趣。”李易非笑着看她,柳眉说起往事,一时兴起,眉飞色舞,叽叽喳喳的声音散落在夜色中的花花草草里,两个人站在花园边上,一聊就是大半天。 燕少菲下了飞机,先去了一趟爸爸燕云浩的公司。快到下班的时候,燕云浩还在办公室忙碌。 “爸。”燕少菲见爸爸虽然有点消瘦,但精神状态还算好,心里轻松不少。 “一个人回来的?”燕云浩见到女儿,想起母亲秦文华告诉自己的事情,心里一滞,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 “嗯,遇到些事情,来向爸爸求救。”燕少菲坐下,把云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爸爸听,燕云浩凝神听完,很久不发一语,他看看时间:“阿堕,事情不急,先和爸爸回家吃晚饭吧。” 章丽华见燕云浩领着燕少菲回家吃饭,非常激动,吩咐阿姨多添了不少菜。 “少钧,最近学习还顺利吧。”燕少菲很久不见弟弟,难得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学校的功课还行,妈妈让我准备出国的事情,英语学习有点吃力。”燕少钧虽然和燕少菲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很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姐姐,有些话不肯和父母说,却愿意和燕少菲多说几句。 “少钧很厉害,姐姐没出国念书,你好好加油,如果出国上学,姐姐一定常去看你!”燕少菲拍拍他的肩膀,转向章丽华:“章姨,少钧这么小,现在就出国是不是有点早?” “语言方面还是早点出去学习更有优势,少钧自己也想早点出去。”章丽华见燕少菲询问,赶忙解释到。 “少钧,一个人跑那么远,会不会害怕?”燕少菲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还天天在爷爷奶奶的保护下惹是生非。 “姐,我们班很多同学早就出去了,我这都算晚的。”燕少钧笑道:“我是男孩子,没什么好怕的。” “说的也是,少钧现在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以后姐就靠你来保护!”燕少菲和燕少钧开着玩笑,姐弟俩关系比以往还亲近一些。 吃完饭,燕云浩和女儿来到书房,父女俩坐下好一会,都没人开口说话。最后还是燕云浩打破沉默:“阿堕,凯子的事情,我知道了。” “嗯。”燕少菲低低的应了声。 “阿堕,最近我常常想,在你妈妈身上,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燕云浩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当初因为你妈妈提出离婚,我非常恨她,觉得你妈妈不近人情,自私又绝情。可是,自从我知道了凯子的事情后,作为一个父亲,我想我是有些自私的想法,有时候,我真想打电话劝劝你,叫你离开他。”燕云浩苦笑一下:“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想到你以后可能要承受的痛苦,心里就总是动摇。” “爸爸!”燕少菲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阿堕,”燕云浩摆摆手:“爸爸还没糊涂。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你妈妈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我和你,自己一个人寂寞的忍受痛苦,忍受着我和你章姨的再婚。我那时候的做法,应该是伤透了她的心。” “爸,妈妈只是希望我们幸福,她没有在乎这些。”燕少菲见爸爸再一次陷入痛苦,非常难过。 “阿堕,你如今和爸爸当年一样,面临同样地选择。爸爸非常矛盾,一方面想支持你陪着凯子,另一方面,又不想你这么陪他耗着。现在,我终于能明白你妈妈当初的心情。她在生病后,是把我当做和你一样的亲人,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在做打算,这种爱,已经超越了爱情本身,你妈妈,确实是个值得爱的女人!”燕云浩站在窗户,看着悬挂夜空的一盏弯月,想着妻子种种可爱c暖心的行径,低叹一声:“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爸爸!”燕少菲喜忧参半的看着燕云浩。 “阿堕。”燕云浩轻轻拍拍女儿的手:“我已经和你章姨谈过了,让她陪少钧去国外念书。我会好好经营公司,支持你的!” “可是,爸爸,章姨” “阿堕,”燕云浩知道女儿的意思,打断她的话:“爸爸已经想得非常明白,这辈子,除了你妈妈,我再爱不了别人。以前是因为气她那么轻易放弃我们,一直耿耿于怀,不愿意承认对她的爱。现在,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无论我恨她也好,爱她也好,她都不会知道。可是,爸爸自己的心,自己最清楚,我一直爱你妈妈,就是这么简单。爸爸想放纵自己,有生之年好好的爱着你妈妈,无论她在与不在,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阿堕,爸爸会全力支持你和凯子!” “爸,你何苦这样,妈妈不想你这样的!” “阿堕,你不明白,从心所欲的爱一个人,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我都这个年纪了,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勉强自己,勉强别人。你妈妈希望我幸福,现在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爱你们,做你们最强有力的后盾,毫无顾忌!” “爸!”燕少菲眼睛一红,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肆意滂沱,燕云浩站起身,将女儿搂在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放心,妈妈不在,爸爸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燕少菲伏在爸爸的怀里,哭了很久,心里终于觉得舒服一些,燕云浩的支持和理解,无疑是她最需要的,父女俩隔了十多年的时间,终于消除了往日的隔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过去 我心坚。你心坚。各自心坚石也穿。谁言相见难。小窗前。月婵娟。玉困花柔并枕眠。今宵人月圆。《长相思·我心坚》蔡伸 “小李,”冯胜凯和船厂的领导谈完事情,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燕少菲临走前的一番话:“阿堕有没有问过你什么事?” “冯总,您是指什么事?”小李愣了一下,难道夫妻俩谈过了?可是燕少菲没给自己任何交代,不像东窗事发的样子。 “算了,没事就行。”冯胜凯懒懒的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冯总,这是夫人交代让您喝的茶。”小李看时间差不多,赶紧把保温杯递给冯胜凯。 “小李,”冯胜凯接过保温杯,慢慢啜着:“夫人交代的事情,你记得很牢啊!” “夫人是为冯总好,我自然要当回事。”小李心里一紧,赶忙小心回复。 “为我好?”冯胜凯挑了挑眉:“小李,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茶,我怎么觉得有一股子中药味?” “这个,冯总,夫人说茶水很贵重,小李没福气喝,闻着倒确实有点药味。” “你没瞒着我什么事吧?”冯胜凯喝完茶,把保温杯递给小李,眯着眼看他。 “冯总,小李从工作第一天就跟着您,凡事只替冯总打算。” “哼,”冯胜凯摆摆手,笑骂到:“算了,我看你都成了阿堕的监工头了,回头再和你算账!” 小李见他不再追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非常难过,他知道冯胜凯性格要强,可是身体这样子还要瞒着家人,让他着实想不通。燕少菲知道他的病情,帮他操持着看病,吃药,还要如此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不敢明说,哎,再这样下去,不知道真正难过的是谁。 燕云浩和女儿谈完,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资料:“阿堕,我帮你找了几家投资公司,他们都非常看好这次的特钢研发工作,你回头和冯家商量一下,如果愿意接受民间资本,这些都是资质很不错的企业,值得考虑。” “谢谢爸。”燕少菲接过资料:“我想和爷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以军方的名义投资。” “嗯,时间有点晚,今天就别去打扰他们,明天一早我陪你过去吧。”燕云浩想了想:“你晚上就住这儿,省得来回折腾。” “好的,爸,我还有事情和你讲。”燕少菲犹豫半天,才慢吞吞的开口:“是关于奶奶和外公以前的事情。” “你奶奶和你外公?”燕云浩吃惊的看了一眼女儿:“他们有什么事情?” “爸,你知道奶奶老家是哪里吗?” “听你奶奶说过,怎么了?” “说过?”燕少菲吃了一惊:“奶奶既然告诉你老家是仙霞,那你从来没想过奶奶老家和外公离得这么近,他们会不认识吗?” “你奶奶老家是仙霞?”燕云浩愣在当场:“什么时候的事?” 燕少菲把奶奶告诉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爸爸,燕云浩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语,燕少菲讲完,燕云浩仍然低着头不言语,燕少菲不知道爸爸是什么心情,沉默了很久,燕少菲才轻轻叫了声:“爸!” 燕云浩抬起头,满脸泪痕,燕少菲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爸爸哭,在她的心目中,爸爸是一个儒雅c冷静c沉稳的男人,无论大小的场合,爸爸始终应对自如,游刃有余,和妈妈离婚后,一直都淡淡的,难得有其他情绪,春节的时候和她谈起妈妈,顶多有一点情绪失控。如今,眼泪布满他清隽的脸,纵横交错,不时伴着一些哽咽之声。燕少菲拿起桌上的纸巾,帮爸爸擦着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燕少菲泪眼婆娑,心里非常难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爸爸终于肯流下眼泪,也许妈妈去世时,他就应该流的眼泪,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流了出来。 章丽华帮燕少菲收拾好房间,见她眼睛红红的,也没敢多问:“阿堕,早点休息,早上坐飞机,这会功夫也累了。” “章姨,”燕少菲知道她的心事,拉着她的手说道:“爸爸的决定不一定对,你和少钧的事情,还是自己拿主意比较好。” “谢谢你,阿堕。”章丽华无奈的摇摇头:“只要你爸爸身体好,我不求更多。我和少钧出国后,你多照顾你爸爸,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可惜,这辈子,我遇到他太晚。” “章姨就这么放弃了?”燕少菲见她难过,低低的问道。 “我不是放弃,是为了让你爸爸安心。”章丽华忽然笑了笑:“如果爱情是为了让对方幸福,不止你妈妈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燕少菲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回来后还没给冯胜凯电话,她坐起身,拨通冯胜凯的电话:“凯子,睡了吗?” “睡了也被你吵醒了,大小姐,你折腾人的本事可有增无减啊。”燕少菲听冯胜凯的声音有点黏糊,可能真是被自己给吵醒的,不禁笑了笑:“和爸爸聊得有点晚,光记着给你电话,没注意看时间。” “如果以后打电话都这个点,拜托你还是忘了电话这回事。”冯胜凯坐起身,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十二点多了:“早点睡吧,折腾一天肯定累了。” “身体有点累,可是心里闷的慌。”燕少菲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爸爸让章姨陪少钧出国。” “你爸这是怎么了?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是啊,他说不想再耽误章姨,凯子,”燕少菲惆怅的说道:“爸爸说除了妈妈,他爱不了别人。” “既然这样,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和章姨结婚?”冯胜凯觉得不可思议:“少钧都这么大了,你爸忽然变卦,章姨岂不是很无辜?” “凯子,爸爸除了妈妈,根本没有过其他女人,少钧也只是我名义上的弟弟。”燕少菲低低的说道:“真正爱一个人,可能心里和身体都接受不了其他人吧。” “阿堕”冯胜凯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凯子,”燕少菲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你那些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冯胜凯恼羞成怒,这大半夜的,合着盘问起他来了:“没事就睡觉,你这什么脑子,跑题跑得够快的!”说完就掐了电话,气呼呼的躺在床上。 燕少菲和爸爸吃过早饭来到山上,燕正军和秦文华正在门前的花园里种花,似乎是燕正军做错什么事,一脸尴尬的被秦文华唠叨着。燕少菲看了看爸爸,燕云浩拍拍女儿的肩膀:“阿堕,没事,都过去了,为了你妈妈,我也不会再说什么话。” “爷爷,奶奶!”燕少菲推开花园的小门,走了过去。 “阿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燕正军忽然看到孙女,心里高兴,转身见到儿子,脸一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阿堕,云浩,你们爷俩难得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秦文华瞪了燕正军一眼:“你成天念叨人家不来看你,现在人来了,你拉着脸给谁看啊?走吧,阿堕,不理你爷爷,老了就像孩子一样,天天闹腾。” “是吗?”燕少菲拉着奶奶的胳膊:“奶奶,我还以为你和爷爷在谈恋爱呢!” 燕正军哈哈大笑:“文华,你把阿堕这孩子养成精了!” “成精了那也是你燕家的事,轮得到我操心!”秦文华拍拍手:“阿堕,奶奶去洗手,你和爸爸到屋子里坐,别理你爷爷。” 燕少菲扶着爷爷进屋,悄悄在他耳边问道:“爷爷,得到美人心是什么感觉?” “向天再借五百年。”燕正军低下头,悄悄和孙女打着耳语。 “爷爷什么时候也看起电视剧,听起流行歌了?”燕少菲抿嘴一笑。 “陪你奶奶消磨时间,她最近喜欢看电视剧,怕被别人知道,还嘱咐我偷偷的看,不准告诉你们。” “你们爷孙俩说我什么坏话呢?”秦文华站在客厅,见两个人低头偷笑,不禁笑斥道。 “奶奶,爷爷说要再爱你五百年。”燕少菲扶着燕正军坐下,顽皮的看着秦文华,一字一句的念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孩子,说什么呢,忽然没大没小的。”秦文华脸一红,不好意思看儿子,燕云浩装作没听见,坐到燕正军对面的沙发上:“爸,云海那边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听他们说了,我已经叫人去运作,你回头去找徐长清,他现在是大军区司令,当年也是我带过的兵,这点小事,他会帮忙的。”燕正军喝了口茶,想了想:“你到时候带着阿堕一起去,让阿堕也认认门,我这身子骨,好歹还能为你们多撑几年,以后怎么样,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燕云浩也没耽搁,带着燕少菲直接上门拜访了徐长清。徐长清满脸笑容,接待了父女俩。 “徐司令,为这点小事叨扰您,真是不好意思。”见到徐长清,燕云浩非常客气的说道。 “云浩,千万别跟我客气。”徐长清坐在两个人对面:“没有燕司令,就没有我徐长清的今天,老弟你要是和我客气,那就太见外了。一眨眼,阿堕丫头长这么大了。头些天,我那小子还在问起你呢。” “徐伯伯好,徐渭还好吧,好久没见到他了。”燕少菲毕恭毕敬的打着招呼,心里对徐渭有点不以为然,上学的时候,她最讨厌徐渭,这小子黏黏糊糊的,成天闹事,一点都不像个军人的后代,导致她对徐长清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 “正经事情不做,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要是有你一半就好啰。”徐长清喟叹一声,他忙于工作,一直没时间管教儿子,如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天天在外面胡混。 有徐长清的介入,军队方面很快形成一个“特种材料研发投资项目”的计划书,从上到下的项目实施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一个星期不到,就有人通知燕少菲到军部签署投资合同。燕少菲签完合同,舒了一口气,第一批投资资金的问题总算尘埃落定。她从军部出来,脚步轻快不少。 “阿堕,这是要到哪儿?”燕少菲刚出大门,就碰到徐渭。 “徐渭,好久不见。”燕少菲心里感叹,果然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刚签完合同迈出大门,徐渭就在这儿候着,她也不想惹这个少爷,笑着和他打招呼。 “阿堕,过来这里也不和我说一声,见外了不是。”徐渭吊儿郎当的说道:“走吧,给个面子,一起吃个饭。” “难得徐少爷请客,不吃白不吃。”燕少菲不想和多他纠缠,微笑着说道。 徐渭载着燕少菲来到如意酒楼自己的包房,吩咐人上菜:“阿堕,喜欢吃什么就说一声,叫他们现做。” 燕少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道:“徐少爷,我一向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几年不见,如今你可真是会客气了。” “嗨,我啥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跟我客气,吃亏的可是你。”徐渭大喇喇的坐下:“你和凯子这一结婚,都没人敢找你玩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出来玩,勉强跟着大家,不是败兴么。”燕少菲慢慢喝着茶,忖度徐渭的来意。。 “听说凯子管你管得严,真的假的?”徐渭漫不经心的说道,盯着燕少菲。 “什么管不管的,徐渭,吃你顿饭别给我上套,小心我揍你!”燕少菲见他有点不像话,半真半假的威胁了一句。 “得,是我多事。”徐渭轻笑一声:“燕大小姐,吃完饭我请您喝酒赔罪,咱不醉不归。” 两个人聊着一些琐事,吃完饭,燕少菲借口有事准备告辞离开,被徐渭拉住:“阿堕,刚不是说了,喝酒赔罪,别不给面子啊。” “徐渭,我明天要赶回云海,今晚要是喝醉了耽误事。”燕少菲不想再陪他耗时间,笑着说道。 “阿堕,你要是真不喝酒也行,我就是想让你见个人,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燕少菲听他这样一说,心底冷哼一声,这个大少爷,无风三尺浪,不知道又再打什么鬼主意。燕少菲从小就不是怕事的人,既然徐渭已经挑明,她也不推辞:“徐少想让我见的人,一定有来历。” 燕少菲没想到徐渭会带自己来汉达会所,她上次和冯胜凯来过一次,还有点印象,上次她剪头发的时候有个女人闯进冯胜凯的包间,被他给吓跑了。燕少菲不动声色,跟着徐渭走进二楼的包厢,坐在一边的暗影里,不说话,任徐渭自己折腾。 “徐少,今儿怎么忽然过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两个人坐下没多久,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款款走进来,声音清脆地向徐渭问候着:“徐少,这位是?” “我发小。”徐渭也没介绍燕少菲的身份,只淡淡说了句,女人心里一惊,徐渭是大司令的儿子,他的发小,来头肯定不小,就不知道是哪家高门的千金,她知道事情的轻重,进来后也没敢乱动,规规矩矩,不远不近的坐在徐渭身侧:“徐少,您今儿是喝茶还是喝酒?” “明天有事,今儿就喝茶吧。”徐渭交代完,不吭声,眼睛盯着燕少菲。 “好的,请徐少和女士稍等,我给两位贵客奉茶。”女人说完就出去了,燕少菲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那么互相看着。最后,徐渭沉不住气:“阿堕,这个女人你不认识?” “认识。”燕少菲淡淡的说道。 徐渭忍不住吃了一惊:“你知道她是谁?” “你让我来这里就是见她?”燕少菲笑了笑,站起身:“真是白白浪费时间。” “阿堕,没看出来,你肚量可真大!”徐渭脸色发沉:“冯胜凯有什么好,你这样护着他!” “徐渭,这话可没意思,一夜夫妻百日恩,夫妻间的事,外人永远不会懂。咱们是发小,我不怪你,但是,以后千万别做无聊的事,会伤感情的。” “阿堕,他要是真心对你,就不会做这样的事!”徐渭忽地站起身:“阿堕,他不珍惜你,就不要怪自己兄弟不讲义气。” “徐渭!”燕少菲见他神色不对,吃了一惊:“你不要发疯!” “发疯,我没有发疯,阿堕,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冯胜凯做了这样的事,不配留在你身边!”徐渭抓住燕少菲的肩膀:“你从来不看看别人,一门心思的对他,他到底好在哪里?” “徐渭,”燕少菲拂开他的手:“我和凯子结婚已经这么多年,好坏都是自己的事。” “可是,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不想他这么对你!”徐渭激动的说道。 “徐渭,”燕少菲怔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冷静下。”燕少菲拉着徐渭坐到沙发上,心里有点后悔,她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早知道她根本不会过来:“徐渭,我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存着这样的心思。”燕少菲低低的说道:“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我不能领你这个情,大家都是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阿堕,”徐渭长叹一口气:“我没想到凯子会这样对你。从初中的时候,他就为了你天天跟人打架,那时候我没少被他欺负,只要是喜欢你的男生,他不要命的挨个揍人,后来甚至连慎言都揍,看他那时候小不隆冬的个头,出手可真是狠,把人打趴下就叫人离你远远的,我那时候是真打不过他。再加上你又那么护着他,只要有人揍凯子,你就会出头帮他打架,后来大家都偷偷的打,不敢让你知道。我以为他那么喜欢你,会好好的对你,没想到,才结婚几年,他就在外面瞎胡混。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就是再混蛋,从来不玩女人,这是我的底线。”徐渭说着,一拳打在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东西乒乓响:“我觉得男人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就是在对待自己的女人身上,不能三心二意!” “徐渭,你错了,凯子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他。”燕少菲淡淡一笑:“你若是不信,把刚才的女人叫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他能玩,就不应该否认!”徐渭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当年佩服他,现在鄙视他!” “既如此,多问一句又何妨?”燕少菲这时候倒不急着走。徐渭把人叫进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安荣,你和冯少是怎么认识的?” “徐少,您这话问的,”叫安荣的女人看了看燕少菲,见她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心里打着小鼓:“到我们这里来的都是贵客,我们都一样招待。” “咣当”徐渭见她这样回话,直接拿起一个茶杯,往墙上一摔:“叫你说话是看得起你,还想不想混下去了?” 安荣吓了一跳,心里嘀咕,这些少爷小姐,天天在这里胡闹,这茶杯价值不菲,老这么摔下去,得砸多少钱啊:“徐少,我没骗您,冯少就是给我钱多,让我到处告诉别人我是他的人,我可是听他的话做事,跟他真没什么来往!” “在你这里兼职的那个大学生呢?她的事情怎么说?”徐渭追问到。 “您是说雪儿?”安荣问道。 “就是之前陪冯少的那个,别给我装傻!” “她今年大学毕业,出国留学了,听说还是冯少给出的钱。不过,他俩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您知道,做我们这行,谁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长,坏了规矩要被人骂的。” “安荣,还认得我吗?”燕少菲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安荣问道。 “啊,少夫人,您,您好!”燕少菲一直低头坐在暗影里,安荣进来也不敢随便乱瞧,这时候倒真吃了一惊。 “雪儿真的出国了?”燕少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个,她真的出国了,少夫人。冯少一直把雪儿当妹妹一样对待,知道雪儿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已在这里打工。后来冯少得知她学习成绩好,就出钱资助她去留学。冯少,他真的和我们没什么交往。”安荣有点结结巴巴,燕少菲的大名她听说过不止一次,人也就上次见过一回,但是印象非常深刻,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些将门之后,就算是女流之辈,这浑身的气势摆出来,真是吓人。 “嗯,知道了,今天的单记在冯少头上,算我请客。”燕少菲摆摆手让安荣出去,对徐渭笑了笑:“徐渭,不论你信不信她的说辞,我反正是信。一个人再怎么变,有些东西是变了不的,就像你说的,凯子以前能为了我不要命,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徐渭,我们是发小,也是好朋友,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希望你能忘记过去的事情,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燕少菲拍拍徐渭的肩膀,和他道别就径直出了会所:“咱们一别两好,各自幸福吧!” 从会所出来,燕少菲心里堵堵的,很不舒服。她一个人在街上漫步,看着眼花缭乱的霓虹灯漫天闪烁,街上的行人匆匆,车辆匆匆,大家都急匆匆往前走,相聚,别离,赶赴下一场热闹,没人愿意停留在过去,去计较曾经发生过什么,今天天大的事,在明天也会成为小事。人就是这么忘记着,前行着。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困扰了奶奶一生的错误,除了让妈妈早点离开爸爸,如今,也没留下更多的痕迹。曾经让自己伤心的那些女人,如今也不过是连面都见不到的人罢了,还有谁会真正在意呢?徐渭心心念念的把人找出来求证,结果是什么呢?其实结果不论是什么,燕少菲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如今自己要面临的,是爱人的生死,是动辄千万的投资款,是关系到未来某些更重大的事情,是不是心大了,事情就变小了?还是真的知道什么是自己放不下的,才会去放下那些无谓的琐事?燕少菲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脚底肿痛,才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 燕少菲很累,却一直没法入睡,她想着一直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少年时为了没人追她,伤心了很久,徐渭却说冯胜凯曾经为了她,赶跑所有追他的男生,她曾经很讨厌徐渭,他总是爱捉弄她,气得她追着他一通打,没想到却是少年时的爱恋。她头脑非常混乱,胡乱翻着妈妈的笔记,呆呆的看着妈妈的字迹:“我心坚。你心坚。各自心坚石也穿。谁言相见难。小窗前。月婵娟。玉困花柔并枕眠。今宵人月圆。”燕少菲看得眼睛发花,迷迷糊糊中叫了一声“妈妈”,恍惚间沉沉入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相聚 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朋党论欧阳修 燕少菲从机场出来,宋玥已经等候在接机的人群中:“阿玥,李易非那边怎么样,人员安顿还顺利吧?” “燕总,前来报到的技术人员全部安置完毕,部分家属的安置工作也已经完成,李工和冯总今天去了船厂考察。”宋玥低声报告,最后说道:“冯总让您到钢厂这边的房子住。” “嗯,那就直接到钢厂,我先去看看张云朗那边的工作进度。”燕少菲靠在后座,眯着眼休息。 研发中心的保全系统已经全部调试完毕,投入使用,张云朗正在带领大家做测试的时候,看到燕少菲走进来,忙过来打招呼:“少菲。” “张工,这边事情还顺利吧?”燕少菲向他点点头,随着他走进研发中心的保密区,如今第一批聘请的技术人员大半已经到岗,大家根据工作性质分配在不同的工作区域,进行前期的技术准备工作。 “这是冶金方面的专家,李宏晨李工。”张云朗帮燕少菲介绍到,李宏晨四十多岁,沉稳干练,是李易非从西南部钢厂请过来的专家,为了请他过来,燕少菲答应如果冶炼工艺有新进展,西南钢厂有优先购买这项技术的权利。 材料c结构c工艺c试验,每个重要技术环节,李易非和杨慎言都找到了业内比较有名的专家过来,看来,带好这个队伍,就等于成功了一半,燕少菲非常激动,她一一和技术人员握手问好,来到最里面的时候,张云朗还没来得及介绍,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孩自己蹭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燕总,你好,我叫彭静瑶,专攻力学,很高兴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工作!” “非常欢迎彭工,我们这个团队,女士有点偏少,彭工可是我们研发中心的一枝独秀啊!”燕少菲握着她的手,亲热的说道。 “彭工是杨总从力学研究院请过来的,在材料力学和流体力学方面都有广泛深入的研究成果。”张云朗很热情的介绍到。 “彭工以后有什么需要,请您直接和我说,少菲保证给大家做好后勤工作。”燕少菲想起彭静瑶的个人资料,三十五岁,典型的理科女强人,可能未婚又一直从事研究工作,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衣着打扮随意,头发胡乱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皮肤白得有些透明,明显是长期在室内,缺乏光照的结果。性格活跳跳的,和她的职业看起来不是很相配。 “少菲,你看起来很小啊,有没有三十岁啊?”彭静瑶倒没客气,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少菲,直呼她的名字。 “彭工,我今年二十八岁。”燕少菲笑眯眯的回答:“我对专业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以后还请彭工多指教。” “哎呀,不要说这种话,术业有专攻,你忙你的事,我们忙我们的事,团队需要的是各自不同的分工协作。”彭静瑶爽朗的说道:“我们这些做研究的人,话不太会说,自己话说得痛快,一语中的,直击根本,往往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吧,张工?” “彭工,我们团队不怕得罪人,怕的是不得罪人!”张云朗笑呵呵的说道,技术研发,本来就是一个很微妙的过程,能够有想法有创意的人,需要挑战的是传统和权威,唯唯诺诺是没办法做出成果的。 “是啊,那我就不打扰大家的工作了,回头我给大家接风!”燕少菲向张云朗告辞离开,来到云海钢厂书记赵康平的办公室。 “赵伯伯,您好,来给您汇报一下工作。”燕少菲来之前已经电话联系过赵康平,和赵康平寒暄过后,把军队投资的合同拿给赵康平:“赵伯伯,徐司令那边会派人定期督查项目,不会有人常驻这边,希望厂里能够谅解。” “知道了,只是希望他们来到时候低调一点,别拿军队那一套东西来压我们就行。地方和军队的作风不一样,千万别再像上次海军总署过来一样,阵仗摆的那样大,厂子里的人可受不了。”赵康平摆摆手:“少菲,厂子人多嘴杂,底下的人也不太好打交道,我不能总是出面干涉,有些具体的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解决,明白吗?” “我知道,赵伯伯,我爸明天到云海,回头等他过来再请您一起聚聚。”燕少菲点点头,张康平职位太高,有些事情的确不方便出面,她把意思传达到,也没久留,起身离开。 燕少菲一圈转下来已经快到下班的点,钢厂有些下班早的人,陆陆续续从厂子里往外走,燕少菲随着下班的人潮走了大概有两公里,才终于出了钢厂的大门,看来真不该让宋玥先走,这么大的厂区,从领导办公室走到门口,都够费劲的。 燕少菲有点累,在厂区对面的一个小吃店坐下,要了一杯酸梅汤,慢慢喝着解渴,冯胜凯的电话追了过来:“阿堕,在哪里?” “在厂区对面的小吃店。”燕少菲有气无力的说道。 “怎么跑那去了,你等下,我过去接你。”冯胜凯过来的时候,正是钢厂下班的高峰期,燕少菲站在路边等他,被熙熙攘攘经过的人不时撞到,她努力保持着和人群的距离,但是总有不少人急着往前,撞到她身上的时候会抱怨到:“都下班了还不走,站在这挡路。” 燕少菲只好顺着人潮往前慢慢移动,看着大家打着招呼,慢慢四散开去,她停在十字路口,看着穿梭的人群把车辆淹没的样子,有点发笑,面对这么多无视红绿灯,公然在十字路口漫步的人群,不知道开车的人是什么心情。 “大小姐,这里是钢厂的宿舍区,下班的点,车子在这里很难开的。”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冯胜凯的车,燕少菲一上去,他就嘟囔着抱怨。 “嗯,是很难开。”燕少菲笑道,她目睹了难开的程度。 “累不累?”冯胜凯小心的驾驶着车子,在人群中慢慢前行:“柳眉说请我们吃饭,你想不想去?” “去吧,反正要吃晚饭。”燕少菲拿起车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我也补补身子,才做了几天的事,就觉得力不从心,感情我也提前衰老了。”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燕少菲瞄了一眼小区的名字君临天下,她笑了笑:“凯子,这小区的名字不错,看着有气势,听起来就更有气势。” “千万别当真,这里房子主要销售对象是钢厂的中层收入人士,就简单的三室两厅,转个头都能磕着碰着,暂时住住还可以,时间长了不行。” “就我们俩人住,够大了,少爷,我刚到云海的时候,一个人住小套房,挺舒服的。”燕少菲想起刚到云海的时候,不禁一阵发愣,也没多久的时间,想起来竟然那么遥远。 “新来的技术人员和李易非他们都住这边,回头大家一起吃个饭。”冯胜凯最近一直帮忙在安排,对大家的情况比较清楚:“柳眉和慎言跟着凑热闹,一人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这回可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太好了,那可真是热闹了!”燕少菲非常高兴:“这样一说,房子是有点小,不然,把大家都邀请到家里来玩,多好!对了,明天爸爸也过来。” “要我去接爸爸吗?”冯胜凯停好车,和燕少菲一起朝家里走去。 “不用,爸爸这边公司的人会去接他,不用我们操心。”燕少菲搂着他的胳膊:“凯子,我们这样像不像下班回家的人?”燕少菲指了指旁边的一对夫妻,两个人手挽着手,男人另一只手里还拎着装满蔬菜的大塑料袋。 “你是不是让我去买菜?”冯胜凯搂着她的腰进了电梯,那对夫妻也跟着进了电梯,冯胜凯摁了八楼,看了看旁边的人,女人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十楼,谢谢!” 冯胜凯帮忙按了十楼,女人打量着他们,很热情的问道:“你们是刚搬来的吧,以前没见过。” “是的,我们前一阵刚买的房子,今天第一天住过来,以后还麻烦你们多照顾。”燕少菲见冯胜凯不吭声,赶紧搭话。 “这样啊,我们也是去年住过来的。咱们钢厂附近,就这个楼盘还不错。看你们年龄也不大,是大学毕业分配到咱们钢厂的吧?” “嗯,我今年刚过来,我老公在这里一段时间了,你们也是钢厂的职工?” “我老公是设备科的科长,我在检验科,有空过来玩啊。”女人热情的说着,电梯到了八楼,燕少菲摆摆手和两个人说了再见,跟冯胜凯下了电梯。 “凯子,在这里生活真不错,电梯里还能聊天。”燕少菲很少过这样的生活,以前住的地方不是别墅就是高级公寓,出入的人非富即贵,个个鼻孔朝天,很少有人聊这么家常的事情。 燕少菲进去后打量了一下房间,冯胜凯已经把衣物用品搬过来一些,还算齐全。燕少菲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舒服的躺在沙发上:“凯子,柳眉约的几点吃饭?怎么一躺下来就不想动了。” “七点。”冯胜凯拿来吹风机,帮她吹着头发:“不想出去的话就算了,在家随便做点吃。” 吹好头发,燕少菲打开冰箱看了看:“凯子,你打电话让柳眉过来,我们吃火锅吧,把慎言和李易也一起叫过来。”冯胜凯打电话的功夫,燕少菲拿出电磁炉,摆在餐桌上,把底料放在锅里小火煮着,开始洗菜切菜。 “慎言不在这边,李易和柳眉过来。”冯胜凯打完电话,站在燕少菲身边说道。燕少菲忙着准备东西,指挥他放这个放那个,冯胜凯被她喊得烦:“大小姐,有事一次性说清楚,总算房子小,你这是要我跑断腿的节奏吗?” 两个人正闹着,听到门铃声,燕少菲拿起菜刀指着冯胜凯:“去开门!”冯胜凯无奈的边走边嘀咕:“吃个火锅比饕餮宴还麻烦。” “阿堕,亲爱的,我来了!”门一打开,柳眉以为是燕少菲,直直就往上扑,冯胜凯一闪身,柳眉收势不住,差点栽倒在地,后面跟着的李易非一把拉住她,才免除她一头栽倒在地的险情。 “死人,要是害本小姐亲吻你们家地板,看我不叫阿堕抛弃你!”柳眉回过神,一把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朝冯胜凯扔去。 “大小姐,你自己不看清楚就投怀送抱,我可消受不起飞来艳福!”冯胜凯随手接过靠垫,朝李易非点点头。燕少菲从厨房跑出来和两个人打招呼,李易非见她穿着围裙的样子笑道:“没想到阿堕也有这样家居的模样,柳眉,你该向阿堕学学。” “阿堕嫁给那个烂人已经四年多了,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学?”柳眉瞪了李易非一眼,不管冯胜凯杀人似的眼光,跑到厨房去给燕少菲帮忙。 “阿堕,这边房子住着还行,就是有点小。”柳眉招呼大家坐下,自己比主人还像主人:“附近稍微大点的房子,都离得比较远,李易让新来的技术人员和家属都住在这里,进出还算方便。不过,从钢厂到这里有点尴尬,走路过来有点远,也没有合适的车子坐,你看是不是给大家配辆班车,上下班的时候接送一下比较方便?” “是啊,我今天从厂子走到大门口,就花了十几分钟,要真是步行到这里,是有点远。”燕少菲想了想:“回头我问一下钢厂有没有小型巴士,租他们一辆用用。” “嗯,租车成本低,也不用咱自己操心,倒是方便。”柳眉坐下,夹起桌上的菜就往火锅里面扔。 “大小姐,你悠着点行不?”冯胜凯急忙挡住柳眉的筷子:“每次吃火锅就你勤快!” “呵呵,抱歉,急着说话,没注意看。”柳眉一吐舌头,向燕少菲抱怨:“阿堕,你们家凯子一定和我有仇,每次看我,哪哪都不顺眼。” “你看他顺眼?”燕少菲白了柳眉一眼:“李易,别介意啊,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闹起来没个底。” “没有,上次听柳眉说过一些,真的很羡慕你们,有这样交情的玩伴实在不多。”李易非也不客气,自己动手吃得很实在。 四个人边吃边聊,非常热闹,最后,柳眉实在撑得慌,移坐到沙发上:“阿堕,我不想回家,借宿一晚可以吗?” 燕少菲还没开口,冯胜凯一口回绝:“丁点大的地方,够你折腾吗?你回家就几步路的功夫,别想赖着不走!”燕少菲帮她泡了一杯茶递过去:“柳眉,你住这里上班不方便,怎么想着在这儿买房子?” “为了蹭你家饭呗。”柳眉歪着身子:“虽然总是不招人待见,可你是我的呀,阿堕,为了天天见你,我宁愿忍受路途的颠簸。” “大小姐,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冯胜凯和李易非吃好饭,也坐到沙发上,调侃柳眉。 “凯子!”柳眉眼睛一瞪:“高中的时候,我看见你和丁原打架”柳眉的话拉得长长的。 “柳眉!”冯胜凯恼怒的瞪向她,及时截断她的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没了声音。 “阿堕,看来你们的往事很精彩。”李易非看着怒目横眉的两个人,向燕少菲笑道:“这俩人是因为你结的仇?” “是啊,据说,我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初恋。”燕少菲见两个人同时瞪向自己,无奈的摊摊手:“李易,误交损友,所嫁非人,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说完哈哈大笑,李易非也跟着哈哈大笑:“柳眉,凯子,我可以向两位表示一下同情吗?” 柳眉和李易非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着柳眉细细的高跟鞋,燕少菲急忙交代:“柳眉,走路小心点,以后少穿这样高的鞋子,都不怕扭脚。” “阿堕,放心吧,我会护送柳眉到家。”李易非轻轻扶一下柳眉,柳眉穿好鞋子回头瞪了一眼燕少菲:“你以后少走在我身边,我就不穿高跟鞋。” 看着两个人离开,燕少菲觉得今天的柳眉有点怪怪的,说不上的一种感觉:“凯子,你有没有觉得柳眉今天有点奇怪?” “她哪天不奇怪才是怪事。”冯胜凯懒懒的坐在沙发上,见燕少菲走过来,顺手一勾,把她拉到怀里:“阿堕。” “凯子,时间不早了,回房睡吧。”燕少菲拍拍他的脸,拉他起身:“慎言不在云海?” “和丁原一起出国去看试验设备,这两天就回来,如果可行,就让李易非带着这次过来的设备专家再过去一趟。”冯胜凯起身,跟燕少菲回到房间:“你爸和章姨怎么回事?听说徐渭那家伙找你了?” “你消息真灵通。”燕少菲换了睡衣,躺在冯胜凯身边:“章姨决定陪少钧出国,听徐渭说,你以前和人打架是因为我?” “听那家伙胡诌。”冯胜凯转过身不看她:“谁的话你都信?” “那你说说看,那时候为什么老和人打架?”燕少菲从背后搂住他,笑着问道:“听说你和慎言也打了一架,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事?”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再说,男孩子打架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还记得是什么原因。”冯胜凯的声音闷闷的,燕少菲有点累,靠在他背上,迷糊着快要睡着的时候,觉察到冯胜凯翻过身,把她搂在怀里,咕哝了一声:“红颜祸水。” 燕云浩来到云海钢厂的时候,燕少菲和他商量了一下班车的事情,燕云浩在这边的人脉广泛,一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燕少菲趁热打铁,让宋玥到钢厂后勤部当场签了租车协议,下班的时候,燕少菲就和研发中心的技术人员乘坐班车回到小区。 “少菲,我就住6号楼501室,你有空过来玩。”彭静瑶一路坐在燕少菲身边闲聊着,乘坐班车的就她们两个女性,下车的时候,彭静瑶热情的向燕少菲说道。 “好的,彭工,有空一定过去玩。”燕少菲刚说完,眼睛瞄到爸爸站在一边:“爸,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们都住在这边,我顺路过来看看,车子状况还好吧?”燕云浩看到和女儿一起的彭静瑶,笑着点点头。 “嗯,给我们调了辆比较新的。”燕少菲给两个人介绍:“爸,这是研发中心的力学专家,彭静瑶彭工。彭工,这位是我爸爸燕云浩,燕大老板。” “彭工,您好!”燕云浩笑着向彭静瑶伸出手。 “燕总,您好!”彭静瑶大方的伸出手握了握:“没想到您是少菲的爸爸,看起来太年轻了。” “彭工,您这样夸我爸,他会骄傲的。”燕少菲没想到彭静瑶是个这么直接了当的人,笑着替爸爸解围。 燕云浩微笑着没说话,彭静瑶摆摆手转身就走,心里依然有点震撼,燕云浩真的是太显年轻了,如果没人特意说明,站在燕少菲旁边,说是她的爱人都不会过分。她走到半路,悄悄转回头,看着父女俩的背影,燕云浩高大挺拔,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勾勒出长身玉立的风范,从背影看,更显得年轻。 “爸,明天是周末,我邀请研发中心的人聚餐,你也一起来吧。”燕少菲挎着爸爸的胳膊,走进电梯,恰好遇到上次见面的那对夫妻,燕少菲客气的打着招呼:“刚下班?” “是啊,你也刚下班?”夫妻俩见燕少菲亲热的挎着燕云浩,一时有点怔愣,女人回过神,赶紧回话。 “嗯。”燕少菲没注意对方的神情,跟爸爸聊着天:“少钧出国的事情定下来了吗?到时候要不要我回去送送他和章姨?” “应该差不多了,你回去送送也好,少钧和你亲,以后和他多联络联络。”燕云浩拍拍女儿的胳膊:“除了你,他也没什么亲近的人。” 两个人下了电梯,电梯里的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外遇?我刚才看见那男的开着一部豪车等在下面。” “别瞎说。”丈夫警告自己的妻子:“这年头,在外面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我说他们年纪轻轻,住这么大房子,看来事出有因啊。”夫妻俩回到家,关上房门,窃窃私语。 周五下午,燕少菲和张云朗c李易非在办公室商量带研发中心的专家到船厂c海军项目基地去实地考察的行程安排时,宋玥打电话给她,说徐司令那边安排的项目督查人员过来了。燕少菲赶紧和张云朗c李易非赶到会议室迎接,一见面,燕少菲愣住了:“徐渭?” “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了?”徐渭装模作样的伸出手,和燕少菲握了握:“你不是让老爷子打电话交代我爸要低调吗,我们这算不算低调?” “低调,确实低调。”燕少菲看着得意洋洋的徐渭和他身后的两位上校,两位上校见到燕少菲,抬手一个敬礼:“燕小姐好!” 燕少菲并不认识两个人,但是她也知道,以爷爷的身份,对方即便不认识自己,只要徐渭稍加暗示,对方自然会以礼相待,她赶紧伸出手:“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这两位是部队上的专家,我只负责带队,阿堕,我们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希望你不要介意啊。”徐渭一点不客气,和张云朗,李易非打过招呼,就自行坐下,凑近燕少菲身边说道。燕少菲哭笑不得,不知道徐长清怎么会把徐渭派过来,但是当着大家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话,只能微笑着回答:“当然,我代表研发中心欢迎各位专家c领导随时督查我们的工作。” 周六晚上,燕少菲做东邀请研发中心的人员会餐,礼貌性的给徐渭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参加,丁原和杨慎言恰好回国,燕少菲一看,索性打了个电话给柳眉,把她也邀请过来。 燕少菲站在外面迎接研发中心的专家,等人员到齐了,她走进包厢一看,冯胜凯c杨慎言c柳眉c丁原c徐渭几个人开了一桌,已经在那里胡闹,她摇摇头,走到冯胜凯旁边坐下:“你们几个今晚悠着点,今天的任务是给专家团队接风,不是发小聚会!” “阿堕,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来砸场子的,放心吧,凭我们哥几个的实力,肯定替你把那些专家招待的好好的!”丁原和徐渭好久不见,俩人正坐在一起瞎嘀咕,听到燕少菲的话,丁原马上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燕云浩从市区赶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吃饭喝酒,李易非和同桌的专家喝过一圈酒后就跑到柳眉旁边,端着酒杯和她聊天。彭静瑶和同桌的男士没多少话,趁着和燕少菲喝酒,坐在她旁边说着话。燕云浩来得晚,坐在张云朗身边吃了几口菜,就在张云朗的介绍下,挨个给技术专家敬酒,李宏晨算是这些人里年龄大,资历深一些的人,等燕云浩敬完一圈酒,他很自然的站起身,邀请大家给燕云浩敬酒:“燕总,我们这个团队属于刚刚成立的新集体,虽然大家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但是毕竟都比较年轻,燕总既然来了,就给我们大家说几句话吧!” 那边几个年轻人听到李宏晨的话,也安静下来,看着燕云浩。燕云浩举起酒杯,环顾四周,想了想说道:“欧阳公的朋党论里有句话: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我们大家以同一个目的相聚在此,希望在以后共同奋斗的日子里,能够不忘初心,始终如一,同心共济,为我们国家的科技强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做事 论事易,作事难;作事易,成事难。《荐诚禅院五百罗汉记》苏轼 冯胜凯被燕少菲看得严,到底没喝多少酒,被杨慎言和徐渭一直拿话挤兑着,他臭着一张脸猛灌茶。杨慎言和徐渭放开量去给专家敬酒,柳眉也非常豪气,挨个敬过去,脸不红心不跳的。李易非见她这样喝酒,忍不住嘟囔“一个女孩子,这样喝酒伤身体”。 燕云浩坐到冯胜凯身边,和这个很少亲近的女婿闲聊着,他没想到,这些昔日大院里的孩子们,为了这件事情,能够重新聚在一起,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的出席代表着什么意思。至少杨家c叶家c徐家和丁家身后的大人们,对这件事情还是非常支持的,和平年代,大家在小事上可能会有分歧,但是在大事上还能分得清轻重。 燕少菲到旁边的桌子上和李宏晨聊天,彭静瑶端起酒杯,向身边的燕云浩敬酒:“燕总,您刚才的一番话实在太精彩了,我敬您一杯。” “谢谢彭工,”燕云浩拿起桌上的酒杯:“真正做起事情来,还是需要像彭工这样的专家!” “燕总就叫我小彭吧,”彭静瑶笑了笑:“我从小就是个疯丫头,为了学习和研究,常常昼夜颠倒,疯疯癫癫的,理论研究做了很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做点实事,真的很开心!” “那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小彭。”燕云浩侧过身看着彭静瑶说道:“做事情开始很容易,但是想必大家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件事情任重道远,可能会遇到更大的困难和艰辛,希望小彭能够坚持下来!” “燕总,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一个痴字,被我缠起来拼命的事情,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哈哈,好样的,小彭,巾帼不让须眉,我敬你一杯!”燕云浩看也没看彭静瑶,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爽朗的笑着。彭静瑶陪着燕云浩干了一杯,朝他亮出滴酒不剩的杯子,眼底跳跃着火化。 大家聊得非常兴奋,一直喝到很晚才结束会餐,宋玥和小李安排人将专家们一个一个送回家。 杨慎言和徐渭喝得太多,趴在桌上起不来,柳眉靠在李易非身边不停的说话,彭静瑶却拽着燕云浩比手画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非常兴奋。燕少菲好歹压着自己,没敢喝太多,冯胜凯一晚上喝茶喝的都快吐了,这时候看着这一桌人,和燕少菲大眼瞪小眼。 “凯子,要不在这里开个房间,把人都扔这儿算了!”燕少菲其实也有点迷糊,不太想折腾。 “也好,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我们也住这儿算了。”冯胜凯叫了服务员,一人开了一间房,让服务员帮忙把人送到房间,只是轮到燕云浩,冯胜凯不敢擅自做主,低声问燕少菲:“阿堕,你爸咋办啊?彭工一直缠着他,你看怎么处理吧。” “你先让人把彭工送到房间休息,我爸我来安排吧。”燕少菲也有点头疼,燕云浩低着头,彭静瑶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笑得东倒西歪,燕少菲心里一动,看着彭静瑶的眼神就有点奇怪。 “爸,”等服务员把彭静瑶搀走,燕少菲坐在燕云浩身边:“你是要住在这里还是让司机送你回市区?” “这么晚别折腾司机了,就在这住一晚吧。”燕云浩酒喝得也有点多:“阿堕,明天我还有事和你讲。” 安排好所有人,燕少菲连澡都懒得洗,直接掀开被子上床,冯胜凯拧了热毛巾,帮她擦了一把脸,又擦了擦手:“不能喝就少喝点,小心伤身子。” “你也快睡觉,别啰嗦啦。”燕少菲迷迷糊糊的往床中间倒去,瞬间占了大半个床,冯胜凯从浴室回来的时候,苦笑半晌,把她的腿脚并拢,往一边挪了挪,才给自己收拾出一点地方躺上床,眼睛还没合上,燕少菲长手长脚就缠到他身上,冯胜凯伸出胳膊,轻轻把她的头抬起,放在自己臂弯里,看着她熟睡的面孔,久久不能入睡。以前,她从来不会管他的事,喝不喝酒,喝多少酒,喝到多晚回家,都不会过问一声,可是今天晚上,只要是递到他跟前的酒,一眨眼,就被燕少菲接了过去,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好在第二天是周日,大家都不用上班,一帮人窝在酒店里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冯胜凯看时间差不多,交代酒店每个房间送一杯解酒茶碗白粥,又在酒店订了中餐,让前台打电话通知他们,醒了就到包厢等着吃中饭。 燕云浩早上和燕少菲谈过后,就返回市区。几个年轻人陆陆续续来到包厢,因为都喝过酒,中餐就吃得非常清淡。 “徐渭,我们下周准备先到海军基地进行实地考察,你和你的两位上校准备怎么办?一起过去看看还是待在这边?”燕少菲等大家吃得差不多,转头问徐渭。 “一起过去吧,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海军装备,只要人家不嫌我们就行。”徐渭瞄了一眼冯胜凯。 “只是例行考察,数据调研和交换,那是专家们的事情,我们去看看热闹罢了。”燕少菲笑道:“徐伯伯派你过来,总得给他个交代吧。” 徐渭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柳眉转过脸看着他:“喂,胖子,你真要在这里常驻?” “当然。”徐渭白了柳眉一眼:“不许叫我绰号。” “得,看你现在这样子,是很难叫出以前的绰号。”柳眉笑嘻嘻的说道:“是你说自己是三个胃的大胃王,吃得像个小胖墩,还以为你多能耐,打架也打不过凯子!” “叶大小姐,旧账可不是那么好翻的,要不要我在这里抖落一下你大小姐的糗事?”徐渭慢吞吞的说着,也不看柳眉一眼。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真要天天待在这儿的话,我在君临天下帮你物色一套房子,大伙都住那儿。”柳眉帮彭静瑶盛了一碗汤,随口说道。 “谢谢!”彭静瑶向柳眉道谢:“柳眉,这个楼盘又不是你自己的,干嘛总是帮人家卖房子?” “哎呀,彭工,你这就不懂了吧,”柳眉笑道:“谁的房子不是一样卖?竞争和合作,都是分分钟的事,回头我的楼盘开了,人家也会帮忙介绍生意。” “看我这脑子,读书读废了。”彭静瑶摇摇头,自己也觉得好笑。 “帮我弄一套吧,不过,一定要离你的房子远点。”徐渭想了想,对柳眉说道:“只要你不君临我家就行!” “去你的!”柳眉隔着桌子朝徐渭扔过去一袋餐巾纸,李易非伸出手接住,笑着问徐渭:“柳眉小时候很淘气?” “更淘气的在那儿呢。”徐渭瞄了一眼燕少菲:“那可是个典型的惹事精,孩子王!” “阿堕,看不出来,你还有淘气的时候。”彭静瑶喝着汤,惊奇的看着燕少菲,自从认识燕少菲以来,看她为了项目研发的事情东奔西走,一举手一抬眉什么事情就立马解决,颇有大将之风,彭静瑶心里一直很佩服,觉得将门之后,果然不同凡响。 “都是他们惯着我,否则哪有我胡闹的资本。”燕少菲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茶杯:“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抬爱,你们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阿堕有时候不懂事,希望大家作为朋友,能够时时提醒我,帮助我。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今天阿堕以茶代酒,先谢过大家的鼎力支持!” “好,说得好!”李易非拍手叫好,站起身:“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能和各位将门之后携手共事,是我李易非人生一大快事,我先干为敬!”李易非端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朝大家拱手一揖。 彭静瑶第二个站起身:“算起来,我的年龄比在座的各位都大,大家如果不嫌弃,我就喊你们一声弟弟妹妹。我以前一直是个只瞧着书本的万年宅女,冷静得像个机器人,但是,自从到了这里,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仿佛重生了一样。阿堕c易非c慎言,谢谢你们把我找过来,凯子c柳眉c徐渭,还有丁原,以后谁要是和我见外,可千万记住,我彭静瑶是头顶上没帽子的人,来,今儿以茶代酒,姐姐敬你们!”说完彭静瑶一仰头,喝干杯子里的茶,同样对大家拱手一揖。 慎言看了看几个发小,笑着站起身:“彭姐,易非,我们六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比他们大一岁,今天就代表他们几个人说句话。我记得苏东坡有句话:论事易,作事难;作事易,成事难。我们这些在和平年代军队大院长大的孩子,虽然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没见识过真正的铁马兵戈。但是,我相信,我们父辈身上的军人气节,绝不会丧失在我们手里。今天,我们以茶代酒,为了即将要做的事情,干了这一杯!” 大家会心一笑,仰头喝干杯子里的茶,同时拱手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一的时候,大家兵分四路,开始项目的前期调研。燕少菲和徐渭带着一部分专家,到海军试验基地调研实际环境数据,冯胜凯和李易非带着一班人马,到船厂调研制造和工艺要求,杨慎言和丁原带着试验和设备方面的专家,启程前往国外进行试验设备考察。张云朗和李宏晨留在研发中心,带着一班人马,分析研究钢厂现有的各项技术储备,重点是合金冶炼技术和工艺。 冯昌平亲自接待了燕少菲一行,童晓天听说他们过来,也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匆赶来。燕少菲隔了很久见她,童晓天比以前消瘦不少,见了面,抓着燕少菲的手一直不放,燕少菲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童晓天承担着什么样的痛苦,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紧紧回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晚上吃饭的时候,彭静瑶羡慕的对燕少菲说道:“嫁给青梅竹马的爱人就是不一样,你公公和婆婆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燕少菲笑了笑,其实,冯家真正对燕少菲好的,是冯老爷子,冯昌平夫妇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有了一些交集,患难也许可以迅速拉近人和人的距离。 到了海军试验基地,大家的手机全部上缴,所有调研数据的录入都使用专门的系统和设备,专家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要求,忽忽半个月时间里,没有人有任何异议。燕少菲多少能够理解冯昌平夫妇的无奈,尤其是童晓天,这种事关国家机密的基地,打个电话都要到专门指定的地方,不习惯和外界联系,已经是所有基地工作人员的共性。 彭静瑶工作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除了调研历史数据,她有空就钻到基地的压力研究中心c压力实验室,不到吃饭的点都见不到人影。 燕少菲跟着童晓天不分日夜的恶补专业术语和名词,了解和工作有关的各项技术数据。 徐渭到了这里,倒有些男人的天性,他天天泡在潜艇上,跟潜艇试验站的军人混得不亦乐乎。 海上的风浪非常大,燕少菲跟着童晓天出海之前,虽然已经做足心里准备,一天下来,还是头晕眼花。童晓天见燕少菲脸色苍白,帮她按摩着说道:“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是每年研发c试验c下海的过程中,难免都遇到一些事故,看到年轻的军人牺牲,起初,我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现在看得多了,慢慢也就平静下来。不论什么时候,总有人要做这些事。不付出代价,就换不回更大的进步。有时候,我也会自私的想,你和凯子,虽然不是出色的孩子,总算不用和我们一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受这样的苦。” “妈,我们也是军人的后代,做些事也是应该的。”燕少菲舒服一些,勉强笑着回话。晚上,燕少菲担心冯胜凯的身体,没有回去和大家一起吃饭,借口有事跑到童晓天家里,给冯胜凯打了个电话:“凯子。” “这么多天怎么一点没信,别跟着我爹妈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不理人。”冯胜凯刚和李易非从船厂回来,上了电梯,接到燕少菲的电话,非常开心。 “基地里面手机都被没收了,我是开溜到妈妈家给你打电话,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呢。”燕少菲在婆婆家,毕竟有些不自在,怕冯胜凯闹起来没完,赶紧截住他的话茬:“你们那边怎么样?” “分装那边还好,总装和试验那边也一样,不准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后面半个月估计要待在那里不能出来。”冯胜凯叹了口气,一转身,见电梯里还有楼上那对夫妻,向对方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和李易非说过,后半个月我还要忙公司的事,就不过去了,反正我去了也闹不懂。” “知道了,你自己注意身体,记得别喝酒,别抽烟,别熬夜。”燕少菲不想多说,赶紧交代到。 “大小姐,在你回来之前,我做和尚,好吧?”冯胜凯见她又开始啰嗦,笑骂到,瞥到电梯里的人惊讶的看着他,才止住嘴:“行了,别瞎贫,叫爸妈笑话。” “凯子,好好在家,等我回来!”燕少菲想着还要给小李电话,听冯胜凯声音和精神都不错,也没再多话。 小李接到燕少菲的电话吓了一跳,他看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一长串奇怪的字符,本来没打算接,后来想起燕少菲最近考察在外,怕错过她的电话,才小心翼翼的接起来:“您好!” “小李,是我,燕少菲。” “夫人,您好!”小李松了一口气:“夫人,最近冯总状态不错,这个疗程的中药吃完,王主任说让黄老先生再诊一次,看需不需要调整药方,我正为这事情发愁,您看,要怎么样让冯总去看诊?黄老先生的时间可不好约。” “王费清那边能事先约好黄老先生的时间吗?”燕少菲想了想问道。 “这个应该可以。” “你打电话告诉王费清,让上次给冯总做检查的主治医生联系他,就说有一项体检指标需要重新复查,让黄老先生委屈一下扮作检查人员,到医院给冯总复诊。” 燕少菲刚说完,想起上次王费清的交代:“小李,冯总暂时不宜坐飞机,麻烦你说服他坐火车回京城,等我回去考虑在云海找合适的医生。” “好的,夫人。” “小李,如果联系不到我,有急事就找我爸帮忙,一定要好好看着冯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落单。”燕少菲仔细交代着,童晓天在一边默默听着,眼泪都吞下去。燕少菲打完电话,松了一口气,童晓天递给她一杯水,燕少菲咕咚咕咚喝完,才说了声“谢谢,妈”。童晓天坐到燕少菲身边,摸着她的手,一时无话。 燕少菲回到住所,彭静瑶还钻在她的一堆数据里念念有词,燕少菲非常感动,也没打扰她,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以前依仗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给予,几乎过着为所欲为的日子,虽然父母的离异带给她一些伤害,可是周围的人总是护着她,她就像个大小姐一样,想花钱就花钱,想走抬腿就走,上学c就业,就那样随随便便,好像也没多大的,后来被冯胜凯拉着结婚,她也浑浑噩噩,被他一路惯着,只要她开口,他没有不顺着她的时候。她似乎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遇到事情,从来不愿意究根寻底,多费一点心思,如果不是妈妈去世,如果不是冯胜凯和她离婚,也许,她一辈子就是那样一个人,生活在大家的羽翼之下。 可是,一连串的变故,让她在不经意之中,挖掘到太多的过去,她看到姨婆的委屈,看到安海的豁达,看到祖辈生活中的恩怨情仇,看到父母生活中的情真意切,看到姑姑工作中的努力。如今,到了这个基地,她又一次真正看到了,这些专家,这些军人,在庞大的事业中,如何默默奉献着自己的智慧和青春,甚至生命。她觉得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这变化,让她开始思索更多的人生。 本来为期一个月的考察,在专家组的建议下,推迟了一个多月,海上气候恶劣多变,历史数据和实际使用数据只能作为参考,很多设备上使用的都是进口钢板,缺乏第一手研究资料,大家的进展都比较缓慢,晚上回到住所,彭静瑶急得摔了好几个茶杯,不惜爆粗口:“原来做理论研究的时候觉得挺容易,现在碰到实际应用就抓瞎,真是他妈的白研究这么多年!” “彭姐,不要着急,海军力学研究中心的人说你非常厉害,我看要不是我们先下手为强,估计他们早把你抢去了!”燕少菲见彭静瑶心情不好,只能笑着安慰她。 “人家已经做出来的东西,我们拾人牙慧不说,至今连门都找不到,想想真是丢人!”彭静瑶发完火,坐在凳子上生闷气:“板扭曲试验c侧面压力试验c结构件疲劳试验c格子试验等等试验数据,国产和进口的没一项有可比性,只能慢慢研究人家的试验数据,指导我们的初步设计和试验方案,就这还不是人家的高端产品,更好的特钢,人家根本不出口给我们,其实学问做得越多,有时候会越丧气,以为自己站得高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彭姐,我们只要开始,就算走在路上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只要不半途而废,总比现在强,是不是?” “阿堕,谢谢你,道理我懂,既然上路,那就加油吧!”彭静瑶说了一大通,气消下去,拍拍燕少菲的手:“不用担心,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经过彭静瑶的事情后,燕少菲特意观察了其他几个专家的精神状态,才意识到大家在这里耗得时间太长。这种封闭式的军队管理制度,根本不适合这些在企业和研究所长期工作的专家。工作上,环境上的压力累积起来,大家的情绪发泄不出去,精神紧绷得不到缓解,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发更大的问题。她赶紧找徐渭商量,是不是先结束这次的调研考察。 徐渭这些天一直待在海上,跟着他的两个陆军上校专家,和这些海上的同行混熟了,他们都是军人,倒是自得其所,没什么问题。徐渭听了燕少菲的话,耸耸肩,表示一切听燕少菲安排。燕少菲见他没意见,跑去和冯昌平商量了一下,冯昌平也觉得一次调研时间不宜过长,适时结束也是正确的选择。 调研最后一天,冯昌平安排了一艘海上快艇,让专家们在附近海域兜兜风,玩一玩,招待大家在快艇上吃了一顿海鲜,算是正式结束这次调研。 大家坐在机场,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家人c朋友狂打电话的时候,燕少菲看着小李发短信给她,说冯胜凯复诊状态良好,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燕少菲本来想给冯胜凯打个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拨出去,以他的性格,打不打差别都不大,赶快回到他身边才是最好的。 返回云海机场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宋玥等在出口处,告诉燕少菲车子已经等在外面,燕少菲陪大家来到车上,告诉大家休息两天再回去上班,看着人都走到齐了,她吩咐司机开车,转头和徐渭三个人上了宋玥开的车,告诉她先把徐渭三个人送到酒店。 燕少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她打开门进到屋里,客厅的灯亮着,冯胜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资料,听到门响,转头看见燕少菲,站起身:“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凯子!”燕少菲两个多月没见着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 “阿堕,这是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冯胜凯被她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她的头,心疼的擦着她的眼泪:“这么大人还哭鼻子!” “没事。”燕少菲见他着急,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你以前真的有点误会爸爸妈妈,他们在基地的工作忙得像停不下来的陀螺,电话也不能随便打,儿女情长的事情好像的确不太适合军人。” “好了,知道了,我也没怪他们,就这点事值得你掉眼泪。”冯胜凯拉着她坐下。 “有点想你了。”燕少菲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不撒手:“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才知道,做点事情真不容易啊。吃苦受累,拼命学习外加提心吊胆,精神紧张,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燕少菲嘀嘀咕咕说着,其实对冯胜凯的担心才是她心头最大最沉重的负担,偏偏又不能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愁滋味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丑奴儿辛弃疾 燕少菲一觉沉沉睡下去,直到第二天十点多钟才醒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冯胜凯可能有事情出去了,她这样想着,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她起身来到客厅。 “凯子,你在家啊?”冯胜凯在阳台上打电话,关着阳台的玻璃门,燕少菲隔着门和他打招呼,来到厨房一看,几样小菜摆在餐桌上,电饭锅保温挡开着,她掀起盖子,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 “起来就吃饭,洗没洗脸?”冯胜凯打完电话,坐在她对面的餐椅上。 “少爷,民以食为天,洗脸事吃饭为大。”燕少菲笑嘻嘻的和他开着玩笑,冯胜凯眯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脏死了。” 燕少菲撇撇嘴:“你今天不出去?” “嗯,没什么重要的事。少吃点,小心一会中饭吃不下。”冯胜凯有个电话进来,他转到客厅去接电话。燕少菲吃了一碗粥,撂下碗筷,坐到冯胜凯身边,懒懒的听着他讲电话,冯胜凯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她去洗脸,燕少菲故意不看他,赖着不动。 燕少菲打量着周围,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是他们俩住得比较小的房子了,按照冯胜凯的脾气,肯住在这里,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他闲暇的时候,喜欢泡功夫茶喝,不论到哪里,都喜欢置办一套茶具放着。如今客厅比较也没看到新的茶具,茶几上散落着一些文件,茶杯里有半杯水,茶盘里放着一袋拆开的花生糖,燕少菲捻起一颗糖,放在嘴里嚼着。五月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在室内,云海的天气温温润润,舒适宜人,这时候正是上班的时间,耳边除了冯胜凯低沉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一切都那么安静,似乎整幢小区都陷入静谧的状态。经历了两个多月紧张刺激的军旅生活,此刻的悠闲,让燕少菲禁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冯胜凯已经打完电话,看她愣愣的出神,胳膊一伸,将她揽在怀里。燕少菲立刻长手长脚的缠住他,唇贴到他脸上胡乱亲着,用口水洗礼他。冯胜凯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就你脏。”燕少菲吃吃的笑,冯胜凯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 “凯子,还是白天!”燕少菲红着脸推他。 “你自找的!”冯胜凯勉强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唇从燕少菲的脸上c脖子上,一路游移到她胸前,再说不出任何话。燕少菲热情的迎合着他,一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随着他上下摆动,软软的沙发承接着两个人的重量,燕少菲觉得整个人似乎陷入进去,再也出不来。 冯胜凯看着像只猫咪一样躺在他身下的燕少菲,怕她承担不了他身体的重量,侧过身将她圈在他身体和沙发中间,手指摸着她耳后的那颗痣,燕少菲小手揽在他腰上,轻轻一颤,头一偏笑道:“就你爱干净,我非要你和我一样!” 冯胜凯重重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清静无为了两个多月,你要是想和我耗在沙发上一天,我倒是不介意。” 燕少菲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看来这话真不假。” 冯胜凯大手一紧,唇包覆住燕少菲的唇,吻得两个人气喘吁吁,才勉强抽离:“小妖精!” “凯子,我们生个孩子,好吗?”燕少菲喘着气,头埋在冯胜凯胸前说道。 冯胜凯身子一紧,声音顿时有点僵硬:“刚做点事情,别分心。” “我们已经结婚四年,明年生的话,我也已经二十九岁了,凯子,女人过了三十,生孩子就比较危险。”燕少菲不敢抬头看他,低低的说道。 冯胜凯默不作声,燕少菲不敢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胜凯轻叹一声:“我去冲个澡。”起身离开沙发,燕少菲看着他虽然有些消瘦,但是仍然健美强劲的男性身躯,恍惚着想,是不是医院弄错了,他怎么看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柳眉知道燕少菲回到云海,下午就开车冲了过来:“阿堕,想死我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晚上下班后,李易非也过来凑热闹,钟点工阿姨帮他们准备好饺子皮,饺子馅,四个人动手包饺子。刚刚包了没几个,就听到门铃响,燕少菲打开门一看,彭静瑶有气无力的靠在门口:“阿堕,我回来后睡到现在,没地方打食,饿死了。” “快进来吧,我们正包饺子呢,你要是饿了,先给你煮点吃。”燕少菲把她拉进屋子,彭静瑶倒不客气,和其他人打过招呼,自己到冰箱取了牛奶,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喝着:“先声明,我只有吃的力气了。” “彭姐,你这样子,会让人以为你是从非洲难民营回来的。”柳眉笑道:“听说海军的伙食补贴很高,伙食不是一般的好啊!” “哎,别说了,这俩月我都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心思根本没在吃饭上。”彭静瑶摆摆手:“不说了,一说更饿。” “是啊,这个我可以证明,彭姐啊,根本就是个技术狂人,我看她只有在不研究技术的时候,才知道吃饭。”燕少菲钦佩的说道,话音刚落,门铃又响起来,燕少菲只得起身开门:“今儿可真热闹,估计一会功夫,都知道我回来了!” “爸!”燕少菲以为是杨慎言,开门一看倒愣住了:“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今天到钢厂谈个事情,听云朗说你们昨天回来了,我过来看看。”燕云浩没想到一屋子人,几个年轻人见是他,赶紧起身打招呼,冯胜凯迎上前:“爸,我们在包饺子,您也一起吃点吧。” 燕云浩也不好调头就走,他点点头笑道:“是有一段时间没吃过饺子了,今天尝尝你们的手艺。”他坐在沙发上,冯胜凯洗了手,帮他泡了茶:“爸,我和阿堕最近都住这边,您要是不忙,就常过来坐坐,我陪您喝茶下棋。” “凯子,你去包饺子,我陪燕总下棋。”彭静瑶从餐厅挪到沙发上:“反正我在那边也是多余的。” 冯胜凯见燕云浩也没反对,帮他们摆好棋转身来到厨房,咋咋舌:“阿堕,这个彭姐真是个另类人士。” “彭姐人很单纯,也许技术大咖都有些怪癖,是不是,李易?”燕少菲见李易非瞪着眼,冲他笑了笑。 “柳眉,我有怪癖吗?”李易非不理燕少菲,转头问柳眉。 “我怎么知道,”柳眉嗔道:“我和你又不熟。” “那么请问柳眉小姐,我们怎么样才算熟?”李易非见她这样说,头往前一探,逼近她。 “过个十年八载的,应该就算熟了吧。”柳眉抬起头看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伸手一拨他的脸:“离我远点。” 燕少菲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心里一动,朝冯胜凯眨了眨眼,冯胜凯笑了笑,没吭声。燕云浩和彭静瑶安静的下着棋,几个回合下来,燕云浩就有点吃不住劲,彭静瑶下棋毫无章法,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却剑走偏锋,让燕云浩左支右绌。 “小彭棋艺不凡啊。”燕云浩有点无奈的说道。 “燕总,我其实只是知道基本的行棋路数。”彭静瑶嘿嘿一笑:“只看过书,没多少实际经验。” “爸,彭姐,你们是在客厅吃还是在餐厅吃?”燕少菲煮好饺子,看着还在餐厅包饺子的几个人,有点为难的问道。 “在客厅吃吧,我还要和你爸下棋呢。”彭静瑶没等燕云浩出声,一语决断。 “爸,彭姐下棋可是高手,你可要当心哦。”燕少菲把饺子端给两个人,笑着朝爸爸说道:“在基地的时候,那些据说个个都是象棋高手的,最后都惨败在彭姐手下。” “哦,你怎么不早点说。”燕云浩笑道:“我这还没走几步呢,就被逼得节节败退,看来离惨败也没多远了。” “爸,可能下棋也需要天分,”燕少菲帮两个人摆好小菜和碗筷:“彭姐是到了基地以后,看了一会象棋的书,才开始下棋,我们所有人都被她惊呆了!” “小彭真是厉害!”燕云浩也不禁吃了一惊,他以为彭静瑶刚才的话是谦虚之词,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 “其实也不是厉害,我不清楚别人是怎么下棋的,可是我一坐到棋盘前面,眼里根本没有对手,就只顾着给这些棋子找最好的c最适合他们的位置。”彭静瑶一边往嘴里塞饺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就跟我做研究一样。我觉得力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一样东西,它永远是双向作用,互为需要又互为克制。” “听起来很有意思。”燕云浩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说的简单易懂一点,凡是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我们最讨厌的就是摩擦力,觉得它是我们最大的阻碍,尤其是跑步的时候,恨不得它立刻消失掉。”彭静瑶放下筷子,眉飞色舞的说道:“可是,如果我们跑步的时候,摩擦力忽然消失,大家觉得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大家此刻都竖着耳朵在听彭静瑶讲话,彭静瑶见大家都望着她,她丧气的摇摇头,停顿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错!悲剧立刻发生,人生从此一去不回头!” 大家明白过来,都哈哈大笑:“是啊,没有摩擦力,任何东西都失去控制,既没法停顿,也没法遇见,哀莫大于此!” “所以,动力未必好,压力未必坏,关键是平衡。”彭静瑶说完,也不管大家,自己埋头塞饺子。 “是啊,小彭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燕云浩钦佩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感叹到:“世间万物之理相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好坏实难定论,胜负自在人心!” “柳眉,看来和专家在一起,下棋吃饭都能出大道理。”燕少菲嘻嘻笑着,碰了碰柳眉。四个人叽叽咕咕笑着c闹着,坐在餐厅吃饺子,把客厅留给谈论人生哲理的两个人。 大家调研返回,研发中心的硬件设施在张云朗和李宏晨的努力下,已经全部到位。隔日一上班,张云朗就召集大家讨论下一个阶段的研发计划。 燕少菲在一边旁听,当可焊性c成型性c韧性,机械c物理和断裂性能,可焊性和焊接工艺范围评定,疲劳性能的研究和海洋环境的影响以及制造特点,这些专业术语再次出现时,燕少菲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一窍不通,她认真的倾听大家的讨论,不时记录着。 大家的调研数据整理汇总还需要一点时间,会议上,大家更多针对合作部分提出要求,钢厂有自己的生产计划,研发中心的试验和进程,很多没法脱离原有设备,必须把一些工作安排在生产的间隙进行。李宏晨前期的工作难度比较大,热金属处理c微合金化的技术需要反复的实践数据验证,燕少菲让他不用担心,事务性的工作交给她来协调,大家把主要精力放在技术革新上。李宏晨才松了口气,张云朗也表示后勤工作会为大家做好,让大家安心做本职工作就行。开完会,燕少菲把张云朗和李宏晨留下,让他们尽量安排好自己的工作时间表,交给她,由她去做协调工作。 杨慎言和丁原购买回来的试验设备,彭静瑶非常满意,留恋在那边迟迟不肯下班。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亲手做自己的试验。 徐渭京城那边有事情,从海军基地回来后,给燕少菲打了个电话,让两位上校留在研发中心帮忙,自己就跑掉了。杨慎言自己的公司事情也多,陪丁原回来后,燕少菲也一直没见到他人。丁原回国没几天,因为国外有事,又出去了。常常绕在燕少菲周围的,倒是柳眉c彭静瑶和李易非。 燕少菲在王费清的介绍下,抽空去了一趟云海的医院,打算给冯胜凯物色一个合适的主治医生。黄老先生一直建议她中西合治,西医在检查的手段上,还是有非常先进的地方,中医治本,但是一些常规西医应急药物,还是要医生给备着。 燕少菲从医院出来,抬头一看,发现这里离自己以前上班地方不远,她也没让宋玥跟着,步行来到白晓燕的公司。 “呀,少菲,是你啊,好久不见。”白晓燕见到燕少菲,惊喜交集,连忙让座:“听杨总说你现在很忙,怎么忽然有空过来?” “帮朋友打听一个医生,到了医院附近,才发现离公司很近,就过来坐坐。”燕少菲笑了笑:“白姐这里变化很大啊。” “还不是托你的福气。”白晓燕想了想:“少菲要找哪方面的专家?我在医院那边倒是认识几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找的是肿瘤科的专家。”燕少菲没想到白晓燕这么热情,顺口说道。 “这样啊,”白晓燕小心的瞄了一眼燕少菲,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个方面的专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有个表弟从美国留学回来,正好学的这个专业,就在对面的医院上班,你可算找对人了!” “真的?”燕少菲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奇遇,心里一喜:“那就麻烦白姐了。” “哎呀麻烦什么呀,都是自己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白晓燕从燕少菲这里得到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再加上知道燕少菲的身份,自然是热情有加。 燕少菲和白晓燕又去了一趟医院,当面拜访了白晓燕的表弟胡岳明。 胡岳明自己有一个宽敞明亮的独立办公室,他接诊的病人似乎并不多,不像一线医生那样忙碌,对自己的这位表姐倒是非常客气,见到两个人,他站起身:“燕姐,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岳明,这位是燕少菲燕总,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不要怠慢啊。”白晓燕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再加上留学多年,一直单身,脾气有点怪,一上来就交代清楚,防止给自己捅娄子。 “燕总,你好!”胡岳明伸出手,轻轻和燕少菲一握:“我姐既然这么说,我自当极力而为。”胡岳明上学的时候,白晓燕没少资助他,见她这样交代,心里自然有数。 “胡医生,有劳您。”燕少菲客气的说道。 “那个,少菲,你们聊,我有事情就不陪你们了,有空再一起吃饭吧。”白晓燕见燕少菲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想外人在场,赶紧告辞。 胡岳明简单客气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专长,看着燕少菲,燕少菲怕引起误会,把之前自己到这边医院找其他医生的事情也说明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们都是病人亲属,容易病急乱投医,听白姐提起您,就急着过来见见,希望胡医生不要介意。” “嗯,你找的王专家的确是我们医院很有名的专家,我因为回国不久,在这边又主要以研究为主,临床上插手比较少。”胡岳明笑了笑:“亲属的心情做医生的当然理解。回头我会和王专家说清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放心吧。” 燕少菲拿出冯胜凯的检查记录,递给胡岳明,并且简单的说了一下目前悄悄治疗的事情。 “燕总,”胡岳明认真看完检查报告和治疗记录,看了看燕少菲,燕少菲客气的说道:“胡医生不要客气,叫我少菲吧。” “也好,我不太习惯商业上的事情。”胡岳明点点头:“少菲,如果病人是你亲近的人,我建议你有机会还是和病人沟通一下,虽然尊重病人是应该的,可是这样遮遮掩掩的治疗,也会加重病人的心思和负担,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中医方面我不太懂,我个人是学习西医的,我从来不排斥中西医合治的方案,但是,我希望能够明明白白的治疗,坦坦荡荡的对待。我们这个科室和专业本来就比较特殊,见惯的事情多了,我个人觉得,讳疾忌医是最要不得的。” 燕少菲沉吟半晌:“谢谢您,胡医生,我会慢慢和病人谈,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 “好的,定期来做检查吧。目前的方案都是保守型治疗,我的病人,我必须亲自检查过才能给出自己的判断。”胡岳明把资料递给燕少菲,留了自己的名片给她。燕少菲也掏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胡医生,我和病人协商好,会尽快联系您。” “我也希望尽快,人命大于天,医生的天职如此,我不希望有任何的延误导致出现不可控的情况。”胡岳明说话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燕少菲向胡岳明道别,背着包,慢慢朝医院门口走去,宋玥等在停车的地方,远远看见燕少菲神思不属的朝医院大门走去,她赶紧发动车子追上去,宋玥在医院出口停车缴费的空挡,燕少菲站在医院门口发呆。 “阿堕,你在这儿干什么?”宋玥刚把车开到燕少菲身前,就见杨慎言大踏步从对面走过来,站在燕少菲面前。 “慎言,”燕少菲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杨慎言看看燕少菲身后的医院,再看看开着车子刚从医院出来的宋玥,一把拽住燕少菲,朝宋玥说道:“阿玥,你先回去,回头我送阿堕回家。”宋玥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朝燕少菲看了看,燕少菲朝宋玥笑了笑,点点头,宋玥才驾车离开。 杨慎言本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人,这时候见他忽然跑到对街拉着一个女人说话,一时都愣在那里,面面相觑,云海认识杨慎言的人都知道,杨总从来不近女色,可是,看他此时的表情,拽着对方说话的样子,似乎又关心又着急,几个人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回过神来,赶紧把目光拉开,站在一边东拉西扯。 杨慎言回头看了看对面几个人,拿起电话打给其中一个人:“王总,我临时有点私事,你们先忙,回头再约时间吧。” “好的,杨总,事情不急,您先忙,您先忙。”王总挂了电话,朝大家一摊手:“散了吧,今天没戏了。” 杨慎言开车把燕少菲载到之前住的公寓,给她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说吧,为什么到肿瘤医院?” “慎言”燕少菲紧紧握着水杯,不敢抬头看杨慎言,她知道,杨慎言是个谨慎,心思细腻又缜密的人,如果他认真卯起来,是逃不过去的,但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和杨慎言说这件事。 “阿堕,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杨慎言也不逼她,右手端起茶杯看着远处的落地窗,左手握得紧紧的搭在腿上:“我不想再通过其他手段来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想试着尊重你,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因为是你,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做出让我自己后悔的事情。” “慎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身体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燕少菲听着杨慎言紧绷的声音,忽然明白了杨慎言的意思,她赶紧声明道。 “那就好。”杨慎言握紧茶杯的手松了一松,打开握着的左手,才发现手心里满是汗,他一路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来,只要不是她,只要不是她就好,谢黛霜生病期间,杨慎言不是没探望过,燕少菲失魂落魄的站在肿瘤医院这几个字旁边,让他心惊肉跳。 “慎言,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燕少菲觉察到杨慎言情绪的变化,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对杨慎言撒谎,可是,如今的状况,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燕少菲站起身,来到整面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车水马龙的街道,满目繁华的景象。初夏的季节,屋外阳光刺眼,应该挺热的,屋子里开着空调,却有些凉飕飕的。燕少菲眼睛里看见阳光的温热,身体却在空调的凉风中微微发抖。她站得这样高,看得这样远,然而眼里却看不真切任何一样东西,心里除了空,还是空,她忽然想起辛弃疾的那阙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无觅处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木兰花燕鸿过后莺归去晏殊 杨慎言见她久久不语,站起身来到她旁边,看着窗外,阳光刺眼,他半眯着眼睛,轻轻说道:“阿堕,如果你真有为难的地方,我不逼你。” “慎言,你说,这世界上有永远不变的东西吗?”燕少菲拉着杨慎言,挨着窗户坐在地上。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杨慎言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啊,谁知道呢。”燕少菲轻轻笑了一下:“有时候以为永远不变的东西,随着日出日落,春去秋来,总会淡去。妈妈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可是,最近却觉得有点迷糊,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妈妈的样子?仿佛记得她微笑时的眼睛,也仿佛记得她生气时的声音,可是断断续续,面目全非,总是拼凑不出来完整的一个人。慎言,你说,是不是我们以为的永远,其实是那么的短暂,短暂到还来不及想起,却已经在忘记?” 杨慎言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侧脸看着燕少菲,两个人离得这样近,就算是侧着脸,他似乎都能看清她的眼睫毛,一抖一抖的轻轻颤动着,眼皮轻轻下垂,遮掩着眼里的悲伤,生病的如果不是她,那么会是谁,能让她如此忧伤而说不出口?难道是燕云浩?杨慎言思索着最近和燕云浩碰面的细节,微微摇头,燕云浩的精神状态比谢黛霜去世时好了很多,天天忙来忙去的,也没见有什么异常。燕少菲的爷爷和奶奶在京城,如果身体有问题,燕云浩和燕少菲也不会成天待在云海不回去。还有谁呢?杨慎言蓦然一惊,是凯子还是柳眉?不,不会,这两个人,他最近也常见,大家这样年轻,会有什么问题? 燕少菲问完,似乎也没指望杨慎言回答,她自顾自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头靠在双腿上,抱着双膝,沉默无语。 “阿堕,起来吧,一起回君临天下,我找李易非有点事。”杨慎言打定主意,也不多问,站起身把手伸向燕少菲。 见杨慎言不再追问,燕少菲叹了一口气,依他的个性,这个事情也瞒不了多久,看来留给自己和冯胜凯摊牌的时间也不多了。两个人回到君临天下,燕少菲向杨慎言摆摆手,下车回家。杨慎言停好车,给叶柳眉打了个电话。 “慎言,什么事?”叶柳眉难得接到杨慎言打过来的电话,铃声刚响,她第一时间就接起来。 “没事,我在君临天下这边,如果你在这边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杨慎言靠在车子上,望着燕少菲走远的身影,淡淡的说道。 “好啊,你要是先到,就给阿堕电话,那边没什么吃饭的好地方,就阿堕家开伙,上她家蹭饭吧,我在市区还有事,一会就赶过去。”柳眉忙着手头的事情,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燕少菲进了家门,没看见冯胜凯,刚准备给他电话,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凯子,晚上回来吃饭吗?” “船厂这边有点事,我要晚点回去,你自己吃饭,别等我。”冯胜凯大声说着,背景非常嘈杂吵闹,燕少菲也没法和他过多交谈,答应一声就挂了电话。 彭静瑶坐着班车回家的时候,见李易非眯着眼打盹,凑近他身边说道:“李易,听说今天有人找张云朗麻烦,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些破事,放心吧,没什么影响。”李易非见车上人多,不好说话:“彭姐晚上没事的话,到阿堕家坐会?” “我这就直接去她家蹭饭,回家也没饭吃。”彭静瑶懒懒的说着:“干脆和阿堕说一声,以后直接到她家搭伙,省得每天晚上还要头疼吃什么!” “阿堕肯定没问题,不过,冯胜凯会不会杀了咱们,就不好说了,我看他虽然和阿堕结婚了,可是瞅着不太对劲。”李易非和彭静瑶下了车,往燕少菲家走去。 “哪里不对劲?”彭静瑶瞪大眼睛看着李易非。 “嗯,具体的也说不上来,我没结过婚,不太了解一般的夫妻相处之道。按说他俩是发这么多年下来,感情应该很稳定才对。但是,我偶尔瞧见凯子看阿堕的眼神,哎呀,那种裸的占有欲和恨不得把阿堕吞下去的模样,实在不像丈夫看妻子,简直比热恋中的情侣还热烈。”李易非神神秘秘的俯在彭静瑶耳边说道。 “你呀,是不是嫉妒凯子?”彭静瑶笑着推他一把:“人家这样看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对?那说明他俩如胶似漆,感情深厚。男人对喜欢的女人不都这样?” “彭姐,我就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害我,这话要叫凯子听去,我真没法活了!”李易非摇摇头,彭静瑶说话直蹦蹦的,在人情往来上少根筋,和她说这些,简直鸡同鸭讲:“不对,彭姐,你先别急。”李易非赶紧拦住彭静瑶:“先给阿堕打个电话,别咱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撞着不该撞见的事。” “看你这机灵劲,怎么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彭静瑶嗤笑一声,还是掏出电话给燕少菲打了过去,虽说大家很熟,礼节上是应该提前和她说一声。燕少菲接到杨慎言的电话,已经让钟点工阿姨准备晚饭,现在接到彭静瑶的电话,赶紧又来到厨房,通知阿姨多加几个菜。燕少菲刚才接到张云朗的电话时,就想着李易非可能会找她,果然不出所料。 “李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燕少菲把两个人让到书房,关上门问道。 “政策上的倾斜是燕副总理亲自定下来的,他们现在通过投标的事情发难,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李易非不屑的说道。 “因为税收优惠,云海钢厂的制造成本确实比以前低了不少,按说他们不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压低价格。可是钢厂生意不景气是实实在在的事情。那些捣乱的钢厂,研发不敢接又想借机得实惠,这才是比较气人的地方。”燕少菲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型招投标的金额大,利润高,云海钢厂因为研发投入大,想在别处赚钱也无可厚非:“徽州的钢厂你不是很熟悉吗?据说这次他们闹得最凶。” “任人唯亲,不思进取,只知道吃老本,又见不得别人好!”李易非口气忽然恶劣,人也有点烦躁,燕少菲感觉他有些不对劲:“李易,是不是有你认识的人?” “算了,不提也罢,燕总已经来处理过,钢厂的领导也是弱智,你就是再想拿单子,好歹低调一些,专往风头上撞。”李易非明显不想谈,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我爸在这边?”燕少菲见他不欲多说,也没再继续追问。 “嗯,跟云海钢厂的领导谈过了,自己吃肉,总要分别人一杯羹。”李易非蔫蔫的,语气有点索然。 燕少菲拿起电话,给燕云浩打了过去,得知燕云浩准备回市区,就问他要不要过来吃过饭再走,燕云浩思忖着,今天的事情以后还可能会发生,燕少菲没有经验,他是应该提醒女儿,凡事一定要做好预案,他想了想,放下电话就赶了过来。 杨慎言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准备上电梯的燕云浩,赶忙上前打招呼:“燕叔,您也过来了?” “慎言,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些什么?”燕云浩点点头,问着杨慎言。 “也就是瞎忙。”杨慎言按了电梯:“燕叔最近身体还好吧?上次听阿堕说您有点不舒服,一直也没去看望您。” “就是脾胃有点虚,早就好了。” “爷爷奶奶从仙霞回去后,身体还好吧?最近没回京城,也没见着两位老人家。” “嗯,都好,都好,从仙霞回去后,更好了!”燕云浩想起女儿上次调笑父母的话,不禁有点失笑,打开心中的结,两位老人似乎真的谈起了恋爱,甜甜蜜蜜的。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燕少菲家,听着门铃响,彭静瑶跳起来去开门,看到燕云浩和杨慎言一起进来笑道:“这一会功夫,蹭饭的人越来越多,看来阿堕以后应该收份子钱了。” 杨慎言和李易非打过招呼,听着其他几个人闲谈,脑子里想着刚才的事情,看来,燕云浩和燕家两位老人身体都很好,应该可以排除在外了。 “燕总,要不要和我下盘棋?”彭静瑶见大家闲着没事,转向燕云浩问道。 “好啊,”燕云浩见人多,也没机会单独和女儿谈事,微笑着答应下来:“不过,还请小彭手下留情。” 两个人到书房下棋,李易非坐在旁边观战,杨慎言知道了发生在招标中的事情,和燕少菲坐在客厅聊着。柳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心急火燎的往燕少菲家赶。燕少菲看时间差不多,正准备打电话给柳眉,问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忽然听到门外一声惨叫,很像柳眉的声音,她急忙打开门冲出去:“柳眉!”杨慎言听到燕少菲的叫声,也急忙往外跑去,书房里的三个人听到动静,也急忙赶了出来。 “阿堕。”柳眉倒在地上,捂着脚腕,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随身的皮包和手机摔在一边。 “哎呀,乖,忍着点啊,叫你不要穿这么高跟的鞋子,你就是不听,这回吃亏了吧。”燕少菲着急的看着她,又不敢乱动,急忙间蹲下来安慰她,看到她的鞋子,又忍不住说她。 杨慎言帮柳眉捡起手机和皮包:“到医院去看看吧,最好去拍个片子,伤到骨头的话,就需要打石膏。” “慎言说得对。”另外三个人赶出来,看到这一幕,也都非常着急,燕云浩见柳眉疼痛的模样,也点头同意杨慎言的话:“慎言,你把柳眉抱到车上,我们这就去医院。” “我来吧。”李易非忽然站出来,一把抱起柳眉:“燕总和彭姐就不要过去了,慎言开车,我和阿堕跟着就行。一会给你们打电话。” “是啊,爸,人多也没用,一辆车子也坐不下,你和彭姐在家吧。”燕少菲不想爸爸跟着折腾,回屋拿了自己的包跑出来。 燕云浩给钢厂的领导打了个电话,钢厂医院接到领导的电话,特意吩咐骨科专家在急诊等着,负责接待的专家带着几位医生等候在急诊处,一看是位年轻女人脚腕受伤,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既然是领导交代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大意,一路绿灯帮叶柳眉拍片检查,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脚腕腕骨轻微骨裂,本来是不需要打石膏固定,但是考虑到病人的特殊性,他还是吩咐医生给叶柳眉打了石膏,交代她一周后定时复检。 李易非一路将叶柳眉抱进抱出,杨慎言除了帮点小忙,取药,缴费,也插不上手。燕少菲只顾着安慰柳眉,跟前跟后,又给爸爸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柳眉的治疗已经做好,四个人返回的路上,就听到坐在前排的李易非不停的回头数落柳眉。 “个子矮就认命,你穿再高的跟也赶不上阿堕,整天瞎折腾啥。再说了,穿了高跟鞋就好好走路,着急忙慌的干什么,不把自己摔出个毛病来不甘心是不是?” 燕少菲听李易非训斥柳眉,心想以柳眉的个性,还不得吵翻天,她正准备劝李易非少说几句,没想到柳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任凭李易非数落,一声不吭。 杨慎言一边开车,一边想,从今天的检查情况看,柳眉身体好好的,而李易非抱着柳眉跑来跑去,壮的像头牛,燕少菲身边这两个人应该可以排除在外。能令燕少菲难过的,除了冯胜凯,还会有谁? “柳眉,最近就住我们家客房吧,你这个样子,自己一个人实在不方便,我也不放心。”快到小区的时候,燕少菲想了想,对叶柳眉说道。 “阿堕,我也想啊,”叶柳眉有点发愁的看着燕少菲:“可是,你们家凯子会不会杀了我?” “开始矫情了吧?”燕少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家凯子要真那样,我会嫁给他?” 车子开到楼下,李易非二话不说,弯着腰从车上抱起柳眉朝电梯走去,燕少菲赶紧跟上前帮忙开门。柳眉平日里伶牙俐齿,嘴上一点不饶人,这会被李易非抱在怀里,却哑巴了似的,半句话也没有。李易非小心的将柳眉抱在怀里,也不吭声,燕少菲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半开着玩笑:“李易,没看出来,你力气还真不这幸亏是柳眉受伤,要换做是我,长胳膊长腿的,真没几个人能抱得起。” “就你这模样,除了我,还指望谁抱啊?”三个人刚走进电梯,冯胜凯和杨慎言从后面追上来,跟着进了电梯,冯胜凯听到燕少菲的话,走到她身边,手臂一紧,揽住她的细腰说道。 “凯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燕少菲心疼的看着他。 “不是说了要晚点吗?”冯胜凯转头看着李易非怀里的柳眉:“啧,大小姐,看你整天跑得欢,这会该歇着了吧。” “阿堕,我看,我还是别去你家了。”柳眉双手挂在李易非脖子上,满脸委屈的看着燕少菲:“我都伤成这样了,他嘴巴还不饶人。”李易非始终不言语,燕少菲偎着冯胜凯,看两个人闹腾,笑着不说话,杨慎言站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冯胜凯和燕少菲,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燕云浩和彭静瑶一直在家里等着,见一行人回来,赶忙收拾着让他们吃饭,折腾了大半天,四个人都饿坏了,坐在餐桌前也顾不上说话,埋头猛吃。彭静瑶站在一边帮忙添汤加饭。冯胜凯是吃过晚饭回来的,他倒了杯水,坐在客厅和燕云浩聊天。 “爸,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柳眉暂时住我们这里,你不用担心。”燕少菲吃完饭,和其他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来到客厅对爸爸说道。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燕云浩白天事情多,也确实有点累,他见没法和女儿说上话,也不再久留。 “阿堕。”彭静瑶见燕少菲送燕云浩出门,从里面追出来:“我也该走了,燕总,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燕少菲和冯胜凯看着彭静瑶颠颠的跟在燕云浩后面出门,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错愕。直到两个人走进电梯,燕少菲关上家门,才低声对冯胜凯说道:“凯子,彭姐,是不是有点奇怪?” “别瞎猜,爸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说,章姨和少钧还没出国呢。”冯胜凯瞪了燕少菲一眼,拉着她朝屋子里走去:“以前住的地方大,也没见这么多人,现在地方这么天天有人来争地盘,这丫头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活路。” “凯子,又在说我坏话?”三个人吃好饭,移坐在沙发上聊天,柳眉听到冯胜凯的话,回头朝他嚷道。 “不是我说你,谁叫你当初不弄个大点的房子,吃个饭都得分几拨。”冯胜凯拉着燕少菲坐到沙发上,燕少菲也有点不好意思:“房子是有点人一多就转不开身,上次爸爸和彭姐还在客厅吃饺子呢。”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针对钢厂附近的中低层收入阶层,哪个开发商敢盖大房子,早知道人这么多,当初就应该买两套,打通重新装修一下。”柳眉也有点后悔:“凯子催得那么急,我想着就你们俩住,一套也够用了。” “你脚伤成这样,最近就不要去上班了,好好休息吧。”李易非看时间不早,站起身告辞:“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哦,知道了。”柳眉点点头,脸突然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喝茶。 “都早点休息吧。”杨慎言也站起身,朝燕少菲和冯胜凯摆摆手,跟在李易非身后走了。 燕少菲第二天帮柳眉整理收拾好,吩咐钟点工阿姨全天在家照顾她,就匆匆来到燕云浩的办公室:“爸,我上次问你的事怎么样?” “喏,都在这里了。”燕云浩指着一堆资料:“昨天捣乱的就是他们家,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会去投标现场,下午约对方见面,探探她的实力,但愿不是绣花枕头,白白糟蹋一次李易非。”燕少菲有点生气,说话也不客气。 “嗯,去吧,你姑姑那边已经找人说过话,几个小喽啰,兴不起什么风浪,你要是想治治他们,随便去折腾吧,这点小事,咱们家还不放在眼里。”燕云浩淡淡的对女儿说道:“用人用心,要让跟着你的人服气,一定要抓住他们的心。” 燕少菲从燕云浩办公室出来,让宋玥直接回钢厂研发中心,她进门找到李易非:“李易,跟我去一趟投标现场吧。” “那里没我的事,我跑去干什么?”李易非脸色不是很好看,说话语气也很冲。 “戏要开场,总得有观众才行。你要是不去,可不要埋怨我没给你热闹看。”燕少菲定定的看着他,不动声色。 “阿堕,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看见他们。”李易非低下头,嗡嗡的说着。 “不跟过去告别,如何开始现在?”燕少菲笑了笑:“把心里的毛刺连根清除,才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本大小姐导演的戏剧仅此一次,错过你可别后悔啊。” 李易非在转椅上磨蹭半天,最后才勉强站起身:“走吧,是该彻底放下过去了。” 李易非随着燕少菲来到投标大厅的专家席时,冯胜凯已经歪着身子坐在主席台上,和旁边一位专家在聊天,见到两个人,冯胜凯一招手:“阿堕c李易,过来这边坐。” 李易非看得瞠目结舌,坐下后,他低声问燕少菲:“阿堕,我是做这个专业的,好歹能算得上专家。你和凯子怎么回事?” “怎么,看不起我们俩?”燕少菲侧过身子,靠近李易非,笑眯眯的说道:“别忘了,专业的可以叫专家,非专业的呢,可以叫顾问专家,我们俩这一顾一问,事可就大了。一会要怎么整治他们,你一句话。现场统共二十个专家,五个是凯子请来的,三个是我爸请来的,加上咱们三个,已经超过半数了。其他每个厂家只能出一个专家代表,你放心,妥妥的都是咱们说了算。” “你和凯子的身份特殊,大家不会有异议吗?”李易非有点担心的问道。 “一会听主持人怎么说,你就知道了,现场敢有异议的,会死得更快!”燕少菲装作非常亲热的样子,凑在李易非旁边,眼睛却瞟向徽州投标代表处的席位,远远看着那边的动静。 “喂,别太过了啊,就算是装,你也给我悠着点。”燕少菲刚和李易非说完话,冯胜凯低下的手一扯,把燕少菲拉到自己这边,低头瞪了她一眼。 一切就绪,现场的主持人在十点整宣布定标大会正式开始,并一一介绍主席台上的评标专家:“鉴于昨天开标现场出现一些厂家对本次招标竞标过程有异议,经过我们招标小组紧急商议,今天的主席台上,我们特别邀请了三位专家,一位是陆军司令部特派顾问专家燕少菲燕女士。”主持人说到这里,燕少菲坐直身子,向会场的人点头示意。主持人又看着旁边的冯胜凯,介绍到:“这一位是海军司令部的特派顾问专家冯胜凯冯先生。”冯胜凯微笑着点点头,主持人最后将焦点定在李易非身上,隆重的介绍道:“最后一位专家,是陆军和海军顾问专家共同推举的,业内最著名的年轻专家李易非李先生!”李易非站起身,朝现场的人轻轻点头示意,主持人接着说道:“今天的定标大会,经过专家团的审议和投票表决,李易非专家在最后的定标结果中,拥有一票否决权。” 主持人话音刚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c吵闹声不绝于耳。燕少菲和冯胜凯相视一笑,同时看向李易非,李易非震惊异常,头脑嗡嗡作响,这么大金额的定标权,全部着落在他身上,这要是在业界传出去,简直能闹翻天。 虽然很多厂家对这样的定标方式有非常大的意见,可是这次招标本来就是海军和陆军联合招标,人家是业主,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有燕少菲和冯胜凯坐镇,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敢怒不敢言。不过定标的结果,大家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徽州钢厂一无所得之外,其他参与竞标的厂家多少都拿到一些单子,这些部队的单子,虽然各方面要求都高,但是回款快,利润高,大家虽然眼馋云海钢厂拿到了半数以上的订单,但是人家毕竟是中央关照的企业,谁也得罪不起,有汤喝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拿到定标结果,厂家陆陆续续离开会场,到指定的地方去签协议。 燕少菲c冯胜凯和李易非三个人没有急着离开,坐在主席台上自在的聊着天。其他厂家都去签协议,只有徽州钢厂一无所得,尴尬的留在原地。 “李易,心情怎么样?”徽州钢厂的代表用眼神频频光顾他们,燕少菲视而不见,轻松地问着李易非。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李易非感叹了一句:“古人诚不欺我,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啊!” “今晚到我家来,我陪你喝酒,不醉不归!”燕少菲笑了笑:“我下午约了人,一会你和凯子一起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欲相弃 曾经一思泪断肠,无语处,问何望。千寻烟波,相逢最渺茫。芦管晓吹夜不禁,月空照,孤影长。年来得此苦与伤,欲相弃,心如霜。相思难尽,日日萦我窗。天共水色飘雾时,朝霞在,梦中央。 燕少菲来到酒店包房的侧间,向宋玥说道:“对方来了的话,告诉她,我半个小时后到。” “好的。”宋玥答应一声出去了,燕少菲拿出手包里的资料:赵诗蓝,二十八岁,徽州钢厂商务科科长,三个月前结的婚,丈夫是徽州钢厂现任厂长的儿子裴自强。燕少菲笑了笑,这个赵诗蓝,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李易非的家庭背景,比起这个裴自强,不知强了多少倍,为什么赵诗蓝偏偏看中他。 赵诗蓝很守时,在约定的两点钟准时到达包房,燕少菲通过侧间的单面镜仔细打量着对方。像李易非说的,赵诗蓝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女人,至少一眼看过去,不属于招摇型的美女。她进了包间,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到宋玥传达的信息后,她微笑着表示自己的理解,等宋玥出去后,她蹙着眉,妆点的很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有人给她打电话,她看了看手机,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任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在对方挂断之前才接起来。 “什么事?”赵诗蓝柔和的声音和脸上冰冷疏离的神情形成明显的对比:“正在这等人呢,她还没到。我怎么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咱们一个单子都没拿到,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放心吧,只知道仗势欺人的少爷小姐们,能有多大本事,我能吃什么亏?好了,自强,不说了,万一有人听到不好,回去后再说吧。”赵诗蓝挂了电话,对着包厢里的镜子,仔细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衣着体态,燕少菲在对面隔着镜子,不禁叹了口气,也许,这个女人的确有迷惑人的本事,这样媚态横生,自己要是个男人,或许也会被吸引。 燕少菲盯着资料上赵诗蓝的简单介绍:大学毕业后到徽州钢厂,短短几年内从一个普通的技术员迅速升职到商务科科长。燕少菲摇摇头,能把李易非这样的人迷得神魂颠倒,被她甩掉还念念不忘,这个赵诗蓝,的确不简单。 燕少菲看看时间差不多,收拾好资料,来到隔壁的包间:“赵小姐,久等了。不好意思,临时有点急事!” “燕总客气了,您是大忙人,诗蓝等多久都没关系。”赵诗蓝款款起身,举手投足间带着风情万种,燕少菲微微一笑,坐在她对面。 “赵小姐对今天的定标结果还满意吧?”燕少菲等赵诗蓝坐下,顺口问道。 “这个”赵诗蓝没想到燕少菲有此一问,一时有点尴尬:“燕总说笑了。” “哈哈,开个玩笑,别介意啊。”燕少菲抬手一挥,门外的服务生急忙进来:“我和赵小姐有事要谈,没我的吩咐,不要让人靠近。” “燕总身负重任,事务繁忙,不知道您找诗蓝什么事?”赵诗蓝怕燕少菲又问出她不好回答的问题,赶忙转移话题。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昨天听人说,你们徽州钢厂对这次的投标有异议,我作为招标方的一员,想了解一下,赵小姐具体是对哪个环节不满意,不妨说出来听听。”燕少菲啜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燕总既然知道这个事情,想必对我们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作为中部企业,我们和沿海企业的差异本来就比较大,如今政策倾斜的这么厉害,对其他钢企不太公平。我们只是和大家一样,希望在大型招投标中,能有一个相对比较公平的竞争体系。”赵诗蓝不紧不慢的说道,语气温婉又暗含委屈。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燕少菲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赵诗蓝:“那么,依赵小姐之见,怎么样才算比较公平的竞争体系?” “这个”赵诗蓝滞了滞,似乎有些吃惊,她轻轻说道:“诗蓝驽钝,不敢越暨,只是觉得,最起码不能低价中标。” “嗯,赵小姐说的不错,不过我记得我们这次的价格评分是取所有厂家的平均价,按照逼近原则计算出来的,应该不算低价中标吧?”燕少菲装作不解的问道。 “但是同样的偏差值,低于平均价扣分少,高于平均价扣分多,如此一来,还是低价比较有利。” “赵小姐的意思是,价格高应该得分高?”燕少菲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燕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同等偏差的话,大家应该得分一样才对。” “哦?”燕少菲一挑眉:“赵小姐喜欢用贵的东西?” “燕总,贵有贵的道理。” “嗯,的确如此。”燕少菲笑了笑:“那就请赵小姐给我解释一下贵的道理,我愿意洗耳恭听。” “燕总,云海钢厂的税收优惠力度比较大,同样的制造成本,我们其他厂家想要得到同样的利润,价格一定会比他们高,这是市场规则决定的,如果大家都赚不了钱,企业也没法生存下去。”赵诗蓝见燕少菲肯给她机会,一鼓作气c振振有词的说道。 “赵小姐说得很有道理,那么,请问赵小姐知不知道,国家为什么会给云海钢厂税收优惠?”燕少菲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反问她。 “这个,应该是因为,因为在云钢设立研发中心的缘故吧。”赵诗蓝一愣,顺口答道。 “赵小姐,我这里有一份海军基地的研发项目,目前正在寻找合作方。”燕少菲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赵诗蓝:“赵小姐看看吧,如果贵厂愿意承接这个项目,我也会给你们申请和云钢同样的税收优惠。” 赵诗蓝吃了一惊,她犹豫了一下,才从燕少菲手里接过资料,仔细翻看着,燕少菲也不催她,悠闲的坐着喝茶。 “燕总,这个项目需要我们钢厂投入不少资金,而且,您也知道,新的研发项目总是有很大的风险。”赵诗蓝看完项目书,缓缓的说道。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但是赵小姐懂得这个道理,倒叫我有些意外。”燕少菲笑眯眯的说道:“这个项目的投资风险比起云钢的研发项目,十之有一吧。” “燕总,我只是个商务科的科长,在大型投资方面没有这么大的权限,也没法做主。燕总能不能容我和厂里商量一下?”赵诗蓝犹豫着,有点不肯放弃。 “这样啊,”燕少菲淡淡的笑了笑:“原来以赵小姐的身份,不能代表徽州钢厂来谈判啊?” 赵诗蓝顿时有些尴尬:“燕总,诗蓝本来就人言轻微,不敢代表厂里做主。” “赵小姐昨天和刚才不是很能代表徽钢说话吗,怎么一转眼就不敢代表了呢?”燕少菲疑惑的看着她。 “这些重大投资项目,事关钢厂上下几千号人的生死存亡,诗蓝岂敢随便以一己之身做决断。”赵诗蓝大义凛然的说道。 “既如此,我自然不能强求赵小姐。”燕少菲收回资料,放入手包:“抱歉,是我太高估赵小姐在徽钢的影响力了。” 赵诗蓝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末了才压下胸中涌起的怒气:“燕总明知道诗蓝没法自作主张,还要用这样的利益诱惑,是不是对诗蓝心存偏见?” “偏见嘛,还真是有一些。”燕少菲笑道:“如果赵小姐没有这么善忘的话,就应该记得,今天会场的李易非专家,是我和我爱人联合举荐的。” “我以为燕总是做大事的人,没想到您竟然公私不分。”赵诗蓝语气仍然很客气,但是说话的内容却有点不客气。 “赵小姐谬赞。说起公私不分,赵小姐还是我的榜样。我这个人呢,一直不太喜欢做大事,而且因为爱憎分明,还好管闲事。”燕少菲揶揄道:“说到这里,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个钢厂领导的儿子和一个一省之长的公子比起来,不知道哪个会更让赵小姐倾心?”燕少菲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赵诗蓝:“不过,赵小姐所为令人刮目相看,倒显得我这个人俗了。” 赵诗蓝看着李易非的个人资料,上面父亲职务一栏,赫然写着某某省省长。 “李易非是个喜欢钻研的性情中人,他虽然出身富贵,但是倾心技术,低调内敛,李易非的父亲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对儿子的爱好和兴趣却是支持有加,从不干涉。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家庭,我看着都觉得羡慕。赵小姐不爱慕虚荣,不受世俗之见,舍却李易非嫁给裴自强,燕少菲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可见世上真爱无敌,赵小姐也不一定选择更‘贵’的。”燕少菲说完站起身,不再看赵诗蓝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包房。 赵诗蓝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李易非的资料,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父亲职务一栏,省长,李易非竟然是个省长公子,自己费尽心思攀上的高枝,如今看来,不啻是天大的笑话,一个总是泡在钢厂研究室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富贵的出身?两个人交往期间,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提过? 燕少菲眯着眼靠在车子后座,虽然替李易非出了一口气,但是燕少菲并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同样身为女人,赵诗蓝的选择或许在许多人眼里,是令人羡慕的,李易非低调为人,是他自己的选择,曾经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他人生的幸还是不幸? 柳眉在家待的无聊,眼巴巴的等着燕少菲回家,没想到冯胜凯和李易非却先回来了。 “凯子,阿堕呢,你们俩一起出去,你把她弄哪去了?”柳眉窝在沙发上,见着冯胜凯就质问。 “别瞎找事,惹得我烦了,把你轰出去。”冯胜凯见她蔫蔫的,也不禁有点同情:“她一会就回来,瞧你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还真把阿堕当情人了!” “跟你没话说,别烦我。”柳眉看着跟在后面的李易非:“你怎么也过来了?” “和凯子参加完会议,顺便一起回来看看你。”李易非坐到她对面:“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我陪你。” “想喝酒。”柳眉垮着脸:“一个人好无聊,把酒买醉,一醉解千愁。” “医生特意交代,你脚伤期间不能喝酒。”李易非笑了笑:“不然,以我今天的心情,还真想和你一醉方休。” “怎么?今天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柳眉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以后告诉你吧,等你脚好了,我们俩一起喝酒,我慢慢讲给你听。”李易非温柔的看着柳眉:“以前的旧事了结,拔了心里的一根刺。” “这样啊,”柳眉忽然心里一跳,就不敢看李易非,含混的说道:“那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燕少菲回到家的时候,李易非和冯胜凯在书房谈事情,柳眉靠在沙发上发呆,燕少菲已经走到她跟前,她也没发觉。 “亲爱的,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直到燕少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看到燕少菲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才突然惊觉,差点滚落沙发:“阿堕,你吓死我了!” “这么大动静你都没听到,神游到哪里去了?”燕少菲拍拍她的脸:“明天周末,我没什么事,可以在家好好陪你。” “阿堕。”柳眉忽然抱住燕少菲的腰,头埋在她胸口:“阿堕,我心里好烦,真的好烦啊。” “思春了?”燕少菲见她这样,心里忽然一动,反手抱住她,坐到她旁边低声问道:“咱们家柳眉开始春心萌动了?” “阿堕,你说,人在感情上,能说变就变吗?”叶柳眉靠在燕少菲胸前,含含混混的说道。 “说不好,遇到了对的人,也许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我以前也以为人的感情可以长长久久,永不改变,可是分离c死亡,总是把人和人隔开,时间久了,慢慢的都淡了。”燕少菲眼前闪过外公c外婆,还有妈妈的面容,都有点模糊,似乎现在和柳眉提起,也没有原来的痛:“柳眉,我记得外公的笔记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爱,是一种守望的幸福,是一种成全的快乐,是因时因地对待一个人的智慧。我以前很不理解,爱一个人,自然是想日日和他在一起,拥有他,霸着他。可是,近来,我慢慢理解了,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把握的,失去和得到,也是在一念之间,有时候,失去未必是坏事,而有时候,得到未必是好事。”燕少菲转头瞧了瞧书房的李易非,又想着下午时赵诗蓝的精彩表情,低低叹了口气:“柳眉,面对生老病死,如果我们看不开,难不成天天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 吃晚饭的时候,燕少菲见李易非频频给柳眉夹菜,调侃道:“李易,柳眉伤的是脚腕,又不是手腕,你伺候的也太殷勤了吧?” 李易非一顿,柳眉脸忽地变红:“阿堕,你家凯子欺负我还不够,你还要来寒碜我?” “李易,本来呢,我是想晚上好好陪你喝一杯,不过,我想,适合陪你醉酒的人可能不是我,所以,我就不跟着凑热闹,回头等某人可以喝酒了,你们爱咋喝就咋喝。” “阿堕,我李易非从小到大,也算是大家口中的天才一个,说实话,我很少服什么人。可是,阿堕,今天我想认真的告诉你,我李易非服了你,趁着咱们俩这份交情,今晚上要是不喝个一醉方休,不足以表达我李易非的感激之情。”李易非一拍冯胜凯的肩膀:“凯子,你真是好运,娶到阿堕这样的女人!” “得,你俩的事,别搀和我。”冯胜凯拍拍李易非的手,痞痞的说道。 吃好饭,燕少菲让阿姨帮忙做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凯子,我被医生禁酒,你怎么也不喝?”柳眉心有不甘的看着那两个人喝酒,闹着冯胜凯。 “我也被禁酒了。”冯胜凯苦笑着看向燕少菲:“柳眉,要不你帮帮我,看今晚上能不能解除禁酒令?” “哼,我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三个人喝?做梦吧,冯大少爷!”柳眉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不屑的看着冯胜凯,凑近他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酒后失德的事,才被阿堕禁酒的?听说你在京城的红颜知己不少啊,我可没敢和阿堕说过,你自己坦白从宽吧。” “柳眉,你想在我们家待多久?”冯胜凯咬牙切齿的在柳眉耳边威胁到。 几个人正闹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按门铃,冯胜凯起身去开门,彭静瑶有气无力的站在门口:“凯子,救命!” “彭姐,你这是怎么了?”冯胜凯赶紧扶住她进屋。 “没注意时间,在实验室待到现在,走回来就没力气了。”彭静瑶瘫坐在沙发上:“先给我点东西吃。” 燕少菲赶紧到厨房,帮她热了一些饭菜:“彭姐,你也要注意身体,这么晚,钢厂附近也不安全,你好歹打个电话,我让阿玥去接你。”彭静瑶一边埋头猛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是饿过头,有点低血糖,吃饱饭就没事了。” “以后可要看着点吃饭,实验室平时没人,要真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燕少菲给她拿了一杯水:“慢慢吃,别噎着。” “李易,你怎么和阿堕喝酒啊?”彭静瑶吃饱饭,马上活力十足:“有什么好事也不叫我?” “彭姐,要不一块喝吧,”李易非笑着说道:“那两个人都被禁酒了,喝酒人少没气氛。” “好啊,等我消消食,陪你好好喝,反正明天是周末,也不惦记着上班。”彭静瑶笑呵呵的:“悄悄告诉你们,我的试验进展不小,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真的?”大家一阵惊喜,不自禁的问道。 “庆祝,庆祝!”彭静瑶笑哈哈的摆摆手:“喝酒庆祝!” 这个消息让几个人都有点兴奋,连被禁酒的柳眉和冯胜凯也浅浅喝了一杯,为彭静瑶庆祝。彭静瑶心情非常好,喧宾夺主,连连和李易非碰杯,燕少菲坐在冯胜凯身边看着俩人喝酒,无奈的摇摇头。 彭静瑶喝得有点多,摇头晃脑的,忽然自顾自唱起歌来:“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在守侯,远远望你,爱你,全心全意,呼喊你的名,让他回荡在心间,你会不会听到这声音,只在心里默念想你,我只能默默地守护你,但是我,会等下去,某一天,你会回来,某一天,尽管不知何时,只等你,你最后终会明白,这是我的心,我爱你,你是否知道,有一颗心在等待,或许是没有未来的爱恋” 李易非被彭静瑶灌了不少酒,他呵呵傻笑,听着彭静瑶唱歌,举着酒杯,嘴里兀自念念有词:“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忽然从庆祝转到爱情的篇章了,柳眉悄悄问燕少菲:“阿堕,彭姐谈恋爱了?” “可能吧。”燕少菲看了一眼冯胜凯,吐吐舌头,冯胜凯摇摇头:“李易,差不多就回家睡觉吧,彭姐喝醉了。” “谁说我醉了,不行,李易,咱接着喝。”没想到彭静瑶站都站不稳,竟然还能听见冯胜凯的话,大家相视一笑,喝醉酒的人真是惹不起。 “好的,彭姐,继续喝。我今天高兴,咱们继续喝。”李易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嘻嘻的朝着柳眉说道:“柳眉,酒不醉人人自醉。”说完,他放下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到柳眉跟前,扑通坐下去,柳眉腿脚不利索,来不及闪开,就被李易非一把抱住,劈头盖脸的亲了上来。彭静瑶在一边拍手叫好,燕少菲和冯胜凯不知所措,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硬生生观看了一场即兴热吻表演。 柳眉被李易非紧紧抱住,推也推不开,嘴巴被他肆虐侵占,含混不清的咕哝着,又气又急,推得狠了,李易非一松手,“啪嗒”跌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竟然呼呼大睡起来。柳眉使劲擦着嘴巴,一张脸红得像关公,又羞又窘:“死阿堕,死凯子,你们怎么能看着他欺负我!” 燕少菲憋着笑:“柳眉,这个事情,我们也没法帮你啊,要不,趁他睡着了,叫凯子把他暴打一顿,扔到楼下花园去。” “那你们看着他喝醉欺负我,好歹帮忙推开他啊。”柳眉不依不饶的说道。 “嘻嘻,柳眉,矫情,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情我愿,好事不就成了吗?”彭静瑶一边灌酒,一边还在笑嘻嘻的说话,几个人都不知道她是真醉了还是没醉。 柳眉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易非,看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彭静瑶:“阿堕,我要回房睡觉。”燕少菲扶起她,绕开李易非,回到房间,帮她换好睡衣:“柳眉,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喝醉了,酒后乱性而已。”柳眉低着头,不看燕少菲。 “那他怎么不乱别人,偏偏去乱你。”燕少菲戳戳她的脸蛋:“你要是有想法,也别耽搁着,李易非人品家世都不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阿堕,我不知道,我心里还没完全放下慎言,这样对大家都不公平。”柳眉平静下来,有点难过的说道。 “柳眉,你等了慎言这么多年,还能继续等多久?”燕少菲扶着她躺下:“要不是我太了解你们,我可能会劝你等下去,可是,就因为我太熟悉你们,你这样傻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知道,阿堕,我心里清清楚楚的。”柳眉伤心的说道:“我那天摔倒在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行动和表情最能说明问题。可是,虽然头脑里想清楚了,心里的感情却没办法说放就放。” 燕少菲知道柳眉这些年对慎言的感情,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回到客厅,将彭静瑶扶到书房的小床上,安顿她睡下。冯胜凯将李易非弄到沙发上,也不管他,自己洗澡去了。燕少菲也懒得等冯胜凯,她在卧室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睡了,冯胜凯回来的时候,见她长手长脚的占着大半个床,笑了笑,把她往一边挪了挪,才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下。 燕少菲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在沉睡,她来到客房,见柳眉的床头上撇着几张纸,捡起来一看,上面满满都是一首词:“曾经一思泪断肠,无语处,问何望。千寻烟波,相逢最渺茫。芦管晓吹夜不禁,月空照,孤影长。年来得此苦与伤,欲相弃,心如霜。相思难尽,日日萦我窗。天共水色飘雾时,朝霞在,梦中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登长道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c伊家好。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卜算子·相逢情便深》施酒监 燕少菲让阿姨帮忙给醉酒的两个人做了醒酒汤,熬了些薄粥。自己去洗了个澡,刚来到卧室,就听到手机在响。“章姨,早!”燕少菲没想到是章丽华。 “阿堕,少钧留学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好,我们准备下周二就出发,临走之前,大家能不能一起吃个饭?”章丽华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疲惫。 “当然,我把这边的事情交代一下,周一回京城。”燕少菲记得爸爸好像还在云海:“你和爸爸说过了吗?” “嗯,说过了,你们方便的话一起回来吧,这次见过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章丽华语气里的索然,让燕少菲心里也不禁有点难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舍却爱情,陪着儿子飘零异国他乡,从此要面对什么样的人生,她真的有点不敢想象,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埋怨爸爸的多情还是他的无情。 燕少菲看着冯胜凯的睡颜,想着胡岳明那天临走时的交代,头皮发麻。每天一大堆事情,让她没法坐下来和冯胜凯好好交谈,他的身体是当务之急,可是,如果不能找个恰当的时机,适得其反,却非她所愿。她低下头,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冯胜凯已经有三分醒,此刻长臂一伸,把燕少菲搂到怀里说道:“一大早就洗澡,难得啊!” 燕少菲推开他:“别闹,阿姨在外面做早饭,屋子里一堆人。” “哎,我们家什么时候成了集体宿舍,和自己老婆亲热都没时间。”冯胜凯叹了口气,爬起来:“阿堕,干脆我们俩私奔吧。” “好啊,把家留给柳眉和李易,说不定还能凑成一对好姻缘。”燕少菲脑子灵光一闪:“凯子,我们马上就走,好不好?” “你还真说走就走啊?”冯胜凯本来是和她开玩笑,没想到她会当真。 燕少菲跳起来,打开衣柜的门,取出行李箱:“章姨和少钧要出国,我准备周一回京城,我们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燕少菲一边说,一边草草的将两个人的衣服塞到行李箱:“你赶紧换衣服,等柳眉醒来就走不成了。” 燕少菲收拾好行李来到厨房,让阿姨帮她装了一些小菜和粥,拎着来到家门口,冯胜凯从卧室出来,准备去洗漱,见燕少菲不停的向他招手,他走过去:“怎么了?我去洗个脸,刷个牙再出发。” “不行,现在就走。”燕少菲拽住他:“叫柳眉听到动静,会说我重色轻友。”燕少菲拖着行李箱,拎着袋子,连拉带拽把冯胜凯拖出家门。 “大小姐,你这是上演哪一出?连让人洗脸的功夫都没有,我可不像你,不洗脸不刷牙也能吃下饭。”冯胜凯哭笑不得的跟着她上了电梯,嘴里不停的抱怨着。 “行啦行啦,大少爷,就你爱干净,一会找个地方,你尽情刷牙洗脸,柳眉脚伤成这样,我抛下她和你离家出走,心里还不落忍呢。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们马上回家。”燕少菲瞪着他威胁道。 两个人吵吵嚷嚷来到楼下,刚迈出电梯来到楼梯口,迎面碰上燕云浩和杨慎言,燕云浩见女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冯胜凯,愣了一下:“阿堕,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爸,你怎么来了?”燕少菲也愣住了。 “慎言有些事情要和你们一起商量。”燕云浩看着两个人:“你们这是要外出?” “爸,我们是想到别墅那边住一天,没什么要紧事。”冯胜凯拉过行李箱:“有事回家谈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四个人回到家里,李易非还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彭静瑶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跑出来站在书房门口,柳眉在客房大叫:“阿堕,我要出去,快过来帮我一下啦!”燕云浩苦笑了一下,终于明白两个人为什么拖着行李箱外出:“你们俩这是要逃跑啊?” “我去帮柳眉。”燕少菲赶紧跑去客房,柳眉自己已经穿好衣服:“阿堕,快点,我要上洗手间。你一大早去哪儿了,我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理我。你再不来,我都要憋死了。” 燕少菲苦笑着,自然不敢告诉她自己和冯胜凯准备逃跑的事情。柳眉一出来,看着一屋子的人,俏脸通红,匆匆和燕云浩打了个招呼,就被燕少菲搀扶到洗手间:“要死啊,阿堕,这么多人,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哎,我们这屋子,都成集体宿舍兼办公大楼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也要有时间留给我啊。”燕少菲扶着她站起来:“昨天李易睡在沙发,彭姐睡在书房,一大早,我爸和慎言就过来了。” 两个人一出卫生间的门,彭静瑶就靠在卫生间的门口,有气无力的嘟囔:“完了,阿堕,形象全毁了!”说完一闪身,进了卫生间。 冯胜凯叫醒李易非,李易非还在宿醉中,看着周围坐了一堆人,不禁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和彭姐到餐厅去喝点醒酒汤吧。”冯胜凯让燕少菲收拾一下书房,把燕云浩和杨慎言让到书房坐,燕少菲把柳眉扶到餐厅去吃早饭,自己转身和冯胜凯来到书房:“爸,慎言,你们吃过早饭没?” “我们俩一起吃的早饭,你赶快和凯子坐吧。”燕云浩看着女儿忙来忙去,有点心疼:“柳眉要是不方便,我叫人给她找个保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柳眉的性子,哪里会让别人靠近?”燕少菲笑了笑:“爸,没事的,人多热闹。” “那好,我们先说事。”燕云浩看了看杨慎言:“慎言昨天和你杨伯伯见了面,你杨伯伯愿意把空军地勤的一些项目交给云海钢厂这边,具体的运作由慎言负责。” “太好了!空军地勤一向是大财神,有了他们的支持,我们在资金方面就轻松多了,最近添购的设备太多,前期的冶炼试验又太费钱,我们都要捉襟见肘了。”燕少菲非常激动。 “都是慎言的功劳,是他专门飞回去说服你杨伯伯的。”燕云浩看着杨慎言,掩不住自己眼里的欣赏之色。 “大家都在做事,我也不能落后啊。”杨慎言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慎言,谢啦!”冯胜凯拍拍杨慎言的肩膀。 “凯子,咱兄弟俩的交情,说谢字多余了不是。”杨慎言用肩膀重重顶了一下冯胜凯的肩膀:“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冯胜凯也顶顶他的肩,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易非吃完饭回家去洗澡换衣服,彭静瑶挣扎了半晌,跟柳眉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几个人凑在书房,商量着具体的细节操作,一直快到中午时分,才初步拟定合作细节,燕少菲饿得头晕眼花,才想起自己和冯胜凯还没吃早饭。 燕少菲拽着冯胜凯来到餐厅,吃了几口粥,把保温杯递给他:“你的胃挨不了饿,怎么也不早点出来吃点东西。” “爸爸在呢,我哪好意思出来吃饭。”冯胜凯对这个岳父还是有些敬畏,不想在他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都怪我,早上光顾着他们几个,倒把你给忘了。”燕少菲见他皱着眉头喝茶,从餐桌上的盘子里捻起一颗花生糖,等他喝完,顺手就塞到他嘴里。 “喂,你们俩秀完恩爱,好歹照顾一下我这个残障人士。”柳眉见燕少菲久久不从餐厅出来,在客厅喊道。 燕少菲笑着来到客厅:“怎么,要上洗手间?” “去你的!”柳眉白她一眼:“半天都没人理我,也没人管我的死活,我快要伤心死了!” “是不是嫌李易没陪你?”燕少菲坐在她身边,故意看着柳眉的嘴唇,低声问道:“早上见到他,是什么心情?” “坏死了!”柳眉被她看得心里发颤,脸一扭,竟然转过头去。 “不是吧,柳眉,昨天是你的初吻?”燕少菲见她羞成这样,不禁一愣。 柳眉脸扭在一边,低着头不吭声,燕少菲舍不得再逗她,搂着她低语:“没想到我们柳眉是这样纯情的一个女人,倒让李易那家伙捡了便宜!” “你还说!”柳眉不好意思的轻斥:“以为谁都像你,早早就和凯子滚床单。” “所以,大小姐,要说起这事,我经验比你丰富多了,以后跟我学着点,别白白让人占了便宜。”燕少菲笑道。 “色女!”柳眉笑骂到,没想到冯胜凯从餐厅走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柳眉,说谁呢?” “除了你们阿堕,还会有谁?”柳眉歪在燕少菲身上,笑道。 “我们阿堕哪里色了,我怎么不知道?”冯胜凯懒洋洋的坐在柳眉对面:“你天天腻歪着她,她想色也没机会啊!” “燕叔在呢,不跟你瞎贫!”柳眉知道他说话荤素不忌,怕被燕云浩听到,赶忙截住话茬。 第二天,燕少菲和冯胜凯拿着四个人商量好的合作方案,赶到市里的酒店,和连夜来到云海的空军后勤负责人见了面,有杨慎言的介入,双方会谈非常顺利,对方对他们草拟的方案也没什么异议,当场拍板定案。三个人陪着对方负责人吃了中饭,送走他们一行,又连忙赶回钢厂,和钢厂的书记赵康平碰了个面,把事情和他也说了一下,赵康平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的实力如此雄厚,竟然连空军后勤的资金都能拉过来,他激动的连连说好:“少菲,你们放心做项目,我们钢厂一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们!” 回到君临天下小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白天的暑热消下去一些,夕阳的余晖洒在小区中心的花坛上,闪着耀眼的光芒,燕少菲下了车,眯着眼看着花坛里各色的植物,有点发愣。 “阿堕,回家了。”冯胜凯和杨慎言下车后,站在旁边聊了几句,看她站在那里发呆,喊了她一声。 “阿玥,辛苦你,今天没什么事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燕少菲点点头,对一直跟着他们跑来跑去的宋玥说道。 宋玥微微向几个人弯了弯腰,慢慢向自己住的房子走去,心里非常感慨,外面的人都说这些,凭着父母c家庭的靠山,不事生产,胡作非为,但是她一直跟在燕少菲后面,看着她忙来忙去,事情来的时候,根本不管白天黑夜,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这样辛苦的工作和忙碌,很多一般人连想象都不敢想象。她由衷的佩服着这些风风火火为国家做事情的一群人,有时候恨不得自己也多长些本事,多分担一些工作。 “慎言,洗过澡过来吃晚饭吧。”燕少菲走了几步,回头向杨慎言说道。 “嗯,我休息下就过去。”杨慎言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淡淡的答应一声,转身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回到家里,彭静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客厅陪柳眉聊天,见只有他们俩回来,一脸失望之色。燕少菲去房间换了衣服,坐下来对两个人说道:“柳眉,我明天和爸爸回京城送章姨和少钧,估计要待两天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就给彭姐电话,让她过来帮帮忙。” “章姨这一走,燕叔怎么办?”柳眉有点担心的说道。 “我爸主意已定,没人能左右他。”燕少菲叹了口气:“他和章姨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少钧现在大了,这些事情,也不能一辈子瞒着他。看章姨自己怎么和少钧沟通吧。” “阿堕,你爸离婚了?”彭静瑶听了半天,忽然在一边问道。 “是啊,他说章姨这一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这样牵挂着也不好,索性就办了手续。”燕少菲昨天听章丽华的声音不对劲,后来问了爸爸才知道,两个人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 “你的意思是,你爸现在属于单身?”彭静瑶又追问道。 “应该是单身没错。”燕少菲点点头,和柳眉一起看向彭静瑶。 “阿堕,柳眉,你们俩别笑我啊。”彭静瑶清了清嗓子:“我们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如果,我是说如果,阿堕,我追你爸爸的话,你会不会反对?” “彭姐?”燕少菲和柳眉同时愣住,看着彭静瑶。 “怎么?不行吗?”彭静瑶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 燕少菲看着一脸殷切的望着她的彭静瑶,不知道如何开口。 “彭姐,你没见过阿堕的妈妈,黛霜阿姨真的是太美好的一个人,燕叔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你”燕少菲还没想好如何开口,柳眉禁不住先开口说道。 彭静瑶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直直的看着燕少菲:“阿堕,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和意见,但是,你要是不同意,我我会试着放弃的。” “彭姐,你误会了。”燕少菲看着彭静瑶恳切的神态,心里有些酸楚:“爸爸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干涉。但是,柳眉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我爸和章姨结婚十多年,最后还是因为爱我妈妈的缘故,选择和章姨离婚。彭姐,我们相处这些日子,你也知道,我是从心底里把大家当做好朋友,明知道前面是火坑,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往下跳?” “阿堕c柳眉,谢谢你们!”彭静瑶笑了笑,拍拍柳眉的手,然后拉着燕少菲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着想,在没有遇见你爸爸之前,我一直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这么多年来,我的父母c亲人,还有朋友,没有一个人能改变我的想法,他们也一直不肯放弃对我的游说。其实,我之所以选择到这边来做事,多少带着些逃避的心态。可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自从见到燕总以后,我以前坚信的一切所有关于单身的想法,轰然倒塌。见了他一面,想见第二面,见了第二面,又想见第三面,第一次,除了研究工作,我有了对一个人的深切渴望。”彭静瑶说得久了,有点出神,她停了半晌,又接着说道:“反正,我这辈子本来也没打算嫁人,最后不论是什么结果,又有什么差别!” 彭静瑶停下来不说话,三个女人都静默着,陷入各自的思绪中,一室悄然,只有阿姨在厨房烧饭做菜的声音,不时的传来,带着烟火的味道。 燕少菲和燕云浩在机场碰面,父女俩很少一同搭乘飞机,这时候坐在一起,公事不方便说,私事又没法开口,一时无话。有一瞬间,燕少菲甚至有些后悔和爸爸一起回京城。 “阿堕,凯子最近身体还好吧?”飞机起飞后,燕云浩低低问着女儿,脸上浮现些许忧色。 “偶尔会有疼痛,上次检查结果挺好,目前能这样维持着,已经非常不错了。”燕少菲淡淡的说道,心里钝钝的,有些麻木,一片茫然。 “慎言那边,是你告诉他的?”燕云浩压低声音,在燕少菲耳边问道。 “什么?”燕少菲吃了一惊,差点跳起来:“爸!” “没事,没事。”燕云浩没想到女儿反应这么大,赶忙拍拍她的肩膀,燕少菲清醒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呆滞半晌,才低声问道:“慎言已经知道了?” “我还以为是你告诉他的。”燕云浩摇摇头,低叹一声,看来杨慎言说服杨家参与这次的项目,事出有因啊。 “应该是他自己查出来的。”燕少菲呆呆的说道,怪不得她从昨天起,就觉得杨慎言对待凯子的态度怪怪的,对她也有点怪怪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思维一片混乱,脑子里像放进去一架轰炸机,不停的响着,没法思考。慎言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样搅和进来是想干什么? “阿堕,你也不要想太多,慎言一直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孩子,他不会因为你们私人的交情胡乱做事的。”燕云浩怕女儿胡思乱想,安慰道。 “嗯。”燕少菲苦笑,最好不是这样,慎言在其他事情上是很冷静,很理智,可是,一旦牵涉到感情的事,就很难说。她不知道慎言存着什么样的想法,可是,在凯子自己愿意公布病情之前,她错失了最好的向杨慎言说明实情的机会。 父女俩各怀心事,都不再言语,直到下了飞机,看到前来接机的章丽华和燕少钧,两个人才调整心情,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回到家里,章丽华和燕少钧的行李已经全部打包好,放在客厅的一角,章丽华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清除,房间看起来有些空荡,因为打扫的一尘不染,看起来更让人觉得没有烟火味。 燕少钧年少,因为对留学生活的无比憧憬,使他兴致勃勃,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父母的异样。吃饭的时候,他比往常更加活跃,话也很多,餐桌上基本都是他的声音,燕少菲被他的情绪感染,多少生出一些快乐,掩盖了离别的伤感。 “少钧,出去不要总是贪玩,多照顾照顾章姨,你们年轻人适应环境快,容易交朋友,可别总是让妈妈一个人在家。”燕少菲见爸爸不说话,微笑着交代弟弟。 “放心吧,姐,我妈要是想回来也很方便,我都说了自己一个人出去没问题的,她还把我当小孩。”燕少钧不知道自己妈妈的伤心事,犹自抱怨着。 “天下做妈妈的都一样,你长得再大,在章姨眼里也是小孩!”燕少菲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燕少钧:“姐姐没来得及给你买东西,再说,行李太多也不方便,去了以后看需要什么,自己再添点。” “阿堕,别再给他了,你爸已经给少钧准备的够多了,这样迟早惯坏他。”章丽华知道燕少菲出手不会少,赶紧阻止到。 “是我和凯子的一点心意,章姨就别客气了。”燕少菲塞到燕少钧手里:“是我们给弟弟的。” “谢谢姐,回头帮我和姐夫也说声谢谢。”燕少钧到底是孩子,因为平日里喜欢燕少菲,这时候也不客气,收下卡就揣在自己兜里,喜滋滋的说道。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燕少钧被章丽华打发着早早去休息,燕少钧难得见到姐姐和爸爸,还想多待一会,被妈妈催得烦了,撅着嘴扭头回房,一脸的不开心。燕云浩话很少,见少钧回房,他也没多停留,起身去了书房,留下章丽华和燕少菲两个人。燕少菲暗自低叹一声,以前觉得章丽华是妈妈的情敌,对她一直耿耿于怀,不咸不淡的对付着,如今,两个人却真的有些似母女。 “章姨,我陪你到花园走走吧。”燕少菲不想两个人干坐着,少钧和爸爸都在,屋里讲话不太方便,她干脆和章丽华来到屋子前的小花园:“章姨,你为什么要答应爸爸离婚的要求,少钧大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阿堕,谢谢你能这么说。”章丽华和燕少菲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仰头看着天空,无星无月,暗沉沉一望无际:“人生到了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后路不后路,这些年,你爸对我和少钧一直像亲人,能做的,他都做到了。我如果不能顺着他的心意,好聚好散,那我成什么人了?” “可是,你这样,也把自己唯一的可能斩断了。”燕少菲迟疑着,彭静瑶的爱情宣言还犹在耳边。 “本来就没有任何可能。”章丽华叹了口气:“能和你爸一起生活这么久,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常常想,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他,爱上他。” “爱情,可能和早晚没有关系。”燕少菲也叹了口气:“不过,有时候的确需要一点运气。” 太阳晒了一天,石凳余温未散,坐上去暖热舒适,两个人坐在沉沉的夜空下,寂然无语。花园里偶尔有蛐蛐的声音,清脆响亮,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提醒着晚归的行人。北方的夜晚,依稀渐凉如水,白天的暑热,来得快,去得也快。 燕少菲坐得久了,腿有点发麻,她轻轻动了动身子,低低向章丽华说道:“章姨,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回去歇着吧。” 章丽华幽幽叹了一声,对着沉沉的夜色轻轻念道:“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c伊家好。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 燕少菲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滚出眼眶,她转身一把抱住章丽华,把她拥在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灯火阑珊处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离婚之后我爱你最新章节!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青玉案·元夕》辛弃疾 燕少菲一直看着章丽华和燕少钧进了安检口,才转身离开,燕云浩坐在车里,没有进机场,燕少菲多少有点怪怨爸爸:“爸,他们这一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你也忍心不送他们到最后。”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头来都是自己管自己,没有谁能为别人负责到最后。”燕云浩微微叹了口气:“人人都是别人眼里的过客。” 父女俩送完机,急匆匆赶回山上看望燕正军和秦文华,保姆替两个人开了门,老远就听到燕正军在哈哈大笑,夹杂着秦文华恼怒的训斥声。 “爷爷又惹奶奶生气了?”燕少菲不解的看向保姆。 “可不是吗,见天的这样吵,我看啊,他们俩是要把一辈子没吵的架都吵完。”保姆是家里的老人,见燕少菲询问,一边回答,一边抿着嘴偷笑。 “爷爷,你又做错什么事,惹奶奶发脾气?”燕少菲来到客厅,上前搂住奶奶的肩膀问燕正军。 “来了。”燕正军朝儿子点点头:“你这丫头偏心,你问都不问,怎么就知道是我惹你奶奶生气?” “咦?”燕少菲看了看秦文华:“难道是奶奶自己惹自己生气?” “他们走了?”秦文华不理燕正军,转头问燕少菲。 “嗯。”燕少菲淡淡的应了一声:“到了会给信的,不用担心,丁原已经帮忙安排好了,那边小区环境很好,车子也备好了,出行很方便。” “那就好,幸亏当时没让你出国读书,走得这么老远的,着实有些不放心。”秦文华叹了口气,自己可能真的老了,以前雄心勃勃的,现在却总是希望孩子们都围在跟前。 燕少菲见爷爷心情很好,奶奶脸上虽然生气,可是身上却透出一股不同以往的活力,以前那种优雅和高贵消逝了一些,不再端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燕少菲心里更愿意亲近现在的奶奶,仿佛她和院子里的其他奶奶变得一样。 “阿堕,听你杨爷爷说,慎言也和你们一起做事了?”燕正军坐下来,直接忽视儿子,和孙女搭着话。 “是啊,昨天刚和空军地勤谈完,一切都很顺利。”燕少菲见爸爸神色尴尬,知道爷爷对爸爸让章姨出国的决定不以为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哎,家里人少,太冷清,成天就我和你奶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燕正军看着儿子和孙女,忽然有点索然,院子里一大帮老哥们,天天见不着年轻人的面,一年半载不回家的儿孙有的是。 “你成天和我闹腾还嫌不够啊!”秦文华不忍心苛责儿子,朝燕正军扔过去一句话。 “哼,你除了嫌弃我,还是嫌弃我,反正我浑身就没有你看顺眼的地方,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有什么毛病,哪能改得过来!” “你要是不肯改,就离我远点。大不了我再和阿堕回仙霞住。”秦文华一搂孙女,示威的说道。 “好了好了,爷爷奶奶,你们再这样打情骂俏,我和爸爸都待不下去了。”燕少菲笑倒在奶奶怀里,秦文华心疼的摸着她短短的头发:“陪奶奶多住几天吧,回头去看看你冯爷爷和冯奶奶,他们也很惦记你们。” “好啊,我和爸爸这几天就住家里,哪儿也不去,不知道姑姑在不在家?”燕少菲有点想念燕云清。 “云浩,你打个电话给云清,有空的话让她过来一起吃个饭,阿堕的事情,还要她多支持一些。”燕正军心情好一些,对儿子也不再冷着脸。 燕云清的秘书接到燕云浩的电话,赶忙拿给燕云清,燕云清下班后从办公室出来告诉秘书:“我晚上回山上吃饭,有什么事情放着明天再处理吧。”秘书赶紧安排车子,吩咐司机直接开往山上。 “姑姑。”燕少菲早早等在门口,燕云清一下车,就被她抱了个满怀。秘书向燕少菲打过招呼,就和司机离开下山去了。 “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事情做得那么大,怎么服人啊?”燕云清笑着和她一起来到屋里,就听到秦文华在数落燕正军:“叫你练几个字,也不是要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坐不住。” “我写字本来就不好,能写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云浩也不一定有我写的好,不信,你让他试试。”燕正军正站在偏厅的桌子前,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毛笔,燕云浩站在旁边,笑着不说话。 “妈,我爸肯写字就不错了,要他练到你的水平,我看这辈子都是妄想。”燕云清看着一桌子的纸团和站在桌前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俩,忍俊不禁。 燕正军一边吃饭,一边交代燕云清需要注意的人事和变化,同时叮嘱燕云浩需要警惕和预防的一些人和事,燕少菲以前不太关注这些,这时候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她没想到,姑姑每天面临这么多重大决策,背后一兵一卒,一点一滴的变化,都牵涉到很多人的命运,怪不得姑姑总是说,如履薄冰,政治,到了最后,都是你死我活的残酷竞争。 燕云清把一些自己不太有把握的事情拿来请教父亲,燕正军帮她分析和参谋的同时,也提醒她,处理紧急事项,当机立断是一个上位者必须具有的品质,即使是错了,该做决断的时候决不能犹豫,有时候一念之间的仁慈,反倒会错失良机,造成更大的失误。 “前阵子海上的事情就是,我们很多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将士,总是一味希望和平解决事端,可是,我们要和平,人家却总是挑衅,冯家的那位能够不顾争议,立马反击,让对方吃了哑巴亏。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气节!”燕正军放下碗筷:“国家大义面前,能够做到这样,才是你们要学习的榜样。阿堕,好好对待你的公公婆婆,他们是新一代军人的楷模!” 燕少菲点点头,冯昌平和童晓天夫妻的为人处事,她见识过,她如今打心底里敬重这一对父母,人无完人,他们不算是好父母,然而,不可否认,他们的的确确是好军人! 谈完事情已经很晚,燕云清拉着燕少菲和自己一起住,燕云浩来到自己以前和谢黛霜住的房间,他很久没回来住过,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秦文华只交代人定时打扫,并没有动过房间的东西。 燕云浩躺在床上,想着以前和妻子在这里的美好时光,她的一颦一笑,仿佛还在眼前,他看到女儿在冯胜凯生病后的一举一动,心里生出很多后悔,或许男人在面对重要的事情时,反倒没有女人的坚韧c宽容和淡定。他睡不着,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拉开抽屉,翻到最底层,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是当年谢黛霜毕业的时候,他帮她在校园的那株枫树下照的,她收拾自己东西离开的时候,这张照片卡在抽屉底层,燕云浩过了很久才发现。 照片背面,是谢黛霜淡淡的c柔和而有力的字迹: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燕云浩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傻乎乎的样子,他上学c工作的时候,很少念这些诗啊词的东西,看着这短短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竟然问谢黛霜:“黛霜,你明明站在枫树底下,为什么是杏花吹满头?” “哎呀,我去哪里牵了一头牛回家来?”谢黛霜笑眯眯的看着他:“云浩,家里有钢琴,让人弹给你听听?” “好好说话。”他被她羞的急了,没好气的说道。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谢黛霜用手点点他的鼻子,微笑着念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头笨牛,明白了吗?”他再不懂诗词,这么浅显直白的词句,怎么会不明白?看着她明媚如花的笑颜,燕云浩欺身而上,彻彻底底的“足风流”。这样一个女人,烙印在心底,如何能让人忘记? 燕少菲睡在燕云清旁边,迷迷糊糊长手长脚缠到燕云清身上时,被燕云清拨拉下来:“这孩子,睡相这么差!”燕少菲被惊醒,睁开眼睛一看,燕云清竟然眼神清明,一点没有睡意:“姑姑,还不睡觉?” “回到以前住的房间,竟然睡不着,也是怪事。”燕云清笑了笑,摸摸燕少菲短短的头发:“被我折腾醒了?你说你这睡相,有几个人受得了?一个人能占大半个床,还老往人身上缠,凯子不嫌弃你?” “姑姑!”燕少菲赖着燕云清撒娇:“我说回自己房间睡,你偏要我睡这里,现在来嫌我不是晚了。” “陪姑姑聊会天吧,很久没见着你,舍不得睡觉。”燕云清坐起身:“回到这个房间,就好像回到了以前。你妈妈嫁过来的时候,我就住这里,你爸出差不在家,你妈就会跑到我房间一起睡。你爸经常气得跳脚,他办完事情,心急火燎c三更半夜赶回家,却见不到你妈妈,那个郁闷啊!”燕云清想起以前,不禁有点好笑:“新婚燕尔,本来应该是小别胜新婚的激情夜晚,老婆却硬生生被小姑子给抢走,你爸也真是够冤的。” “如果没有姑姑,爸爸和妈妈也没机会见面,他们都应该好好感谢姑姑才是。”燕少菲虽然眼皮一直打架,但是见姑姑心里有事,勉强撑着坐起身:“姑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哎,你这孩子,和你妈一样,都是顺着人心说话的。”燕云清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当年嫁给你姑父,除了政治联姻之外,多少也不排斥他这个人,只是,夫妻间的情分,始终淡淡的。这么多年下来,我有心想要弥补,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做起。我这样的女人,这样的一些话,以前还可以和你妈妈说,如今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燕少菲顽皮的一搂燕云清:“姑姑,你真是傻,姑父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 “说什么话呢,他那个人,平日里没什么话,和我的话更少,说什么喜不喜欢的话逗我。”燕云清和自己侄女说这些话,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自己一个人憋得久了,这时候反倒有些放松下来。 “傻姑姑,你是工作上的强人,但是,真的不能以为自己什么地方都比人强。”燕少菲笑眯眯的说道:“我和姑父虽然接触不多,可是,他每次来我们家做客,对我们都好得不得了,吃饭的时候,光顾着给你添饭夹菜,根本顾不到自己。柳眉上次很伤心的跟我说,看一个人是否爱另外一个人,是要看他的表情和行动,这些骗不了人的。如果姑父不喜欢你,他能这样照顾你?” “夫妻之间,不都是这样?”燕云清幽幽的说道:“你爸妈之间多甜蜜啊,我们顶多算互相不讨厌罢了。” “错,姑姑,我爸妈是特例好不好?我和凯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俩为了谁在家洗碗,还经常石头剪刀布呢,难道说凯子就不爱我了?” “你们年轻人和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看爷爷和奶奶,自从奶奶打开心结,好好对待爷爷,日子过得多快活。姑姑,你就一句话,想不想和姑父好好相处?” “当然,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姑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回到家姑姑就是个女人,而不是什么副总理,你帮姑父泡杯茶,添个饭什么的,你看姑父会不会感动。” “可是,阿堕,我好像做不来。” “姑姑,你和我妈妈是好朋友,你看着她追我爸,和我爸结婚过日子,你心里怎么想?” “羡慕,嫉妒。” “那就学学我妈,虽然不一定做到她那样,但是就算做到十分之一,相信姑父也会被感动的。” “阿堕,真的可以吗?” “当然,爱一个人还有什么好拿捏的,想不到姑姑也是个胆小鬼。”燕少菲听着燕云清不确定的语气,嘻嘻笑着:“姑姑,明天我陪你回家吃晚饭,给你打打气如何?” “也好,你有一阵子没见到你姑父,他上次还跟我提起你。” 燕云清一早就被司机接走,临出门还交代燕少菲晚上一定到她家吃晚饭,燕少菲朝姑姑眨眨眼,燕云清没好气的拍她一巴掌。燕云浩出门去见一些人,燕少菲趁空去了一趟冯家,被冯老爷子留着吃了中饭才返回燕家。她在奶奶的屋子里选了一件书法藏品,跑出来问秦文华:“奶奶,我晚上去姑姑家吃饭,可以拿这个当礼物吗?” “随便你,都是外物。”秦文华看也不看一眼:“挑了你姑父喜欢的?” “也不能说是姑父喜欢的,就是觉得比较应景一些。”燕少菲左看右看,满心喜欢。 “什么东西比较应景?”秦文华听她这样说,反而有点好奇,拿过她手里的卷轴打开,是辛弃疾比较有名的一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秦文华盯着卷轴看了半晌,心里有些了悟,看来云清也慢慢从以前的往事中走出来,看到了眼前的人。 燕少菲头天没睡好,下午没事就眯了一会,早早动身来到姑姑家。燕云清还没下班,家里的保姆见是燕少菲,赶忙热情的上前伺候:“燕小姐,您好,好久不见您来,今天趁空了?” “是啊,阿姨,好久不见,最近一直在云海,回来看看爷爷奶奶,抽空就过来了。”燕少菲顺手递给她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对名牌最新款珍珠耳环。 “燕小姐每次都这么客气,真是不好意思。”阿姨收下东西,急忙去给燕少菲泡茶。 “姑父还没回来?”燕少菲坐在客厅,以她的判断,姑父唐志宇应该已经下班。 “回来后又出去了,他听说您要来,特意出去买徐记的糕点。”阿姨站在一边,殷勤的搭话。燕少菲心里一动,姑父还是像以前一样,细心又体贴,这样的一个男人,与姑姑结婚这么久,姑姑竟然到现在还踟蹰不前,不知道她在瞎操心什么。 唐志宇还没回家,燕云清却早早回来了:“阿堕,已经到了?我还想着早点回家迎接你呢。”家里的阿姨帮燕云清端茶递水,听到她这样说,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擦手的毛巾掉到地上,乖乖,这知道的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来了哪个国家的大使,能让燕副总理亲自迎接的,这全国上下能数出来的也不多啊。 姑侄俩正说话,唐志宇拎着糕点,兴冲冲的回来了:“阿堕,姑父帮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糕点!云清,你也回来了?”唐志宇没想到妻子回来这么早,有点发愣。 “是啊,阿堕说过来吃饭,我就早早回来了,天气这么热,你怎么自己出去买?”燕云清见丈夫跑得满头大汗,忽然就有些嗔怨。 “啊,没事,不打紧。”唐志宇接过阿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不好意思的说道:“难得阿堕过来,我怕他们买不好。” “谢谢姑父。”燕少菲笑眯眯的接过糕点:“果然还是姑父最了解我。”说完调皮的向燕云清眨眨眼,看了看桌上的茶杯。燕云清见大家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唐志宇:“这是阿姨做的凉茶,喝点解解暑吧。” “嗯,好的,好的。”唐志宇从妻子手里接过茶杯,有点受宠若惊,燕云清平时在家不苟言笑,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他在做,今天忽然被妻子照顾,他浑身有些不自在,可是心里却有些意外的惊喜。 “姑父,我过来的太匆忙,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燕少菲取出从奶奶那里拿到的卷轴:“喏,姑父,借花献佛。” “哎呀,阿堕,谢谢你!”唐志宇打开卷轴,一阵惊喜,他一眼看出这是秦文华的收藏,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鬼灵精的!”燕云清也看到了这幅字画,唐志宇不明白,她自然清楚燕少菲的用意,她点着燕少菲的头笑骂道。燕少菲见姑父很开心,调侃道:“姑父,以后想要奶奶的藏品,告诉姑姑一声就行,别人不敢问奶奶要,只要姑姑开口,没有要不来的东西。” “那不行,我怎么能让你姑姑为难。”唐志宇喜孜孜的欣赏着书法作品,随口说道。 “哎呀,姑父,你这样护着姑姑,难道我跟奶奶要就不为难吗?”燕少菲不顾燕云清的眼光,继续调侃姑父。 唐志宇不妨燕少菲这一说,顿时有些尴尬的看着妻子:“阿堕真爱开玩笑。” “志宇,你回房换件衣服再来说话吧,空调开的足,你出过汗,别一会凉着了。”燕云清见丈夫的衣服有些汗湿,转头跟他说道。 “嗯,那你陪阿堕坐会,我换好衣服马上来。”唐志宇看了妻子一眼,觉得今天的妻子与平日很不一样。 吃饭的时候,唐志宇像往常一样,忙着给燕少菲夹菜:“阿堕,这个清蒸鲈鱼很鲜的,多吃点,芦笋汤很清淡,适合女孩子喝。” “志宇,你也吃饭,别总是忙着顾她。”燕云清在燕少菲的示意下,勉强盛了碗汤,递给丈夫:“我记得你爱喝芦笋汤,先喝点汤养胃。” “嗯,好,云清,谢谢你!”唐志宇见燕云清这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不停的点头之外,竟然跟着连声道谢。 燕少菲“扑哧”一笑:“姑姑,你好偏心!我大老远过来吃饭,你就只给姑父盛汤。不行,这样下去,要长针眼了。” “坏丫头,就你事多。”燕云清看燕少菲卖力的表演,心里一暖,朝着丈夫展颜一笑:“别理她,小孩子脾气。” “没有,阿堕很好,很好的。”唐志宇被妻子的笑容惊得回不了神,儿子出国不在家,往常吃饭的时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安静,难得说几句话,燕云清如果不在家吃饭,他自己一个人更冷清,今天的餐桌气氛和妻子的举动,极大的震撼了他,他嗫喏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吃完饭,三个人移坐到客厅聊天。 “姑父,昨天听新闻报道说,我姑姑是最年轻c最漂亮的副总理,你觉得呢?”燕少菲笑眯眯的问姑父。 “当然,当然。”唐志宇脸一红,竟然不敢看妻子。 “最近的一些媒体,总喜欢弄些吸引眼球的东西。”燕云清笑道:“现在的政治新闻也开始新潮起来。” “姑姑明明就是最漂亮的,我要是新闻人,也会这样报道。”燕少菲笑嘻嘻的朝姑姑一眨眼。 “阿堕,要不和奶奶说一下,今晚就跟姑姑住一晚吧。”燕云清看着燕少菲,心里忽然有点舍不得她走。 “好啊,我巴不得跟姑姑住,只要姑父不嫌我打扰就行。” “不打扰,不打扰。”唐志宇醒过神,看妻子和燕少菲都盯着自己看,赶忙回道。 “姑父,科技部那边的工作很忙吧,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红红火火的搞科技创新。” “嗯,每年都有很多创新基金扶植项目,各行各业都有,不过现在也挺乱的,上面的政策很好,下面执行起来也会走样。”说起工作,唐志宇侃侃而谈:“加大科技扶植力度的同时,也养肥了不少第三方机构,导致科技扶植资金的流向良莠不齐。” “是啊,不管哪里,总有一帮歪嘴和尚在念经。好在大方向上还是能帮助到不少真正需要扶植的企业。”燕云清不禁跟着点头说道。 “姑姑,姑父,你们俩在家也常常商谈国家大事?”燕少菲好笑的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往,蹭在燕云清身边:“姑姑,你给奶奶打电话,说我明天一早再回去。” 燕云清笑骂她“机灵鬼”,给秦文华打电话说了一声,唐志宇看着妻子和侄女说说笑笑,目光一直逡巡在妻子脸上。燕少菲瞥见两个人之间暗潮涌动,气氛融洽,借口去卫生间走开了。 “志宇,今晚委屈你睡客房,我和阿堕睡主卧了。”燕云清瞄到丈夫魂不守舍的目光,笑颜晏晏的对他说道。 “嗯,好的,云清。”唐志宇盯着妻子美丽明媚的笑脸,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怎么这样看我?”燕云清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头微微低着,小声问道。 “云清”唐志宇看着带着点女人娇态的妻子,神魂俱醉,不禁隔着茶几探手一握,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志宇,”燕云清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有点黏糊:“阿堕还在呢。”正说话的时候,燕云清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是燕少菲发来的信息:“姑姑,电灯泡走了,好好和姑父恩爱!” “这鬼丫头。”燕云清把手机往茶几放过去:“刚还说和我睡,转眼就跑了。” “云清。”唐志宇听着妻子清脆的声音,宛如天籁,他一脚跨过茶几,顺势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喃喃的叫了声:“云清。” “嗯。”燕云清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她有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下意识的贴近丈夫身边,她这样无心的举动,却让唐志宇忽然生出一股又怜又爱的心疼:“云清。”唐志宇最后的声音跌落在她唇上,消失在汹涌而来的热吻里,燕云清被他的热情感染和包覆,品尝着这么多年来最激情的滋味,在两情相悦最灿烂最极致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刚刚看到的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不羡仙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离婚之后我爱你最新章节!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长安古意》卢照邻 燕少菲从姑姑家出来,来到自己和冯胜凯在京城的家,他们结婚后一直住在这里,在她心里,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钟点工王阿姨一直在定时打扫,屋子里整洁而干净,并没有长期不住人的那种浮灰和冷清。卧室里,她和冯胜凯的巨幅婚纱照依然醒目,照片里,两个人笑得非常灿烂,满脸的阳光。燕少菲伸出手,摸摸照片上冯胜凯的眉眼,就像安海阿婆说的,他是个漂亮的男人,五官非常俊美,他小时候一直矮,被她一路嘲笑,没想到最后却足足高了她十公分。冯胜凯扬眉吐气之后,就很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勾肩搭背,因为有她自己欺负他的行为在前,她被他吃足了豆腐却不自知。他和她之间,很多事情,太理所当然,以至于她从来没觉得两个人谈过恋爱,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 燕少菲坐在床边,心里一阵一阵的痛,以他的性格,今生,他都不可能再对她说出爱她的话。以前可能觉得不需要说,等到真正想说了,却再也没办法说出口。 燕少菲拿起电话,打给冯胜凯,电话很快被接起:“阿堕,在哪儿呢?” 燕少菲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差点崩溃,她赶忙咬住自己的手背,平复心情:“在家。” “家里又没人,怎么不多陪陪奶奶。”冯胜凯那边有点闹,隔着电话,燕少菲听到柳眉和彭静瑶的声音。 “自己家最自在,别人那里住不惯。”燕少菲拼命忍住,才敢多说几句话:“柳眉是不是太闹你了?” “早知道和你一起回京城,你不在,这里成了她们的天下,哪还有我说话的地方。”冯胜凯踢踢踏踏走到阳台,关上门:“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回。” “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阿玥接我就行,你就别折腾了。” “阿堕。” “嗯?” “明天我接了你,咱们到华园路的别墅住一晚,好吗?”冯胜凯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人太多,实在不方便。” “嗯。”燕少菲被他这样一说,吃吃笑着骂他:“电话里怎么说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我也没说什么啊。”冯胜凯“嗡嗡”的笑声从电话里传过来,燕少菲拼命忍住眼泪,才恢复正常的语调:“你看着办吧,别太累着。” 放下电话,燕少菲心里忖度着,如果到别墅住一晚的话,是不是有机会和冯胜凯好好谈谈。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徐渭的电话打了过来:“阿堕,听说你回京城了,出来见一面吧,我到我爸哪儿忽悠了几个单子,你看是不是可以交给云海那边做。”燕少菲洗了把脸,匆匆来到和徐渭约好的地方。 “喏,我最近回来一直琢磨着怎么能给研发中心多弄点钱,还好,总算是没白费功夫。”徐渭人一到,扔下一堆单子:“都是常规采购,对云钢来说小菜一碟,合同可以要求拿出十个点返给研发中心。” 燕少菲仔细看着一大堆采购要求,的确,这些陆军常规用料及零部件,在哪里采购都一样,徐渭应该是霸王硬上弓,把人家的单子给抢过来了:“徐渭,你这样做,对徐司令影响不太好吧?” “哼,什么好不好的,哪个敢出来说一句试试。”徐渭一耍赖,少爷本性表露无遗。 “谢啦,徐渭,现在研发中心的确需要周转资金,有这些抽成,够支撑好一阵子了。”燕少菲感激的向徐渭道谢。 “行啦,这点小事,别寒碜我。”徐渭大大咧咧的坐下:“我也不是这么细心的人,还是上次慎言跟我说过,才想出这个曲线救国的办法。咱们这些人里,就慎言那家伙鬼主意最多,人也厉害。不是我说你,阿堕,你就是当初嫁给慎言,我也服气一点,他可比冯胜凯那小子强多了!” “徐渭,别乱说话!”燕少菲见他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着调,轻斥一声。 “哼,就会替那小子撑腰。”徐渭闷着头喝茶:“还好最近他比较收敛,否则,看我不跑去云海收拾他!” “怎么,你眼线都布到云海去了?”燕少菲收起桌上的资料,笑着问道。 “我那两个上校可不是白带过去的。”徐渭嬉皮笑脸的说道,也不藏着掖着。 “部队的资源不是给你这么滥用的。”燕少菲白他一眼。 “公私兼顾嘛,谁没点自己的私事。”徐渭眼睛一转:“徽州钢厂那边要不要我找人去打个招呼,多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他们不惹事,哪有精力去管他们的闲事。”燕少菲摇摇头。 “话不是这么说,有些人啊,天生就是贱坯,你不把他一棍子打死,指不定在哪就给你撂下一块绊脚石。”徐渭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就等事来了再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厂子里靠工资吃饭的人那么多,不到万不得已,给人留一条生路总是上上之道。”燕少菲还不想做的那么绝。 “得,就听你的,我这边还有事,回云海再找你们玩。”徐渭见燕少菲脸上透着疲累,有些心疼:“走吧,早点回去休息。”徐渭一直把燕少菲送到楼下,才转身离开。 燕少菲想着杨慎言的一连串举动,心里很不平静,他如今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做这些事,她不敢深想。慎言和凯子从小感情非常好,甚至比她和柳眉的关系还铁。如果不是因为她,两个人应该一直会是好兄弟。这些年,他们虽然还是好,可是这好里面,总是隔着一些小心,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唯恐越界,破坏好不容易保持着的那点平衡。 燕云浩因为临时有事没法走开,燕少菲在机场柜台帮他办理了机票改签手续,自己一个人独自登上飞机。她透过飞机上的小窗,看着望不到边际的天空,有那么一刻,真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下,不要让她思索,不要让她前进。吃饭的时候,连一向很少碰的飞机餐,她竟然全部塞下肚。 “阿堕。”冯胜凯本以为燕少菲和燕云浩一起回来,看到她一个人,有点意外,又有些惊喜,接过她的行李箱拖着,一揽她的细腰就快步走向车子。 “爸爸临时有事,明天才能回来。”燕少菲一路想了很多办法,要怎么和冯胜凯摊牌,可是看到他人时,一切的想法立刻灰飞烟灭,也许,她内心也在逃避着那一刻,不敢面对。 “嗯,知道了。先吃饭还是先回家?”冯胜凯帮她系好安全带:“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吧?” “吃了一大份,一点都不饿。”燕少菲第一次在飞机上把饭吃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阿堕,我们直接回华园路?”冯胜凯趁着红灯的间隙,凑到燕少菲耳边问道。 “你呀,是不是被她们烦怕了?”燕少菲吃吃的笑,柳眉娇贵,彭静瑶直率,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是标准的贵族大小姐,冯胜凯估计也只有当杂役的份。 “真是后悔住在钢厂这边,没一天消停的。”冯胜凯摇摇头,有点无奈的说道。 “真正的朋友才会这样,慎言没经常过去看看柳眉?”燕少菲把徐渭的事情说给冯胜凯,没提杨慎言。 “慎言过来应付她们俩,我才能清净一会。不过,跑的最勤快的是李易,我看柳眉那丫头和李易差不多能成,这几天的功夫,热乎着呢。” “要真成了,也是件好事。你没听彭姐说什么吧?” “彭姐?”冯胜凯一挑眉:“彭姐真的谈恋爱了?我看这几天她眉飞色舞,很开心的样子。上次还以为她喜欢爸爸呢,看着又不太像。” 燕少菲没说话,彭静瑶知道爸爸恢复单身,原本以为无望的事情,忽然开了一条口子,她自然开心。 来到华园路别墅,宋玥等在门口,燕少菲把资料交给她:“这些你马上拿给钢厂赵书记,让他们尽快做好供货合同,以免夜长梦多。”宋玥接过资料,立刻前往云海钢厂。 “凯子,帮我把行李拿到楼上房间,我一会上去。”燕少菲把行李箱交给冯胜凯,看着站在一边的小李,点了点头。 “夫人,周一的时候,已经安排冯总到胡医生那边检查过了,胡医生让您明天过去,他要亲自和您谈。”小李见冯胜凯上了楼,赶紧低声和燕少菲说道。 “辛苦你了,小李。”燕少菲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张卡:“你妹妹出去费用高,给她买点东西吧。” 燕少菲来到楼上卧室,不见冯胜凯人影,吓了一跳,赶忙到处找他:“凯子,在哪儿呢?”没听到他回应,燕少菲急忙推开卫生间的门,不在,她又转身来到客房,不见,燕少菲又急急忙忙来到另一边的阳台,也没看到他人影,燕少菲急出一身冷汗,禁不住高声喊道:“冯胜凯,你给我出来!” “叫什么叫,一点耐心都没有。”过了好一会,阁楼上传来冯胜凯懒懒的声音。 “好好的,你跑阁楼上去干什么。”燕少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马上又警觉起来。 “刚想起来有件东西丢在这儿,想找找看,就听到你鬼吼鬼吼的。”冯胜凯依然待在阁楼上,没有下来,燕少菲心里发苦,踌躇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上去拆穿他好还是让他一个人恢复一会再说。 “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燕少菲握紧双手,定了定神,淡淡的问道。 “不用,你回房去等会儿,我马上就来!”冯胜凯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和含混,燕少菲慢慢朝房间走去,刻意用力关上门,让他听到她回房的声音。燕少菲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把眼泪一起洗掉,才走出卫生间。 “最近喜欢上洗澡了?”冯胜凯见她走出来,拿着毛巾,帮她擦着头发:“就算是夏天,还是要擦干头发再出来,不然头疼怎么办?” “不是有你帮我擦嘛。”燕少菲拉着他坐在床边,抱着他清瘦的腰身:“没吃好饭吗?怎么感觉又瘦了些。” “我每年夏天都瘦,冬天再吃回来就好了。”冯胜凯拿起吹风机,帮她吹了几下:“好了。” “凯子,咱们到国外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我们俩一起住,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不好?”燕少菲把头靠在他胸前,真想和他一起抛开这一切,不管不顾。 “怎么,觉得累了?”冯胜凯摸着她短短的头发,低头亲了亲,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她的女性馨香,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不是累,是不想再和你分开。”燕少菲不敢抬头看他,低声说道:“凯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离开你。” “傻瓜。”冯胜凯笑道:“又不是连体婴,哪能一分一秒都不离开。” “坐飞机有点累,陪我午睡一会吧。”燕少菲拉着他躺到床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新学的摇篮曲:“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冯胜凯听到她的歌声,心里一阵发笑,可是因为疲累,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沉入梦乡。 燕少菲等他睡着,悄悄起身,来到楼下,拿起电话:“胡医生,我是少菲,不知道您下午有没有时间,我想一会去拜访您。” 燕少菲来到胡岳明办公室的时候,她之前拜访过的王专家也在座,两个人正在争论着什么,见燕少菲到来,才停下来不说话。 “王专家,胡医生。”燕少菲朝两个人打过招呼,坐在胡岳明面前的椅子上。 “少菲,你来的正好,我刚才和王专家正在讨论患者的病情,在治疗方面,我们俩出现一些分歧,如果你和病人关系很亲近,那么还请说服病人,早做决定。”胡岳明脸上有些无奈。 “胡医生请说。”燕少菲见两个人之间气氛紧张,淡淡的说道。 “你看,这是病人前后几次做的ct,对照下来,病情控制的还算不错,说明中医调理方面起到不小的作用。王专家的意思,这样的病情,应该早做手术治疗,病人恢复的可能性比较大。”胡岳明先表明了王专家的态度。 “那胡医生的意思呢?”燕少菲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继续问道。 “我虽然是研究西医的,但是并不赞成一味的手术治疗。有些病人,是需要手术,但是有些病人,手术不见得是好事,做不做手术,最后的结果可能相差不大,何苦硬要挨上手术的痛苦和风险。”胡岳明紧接着也认真说明了自己的意见。 “胡医生,据我的经验,这个病人如果手术的话,治愈率还是比较高的,从临床角度看,手术比不手术,结果会更好一些。”王专家知道燕少菲背景不凡,赶忙强调了自己的观点。 “王专家,我们都是学医的人,医学的概率问题,我不想再拿出来讨论。就目前病人的病情发展看,年内,手术和不手术的结果,至少看不出太大的差别。”胡岳明对这些千篇一律的说法有些排斥。 “胡医生,临床上的积极治疗显然比保守治疗更符合一般病人的需求。”王专家加重语气,再次强调到。 “所以,病人的意愿也很重要,这也是我一直想表达的意思。有些亲属为了满足自己对待病患的心愿,一味强调积极治疗,可是,亲属不是病患本人,在治病的过程中,病患本人的想法和需求更重要,我们医生不能裹挟着家属,强制病患违背自己的意愿。”虽然回国时间不长,胡岳明对医院的一些强迫治疗深恶痛绝。 “可是病患有时候身处其中,很难做出比较客观的判断,作为医生和家属,总要为患者多考虑。”王专家见胡岳明不客气,也有些不悦。 “王医生,请问什么叫客观?医生c家属c病人的判断,哪一个不是主观意见的表达?在治病方面,就算是西医,也不能说自己是客观的。”胡岳明步步紧逼。 “医生是从专业角度出发为病人考虑,总比病人自己的判断客观一些,而且西医比中医更重视实际检验数据,数据总是客观的。”王专家不服气的说道。 “医生的专业,是给出治疗方案,而不是剥夺病患选择的权利。再进一步,我们总说数据是客观的,但是,一个人没吃饭和吃饱饭,运动时和静止时,身体各项数据差异非常大,甚至大到误导病情判断的地步。” “所以,我们在做检查的时候,也会提醒被检查人需要保持的一般状态。”王专家觉得胡岳明有些不讲道理,一脸不以为然。 “那么,被检查人的心情呢?悲痛c兴奋c平静c害怕,这些不会影响检查数据吗?人就是人,不是一台仅仅依靠数据生存的机器!”胡岳明依然不屈不饶。 “这个,胡医生。”王专家被胡岳明的说辞挤到胡同里,一时有点难以下台:“我们只是在治病思路上有些分歧,不至于要讨论这些问题吧。” 燕少菲坐在一边,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讨论,心情非常低落。医生见惯生死,哪怕是治病救人,也带着一些比常人更多的冷淡,也许在医生的职业生涯中,一定的冷淡是件好事,可是,对于她来说,依然有点接受不了。 “对不起,少菲。”胡岳明见燕少菲低下头,心中一惊,自己和王医生还不知道燕少菲和病患的关系,就直接在这里讨论起来,有欠妥当。 “燕小姐,我依然坚持临床意见,手术是比较恰当的选择。”王专家站起身:“你们先谈吧,需要我的话,我们再约时间。” “谢谢王专家!”燕少菲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看着他转身离开。 “少菲,你和病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病人一个人来检查并一再要求保密?”胡岳明刚刚和王医生起过争执,语气并不是太好。 “他是我爱人。”燕少菲淡淡的说道。 “爱人?!”胡岳明吃了一惊:“对不起,少菲!” “没事,你们也只是医学讨论,能够这样直接听到,也不算坏事。”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实情,两个人还要这样互相隐瞒?”胡岳明叹了口气:“你知道,这样并不利于治病。” “胡医生,您刚才也说过,病人的意愿很重要,他觉得这样好,我也只是随他的心愿罢了。”燕少菲慢慢的说道:“他下午痛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疼痛是正常现象,就像感冒会发烧c流鼻涕一样,病毒会干扰人体的正常运行。目前病人的状态比较稳定,控制的还算不错,癌细胞也没有继续病变,医学上,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只是希望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胡医生,在京城的时候,我们选择保守治疗,一方面是医生的建议,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我爱人的意愿。他是个脾气执拗认死理的人,家人亲属都知道他的脾气,就算是人人都知道了,为了他,人人都装着不知道。”燕少菲苦笑着解释道。 “少菲。”胡岳明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双大眼睛,有着明显的痛苦,可是这痛苦,并没有遮掩住她眼底的明亮和粲然,隐隐有着一股生气和希望,他见过不少病人的家属,不乏歇斯底里的女人,却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温和而坚定的妻子。 “胡医生,我爱我的先生,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他在一天,我就比以前更多爱他一天,让他在的每一天都幸福。”燕少菲顿了顿:“我想,时间的长短,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少菲。”胡岳明忽然有点明白,这个女人的勇气来自哪里:“我可能会因为你,违反我做医生的原则。” “谢谢你,胡医生。”燕少菲向胡岳明伸出手:“我会慢慢变得强大,让我的爱人愿意相信我,全心全意的依靠我。” 胡岳明送走燕少菲,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很多病人的病,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但是家属对病情无端的恐惧c急切治疗的愿望c迫切希望病人早日康复的心情,往往都一股脑的压在病人身上,形成更大的包袱,很多病人在这样的情绪包裹中,陷入极端的医疗期望,罔顾事实。小小的一个普通感冒,大家明知道吃不吃药,早晚都会康复,很多人还是会拼命吃药,这也是一个怪现象。像燕少菲这样愿意用爱c用尊重c用自我成长来守护对方的,还真是比较少见,这样的人,需要一颗多么坚强的心脏。 “阿堕,去哪里儿了?”冯胜凯迷迷糊糊睡了好久,醒来没见到燕少菲,刚来到楼下客厅,就看到她推门进来。 “到超市买了点东西,晚上给你做饭吃。”燕少菲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厨房的料理台上,回到客厅:“刚睡醒?” “想着陪你眯一会,没想到一睡就是大半天,还是这里睡觉清净。”冯胜凯睡足觉,精神奕奕,手揽在燕少菲的细腰上:“你什么时候醒的?” “被手机吵醒,出去溜达了一圈。”燕少菲见他神色正常,心里高兴:“晚上想吃点什么?” “阿堕?” “嗯?” “我们多久没有这样清清静静的在一起了?”冯胜凯把头埋在她胸口,含混的说道。 “别闹我,要去做饭。”燕少菲拍掉他乱摸的手,轻斥道。 “睡得太久,还不饿。”冯胜凯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咬着她的耳朵:“最近好像和沙发较上劲了。” “凯子!”燕少菲被他咬得耳朵发麻,浑身颤抖:“这里可是底楼,别给人瞧见。” “哼,谁管人家的家事。”话虽如此,冯胜凯还是停了下来,燕少菲拍了拍他的脸:“我去换衣服,下来做饭。” 燕少菲回到卧室,刚脱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服,冯胜凯推门进来,反手一关,直接扑过来就把她压在床上,来势汹汹。 燕少菲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他的手,带着前所未有的狂热,席卷她的全身。燕少菲感受到他急切中带着的些许恐惧,不由想起他在阁楼上隐忍的痛苦和低吟,对他的爱怜蓦然涌上心头。她知道他需要一些出口,需要一些发泄。她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爱人,用自己全副的身心接纳他,包容他,不留一丝余地。她愿意用自己的爱,自己的热情给他力量。“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两情缱绻的时候,燕少菲忽然生出无比的勇气。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兄弟情深 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旧题苏武诗佚名 云钢的赵书记拿到宋玥给的资料,满心欢喜,他没想到新的研发中心的年轻人这么会做事,虽然这次钢厂投资不小,但是作为老牌国企,他们面对上面的威压,其实毫无办法。这些年轻人,能够考虑到钢厂的生存大计,一边做事,一边为企业谋福利,让他不得不从心里生出佩服。自己的孩子跟这几个年轻人然差不多岁数,成天拿自己当回事,跟着厂子里一大帮子弟们胡吃海喝,不做多少正事。论出身,论背景,根本没办法和人家比,就连现在做起事来,都没法放在一起比。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宋玥,辛苦你了!” “不辛苦,赵书记。宋玥做的都是小事。赵书记要是没其他事情吩咐,宋玥就先告辞了。”宋玥见赵康平没其他交代,站起身向他告辞。 “我会让人尽快和对方联系做合同,有事情可能还要再麻烦你,”赵康平很客气的说道,这个天天跟在燕少菲身边的小姑娘,办事谨慎利落,不失精明,待人接物比一般年长的人还老练几分,他也不敢轻看这孩子。 彭静瑶从班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宋玥开车回小区,她急忙走上前问道:“阿玥,你家小姐还没回来?” “彭工,小姐应该明天回这边。”宋玥中规中矩的回答。 彭静瑶听了一翻白眼:“你这孩子,前辈子就是个小妖精,这话答了跟没答一个样。” 宋玥微微笑了笑,跟彭静瑶说了再见,转身就走。 李易非下车站在彭静瑶身边,看着走远的宋玥,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彭姐,听话要听弦外之意。人家阿玥已经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呢?” “明白什么,应该,明天,回这边,听听这话,没一个准信,我拿什么懂?” “错!”李易非和彭静瑶朝燕少菲家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这句话你要倒着去听,回这边三个字的意思是,阿堕已经回到云海,只是不在这边而已。明天呢,是个确定的答复,阿堕可能告诉过阿玥,自己明天过来,至于应该两个字,只是阿玥对行程的不确定性做个注解。总而言之,阿玥的意思就是,阿堕已经回到云海,明天会回这边。” “听你这么胡诌,还挺像那么回事。”彭静瑶摇摇头,转头看着李易非:“李易,你天天到阿堕家报到是怎么回事?” “就是蹭饭吃呗,反正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李易非一转脸,也不看彭静瑶。 “哎,你小子,就这点本事?”彭静瑶叹了口气,两个人来到电梯,彭静瑶见电梯里没人,靠在一边向李易非说道:“李易,喜欢人家女孩子就早点挑明,千万别让人猜来猜去的玩暧昧,小心玩过火错失良机。” “彭姐,我这不是怕太唐突嘛。”李易非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哼,你小子,喝醉酒抱着人家热吻就不唐突?”彭静瑶看李易非俊脸泛红,笑骂道:“别说你忘了,啊,你小子装睡的本事,能瞒的了别人,可瞒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 “彭姐,拜托,您可别给我添乱!”李易非俊脸又是一红,赶忙向彭静瑶求饶:“彭姐,您可是我亲姐,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您说,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李易非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去去去,这么没出息。”彭静瑶被他逗得直笑:“好好谈场恋爱,合适的话就结婚吧,能遇到心仪的对象不容易。我是真心羡慕你们。” “彭姐,你那天唱的是什么歌啊,我怎么没听过。”李易非模模糊糊只记得她唱的非常起劲:“好像有句词叫没有未来的爱恋什么的,是怎么回事?难道彭姐也失恋过?” “我从来都没恋爱过,失什么恋!”两个人下了电梯,彭静瑶一拍李易非的肩膀:“李易,要不,我现在回家,给你和小情人创造个表白的机会?” “彭姐,千万别,柳眉最近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你在的时候,她还肯和我说说话,你不在,她肯定不理我。”李易非急忙拉住彭静瑶。 “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因为我在,她才更不好意思,我可是目睹你们热吻的当事人之一,她当着我的面,能给你好脸色看。”彭静瑶心思一转:“走,先一起回去,我帮你清场,连阿堕家的阿姨一起带走,就你们俩在家,柳眉又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时候不趁人之危,还等什么时候。”彭静瑶说完,一拉李易非,快步朝燕少菲家走去。 阿姨见是他们俩人,帮他们开了门,熟稔的打着招呼,彭静瑶把李易非往屋里一推,顺便拽走阿姨:“阿姨,我临时有点事找你帮忙,到我那里去一趟吧。”说完,不等阿姨反应过来,拉着她就走。 李易非见彭静瑶如此,也不禁摇头笑了笑,彭静瑶是个极其聪慧又直接的人,所以,她的行为,经常让人又爱又恨。 柳眉窝在沙发里看书,听到阿姨去开门,知道这个点应该是彭静瑶过来陪她,隔了好一会,没听到彭静瑶的声音,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她扶着沙发背站起身,朝门口看去,只见李易非傻愣愣的站在门口。 “怎么就你一个人,彭姐呢?”柳眉见他不吭声,只好开口询问。 “彭姐家里有点事,找阿姨去帮忙处理下。”李易非回过神,走到柳眉跟前:“你需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讲吧。” “哦,我,没什么,需要的。”李易非离得非常近,柳眉一慌神,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 “柳眉。”李易非低着头,看到柳眉耳后一点点泛起的红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样,骚动不已,他觉得不能太唐突,他想着要忍耐,他忍了半晌,直到鼻端里全是她淡淡的幽香,终于按捺不住,一手横在柳眉后腰,一手压在她脑后,滚烫的唇贴到她唇上,辗转纠缠。 柳眉被他紧紧的箍住,全身上下都是他男性的气息,她忘记挣扎,忘记反抗,忘记犹豫,被他探入的唇舌搅得浑身无力,瘫软在他怀里,气喘吁吁。 李易非好不容易停下这个吻,轻轻的揽着柳眉坐在沙发上,温热暧昧的气氛弥漫在周围,两个人都不说话,李易非见她柔顺的靠在他怀里,心里非常欢喜,揽着她的手臂加重力量,唇又往她的唇探过去,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忽然门铃响起,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柳眉探手一推,李易非差点被她推倒。 “去开门啊!”柳眉见他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禁脸一红,轻斥道。 “哦,好的。”李易非慌忙站起身:“我这就去开门。” “慎言,过来了。”李易非打开门,杨慎言见屋子里很冷清,不禁一愣:“阿堕还没回来?” “应该明天回来吧。”李易非把杨慎言让进屋里,柳眉端坐在沙发上,压下心里的狂乱,装作平静的和杨慎言打招呼:“慎言。” “脚怎么样了?我记得是明天复诊,没问题的话,石膏应该可以拆掉了吧?”杨慎言坐在柳眉对面问道,李易非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也没落座,杨慎言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奇怪,盯着柳眉问道:“凯子还没回家?” “你天天找凯子什么事,两个大男人,这么腻歪干嘛!”柳眉被他这么一看,心虚的厉害,嘴巴却不饶人。 杨慎言笑了笑:“阿姨哪里去了,就留你一个人在家?” “彭姐找阿姨到她家帮忙,刚出去。”柳眉突然间明白了彭静瑶的用意,脸倏的泛红,低下头去。 杨慎言见柳眉忸怩的样子,又来回看了看柳眉和李易非,发现两个人都有点神思不属,他心里暗暗发笑,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这样贸然前来,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好事?” “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好事!”柳眉连忙否认,话一说完,抬头看见杨慎言一脸的坏笑,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了,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了。”杨慎言忍着笑,起身告辞,两个人被他的话说得一脸尴尬,柳眉回过神,朝他扔过去一个沙发垫,不依的骂道:“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 杨慎言从屋子里出来,松了一口气,看来,柳眉终于能够放下自己,不再执着。李易非人品家世都不错,和柳眉也算比较般配,两个人如果能够结为连理,自己也算心安一些。他踱出电梯,在云海余热未散的暑气中,慢慢走回自己住的地方。关上门,杨慎言无力地靠在门上,心底泛起深深的苦涩,可怜的阿堕,可怜的凯子,可怜的自己,他叹气又叹气,酸涩难当的握拳捶向一边的鞋柜,胸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愤:“死凯子,你为什么这么孬种,好好的得什么病!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办?让阿堕怎么办?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混蛋!”杨慎言顺手抓起放在鞋柜上的花瓶,扔向客厅,花瓶“咣当”落到地上,“哗啦啦”粉碎的声音传来,杨慎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仿佛那只花瓶一样,碎了一地。 他慢慢移坐到沙发上,回想着与冯胜凯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院子里那么多男孩子,就他俩关系最铁,从小就爱黏在一起,像亲兄弟一样。凯子比他小一岁,桀骜不驯的性子,常常和人闹别扭。但是只要是他开口,凯子却从来不说二话,他曾经那样信任他,喜欢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听他的,除了阿堕。这样的凯子,他没法去赢他,虽然输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可是,如果再来一遍,不,无论重来多少遍,他还是会输给当年的他,凯子说得对,他永远没办法像他,为了阿堕舍弃性命。因为,他没办法舍却阿堕,同样也没办法舍却凯子。如果他能活下去,无论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只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慎言,快点好起来,你不在学校,多无聊啊!”他盲肠炎住院的时候,凯子第一个跑来看他,坐在他床前东拉西扯,一直陪到深夜,直到他赶他走。 “慎言,丁原那小子在追阿堕,我们一起去教训那小子,让他离阿堕远一点。”说是两个人教训丁原,临场出手的,却是凯子,自己一直只有观战的份。 “慎言,打架你不行,等我撑不住,你再来帮我。”每次,凯子都这么说,可是,每次他都很拼命,根本轮不到他出手。直到他们弟兄俩打架的时候,杨慎言才真正明白,他真的是不要命,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在拼命。恍然明白的瞬间,他只能认输,阿堕在凯子心里很重要,比他重要,但是,在冯胜凯心里,为了他杨慎言,同样可以不要命。 泪水慢慢顺着杨慎言的眼角流下,他就这样窝在沙发上,任眼泪汹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面对凯子,面对阿堕,他除了淡定和坚强,不能有任何其他的表情,他只能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帮助他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弟兄。 杨慎言刚走没多久,彭静瑶和阿姨回到燕少菲家,李易非和柳眉端坐在沙发上,不吭声,阿姨急忙跑去厨房烧晚饭。 “呦,小俩口这是怎么了?”彭静瑶见柳眉的嘴唇肿肿的,就知道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两个人这样坐着,事情就不会太严重,看来李易非这小子手脚够快的。 “彭姐!”柳眉脸一红,不依的叫道。 “哎,阿堕家阿姨太尽心尽力,我已经拼命拖着她了,谁知道她还是惦记着回来做晚饭。”彭静瑶假装可惜的摇摇头:“李易,你倒是说句话,没趁空欺负我们柳眉小姐吧?” “彭姐,我先回家换上衣服,洗个澡,一会过来吃饭。”李易非见柳眉神情不太自然,赶忙起身离开。 “怎么样,柳眉?”彭静瑶见李易非走开,凑在柳眉身边笑道:“看你这红艳艳的小嘴,别是被哪知偷腥的猫给啃伤了?” “彭姐,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柳眉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不自觉的去摸自己的嘴唇。 “啧啧,这小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别是可着劲的偷吃吧。”彭静瑶瞧见柳眉的动作,更加笑不可仰。柳眉被她笑得恼了,拿起靠垫就砸向她:“说真的,柳眉,李易人很不错,你要是下定决心,就给他个准信呗,咱近水楼台的,可别把这么好的男人给错过了。” “他,不知道有没有忘记以前的女朋友?”柳眉从燕少菲那里知道李易非的过去,她自己虽然也有些喜欢李易非,可是一下子要把杨慎言从心里拔除,也不是容易的事,听说男人对初恋更是念念不忘,她想起来就会有点气闷。 “你这孩子,是聪明呢还是傻呢。”彭静瑶叹了口气:“这种无名的飞醋也要吃?你只管对他好,好到让他忘不掉你,你不就赢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对他好到什么程度,也没有那样的信心,现在,只是有些喜欢他,还没到要死要活的程度吧。”柳眉有些惆怅的说道。 “还放不下慎言?”彭静瑶忽然问了一句。柳眉吓了一跳:“彭姐,你怎么知道的?” “感情这种事瞒不了人,你那样盯着慎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彭静瑶叹了口气:“傻姑娘,你和慎言又不是刚认识,你们从小就在一起,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和他根本就没有可能,三十年,又不是三年,三个月,难道你还准备再耗三十年下去?” “那你呢,彭姐,你不是喜欢燕叔吗,你明明知道燕叔对黛霜阿姨的深情,还准备一头栽下去?”柳眉见她振振有辞的劝自己,不禁反问道。 “再深的感情又能怎么样,人去世了就是去世了,能够陪伴他后半生的,只能是我,所以,柳眉,我准备用我的余生去爱他c感动他,我没想让他忘记以前的爱人,只是想让他明白,我爱他,如此而已。”彭静瑶信心十足的说着,最后却叹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你和李易,你们能天天见面,我到现在想见云浩一面都难,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谈情说爱呀!” “当局者迷,当情者困,你身边杵着这么大一尊佛,也不知道善加利用。”柳眉笑着看了看彭静瑶:“我可以给燕叔打电话啊。” “你打电话要说什么?” “比方说,阿堕让燕叔过来吃饭,我有事想请教燕叔之类的,你看,我还算半个残障人士,燕叔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好孩子!”彭静瑶一拍柳眉的肩膀,哈哈大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咱们两个也唱得很精彩嘛。你打算什么时候打?” “现在?” “现在!” 柳眉从电话里得知燕云浩第二天下午的飞机回云海,拍拍彭静瑶的手:“彭姐,机会可是有了,你好好珍惜吧。” 冯胜凯和燕少菲从华园路赶回君临天下的时候,正巧碰到李易非和杨慎言扶着柳眉准备去医院复诊,燕少菲让冯胜凯把自己的行李放回家,准备跟着一起去医院。杨慎言见状说道:“那你们俩陪柳眉,我就不去了,刚好有点事情和凯子谈。” 李易非巴不得杨慎言不去,他把柳眉扶上车,接过车钥匙发动车子:“阿堕,怎么没和燕总一起回?” “我爸临时有事,下午的飞机。”燕少菲坐在柳眉身边:“柳眉,这次好了以后,可千万别再穿那么高跟的鞋子,矮就矮一点呗,咱又不是去选美。”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矮个十公分试试看。”柳眉几天不见她,蹭在燕少菲身边撒娇:“还不是怪你们,个个都长那么高!” “你以为高了都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小鸟依人的样子。还好凯子比我高,他要真像小时候一样,矮矬矬的,我可怎么办?”燕少菲想起总是被自己欺负的冯胜凯,扑哧一笑。 “好了,知道了,以后会悠着点,求别念了,老妈!”柳眉斜眼瞥向李易非,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禁一怔。 “我这老妈子还不是为你好!”燕少菲笑骂到,见柳眉眼神飘忽,她顺着看过去,李易非俊朗的脸上挂满笑容。燕少菲闭口不语,看来慎言不跟来是对的。 “我来吧。”杨慎言见几个人开车走远,拽过冯胜凯手里的行李箱拖着:“你去接阿堕了?” “嗯。”冯胜凯点点头:“找我什么事?” “逑事,不当电灯泡而已!”杨慎言忽然说起小时候的口头禅,冯胜凯愣了一下:“这俩人成了?” “十有吧。”杨慎言一搂冯胜凯的肩:“走吧,这丫头不闹腾我就行,咱哥俩好好去庆祝一番。” “切,阿堕不让我喝酒,庆祝个屁!”冯胜凯在杨慎言的刺激下,少年时候的粗话也蹦出来了。 “她不是跟去医院了吗,走,到我那,有低度数的红酒,喝一点没关系。”杨慎言把行李拖回来,往车子后备箱一扔:“这大太阳的,反正今天歇着没事,少喝点,在阿堕回来前毁尸灭迹就行。” “慎言,回头阿堕要是罚我,我可会拖你出来顶罪!”冯胜凯笑骂道。 “哼,美得你,阿堕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她还能真管到我头上来,这点道理都不懂,白活这么多年!”杨慎言一拳砸在冯胜凯肩上:“你拖十个我到阿堕那里都不管用!” “算了,不管她,难得咱哥俩清闲着喝回酒。”冯胜凯好久没喝酒,被杨慎言一撺掇,性子起来,也不管不顾。 “凯子,这辈子,除了阿堕,你什么事情都肯听我的,是不是?”两个人坐在客厅,喝了大半杯酒的时候,杨慎言忽然问道。 “慎言,”冯胜凯顿了顿:“我以为上次我们俩已经谈得很清楚了。” “放心吧,看阿堕和你的腻歪劲,我也没法瞎掺和,只是忽然觉得奇怪,明明我是你的情敌,你怎么能忍我这么久?”杨慎言笑了笑。 冯胜凯慢慢啜了一口酒,看着屋外刺眼的阳光,沉默了很久,才轻轻说道:“慎言,如果阿堕喜欢的是你,你会因为我喜欢阿堕,就不理我吗?” “谁知道。”杨慎言丢过来一句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忍着你。”冯胜凯听到他硬邦邦的声音,笑道:“都说兄弟如手足,虽然我以前叫嚣,为了阿堕我可以不要命,可是要我生生砍掉自己的手足,我没那份勇气,慎言,你纯粹被我给忽悠了!” “你个坏小子,讨打不是!”杨慎言挥过去一拳,砸在他肩上。 “慎言,咱哥俩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其实,我心里最怕的人就是你,你要真的跟我抢阿堕,我抢不过你。那时候,阿堕其实很喜欢你,如果不是我和柳眉瞎搅和,说不定今天和阿堕在一起的就是你。跟你打架,是因为我太不自信,气急败坏又恼羞成怒下的胡乱发作而已!”冯胜凯低低的叹了口气:“慎言,对不起。” “再说胡话,就真的讨打了!”杨慎言举起酒杯,和冯胜凯碰了碰:“年纪那么小,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偏你最执拗,非要把喜欢阿堕的人都赶走!” “那时候是真的觉得,没有阿堕,生不如死,见不得有人凑在她跟前,鬼迷心窍一样。” “那现在呢,现在就不鬼迷心窍了?”杨慎言喝了一口酒:“不过说来也怪,你和我架也打了,话也撂下了,怎么还允许我天天往阿堕跟前凑。” “因为,我也要天天往阿堕跟前凑啊!”冯胜凯扑哧一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离不了哥们,又离不了女人,冯凯子,你真是个孬种,我怎么就被你骗到现在!”杨慎言嗤笑一声,不屑的看向冯胜凯。 “慎言,你终于清醒了!”冯胜凯放下酒杯:“柳眉明明知道你喜欢阿堕,她嫉妒阿堕嫉妒的要死,可惜,还不是离不开她。我们四个人都是鬼迷心窍,死阿堕,明明就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怎么像狐狸精一样!” “我这就打电话告诉阿堕,你偷骂她!”杨慎言一放酒杯,来劲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杨慎言拿起桌上的手机,快手快脚的按下去,冯胜凯急红了眼,一把抢过手机按掉。杨慎言哈哈大笑,冯胜凯一看号码,恼羞成怒:“杨慎言,有你这么欺负自己兄弟的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慎言笑得前仰后合:“咱弟兄俩这一页就算揭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慎言!”冯胜凯心中一动,感激的看着他。 杨慎言拍拍冯胜凯的肩膀,豁达的一笑:“柳眉这丫头都能放下,我难道还要执着下去?我虚长你们一岁,你是我兄弟,阿堕c柳眉都算是我妹妹,我这当哥哥的,这几年没尽到做兄长的责任,以后,我会好好做事,争取做好表率!” “慎言!”冯胜凯紧紧握着杨慎言的手,杨慎言拉过他,抱着他的肩:“咱们兄弟齐心,万事不足惧!” 冯胜凯赶紧眨眨眼,将差点滑落的眼泪逼回去,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拍拍杨慎言的肩膀问道:“你桌上那副字是什么时候写的?” 杨慎言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昨天晚上写的几句话: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受挫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离婚之后我爱你最新章节! 去秋月,今秋还照梁。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悼亡诗》沈约 云海机场人头攒动,迎来的,送往的,一年四季的热闹着,繁忙着。彭静瑶在接机口紧张万分的盯着电子屏幕,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燕云浩乘坐的航班号,焦急的不时惦着脚尖看向远处排队提行李的人,唯恐错过看到燕云浩的第一时间。 燕云浩提着行李箱来到机场出口,看到彭静瑶挥舞着双手,不停的向他打着招呼,吃惊不小:“小彭,你来接我?”燕云浩没见到自己的秘书,淡淡的和彭静瑶打了声招呼。 “对啊,小王临时有事,我l来担当接机重任!”彭静瑶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对燕云浩说道。 “小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燕云浩愣了一下,如果不是天大的事,自己的秘书会一声不吭的委托他人接机?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点小事,一点点小事。”彭静瑶不敢说是自己硬逼着小王临时有事,她连忙打着马虎眼,伸手去接燕云浩的行李箱。 “还是我来吧,怎么能让女士做这种重活。”燕云浩笑了笑,坚持自己提着行李箱。 “小彭对云海的路熟悉吗?我记得你没在云海开过车。”来到车子跟前,燕云浩放好行李箱问道。 “有导航,到哪里都没问题。”彭静瑶帮燕云浩打开车门,心里有点紧张,其实她对云海真的不熟,虽然有导航,过来的时候,七绕八绕的,开错好几个路口,侥幸出发的早,才能按时到达。 “要不,还是我来开吧。”燕云浩上车之前,犹豫了一下,看彭静瑶的样子,他心里有点犯嘀咕。 “不用,不用,你坐飞机那么久,应该很累了,我是专门来接机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开车。”彭静瑶赶忙推着燕云浩上车,帮他关好车门,跑回驾驶座。燕云浩也没再坚持,他微微摇了摇头,有点好笑,这些人越来越不着调,就算是小王临时有事,随便换个司机来就行,怎么能使唤彭静瑶来接机。见彭静瑶开车还算稳当,燕云浩眯着眼睛假寐,也不打扰她开车。 “喂,你会不会开车啊?怎么能这样随便插进来?”忽然,车子猛地一顿,就听到彭静瑶清脆的斥责声。 “谁叫你慢慢吞吞,开车像乌龟在爬,白开那么好的车!”彭静瑶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不屑的飘过来。燕云浩眉头一皱,刚想劝彭静瑶不要跟这些小年轻计较,谁知道彭静瑶一踩油门,发狠的朝对方吼道:“姐姐对你客气,竟然这么不识趣,今天就叫你看看姐姐是怎么开车的。”随着她的叫声,车子瞬间提速,穿梭在车流中,把加塞的车子甩开一大截。 燕云浩还没来及说句话,被甩掉的车主不服气,从后面一通猛追,彭静瑶见对方不死心,牛脾气一上来,卯起劲,发挥自己的架势技术,一边左闪右挪,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姐姐是来接人,本想低调点,今天就叫你小子看看姐姐的赛车技术。”说着,彭静瑶转头对燕云浩说道:“云浩,帮我看着导航,小心车速太快来不及看路标。姐姐可是开过拉力赛的人,就你那点道行,敢和我较劲。” 燕云浩怔愣半天才回过神,叹了口气:“小彭,别为这点小事较劲,不值当。” “啊?”彭静瑶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回过神,满脸通红。 “你真的参加过拉力赛?那可是对选手要求很高的赛事。”燕云浩见车子慢下来,淡淡的问道。 “留学的时候迷上了开车,和朋友一起报名参加了达喀尔拉力赛。”彭静瑶一时大意,在燕云浩跟前出了丑,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小彭很厉害啊,这个拉力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参加的。”燕云浩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会去参加汽车拉力赛,不禁由衷的佩服。 “嗯,我这个人,有点,有点疯癫,喜欢什么事情,就想做到极致,其实也是有点病态吧。”彭静瑶不好意思的说道:“反正这个赛事没有参赛限制,我只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燕云浩点点头,不再言语。隔了一会,忽然听到彭静瑶“咦”了一声,燕云浩疑惑的看向她,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 “那个,我好像开错路了。”彭静瑶看着燕云浩,一脸尴尬:“导航指示我们掉头。” 燕云浩平时都有司机开车,对道路方面一向不太关心,这时候听她这么说,赶紧看向导航:“怎么开到去仙霞的高速上了?” “啊?仙霞?那怎么办?从哪里掉头比较近?”彭静瑶一脸茫然,她到云海来,根本没出过门,对云海的路实在不熟悉。 “找个最近的出口下去再返回吧。”燕云浩有点无奈的说道,又不好意思跟她发火。 “云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彭静瑶见他脸色不太好,赶忙连声道歉。 燕云浩听她这样叫他,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刚才她这样喊的时候,他以为是她情急之下叫错口,也没放在心上。两个人虽然也熟,但是毕竟年龄相差比较大,他一直把她看做小辈,她这样称呼他,实在有些不合适。燕云浩斟酌半晌,对彭静瑶说道:“小彭,我这个人虽然对称呼不太在意,但是,我毕竟年长你许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柳眉他们一样,喊我一声燕叔吧。” “不要!”彭静瑶没想到他这么说,心里一横,干脆的拒绝:“我和他们又不一样,为什么要这么叫?” “可是,你你这样直呼我的名字,会引起大家的误会。”燕云浩叹了口气。 “误会就误会,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我喜欢你!”彭静瑶猛踩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甩过一辆又一辆车子,路边的景色急速后退,她的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燕云浩的耳膜:“云浩,我喜欢你,自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从今天起,我会好好追求你,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上我!” “小彭!慢点开!你不要命了!”燕云浩被她飙高的车速吓住了,赶紧厉声喝道。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接受我的追求!”彭静瑶不管不顾,大声的叫道。 “小彭!这是两码事,你慢点开,回头再谈好不好?”燕云浩没想到她会这样,车子开得太快,燕云浩不得不提高声音和她说话。 “你不答应,我就一直开下去!”彭静瑶执拗的说道,语气里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再开下去就快到仙霞了!” “你不答应,我会开到天边去!” 燕云浩被她满身的狂热吓到,踌躇间,车子已经错过一个高速出口,继续前行。 “小彭,你这是何苦呢?”燕云浩在急速前进的车子里,根本没法静下来跟她讲道理,只能大声的问道。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 “你先慢点!” “不行!” “小彭,你疯了,这样下去会出事!”眼看着彭静瑶的车速越提越高,燕云浩抓紧一边的扶手,急忙喊道。 “你不答应,我会继续发疯!”彭静瑶有点歇斯底里的喊道。 “好吧,我答应!”燕云浩情急之下,赶紧说道。 “真的?” “真的!” “不是骗我?” “我没骗你!” 彭静瑶降下车速的时候,燕云浩已经满身冷汗,他拿出手帕,不停的擦着额头,说不出更多的话,面对这样的彭静瑶,饶是他见惯大风大浪,也不得不暂时妥协。 从仙霞高速出口下来以后,彭静瑶看着路牌,直接把车子开到仙霞风景区的停车场,停稳车子,她跳下车,帮燕云浩打开车门:“云浩,下来歇歇透透气,听阿堕说,她外婆家在这里,你应该来过吧,我们一会去逛逛。” 燕云浩腿脚还有些发软,他缓了缓,才慢慢走下来,靠在车身上。他抬头看着远处夕阳残照下的仙霞古镇,一阵恍然。隔了这么久的岁月,古镇依然是古镇,仿佛没有多一分,也没少一分,可是,他的人生里,却没有了最爱的女人。 彭静瑶锁好车子,挽起燕云浩的胳膊:“云浩,我陪你进去走走吧。” 燕云浩挣脱手臂:“小彭,别这样。” “你答应让我追你的,如果什么机会都不给我,我要怎么追?”彭静瑶双手重新抱紧燕云浩的胳膊,不屈不饶。 “小彭,刚才在路上是万不得已”燕云浩刚要解释,彭静瑶不等他话说完,神色一凛,打断他:“你想反悔?” “小彭,不是反悔,没人会这样逼别人喜欢自己”燕云浩仍然尝试着和她讲道理。 “不反悔就好,还有,我没逼你喜欢我,你只要待着让我追就可以。”彭静瑶不给他机会,又一次打断他的解释。 “小彭” “好了,云浩,你再这样,我会认为解释就是掩饰,你是害怕自己喜欢我,才会拼命想解释。”彭静瑶拽着燕云浩向仙霞镇走去:“我还是第一次来仙霞,快点进去看看吧!”燕云浩无奈的被她拖着前行,心里直发苦,遇到彭静瑶这样的女人,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夏天的傍晚,镇子里的青石巷经过一天的暴晒,余热逼人,只有靠近河边的柳树下,稍微有些许的凉意,三三两两的游人小心翼翼的靠着河边的柳树前行,被游人嫌弃的青石巷显得寂寞而空荡,似乎还冒着一缕升腾的白烟。乌瓦白墙c柳绿蓝天c石桥木船,这些镇子里的景物,和许多年前一样,招摇的撞进燕云浩眼底,带着尘封的记忆。 “云浩,这里好漂亮啊,真像是人间仙境。”彭静瑶清脆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耳畔,有一瞬间,燕云浩差点以为身边的人是妻子谢黛霜。 “去秋月,今秋还照梁。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燕云浩心里默默叹道,物是人非,茫茫天地之间,再也没有相见一面的机缘。 彭静瑶见他不吭声,也不再说话,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沿着弯曲的巷子一路前行。走了一段路之后,燕云浩停在一座宅院门口,望着大门里面,彭静瑶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两个衣着古朴的老太太坐在前厅的椅子上聊天,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云浩,要进去坐坐吗?”彭静瑶瞥见燕云浩满脸向往之色,轻轻问道。 燕云浩半晌没有任何动静,末了才微微点了点头,要不是彭静瑶一直注意着他,几乎看不出他点头的瞬间。 “两位老奶奶,打扰你们了,我们能不能进来歇歇脚?”彭静瑶站在门口,微笑朝屋里的人询问道。 “来吧,来吧,能进来的,都是有缘分的,进来喝口水再逛吧。”孙安海没等姨婆开口,起身招呼他们。 “谢谢您!”彭静瑶挽着燕云浩的胳膊,和他一起走进屋里坐下:“奶奶,仙霞可真漂亮,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神仙下凡的?” “真是会说话的姑娘。”孙安海帮两个人倒了茶,笑眯眯的说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云海。”彭静瑶喝了一口茶,朝孙安海说道:“这茶真好喝,谢谢您啦!” “云海啊?”孙安海眯着眼:“阿堕也在云海,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叫了半天,也没喝上自己茶树上摘的茶。” “阿堕?”彭静瑶听孙安海提到阿堕,吃了一惊:“奶奶,您认识的阿堕长什么样?我怎么觉得像我认识的阿堕一样。” “小彭,不要多事。”燕云浩心里难过,不想重提旧事,听到两个人说起女儿,不禁出口阻止。 “阿堕也有一样的吗?我还以为就我们黛霜家有个阿堕,这样的名字,也有其他人叫?”孙安海没有留意两个人的神色,嘀嘀咕咕的和姨婆说着话。 “是啊,侬这一讲,还真是有点想阿堕囡囡了。”姨婆望着门外的小河,叹了口气:“她是要做事情的人,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彭静瑶听着两个老人的对话,转头看向燕云浩,燕云浩盯着里面的院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浮现出无限的宠溺,无限的怜爱,往常冷静的眼眸,此刻却饱含深情,幽不见底,整个人身上忽然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彭静瑶心里一动,忽然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是谢黛霜的老家。她不敢再看燕云浩,转开头静静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听着两个老人闲话家常,夕阳西坠,屋子里暗暗的,有一些陈旧的气息,她觉得有点沉闷,又转脸看向屋外,夕阳最后的余晖,随着柳树晃动的枝叶,星星点点的闪着光芒,不远处的小河里,还有小船经过,载着游览的客人,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似的罩着她,让她喘不过气。她心底只单调的重复着一句话:这里是谢黛霜的家。 从屋里出来,太阳已经缓缓的沉下去,巷子里的暑热也渐渐褪去,游人似乎比之前还多了些,熙攘的走在巷子中间。 “云浩,累不累?”彭静瑶见燕云浩始终不说话,担心他坐飞机又被自己折腾这半天,身体吃不消。 “走吧,回去吧。”燕云浩实在走不下去,点点头,对彭静瑶说道。 回程的时候,燕云浩闭眼休息,彭静瑶也不打扰他,车子开得中规中矩,一直到把燕云浩送到住所的楼下。燕云浩交代她回去的时候小心些,车子就放在阿堕那边,便挥挥手转身上了楼。彭静瑶点点头,没有说话,起程回到自己住的小区,在车子里坐了很久,才拿起电话:“柳眉,你在阿堕家还是回自己的地方?” “当然是回自己家,我脚已经好了,再待下去,就要被凯子的眼光射出一身洞。” “那我去你家找你。”彭静瑶挂了电话,来到柳眉家。 “和燕叔表白了?”柳眉一边开门,一边调侃,见到一脸茫然的彭静瑶,不禁有点心疼:“不是吧?被燕叔拒绝了?” “柳眉,有没有酒,给我拿点酒喝吧。”彭静瑶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在酒柜里,自己去拿,我的脚暂时还不能走随便走。”柳眉指着一边的酒柜说道。 彭静瑶也不客气,自己起身拿了一瓶红酒,慢慢用开瓶器打开,从下面的橱柜里取出两只高脚杯,拿到客厅的茶几上问柳眉:“你也来点?”柳眉点点头,看彭静瑶认真的倒酒,似乎这个时候,倒酒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彭静瑶终于倒好酒,拿了一杯给柳眉,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仰头,一杯酒就全下肚,彭静瑶也不管柳眉喝没喝,自顾自又倒了一杯,一口气又灌下去大半杯。 “彭姐,我这酒好歹也有些年头了,你这么牛饮,对得起我这酒吗?”柳眉见她喝得太快,不由有些着急。 “柳眉,谢黛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彭静瑶把剩下的半杯酒灌下去,终于开口问道。 “你终于想到要问了。”柳眉啜了一口酒,幽幽的说道:“黛霜阿姨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真不好说。”柳眉思忖半晌,忽然问彭静瑶:“彭姐,你喜欢阿堕吗?” “当然。” “喜欢到什么程度?” “如果她反对我追她爸爸,我想,我可能会放弃。”彭静瑶想了半天,轻轻说道。 “阿堕对人的好,都来自黛霜阿姨的遗传和教导。要真说黛霜阿姨和阿堕有什么差别,那就是,黛霜阿姨是天上触摸不到的仙女,阿堕却是我身边实实在在c跌落凡间的仙女。黛霜阿姨美得不像人世间的人,可是,她为了爱燕叔,愿意低到尘埃里。她和燕叔鹣鲽情深,在我们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则传奇。”柳眉慢慢的说着,有点怀念往事:“黛霜阿姨对她喜欢的人,能宠到天上去。那时候,不止我羡慕阿堕,我们院子里所有孩子都羡慕阿堕。那么多孩子,只有阿堕被黛霜阿姨宠得无法无天。阿堕无论做什么事,黛霜阿姨都觉得好。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很多人都得了病毒性感冒,一个传染一个,来势汹汹。阿堕被黛霜阿姨照顾的很好,大院里最后就只有她活蹦乱跳的跑进跑出,看望我们每一个生病的小朋友。我担心她被黛霜阿姨训斥,结果,阿堕拉着黛霜阿姨来到我的床前,兴冲冲的说道,柳眉,我妈妈说了,她不会训斥我,不信,你亲自问她。黛霜阿姨拉着我的手,温柔的说道,柳眉,阿堕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你生病的时候,她不能看望你,照顾你,那还是最好的朋友吗?你放心,阿姨支持阿堕陪伴所有的朋友,假使最后阿堕生病了,阿姨会一直陪着阿堕,照顾阿堕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柳眉说了大半天,停下来喝了口酒:“彭姐,我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去宠爱另一个人?可是,比起阿堕,黛霜阿姨宠爱燕叔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不通也没办法,柳眉,我虽然没见过她,可是,我在一个男人的脸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彭静瑶又倒了一杯酒,她想起燕云浩脸上的表情,那样的深情,那样的宠溺,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多一丝表情,都会惊动心里的人。 “彭姐,阿堕继承了黛霜阿姨所有的美好,你看看凯子,你看看慎言,你再看看我,我们大院里其他人,哪一个不喜欢阿堕。”柳眉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说是我们喜欢阿堕,而是阿堕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太好。每次我们遇到事情,她总是冲在最前面,无所畏惧的保护我们。我们都怕受到伤害,只有阿堕永远不怕,因为她的后面,一直站着只会宠爱她的爸妈。阿堕仗着父母的宠爱,肆无忌惮的喜欢着我们每一个人。彭姐,我们这一大帮人,天天赖在阿堕家胡闹,也不过是仗着她的宠爱。” “是啊,我们不过是仗着阿堕喜欢我们。”彭静瑶喃喃自语:“我想追寻爱情,可是,我又实在担心破坏另一份美好的爱情。我之前以为,人离开这个世界,爱情也会慢慢变淡,可是有些爱情,本身就是一杯美酒,时间愈久愈香醇。”一瓶酒被彭静瑶一个人喝下去大半,暗夜里,周围分外宁静,久久不语的两个人,寂然蜷坐在沙发上。 “彭姐,你,打算怎么办?”很久很久之后,柳眉低低的问道。 “是啊,我该怎么办呢?”彭静瑶茫然四顾:“柳眉,没有遇到他之前,我的世界里只有人,没有男人这一个单独项。可是,自从第一眼见到他,我脑子里反复只有一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柳眉,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我为什么生的这样迟,为什么我要隔了这么久,才遇到一个男人。我远远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敢因为自己的喜欢,去轻易打扰别人的幸福。后来,等我知道阿堕母亲去世,而云浩和现在的妻子离婚后,我是那么的庆幸和雀跃!上帝啊,请原谅我的自私。虽然晚了这么久,但是我觉得上天依然厚待我,让我有一个可以开始的机会。”彭静瑶的声音中渐渐透出一股难言的绝望:“可是,明明她已经故去,明明她已经不在人世,我为什么会有打扰别人夫妻恩爱的罪恶感?” “可能,是因为黛霜阿姨一直活在燕叔心里,燕叔放不下谢姨,所以,她就一直在。”柳眉有点心疼的看着彭静瑶:“彭姐,如果你愿意等,愿意像黛霜阿姨那样对待燕叔,迟早会让燕叔喜欢你。反正,除了燕叔,你也不会要别人。” “柳眉,我问你一句话,你别生气啊。”彭静瑶顿了顿:“你为什么忽然就能放下慎言,接受李易了呢?” “我也说不清。”柳眉踟蹰半晌:“其实,我也没有完全放下慎言,见到他,还是会莫名的有些心痛。这段感情,我等的太长久,一直太孤单,等不到任何回应的单恋,太容易让人伤心,每每想起慎言,我心里除了痛,还是痛,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美好。”柳眉停顿半晌,慢慢拿起酒杯,啜了一口酒,才继续说道:“李易对我的好,我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也许,就是因为孤单的太久,我潜意识里,也渴望有个人真心疼我c宠我c只看着我。所以,他一点点的好,就让我丢盔弃甲。” “你说,如果我一辈子都等不到他的爱情,我会甘心吗?”彭静瑶问完后,忽然自己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当我没问。人总是太贪心。之前以为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时候总在想,如果给我一丝丝的可能,我都会抓住不放,现在,刚刚有了一线光明,却希冀得到整个太阳。”彭静瑶慢慢站起身:“柳眉,谢谢你的酒,我回去了。” 彭静瑶来到楼下,夜已经深了,小区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沉入梦乡。 彭静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她走出小区,来到外面的马路上,沿着马路狂奔起来。彭静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脚下的鞋子,磨破了脚,疼痛刺激着她的头脑,刺激着她的神经,但是身体的痛,仍然掩盖不了心里的痛,似乎总有点钝钝的麻木着,激不起她更多的感受。最后,她终于累的跑不动,颓然跌坐在地上。她浑身都是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和泪水交织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她蜷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眼睛酸涩,就那样眯着眼,看着路灯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茂密的香樟树的枝叶间,一点点散落在地上,斑驳陆离,这斑驳的光影,仿佛又投射到她心上,更加的光怪陆离。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孤篇横绝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春江花月夜张若虚 李易非走上班车的时候,见彭静瑶埋头坐在一边,径直来到她身边坐下,低声笑着问道:“彭姐,听柳眉说你昨天去接燕总,要不要说说怎么回事?” “少胡说,你小子别得意忘形!”彭静瑶转头看着窗外,轻斥道,李易非见她兴致不高,也不再胡闹,眯着眼想自己的心事。 “李易,研发中心的人越来越多,阿堕事情多,你可要帮她好好看着。李工那边的第一期产品明天就出炉,我这边马上要进入试验阶段,可别出了什么岔子。”下车走到研发中心以后,彭静瑶压低声音说道:“你也知道,我进了实验室,就没精力管外面的事。” “放心吧,彭姐,这些事,还用得着你交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李易非没想到彭静瑶也关心起这些来,这时候见她眼睛红肿,精神欠佳,心里不由一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燕少菲来到研发中心的时候,张云朗和李宏晨不在办公室,李易非过来告诉她:“阿堕,他们都在冶炼那边盯着呢,现在是关键时候,我们研发中心二十四小时轮值。” 燕少菲点点头:“这一批的技术资料先整理好,如果产品没问题,我们就准备技术授权,海军海上系统司令部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他们的采购招标会限制在购买我们技术的厂家中进行,谁先拥有我们的技术,谁就会优先进入合格供应商名单。” “那云钢呢?他们怎么办,和其他钢厂同时竞争吗?我们用的是人家的地盘,总要给人家一些好处。”李易非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们已经在别处拿到不少好处,没必要在技术上给他们甜头,大家公平竞争,技术是研发中心所有专家的心血,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轻技术。”燕少菲跟着李易非来到实验基地,彭静瑶正指挥手下的人摆弄试验设备,为即将启动的产品试验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燕少菲见她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打扰她的工作,跟着李易非来到冶炼车间。李宏晨见到燕少菲,赶忙走过来打招呼。因为高温和嘈杂,两个人没法交谈,燕少菲示意他和自己来到隔间的中控室。 “这一次是海军水面舰艇用三百兆怕和五百兆怕的两种屈服度等级产品,预计重量比原来减轻百分之十,如果成功的话,可以普及到所有钢厂生产,海军的采购量如果可以,技术上应该会很有竞争力。”李宏晨微笑着说道,信心十足。 “辛苦李工,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燕少菲点点头:“麻烦李工提醒大家注意身体和安全!” 燕少菲和李易非从中控室出来,准备去见一下爸爸,商量下一步的发展和准备工作。 “阿堕,最近事情头绪多,你这样到处奔波,自己也注意多休息,不要光照顾别人。”李易非知道大大小各方面都需要燕少菲去协调,一大帮人又天天围着她不消停,心里有些不忍。 “李易,谢谢你。”燕少菲微笑的看着他:“有大家鼎力支持,这些忙碌算的了什么。” “你呀,明明像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做事!”李易非看着她明媚的笑颜,不禁感叹一句。 “因为爱。”燕少菲偏过头低喃一声,李易非也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一瞬间,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光彩,让他没法直视。 燕少菲离开研发中心,来到燕云浩公司,跟他聊了聊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刚走出爸爸的办公室,就接到冯昌平的电话:“阿堕,我在金燕大厦顶楼等你,你方便的话过来一趟。” 燕少菲来到顶楼,冯昌平已经等在里间,见到她开门见山:“阿堕,这是海军水面舰艇下半年和明年的使用量,只多不少,你们研发中心技术授权的时候,可以抛出去当诱饵。” 燕少菲浏览了一下资料,暗暗咋舌:“谢谢爸爸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 “是我应该感谢你们的支持。先进的冶金系统c钢板加工技术和高强度钢的先进连接技术,将继续成为海军研究和开发的一部分,提高对钢种的要求,提高下一代海军舰艇的性能,是我们坚定不移的贯彻科技强军的目标!”冯昌平一板一眼的说道。 “爸,您放心,我们一定倾尽全力,迟早啃下这块硬骨头。我就不信,我们会一直落于人后。”燕少菲收起资料,声音坚定的向冯昌平说道。 “好,好!”冯昌平不禁赞叹道:“听说你们研发中心的尖端人才越来越多?” “嗯,我和慎言一直没放弃过对人才的罗,人才是研发立足的根本,在这方面,我们不遗余力!” “这就好,这就好。”冯昌平连连点头,沉默了一会,才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凯子,最近怎么样?” “我在云海找了一位可靠的主治医生,配合中医方面的黄老先生,一直进行保守治疗,目前情况稳定,疼痛次数也不频繁。您和妈妈不要太担心,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和你们联系。”燕少菲仔细的说着,作为冯胜凯的枕边人,她非常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阿堕,谢谢你!”冯昌平听她这么说,放心不少,这个女孩,让他作为父亲,感激的同时也生出不少钦佩,为人处世,说和做,永远没法相提并论。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一餐饭,送走冯昌平,燕少菲来到冯胜凯公司,小李见她过来,微笑着上前打招呼,低低说道:“刚吃完药,我没让人打扰,正在办公室眯着呢。”燕少菲点点头,坐在外面的一个空位上,整理冯昌平拿给她的资料。过了半晌,冯胜凯招呼小李准备出去的时候才看到她:“怎么坐这儿,来了也不进来?” “刚到,接了一个电话,正准备进去呢。”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他:“要出去?” “船厂的一批潜艇材料要招标,去见见负责人。”冯胜凯边走边说:“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燕少菲向坐在一边的宋玥招招手:“你把这些资料送给张工,记住,不能过第三个人的手。”宋玥接过资料,点点头,转身就走。 “阿玥越来越会来事了。”冯胜凯看着精明干练的宋玥,笑着对燕少菲说道。 “是个好姑娘!”燕少菲也笑道:“差不多到年纪了,回头给她物色个合适的对象,不能总这样孤孤单单的跟在我身边。” “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媒婆。”冯胜凯一揽她的细腰,调笑道:“你也没比她大几岁,怎么像个老母鸡似的。” 来到江南船厂,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厂区和众多巨型的设备,燕少菲不禁感叹人力的伟大,这个百年老企,创造了多少个“中国第一”,至今,仍然默默的运转着,发展着,辉煌着。 “专项军工方面,还是江南船厂完成质量比较高。”冯胜凯来往这里无数次,见惯这些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他淡淡的向燕少菲解释道。 “嗯,看着这些大家伙,让人感觉好无力。人站在它们跟前,简直比蚂蚁还不如。”燕少菲心思一直在眼里看到的巨大里,转不出来。 “是啊,我有时候也在想,我爸妈他们可能就是看到的东西太庞大,眼界太高,才会比普通的父母淡然。”冯胜凯忽然提到自己的父母,燕少菲回过神,笑道:“哪有淡然的父母,你只是不知道他们有多爱你。爸妈基地的家,大大小小全是你的照片,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收集到的,连你小学毕业的大头照都有。” “真的?”冯胜凯吃了一惊。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改天我们抽出几天时间,一起去基地看看爸妈,我们俩那副巨型的婚纱照,也被妈妈搬到家里放着,我看到都吓了一跳。”燕少菲想起童晓天,心里一阵难过:“凯子,他们见到我们去,肯定高兴。” “再说吧。”冯胜凯压下心里泛起的酸涩,装作随意的说道。 冯胜凯和对方谈了接近三个小时,敲定了一些细节要求,燕少菲在一边认真的听着两个人的商谈,用心记着,学习着。两个人从船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洒在江面和密密麻麻的船只上,燕少菲看花了眼。 “你说,这百年企业里,是不是有些东西的年龄比人还老?”燕少菲坐在冯胜凯身边,感慨万千,突发奇想的问道。 “嗯,至少比我们俩年龄大的有一堆。”冯胜凯见燕少菲精神挺好,不由问道:“想不想到江边走走?” “你会不会太累?”燕少菲怕他身体吃不消,有点担心。 “也没做多少事,有什么好累的,倒是你,东跑西跑的,才应该好好休息。”冯胜凯把她的头扶靠在自己肩上:“小李,到码头东边的餐厅。” 码头餐厅,居水临岸,坐在巨幅的透明落地玻璃窗前,江面一览无余。夕阳的余晖把整个江面妆点得金光闪闪,过往船只的汽笛声远远近近的低鸣着,深沉而厚重。飞鸟不时掠过水面,影子被夕阳拉长,偶尔跌落江面,偶尔跌落在船只,似有若无。 “这里真漂亮!”燕少菲看着窗外的美景,不禁向坐在对面的冯胜凯抱怨:“要不是今天恰好过来,你就从来没想着带我出来玩玩?” “得,我的错。”冯胜凯笑道:“大小姐,你一直赖在京城不出窝。我每次来云海都问你要不要过来,你什么时候肯和我一起?” “那时候妈妈病着,我怕出来时间久了,再见不到她。”燕少菲淡淡的说道:“时间真是快,妈妈都快走了一年了。” 冯胜凯没想到一句话勾起她的伤心事,赶忙转移话题:“现在住在云海,你想到哪里玩都行,云海好玩好吃的地方不少。” “你老实交代,好吃好玩的地方,是不是和哪个美女一起发掘的?”燕少菲见他紧张,故意绷着脸闹他:“云海是不是也有你相好的美女?” “大小姐,真有你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的哮天犬比比皆是,吕洞宾怎么说也是个神仙,竟白白做了一回老好人。”冯胜凯见左右都是错,索性低头喝茶。 “一想起你和别的女人好过,我心里就难受。凯子,要是你和别的女人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一起吃饭,我就直接跳起来奔江里去。”燕少菲看着外面红艳如火的夕阳和波光粼粼的江面,幽幽的问道:“凯子,你真的喜欢过别人?” “打扰了,先生,女士,你们点的菜到了。”冯胜凯嘴唇翕动,还没来得及回答,服务员清脆的声音介入两个人中间,燕少菲看着热情的帮两个人布菜的服务员,隔着桌子朝冯胜凯莞尔一笑,冯胜凯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惊一乍,顿觉一口气卡在胸口,半天出不来。 “这里的菜真好看。”燕少菲饥肠辘辘,瞬间被桌上的菜吸引,她中午和冯昌平一起吃饭,被冯昌平的吃饭速度影响,根本没吃几口,她欢欢喜喜的帮冯胜凯夹菜:“来,凯子,吃菜。” 冯胜凯被她忽然转变的情绪弄得忽上忽上,叹了口气,这女人,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神经,真是输给她。燕少菲胃口出奇的好,就着菜吃了两碗米饭,才放下碗筷,眉开眼笑的看着冯胜凯:“就着美景吃饭,吃什么都香!” 冯胜凯看着她奇怪的笑容和调皮的眼神,慢吞吞的问道:“请问,本少爷是不是美景之一?” “嘻嘻,不是之一,是全部!”燕少菲朝着窗外努努嘴,一顿饭的功夫,天空初升的弯月施施然替代了西坠的夕阳,淡淡的银辉浮在江面,清冷而朦胧,不变的,仍然是忽长忽短的汽笛声:“外面的再美,在我心里,抵不过你一根小指头。” “瞎说什么!”冯胜凯脸一红,竟然不敢看燕少菲,转开头去。 “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嫉妒美女?”燕少菲伸出双手,把他的脸一扭:“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你想逃跑,已经没机会了!”冯胜凯被迫看向燕少菲的眼睛,她的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忽闪忽闪的,黝黑而明亮,透着奇异的光彩,仿佛是滚烫的阳光,灼烧着他,他眼睛半眯,心里一颤一颤的,差点脱口而出:“阿堕,我爱你!”话到舌尖,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咽了回去。 他顺了顺气息,抬起手,拍掉她的双手,笑骂道:“本少爷才貌双全,想一个人独占,没那么容易!” 燕少菲也不恼,笑眯眯的看着窗外,清脆的声音低低的念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念完后,燕少菲转过头看着冯胜凯,感叹道:“一个月亮,一片江水,在诗人的笔下,竟然能孤篇横绝。凯子,真正喜欢诗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唐代张若虚的这首春江花月夜。据说张若虚一生只留下两首诗,在唐代这个诗人遍地的朝代,他仅凭借这一首诗,就孤篇横绝全唐,不得不说是一则传奇中的传奇。” “所以呢?你诗兴大发,准备即席赋诗一首,超越张若虚?”冯胜凯看她摇头晃脑的念诗,又大发感慨的议论,笑着调侃道。 “当然不是,春江花月夜空前绝后,一篇足以横绝全唐!可见,诗人写诗的数量并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质量。人生苦短,为欢几何。”燕少菲认真的看着冯胜凯说道:“一生得一知己,一生得一爱人,一生做一大事,质量重于数量,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说什么呢,听不懂!”冯胜凯心里一酸,转过头去,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和白茫茫一片的江水出神。燕少菲伸长双腿,在桌子底下夹住冯胜凯的双腿,低下身子,手也从桌子底下伸出去,硬生生拽住冯胜凯的手,低低的,若有似无的念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冯胜凯身子被她强迫着纠缠,眼睛却依然望着天空中的那一缕清辉,不敢收回来,他的心中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阿堕,阿堕,阿堕 回到小区楼下,燕少菲对冯胜凯说道:“你先回家,我去看一趟柳眉,她脚还没好利索,跑不远,肯定眼巴巴等着我呢。” “就你事多。”冯胜凯有点心疼她:“早点回来,可别被那丫头迷昏头。” 柳眉开门一见到燕少菲,努着嘴就扑到她怀里:“阿堕,你怎么才来啊?” “好啦,好啦,知道你矫情,就别再给我灌汤。”燕少菲拍拍她的肩膀,扶着她来到沙发坐下:“一个人闷坏了吧?接着几天都是研发中心比较忙的功夫,李易和彭姐可能也没空来看你,你要是一个人待不住,就先住我那边去。” “我不去,凯子会骂我。”柳眉挨着燕少菲的肩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撇下我和凯子偷跑的事,哼,我准备生你的气!” “哈哈,柳眉,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呢,你和李易怎么样了?老实交代!”燕少菲盯着柳眉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就,那样呗!”柳眉撅着嘴,有点不太开心的说道。 “好好说,不然小心我不理你。”燕少菲见她这样,心里不禁一怔,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他,亲了我,什么话也没说,我能怎么办?”柳眉俏脸通红,抱怨道。 “怎么样,有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燕少菲伸手戳戳柳眉的脸蛋:“男女之间的亲吻和拥抱是身体最直接的反应,你要是心里接受他,自然会来电。” “还好啦。”柳眉被问得不好意思:“好啦,知道你结婚了,我可还是纯情少女一个,适可而止,好不好?” “太好了,宝贝。”燕少菲一把抱住柳眉:“能有个人真心守护你,你不知道我多开心。李易人真的很好,叫人放心。如果叶叔他们有意见,我可以帮你背书。” “还没到那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柳眉忽然叹了口气:“阿堕,你说,李易能就此忘记他以前的女朋友吗?” “那个女人已经嫁人,他不忘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上次他看清那个女人的势利面目,该死心了。”燕少菲淡淡的说道:“傻瓜,担心别人不如自己攻占城池,趁着热乎劲,赶快拿下他,这个还要人教你啊?”燕少菲笑眯眯的凑近柳眉耳边:“别看时代这么前进,男人有处女情结的不在少数,你这么纯情,他不心软才怪!” “死阿堕,色女一只!”柳眉被燕少菲的话说的面红耳赤,不依的捶着她的肩。 “是你我才说的,别人我也不敢这么教唆啊。”燕少菲吃吃的笑:“芙蓉帐暖度,从此君王不早朝。先例比比皆是,李易又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手脚快有肉吃,慢了小心连汤都喝不到!” 闺蜜俩正说着私房话,不妨门铃响起,燕少菲抬眼看着柳眉:“李易?”“应该是吧。”“人来了,那我走了啊,宝贝记住,今天一定要把握机会,让他进的来,出不去。”燕少菲笑不可抑的拍拍柳眉的肩膀,走过去开门。 “柳眉!”李易非以为开门的是柳眉,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声音甜得发腻,忽然看见燕少菲,不禁俊脸通红:“阿堕,是你啊!” “嗯,是我。”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他:“喏,正主等不到你,正发脾气呢,我可搞不定。”燕少菲拍拍李易非的肩:“交给你了!”说完暧昧的朝他眨眨眼,出门回家去了。 李易非进到屋里,随手关上门来到客厅:“柳眉,今天研发中心集体加班,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等着急了吧?”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等你干嘛?”柳眉被燕少菲的话说得不好意思,见他急着解释,不禁俏脸一红,嗔道。 李易非看着灯下柳眉红扑扑明媚的一张脸,心猿意马,好容易定下心神,赶紧问她:“你要回房睡,还是再坐会?”话一出口,气氛立刻变得微妙起来,过了好一会,柳眉才低低说道:“很晚了,扶我回房吧。” 李易非扶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燕少菲的一席话,到底说到了柳眉心坎上。她被李易非扶着,一颗心都快要蹦出胸腔似的,怦怦乱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李易非本来还小心克制着自己,此时贴靠着柳眉,扶着她,被她的紧张影响着,手脚就有点发颤,好不容易把柳眉扶到床边坐下,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李易非顿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半蹲在柳眉面前,低低的叫了一声:“柳眉!” “嗯?”柳眉不敢看他,哼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柔媚,彻底击溃了李易非最后一道防线,他倾身向前,微一使力,将柳眉压倒在床上,唇舌所到之处,燃起一片火焰,最后停留在柳眉的红唇上,辗转纠缠。两个人的身体也慢慢纠缠在一处,柳眉丝滑的睡衣被李易非一把扯掉,光滑的娇躯陷落在丝被上,满眼春色。 李易非喘着粗气,极力控制着自己,才终于用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道:“柳眉,可以吗?” 柳眉看着他因为极力忍耐,额头跌落的汗水和泛起的青筋,心里一阵温暖,在如此紧要关头,还能停下来询问的男人,不能不让她心动,柳眉低低哼应一声:“嗯。”李易非像接到圣旨一样,狂喜万分,他动手清除两个人身上仅存的衣物,用唇和手慢慢摩挲着柳眉,消除她的紧张,感觉到她的放松,他才放任自己冲锋陷阵。刚一动作,李易非就觉到不对劲,柳眉蹙着眉头,低低的说了一声“疼”,李易非心里泛起震惊,停下来不断吻着她的唇,安慰着她,直到她渐渐融化在他怀里。 “柳眉。”激情方歇,李易非将柳眉紧紧搂在怀里,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心疼,怜惜,混合着淡淡的喜悦,他以为自己留学多年,思想开放,从没有要求女友或未来的妻子是处女之类的想法,他以前和女友相处,也不是清清白白的拉拉小手,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真的有一个如璞玉般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女人时,他会如此感动,如此惊喜,脑子里立即生出珍惜她一生一世的念头。 “嗯。”柳眉初尝,身子有些不适,但是,她被李易非密密实实的拥在怀里,两个人气息交融,身体之间不留一丝缝隙,这一刻的感受,似乎比刚才的亲密更让她心动,她不知道,男人还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她终于有些明白阿堕为什么怂恿她诱惑李易非,这种两个人之间独有的亲密,实在不是单纯的亲吻和拥抱可以代替,它,像一条消除距离的纽带,把两个人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从此,他属于她,她也属于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失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国风邶风击鼓诗经 燕少菲在燕云浩的示意下,将第一期技术有偿授权的消息散步到同行,然后再发出海军潜艇部件采购有可能按照新技术标准进行的消息,慢慢上门咨询的同行越来越多,燕少菲每天应接不暇。 彭静瑶在实验室指挥人马按照最新制定的标准进行各项指标试验,忙得不可开交。燕云浩远远看见她的时候,都有点认不出来。一阵子没见,彭静瑶消瘦的厉害,两颊潮红,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似乎泛着一种不太寻常的亢奋。 “阿堕,小彭最近还好吧?”燕云浩忙完事情,坐在燕少菲研发中心的办公室问道。 “精神还好,就是一忙起来总是忘记吃饭,人也瘦了不少。”燕少菲仔细观察爸爸的神情,也没看到他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她是个性情中人,技术上痴狂,连带为人处事也带着一股狂热。” “嗯,的确是有一些。你好好照顾她,我刚才见她神情亢奋,和平常不大一样,你还是多注意些才好。”燕云浩有些不太放心的交代道。 “最近实在太忙,倒没太注意彭姐,我一会找她聊聊。”燕少菲点点头,犹豫了半晌才低声问燕云浩:“爸,你真的要一个人这样下去?” “好好照顾凯子,别瞎操心。”燕云浩心疼女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和女儿谈论这件事情,毕竟彭静瑶也算是女儿的朋友,和他年龄相差太大。 “爸,其实,彭姐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不考虑考虑?”燕少菲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话虽这样说,但是心里也很难想象彭静瑶做自己的继母。 “爸爸已经错过一次,很对不起你章姨和少钧了。我这么大年纪,误人误已的事情岂可一错再错。阿堕,往后不要再提这事,免得造成误会。”燕云浩怕女儿不知轻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燕少菲见爸爸这样坚决,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她心疼爸爸,也喜欢彭静瑶,可是两个人的目前的情况,确实让人一时没办法接受。燕少菲送走爸爸,来到实验室,在一边观看试验人员忙碌着。彭静瑶看到燕少菲,走过来跟她打招呼:“阿堕,过来了。” “彭姐,试验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燕少菲点点头,问道。 “我们这次的试验标准都是按照海军航空母舰服役五十年,最恶劣海洋气候和最大可能范围受到的冲击来作为试验条件,包括温度的极端变化对材料使用寿命的影响,所以,试验过程比较久,有些试验仪器我们还是第一次使用,速度慢了些。估计还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给出完整的试验数据和曲线。”彭静瑶简单的向燕少菲做了说明。 “下班和我一起到我家吃饭吧,好久没和你聊聊了。”燕少菲看了看彭静瑶,状态是有些不对劲,她在海军基地的时候,见过彭静瑶因为工作不顺利而大发其火,见她这样,心里隐隐升起担忧。 “也好,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过一阵子就会去飙车解压,现在年纪大些,也懒得折腾,是该稍微放松一下了。”彭静瑶直率的说道。 冯胜凯因为船厂招标的事情一直在忙,晚上也没回家吃饭。燕少菲和彭静瑶吃完晚饭,坐在客厅的阳台上,泡了茶消食。 “柳眉这丫头最近不缠你了?”彭静瑶的神情比工作中放松,脸上的潮红消褪不少,人看起来也平静一些。 “她和李易非蜜里调油似的,正热乎着呢,哪里还顾得上折腾我。”燕少菲笑了笑,那两个人自从打破最后一道防线,就基本过起二人世界,从自己家消失了。 “真是好时节啊。”彭静瑶透过阳台落地窗前浅蓝色的薄纱窗帘,望向小区的中心花园,趁着暮色和刚刚亮起的路灯,隐隐能看到盛开的蔷薇花。夏末秋初,云海的午后依然闷热无比,小区里几乎没有行人,大家都窝在家里开着空调,享受着舒适凉爽的人工清凉世界,即使花开得再美丽,也没有人愿意欣赏:“阿堕,我记得有个唐代诗人写了一首诗: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你看,咱们这院子是不是挺应景的?” 燕少菲抬眼往外面瞧去,浓密的树荫,盛开的蔷薇,似有若无的在暮色里招摇,旁若无人,笑道:“应景是应景,缺了池塘和水晶帘,不免失了几分颜色。再说,我们住这么高的楼房,离蔷薇太远,一院香是没办法享受到。” “是啊,缺了最灵动的两样东西,也闻不到花香,难怪总觉得不对劲。”彭静瑶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 “彭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燕少菲见她眼底一抹轻愁,已经不是原来眉目爽朗的那个女人,本来不想多事,隔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轻轻问道。 “心事?”彭静瑶似乎有些迷茫:“是啊,心事。”彭静瑶抱着茶杯,愣愣的看着窗外,暮色渐浓,昏黄的路灯,只照得见方寸,树和花已经分不清,黑魆魆的连成一片:“阿堕,我从前以为自己是个勇敢而胆大的人,最近却觉得其实自己骨子里是个胆小鬼。那些总是想证明自己的疯狂行为,恰恰是在为自己的胆小做注解。” “彭姐。”燕少菲一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阿堕,我是研究力学的,凡事总喜欢用力学的规律去思考人生。你也知道,力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有施力的,就有受力的,物体要达到平衡状态,施与受就必须相等。如果有一方超过,就注定是个失衡的世界,这个失衡的世界,总有一天会走向未知的状态,可能会瓦解,可能会崩塌,反正就是没法静止下来,长久的存在。”彭静瑶说着,轻咳一声,缓了缓气,幽幽地说道:“世上的单恋和暗恋大抵如此,因为没有互相的作用,最终也会无疾而终,徒留伤心。你看,柳眉那么喜欢慎言,可是,没有慎言的响应,她一个人再努力,使再大的劲,也很难坚持下来。她遇到李易,两个人互相付出,互相得到,找到爱情里的平衡,才能在爱情里静止下来,享受爱情的甜蜜,不再寻寻觅觅,伤心痛苦。”彭静瑶轻轻笑了笑:“阿堕,自然界的规律和人的感情世界,也是相通的,是不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彭姐实在是太犀利了,一下子揭穿了事物的本质!”燕少菲不禁赞叹道。 “其实,夫妻间的本质也是如此,互相的付出和得到总要差不多才行,一旦出现失衡,婚姻就会出现问题,也是不长久的。”彭静瑶笑着摇摇头,放下茶杯问燕少菲:“阿堕,你说察觉到事物的本质,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还真不好说。”燕少菲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郑板桥先生的难得糊涂,才是人生至高境界。太清醒的人,注定要孤独。”彭静瑶喃喃的说道。 “彭姐,你刚才说的道理我都能听明白,但是,我却不太赞同。”燕少菲看着彭静瑶,忖度半天,才轻轻说道:“我们大院的孩子里,我是最笨的那一个。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先思考,脑子一热,挥着拳头就往前冲。凯子c柳眉和慎言为了我的冲动,没少嘲笑过我。我这个人不知变通,虽然被他们嘲笑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傻乎乎的,可是事到临头,还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脑子里总是一根筋,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们在我眼前受苦,而去慢慢思考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方式。”燕少菲低低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我的行动总是比我的脑子先行一步,吃多少亏都没用。我从来没像彭姐这样,思考过什么失衡或者不失衡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在爱情里,婚姻里,友情里,付出的多了会失衡到什么程度。”燕少菲顿了顿,看着彭静瑶:“但是,彭姐,迄今为止,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朋友,为了爱人,当下能做的,我会拼命去做,即使像彭姐说的,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失衡,那又如何?至少我该做的都做了,我从不后悔。” “从不后悔?”彭静瑶似乎有些吃惊,看着燕少菲反问道。 “是啊,做了现在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后悔。”燕少菲笑了笑。 “你不怕会在失衡的世界里受伤?如果用力不当,可能会伤人伤己。”彭静瑶叹了口气,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毕竟人的感情不是纯粹的力学规律,我想,至少在危难之际,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左思右想而什么都不肯做的朋友吧。”燕少菲一张小脸泛起倔强,大眼睛看着彭静瑶,隐隐闪着光亮。 “原来如此。你无视我于危难,我又岂肯救你于水火。”彭静瑶看着满脸倔强的燕少菲,忽然明白了,大家为什么喜欢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一个能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挡在朋友身前的人,谁会不感动,她感慨的说道:“这世上,大抵聪明的人太多,糊涂的人太少。”说完,彭静瑶不禁有些羞赧,原来自己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自私,原来燕少菲就是这样得到爱情,得到友情的,柳眉输给她,一点也不冤。 彭静瑶心中蓦地呼出一口气,异常的舒畅,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拉起燕少菲,紧紧抱住她,感激的说道“谢谢你,阿堕!”燕少菲回抱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彭姐,我也没做什么。” 彭静瑶拉着她的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认真的说道:“阿堕,脑子聪明的人到处都是,可是气度泱泱的真没几个。古人所谓大将之风,我想,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危难关头最能考验一个人,说的天花乱坠,不如临门一脚。我彭静瑶很少真正佩服什么人,你,我真心服!” “彭姐,千万别这么说,你们都是技术方面的强人,能够这样积极参与到项目中来,才令阿堕真心佩服!”燕少菲最近一直待在研发中心,看多了这些技术专家的辛苦和劳累,也终于体会到,一件事情的成败,聚集了多少人的心血和努力。 “小事我们来做,大事你来做!”彭静瑶爽气的拍拍燕少菲的肩膀:“好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歇着,事情才刚刚开头,我们一起加油吧!” 燕少菲把彭静瑶送到门口,正好遇到回家的冯胜凯,彭静瑶满脸笑容,和两个人招了招手,扭头就走了。 “彭姐遇到什么高兴事,这么开心?”冯胜凯被彭静瑶笑得莫名其妙,放下手里的包,一边换鞋一边问燕少菲。 “开心就开心,非要有什么特别的事。”燕少菲帮他把鞋子放好,起身搂住他的腰:“我见到你就开心,不行啊?” “别闹我,天气热,一身的汗,我先去洗个澡。”冯胜凯伸手去拉她的手,燕少菲一转身来到他身后,两手环抱住他的腰不肯撒手,咯咯直笑:“不要,你洗个澡,没有十分钟是出不来的。” 冯胜凯也禁不住笑,调侃她:“色女,你十分钟都等不及?” “是啊,色不迷人人自醉,谁让我的老公长这么漂亮,秀色可餐,不行啊!”燕少菲跟着他来到客厅,端了杯凉茶递给他:“现在就洗澡?” “嗯,外面太热,几分钟就一身汗。”冯胜凯不禁抱怨道:“都快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这个季节,京城应该凉快些。” 趁着他喝茶的功夫,燕少菲帮他脱掉衬衫和长裤,笑眯眯的在他耳边嘟囔着:“冯少爷,我的服务还可以吧?要不要继续?” 冯胜凯放下茶杯,没顺她的话茬,摸着她短短的头发:“又去剪头发了?” “嗯,钢厂附近很多平价理发店,十五块就搞定,怎么样,能看出和汉达会所有什么差别吗?”燕少菲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一阵心疼:“多吃点饭,都快成排骨了。” “本少爷玉树临风,胖了还能看吗?”冯胜凯走向浴室,半路忽然想起一件事:“妈妈的忌日快到了吧?” “嗯,正日子是下周一,我和爸爸商量过,准备一起回去看妈妈,天气热,你事情又多,别跟着折腾了。”燕少菲收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在客厅回道。 冯胜凯停下来转身看着燕少菲:“本来就没几个人惦记着,我再不回去,像什么话,买机票的时候一起帮我订好,就是天大的事情也要挪开。” 燕少菲心里着实不愿意他折腾,她自己最近事情多,火车来回费时间,医生交代尽量不要让冯胜凯乘坐飞机,短时间内来往京城和云海,身体好的人都会吃不消,更别说他最近忙着投标的事情,一直没闲下来好好休息。 燕少菲左思右想,悄悄给燕云浩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给爸爸,燕云浩沉吟半晌,才说道:“阿堕,你妈妈最希望的就是你过得开心,祭奠都是形式的问题,不拘于形式,凯子的身体最重要。爸爸一个人回去就行,我也想单独和你妈妈说会话,你回头就推说研发中心走不开,凯子也不会一个人跟着我折腾。” “也好,爸爸就替我帮妈妈上一炷香吧。”燕少菲眼睛瞄着浴室,怕冯胜凯出来,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研发中心的事情确实头绪繁多,好在彭静瑶渐入佳境,第一期试验顺利完成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连夜整理试验报告,燕少菲将试验报告和刚出炉的产品技术标准密封了一份,让宋玥第二天一早乘坐飞机,赶往海军基地,当面交给冯昌平。冯昌平接到资料,非常兴奋,看来第一炮总算打响。他让童晓天召集人手,按照最新的技术标准和试验数据修订海军方面的产品招标书。 燕少菲让张云朗正式对外发布产品授权转让的信息,准备以发布会的形式,公开进行现场技术有偿授权,并正式邀请海军方面联合宣布,得到授权的厂家优先进入海军的合格供应商名单。 李易非率领的团队,已经开始进入第二期研发工作。彭静瑶和张云朗商量了一下,宣布给试验站的人员放假两天,让大家休整一下,没日没夜c加班加点的工作,很多人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而已。 燕少菲每天都很晚才回到家,船厂这一批招标工作结束,签合同供货的事情,冯胜凯交给公司的人,也不再操心,倒是清闲下来。 “凯子,我最近太忙了,恐怕没时间回京城。”燕少菲爬回家,终于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向冯胜凯说道。 “是啊,事情到了紧要关头,我瞧着也有些难。”冯胜凯坐在她身边,帮她揉着背:“要不,我和爸爸回去吧,就爸爸一个人,我有些不太放心。” “算了吧,你就别跟着爸爸受罪了。我白天在研发中心见到爸爸,他说想一个人回去看看妈妈,和她说会话。可能不希望有人打扰吧。”燕少菲怕冯胜凯起疑心,赶紧声明道。 “这样啊。”冯胜凯犹豫了一下:“人少会不会太冷清?” “我妈的性子你也知道,她也许真的希望只有我爸一个人去看她。”燕少菲想起妈妈,还是有些难过,眼角湿湿的。 “嗯,知道了,你别难过。”冯胜凯见她眼睛发红,心里有些不忍:“等你有空,我再陪你一起回去。” 燕少菲本来还算好,他这话一说,忽然就悲从中来,搂着他的腰哭起来,冯胜凯以为她是不能回去看妈妈而伤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傻瓜,哭什么,忙好了就能回去,晚几天的功夫罢了。” 燕少菲借题发挥,哭了一阵,心里舒服一些,磨蹭在冯胜凯怀里不肯起身,冯胜凯哭笑不得,抓住她胡乱摸的小手:“阿堕,你老公不是柳下惠,没有他坐怀不乱的本事。” 燕少菲的手被他抓住,动弹不得,便用头顶着他的腰说道:“凯子,诗经里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抓了我的手,这一辈子,不论生离死别,都不许再放开。” “胡说什么!”冯胜凯心里一惊,手蓦地一松,就想要甩开燕少菲的手,燕少菲却反手一抓,紧紧握住他的手:“妈妈放开爸爸的手,肯定后悔死了。” “怎么会,妈妈也是想让你和爸爸往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不得已才那么做的。”冯胜凯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游移在远处。 “哼,妈妈是胆小鬼,只知道逃跑,她肯定是怕生病时间久了,爸爸会不耐烦对待她,与其被所爱的人抛弃,还不如主动离开,保留自尊。妈妈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燕少菲叹了口气:“哎,不该说妈妈的坏话。其实也怪爸爸,他要是很明白的告诉妈妈,他非常非常爱妈妈,爱到不能没有她,妈妈可能不会选择逃跑。也许,彭姐说得对,爱情的付出如果不对等,确实会在某一刻失衡。凯子,我爱你,一直一直很爱你,你要是哪一天敢逃跑,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追回来。” “傻瓜!”冯胜凯仰起头,把眼睛里差点流下的泪水逼回去,这个女人,这个傻女人。 燕云浩把工作安排好就出发前往云海机场,通过安检口以后,他坐在候机大厅,默默等待着登机。妻子谢黛霜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一年,这一年里,又发生了多少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他心痛不已。他心神浮动,思绪万千。京城的枫树,会在秋凉的季节红遍漫山遍野,那个笑语盈盈的站在枫树底下,拉着他的手跟他起誓的女人,如今去了哪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头还未白,人却渺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一片空虚。从来都是这样,自从她离开以后,他每每被这样的空虚惊出一身冷汗。 燕云浩登机的时候觉得非常奇怪,似乎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盯着他似的,他转过头看了看,也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人,他疑惑的摇摇头,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心易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纳兰性德 燕云浩把行李和随身物品交给空乘人员放好,自己靠坐在位子上,系好安全带,闭目养神。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身边的位子有人轻轻坐下,他眯了眯眼,也没心思去关注,依然假寐。飞机起飞的时候,他有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感觉有人在帮自己盖毯子,他以为是空乘人员,低声说了声谢谢,眼睛睁开,彭静瑶白玉般透明的脸,赫然就在眼前。 “是你,小彭!”燕云浩吃惊的问道:“你有事去京城?” “嗯,回一趟原来的研究所,有些事情处理一下。”彭静瑶淡淡的说道,指了指走道另一边:“看到你在这边,就和旁边的人换了位子。”燕云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闭口不语。 “燕总回京城有事?”彭静瑶见他不说话,轻声问道。 “嗯。”燕云浩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说道:“内子去世一周年,我回京城看看她。” “这样啊,那阿堕和凯子怎么没一起回来?”彭静瑶轻轻帮他掖了掖毯子,低声问道。 “阿堕事情多走不开,研发中心正是关键的时候,她也不适合离开。”想起冯胜凯,燕云浩心情有些低落:“阿堕不回来,凯子和我也不方便,回头等他们有空,再回来看看也不迟。” “燕总,如果睡不着,能不能和我讲讲阿堕?我非常喜欢阿堕,很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彭静瑶靠坐在座位上,侧脸看着燕云浩。 “阿堕要是知道,肯定会不高兴,她最不喜欢我跟别人讲她的事情。”提起女儿,燕云浩心里一阵温暖,一阵凄苦,看着彭静瑶脸上的向往之色,他不禁想起女儿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其实,阿堕小时候特别调皮,被她妈妈宠坏了,成天在大院里疯,哪个都不怕。因为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高,总是一副大姐大的样子,什么闲事都爱管。凯子小时候不见长,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和人打架,阿堕每次都冲上去护着他,也不管自己受不受伤。她一个女孩子,弄得一身青紫,我有时候看不下去,总要说她几句。可是黛霜偏偏老护着她,说没有和朋友一起打过架的孩子,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阿堕咋咋呼呼的,不像我,也不像黛霜。其实,我生意比较忙,平时管她少,她性子可能更像黛霜一些。像个小小的鸡妈妈,恨不得把院子里的孩子都圈在她的怀里。孩子们生病的时候,她轮着圈的去陪,黛霜也惯着她,随她去折腾。她听黛霜说板蓝根可以预防感冒,自己又不知道剂量大胡乱冲泡,到处逼人家喝,弄得院子里的孩子上蹿下跳,鸡犬不宁。黛霜只好一家一家去给人家道歉。我看不过去,训斥了阿堕一顿,黛霜却把她搂在怀里说,我们阿堕会关心朋友,心疼朋友,哪里有错?是我没有提前告诉她冲泡的剂量,犯错的是我,不是孩子。她就是这样宠着阿堕,护着阿堕,把她护成了没有一点心眼的孩子王。”燕云浩说着女儿的事情,却被往事勾起回忆,妻子护着女儿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 “阿堕真是有个好妈妈!”彭静瑶之前听柳眉提到谢黛霜,现在听燕云浩说起,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被妈妈这样宠爱的孩子,真是令人羡慕,可是这个妈妈,才是真正有爱c有智慧的人。 “阿堕妈妈随她的外公,阿堕的外公,是一个把孩子宠上天的爸爸,为了黛霜,他什么事情都肯做。阿堕小时候就爱到外公家玩,只要她去了外公家,大院里就能清净不少,可是,过不了两天,家里天天就有孩子来,不停的问,阿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燕云浩想起那时候,也不禁失笑:“阿堕奶奶被小朋友们烦得不行,恨不得一把把阿堕抓回来扔给他们,她总是跟我抱怨,咱们家这小丫头,不管在不在家都净给人找麻烦!” “怪不得阿堕在云海做事,有这么多朋友肯帮她。”彭静瑶感慨万千,万事有因有果。 “算了,不说了。”燕云浩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做父亲的人,啰嗦起来挺可怕,总觉得自己孩子哪里都好。” “哪里,我喜欢听燕总说这些。您和黛霜姐把阿堕养得很好,真的很好。心底无私天地宽,女孩子里,很少能见到她这样至情至性,气度泱泱的人,阿堕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女孩!”彭静瑶笑着说道,见空乘人员开始送餐,帮燕云浩打开面前的桌板:“吃点东西吧,到京城还有一阵子,垫垫胃。” 燕云浩本来没什么胃口,见彭静瑶吃得香,也不禁多吃了几口。彭静瑶风卷残云似的吃好饭,喝了口水,漱漱口,见燕云浩面前的食物没下去多少,笑道:“我一做起事情来就没心情吃饭,现在事情了结,吃什么都香。” “你这么瘦,是应该多吃一些。”燕云浩也没心思继续吃,收拾了餐具,要了一杯咖啡喝。 餐具被空乘人员收走,彭静瑶清理干净小桌面,也要了一杯咖啡,喝了两口,低声对燕云浩说道:“燕总,上次的事情,是我太唐突,还请你多原谅。” “小彭,”燕云浩没想到她忽然提起这事,滞了一下才说道:“没事,用不着道歉,我不会放在心上。你还这么年轻,一定有机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其实,燕总,不瞒你说,我一直是个固执的单身主义者,这次来到研发中心,多少是被家人逼得没有办法,才选择逃离研究所。” “小彭。”燕云浩听她这样说,怔了一下。 “吓到了?”彭静瑶见燕云浩有点吃惊的样子,笑了笑:“以前埋头研究工作,从来没想过其他事情,对男女感情方面,更是一窍不通,以为谈论感情也像做研究一样,总是遵循一定的规律。那天阿堕的一席话,我才恍然大悟,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有其自然规律,唯独感情没有。要真说有,怎么说呢,或许应该更像是磁力。” “小彭的话总是很有意思。”燕云浩也笑了笑,这个女孩子,一说起事情,总喜欢和自己的研究挂上钩。 “燕总放心,我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我会依然坚持自己的独身主义,清清静静的做我的研究工作,偶尔和大家一起玩玩闹闹,吃吃喝喝。燕总不会拒绝我偶尔的邀请吧?”彭静瑶话一说开,似乎人也恢复了以往的爽朗。 “当然,当然。”彭静瑶话说到这个份上,燕云浩除了答应,也没别的办法。 下了飞机,燕云浩的秘书已经安排人在出口处接机,燕云浩转头对彭静瑶说道:“小彭,方便的话,一起走吧。” “谢谢燕总,我乘坐大巴回家很方便,就不麻烦了!”说罢,彭静瑶挥挥手,很潇洒的转身离开。燕云浩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样年轻有为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选择单身? 张云朗安排人手在布置即将来临的技术授权发布会,海军方面,童晓天派了四个技术人员出席,徐渭听到消息,急忙又带着陆军的几名技术将官,前来支援,杨慎言邀请了空军后勤的项目负责人前来助阵。燕少菲忙前忙后,和各方人马见面打招呼,联络感情。 从各个地方赶来的钢厂负责人,看到这个阵势,心里立时就有了底,人家这个闺女,根本就不愁嫁,看来想要拿下技术授权,不出点血是不可能了。 云钢的书记赵康平本来以为自己这边近水楼台,可以不用花太多的代价就可以拿下这次的技术,毕竟研发中心是在自己地盘上,这点面子总要给。等他看到现场的阵势时,心里就打了个突,看来,人家能在自己地盘上做事,还是给了自己三分面子,冲着现在这个阵仗,哪个钢厂心里没个底,能来的都是准备砸钱的。 现场总共来了国内比较有影响力的十五家钢厂,这次的技术授权是以现场出价的方式进行竞拍,每个厂家有三次出价机会,以三轮后各家的平均价为准,价高者排名最高,依次取前八家给予技术授权。竞标底价为五十万,上不封顶。 燕少菲坐在主席台上,还特意往徽州钢厂的代表队看了看,赵诗蓝优雅的坐在下面,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没受到上次事情的太多影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燕少菲心里一动,赶紧和身边的冯胜凯说道:“凯子,你让人注意一下徽钢那边,防止他们恶意拉高价格,还有,赶紧通知张云朗,紧急修改一下规则,最高价和最低价直接出局。”冯胜凯点点头,连忙去后台处理。杨慎言和徐渭在后台站着聊天,得到冯胜凯的消息,徐渭脸一拉,痞痞的对杨慎言说道:“慎言,上次阿堕不准我动他们,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他们消停点,那个女人挺能折腾啊。” 杨慎言半眯着眼,想了想:“别急,看看他们今天的表现,阿堕肯定是给李易非面子,才没动那个女人,他们今天要是不老实,回头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收拾他们,柳眉出手比我们方便多了。”徐渭笑了笑,拍拍杨慎言的肩膀:“搁他们家是顺手的事情。” “这件事,柳眉不方便出手,她和李易非才刚热乎一些,谁知道李易非那家伙会不会生出其他心思来。”杨慎言叹了口气,男人对于以前的女人,是不是能够完全斩断心思,真的不好说。 张云朗宣布竞标开始后,现场的气氛从第一轮的冷静出价,到第二轮的直线上升式出价,气氛慢慢变得白热化,燕少菲没有太在意价格的大她侧着身子,和坐在旁边的冯胜凯闲聊:“妈妈派来的人捎了话,说她有事没办法脱身,不然的话,会亲自赶过来。” “听她这样说,她哪次不忙?”冯胜凯不在意的摇摇头:“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反正影响也不大,你这回估计能赚不少钱,研发中心是不是该请客?” “你眼睛就盯着我这点小钱?你们这次在船厂中标也没少挣钱,怎么没见你请客?” “哟,知道的多了就是不好糊弄,行,冯太太,赶明我们俩一起请,怎么样?” 在两个人的闲聊中,第三次出价很快进入倒计时状态,突然,海军总署的一位将官临时打断张云朗的主持和计时,说了几句话:“打扰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在意我的唐突,我临时接到上级通知,海军明年对该次技术所涉及到的材料订购额有望再提升50,谢谢大家的支持!”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大家盯着现场偌大的计时器上仅有的五秒时间,根本来不及思考。赵诗蓝被这个消息惊得一愣一愣,她急切间拿起笔,想要修改自己的出价,无奈现场规定出价标牌以大写方式书写才确认为有效价格,她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是燕少菲的鬼主意,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是同一时间面对这个临时消息,这时候拼得就是之前的底气。 燕少菲看着现场尴尬凝滞的气氛,冲着冯胜凯眨眨眼,冯胜凯笑骂道:“就你会玩,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估计得恨死你!” “玩游戏就应该有雅量,这点气度都没有,还怎么玩!”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冯胜凯:“中规中矩的办法,还是留给你们自己用吧,本小姐可不兴那一套。” 现场唱标的时候,几家欢喜几家忧,赵诗蓝看着大屏幕上的价格,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裴自强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要不,你去找找李易非,姓燕的夫妻俩都很看重他,找他帮忙,说不定可以私下拿些单子。” “你胡说什么呢?”赵诗蓝没想到丈夫这么说,要不是碍着现场人多,她恨不得立刻掉头离开。 “你出发前在我爸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拿下这次的技术,给厂里挣回面子,现在这样子回去,怎么和我爸交代?”裴自强低声说道,一脸的不开心:“最近到哪投标都不顺利,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喝西北风了!” 赵诗蓝心里烦闷无比,她以为自己的出价已经非常高,没想到三轮下来,垫底不说,低价直接出局的规则,让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周旋的机会。 回到酒店,赵诗蓝满腹心事,连晚饭也没吃,就倒在床上。裴自强看她这样,不禁有些恼怒,最近她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爱理不理,裴自强强自忍耐,这时候见她对自己的建议不理不睬,顿时气上心头,不阴不阳的说道:“怎么,舍不得麻烦他?还是不敢和他见面?” “都是以前的事,你乱吃什么醋?”赵诗蓝被丈夫说得烦了,坐起身:“我去找他,你脸上就有光?” “哼,我这不是替你打算吗,你在商务科做事,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自从你当了商务科长,单子拿的越来越少,我爸也背着不少闲话。这次海军的单子你可是看到了,八个厂家,就算是平均分配,人家一年得赚多少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赚钱!那你怎么不拿主意?”赵诗蓝朝丈夫发起火,心烦意乱,抓起皮包就走出房间,裴自强心里有气,也没拦着她。 赵诗蓝走出酒店,心里沮丧万分,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心里其实非常犹豫,李易非是省长公子,有燕少菲和冯胜凯撑腰,如果愿意帮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她知道裴自强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确实是实情,她如今在商务科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人背地里都说她是靠裙带关系才走到这一步,并不服气,她本来以为这种花钱当冤大头的事情,没几个厂家愿意重金买单,自己所预估的价格应该十拿九稳,没想到,其他同行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觊觎良久,事到临头,倒显得她妇人之见。 云海的初秋,晚上依然闷热,赵诗蓝走了一会,浑身冒汗,穿着的高跟鞋有些磨脚,她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包创可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慢慢贴在脚上。便利店的空调冷冷的吹着,消除了她浑身的汗味,她终于从包里拿出手机,狠了狠心,拨出李易非从前的号码,不知道电话那头,是否还是他? 李易非因为第二期研发的事情,加了一会班,开着刚买不久的车正从厂里往回赶,柳眉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了句已经出发,就急匆匆挂了电话。刚开出钢厂大门,又听到手机在响,他以为柳眉还有事情要交代,也没注意看,戴着耳机就接了电话:“已经出来了,一会就到,你着什么急!” “易非,是我。”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时,李易非一晃神,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人行道。 “你找我,什么事?”回过神,李易非平静的问道。 “你有没有空?我想见见你。”赵诗蓝闭了闭眼,终于还是说出了见面的话。 李易非听着电话里温婉低沉的声音,拒绝的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最后低哑的说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找你。” 看着端坐在咖啡厅乳黄色的灯光下,脸上半喜半忧的赵诗蓝时,李易非一时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知道不该来见她,可是脚却像自己长了意愿,由不得他。 “好久不见,易非。”赵诗蓝见到他,站起身,满身的风情,声音里带着迷人的低音。 “是啊,好久不见。”李易非收摄心神,也没去握她伸出的手,径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你,还好吗?”赵诗蓝也慢慢坐下,看着李易非:“我帮你点了香草拿铁,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喝的惯?” “谢谢,我很好。只是已经不习惯这么晚喝咖啡。”李易非淡淡的回答道,看着对面装腔作势的女人,心里仅存的一丝恨意,也烟消云散,原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听说你已经结婚了,虽然有点晚,还是恭喜你们。” “谢谢你,易非。”赵诗蓝没想到他这样说,欠了欠身:“我没有办法,才选择和他结婚,我妈那时候需要手术,家里只能指望我。” “是啊,你是没有办法。”李易非淡淡的说了句:“事情已经过去,也没必要再提。” “易非,你,还恨我吗?”赵诗蓝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哽咽。 “我为什么要恨你?”李易非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你罗敷有夫,我也已经有新的女朋友,我们的世界早已不相干。” “我知道当初都是我的错,你不恨我,我就很开心了。”赵诗蓝抬起头,带着些许泪水的双眼更显得迷蒙梦幻。 李易非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竟闪过一丝动摇,明知道这个女人爱作秀,明知道这个女人没有真心,他叹了口气:“你找我什么事?” “易非,你知道,我现在是厂里的商务科科长,这次的竞标”赵诗蓝盈盈一语,未尽之辞用饱含着泪水的眼睛代替。 “诗蓝,这次的竞标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这件事情关乎我们研发中心的生存大计,恕我不能帮你。”李易非觉察到她的意图,断言拒绝。 “易非,我知道这样来求你,是有些强人所难。”赵诗蓝把心一横,任眼泪滴到面前的咖啡里:“总是我以前对你不住,你不肯帮我也是应该。如果不是因为太为难,我也不愿意这样” “诗蓝,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件事情并非我能力所及。”李易非虽然于心不忍,但是燕少菲在这件事情上花了多少心思,他是最清楚的,如果他仗着有点功劳,托人情作关系,不要说别人怎么看他,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易非,难道你一点都不念旧情吗?”赵诗蓝见他语气决绝,心里一急,泪水顿时汹涌:“我们曾经那么相爱,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你就忍心看我被人欺负?” “曾经?过去?”李易非轻轻叹了口气,曾经的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毁尽一切才肯罢休:“诗蓝,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过的美好,就不应该为这件事情来找我!”李易非说完这句话,再也坐不下去,她愿意求财求势,那是她的事情,他没有因为这些埋怨过她,可是,如今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她不惜以一段结束的感情来做诱饵,真是让他遍体发凉,悔不当初。 “易非,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薄幸的人!”见李易非转身要走,赵诗蓝连泪水也来不及收,急乎乎冲口而出。 李易非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赵诗蓝,你当初移情别恋,我求了你多少次,也不见你回心转意,薄幸这个词,不论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我李易非来扛。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永远都别再来找我!” 李易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店,他开着车子,穿梭在云海灯火阑珊的夜晚,心里说不尽的悲凉沧桑,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等红灯时,他忽然想起纳兰的那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天涯远 黄菊开时伤聚散。曾记花前,共说深深愿。重见金英人未见。相思一夜天涯远。《蝶恋花·黄菊开时伤聚散》晏几道 李易非浑浑噩噩的回到小区,他不敢去柳眉家,怕她追问,但是他也不想回自己那冷冷清清的住处,他靠在车子上,拿出很久不抽的烟,吞云吐雾。 杨慎言忙了一天,刚和徐渭吃完饭,回到君临天下,就看到李易非站在沉沉的夜色里,一明一灭的火星闪烁在他周围。他想起白天竞标现场的事情,叹了口气。 “李易,这么晚还不回家?”杨慎言来到他身边,车头上的车载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头,不知道李易非已经抽了多少烟。 “慎言,”李易非见是杨慎言,急忙掐灭手里的烟,他嗓子已经发疼,说起话来非常干涩:“才回来?” “走吧,到我那儿坐坐,别在这里喂蚊子了。”杨慎言拍拍李易非的肩膀说道,李易非犹豫了一下,也没拒绝,随杨慎言来到他家。 到了杨慎言家,李易非发现,杨慎言的住处和自己的差不多,典型的单身男人的住所,干净整洁里透着一丝孤单,杨慎言帮他在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先润润嗓子吧,抽那么多烟!”李易非也不客气,歪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头猛灌水。杨慎言换了家居服,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扔了一罐给李易非,坐在他对面。两个人沉默的喝着酒,直到一罐啤酒喝完,谁也没吭声。 杨慎言起身又拿了两罐啤酒,回来的时候,李易非却不在客厅,杨慎言见阳台的门打开着,直接走了过去。 “慎言,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李易非接过杨慎言递过来的啤酒,瘫坐在阳台的靠椅上,低哑的问道。 “李易,大家都是兄弟,你既然已经知道,何必明知故问!”杨慎言慢慢啜着酒,趴在阳台上望着远处。 “你是想一辈子就这样等下去?”李易非吃了一惊,这种无望的等待,需要什么样的毅力? “不是等下去。”杨慎言摇了摇头:“李易,你到这边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易非看着幕夜中浑身落寞的杨慎言,良久才轻轻说道:“谨慎c稳重c谦和,温文尔雅,却有点让人难以接近。” “李易,就像你说的,我这个人很难和人亲近,说实话,这些年,除了他们三个,我没有其他朋友。凯子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兄弟,柳眉就像我的亲妹妹。”杨慎言返回身,坐在李易非对面,放下手里的啤酒罐,双手交握:“李易非,我不管你以前遇到什么样的女人,但是,你要是敢欺负柳眉,我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慎言,从今天起,我的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女人。”李易非猛灌两口啤酒,呛得咳了半天,才抹着嘴问道:“慎言,那个人呢?你” 杨慎言笑了笑:“那个人,刻在心上,谁也代替不了。” “慎言,你这又是何苦?”李易非没想到他这样坦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最爱的那一个,我宁可谁也不要!”杨慎言想起孙安海,多么怡然自得的一个老太太,一辈子她也爱的海阔天空,无怨无悔。 “可是,凯子c阿堕,他们”李易非喃喃没法成句。 “李易,人生的得与失,往往在一念之间。我们执着在得到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很多而不自知。我早就已经想通了,不是得到才完美。”杨慎言淡淡的说道。 “是啊,道理都懂,可是,知易行难,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安于得不到之美?”李易非想起自己和赵诗蓝的过往种种,贪婪cc爱恨,种种失意怨愤,无非是急于“得到”下的执念而已。 “于人来说可能是苦酒一杯,可是于我来说,甘之如饴。”杨慎言拿起啤酒:“李易,你说你是个滥情种,我也是,不过,我要去掉‘滥’字。” “你这家伙!”李易非坐起身,给了杨慎言肩膀上一拳:“以后要是不拿我当朋友,我跟你没完!” 两个人坐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直到夜凉如水。 柳眉一大早起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怒火,李易非的失约和一夜未归,让她气急攻心。她早饭也没吃,急匆匆下楼,看到李易非的车子停在小区,心里总算舒服一些,等看到车前盖上放着满满一堆烟头的烟灰缸,心里又是一惊,好好的,为什么抽那么多烟?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李易非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到对面两个男人的说笑声,抬头一看,杨慎言和李易非刚从楼道里面走出来,往燕少菲家的方向去了,她叹了口气,有点恼羞成怒,这些男人,自己在外面胡混,也不说个明白,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好说的。她想了想,悄悄跟在两个人后面。那两个人只顾着说话,没注意跟在身后的柳眉。柳眉听他们一直谈论研发中心的事情,闹了个无趣,索性一仰头,哒哒几步快走,抢在他们前面,上了电梯。 “柳眉。”李易非见到她,心里一喜,急忙抢上前:“昨天和慎言聊的太晚,没敢回去,你怎么起这么早?” “慎言,早!”柳眉不理他,和后面进来的杨慎言打了个招呼。 “早啊,”杨慎言笑道:“你们小俩口要腻歪,自己找地方去,这里是公共场所,别让我长针眼。” “慎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柳眉嗔道,不自禁又瞪了一眼李易非,李易非宠溺的看着柳眉,一声不吭,有些人,出身低微,原以为是清水芙蓉,却汲汲营营,总想一步登天,最终深陷淤泥;有些人,出身富贵,以为是徒具虚名的牡丹,却拼命自立自强,洁身自好,努力成为香气四溢的君子兰。 柳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极力自持,耳边一抹红晕慢慢散开,低下头扭着手。杨慎言摸摸鼻子,站在电梯门口,目不斜视。李易非伸出大掌,轻轻握住柳眉白嫩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 冯胜凯一大早被燕少菲叫起来开门,满脸的不情愿,见三个人一起过来,边开门边嘟囔:“刚清净没两天,怎么又过来闹腾?” “瞧你那磕碜样,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醒?小心眼屎掉地上。”柳眉一进门就被冯胜凯的话给刺激到了,冲着他喊了两句,大家早习惯这两个人见面就互掐,谁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就来到餐桌前,自顾自让阿姨给盛早饭。 “阿堕,昨天赚了不少钱吧?”杨慎言喝了一碗粥,吃着小笼包,笑眯眯的问燕少菲。 “咦,你们哥俩商量好的,怎么就知道这句话?”燕少菲看着踢踢踏踏洗完脸过来的冯胜凯笑着反问杨慎言。 “什么事商量好的?”冯胜凯没听到杨慎言的话,坐下后问道。 “让阿堕赚了钱请吃饭。”杨慎言见冯胜凯脸上有点浮肿,多问了一句:“你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别是昨天累着了吧?” “被某个睡不着的白痴缠着,硬让我听她的宏图大计,结果她说完没两分钟就睡了,搅得我不安宁,一会没事去补个觉。”冯胜凯翻了翻白眼,瞪了一眼燕少菲。 “阿堕,以后消停点,你那八爪鱼似的睡姿,不是我说,幸亏是凯子,换做别人,那受得了!”柳眉听到冯胜凯的话,就知道他肯定被燕少菲给折腾惨了。 “咦,你们两个冤家今天合体了?”燕少菲奇怪的看着两个人,一脸惊讶。 “每次和你睡觉就没安稳过!”柳眉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这里除了我和凯子,别人也不能知道你奇差无比的睡相啊!” “阿堕,这次技术授权的事情还不能大意,你要多注意一下,前期的技术没有太大的壁垒,问题不大,但是后续的技术可能会涉及到比较重要的国防应用,钢厂那些人,见利忘义,如果私下买卖给其他地方,就是大事。”杨慎言不太放心的叮嘱燕少菲。 “放心吧,慎言,第二期技术要如何处理,我还没完全想好,但是,肯定不能像这一次这么操作。那些没拿到技术授权的厂家,已经开始私下里四处托人情找关系,我昨天不得已,电话都关机了。竞标后剩下的事情先交给张工,我准备和凯子去一趟海军基地看看他的父母,那里最清净。” “出去避避风头也好,不然那些厂家肯定不会罢休。”杨慎言说着,看了看低头吃饭的李易非:“李易,听说研发中心最近非常忙,你也要顾好那边。” “放心吧,慎言。”李易非自然知道杨慎言的言下之意,感激的看了看他。 三个人吃完早饭就散了,燕少菲逼冯胜凯喝了茶去睡觉,冯胜凯躺在沙发上懒得动:“我就在这眯一会。”客厅的空调开得大,燕少菲怕他着凉,转回房帮他拿了一床薄毯,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翻天,燕少菲看到他那么大的个头,窝在沙发上,一阵心疼。其实后半夜他因为疼痛睡不着觉的时候,她除了装睡,也没别的办法。她端了一杯茶,坐在阳台上,多少能体会一些爸爸的心情,看到最爱的人受苦,恨不得替她难过,要是能大大方方的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和他一起度过最难挨的时刻,那该多好! 燕云浩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早早就到了骨灰堂,他立在妻子的骨灰盒旁边,想着和妻子从相识c相爱c结婚到离婚的点点滴滴,一时喜,一时悲。时间久了,他站得腿发麻,索性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的追忆着往事。 “云浩!”前来悼念谢黛霜的于子谦,手捧一簇白色的菊花,看到坐在地上的燕云浩,不禁有些吃惊。 “子谦,你也来了。”燕云浩没有起身,淡淡的和于子谦打了个招呼。 “怎么坐在地上?”于子谦把花放在谢黛霜的骨灰盒前面,也席地而坐。 “来得早,想多陪陪她。”燕云浩见于子谦坐下,问道:“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特意和人换了班轮休,来看看黛霜。”于子谦疑惑的问道:“怎么没见阿堕?” “她在云海有事情走不开,我就没让她回来。” “也是,这年头,除了躺在这里的,大家都忙。”于子谦没想到燕少菲竟然没回来看望谢黛霜,心里有些不舒服。 “子谦,不要误会,不是忙的事情,而是她真的没办法回来。”燕云浩听于子谦话说的不客气,也不气恼,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是啊,这孩子至情至性,应该不会这么狠心。”于子谦想起那时候的燕少菲,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天天陪着黛霜跑医院,最后住院的时候,虽然有护工,可是黛霜多数还是比较依赖女儿,她整夜整夜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看她歪在走廊的椅子上,他也非常心疼:“阿堕可能对我有误会,其实刚才来之前,我还怕见到她,这孩子的眼睛太厉害,被她一瞪,我没做错事也觉得心虚。” “谢谢你,子谦,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燕云浩拍拍他的肩膀。 “黛霜喜欢的人是你,我只能拿她当妹妹一样对待。”于子谦苦笑一声:“我和她青梅竹马的长大,自以为是最了解她,最喜欢她的人,可是,唯一没想到的是,她遇到了你。我从来没见过黛霜那样疯狂的喜欢一个人,除了祝福她,我没别的办法。所以,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也许,今天是个应该喝点酒的日子。”燕云浩看着坦坦荡荡的于子谦,不在意的说了一句。 两个大男人,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地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日已过午,于子谦才起身说道:“走吧,出去吃点东西,咱们这年龄,熬得过了,不一定出什么事。”燕云浩也没异议,随着他来到附近一家看着挺干净的餐馆,这里可能是专门针对祭奠的人提供餐饮的,菜单上从上到下,全是素菜。 吃过饭,于子谦挥挥手:“我下午医院还有事,就不过去陪她了,你要是没事,就多待一会,她会很开心的。” 燕云浩转身又朝骨灰堂走去,还没走到谢黛霜的骨灰盒附近,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走上前问道:“小彭,你怎么来了?” “燕总,不好意思,有点冒昧。我问过阿堕才来的。”彭静瑶有些尴尬,她早早就来了,一直在旁边等到燕云浩走了,她才过来,没想到他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这样啊,谢谢你!”燕云浩点点头,客气的说道。 “阿堕回不来,心里惦记着,我替她来送一束花。”彭静瑶站在近前,看着谢黛霜的照片,一片恍然,难怪燕云浩对谢黛霜念念不忘,仅仅是一张很久前的照片,就足以倾城倾国,这要真是一个明媚鲜活的人天天在身边,换做是谁,可能都没法忘。 燕云浩看着彭静瑶手里捧着的金黄色的菊花,喃喃的念道:“黄菊开时伤聚散。曾记花前,共说深深愿。重见金英人未见。相思一夜天涯远。” 彭静瑶将菊花放在骨灰盒前面,轻轻的说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黛霜姐,你我生时虽未有缘相见,但是,静瑶对您神交已久,您就是静瑶心中那抹可望而不可即的金菊。惟愿故人不介意静瑶叨扰三分,安息如常。” 彭静瑶陪着燕云浩坐在地上,一坐就是半天,天色渐暗,骨灰堂本来人就稀少,这时候,更加幽静而带着一丝寒气,彭静瑶见燕云浩一动不动,正想劝他回去,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彭静瑶待来人走近,才发现是燕云清,她急忙起身:“燕总理,您好!” “你好!”燕云清淡淡的招呼了一声,将手里一大束百合放在骨灰盒前面,鞠了一躬,上了一炷香。 燕云浩见妹妹前来,想起身,因为坐的太久,一时竟站不起来,彭静瑶赶紧伸手扶起他:“云清,你怎么有空过来?” “下班让司机弯过来看看她。”燕云清眼睛有点湿润:“平时顾不上,今天总该来见一面。你在这里多久了?”燕云清看着哥哥疲惫的神色,不禁有些心疼。 “一早就过来了,想多陪她一会。”燕云浩也不瞒着妹妹:“走吧,你也不要在这里久待,看看她就行了。”三个人从骨灰堂出来,外面暮色渐浓,附近没有人家,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显得更加凄凉阴暗,燕云浩怔愣着说了一句:“我们这样走了,她会不会很孤单?” “哥,死者已矣,你也要学会慢慢放下,你不肯放下她,她总是不安。”燕云清不忍心看哥哥这样,见彭静瑶一直扶着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恐怕又是一个傻姑娘。 “好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志宇担心。”燕云浩见妹妹一身疲惫,不禁说道:“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别总是不要命。” “最近好像是比较容易累。”燕云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年纪大了,你自己也当心,事情交给阿堕就好,总是要年轻人接过担子。听说他们那边搞得红红火火的,看来真会做事了。” 燕云清告辞离开,彭静瑶把燕云浩扶到车上:“燕总,我帮你开车吧。”燕云浩此时也没精力反驳,点了点头,告诉她地址,彭静瑶稳稳的开着车,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彭静瑶停车下来,帮燕云浩打开车门,扶着他下车:“燕总,你回去先吃点东西吧,饿了大半天,可别弄坏身子,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小彭。”燕云浩低低的说着,声音透着沙哑,彭静瑶觉得不对劲,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吓了一跳:“燕总,你发烧了!”彭静瑶赶紧打开车门,又把他扶上车:“不行,我们去医院!” “小彭,不用了,我没事。”燕云浩嘴里这样说,身上却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力气。彭静瑶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医院已经下班,她只好挂了急诊,扶着燕云浩来到急诊室,急诊的值班医生慢吞吞的检查,开了一堆化验单,让彭静瑶去交钱做化验,彭静瑶气得差点跳起来,燕云浩抓住她的手:“算了,别为难人。” 彭静瑶只得扶着燕云浩在医院转了半天,最后医生才拿着一堆单子得出结论:“病毒性感冒,先挂盐水,再去拿吃的药。”虽然是晚上,医院的输液室依然人满为患,进去都没下脚的地方,彭静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去军总医院,依着燕云浩的身份,总不至于受这种罪,她以前觉得仗势欺人就是不对,这时候心疼燕云浩,却觉得特殊身份还是应该有特殊对待,看着他一个气度儒雅的谦谦君子,挤在一堆病人中间,她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燕总,我们到外面走廊坐着吧,这里病人太多,容易交叉感染。”过了一会,彭静瑶实在忍不住,宁可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也不愿意看他挤在一堆人中间。 “也好,总是清净些。”燕云浩起身,彭静瑶赶紧一手扶他,一手帮他推着输液瓶。 “你靠着我睡一会吧,等差不多了我叫你。”彭静瑶坐在燕云浩身边,他的身高,坐下来,半边身子都没处倚靠,彭静瑶不忍心看他无处着力,索性把他的头一偏,放在自己肩上:“特殊时期,不要拘泥形式。” 燕云浩昏昏沉沉,意识已经不太清醒,靠着她的肩膀也没力气再折腾,彭静瑶瘦小的身子,也没办法支撑他太久,最后干脆把他的头放下来,让他躺在她的怀里。她看着燕云浩因为发热而发红沉睡的脸,轻轻的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燕云浩却依然显得年轻俊朗,眼角微微的细纹,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也许是常年富足优越c高高在上的生活,使他浑身充满贵气,即使身在人群,依然显得格格不入,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果爱妻健在,他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彭静瑶心里一阵酸涩,轻轻的把他的头搂在怀里,像搂着一个孩子。 燕云浩烧得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妻子搂在怀里,他心里一阵高兴,想要用力搂紧她,回抱她,可是手上总是被什么东西挡着,使不上力,他十分着急,用力一扯,手上一阵疼痛,人立刻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手上的输液针被自己扯掉,手背上冒血,而他正躺在彭静瑶怀里,彭静瑶靠着椅背,仰着头睡着了,他挣扎的动静,惊到睡觉的彭静瑶,他刚醒过来,彭静瑶也跟着惊醒过来:“云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做了个梦,把输液的针给扯掉了。”燕云浩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 “呀,出血了。”彭静瑶赶紧拿护士给的酒精棉球帮他压住止血,让他另一手按住:“你别动,我去找值班护士来处理。” “为什么不待在输液室,在外面发生事情多危险。”跟过来的值班护士嘴里一边嘟囔,一边帮燕云浩重新输液:“输液位置都有编号,我们护士会根据用药的时间轮值,你们这样待在外面,没人看护,出了问题算谁的?”护士见燕云浩气度非凡,言语间总算客气一些:“快到输液室去吧,那里现在人少一些,可以躺着睡会。” “好的,马上过去。”彭静瑶忍了忍,笑着对护士说道。护士将体温计拿给彭静瑶:“应该退烧了,量量体温,没什么问题的话,吊完这瓶盐水就可以回家。”说完就走开了。 彭静瑶将体温计放好,燕云浩见她疲惫的样子,心里不忍:“小彭,辛苦你了!” “燕总跟我见外了,我天天赖在阿堕家吃吃喝喝的,也没跟她说个谢字,今天能帮忙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彭静瑶看着时间差不多,把体温计拿下来看了看:“三十六度九,基本已经退烧,这点滴也没几下就结束了,燕总,麻烦你到里面待会吧,省得挨她们说。”彭静瑶扶着燕云浩来到输液室,按照编号来到床前,床上坐着一对夫妻,对面床上躺着一个孩子,夫妻俩看到他们,赶紧起身,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以为这床上没人呢。” “没事,我们马上就好。”彭静瑶笑着说道,扶着燕云浩坐下。 “哎呀,你老公手怎么了?是不是被实习的护士给弄的?”那个女人看到燕云浩手上的伤口,一时很感慨:“我儿子被扎了好几次,看着都心疼,你说这医院,怎么净找实习的护士值班!” “嗯,兴许是实习护士好使唤呗。”彭静瑶搭着话,也不好大发议论。 “你老公怎么了?是不是病毒性感冒?”对方看她搭话,竟然来了兴致:“这一阵子感冒的人特别多,季节交替的时候,可要注意身体。” “是啊,是要多注意。”彭静瑶尴尬的应着,不敢看燕云浩的脸。 “你们孩子大了吧?这半夜折腾出来,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肯定不放心,咱们这当妈的,就爱瞎操心。”对方唠唠叨叨的,彭静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燕云浩见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被这样误会,也不好解释,只好婉转的说道:“孩子已经工作了,不需要操心。” “呀,你们才多大岁数,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着也没比我们大几岁,结婚这么早啊!”对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彭静瑶,又看了看说完话闭目养神的燕云浩,满脸的惊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长风破浪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三首》李白 燕少菲担心冯胜凯的身体,硬押着他在家待了一天,冯胜凯索性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无聊的转着台,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好看的节目,抻着脖子问燕少菲:“阿堕,最近怎么没见你看文艺片?戒了?”燕少菲在房间收拾整理东西,见他问,头伸出来回道:“换美剧了。” “美剧?这又是什么新说法?”冯胜凯疑惑地问道。 “这个你都不知道?简单的说,我最近在肥皂剧、情景喜剧、情节系列剧之间频繁切换。”燕少菲见他精神挺好,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沙发跟前笑着说道。 “冯太太,您说话太深奥,请言简意赅。”冯胜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骂到。 “肥皂剧呢,就是我们俩这样的,结婚这么多年,日子都过成白开水了。情景喜剧呢,就是柳眉和李易那样的,小日子甜甜蜜蜜,你看,一早起来吃个饭都眉来眼去,满脸春意。” “那个系列剧又是什么鬼?”冯胜凯笑得差点背过气,见她调皮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动。 “那个呀,”燕少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彭姐和我爸那样的,一个跑,一个追,明着行不通,就来个以退为进,明退暗进。” “彭姐是追着爸回京城的?”冯胜凯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你不反对?” “说心里一点疙瘩没有也不现实,毕竟彭姐年龄小,感觉落差太大,可是,有时候又觉得爸爸孤孤单单的,于心不忍,能有个人陪着他也不错。”燕少菲往沙发上挤了挤,坐在冯胜凯身边:“我自己都这么矛盾,爸爸是什么想法,更不用说。” “说不定他们俩还真有缘份,我看彭姐那性子,还真和妈妈有几分像。至少那种疯狂劲,就没有几个女人比得上,除非真瞧不上眼,否则,依彭姐执着的模样,说不定是迟早的事!”冯胜凯一揽她的细腰:“你忙什么呢,也不陪陪我?” “不是说好去看爸妈?”燕少菲半偎在他怀里:“我刚电话和张工说过了,这几天休假,他那边一切没法拒绝的人情,就统统推到我头上。” “真要去?”冯胜凯心里还是有些抗拒:“有这时间,不如回京城去祭拜一下你妈妈。” “两码事。”燕少菲拍拍他的脸:“我让妈妈派来的两个军官留下来帮忙开车,我们一路玩过去。” “开车太折腾了。”冯胜凯摇摇头:“还是坐飞机去方便,总不能回来的时候还找个人把车子再开回来。” “放心吧,我已经问过爸妈,过几天,爸爸正好有事到云海,派个人帮忙开车不是小事一桩。” “得,合着你们都商量好,根本没我什么事。”冯胜凯撇过头,不肯看燕少菲。 “咱们少爷生气了?”燕少菲知道他心里的别扭,也不劝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准备去房间继续整理行李,被冯胜凯一把拉住,跌坐在他身上,吓了她一跳:“凯子,没压着你吧?” “压着我你怎么补偿?”冯胜凯笑着圈住她:“白开水?” “凯子,别闹。”燕少菲被他搂住,笑嘻嘻的说道:“嘻嘻,难道我说错了?” 冯胜凯手臂一紧,将她整个人嵌在怀里,吻得燕少菲气喘吁吁,双颊绯红,浑身无力:“白开水,嗯?” 燕少菲趴在他身上,用手摸一摸他新长出的胡茬,鸭子嘴硬道:“就是白开水!” “本想饶了你,看你嘴硬,不动刀枪你不服气是不是?”冯胜凯身子一翻,话锋一转,燕少菲被他压在沙发上,赶紧举手求饶:“凯子,不行,阿姨马上来烧晚饭了!” “阿堕,你个狐狸精!”冯胜凯气得不行:“男人被你这样折腾,早晚没脾气。” “好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吧!”燕少菲怕阿姨进来,赶紧起身往房间走去,冯胜凯抱着毯子跟到房间,砰的关上房门,咔哒就落了锁,燕少菲被他吓了一跳:“凯子,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冯胜凯笑眯眯的看着她:“什么叫知道我厉害,我今天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不行!凯子!阿姨会笑话的。”燕少菲手忙脚乱的拨拉着他的手,急忙跳到床的另一边。 “你要是再大声一些,就算我们什么事都没做,阿姨也会误会的。”冯胜凯一脸坏笑的看着燕少菲:“你要是不乖乖就范,我就让你没脸出去见阿姨。” “凯子,求求你,真的会被阿姨笑话的。”燕少菲低下声音,赶忙求饶。 “你先过来。” “你先答应我。” “是你怕丢脸,我是男人,我又不怕丢脸!”客厅外面隐隐传来开门声,冯胜凯眯着眼看燕少菲:“你不过来,我现在就弄出动静,看你一会怎么出去?” “坏人!”燕少菲拉不下脸,终于走到他身边:“你要是敢做坏事,看我怎么整治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冯胜凯堵住嘴巴,压倒在床上,燕少菲不敢出声,又不敢胡乱挣扎,天气热,两个人穿得都少,一番折腾之下,衣服很快被扯离身子。燕少菲胆战心惊,唯恐阿姨来敲门,冯胜凯却故意挑惹她,燕少菲只好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两个人在这种意外的情形中,竟然都生出一股和平常不一样的情绪,新鲜的,刺激的,紧张的,害怕的,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冯胜凯本来是想逗逗燕少菲,结果骑虎难下,硬生生和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回。 看着冯胜凯心满意足的模样,燕少菲手脚酸软,半晌爬不起来:“死凯子,都是你害我,这下哪有脸出去?” “别装了,阿姨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说说,人家夫妻关起门来都做什么事?”冯胜凯看着她浑身无力的模样,把她圈在怀里,伸手在她白玉般的背上抚摸着。 燕少菲听到外面阿姨开门出去的声音,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把窗户打开一些,悄悄开了房门,阿姨确实不在家,可能下楼去倒垃圾,她赶紧招呼冯胜凯起身,冯胜凯懒懒的躺在床上不肯动:“我再休息一会。”燕少菲拿他没办法,隔了好半晌,阿姨手里拿着一包盐回来,看到燕少菲,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少菲小姐,刚回来啊?” “嗯啊,阿姨刚来?”燕少菲不好意思,哼哼哈哈的打着招呼。 “到了一会功夫,烧饭的时候才发现没盐了,昨天想着买呢,结果给忘了,刚下去到便利店买了一包。”阿姨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 “好的,好的,你去忙吧,阿姨,多烧几个菜,以防有人过来蹭饭。”燕少菲急忙说道,回到房间,冯胜凯在床上笑不可抑:“阿堕,你以后可千万别做坏事,一准叫人给逮着。” 燕少菲拿起枕头砸他,被冯胜凯接个正着,燕少菲把整理好的行李箱合上,放到一边:“凯子,我们明早吃完饭就出发。” “好吧。”冯胜凯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不情愿。 “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自己收拾好带着,别到时候找不到怪我。”燕少菲虽然已经悄悄地在行李箱夹层藏了一些应急备用药品,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太唐突,她有的是耐心,她会慢慢等到他愿意相信她,把一切主动告诉她的那一天。 晚上下班的点,燕少菲见没人过来,吩咐阿姨开饭,正准备动筷子,杨慎言过来了。燕少菲见只有他一个人,问道:“晚饭还没吃吧?” “嗯,过来就是吃饭的,凯子在家吧?”杨慎言边走边问。 “慎言,过来吧,你来的真及时,正准备开饭呢。”冯胜凯听到杨慎言的声音,在餐厅喊道。 “等一下,我先去洗个手,你不准偷吃!”杨慎言扔下随身拿着的包,到洗手间去洗手。 “慎言,你过来的可有点勤快啊,最近都住这边?”冯胜凯拉着杨慎言坐他身边,帮他盛了碗汤,递过去。 “嫌弃我打扰你们夫妻恩爱?”杨慎言喝了口汤,笑着摇了摇头:“真没法活了,最近走到哪都长针眼。看柳眉和李易那热乎劲,你们俩要表演,等我蹭完饭回家再开始。” “慎言,我们明天出发去看凯子父母,左右大概一周时间,你要是到这边,就直接上我们家,让阿姨给你做饭吃。”燕少菲怕他不知道,回头过来没看到人,赶忙交代道。 “你们不在家,我过来看墙壁不成?”杨慎言看了看冯胜凯:“凯子,见了冯叔冯姨嘴巴甜一点,别像小时候一样不理人。” “知道了,大哥,就你啰嗦。”冯胜凯撇撇嘴:“一个个都是来说教的。” “你这拧脾气,我还不知道,大了连人都不喊,冯叔冯姨心里多难过。”杨慎言顶了他肩膀一下:“哥哥不说你几句,还有谁会啰嗦?” 燕少菲见杨慎言这样,心里一酸,赶紧低头喝汤。杨慎言自己也忙,但是只要有空,他就会过来看看,一起坐一会或者一起吃顿饭,别人不清楚,燕少菲心里明明白白,他也担心凯子,也在尽量找机会和凯子多待一会,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差。 燕少菲几下吃完饭,对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我吃好了,刚想起来还有些东西要去收拾,你们俩慢慢吃。” 冯胜凯和杨慎言坐在一起,慢慢吃饭,聊着一些闲话:“凯子,要不干脆让柳眉给咱们找块地圈起来,咱自己建个房子住,这么高的楼房,地方又小,每天上来下去的很不方便。” “没问题,你去和柳眉说吧,那丫头肯定听你话,我要是和她说,她不当回事。” “好,那就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找她,你说多大的地方比较合适?” “反正我和阿堕有幢独立的房子就行,其他地方你看着办。” “凯子,京城的咖啡店我想关掉,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这几年也不赚钱,还不如把房子租出去,租金都比咖啡店赚钱。” “好的,那咱就拿租金,不费那份心思了。” “慎言,你好啰嗦。” “冯凯子,你再嫌我啰嗦,小心我把你从阳台扔下去!” “谁扔谁还不一定呢!” “要不要试试看,这么多年了,你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试就试,怕你不成!” 两个人说着说着,横眉冷对,就差站起来拍桌子,互相翻着眼睛瞪了半天,杨慎言憋不住,“扑哧”一口饭喷出来,冯胜凯抹着脸上的饭粒:“杨慎言,你多大年纪了,脏不脏啊?” “好了好了,准你报仇。”杨慎言拿起桌上的纸巾,抽出来帮他擦脸:“冯凯子,仔细看,你这家伙长得还挺像模像样啊,怪不得阿堕喜欢你!” “肉麻死了,杨慎言,你还是不是个大男人?”冯胜凯抢过纸巾,自己随便抹了几把。 “以前还不是经常帮你擦,现在嫌弃我,兄弟,倒回去二十年,你颠簸颠簸找我的时候还记得吧?” “得,咱能不提以前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堆一堆的。”冯胜凯快手快脚几口吃完饭,把碗往桌上一扔:“你最后一个,碗你洗。” “就你心眼多。”杨慎言也几口扒完饭:“好吧,就当交饭费。” 燕少菲在房间听着他们俩聊天,眼泪禁不住就往下掉,她赶紧拿纸巾拭了拭眼泪,装作很忙的样子。 两个人出发的时候,柳眉、李易和慎言出来送他们,三个男人在一边聊天,柳眉心心念念的,竟然搂着燕少菲不肯撒手,冯胜凯一着急,就高声叫道:“柳眉,我们俩几天功夫就回来了,至于一副生离死别的鬼样子?” “要你管!”柳眉白他一眼。 “李易,就她这样,你受得了吗?”冯胜凯拿柳眉没办法,只好低声调侃李易非。 “重情重义,洁身自好,要本事有本事,要美貌有美貌,除了身高,她那都比阿堕强,你别是嫉妒我吧,凯子?”李易非笑眯眯的拍拍冯胜凯的肩膀,说道。 “得嘞,既然这么好,您赶紧收回去自己用,别出来磕碜人!”冯胜凯向两个人摆摆手,径自坐车里去了,燕少菲搂搂柳眉:“好了,好好和李易过过小日子,回头找个时间陪你去见叶叔他们,赶紧把事情办了才是正经的,你年龄也不小了。” “嗯,那我等你回来。”柳眉见冯胜凯不耐烦,也不敢再耽误时间。 燕少菲一上车,就交代两位将官慢慢开车,但是这些军队上的人,长期的急速训练,使他们对速度的敏感度似乎更偏向于提升,而不是平稳。车子一上高速,就开始风驰电掣。冯胜凯的高级越野车,性能本来就好,两个人开起来兴奋的不得了。经过高速路口收费站被拦下来的时候,驾车的将官直接将特种驾驶证和军官证往窗口一摔,收费站的女孩急忙双手还回来,快速放行。 燕少菲叹了口气,轻轻在冯胜凯耳边说道:“看来守卫一方平安是要有些霸气!” 冯胜凯半躺在车子后座:“军队和地方本来差别就大,很多高级将领都接受过死亡训练,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事。要不,怎么能够临阵指挥!” “还是冯少说的对,咱们军人要不这样,怎么临阵杀敌,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可是面对面的歼敌事件在海上常有,我们属于技术兵种,那些在前面服役过的,那眼神和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坐在副驾驶上的将官听到冯胜凯的话,转过头说了一句。 两个人轮换着开车,虽然车速高,车子却是开得很平稳,燕少菲见冯胜凯精神状态好,也不再多话,转头欣赏着路边飞驰的风景。越接近基地,冯胜凯的话也越来越少,有外人在,燕少菲也不闹他。本来预计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在两位海军将官的驾驶下,不到七个小时,四个人就顺利到达。 童晓天和冯昌平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守在门口等他们,开车的两位将官车刚一停稳,就立马跳下车,向冯昌平夫妇敬礼,冯昌平点点头,向两个人说了句“辛苦了”,两个人就告辞离开,童晓天说了几句客气话,也没挽留,一门心思都在儿子媳妇身上。 燕少菲见到他们非常开心,她上前抱了抱童晓天,向冯昌平打了声招呼:“爸,我和凯子要叨扰你们一阵子了!” “哎呀,什么叨扰啊,你们能过来,我和你爸就很开心!”童晓天拍拍媳妇的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冯胜凯低声叫了声:“爸,妈!”就算打过招呼,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拖下来,童晓天招呼大家来到客厅,冯胜凯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和燕少菲的那副巨型结婚照摆在客厅的显眼处,不禁低声嘟囔了一句:“丢人现眼。” 燕少菲见童晓天一滞,知道她听到了冯胜凯的话,赶忙插话:“妈,我们睡哪个房间,我把行李先放过去。”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说话,把这事都忘了。”童晓天牵着燕少菲的手,来到楼上的房间,冯胜凯拎着行李箱跟在后面,房间门一打开,燕少菲和冯胜凯都愣住了,一系列白色的家具,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单、被套,整个一个房间,布置的像公主城堡似的,冯胜凯站在门口,满脸不置信的表情,如果不是童晓天在身边,燕少菲也差点笑出声。 “妈,房间好漂亮,您怎么知道我喜欢粉色?”燕少菲怕冯胜凯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拽着童晓天的胳膊说道。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没帮你们置办婚房,虽然晚了很久,但是,你们这次过来,就当是新婚旅行吧。”童晓天拍拍燕少菲的手:“你们收拾梳洗一下,自己家就随意些,想吃饭再下来也行,不用顾忌我们。”童晓天说完就关上房门走了。 “阿堕,小心谎话说多长个大鼻子!”冯胜凯把行李箱一扔,来到窗前,拉开薄纱窗帘,入眼就是大海,看来住在基地,天天能守着海景房,也是个不错的福利。 “妈妈一片心意,怎么能不领情,再说,这么梦幻的公主城堡,我做梦也想拥有,你要是不想住,自己找地方,我是没什么意见!”燕少菲躺在粉色的床上,心想,自己这个婆婆真是有意思,也不想想自己儿子这么大一男人,要是被人知道睡在这粉嫩的地方,还不笑掉大牙。 冯胜凯看着燕少菲躺在满眼的粉色里,哭笑不得,一扯被子,把燕少菲给蒙起来,笑道:“阿堕,你说,我妈自己是不是还没长大?” “妈妈整天和这些技术设备军装打交道,你别乱挑剔,妈妈知道会伤心的。”燕少菲拉开脸上的被子,对坐在床边的冯胜凯说道:“明知道我们就住几天功夫,还这样花心思布置,冲着妈妈这份用心,你装也要给我好好装下去!” “阿堕,”冯胜凯躺下来抱住她:“知夫莫若妻,你还真是个好妻子,啊?” “凯子,我们俩在一起时间太长,说起了解你,我要是称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燕少菲拍拍他:“洗个脸下去陪爸妈吧,他们这会肯定巴巴的在下面等着呢。” 两个人下来的时候,保姆烧了一大桌子菜,燕少菲瞄了一眼,心里就开始犯苦,她让冯胜凯去陪冯昌平聊天,瞅个机会对童晓天说道:“妈,我刚看到门外景色很漂亮,您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门外,燕少菲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对童晓天说道:“妈,凯子一直在吃中药,海鲜这些食材,医生交代尽量少吃。” “还好你提醒,我这就去交代保姆换换菜,阿堕,谢谢你!”童晓天被燕少菲这样一说,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总想着给孩子们准备最好吃的食物,一时忘记儿子的身体状况,觉得自己失职的同时对燕少菲的感激之情表露无疑。 燕少菲回到客厅,父子俩坐在客厅,各据一端,默然无话。 “爸,上次我们来基地考察回去,我和凯子说这里出海很方便,明天,我们能不能到海上玩玩?”燕少菲坐在中间,看着茶几上精致的果盘,随便挑了个话题。 “不行。”“好啊。” 燕少菲话音刚落,父子俩同时开口。燕少菲一怔,看了看冯胜凯阴的要滴出水的脸,赶忙追问冯昌平:“爸,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明天有个近海演习,附近海域全部戒严,你们要是想看演习,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出海不行。”冯昌平沉吟一下说道。 “好啊,陆军演习我见过,海军演习我还真没见过。凯子,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吧。”燕少菲急忙瞪了冯胜凯一眼说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爸添太多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你们跟着我就行。”冯昌平大掌一挥:“很常规的备战演习,你们俩是军人的后代,也该见识见识什么叫军人,演习和实战虽然差异很大,但是多少也能让你们知道一些军人的真实处境。” “是啊,外面一些人见到军人横行,总是有些意见,但是在军队上,军人要是没几分血性,会被人笑话。”童晓天交代完保姆,也坐下来聊天。 “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凯子一路上没好好吃东西,估计这会也饿了。”燕少菲见冯胜凯撇嘴,知道他对父母谈论军人的话题很反感,赶忙拉着童晓天问道。 “既然都饿了,这就去吃饭吧。”童晓天起身拉着燕少菲,朝餐厅走去,冯胜凯闷头跟在后面,冯昌平摇了摇头,这小子,难怪非娶燕家这丫头,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低下,那点小心思,还不被燕少菲拿的死死的。 燕少菲第二天起来下楼,看到茶几上放着两个“演习特邀嘉宾”的证件时,差点笑出声,冯昌平中规中矩一个人,想不到做起事情来也有这么意外的手笔,连“特邀嘉宾”这种词都用上了。燕少菲拿起证件挂在脖子前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挂着这个特邀嘉宾实在有碍观瞻,她见童晓天在厨房忙碌,走上前问道:“妈,海军的制服可不可以借我一套穿穿,这样子有点奇怪。” “好啊,我打电话让人给送两套过来,你把码数给我一下。”童晓天把活交给保姆,急忙跟媳妇走到客厅:“要不要给凯子也送一套过来?” “也行,一起送过来吧,我一会哄他穿上。”燕少菲笑嘻嘻的说道。 童晓天打完电话没几分钟,燕少菲就听到门口传来汽车刺耳的刹车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兵,捧着几套衣服送上门,燕少菲不禁感叹军队的办事效率,这要是搁在地方,不一定等多长时间呢。 燕少菲一身短打扮,看着衣服比较宽大,直接在客厅就套上身,童晓天看着燕少菲一身戎装,不禁赞叹一声:“阿堕,你合该做个当兵的人!” 冯胜凯听到动静,下楼的时候,就见燕少菲一身雪白制服,挺拔高挑、英气勃勃,冯胜凯看晃了眼,在楼梯上呆愣半晌。 “凯子,快来看看,阿堕穿制服漂亮吧?”童晓天看到儿子下来,赶忙叫他。 “本来长得就像男孩子,这下可好,要不是穿着裙子,都快成花木兰了!”冯胜凯眼睛不离燕少菲,嘴里却没好话。 “你还东方不败呢!”燕少菲被他说习惯了,也不在意:“我让妈妈帮你也拿了一套过来,你试试看。” 冯胜凯一脸无语的样子,让童晓天有些尴尬,她转身去厨房布菜的当口,不知道燕少菲用了什么办法,就见儿子也一身戎装,站在燕少菲身边,宛若一对璧人。童晓天看着两个人,眼睛一红,差点掉出眼泪。 “吃完早饭就出发吧。”冯昌平早上有事情出去,刚好推门进来,童晓天赶紧低头抹掉眼泪,迎上前:“你看这俩孩子,是不是俊得紧?” “是很好看,咱们海军的制服,哪个穿不好看?”冯昌平心里暗赞一声,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个人跟在冯昌平身后,直接登上门口的水陆两用吉普,演习的队伍早早就位,指挥舰艇停泊在演习中心区域,司机直接将车开到海里,登录指挥舰艇,冯昌平稳坐高处,观看即将开始的演习。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冯昌平在紧张刺激的战斗中,喃喃的对站在身边的人说道:“我们希望和平,希望能够以海纳百川之姿对待别人,可是,总有一些人,见不得大家有太平日子!” 周围的人不敢接话,燕少菲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褪,她紧紧握着冯胜凯的手,过了好一会,才转过头看着冯昌平,用沙哑的声音回了一句:“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爸,只要肯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母瘦雏肥 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燕诗示刘叟》白居易 这场近海演习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海军陆战队的近海快速登陆,海岸防御,快速支援、应付局部战争和军事冲突的一系列联合演习,令燕少菲眼花缭乱。她虽然手持军用高倍数望远镜,但是非常不习惯使用,多数时候还是从吉普车的车载高清播放器中观看演习,海面上所有参与的演习设备都配有高清摄像头,燕少菲感觉就像在实地观看一场美式大片,军用设备的先进性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演习接近尾声,冯昌平用低沉的声音向两个人说道:“海军陆战队是我们海军的一个独立兵种,是海军联合进攻行动的‘尖刀’,具有强大的两栖作战能力,在现代战争中举足轻重。” “报告首长,本次演习总计时常六小时二十分钟,所有设备人员都在预计时间到达指定位置,进行了有效的出击和对抗,本次演习中共有两人重伤,六人轻伤,无死亡事故,报告完毕,请首长指示。”现场陆战队指挥官接到所有各方的报告后,转向冯昌平汇报到。 “请现场指挥官调度,不用再请示我。”冯昌平点点头,将指挥权交与现场指挥官,不参与任何意见,他今天的身份只是参观。 燕少菲没想到一场演习需要这么长时间,他们只是坐在这里观看,就觉得身心俱疲,不知道参与指挥、参与战斗的军人是什么感受。她看着和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冯昌平,不禁由衷的佩服。 “走吧,去看看伤员。”等现场指挥官指示完毕,冯昌平向指挥官说道。 一行人来到基地医院,伤员已经处理包扎完毕,送到病房,重伤的两个士兵正在手术中,主治医生见首长巡视,立即派人送出消息,伤员性命无碍。冯昌平看望慰问了几个转到病房的伤员,才和两个人回到家。 “累坏了吧?”童晓天听到吉普车的声音,赶忙出来迎接几个人。 “还好。”燕少菲看了看冯胜凯,冯胜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吭声。 “快去洗洗,先吃饭吧。”童晓天见儿子不说话,只好转向燕少菲:“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吧?” “吃了一点海军战备食物,高热量。”燕少菲笑了笑:“妈,我和凯子先去换下衣服,马上下来吃饭。” 冯胜凯回到房间,换了衣服,仍然不说话,燕少菲担心他的身体,换好衣服坐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没事。”冯胜凯心不在焉的说道。 “那就下去吃饭吧,别傻坐着啊。”燕少菲拉起他:“爸爸肯定也饿了,别让他等我们。” 吃饭的时候,燕少菲和童晓天聊起今天的演习,非常感慨,童晓天笑了笑:“这次是陆战队以近海防御为主的演习,你们还有机会看看,如果是海军舰队的实兵实弹对抗演习,你们是没法参观的。” “防御演习还有人受伤,那实弹对抗演习是不是会更严重?”燕少菲不自觉的问了一句,问完后才发现有些过火,她不禁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冯胜凯。 “既然是实弹对抗,损兵折将不可避免,只是每次会尽量避免人员伤亡。”冯昌平淡淡的插了一句:“无论什么年代,军人穿上制服,就随时准备着牺牲,这是军人的使命,责无旁贷。” 燕少菲“嗯”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低头帮冯胜凯夹菜,谁知冯胜凯却伸出筷子,帮冯昌平夹菜,燕少菲吃了一惊,差点碰到他伸出的筷子。 “妈,你也多吃点。”燕少菲赶紧收回筷子,将菜夹给童晓天。 冯昌平看到儿子给自己夹菜,着着实实愣在当场,他和儿子平时沟通交流非常少,父子俩在一起,往往没说几句话,不是冷战就是吵架,他有时候也想讨好儿子,可是每次都不欢而散。冯胜凯也不看冯昌平,仿佛冯昌平碗里的菜和他无关,燕少菲看着童晓天偷偷笑了笑:“爸,您今天累了,多吃点。我看客厅放了一组茶具,一会吃好饭让凯子给您泡茶喝,他可会倒腾这些了。” “是吗?这是上次回家看你爷爷,他送给我的,茶叶也给我们带了不少,就是我没时间伺候。”冯昌平心情非常好,笑容满面的和燕少菲说着话。 “爸,爷爷说凯子泡茶功夫比他还厉害,这几天您要是有空,让他天天陪您喝茶。”燕少菲见冯胜凯不反对,叽叽咕咕的跟冯昌平说着:“爸,我看海军的吉普车性能配置比陆军高多了,看来海军在科技、信息战中比陆军超前不少啊。” “没办法,部队虽然叫海军,但是,海陆空哪一样在海军都少不了,部队的综合性最强。”冯昌平心里高兴,知道儿子喜欢车,顺口说道:“你和凯子要是喜欢吉普车,回头爸帮你们找一辆,有些服役结束的吉普车,你们平常开开也不错。” “爸,不用了,我就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燕少菲没想到冯昌平会这样,吃了一惊,赶紧拒绝道。 “阿堕,喜欢的话就让你爸给挑一辆,小事一桩。”童晓天笑了笑,儿子要是喜欢,就是买辆新的给他,她也情愿。 “凯子,我又不懂车子,你想不想要啊?”燕少菲看着冯胜凯,她平时本来就不怎么开车,要一辆军用吉普干嘛。 “爸爸给你,你就拿着呗,自己人还要客气!”冯胜凯瓮声瓮气的说道:“爸,要给阿堕就挑辆好的,可别弄个破玩意,把她撂半路上,麻烦的还是我。” “瞧你说的,像你爸多小气似的。”童晓天瞪了儿子一眼,笑眯眯的说道:“明天就让人给送过来,你们俩这几天先开出去玩玩,觉得顺手就让人给送到云海。”童晓天平时律人律己,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自从知道儿子生病后,她一直非常后悔、非常愧疚,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这时见儿子开口,心里一高兴,恨不得把整个基地的车子都捧到他跟前,如果儿子这会说要开潜艇,估计她都能顺口给答应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燕少菲心里不禁感叹道,再强势、再厉害的父母,总是过不了子女这一关,燕少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谢谢爸妈了!”。 四个人吃好饭,坐在客厅聊天,童晓天担心儿子的身体,有点坐立不安,燕少菲见她神情紧张,频频出错,只好说道:“爸、妈,凯子,我先上去冲个澡。” “是啊,累了一天,上去好好洗个澡吧。”童晓天赶紧回话。 燕少菲上去后,气氛就有点冷清,童晓天借口去看燕少菲,也上了楼:“阿堕,凯子这样没事吧?” “没事的,妈,您不用一直担心。”燕少菲拉着她的手坐下:“他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您也要尽量放轻松一些,不然,很快会被凯子察觉的。” “不见他还好,可是,他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这心就悬着。”童晓天知道自己太紧张,可是一见到儿子,她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您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就行。”燕少菲知道她的心情,轻轻安慰着她。 “知道了,我这几天都在家休息,你们想怎么玩,妈妈来帮你们安排。”燕少菲的冷静和沉着影响了童晓天,她心里一轻松,话锋就转了,她知道儿子媳妇要过来,特意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 燕少菲怕童晓天一时兴起,安排出不适合冯胜凯玩的花样来,赶紧说道:“妈,凯子的身子也不能太累着,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看看您和爸爸,在家聊聊天,休息休息就行,等回头我问问凯子,看他想到哪里转转再和您说。” “好的,孩子,你早点洗漱休息吧。”童晓天摩挲着燕少菲的手,半晌才放开。 燕少菲洗好澡,换好衣服回到客厅,父子俩喝着茶,竟然下起棋来,冯胜凯见她过来,一把拉她坐下:“阿堕,快来帮我,爸爸手下一点不留情,我撑不住了!” “儿子,哪有这样下棋的?自己下不过就找媳妇帮忙,难道还要喊你妈过来对阵不成?”冯昌平笑呵呵地敲着手里的棋子,调侃儿子。 “那你把我妈叫来试试,阿堕陪爷爷下棋下了这么多年,还怕我妈不成?”冯胜凯被爸爸逼急了,也不示弱:“阿堕,你来,千万别手下留情!” 燕少菲看了看棋局,笑着帮冯胜凯走了一步,冯昌平没想到媳妇还是老爷子的棋友,他打起精神和燕少菲对局,冯胜凯坐在一边,怡然自得的喝着茶,燕少菲趁着冯昌平思索的空挡,抢下冯胜凯手里的茶杯:“晚上别喝那么多茶,小心睡不着觉。” “管家婆,到哪里都不消停。”冯胜凯笑道,看冯昌平对着棋盘苦苦思索:“算了,爸,认输吧,你这水平,也就和我这半吊子下下。” “不行,不到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没赢的可能?”冯昌平不甘心在儿子媳妇面前这样认输,仍然在垂死挣扎。 “阿堕的水平,在老爷子们那里都挂着号呢,想下赢她,您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了!”冯胜凯调侃着老爸,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窘境。 冯昌平本来就着急,被儿子一说,更加着急,额头直冒汗,沉吟半晌,无路可走,只好一挥手说道:“算了,输就输了。阿堕,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陪爷爷下棋练出来的。”燕少菲见冯胜凯得意洋洋,不禁偷偷掐他的腿。 “哇,阿堕,”冯胜凯被她掐狠了,差点跳起来:“你谋杀亲夫啊!” 燕少菲被他一闹,脸红得像关公,不好意思的说道:“爸,我们上楼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冯昌平见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闹着上楼,来到房间,对妻子说道:“家里人多就是热闹,看着他们俩,真是让人羡慕。” “要是他身体好好的,那该多好!”童晓天低头抹着眼泪,幽幽的说道:“你说我们拼命做事做到今天,一生磊落坦荡,就这么一个儿子,偏偏让他生什么病,我有时候真的怨恨老天,真是不开眼!” “你好歹也是个技术专家,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冯昌平拍着妻子的肩膀,有些寂然。 “什么专家不专家的,我是凯子的妈妈,我就想他活得好好的,哪怕他成天惹是生非、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我就惯着他,天天跟在他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只要他好好活着,叫我做什么都行!”童晓天哽咽不能成声。 “你别这样,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冯昌平一下一下拍着妻子的背,安慰着她,忍着心里的痛楚,即使见惯大风大浪,眼见着病痛轮到自己儿子身上,作为父亲,他的心里,也有着难以莫名的悲愤,妻子的话,其实也是他的心声,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遍,他也愿意把儿子宠上天,哪怕宠成个小霸王。夫妻俩沉默很久,冯昌平才轻轻对妻子说道:“早点睡吧,这几天好好陪陪他们,凯子这孩子心思重,你可别叫他看出什么端倪。” “嗯,幸亏有阿堕这孩子,不然的话,我都得后悔死。”童晓天想起媳妇的仔细和贴心,不禁有些汗颜。 燕少菲回到房间,等冯胜凯洗完澡出来,帮他吹干头发,躺在他身边,想起吃饭时的事情,不禁问道:“凯子,那个吉普车你还真准备要啊?” “你不想要?”冯胜凯一躺下,身体就觉得疲累,眯着眼看她:“你穿着军装开着吉普车,应该挺不错的。” “当然!”燕少菲点点他的头:“凭本大小姐的美貌和身材,穿制服肯定没得说。不过,凯子,你穿制服也好看,明天咱们出去玩的话就穿着吧,那套迷彩服也不错,可以试试。” “臭美吧你!”冯胜凯喃喃的说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燕少菲等他睡着,悄悄帮他量了一下体温,见没有任何异常,才放心睡了下去。 燕少菲被基地远处沉沉的汽笛声惊醒的时候,冯胜凯还在沉睡。燕少菲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静静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粉色的纱帘在晨曦中显得更加梦幻,远处海浪拍打着水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水鸟的叫声。房子周围非常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燕少菲有点不是太清醒,在似睡非睡之间挣扎了好一会,才轻轻坐起身,半躺在床上。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妈妈的一本笔记,是她临走前随手塞在行李箱中,为了打发时间用的。燕少菲翻开一看,笔记本旁边竟然还夹着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短短的头发,脸上有着婴儿肥,肉呼呼的,一身牛仔衣,十分帅气,不仔细看,真分不出男孩还是女孩。 燕少菲翻到照片背面,上面是妈妈的一行字,写给我的爱女阿堕,下面摘录了两句诗:“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燕少菲一时想不起这首诗是谁写的,只记得好像是写燕子喂哺幼儿,殷殷期盼幼儿长大,然而长大的雏燕展翅高飞后,却一去不回头。 燕少菲想着故去一年的妈妈,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眼里看到妈妈写的这短短的一句诗词,心中的痛楚不期而至,她赶紧把照片放回去,摩挲着笔记本的扉页,慢慢打开。 阿堕把奶奶写字的毛笔弄坏了,被奶奶训了几句,泪汪汪的回来找我。我问阿堕为什么要弄坏毛笔啊,阿堕擦了擦眼泪,委屈的说道:“我想知道它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东西,怎么能一直写字一直写字。我们幼儿园的铅笔一会就没了,不能用,总是要换来换去的。” 原来是这样,我们的阿堕开始对不同的东西感到好奇了,我非常惊喜,从书桌里拿出一支毛笔,慢慢的教阿堕蘸墨汁,用毛笔尝试着写字,又将毛笔清洗干净,然后让她看到毛笔没了墨汁就没法写字,阿堕非常开心:“妈妈,那我把这个毛笔还给奶奶,奶奶就不会生气了,是吧?” “不用,奶奶有很多毛笔,阿堕去告诉奶奶,说说自己为什么弄坏奶奶的毛笔,让奶奶教你写毛笔字,奶奶就不会生气了。” 我抱着我们可爱的阿堕,看着她一张肖似云浩的小脸蛋,怎么抱都抱不够,怎么亲都亲不够。现在慢慢能理解爸妈的心情,我这么可爱的阿堕小精灵,长大后万一被哪个调皮的男生欺负,可怎么办? 云浩下班回到家,我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云浩,云浩笑瘫在我身上:“黛霜,你会不会担心的太早了?” 我转头亲亲云浩的脸颊:“哎呀,想想也很快啊,感觉她刚刚来到我们身边没几天,一眨眼就能跑能跳的,再一眨眼,还不就是大姑娘了!” “说得也是。”云浩装作认真的想了想:“既然是迟早的事,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阿堕不被那些臭小子欺负?” “我已经想好了。”我笑眯眯的看着云浩:“我要把我们阿堕宠上天,把她宠成个小霸王,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她!” “天呐!”云浩点了点我的鼻子:“我以为你已经把她宠上天了,你还要怎么宠?小心她上了天回不来!” 燕少菲鼻子酸酸的,不敢再往下翻。她放下笔记本,看着冯胜凯依然熟睡的脸庞,小时候的他是有多孤单,父母一直不在身边,虽然每次回来都给他买很多东西,可是,爸妈不在身边的孩子,心里是不是总会有很多遗憾?他对冯昌平和童晓天一直别别扭扭的,肯定还放不下童年时候的抱怨。 冯胜凯翻了个身,手臂一伸,没抱着人,睁开眼睛:“我说身上怎么这么爽利,没人缠着就是舒服。” “趁着爽利就多睡会,我下去帮妈妈准备早饭。”燕少菲见他醒了,准备起身。 “不行,再陪我睡一小会。”冯胜凯眯着眼:“这窗帘不遮光,早早就照着太阳,真是不舒服。” “军队上没人睡懒觉,还遮光,能够瞧着太阳起床就是好事了,大懒虫!”燕少菲躺下来,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胳膊上,搂着他:“你再睡会吧,我们又不是军人,起来这么早也没事做。” “那你起这么早干嘛?” “在这个家里,你是儿子,我是媳妇,爸妈面前,总要装装样子,显得勤快一些,才能给他们一个好印象。”燕少菲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话,你是我媳妇,我觉得好就行,用得着他们说话。”冯胜凯咕哝道:“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 “好好,知道了。你放心睡,我不下去就是了。”燕少菲拥着他,拍拍他的背,轻轻哼着那首摇篮曲:“花儿随流水,日头抱春归,粉面含笑微不露,嘴角衔颗相思泪……” “又不是哄孩子,睡个觉还唱摇篮曲。”冯胜凯的话模模糊糊,燕少菲似乎没有听见,她听着远处海浪的声音,轻轻哼着小曲,有一下没一下。 燕少菲见他又睡着了,知道他这个回笼觉会睡一段时间,她轻轻抽出胳膊,起身换好衣服来到楼下。冯昌平夫妻俩坐在客厅,静悄悄没一点声音。看到燕少菲下来,童晓天有点莫名的紧张,轻轻起身问道:“凯子还在睡?” “嗯,没事的,爸妈,你们不用紧张,他睡起回头觉来,除非自己醒,否则天塌下来照样睡。”燕少菲见到两个人缩手缩脚,神情紧张的模样,心里有点发酸,父母总是父母,这样小心翼翼的,看了让人心疼。 “那就好,那就好。”童晓天搓着手:“你要不要先吃早饭?” “爸还要去上班吧?方便的话就一起吃。”燕少菲想了想:“等凯子醒了再自己吃。” 三个人来到餐桌前,燕少菲看着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早餐,不禁咋舌,这是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给搬来了吧?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就叫人给多准备了一些。”童晓天见燕少菲吃惊的样子,赶紧解释道:“我不太会做饭,基地大厨的手艺还不错,一大早过来帮忙料理的,你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妈,凯子其实口味比较偏淡,他早上一般就喝点白粥,除了白水煮蛋的一点点蛋黄,其他都不吃。我是有什么吃什么,都可以的。您不用费心准备这么多。”燕少菲一边吃饭,一边低声对童晓天说道:“他胃口不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 “这个我知道,他小时候来过基地,我不太会做饭,成天又忙,阿姨不在的时候,我就给他煮西红柿鸡蛋面,他那时候还笑我说,妈,除了西红柿鸡蛋面,你还会不会煮点别的呀!”童晓天想起以前儿子放假到这里玩,自己却总是没时间陪他,有一次他自己到海边玩,差点被海水冲走,还是冯昌平的警卫员发现及时,给抢救回来,从那以后,冯胜凯就不肯再来这里。 燕少菲饱饱的吃了一顿,冯昌平上班去的时候,她和童晓天一起送他出门,司机和警卫员等在门口,看到燕少菲,向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燕少菲打过招呼才发现,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崭新的吉普车,目送冯昌平的车子走远,燕少菲转身问童晓天:“妈,这个车子是?” “你爸昨天跟警卫员说了一句,今天一早就给送过来了。”童晓天笑了笑:“钥匙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会想开的话就去试试。” “妈,我看着像辆新车。”燕少菲关好门,跟着童晓天回到客厅。 “后勤部听说是你爸要车,弄了辆最新最好的过来以新充旧,要搁往常,你爸不知道会发多大脾气,可是昨天儿子好容易开了口,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折腾,反正为了孩子,他也是舍下老脸了。”童晓天笑了笑:“别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到处都一样,下面的人也是好心,谁没让谁给办点事的时候,也得让下面的人攒点人情,是不是?” “妈,谢谢您和爸!”燕少菲知道童晓天是在给自己宽心,他们夫妻俩铁面无私一辈子,为了儿子也算是下了一趟水,不过,放眼望去,这世上,有几个父母不为儿女操心的,明里暗里,能使劲的都拼命使劲,唯恐给不够孩子似的,燕少菲叹了口气,如果他们在凯子小的时候能多陪陪他,多宠宠他,该多好,也许孩子想要的,和父母想给的,总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偏差。 燕少菲闲着没事,拿起钥匙跑到车里,打开车门,就见车子挡风玻璃后面放了一堆东西,她拿起来一看,乖乖,车子的各种资料和各自证件全部都在里面,看来,一夜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跑断了腿,冯昌平为了儿子,这次可真不含糊。燕少菲其实对开着军车出门有些顾忌,爷爷一再交代她要低调做人,不可依仗身份胡作非为,包括爸爸,被爷爷管得紧,虽然偶尔应急的时候也会开个一次两次,但是从来不会太出格。这样的车子,开在普通道路上,实在是资源浪费。 燕少菲打量了一下车子的内饰,低调而豪华,一切都很朴素,但是各项配置明显都是最高等级,燕少菲拍了拍方向盘,笑了笑,这样的车子,除了开不到水里去,估计翻山越岭、山沟沟里都能开进去。 燕少菲从车里出来,远远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也许人不论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无论什么样的父母,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宠爱着孩子,这种爱,只有付出,不期回报,甚至模糊了对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人未还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出塞》王昌龄 冯胜凯起来不见燕少菲,入眼全是粉色,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就算是自己的亲妈,他也不敢恭维这样的审美观,她也不想想,自己儿子都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怎么睡在这满屋子的少女情怀里。他起身来到阳台上,见燕少菲一个人站在一辆崭新的越野车跟前,他推开窗户,头伸出窗外叫了一声:“阿堕!” “凯子,醒了?”燕少菲听到声音,抬头看向窗户,海边的太阳非常刺眼,明晃晃的照着,她看不清冯胜凯的脸,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朝他猛挥:“下来吃饭吧,一会去试试车。”说完,她拍拍身边看着就结实的不得了的车子,转头再看看冯胜凯那辆所谓的名牌越野车,一辆货真价实,一辆徒有虚名。 “等我一会。”冯胜凯摇摇头,慢吞吞洗漱好,来到楼下的时候,燕少菲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跟童晓天在说什么,逗得童晓天直笑。冯胜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在说自己的糗事:“大小姐,你又再在败坏我的名声?” “嘻嘻,冯大少爷,在曾经帮你把屎把尿的妈妈面前,你的名声值几钱?”燕少菲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赶快吃饭,妈妈说附近有个小岛,非常漂亮,想不想去看看?” “坐船去?”冯胜凯看着一桌子早餐,顿时头皮发麻:“妈,怎么一大早弄这么多吃的?胃口都被吓没了。” “有阿堕在,总要好好招待一下,又不是给你弄的。”童晓天也来到餐厅:“你不想坐船?” “一会再说,我先去试试车。”冯胜凯精神头一来,对车子的兴趣比出海的兴趣高:“妈,这车是不是级别太高?别回头给我爸添麻烦。” 童晓天没想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笑了笑:“你们已经是很好的孩子了,职位比你爸低很多的人,都偷偷给自己家孩子弄车开,你爸这回可是看着阿堕的面子,才让他们折腾,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切,合着真没我什么事?”冯胜凯吃完一碗白粥,把碗递给燕少菲:“阿堕,再帮我盛一碗。妈,你今天不上班?” 童晓天摇摇头:“你和阿堕难得来住几天,我休几天假,陪陪你们。” “妈,你去忙吧,别因为我们耽误工作,让阿姨给我们做饭就行,我和阿堕自己随便玩玩。”冯胜凯知道童晓天也是个工作狂,低头吃饭,不在意的说道。燕少菲见童晓天脸一僵,戳了戳冯胜凯,笑道:“妈妈对这里熟,带着我们玩再好不过了。”然后压低声音在冯胜凯耳边说道:“死凯子,你这样说,妈妈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冯胜凯瞪了瞪眼睛,嘀咕着。 “以为她会妨碍我们。” 童晓天听着两个人的耳语,知道媳妇的好意,自然不放在心上:“臭小子,你以为我稀罕你啊,阿堕上次来基地,我没陪她玩,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次恰好工作不忙,陪她玩玩,媳妇来了都不管不顾的,我要被人说成恶婆婆了!” “阿堕,你给我们家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老的少的,都被你整治的服服帖帖,每次我都像个外人似的。”冯胜凯见妈妈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人。 “大家对我好,还不是因为你?人情世故,妈只是不好意思这样说罢了,是不是,妈?”燕少菲嗔他一眼,故意问童晓天。 “都有,都有,你们都是好孩子!”童晓天看着儿子消瘦的身子,接过媳妇的话茬说道。 三个人坐在客厅闲聊的时候,燕少菲看时间差不多,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冯胜凯,让他喝茶,冯胜凯喝着苦苦的茶,趁机向童晓天告状,说阿堕总是拿奇奇怪怪的茶水荼毒他,一天都不放过,让童晓天替他做主。童晓天笑着骂他,媳妇心疼你才给你喝,我回头也给你爸弄点,让他喝喝看。 冯胜凯没想到诉苦不成,反倒把老爸给拉下水,猛灌几口喝完茶,把保温杯丢给燕少菲:“怪不得都说最毒妇人心,连自己老妈也一样,不管儿子,还要害老公,我一会就找老爸告状去!” “我给警卫员打个电话,你们试车的话,可以去你爸那边瞧瞧。”童晓天见儿子喝完药,心疼他,赶紧捡他喜欢的事情说。 “阿堕,你把说明书先拿过来看看,咱们研究一下再出发,别一会杵在半路上,多寒碜。”冯胜凯跟妈妈熟络起来,开始在她面前指挥起燕少菲。 燕少菲起身去拿那一堆资料,童晓天轻斥儿子,怎么这样随便使唤媳妇,冯胜凯撅着嘴偷笑:“谁让你护着她,你不知道那东西多难喝!” 三个人分工协作,认认真真的研究着车子的各项配置和使用方法,不时互相讨论着,童晓天本来就是军人,再加上是技术专家,看资料研究是她的专长,一会就连说带比划的嚷着出去试车,冯胜凯被妈妈一说,更加急不可耐。车子底盘高,三个人爬到车上,童晓天坐在副驾驶位,当场成了领航员,燕少菲坐在后排不安分,身子朝前,挤在两个座位之间,看着各个仪器表盘,冯胜凯到底开车多,稍稍看过说明书,就直接驾车上路。 燕少菲打开车载播放器,切换到行进模式,车子上不知道装了多少探头,十六个画面同时播放车子附近的远景近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路上的一只蚂蚁都看得清。燕少菲怔了怔,不禁问童晓天:“妈,除了监控,车子不会还有其他功能吧?” “嗯,有百米行进预警功能,正常车速以内,能够对百米内探测到的不明物体发出警报。”童晓天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说明书:“涉水深度六十公分以内没问题,底盘还可以再提升二十公分,城市道路晴天雨天随便开。” 冯胜凯在小区内绕了一圈不过瘾,干脆直接开到了外面的大路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来得降下车窗,门口的执勤军官一抬手,一个敬礼,早早帮他们打开大门,车子送进来的时候,冯昌平的警卫员打过招呼,车和车牌早就在所有执勤军官那里备过案,从上到下,没人敢不认识这辆车。 童晓天指挥着儿子在基地到处转悠,比自己开车还兴奋,最后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将车开到冯昌平的办公大院,童晓天笑着说带他们去“视察”工作。所有将官都认识童晓天,她带着儿子和媳妇,兴致勃勃的冲到冯昌平办公室,把正在做事的冯昌平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来了?” “你儿子要找你告状。”童晓天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说道:“他嫌他媳妇给他喝什么奇怪的茶,找你主持公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为你儿子主持公道?” “这个,儿子啊,先声明一下,不是我不给你主持公道,实在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妇女能顶半边天。”冯昌平见三个人兴高采烈,不由开起了玩笑:“军政大事我说了算,其他家庭小事,你妈说了算,她说了算。”一边的警卫员差点笑翻过去,赶紧关门清场,把里面留给一家人。 燕少菲不插话,笑眯眯的坐在一边,打量着冯昌平的办公室,典型的军人式办公场所,整齐、肃穆,桌子上摆着一面国旗和一面海军军旗,背后是四个大字:天道酬勤。看来冯昌平是个非常勤勉的人。 “爸,你也太不给力了。”冯胜凯一撇嘴,坐在燕少菲身边,揽着她的细腰:“媳妇,有什么军政大事赶紧说,有人给你做主呢。” 燕少菲一把拉下冯胜凯的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冯昌平:“爸,我们二期技术研究已经开始了,第一期的研究经过这次技术授权,分散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二期技术研究方向按照上次和海军这边确认的在进行,因为变化比较大,部分试验可以在云海做,另一部分试验,可能需要放在基地这边做。” “没问题,你们排好计划,我让人来安排。”冯昌平接过资料,看也没看,顺口答应道。 “爸,您对媳妇可真是百依百顺啊,当年我找您做点事,您可不是这态度。”冯胜凯笑嘻嘻的说道,心情出奇的好。 “当然了,谁让你臭小子机灵,给自己找个好媳妇回来!”冯昌平说完哈哈大笑,燕少菲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满脸绯红。 冯胜凯没想到父亲会如此开玩笑,一时哭笑不得:“爸,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走吧,你们既然过来了,就一起去吃中饭,尝尝我们这边食堂的伙食。”冯昌平难得和儿子处得这样和睦,心里非常高兴,索性放下工作,和几个人一起早早去食堂吃中饭。警卫员见冯昌平领着家人去食堂吃饭,赶紧低声问道:“首长,需不需要特别准备一下?”警卫员知道冯昌平对儿子比较宠爱,媳妇身份又比较特殊,不敢擅做主张,冒着被冯昌平训斥的可能提前问道。 “自己家人,有什么好准备的?大家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冯昌平瞪了瞪眼,警卫员赶忙一路小跑,到食堂去吩咐人按照标准伙食备菜。 食堂已经有很多人就餐,看见冯昌平进来,马上站起身敬礼问好:“首长好!”冯昌平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用餐,领着三个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咱们一家人正好凑一桌。” 燕少菲和冯胜凯出来试车,穿着头天拿到的海军迷彩服,看着很像当兵的人,很多不认识他们的人看到这场景,不禁窃窃私语:“那两个当兵的什么来头,首长夫妇竟然陪他们吃饭?”“是不是更高级别首长的家人?在咱们这边服役?看着不像啊。”“算了,别瞎琢磨了,年纪轻轻就能和首长一块吃饭,肯定升得快,跟咱们不是一路人!”燕少菲听到这些人的议论,非常感慨,看来无论在地方还是部队,人情世故都一样,大家眼里看到的永远是表面的东西,谈论的,也是自己的猜测和想象,从来不愿意真正了解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愿意去了解,他们只是站在最下面,“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爸,你们中午就吃这个?”冯胜凯看着三菜一汤的标准菜式,他早饭吃的晚,这会没什么胃口:“不是说海军伙食标准高,饭菜出了名的好?” “普通伙食都是这样的,核潜艇、航母服役人员的伙食和补贴标准比这个高。怎么,有意见?”冯昌平瞪了儿子一眼:“你老子平常也就吃这样,你敢挑剔?” “好了好了,快吃饭,你们父子俩不会在这里讨论伙食标准吧?”童晓天看着儿子,心疼的说道:“饭菜不合胃口的话就少吃点,回头妈再帮你做点面条吃。” “不行,我们食堂规定不能剩菜剩饭,你必须吃完!”冯昌平在外面,还是有些虎虎军威。 “他又不是你的部下,为什么要听你的?”童晓天心疼儿子,瞪了丈夫一眼:“食堂规定的是军人,他不算。” “干嘛这样护着他!”冯昌平声音一大,忽地抬头看到对面的媳妇,立刻又压低声音,瞪着儿子和老婆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挑三拣四的!” 冯胜凯老大一个人,被冯昌平当众一说,脸一沉,不吭声,低头扒饭,童晓天心疼的看着儿子,吵吵着他把不吃的菜拨到自己碗里,燕少菲自顾自吃饭,也不说话,看着一家人的互动,心里非常感动。平常的一家人,就应该这样吵吵闹闹才是过日子,威严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调皮的孩子,他们到底是错过了最普通的生活。 正吃饭的时候,警卫员忽然来到冯昌平跟前,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冯昌平脸色一沉,低声骂了句:“这帮不死心的混球!”他站起身看了看三个人:“你们慢慢吃,我有紧急军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说完大步走出食堂。 “哎,这海上就没几天消停日子。”童晓天望着饭吃了一半走掉的丈夫,摇了摇头,对着埋头吃饭的儿子说道:“你爸走了,饭不想吃就别吃了。” 冯胜凯看着冯昌平餐盘里还剩一半的饭菜,愣愣的出神,他从来没想到,就是这样和平的日子里,很多人醉生梦死的日子里,自己高高在上的父亲吃着平常的一餐饭,也会被临时的事情打断。他拨拉着餐盘里的饭菜,默默的想,在这样的日子里,能够吃完一顿饭,也算是幸福的吧。 三个人从食堂出来,都有点沉默,冯胜凯也没心情开车出去闲逛,回到家,冯胜凯和童晓天说了一声就回楼上休息,看着房间里的粉嫩,他也没有了最初的排斥。也许,正是每天都面临着生生死死的大事,妈妈的内心才始终保留着最美好的初心。作为一名军人,她的青春,她的精力,全部奉献给了那些冷冰冰的机器,阿堕说得对,妈妈把自己的一腔少女情怀,展现在了这间粉色的房间里。 冯胜凯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大海,这样平静的海面,这样美丽的景色,很难让人想到,在不远的海域,仍然发生着侵犯、袭击以及对抗,或许还有人会因此失去生命。冯胜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严峻的问题,如果一个比他年龄还小,活跳跳的一个大男孩,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突然失去生命,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没有硝烟的一场战争?来不及准备的一次死亡?骤然失去孩子的一对父母?无论什么时候,战争,总是和残酷、牺牲连接在一起,冯胜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生命,如此的珍贵,为什么在战争面前,又如草芥,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军装,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无论什么年代,军人穿上制服,就随时准备着牺牲,这是军人的使命,责无旁贷。” “凯子,干嘛呢?”燕少菲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个果盘:“来吃点水果吧。” “阿堕,过来陪我一会吧。”冯胜凯心里不好受,接过她手里的果盘,放在阳台的桌子上,把她环抱在怀里,头抵在她肩上。 燕少菲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腰,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太不懂事。”冯胜凯紧紧的搂着她,喃喃说道:“虽然出身军人家庭,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一个军人,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没有身临其境,很难体会,我也是上次来基地考察,才感受到这些军人的不容易。和平年代,没人敢轻易挑起陆上的战争,但是海域、空域的挑衅从来不曾停止。树欲静而风不止,自身不能强大,外辱就会不断。”燕少菲拿开冯胜凯环抱自己的双手,紧紧和他握在一起:“其实,我最近常常觉得,我们这一代人,书读了不少,但是真正明白的道理实在不多。我们的眼睛,只盯着自己身边的弹丸之地,斤斤计较,陷在自己的一点点悲伤、忧愁之中,眼里哪还有什么家国大事。”燕少菲看着窗外平静的海面:“但是,爸妈他们为国家坚守海防,数十年如一日,实在令人钦佩。当然,还有数十万子弟兵,数十万穿着军装的军人,他们也是一样,家国天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冯胜凯轻轻念到,叹了口气:“是啊,守卫国土,保一方平安,我们的新闻报道对于这些军人,实在太过低调,每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实在很难让人体会到这几个字背后的沉重代价和分量!” “对爸妈还有意见?”燕少菲见他神情凝重,紧了紧他的手问道。 “我什么时候对他们有意见了?”冯胜凯不妨她这一问,羞恼的斥道。 “好的,没有,没有。”燕少菲拍拍他的手,笑了笑,低低的说道:“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饭吃了一半就走。” 冯胜凯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一把又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个狐狸精,是不是撺掇我过来给我做爱国教育啊?” “不敢,不敢!”燕少菲笑道:“我又不是国防部,干嘛抢人家的饭碗。” 两个人静静的站在阳台上,望着大海,各怀心事,海浪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海面,也敲打着两个人的心。 晚饭的时候,依然不见冯昌平的影子,童晓天已经习以为常,招呼两个孩子吃饭,冯胜凯看着丰盛的饭菜,有点食不下咽:“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童晓天帮儿子盛了一碗汤:“碰到这些事情,谁也说不准。别担心,你爸只是坐镇,不会有什么事,也许一会就回来了。来,儿子,多吃点!” 吃完晚饭,童晓天和燕少菲坐在客厅聊天,冯胜凯待了一会就坐不住,起身来到门外,在外面转来转去,他忽然特别想抽烟,一摸身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才想起被燕少菲强迫着戒烟很久了。他回到客厅,拿了车钥匙,钻到吉普车里,捣鼓着车里的各种装备,一项一项的试着。 夜幕低垂,周围异常的安静,冯胜凯把车子里的东西都捣鼓完,实在没事可做,才从吉普车里跳下来,靠着车身望向远处,隐隐似乎还能看到海上灯塔一明一暗的灯光,海浪的声音比白天更加清晰,一波盖过一波,频繁地敲打着海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胜凯似乎听到直升机轰鸣的声音,童晓天和燕少菲在屋里也听到了,两个人急忙起身跑出来,站在冯胜凯身边。直升机闪烁的灯光越来越近,叫嚣着慢慢降落在房子前面不远处,升降梯一落下,就跳出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紧跟着跳下来的是冯昌平的警卫员,他下来后伸出手,搀扶着从升降梯上下来的冯昌平。冯胜凯疾步朝前,扶住刚走下升降梯的父亲。冯昌平摆摆手,那两个军人快速返回直升机,收起升降梯,直升机腾空而起,在上空转了一圈朝冯昌平致意后,才呼啸着离开,远处盘旋着的两架护航机也尾随而去。 回到家里,冯胜凯帮父亲脱下厚厚的迷彩服,见他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部汗湿,哑着声音问道:“爸,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去冲个澡,现在还不饿,一会再吃吧。”冯昌平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转身朝浴室走去。冯胜凯跟到浴室,冯昌平见儿子跟进来,吃了一惊:“凯子,你进来干嘛?” “帮你还不行?”冯胜凯瓮声瓮气的说道,似乎跟谁赌气似的。他调好水温,拿着莲蓬头帮冯昌平冲澡,冯昌平看着儿子帅气的脸庞,乐得“嘿嘿”直笑。 “到底是大了,还知道心疼人。”童晓天见儿子这样,悲喜交集,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低声跟燕少菲说道。 “妈,”燕少菲搂了搂童晓天:“凯子其实很会照顾人、心疼人,我们俩在一起这些年,其实都是他照顾我更多一些。我总是毛毛糙糙,大大咧咧的,他比我细心多了。” “是啊,他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学习、工作上的事情,都是靠他自己,我们一点没帮他的忙,他也很少和我们要什么。”童晓天说着,眼睛又开始红红的,燕少菲赶紧搂着她的肩膀:“妈,他这不都好好的嘛。” “嗯,好好的,都好好的。”童晓天低头帮忙摆着餐具,把眼泪慢慢逼回去。 过了一会,父子两个人从浴室出来,直接来到餐桌前,冯昌平搓搓手,看着冯胜凯:“儿子,要不要陪老爸再吃点?” “好啊,就当是宵夜。”冯胜凯坐下来,陪着父亲吃饭,冯昌平本来因为海上的事情,非常生气,此时坐下来,看着围坐在一边的儿子、媳妇和妻子,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好,他一边吃饭,一边和儿子说着一些解气的事情,笑声就没断过。童晓天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父子俩,内心叹道,都说家事国事天下事,看来不论外面的事情如何大,回到家,能和家人这样围坐在一起,吃一餐平常的饭,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冯胜凯一直等到父亲回房休息,才搂着燕少菲的纤腰,慢慢回到楼上的房间。打开房门,满眼的粉嫩,这些让他一度觉得碍眼的颜色,此刻,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宁静而温馨,处处透出平和的气息,似乎让人很难联想到上一刻那荷枪实弹的军人和轰鸣而来的直升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依靠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诗经·蓼莪》 在冯胜凯的要求下,冯昌平让警卫员带着他们夫妻两个到基地各处参观学习,童晓天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积极了解军队的状况,她有时候也会跟在后面转转。冯胜凯每天回家,主动的和冯昌平聊着一些基地的情况,谈论这些时表现的非常兴奋,再也没有以往的不耐和排斥。父子俩的话题渐渐多起来,天南地北,海阔天空。 这天下班回家,冯昌平竟然喊儿子出来,让他开着吉普车一起去转悠。门口的执勤官见冯昌平坐在车里,赶紧通知冯昌平的警卫员,警卫员接到电话,带着人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儿子,这车不错吧?”冯昌平见儿子开车技术很好,心里高兴,笑呵呵的问道。 “不错!”冯胜凯一脚油门,提高车速,驰骋在海边的公路上,笑道:“不过,老爸,你不怕别人说你公器私用?” “谁敢和我说这话,老子一枪崩了他。”冯昌平叹了口气:“儿子,不是老爸自己夸自己,就冲你妈和我不分昼夜的守在海边,这样的车,给你十辆都不过分!这些年,是我们亏待了你和阿堕。放心吧,凯子,我冯昌平的儿子,就算是在云海横着走,哪个敢出来说句话?谁不服老子,让他自己撇着儿子不管,在海边待个三四十年试试看!” “老爸,我就那么一说,值当你较真!”冯胜凯开着车,忽然觉得不对劲:“爸,是不是有人跟来了?” “不用管,肯定是他们看到我出来,不放心。凯子,你卯着劲开,甩开他们。”冯昌平忽然来了劲,教唆着儿子:“看他们的车好,还是咱们这车好?” 冯胜凯年轻气盛,本来就血气方刚,那容得了父亲这样刺激,一脚油门猛踩下去,风驰电掣。警卫员见前面车子看到他们不减速反提速,就知道冯昌平恼火他们跟着,他赶紧通知各处执勤大队,让前方路上的车辆统统让开,并且紧急调用了一架直升机随时待命,以防出现事故。 冯胜凯一口气开出去两百多公里,才停下车,和冯昌平像两个孩子似的爬到车顶上,面朝大海,手舞足蹈。冯昌平一搭儿子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小子,不愧是军人的后代,有魄力!” “那当然,我从小打架就没输过!”冯胜凯伸出胳膊,也搭在冯昌平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儿子,你知道吧,老爸,其实,嗯,老爸,其实……”冯昌平吭吭哧哧半天,到底是没“其实”个结果出来。 冯胜凯差点被冯昌平吓倒,赶紧打住话题:“别,老爸,您可千万别说,肉麻死了!” “嘿,儿子,你心里清楚就行,老爸这些年也后悔,没能多陪陪你,一个男孩子,没有老爸在身边撑腰,委屈你了!”冯昌平说完,也不敢看儿子,对着大海狂吼一声,威风凛凛,气势十足。冯胜凯也学着父亲大吼一声,声势十足。良久之后,父子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子俩勾肩搭背回到家的时候,童晓天在家急得团团转,她接到警卫室的电话,担心儿子的身体,不知道把老公诅咒了多少遍。她看到两个人进门,急忙上前打量着儿子:“凯子,没什么事吧,你爸真是的,越老越像孩子,怎么能撺掇自己儿子飙车!” “没事,妈。阿堕呢?”冯胜凯见童晓天一个人,坐下来问道。 童晓天见儿子没事,又见父子俩亲亲热热的模样,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她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嗔道:“回来就找媳妇,瞧你那点出息!在这儿,还能把你媳妇丢了不成?”冯胜凯被童晓天一说,也不好意思再问,三个人聊了一会天,童晓天见儿子心不在焉,心里偷笑,这孩子,离了媳妇真跟没了娘的孩子似地,她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也有点不太放心:“凯子,刚阿堕说到海边转转,你去看看,海边风大,叫她早点回来吧。” 冯胜凯走出小区的栅栏,穿过长长的走廊,信步来到海边,燕少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抱着双膝,望着远处的海面。 “阿堕。”冯胜凯从后面慢慢靠近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回来了!”燕少菲转过头看他:“和爸爸在一起很开心?” “嗯,很开心。”冯胜凯走到大石头上,靠着燕少菲坐下,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阿堕,我好像今天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爸爸的孩子。” “嗯。”燕少菲哼应一声,轻轻靠着他。 “小时候非常羡慕你,你爸把你扛在肩上玩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个没有爸爸的孩子,那种感觉实在很差劲。”冯胜凯努力的表达着,却有点词不达意的懊恼:“其实是有些恨爸爸,却很想他回来陪我玩。” “凯子。”燕少菲拉着他的手,轻轻应道。 “阿堕,其实,我想,即使是现在,我好像还是渴望得到爸爸的宠爱和认可。”冯胜凯反手握住燕少菲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燕少菲心里一动,伸出手,揽在他的腰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的说道:“凯子,《诗经》里有句话:‘无父何怙,无母何恃’,意思是,我们每个人生来都要依靠着父母才能健康的长大成人。父母本来就是我们的依仗。这些年,爸妈忙于工作,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觉得有依靠,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任何时候,你只要愿意要,他们一定不吝于给。爸妈在世一天,你就仍然是个有依靠的孩子。如果哪一天他们不在这个世上,我们就真的成了没有依靠的孩子了!” 冯胜凯听着燕少菲的话,心情非常奇特,有些失落,好像又有些兴奋,感觉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又坚硬,他喃喃地说道:“是啊,爸妈在,我们再大都可以像孩子,可以发脾气,可以生气,可以耍赖。”冯胜凯说着,忽然心里一动:“阿堕,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嗯,是很想妈妈,这个时候,真希望妈妈还活在这个世上,做我的依靠。”燕少菲拥紧冯胜凯,柔柔的说道:“但是,我已经依仗着妈妈的爱,幸福的长大,我是个成人,有我需要担负的责任,我现在也慢慢变得坚强,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燕少菲望着远处,半晌之后,轻轻说道:“凯子,我们结婚时,妈妈送给我们一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在父母跟前的时候,我们依靠父母,长大成人后,我们离开父母,结为夫妻。夫妻之间就应该互相恩爱,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着渡过人生。凯子,我很爱你,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的依靠,不离不弃。” “阿堕!”冯胜凯的心瞬间像被海水浸泡的海绵一样,柔软着,膨胀着,盈盈充斥胸口,他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紧紧的拥着燕少菲,让咸咸的泪水滴落在大海里,仿佛不曾存在过。 两个人要走的前一天,童晓天忙来忙去,一会要给他们带这个,一会要给他们带那个,手忙脚乱的在家里折腾着。燕少菲笑眯眯的不吭声,冯胜凯被妈妈烦得不行,差点憋不住发火。冯昌平下班回来的时候,见童晓天弄得满屋子东西,他吃了一惊:“晓天,你这是准备搬家?” 冯胜凯看着妈妈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窝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燕少菲起身迎接冯昌平,笑眯眯的说道:“妈妈觉得有两辆车,可以帮我们多带点东西。” “晓天,别弄了,让保姆一会整理一下,你跟孩子们多聊会天。”冯昌平拍拍妻子的肩膀:“孩子们在云海,能缺什么东西,值当这么远带过去。” “说得也是,我是急糊涂了。”童晓天跟着丈夫走到沙发前,见儿子还在傻笑,一巴掌拍过去:“你个臭小子,就知道寒碜你老妈!” “妈,要我说,你好歹给点值钱的东西,弄这么一大堆,叫人看着笑话!”冯胜凯这两天跟父母混熟了,说话也开始随便起来。 “哎呀,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有东西给阿堕呢。”童晓天说完匆匆回房,一会功夫,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喏,阿堕,给你的。” 燕少菲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接口,冯胜凯坐起身,一把从童晓天手里抢过盒子:“老妈,你不会存了什么老古董吧,我先看看。”说着就打开盒子,燕少菲瞬间被盒子里的光芒吸引住,探过头去,不禁吓了一跳,满满一盒珍珠,个头十足大:“哇,好大的珍珠!” “妈,你哪里弄这么多珍珠回来?”冯胜凯看着盒子里的珍珠,应该都是天然海水珍珠,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还夹杂着一些蓝色和绿色的。 “都是别人带给我的,杂七杂八就攒了这么多。”童晓天拉着燕少菲:“阿堕,你看看,喜不喜欢?” “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燕少菲虽然不懂珍珠,可是既然是童晓天拿出来的,肯定都是精品,这一盒珍珠,眼见有成百个,她赶忙推辞。 童晓天笑了笑:“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不值什么钱,比较好玩罢了!” “妈,她不要,我帮她收着。”冯胜凯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拿出一粒金色的珍珠把玩着,这金色的珍珠比较少见,估计一粒也能值个几万块钱。 “凯子,这是给阿堕的,你收着干嘛?”童晓天笑骂着儿子,从盒子的夹层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冯胜凯:“这是上次你爸回京城的时候,帮你们买的一套房子,有空的话回去看看,叫人给收拾下。” “妈,你们好大的手笔。怎么忽然想起买房子了?”冯胜凯接过房产证看了看,是幢两层的别墅。 “我们一辈子都耗在海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京城,原来的房子旧了,不适合给你们住,我和你爸就商量了下,帮你们买了套新的,你们结婚的时候,都是你爷爷给操办的,我和你爸也没给你们什么东西,就当是婚房吧。”童晓天从儿子手里拿过东西,依然放回盒子,交到燕少菲手里:“阿堕,你收着,那小子就知道瞎贫,交给他我不放心。” “谢谢爸妈,让你们费心了!”燕少菲知道童晓天的心思,诚恳地说道:“只是,妈,我和凯子在京城有好多套房子,也不缺住的地方,爸妈以后总要回京城,房子还是你们留着住比较合适。” “妈,阿堕说得对,我们俩现在成天窝在云海,短期内没空回京城。再说,我和阿堕买了好几套房子,真不缺住的地方,你们还是留着养老吧。再说,就你和我爸挣的那点工资,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童晓天听着儿子前半段话,还挺中听,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一把扔过去一个沙发垫,正中儿子嘴巴:“你小子,就知道瞎贫!” 冯昌平叹了口气,儿子说得未必不是实情,他们夫妻俩一辈子兢兢业业,清清白白的,就那些工资,真没法和儿子做生意比,这年头,怪事情也不是没有,他在军中位高权重,在海上指挥若定,但是论起个人财富的积累,还是做生意的儿子更富有:“你小子,别总把钱放在眼里,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人一辈子要活得比钱有意义才对,别被外物牵住手脚。阿堕,这是我和你妈对你们的一点心意,你们不缺,是你们的事,我们给,是我们的心。你就别推辞了!” 冯昌平话说到这份上,燕少菲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感激的看着夫妻俩,再次道谢:“爸,妈,谢谢你们!”虽然她以前从长辈们手里也收到很多东西,比这些贵重的更是不少,但是,她从心底里尊重冯昌平夫妇,就觉得他们送的东西异常珍贵。 回到楼上,燕少菲捧着盒子,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冯胜凯见她捧着盒子发呆,凑上前笑道:“我妈终于大方了一次,你好好收着吧!” “说什么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着不止手上沉甸甸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燕少菲瞪了他一眼:“你们这些资本家,是不把这点东西看在眼里,可是,这是爸妈他们近乎一生的积蓄,是他们用青春、心血和很多牺牲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冯胜凯拥着燕少菲:“我发现你最近成哲学家了,动不动大道理就一堆一堆的,怎么,回头找教育部给你弄个什么专家的帽子戴戴。” 燕少菲转身把盒子往他怀里一放:“冯少爷,一时忘了,你不是和我离婚了吗?东西我没权利收,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看也不看他,转身去浴室洗漱。 冯胜凯不妨她来这一出,抱着盒子半天回不了神,盒子像个烫手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恨恨的将盒子塞到行李箱,气呼呼的嘟囔:“你个狐狸精女人,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就把麻烦扔给我,难道我就那么好欺负!” 他把身子扔在粉红色的床中间,嘴上虽然抱怨着,心里却非常的满足,他不在乎父母怎么对自己,可是他确实一直很在乎父母对待阿堕的态度,他最心爱的女人,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他从来不愿意她被父母轻待。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从基地出发回到云海,燕少菲和冯胜凯在酒店陪冯昌平吃过晚饭,就开车回到君临天下小区,门卫看到冯胜凯的车子,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这个小区最近住了不少有钱人,但是开着军牌豪车的人,还真是少见,门卫竟然不自觉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燕少菲笑不可抑,看着冯胜凯停好车,妖娆的摆了个姿势站在车前:“请问这位军爷可否赏光,让本美女为您提供服务?”冯胜凯也被门卫的大惊小怪给惊倒,他一把推开燕少菲,笑骂到:“没见过世面,不就开个军车,值当这么隆重!” 两个人搬着行李往家走,迎面遇到燕云浩,燕少菲吃了一惊:“爸,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燕云浩向冯胜凯点点头,接过女儿手里的东西:“打不通你电话,不方便打给你公公婆婆,我今天到钢厂有事,顺便过来看看,回家再说。”三个人上了电梯,遇到楼上的夫妻俩,燕少菲很久不见他们,点头和他们打着招呼:“刚下班?” “是啊,你们出去玩了?”女人看他们拿着行李,很有礼貌的问着。 “是啊,顺便去看我公公婆婆,他们住在海边。”燕少菲挺喜欢和邻居在电梯里聊天,笑眯眯的回道。 “啊,是新婚旅行吧?”女人热情的说道:“真是好时候啊。” “不是,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纯粹去看望父母。”燕少菲拉着冯胜凯的胳膊笑道。 “呀,这么早结婚,是大学谈的恋爱吧?” “算是吧。”燕少菲眨眨眼,看了看冯胜凯,他不喜欢和人闲扯,面无表情的站在燕少菲旁边,目不斜视。燕云浩也不喜欢东扯西扯的女人,脸上没太多表情的站在女儿身边,燕少菲见两个人表情差不多,不禁失笑,这些男人,根本没法体会女人的八卦心情,她挎着爸爸的胳膊,对楼上的女人说道:“其实,我们俩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所以,结婚比较早。”冯胜凯见她靠着燕云浩,一把拽过她,搂到身边,燕云浩笑眯眯的看着冯胜凯,摇了摇头。 “哦,这样啊。”女人呵呵笑着,靠在丈夫身边,看着三个人下了电梯,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古怪:“老公,我刚才看到那个年轻男人开着一辆军车,很土豪的那种。” “别管人家的家事,小心惹上麻烦。”男人警惕的说道,一进家门,男人兴奋的问妻子:“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看着那么奇怪?” 回到家刚坐下,燕云浩就急忙跟女儿说道:“阿堕,你赶紧回个电话给你姑父,他找了你好几次,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常着急,他又不肯和我说。” “姑父找我?”燕少菲打开手机,想不出姑父为什么会找自己,虽说自己和姑父关系不错,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找自己:“我先给姑父去个电话,看看是什么事情。” 唐志宇接到燕少菲的电话时,正在家急得团团转,他也没对燕少菲说是什么事情,就问她能不能抽时间回一趟京城。燕少菲听唐志宇这样说,心想事情可能和姑姑有关,当场答应下来:“姑父,我明天安排一下,最迟后天回京城。”大家一时也猜不透,有什么事情必须燕少菲回去? 燕云浩坐了一会,知道他们刚回家,肯定比较累,简单说了几句钢厂的事情就起身离开。冯胜凯去冲澡,燕少菲回房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想着姑姑会有什么事情这么兴师动众,让姑父急成这样,却又不肯在电话里明说?她刚理完行李,把行李箱收起来,就听到门铃响。 “阿堕!”燕少菲一开门,柳眉就直接扑到她怀里:“急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 “不是说了去一周嘛。”燕少菲抱抱柳眉,笑道:“李易没好好伺候你,让你空闺寂寞,这么想我?” “哎呀,不是,阿堕,我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柳眉拉着燕少菲坐到沙发上:“阿堕,这次你可真要帮我。” “什么事?”燕少菲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她:“慢慢说。” “我妈昨天打电话过来,让我回京城相亲!”柳眉灌了一口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和李易的事情,我妈一点不给我机会说,非要我先回去相亲!阿堕,你说我该怎么办?”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总要和家里摊牌,你有没有和李易商量一下,先见见父母,互相认识了解一下。”燕少菲知道叶家对柳眉一直挺开明,劝解道:“你也别太担心,事情说开不就行啦,叶叔他们也是替你着急,女孩子这么大不嫁人,家里不急才怪。” “你说,李易要是知道我回去相亲,会不会想歪了?”柳眉担心的问道。 “你回家前一定把话和他说清楚,回到家也好好和家里说,别急着去和家里闹,你总得给他们接受的时间。”燕少菲拍拍她的肩:“我后天回京城,如果时间允许,我们俩一起回去吧,事情越早解决对你和李易越有利。” “好吧!”柳眉叹了口气:“没有遇到李易之前,我也不排斥相亲,我爸妈心里估计还存着联姻的想法。”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铃又响起来,冯胜凯擦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这伙人,是不是在我们家装了针孔摄像头,过来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切,你要是弄辆飞机开进来,保准不是来得快的问题,而是炸了锅的问题!”杨慎言笑着一搂他的肩:“冯叔可是让你开荤了,这车都给你弄来了,够牛啊,凯子!” “喜欢的话,回头拿去开。”冯胜凯笑着说道:“我也是沾光而已,人家可是看自己媳妇面子才给我的。” “行,回头我也开开看,下次堵车就堵不到我,这底盘,再高的马路牙子也挡不住。”杨慎言笑道,和冯胜凯坐下来喝茶,柳眉冲着他俩直皱眉头:“成天就知道车,不就是个交通工具,有啥好得瑟的!还是阿堕说得最好,公交车底盘高,通风好,有专门的司机,到站还有人提醒下车!” “得,你们姐妹俩自己说话,别跟我们兄弟俩瞎搅合,根本不是一个频道。”冯胜凯冲柳眉直瞪眼。 燕少菲第二天去了一趟钢厂,把从冯昌平哪里拿到的资料交给张云朗,到处转了转,和李易非、彭静瑶打了招呼,招呼他们晚上到自己家吃饭,下午匆匆去了一趟胡岳明办公室,把冯胜凯的体温变化,身体状况聊了聊,趁着自己不在云海,帮冯胜凯预约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燕少菲和柳眉在机场登机的时候,碰到了一阵不见的徐渭,柳眉见徐渭一个人,调侃道:“徐少,你的侍卫队呢,怎么没跟着啊?” 徐渭心情似乎不太好,瞪了她一眼:“少贫!你家相公怎么没伺候着你,让你一个人瞎跑!” “什么叫我一个人,喏,我家阿堕这么大人没看见?”柳眉一挎燕少菲的胳膊,神气活现。 “小矬子一个,还净往阿堕跟前凑,也不嫌磕碜。”徐渭毫不含糊的打压着柳眉,一点不消停。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吵嘴,也不搀和。徐渭看着一脸淡然的燕少菲,心情更加恶劣,坐在飞机上,连柳眉闹他也不起劲。 “喂,胖子,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柳眉低声问道。 “关你什么事?” “不说算了!”柳眉一撇嘴:“阿堕,我们俩换位子,我不想看他那张臭脸!” 燕少菲和柳眉换了座位,隔着走道低低问徐渭:“阿渭,发生什么事了?” 徐渭看了看燕少菲,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满都是关心,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妈打了一天的电话骚扰我,硬逼着我回京城相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阴晴未定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西江月·世事短如春梦》朱敦儒 燕少菲吃了一惊,不由回头看了看眯着眼休息的柳眉,轻轻问徐渭:“阿渭,阿姨没说是和谁相亲?” 徐渭皱着眉头说道:“我没问,和谁相亲还不是一样,反正又不是你!” “别瞎说!”燕少菲见他开始乱说话,轻斥一声:“你最好弄清楚再去,人生大事,千万别稀里糊涂的!”燕少菲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时间,实在太巧合,万一两家父母一拍即合,这两个人要是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剧。叶家一直在地方上比较强势,而徐家恰好缺这方面的资源,从双方家庭的需求上来讲,的确是桩再好不过的联姻。 “哼,人生太清楚了就是悲剧,还不都是稀里糊涂过日子,娶个媳妇放在那里也好,家里就不会再管我的事!”徐渭在燕少菲面前装模作样的翘着二郎腿,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 燕少菲见他说不通,只好悄悄靠近柳眉:“柳眉,回去后先跟你妈确认清楚,看相亲的对象是谁再做决定,要是被大人们坑了,有得你后悔!”燕少菲不是没见过相亲变结婚的场面,他们这些人的父母,一狠心,什么事办不出来,只要人到场,婚车、婚房、婚礼、结婚证,啥啥都是现成的,阵仗大的让你逃不出生天! 三个人下了飞机,徐渭的司机已经巴巴的等在外面,燕少菲没想到姑父会来接自己,只好把柳眉托付给徐渭,跟着姑父走了。柳眉本来不想坐徐渭的车子,想想自己一个人还要折腾半天,不客气的上了他的车。 “姑父,您和姑姑最近身体都好吧?”燕少菲坐上车,照例客气的问着唐志宇。 一句很简单的问候,似乎让唐志宇有些烦恼,他摆摆手:“回家再说,回家再说。”燕少菲觉得非常奇怪,身体好不好,怎么还要回家再说? 中秋时节的京城,天气已经开始变凉,街边的落叶在风中摇摆着,渐次飘落,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黄。燕少菲看着汽车疾驰而过,满地翻飞的落叶,心里忽然害怕起来,莫不是姑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到家的时候,燕云清上班还没回来,唐志宇把燕少菲让到楼上的小会客厅,交代保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上楼。 燕少菲有些紧张,坐下后腿部微微发抖,她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听到有人生病,她双手紧握,放在大腿上,勉强镇定心神,看向姑父。谁知道唐志宇坐下来,在沙发上左右挪了半天,也没开口。燕少菲见姑父这样,更加紧张,手心里满满都是汗。 “姑父,到底,是……什么事情?”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燕少菲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嗯,其实,是,这样的……”唐志宇嗫喏半天,才不太好意思的搓着手,脸微微泛红:“那个,阿堕,是你姑姑她,她,怀孕了!” “怀孕?!”燕少菲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之后,燕少菲心里非常疑惑,姑姑怀孕为什么要找她?她既不是医生,又不是家属,身份上又是晚辈,姑父找她,是不是找错了人?想到最后,燕少菲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妒意,她早就想怀孕了! 唐志宇见燕少菲半天不说话,只好继续说道:“阿堕,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劝劝你姑姑。” “姑姑怎么了?”燕少菲听姑父这样说,心里一动,赶忙收摄心神。 “她坚持想留下这个孩子,我说不动她,又不能惊动其他人,想着你和她关系最好,替我劝劝她。”唐志宇话已出口,就不再藏着掖着,一口气说道:“你姑姑现在事业正是最好的时候,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份,生育对她来说,会毁了她现在的一切。” 燕少菲默然无语。姑父的话,句句像一把锤子,敲打在她心上。两个人呆呆的坐着,任时间流逝,天色暗沉,谁也不言语一声。直到楼下传来燕云清和保姆的对话声,两个人才似乎惊醒过来,互相对视一眼,唇边泛着苦涩。 “姑父,您下定决心了?”在燕云清没有上楼之前,燕少菲低低问了一句。 “我不想你姑姑后悔。”唐志宇叹了口气,为了妻子,他宁愿做个狠心的丈夫。妻子这么多年投在工作上的精力,他看在眼里,她刚刚站在人生最高处,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跌落云端,家里的父母长辈肯定会坚决反对,与其到那时候兴师动众,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做决断。 燕少菲刚站起身,燕云清已经来到楼上:“阿堕,你怎么忽然来了?” “姑姑,我有事情回京城,顺便来看看你。”燕少菲赶紧上前扶住燕云清。 “不老实。”燕云清看两个人的情形,就知道侄女肯定是丈夫搬来的救兵,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先下去吃饭吧,晚上就和姑姑一起住。” 燕少菲打起精神,和姑姑姑父说着海边的一些事情,包括冯昌平给儿子弄了辆军车开的事情也抖搂给姑姑听,燕云清轻笑一声:“也就是冯家人品好,被老爷子看的严,现在军队上比地方上事情更多,根本不值得一提。” 吃好晚饭,燕云清把家里的阿姨保姆都打发去休息,才和燕少菲上了楼,来到自己房间。燕少菲和姑姑靠坐在床头,她望着姑姑沉静的面孔,静静的看着她捧着一杯牛奶发呆,不知道要说什么。燕少菲此刻忽然觉得,说什么话都没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阿堕,”良久之后,燕云清低低叫了一声燕少菲。 “姑姑。”燕少菲轻轻应道。 “你说,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燕云清放下牛奶杯,幽幽的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燕少菲迟疑半晌,没法回答。 “是啊,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就连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何况是你这个年纪。”燕云清叹了口气,不自觉抬眼望向窗户的方向,窗帘已经密密的拉上,房间里只开着两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只照亮身边的方寸,稍微离得远一些,就暗暗沉沉,不清不楚,燕云清呆愣半晌,苦笑着摇摇头:“阿堕,姑姑年轻的时候,因为爱情的不如意,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那时候,你姑父的父亲官居要职,你爷爷认为和他们家联姻,对我的前途有帮助,我和你姑父只是象征性的见了几面,就点头答应了婚事。结婚后,我为了避免和你姑父相处,几乎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早出晚归,甚至,连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都借口工作太忙,毅然舍弃了。” “姑姑。”燕少菲握住燕云清的手,轻轻叫了一声。 “凭着我的聪明、能力和家庭背景,还有不要命的工作方式,我一路往上走,往上走,职位越来越高,越来越风光。阿堕,我现在是国家的副总理,已经到了一个女人在这个国家所能达到的最高位置,我站得这样高,每天处理无数的大事,一个决策,动辄关系很多人的生计,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影响到一些人的生死。”燕云清叹了口气:“站得越高,背负的担子越重,一举一动都越发的小心,事关重大,我有什么权利率性而为?” “姑姑,我曾听爷爷说过,姑姑心系天下,胸怀宽广,有妇人之仁而无妇人之见,即便是一般的男人,也很难达到姑姑的境界。”燕少菲急忙给姑姑背书。 “傻孩子,女人就是女人,如何去和男人做比较?”燕云清笑了笑,拍拍自己的小腹:“喏,男人需要面对这样的选择吗?” “姑姑!”燕少菲有点发窘,她没想到姑姑的话题转得这样快,一时被自己的话给困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阿堕,以前生你表弟的时候,我纯粹是因为家庭和年龄的原因,不得不生,生下他以后,因为不能耽误工作,我很少有时间和精力陪他,基本上是你姑父和他奶奶,还有保姆带他,所以你弟弟和我也不亲,他出国读书,很少给我打电话,我因为身份的原因,也没办法出国去看他,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似乎也没法更加亲近。自从和你姑父感情变好后,我不是没有遗憾,偶尔自己也会想,如果人生重来一遍的话,我会好好的对他,多陪陪他,尽一个母亲的责任。”燕云清说着,眼睛有点湿润:“阿堕,在感情上,我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做错了很多事。自从意外怀孕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还有机会重来一次,尽职的做个好妻子,做个好母亲。” “可是,那个生育政策,姑姑的工作,嗯,生个孩子要很长时间,那个,舆论,孩子,也不能瞒着呀!”燕少菲词不达意,喃喃的说着,东一下西一下,她抓抓自己的头发:“姑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堕,姑姑知道你的意思,该说的你也都说了,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二选一的问题。如果是平常点的有钱人家,我这个年纪,生个老来子算什么,工作有什么重要,夫妻俩这么孤孤单单的,有个孩子养养多好!”燕云清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了爱情,一切取舍都开始变得困难:“一点小事,在我身上,就成了大事。” “姑姑身居要职,如日中天,是家族的顶梁柱,阿堕不敢乱说话。”燕少菲不敢想象,如果姑姑现在保留孩子,舍弃工作,要面对什么样的压力。 “头脑里明明想得很清楚,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心里就是过不去。”燕云清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燕少菲急忙起身陪她。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燕云清看着窗外轻轻的念道。 燕少菲见燕云清虽然表情淡然,但是浑身落寞,赶忙搂着姑姑的肩膀说道:“姑姑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怎么突然这么认命?” 燕云清双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前,淡淡的说了一句:“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燕少菲也不敢再说什么,劝着姑姑早点睡觉,她这个年龄,身怀有孕,白天工作量本来就大,晚上休息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麻烦就更大。 第二天,唐志宇和燕少菲看着燕云清从容的离开去上班,两个人满腹心事的坐在客厅。燕少菲过了很久才忽然想起:“姑父,您不上班吗?” “咳,科技部拨款的那些事情,可大可小,下面托关系走后门要钱的太多,有时候没办法,也要躲着点。有什么事他们会找我,不用我天天去坐班。”唐志宇着急上火,也没心思去上班。两个人回到楼上的小客厅,唐志宇才问道:“阿堕,昨天和你姑姑谈得怎么样?” 燕少菲摇摇头:“姑姑是个强势的人,她不做决定,没人能勉强。姑父有没有想过留下孩子?” 唐志宇叹了口气,低下头:“怎么没想过!阿堕,不瞒你说,刚知道你姑姑怀孕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姑姑,最近,有些变化,我很开心,我没想到,我们这个年纪还会再有孩子,我虽然嘴上一直在劝你姑姑,其实,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燕少菲也叹了口气,也许,就是姑父的这种态度,让姑姑放不下,爱一个人,才会觉察到他真正的心思和喜好,才会更舍不得让他伤心难过,姑姑在感情方面,为什么开窍的这么晚?看来人生真是没法十全十美。燕少菲刚想和姑父多聊几句,装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响起来,她掏出电话一看,是柳眉,她不好意思的跟姑父道歉,赶紧接起电话:“柳眉,什么事?” “阿堕,完了,一切全完了!”电话里传来柳眉悲痛欲绝的声音:“你快来救救我们!”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燕少菲听她这样颠三倒四又没重点,着急的说道。 “徐渭,是徐渭,这个天杀的,害了我们俩!”柳眉在那边又蹦又跳,词不达意:“阿堕,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到我们家来吧,我被关在房里出不去!” 燕少菲挂了手机,和姑父说了一声,就往柳眉家赶去,唐志宇的司机一直把她送到柳眉家门口,客气的问道:“燕小姐,需要我再接您吗?”燕少菲摆摆手:“谢谢,不用了!” 叶柳眉的母亲王清华听保姆说是唐志宇的司机送燕少菲过来,站在门口迎接她:“阿堕,好一阵子不见,越发漂亮了!” “王姨,您好!好久不见,您怎么越发年轻了!”燕少菲微笑着问好,从包里掏出一对珍珠耳饰送到王清华手里:“听柳眉说您喜欢珍珠,我也不知道好坏,您就凑合着戴戴吧。” 王清华低头一瞄,一对金色海水珍珠,黄澄澄又大又亮,光这两颗珠子,少说也值好几万块钱,心里不禁一叹,都说燕家这个孩子会来事,这随便一出手,就让人心里舒服,她急忙说道:“你看你这孩子,过来玩玩,还带什么东西,下次可不要这样了!”王清华把燕少菲领到客厅:“阿姨知道你们姐妹俩关系好,她头天刚回来,你就巴巴的来看她。”王清华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也不敢得罪燕少菲,她拉着燕少菲的手说道:“你帮我劝劝柳眉,眼看她这么大年龄,也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你和凯子都结婚这么多年,就她成天瞎折腾!” 燕少菲心想,这些妈妈们个个都成了精,自己还没开口,人家这话就说得明明白白,你自己攀上个好人家,总不能坏了姐妹的姻缘,她只好笑了笑:“王姨,您放心,柳眉也不是孩子了,事情大小她自己心里有数,我就不打扰您,先去找柳眉聊会天。” 王清华见挡她不住,只好让保姆带她上楼,柳眉见到燕少菲,扑到她怀里:“阿堕,你可来了!” “好了好了,王姨的脾气你最清楚,赶快说事。”燕少菲没时间和她墨迹,走进房间,示意柳眉一关房门,把保姆挡在了门外。 “阿堕,你知道吗,是徐渭,他们竟然让我和徐渭相亲,这不是笑话嘛,昨天徐渭送我回来,我妈连拖带拉把他拽进来,说是让他坐一会再走,如果不是那小子见机跑得快,没上我妈的当,估计这会我就没脸见你了!”柳眉想想还是后怕:“我没想到我妈这么可怕!” “你没和他们说李易非的事情?” “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说,徐渭知道是和我相亲,这会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才能腾出空和你见面,要不然昨天可能就被送入洞房了!”柳眉一脸的苦恼和烦闷:“现在外面肯定被我妈看得死死的,我根本没办法出去。” “那你现在下楼和王姨说说李易非的事情,有我在,王姨好歹也会给点面子,让你把话说出来的。”燕少菲见事已至此,一时也想不出更好地办法。 “阿堕,你说,我这样贸然说出李易非,万一他们不同意,我爸不会迁怒到李易非父亲头上吧?”柳眉不无担心的说道。 “这个,叶叔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因为这个事情迁怒,毫无道理。”燕少菲其实也没多少把握,政治上的事情,她也不清楚,大家不是一个阵营,互相打压本就是常事,同在一个阵营,遥相呼应也很正常,她有点后悔,急匆匆而来,没多做一些了解,但是,事到如今,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她也不能一再出入柳眉家,只能抓紧现在的时机。 两个人来到楼下客厅,王清华见女儿神色正常,也不好多说什么:“柳眉,看阿堕喜欢吃点什么,叫阿姨去做,你们姐妹俩好久不见,多聊一会吧!” 燕少菲哭笑不得,自己这还没待一会,王清华就急着送客,她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姨,我刚在姑姑家吃了早饭过来,您不用忙,坐下说会话吧。” 王清华见燕少菲搬出燕云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阿堕,到这里就像到自己家,千万不用客气。”王清华摆摆手,站在一边的阿姨忙走开去。 “妈,我有事和你说。”柳眉见阿姨走开了,赶忙趁机开口:“我在云海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叫……” “阿堕,你看柳眉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前一阵子还没听她提起,怎么忽然就有男朋友了?徐渭和你一块长大,要模样有模样,家庭背景也相当,能嫁到他们家,是你的福气。你看,阿堕嫁给凯子,多好的事情,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就别再提了!阿堕,你帮阿姨劝劝柳眉,我还有事,你们俩先坐会。”王清华打断柳眉的话,自己说了一通话,就匆匆起身离开,柳眉一脸苦笑的看着燕少菲:“怎么办?我妈就是这样,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燕少菲也很无奈,父母在儿女的事情上要是不开明,别人有什么办法:“柳眉,你爸是什么态度?” “别说了,相亲的事情就是我爸弄出来的,他这个年纪,想要再进一步,肯定需要更多的助力,徐长清现在是大军区司令,我爸早就想和人家攀交情了!”柳眉摇摇头,要说动自己的父亲,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哎,徐司令是我爷爷的老部下,别的吧,只要我爷爷开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婚姻的事情,纯粹是家事,别人也没法插手啊!”燕少菲虽然不懂事,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外人没法出头:“要不,柳眉,你找你爷爷试试,这件事情上,能管住你爸的,也只有你爷爷了。” “那也要我能出门才行。”柳眉指指外面,燕少菲无奈的摇摇头,这年头了,还有为了婚事囚禁孩子的:“你傻啊,能给我打电话求救,怎么想不到向你爷爷求救?” “打电话没用,我爷爷根本接不到,我妈的眼线到处都是,我能打给你,是因为我妈知道得罪不起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除了你和慎言,凯子你们几个人的电话,其他人的电话,我根本打不出去。”柳眉竟然还有心思笑:“厉害吧,如今这天下,都是有主的。电信局虽然不是我家开的,但是我妈手一伸,随便就能够到。” 燕少菲苦笑不已,她自己也领教过这个圈子的神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只是想不想的问题,跟做不做无关。 姐妹俩一时愁肠满结,也不知道如何继续,燕少菲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找徐渭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徐司令对他一直很没辙。” “阿堕,你这样搀和进来,要是被我妈知道了,兴许得恨死你。”柳眉搂着燕少菲的细腰,靠在她身上,低声说道:“你帮我给李易去个电话。” 燕少菲还没来得及回话,手机就响起来,燕少菲接起电话,就传来唐志宇着急的声音:“阿堕,你赶紧回来一趟,你姑姑身体有点不舒服,被送回家来了!”燕少菲没法继续待下去,赶紧起身告辞,柳眉听到电话内容,也不敢多留她,只好送她出门:“阿堕,记得电话。” 燕少菲也没法装客气,让叶家的司机把自己送到姑姑家,冲进门,唐志宇正在楼下急得团团转:“阿堕,你回来了,赶快上去看看你姑姑,医生说她可能有点低血糖。” 燕少菲来到楼上,燕云清脸色苍白,躺靠在床上,燕少菲拉着她的手问道:“姑姑,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吃饭吃得晚了,有点低血糖,没扛过去。”燕云清摆摆手:“别大惊小怪。” 燕少菲见左右无人,赶紧悄悄问道:“医生没说,孩子怎么样?” “我没让医生看。”燕云清笑了笑,叹了口气:“哪能闹得人尽皆知。” 燕少菲坐在姑姑身边,轻轻帮她揉着双鬓:“姑姑,想好了就早点做准备,很多事情,时机太重要了。”燕少菲把柳眉和李易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燕云清:“她要是早些和家里说清楚,不至于走到今天,现在叶家和徐家箭在弦上,谁都不好退让,就算柳眉和徐渭闹翻天,家里不开口,事情就没了结的时候。” “是啊,我的性子,一辈子就没犹豫过多少事,当年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能不皱一下眉头,现在却开始瞻前顾后,看来人年龄大了,是和年轻时候不一样!”燕云清知道侄女是好意,拍拍她的手:“阿堕,谢谢你,有你陪着我,姑姑安心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锁枷扛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红楼梦》曹雪芹 燕少菲一直等姑姑睡着,才来到外面的小客厅,唐志宇搓着手,在外面走来走去,停不下来。见燕少菲出来,唐志宇赶紧迎上去:“阿堕。” “姑父,如果要做手术,您看,怎么样比较安全?”燕少菲轻轻问道。 “你姑姑同意了?”唐志宇吃了一惊,自己怎么劝,妻子都不肯听,看来还是燕少菲对妻子影响比较大。 “姑姑没有办法。”燕少菲话一出口,就觉得十分苦涩,任是人前风光无限,总有人后万般无奈。这世界,就是这样微妙的平衡着。 “我知道,我知道。”唐志宇点点头,他怎么能不知道妻子的苦衷和无奈,她这个年龄有了孩子,在寻常人家,顶多被人背后笑笑,说几句闲话,自己家不在意就罢了,可是,堂堂一个国家副总理,五十出头,怎么能公然挺着身孕说是第二胎,不用说妻子,他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姑父,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您和姑姑一举一动都太过瞩目,趁着姑姑身体不好,多休息两天,我马上去找医生和地方。”燕少菲想了想,还是把事情揽了下来:“姑父,你去陪姑姑吧,她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你,我先走了,事情办好我马上回来。” 燕少菲匆匆离开姑姑家,这件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京城就这么大的圈子,闲话稍微一露头,滚个几遍就飞上天了。燕少菲回到自己家,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和奶奶商量一下,她匆匆开车来到山上。 秋日的午后,不冷不热,阳光正好。秦文华睡好午觉起来,和燕正军在门口的花园里喝茶闲聊,见燕少菲回来,隔着院子的栅栏笑容满面的叫了声:“阿堕。” “奶奶,爷爷!”燕少菲见两位老人家如此悠闲惬意,心下又有些后悔,踌躇着是不是应该惊动奶奶。燕少菲推开院子的栅栏,走进小花园:“奶奶泡了什么茶?” “快来,阿堕,这是上次从仙霞带回来的绿茶,今儿想起来,就和你爷爷泡着喝喝。”秦文华帮孙女倒了一杯茶:“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和凯子没回来?” “嗯,柳眉被家里叫回来相亲,我和她一起回来的。”燕少菲喝了一口茶,漫应道。 “柳眉那丫头和你一般大,是该结婚了。”秦文华对别人家的家事也不甚关心,她知道孙女和柳眉关系一直很好,随口说了一句。 燕正军眼睛厉害,见孙女的神情不太对劲,直接问道:“阿堕,是不是找我们有事?” 燕少菲吃了一惊,笑道:“爷爷,被你看出来了?” “孙猴子还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你那点小心思,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吧,有爷爷帮你做主,看谁敢欺负我们家宝贝!”燕正军心情非常好,笑眯眯的说道。 燕少菲犹豫半晌,才轻轻对燕正军说道:“爷爷,我想先和奶奶说,回头让奶奶告诉你吧。” 燕正军以为是小女儿的心思,也没放在心上,燕少菲和奶奶来到楼上的书房,关好门,让奶奶坐在椅子上,自己倚着桌子,轻轻说道:“奶奶,是姑姑的事情,你先有点思想准备。” “你姑姑怎么了?”秦文华吃惊不小。 “姑姑怀孕了。”燕少菲俯下身,凑在秦文华耳边说道。 “啊?!”秦文华愣在当场,半晌之后才苦笑道:“你是为这事回来的?” “嗯,姑姑想生下孩子,姑父劝不动她,才找我回来当说客。”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秦文华喃喃的说道:“也不看自己什么岁数,什么身份,孩子是那么好留的嘛。” “姑姑已经同意做手术了。”燕少菲赶紧跟奶奶强调。 “知道了,你先回去照顾你姑姑,这件事情我来安排,你们等我电话。”秦文华略一沉吟,对燕少菲说道。 燕少菲听奶奶这样说,也没再逗留,开车返回燕云清家,燕云清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坐在楼上的小客厅吃着家里阿姨炖的燕窝,见燕少菲回来,赶忙叫阿姨给她盛了一些吃。 “姑姑,你身子不好,就在家多休息几天吧。”燕少菲吃完放下小碗,对燕云清说道。 “嗯,我让秘书室把外出视察的工作排开,有些事情可以电话处理,是该休息一下。”燕云清接着侄女的话茬。 “我刚回山上去看奶奶,她知道你身体不好,非常担心,听奶奶的意思,是想让你回山上住几天。” 燕云清一怔,知道燕少菲把事情告诉了母亲:“你这孩子,这点事情还折腾奶奶,她身体也不是太好,担心了怎么办?” “奶奶总比我考虑的周到一些,姑姑总是不听别人的话,奶奶才能管住你啊!”燕少菲朝燕云清眨了眨眼,姑侄俩回到房间,燕少菲低声说道:“有爷爷帮忙,才能不走漏风声,他们总是比我有经验的多。” “机灵鬼!”燕云清知道这个事情,只有燕少菲捅破窗户纸,她才会少些尴尬,不然她和丈夫还真不好意思向父母开口。 吃过晚饭,燕少菲和燕云清在房间聊天,唐志宇坐在小会客厅看书,就听到保姆开门的声音,然后就上楼来请示:“先生,总理家来人,说是请您和总理回山上老宅一趟。” “知道了,让他们稍等。”保姆转身下楼回话,燕云清和燕少菲从房间出来,和唐志宇一起下楼,燕正军的司机和贴身警卫站在车旁,见燕云清出来,司机赶紧打开车门,燕云清向父亲的警卫员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等三个人上了车,警卫员一招手,一旁出来几辆车,将三个人坐的车子夹在中间,开出大门。 出了大门,几辆车子绕着附近转了几圈后,开始慢慢分散开,只有三个人乘坐的一辆车趁着夜色开到了军总医院,军总医院后面一条秘密通道全部被警卫局的人戒严。三个人在车上已经套上宽大的军装,带着军帽,车门打开后,燕正军的贴身警卫上前,通过秘密通道将他们领到后面的一幢大楼。 秦文华等在入口处,看到女儿,上前一把拉住女儿的手:“傻瓜,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点跟妈讲?”燕云清眼睛一红,低低叫了一声“妈”,眼泪差点掉下来。 军总医院的人帮燕云清安排了全面的体检,确认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连夜进行了手术,所有参与检查和手术的医护人员,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声响。秦文华和燕少菲全程陪同,不离燕云清左右。燕正军和唐志宇等在外面,相对无语。手术结束,一行人直接来到燕家大宅,秦文华让唐志宇陪着燕云清住在楼上的房间,她吩咐左右的人,燕云清要在这里修养几天,若有半句风声泄露出去,所有人不论对错,一律同罚,到时候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说完,秦文华和燕少菲也上楼去看燕云清。 唐志宇正陪着妻子,见秦文华进来,赶忙站起身。秦文华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心疼的说道:“无论多大的事,都先放一放,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妈不管你做多大的官,只要在家里,还是妈说了算。” “妈。”燕云清看向秦文华,大半夜的折腾下来,秦文华灯下的脸显得比平日苍老一些,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眼里却是满满的关心和爱护,燕云清鼻头一热,贴靠向秦文华:“妈,你放心,我都多大岁数了,这点事情还不知道轻重。” “哼,你多大岁数,在妈这里都是孩子。”秦文华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妈帮你好好调理几天身子。” 燕少菲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妈,心里泛酸,赶忙转开眼睛,看向别处,她一直忙来忙去,妈妈去世一年的忌日也没有去看她,或许这几天应该抽空去看看妈妈,燕少菲好不容易忍住眼泪,心里默默想着。 “阿堕,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秦文华交代女儿好好睡觉,站起身,对一边发呆的孙女说道。 “嗯。”燕少菲和姑姑、姑父打过招呼,回到自己房间,忽然想起自己回来后一直忙乎着,也没给冯胜凯电话,她心思一动,急忙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大小姐,你这都什么坏习惯,大半夜的骚扰人。”冯胜凯被电话吵醒,心里嘀咕着差点摔了手机,一看是燕少菲,赶紧接起来。 “凯子,睡着了?”燕少菲听着他带着浓浓睡意的抱怨,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不少。 “你还没睡?”冯胜凯靠坐起来,终于清醒一些。 “嗯,有事情一直忙到现在,心里难受,忽然就有点想你。”燕少菲站在窗户边,看着沉静如水的夜色。 “想我也别这么折腾人。”冯胜凯在电话里轻斥,有些心疼的问道:“什么事情忙到现在?也不知道看着点时间,身体受得了吗?” “凯子,有空的时候给妈妈去个电话,我现在好想妈妈。”燕少菲含混的说着:“从海边回来后一直没时间给妈妈打个电话。” “知道了,就为这事,你半夜给我打电话?”冯胜凯听她一直说着妈妈,暗暗叹了口气,这可怜的丫头,到底在糊弄谁。 “就是想和你说会话,你要是困的话,就睡吧,没什么要紧事。”燕少菲知道他今天去体检,折腾一天肯定也累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冯胜凯打了个哈欠,轻轻问道。 “大概,还要过几天吧。”燕少菲想,至少要等姑姑身体复原一些,自己才能走。 “没事就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瞎晃悠。”冯胜凯看着空荡荡的身边,叹了口气,都说她睡相差,可是她缠了他这么多年,他已经非常习惯她的体温,每次她不在身边,都要花很长时间,他才能入睡,现在被她吵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睡着。 “凯子,你生病的时候会不会特别想妈妈?”燕少菲来到床上躺下身,顿时觉得有些犯困。 “喂,阿堕,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时候,还会哭着喊妈妈。”冯胜凯笑骂道:“只要你不折腾我,我保准不想我妈。” “冯凯子,你就认命吧,这辈子,我还就折腾你!”燕少菲把电话放在耳边,迷迷糊糊的说道。 “嗯,随便你,我早就认命了!”冯胜凯说着话,忽然好像听到轻微的鼾声:“阿堕?” 冯胜凯半晌没听见她应声,电话里真真实实传来燕少菲的打呼声,“呼呼”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冯胜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挂了电话,这个女人,真会折腾人。他放下手机,看了看时间,半夜两点半,他不由得笑了笑,她还真会挑时间。 燕少菲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她手机一直放在耳边,半边脸被压得都有些变形,她摇摇头,冯胜凯估计会被她气得半死,半夜吵醒他,自己倒睡着了。她不知道姑姑有没有起来,简单洗漱好,轻手轻脚来到楼下,秦文华在厨房指挥着保姆做早餐,见燕少菲下来,来到客厅问她:“阿堕,怎么不多睡会,昨天折腾了大半天。” 燕少菲搂着奶奶,轻轻问道:“奶奶,姑姑需要休息几天啊?” “女人这样,按说也应该坐个月子,可是,你姑姑的情况,能休息个三五天就算好的了,后面几天别太累着就行。”秦文华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她看着孙女明亮的大眼睛,心思一转:“凯子身体怎么样?你们,不打算要个孩子?” “奶奶,他不想要,就随他吧,他现在一心为我打算,总觉得孩子对我会是个负担。”燕少菲笑了笑:“您放心,他现在身体状态挺好,昨天我安排人帮他体检,明天约了黄老先生,再看看中医的药方是不是需要调整。” “好孩子。”秦文华拍拍孙女的手,看着她明媚鲜艳的脸,明明是花一样的年龄,明明这样好的一个孩子。 手术虽然只是局部麻醉,燕云清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看着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不由的摸了摸小腹,心底浮起一丝浅浅的叹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随随便便就失去一个孩子,如今年纪大了,懂事了,却仍然失去一个孩子。 “姑姑醒了?”燕少菲一直轻轻的坐在旁边的梳妆椅上,见床上有动静,凑过来问道。 “你一直待在这儿?”见燕云清坐起身,燕少菲连忙去扶她。 “嗯,奶奶在下面煲汤,说姑姑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姑父科技部有事情出去了,说一会就回来。”燕少菲叽叽喳喳的说道:“姑姑饿不饿?” “睡了这么久,是有些饿了。”燕云清看着侄女温暖的笑脸,不禁感叹道:“还是女儿好,贴心又会照顾人。” “姑姑就当我是女儿好了,反正我妈也不会介意。”燕少菲怕姑姑伤心,笑着说道:“我妈以前常常很嫉妒的对爸爸说,都说女儿像姑姑,阿堕不仅长得像姑姑,怎么连性子也像姑姑。” “也是,你这倔强的脾性,多少是有些随我。”燕云清左右看看燕少菲:“我们姑侄俩长得是有些偏英气。” “这个要怪爷爷,遗传基因太强大,奶奶的美貌都被挤没了!”燕少菲咯咯地笑着说道。 “说我什么坏话呢?”秦文华推开房门,就听到姑侄俩有说有笑。 “怪奶奶没有遗传美貌给我们,害得我们姑侄俩像男孩子似的。”燕少菲扶着奶奶坐下:“凯子每次都说我是花木兰!” “这是什么意思?花木兰怎么了?”秦文华一时没听明白。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燕少菲笑眯眯的说道:“他是寒碜我呢,奶奶!姑姑饿了,我去帮姑姑准备饭菜。” 秦文华摇摇头,看着燕少菲一转身,轻盈的走出房间:“有这孩子在,家里热闹多了。” “阿堕被黛霜养得好,性格爽朗,像颗火热的小太阳!”燕云清笑了笑。 “是啊,被你哥和她宠坏了,就没怕人的时候。”秦文华看着女儿:“你嫂子是个好妈妈,看着阿堕,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那时候总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从小就对你很严厉,把你当个男孩一样养,也没娇惯过。” “妈,怎么忽然说这些?”燕云清有些不太好意思,秦文华一向比较强势,对女儿很少流露温情的一面。 “有些道理,活了一辈子才忽然明白过来。”秦文华看着女儿的眼睛,眼角有些湿润:“女儿生来就应该被宠爱着长大,才不会被外界的东西迷花眼。黛霜和她爸爸都是非常有爱,让人觉得温暖的人,是我给你的太少,才会让你走错路,迷失了那么久,都怪我。” “妈!”燕云清低着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这些干嘛?” “妈只是想让你知道,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过去没法弥补,现在,你妈在一天,你就有依仗一天!”秦文华拍拍女儿的手:“放心养身体,一切都交给我!” “嗯,谢谢妈!”燕云清轻轻说道,她没想到自己年过半百,还被妈妈这样珍爱着,她心里异常的柔软,忽然想起《小儿语》里面的一句话: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原来这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她想起远在异国的儿子,是啊,失去的已经失去,身边还有更值得珍惜的人,她觉得有些愧疚,自己到底多久没给儿子打过电话了?就算身份上有诸多不便,只要她想做,是不是也可以排除万难,去看望自己的儿子。 燕少菲帮姑姑准备好餐点,刚出房门,就接到徐渭的电话,她想起柳眉的处境,赶紧问道:“阿渭,你人在哪里?我们见面说话。” “你到汉达会所吧,我在这边窝着呢。”徐渭的声音有气无力:“要不是我妈帮忙挡着,我爸早就把我生吞活剥了。我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好的,你等我,我马上过来!”燕少菲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开着车子来到汉达会所,徐渭交代人在门口等她,燕少菲一到,就被人领到他的包间。徐渭躺在沙发上,见了燕少菲也不挪窝。 “阿渭,你准备怎么办?”燕少菲坐下来问道:“柳眉被家里圈着,你们也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总要想个办法才是。” “有什么办法?我爸和柳眉他爸一拍即合,什么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说得像开了花似的,简直没有不合适的地方,除了我们两个当事人不合之外,啥啥都合!”徐渭浑然不在意的开着玩笑。 “那怎么办,你准备娶柳眉?”燕少菲见他这样不着调,生气的问道。 “切,除了她,娶谁都行!”徐渭见燕少菲生气,不由得坐起身。 “别胡说,什么叫除了她谁都行,你这样和你爸妈说话,他们不生气才怪!”燕少菲见他精神萎靡,口气也不禁软下来,毕竟他是当事人,婚姻大事被这样当做交易,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反正你又不会嫁给我,换了谁不一样娶?”徐渭瞄一眼燕少菲,吊儿郎当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娶柳眉?”燕少菲直接呛他。 “娶个像哥们一样的女人回家,谁能受得了这个?”徐渭叹了口气:“阿堕,不要明知故问。” “什么哥们,明明我比柳眉更像男孩子好不好?”燕少菲拿他没有办法,瞪着他说道。 “阿堕,别跟我讨论这个,小心我扑倒你!”徐渭被燕少菲瞪的发慌,只好解释道:“这些年,我的心思就没放在女人身上,根本没有合适的对象,你让我临时用什么办法糊弄我爹妈?” “你去告诉徐司令,说柳眉已经名花有主,你不能接受不就行了?”燕少菲急忙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胡乱说道。 “大小姐,你以为这个有用?”徐渭嗤笑一声:“他们想知道的事情,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如果介意这些事,还提什么联姻?我爸自己还在外面养着小情人呢,也没见我妈说过他一句!” 燕少菲默然无语,联姻本来看得就是对方的家庭条件,要是考虑爱情,哪还有联姻这回事:“要不,你和柳眉见面商量一下,人多力量大,先想出个办法才好。婚姻这种事情,除了你们家长辈,别人真不好插手。”燕少菲非常无奈,家里有权有势的孩子们,别看平时在外面仗着权势耀武扬威,真正跟自家磕上了,那都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跶不起来。 “别,你可别害我们,我要是现在和柳眉凑一块,那紧接着就得是婚礼,逃都没法逃!”徐渭赶紧摆手,他想了想问道:“李易非呢,那家伙还不知道柳眉被家里圈住了吧?” “柳眉电话打不出去,我跟他说柳眉有事,得在京城多逗留几天,没敢和他说实话。”燕少菲叹了口气:“他是个急脾气的性情中人,搞不好闹到柳眉家,把人家得罪了,不知道会怎么样,柳眉担心会影响到李易非爸爸。” “柳眉家在地方上影响确实大,不然我老爸也不会看上人家啊!”徐渭忽然怪笑一声,燕少菲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突然想起在云海喝酒的时候,彭姐说过一句话。”徐渭摇摇头:“她说她是个头上没帽子的人,谁也不怕!”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燕少菲苦笑着,看来古人真是无比智慧,早就看透了世情,可是,偏偏这么清楚的结果,千百年来,大家却仍然拼了命一条道往前冲。 “哼,就你读过书,能耐的,你敢把这话说给你家老爷子听?”徐渭冷哼一声:“我怎么就没喜欢上柳眉呢,我们俩要是互相喜欢,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徐少爷,你从现在开始喜欢她也不晚!”燕少菲没辙,起身拍了拍徐渭的肩膀:“实在不行,只有求我爷爷,徐司令那里,只有他的话最管用。” “阿堕,还是你最好了!”徐渭一跃而起,一把把燕少菲抱在怀里,燕少菲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使劲挣脱:“死胖子,你不要命了!” “早知道当年就跟冯凯子拼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年幼无知,贪生怕死!”徐渭松开双臂,又颓然躺回沙发:“人心要是由得了自己,我又何必自讨苦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不相思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生查子》胡适 燕云浩接到女儿的电话,听她语焉不详,说要陪姑姑在奶奶家住几天,就知道事有蹊跷,电话里不好再问,嘱咐她好好照顾姑姑,就挂了电话。 “燕总,听说阿堕回了京城?”彭静瑶从试验室出来,恰好遇见从燕少菲办公室出来的燕云浩,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嗯,家里有点事。”自从生病被彭静瑶照顾了一晚上之后,燕云浩见到她,就有些许不自在:“小彭刚下班?” “是啊,最近试验室事情少一些,总算可以正常下班。”彭静瑶和他一起往外走:“不过,阿堕不在家,没地方蹭饭吃,连着吃方便面,我都快吃吐了。” “凯子在家,阿姨会烧饭的,你和凯子打声招呼过去就行。”燕云浩没接她的话茬。 “燕总,不是我说,有阿堕在,吃什么饭都香,你家女婿的脸蛋虽然好看,可是真不下饭。”彭静瑶叹了口气,她一个人跟冯胜凯面对面吃饭,她摇摇头,还真没想过那画风。 燕云浩也跟着摇摇头,的确想象不出,人和人之间,或许真讲究搭配:“小彭要是晚上没事,我请你吃饭吧,上次你照顾了我一个晚上,我还没来及感谢呢。”燕云浩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话就顺溜着说出口,说完却忽然有些后悔,暗暗希望彭静瑶不要答应自己的邀请。 “燕总是真心请客还是随口说说?”彭静瑶跟在燕云浩身边走出研究中心,看着不远处的班车问道。 “小彭真会说笑,请客的事情哪能随口说说,我当然是真心请客。”燕云浩心里尴尬,笑容依然挂在脸上,面不改色的说道。 “燕总,我这个人虽然不谙世事,大大咧咧,可是,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彭静瑶头也不回,手伸在头上朝燕云浩晃着,迈步走向班车。燕云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燕云浩上了车,告诉司机直接回市区公寓,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思索着妹妹燕云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儿含含糊糊不能明说,难道是身体的问题?正想着的时候,手机嗡嗡的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冯胜凯:“凯子,什么事?” “爸,我刚从市里回来,看到您的车子,方便的话,到我家吃个晚饭?”冯胜凯看着刚刚擦肩而过的车,恭敬的问道。 “好吧,我让司机掉头。”燕云浩想自己回家也是一个人,女婿身体不好,女儿不在,自己多陪陪他也好。 回到小区,冯胜凯下车站在一边,等着燕云浩。研发中心的班车刚好开回来,李易非一下车就看见冯胜凯,他凑过来问道:“凯子,阿堕还没回来?” “你小子是想问柳眉吧?”冯胜凯捶了他一记:“这姐妹俩玩起来没个准,京城是她们的大本营,要回来估计也会一起回来,我们家阿堕最不喜欢一个人坐飞机。”冯胜凯不知道柳眉相亲的事情,随口说道。 “凯子,你在这等谁呢?”彭静瑶晃下班车,来到两个人跟前问道。话音刚落,就见燕云浩的车子驶进来,正好停在几个人对面,冯胜凯赶紧上前帮燕云浩打开车门。 “你们都在啊?”燕云浩下车看到彭静瑶和李易非,心里有点犯嘀咕。 “是啊,好巧啊,燕总。”彭静瑶摇摇头:“刚才还说去阿堕家蹭饭,这就扎堆了。” “彭姐,李易,一起上去吧,阿姨多添两个菜的事,阿堕不在,你们也不过来玩。”冯胜凯见都是熟人,招呼道。 “燕总不介意我们一起去吧?”彭静瑶想起刚才和燕云浩的对话,差点笑出声。 “小彭真是爱开玩笑。”燕云浩觉得现在和彭静瑶一见面,这句话就成了自己的口头禅,不禁有点失笑。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上楼,没注意到刚进小区的杨慎言。杨慎言停好车,急忙来到李易非家,按了半天门铃,不见有人开门,只好拨打李易非的手机,得知他在燕少菲家,急忙赶过来。 “慎言,找我什么事?”李易非过来帮他开门,随口问道。 杨慎言见这么多人在,一时也不好开口:“没事,难得回这边,想找你喝酒呗。” “慎言,你不仗义啊,明知道我被阿堕禁酒,还公然挑衅,下回谁再提喝酒的事,我就跟他急!”冯胜凯见两个人当着大家的面腻歪,笑骂道。 “哼,冯凯子,刺激哥哥啊!”杨慎言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坐在彭胜凯身边,一拍他的肩膀:“别以为燕叔在,我就不敢动你,你这是赤裸裸秀恩爱啊,在场的可都单着呢,你小子悠着点,可别犯了众怒。” “慎言揍他,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每次仗着阿堕,嫌东嫌西的,好像我们这群人多碍眼似的。”彭静瑶坐在一边瞎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彭姐,我没犯着您吧,怎么今天这苗头都冲我来了?”冯胜凯一脸无辜。 “可怜的孩子,要不是阿堕,你早就被人扁了不知道多少回!”彭静瑶呵呵笑着:“我们每次过来蹭饭,是谁臭着一张脸瞎得瑟?” “好好,都是我的错,哥哥姐姐们饶了我吧!”冯胜凯见彭静瑶不放过他,赶紧低头讨饶。 “哎,凯子,我记得好像阿堕比你还大吧,平时做错事,是不是嘴巴也这么甜?”彭静瑶仍然不放过他。 “彭姐,您怎么什么事都过脑子啊?她也就比我大一个月,这您都记得?”冯胜凯惊讶的看着彭静瑶,咧了咧嘴。 “我除了情商低,那那都强着呢!”彭静瑶见他一脸无奈,笑骂道。 燕云浩见杨慎言脸上虽然笑着,却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知道他有事情要说,只是不知道要避着谁,所以他吃好饭就站起身告辞:“你们几个慢慢吃,我要回市里,就不多待了。”彭静瑶见他要走,也起身告辞:“你们哥仨自己随便,我不会偷偷向阿堕告状。” 送走燕云浩和彭静瑶,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杨慎言斟酌半晌,才对李易非说道:“李易,你知道柳眉这次回京城是因为什么事吗?”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李易非坐直身子,看着杨慎言:“她说家里让她回去相亲,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和家里挑明我们俩的事。” “这样啊,”杨慎言沉吟良久:“你这两天有没有和柳眉联络过?” “昨天晚上她电话一直打不通,难道真的发生什么事了?”李易非本来没太放在心上,这时候见杨慎言如此谨慎,不觉有些紧张。 “凯子,你给柳眉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和阿堕在一起?”杨慎言说完,示意冯胜凯开了免提,他和李易非围在旁边。 柳眉被妈妈禁止外出,又联系不到李易非,正在家发脾气,看到冯胜凯的电话,急忙拿着电话往楼上冲:“凯子,你等我一下,我到房间和你说。”柳眉边接电话边跑,气喘吁吁的。 “大小姐,回了京城就乐不思蜀,把我们家阿堕藏着不准备还我了?”冯胜凯不知道柳眉旁边有没有别人,和她在电话里闹着。 “凯子,阿堕没给你电话?”柳眉一关上房门,趴到床上说道:“我被我妈禁足了,最近都回不了云海,你和慎言赶快帮我想想办法,我都快急死了!” “禁足!”三个人均是一怔,李易非着急的向冯胜凯示意,冯胜凯只好继续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禁足?” “一言难尽,凯子,你一会赶快打电话给阿堕,现在只有她能帮我。我也没法和你多说,我妈肯定盯着我呢。我现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我们家,哪里也去不了!”柳眉一口气说着,话音未落,就听到柳眉妈妈的声音:“柳眉,和谁说话呢?” “还能有谁,凯子在问我有没有见到阿堕。”随着柳眉气冲冲的喊声,电话也被切断,只剩下“嘟嘟”的响声。 “阿堕,赶快打给阿堕!”李易非急忙拿起自己的电话,打给燕少菲。燕少菲接到李易非的电话时,正好回到家里,她听到那边有杨慎言和冯胜凯的说话声,就知道李易非肯定察觉到不对劲,只好三言两语把事情说给李易非:“李易,你可千万别冲动,柳眉家不比别处,给你的机会并不多。你先和凯子他们俩商量一下,如果有必要,一定找你父母请教,或许他们会有更好的办法。我这里也在想办法,你行动之前,一定要先和我确认。” 李易非挂了电话,怔怔的愣在当场,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冯胜凯拍拍李易非的肩膀:“你先放心,徐渭这家伙还算义气,他知道你和柳眉的事,肯定和家里僵着呢,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 “可是柳眉被这样关着也不是办法,以她的性子,肯定急个半死!”李易非回过神,蹭的一下站起身:“不行,我得去京城,我不能就这样待着,什么事也不做!” “你先别激动,李易,咱们先想想办法再说,你这样急着冲到京城,估计连柳眉的面都见不了!”杨慎言赶紧按住他。 “是啊,李易,刚阿堕也说了,这是家族联姻,双方各取所需,我们要插进去,一定要有能打动柳眉家的条件。”冯胜凯也劝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光凭所谓的爱情,根本不起作用。李易,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兄弟和阿堕呢!” 李易非被两个人按住,气愤之下,一拳砸在茶几上,茶几上的杯子晃得叮当作响,李易非怒喝道:“哼,没想到,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样不通情理的父母!” 冯胜凯和杨慎言两个人相视苦笑,看来李易非到现在还是个不通世事的知识分子,这种事情,什么年代没有? 彭静瑶跟着燕云浩走出电梯,看着他一如往常儒雅俊朗的模样,叹了口气,朝他挥挥手:“燕总早点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等等,小彭,我有话和你说。”燕云浩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着彭静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个,燕总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家吧。”彭静瑶见他神色凝重,指着自己家说道:“几步路的事。” “那就打扰你了。”燕云浩随着彭静瑶来到她住的地方,屋子里干净、整洁,散发着一阵女性的幽香,燕云浩一进屋,稍稍有些后悔,自己一个单身男人,这样闯进一个单身女人的住所,虽然事出有因,总是于理不合。 “燕总,我这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喝点水吧。”彭静瑶倒是毫不在意,她从冰箱取出矿泉水,帮燕云浩倒了一杯,直直问道:“燕总有什么话要说?” “小彭,你要是方便的话,回头问下李易非,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燕云浩沉吟一下:“我觉得这几个孩子有事瞒着我们,他们年轻,别一时凭着义气做错什么事。” 彭静瑶愣了一下,坐到燕云浩对面:“他们哥几个能有什么事?” “说不好,慎言是个谨慎的孩子,我瞧他刚才神色不太对,我们俩在场,他可能不方便说,但是肯定不是找李易非喝酒那么简单的事。” “等等,燕总,我理一下思路:慎言一开始是找李易非,知道李易非在凯子家,他急忙赶过来,但是到了凯子家以后,又不愿意当面把事说出来。那么很显然,在场一定有不方便知道的人。”彭静瑶说着,来回指指两个人:“你?我?还是我们俩?” 燕云浩心里暗赞一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我想,他可能不是不让我们知道,只是不想牵扯太多人进去,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地方。” “和研发中心有关?”彭静瑶忽然想起李易非前一阵子和徽州钢厂的恩怨,猜测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燕云浩点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上次阿堕为了帮李易非撑腰,重挫了徽州钢厂,我一直私下关注着这件事,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然阿堕的做法不能说是错,总有不妥的地方,万一有人在背后玩心眼,成事不足,败事总是有余。” “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彭静瑶叹了口气:“做研究只要拼智商就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拼得都是人品和道德底线,我是弄不明白。”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彭做做研究就行。”燕云浩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平时在这边时间少,本来这事应该交代阿堕做防范,可是她一时半会从京城赶不回来,只能拜托小彭多操心一些,如果有不寻常的地方,麻烦你给我电话,事情我来解决。” “不对,燕总,仔细想想,我觉得虽然你的担心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凭我的直觉,今晚的事情,不一定和研究中心有关。”彭静瑶眯着眼思索半天,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是研发中心的事情,阿堕不在,慎言第一个应该找你或者凯子才对,李易非虽然是冲突的中心,但是他不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等等,燕总,我好像有点思路了”彭静瑶喃喃的重复着“慎言?李易?我们?”她说着说着,突然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应该是私事!” “私事?”燕云浩听她这样大叫,不禁一怔。 “是啊,你想,柳眉和李易非正在热恋,没道理忽然回京城不见人影。我记得今早坐班车的时候,李易非还在抱怨,说柳眉回去后,也不给他一点消息,怪让人担心的。这晚上的功夫,慎言就急忙来找李易非喝酒,你说,是不是柳眉在京城发生什么事,慎言不想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所以,看到我们都在,就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只是你的猜测。”燕云浩有点不太确定,不过他倒宁愿是这样的小事。 彭静瑶摆摆手,神秘兮兮的说道:“燕总,不要随便怀疑我的猜测,哥德巴赫猜想也是猜想,要不要证明一下,是我猜得对还是你猜得对?” 燕云浩被她神秘兮兮的表情逗得想发笑,忍俊不禁的问道:“怎么证明?” “电话啊,你家阿堕是最好的证人,这几个人有什么屁事,都不会瞒着阿堕,你随便问几句就知道了。”彭静瑶心里高兴,说话就有些随性,说完才意识到不雅,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看着燕云浩。 燕云浩一想为了打赌的事情打电话给女儿,就有些犹豫,拿出手机摩挲半天,见彭静瑶一双清水样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他轻咳一声,有些无奈的拨通电话。 “爸,”燕少菲正坐在燕云清床边,陪姑姑说话,见是爸爸的电话,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爸爸会有什么事情? “阿堕,是这样的,我今晚和凯子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见李易非有些不太寻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燕云浩转开脸,不看彭静瑶。 “爸,柳眉被她爸妈叫回京城和徐渭相亲,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我刚和爷爷说过这事,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在那边,也多劝劝李易非,我担心他太冲动,万一弄砸了就更不好收场。”燕少菲没想到爸爸也在,看来到最后,事情都瞒不过大家。 “嗯,知道了,你姑姑身体怎么样?”燕云浩清了清嗓子问道。 “挺好的,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燕少菲见姑姑拼命给自己使眼色,简单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姑姑,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说的。”燕少菲见姑姑神情紧张,拉着她的手:“我知道轻重。” 燕云清笑了笑:“好啦,我知道,我就是怕你爸担心,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回去睡觉吧,晚上有你姑父陪着我就行。” 燕少菲帮姑姑掖了掖被角:“那我去叫姑父上楼陪你,姑姑,我瞧着姑父一会不见你,就团团乱转,在哪里都不踏实。” “坏丫头,竟然笑话我!”燕云清被燕少菲一说,脸有些晕红,在灯下似乎还有一些小女儿的娇羞。 “姑姑,你是不是也想姑父啊?”燕少菲见姑姑难得的羞涩,不禁调侃道。 “是啊,最近好像是比较依赖他。”燕云清笑了笑,也不瞒着侄女:“心里有了他,渐渐觉得有了依靠,就像你说的,你姑父一直把我放在心上,以前是我自己不在意,没有发觉他的真心,现在看到了,我就不能视而不见。虽然一开始我们的婚姻是一桩政治联姻,可是我没想到他会爱上我。他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我们的婚姻能够走到这一步,我已经非常知足。” “姑姑,你这么优秀,这么美好,当然值得更好的!”燕少菲把脸蹭在姑姑肩上:“恭喜你啊,姑姑,爱情美满!” 燕云浩放下电话,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柳眉的父母至今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彭静瑶见他摇头,不禁一怔,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紧张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阿堕怎么说?” 燕云浩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嗯……你猜得对,是柳眉和李易非的私事。” “耶!耶!”彭静瑶没想到自己一番斟酌推理,竟然正中红心。她激动的跳起来,手舞足蹈,一不小心被茶几的边角给绊了下,没有任何防备之下直直的就往下掉,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扑跌到燕云浩身上,把他压倒在沙发上。 燕云浩倒下去的时候,头被沙发角撞了一下,虽然是布艺沙发,猛地这么一下子,头也被磕得晕乎乎的,彭静瑶一着急,赶忙去帮他揉,全然忘记自己还倒在燕云浩怀里。两个人回过神才发现,彭静瑶娇小的身躯已经完全嵌在燕云浩宽厚的怀抱里。 彭静瑶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起身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心里一动,全然放松身躯,任自己再次倒下去,燕云浩又一次被她撞倒在沙发上,幸亏他稍有防备,头是没磕到沙发,但是急忙间想撑起彭静瑶的双手却因为彭静瑶使力过猛,直接搂在了彭静瑶身上。 “对不起,燕总。”彭静瑶再次躺在燕云浩怀里,深吸一口气说道。 “啊?”燕云浩被她压倒在沙发上,听到她在道歉,惊讶中急忙想起身,彭静瑶却双手一搂他的肩膀,红唇直直探入他口中,拼死纠缠。 燕云浩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被彭静瑶压着,急切间想推开她的身子,彭静瑶的双手却越搂越紧,死死箍着他,不肯松手,拼命和他唇舌纠缠,燕云浩想开口说话,彭静瑶却越吻越深,辗转不休。燕云浩怕伤着她,不敢太过用力,几次的挣扎,都被她用娇小的身子拼命阻挡。 两个人纠缠着,磨蹭着,燕云浩终归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实在没办法阻止自己身体的直接反应,他担心彭静瑶发现自己的尴尬之处,试图抽离一些,可是这轻微的动作,却激起了彭静瑶更大的反应,她将身子紧紧贴着他,不让他有半点逃离的机会。 她气喘吁吁的吻着他的脸,他的眉,沿着他的耳后吻到他的脖子根,燕云浩被她的强势冲击着,原本急于推开她的手,慢慢没了力气,彭静瑶觉察到他的变化,心里一喜,用力扯开他的衣扣,顺着他的胸口一路吻下去,直到发现他的异常,她突然醒悟过来,面红耳赤,差点跌下沙发。 她乍然停顿,让燕云浩一惊,恢复一丝理智,他正想趁机起身,没想到彭静瑶反应过来,伸出双手将他压下去,接着顺手一抽,将他的皮带扔到一边,直接俯下身,用手和唇侵占他的刚硬。燕云浩心里蓦地一软,一个女人,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知道不能再让她尴尬下去。 燕云浩伸出双臂,将她拉起来,圈在怀里,低低说道:“小彭,我是个男人,你做到这里就可以了!”说完,翻身将她埋在他和沙发之间,缓缓的让她做一个女人。 仲秋的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枝头,满院的桂花,十里飘香,月圆花正好。 激情过后,彭静瑶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燕云浩怀里,双手轻扣在他腰间。燕云浩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静瑶,你知道,我没法给你更多的承诺。” “云浩,我要的,从来就不是承诺。”彭静瑶动了动,双手紧紧的拥着他:“你是我第一个想爱的人,第一个想要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一辈子太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这么年轻,或许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清清白白的嫁人生子,多好!”燕云浩没想到她真的是清白之身,意外之中有着珍惜,珍惜中有着怜惜。 “也许吧,但是这世上,既然出现了你,我的心,就没有第二种可能。”彭静瑶笑了笑:“云浩,我们这样就好。” “静瑶,这样对你不公平。” “一生总要有个人来爱,才不枉这一遭!”彭静瑶细细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两自知 杨柳千条拂面丝,绿烟金穗不胜吹。千门九陌花如雪,飞过宫墙两自知。《题柳》温庭筠 第二天下午,燕少菲如约见到黄老先生,细细向他叙说冯胜凯的身体状况,并且把胡岳明连夜传给她的体检报告一并拿给黄老先生看。 黄老先生并不接报告,他摇摇头,对燕少菲说道:“燕小姐,中医诊治讲究望、闻、问、切,一切判断需要靠医者对病者的当面判断,如果不是因为你和病者的身份如此特殊,我是不会答应和你见面的,但是,药方,我是坚决不能再开了!” “黄老!”燕少菲听他这样一说,非常着急:“为什么不能再开药方?” “距离我与病者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半年之久,这中间发生了多少变化,病者目前是个什么样的状态,病情到底如何,我根本没法判断,仅凭这些报告和你的转述,恕我实在不能乱下药方!”黄老先生叹了口气:“中医不像西医,只要看看报告就能判断病情,如果燕小姐坚持想要中西医并行治疗,我一定要亲眼见到病者才行!” “黄老,请恕我冒昧,他现在人不在京城,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能不能拜托您前往云海,为他诊治一次?”燕少菲不想冯胜凯来回京城,只好恳切的问道。 黄老先生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燕小姐,不是我老头子不肯去云海,实在是我肩上担子太重,很难离开京城的地界。” 燕少菲没有办法,只好问道:“黄老,那上次开的中药还能继续吃吗?” “中医调理是有周期性的,一副药不能长期吃。燕小姐,要是病者有空,让他尽快回一趟京城吧,我最近还算空闲一些,一入冬,就是我最忙的时候,就算是病者有空,我能不能安排出时间诊治都是问题。”黄老先生说完起身离开,燕少菲眼睁睁看着老先生拂袖而去,连个谢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燕少菲强打精神回到家,上楼陪着姑姑坐了一小会,来到爷爷书房。燕正军正在悄悄的练字,见孙女进来,呵呵笑道:“阿堕,快来看看爷爷的书法有没有进步?” 燕少菲仔细看了看爷爷写的字,微一思索,说道:“爷爷,其实单纯说到字形,您的字再怎么练,可能也没办法修成大家。但是,爷爷是行伍出身,一身虎威,所以,您的字里面多少能体现出这种气势,您如果能够把这个特点发扬光大,假以时日,或许,自成一体也未尝不可!” “好,说得好!”燕正军一拍手:“好眼光!我这些天被你奶奶说来说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想到我们阿堕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写字的事情,就应该和人搭配,你奶奶总让我写这些端端正正的小字,根本就不合我的脾性,白白折腾这么久!” “爷爷,我跟您说的徐渭的事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燕少菲哄得爷爷高兴,赶忙趁机问道。 “这个事情有点难办啊。”燕正军扔下毛笔,叹了口气:“徐长清是我的老部下,我说的话,他敢不听。可是叶家要知道是我出的头,你姑姑哪里怎么办?叶家这些年也没少支持你姑姑,他们在军队上不好出手的时候,我也会帮帮他们,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燕少菲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的为难,她满腹心事,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中间,真想长睡不起。早早吃完晚饭,她见姑父殷殷地陪着姑姑,也不打扰他们,回到自己房间,给柳眉打了个电话。 “阿堕,我快要闷死了!”柳眉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燕少菲忽然突发奇想的问道:“柳眉,问你一件事,你先不要急着害羞,正事要紧。你赶紧交代,你和李易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什么程度?”柳眉一时没清醒过来。 “就是,你有没有怀孕的可能?”燕少菲见她糊涂,赶紧直话直说。 “啊?”柳眉听燕少菲这样一说,自己俏脸通红,差点没拿稳手机:“死阿堕,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调戏我!” “我是认真的,你就说有没有就行,如果有的话,你千万别让你妈知道,我会有办法帮你的。”燕少菲急得不行,见她不开窍,赶紧点醒她。 “这,现在还不知道,我要确认一下,这种事情,那说的那么准。”柳眉期期艾艾的说着,拼命想着自己的生理期:“有时候也不太准点啦。” “你赶快确认,这可能是你最大的转机!”燕少菲被自己的灵光一闪给惊到,也许是姑姑的意外怀孕一直刺激着她,她脑子里就蹦出这个想法。 “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确认。”柳眉脑子转过弯,扔下电话,激动的团团转,两个人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生怕意外怀孕,这时候恨不得时间倒转回去。她算算时间,差不多过几天就可以测试一下,到时候让燕少菲给她偷渡进来验孕棒就行。她闭上眼躺在床上,心里默默祈求,千万给她一次中奖的机会。 燕少菲扔下手机,上网订了一张返回云海的机票,拎着自己的随身小包,悄悄下楼,开着车就冲往京城机场。燕少菲看时间紧张,来不及开到停车场,索性将车开到机场入口离交警不远的地方停下,旁边的交警急忙上来劝阻,燕少菲把车钥匙扔给他,边跑边说:“大哥,来不及赶飞机,您好心帮我停哪里都可以,回头我再去拿车。”交警看着跑远的燕少菲,又看着手里的钥匙,叹了一口气,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自己这交警都当成泊车小弟了! 年轻的交警没有办法,只好先登记车牌,准备让人把车拖走,刚一输入系统,忽然就跳出来一行字:“车牌号码输入有误,请重新输入!”交警瞪着眼前大大的车牌号,赶忙再输入一遍,结果还是一样。他没有办法,只好呼叫自己的上司报告情况,上司接到传呼,顺口骂道:“你小子,赶快帮人把车停好锁好,你今天是遇到好脾气的主,有些车牌可千万长眼睛记好,要不然,你哪天死了都是个糊涂鬼!”小交警这才想起老一辈交警的话,浑身发冷,他暗暗咒了一声,这么尊贵的主,干嘛弄辆这么个小车,真是害人不浅啊! 燕少菲紧赶慢赶,终于在机场人员的帮助下,赶着上了飞机,到了云海下飞机一看,刚刚九点。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君临天下小区。她轻手轻脚打开家门,客厅里黑乎乎的,她愣了一下,难道冯胜凯不在家?她低下头,见卧室的门底似乎透着光亮,她轻手轻脚走上前,轻轻旋开门把手,冯胜凯开着一个小夜灯,趴在床上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百无聊赖的样子。燕少菲放轻脚步,悄悄来到他身边,一把伸出手捂着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阿堕,怎么突然回来了?”冯胜凯被她吓了一跳,拉下她的手,看着她诡计得逞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猛扑上前,狠狠的把她压在身下。当燕少菲长手长脚缠着他睡觉的时候,冯胜凯摸着她的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缠人的习惯,他被缠的习惯,都那么可怕,他搂着她,周围都是她的香气,他微微一笑,心满意足的入睡时,模模糊糊的还在想,她不是说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吗,怎么一转眼就睡在他身边了? 第二天早上,燕少菲醒来的时候,冯胜凯抱着她睡得正香,燕少菲眯着眼笑了笑,借着清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细细打量他睡熟的脸庞,伸出手轻轻摸着他刚长出的青色胡渣,多么年轻的一张脸,多么帅气的一张脸,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他们俩就差一个月,几乎同时一起长大。从小到大腻在一起,最长一次的分开,竟然是离婚后的三个月。没有见到他的那三个月,她的生命似乎停止,见不到他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能听听他的声音就行,那样日复一日的等待着他的电话,执着而傻气。等不到电话的时候,她傻傻的换了电话号码,似乎只有那样做,才能给自己找个借口,将心底那一丝期待,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 小时候可爱又调皮的他,少年时别扭又温暖的他,青春期飞扬跋扈又帅气的他,颐指气使的他,小心翼翼的他,天天跟在她后面和柳眉吵架的他,一直在她生命里,从来不曾真正离开。他似乎一直在变,却似乎一直没有变。 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这么久,久到每一个时期的他,她都烂熟于心。 冯胜凯一睁眼,就看见燕少菲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在他眼皮底下闪啊闪的,他一倾身,吻住她一双大眼睛,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那么晚冲回来?” “查岗?” “少来!” “想你?” “瞎贫!” “那你说我巴巴的大晚上赶回来干嘛?” “大小姐,咱能别颠倒行不?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冯胜凯有点无语的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女人:“起来,胳膊都被你枕麻了!” 燕少菲爬起来,靠坐在床头上,冯胜凯跟着坐起身,燕少菲双臂绕在他脖子上,亲了亲他的唇:“我准备带你们回京城。” “我们?”冯胜凯愣了一下:“请问燕大小姐,你除了可以带我之外,还要带谁?” “慎言和李易,你们三个都跟我回京城。”燕少菲得意的看着他, “柳眉的事,你想到办法了?”冯胜凯把她的胳膊拉下来,缠在自己腰上:“别勒我脖子。” “嗯,无论如何,咱们先下手为强,让他们俩在京城弄个既成事实,家里就算再狠心,拆散也没那么容易。”燕少菲转身趴在他胸口:“你把这边手头的事情安排下,一会给慎言打电话,让他也安排一下这边的事情,我打电话给爸爸,把研发中心近期的事情委托给他,咱们几个早点出发。” “好吧,一会见面再商量商量,你的计划可要周密一些,别把人家一对好好的鸳鸯给弄散了。”冯胜凯低头亲亲她,嘀嘀咕咕起床穿衣服。 杨慎言最近一直住在这边小区,他接到冯胜凯的电话,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来到燕少菲家吃早饭。燕云浩一早接到女儿的电话,匆匆赶到她家:“阿堕,你们要回京城?” “是的,爸爸,我们这次回去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最近帮我盯着这边,要是往来市区不方便,就先住我们这里吧。”燕少菲把家里的钥匙递给爸爸。燕云浩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钥匙,不太放心的交代:“你回去大小事情和你爷爷奶奶商量着点,千万别太出格,你们现在都大了,不比小时候的胡闹。” “爸,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燕少菲把行李箱交给冯胜凯:“咱们开车回,就开爸爸给你那辆车,这次回去,那辆车可是我们最好使的道具。” 杨慎言一听说要开车,赶忙抢着说道:“行啊,凯子,车给我开,路上千万别跟我抢,谁抢我跟谁急!”燕云浩拍拍杨慎言的肩膀:“慎言,你比他们几个稳重,回去多看着点。” “燕叔,您放心,我们心里有数。”杨慎言点点头,领会了燕云浩的言下之意。 “你这家伙,什么好车没开过,眼红那个!”冯胜凯翻出车钥匙,顺手抛给杨慎言。 出门后,杨慎言去李易非家里叫他,燕云浩和小夫妻俩站在车前聊天。彭静瑶下楼准备搭班车上班,一眼看见燕云浩站在旁边,她兴冲冲跑过来:“云浩,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阿堕他们准备回京城,让我替他们看房子。”燕云浩亮出手里的钥匙,微笑着说道。 “你们要回京城?”彭静瑶看着小夫妻俩:“回去多久?阿堕,带着我行不行?你不在,我的胃已经被方便面虐待的千疮百孔,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燕少菲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知道她一个人不愿意烧饭,不加班的时候为了赶班车回家,不愿意留在钢厂吃晚饭,回到家又不愿意出门,橱柜里除了方便面还是方便面,有些心疼的说道:“彭姐,这段时间爸爸住我家,阿姨会帮他烧饭,你下班直接过来吃就行,千万别总是拿方便面凑合。” “阿堕,我太爱你了,你是上帝派给我的小天使!”彭静瑶夸张的搂住燕少菲说道,燕少菲赶忙俯下身抱抱她,彭静瑶叹了口气:“阿堕,你们家基因好,你这个头,也就凯子将就将就,碰上我这个小矬子,搂搂抱抱实在是不方便。” 大家被彭静瑶逗得哈哈大笑,彭静瑶眯着眼看了看燕云浩,朝他们摆摆手,向班车走去。燕云浩见班车开出门,对他们俩挥挥手:“你们路上小心,我也去那边看看去。” 看着燕云浩的车子出门,冯胜凯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燕少菲:“有进展?” “应该是吧。”燕少菲叹了口气,自从和妈妈离婚后,爸爸的脸上很少露出那样的表情,怜惜中似乎带着些宠溺,爸爸这样年纪的男人,带着那样的表情,估计寒冰都能化成水,别说本来就喜欢爸爸的彭静瑶了,看这情形,自己离有个小小继母的时间,恐怕不会太远了。她的欢喜之中,多少带着些无奈和对妈妈的怀念。 李易非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冲在杨慎言的前面来到车前,朝冯胜凯手一伸:“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冯胜凯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笑骂道:“感情是这车惹的祸,怎么人人抢着开呢!” 杨慎言知道他心急,隔空把车钥匙抛给他:“你先来,中间我换你!”说完上了副驾驶位,转身朝上来坐在后面的冯胜凯和燕少菲说道:“你们俩悠着点,别给我长针眼!” “哎呀,凯子,我想起来了,昨天回来的时候,我把车子交给一个交警,让他帮我停车,估计这会车子还在机场呢。”燕少菲急匆匆的,连人家的姓名都没问。 “没事,回头肯定给你送上门。”冯胜凯不在意的说道。 “我没给人家留地址,人家知道送哪里?”燕少菲当时太着急,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那辆车登记的是家里的地址。”冯胜凯笑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把车扔给别人?” “扔给人民警察有什么不放心的,顶多交个拖车费保管费什么的!”燕少菲嫌他啰嗦,瞪了他一眼。 “哼,谁敢收你大小姐的钱?”冯胜凯见她不相信,解释道:“你那辆车的车牌,早就在交警罚款系统里除名了,放心,一毛钱他们都收不到!” 杨慎言见两个人因为车子费了半天口水,忍不住回头说道:“你们俩别闹腾了,阿堕,赶快跟我讲讲,去了京城怎么办?”李易非埋头开车,也不插话。 “山人自有妙计!”燕少菲做了个鬼脸:“慎言,我让你调查的资料怎么样?” “喏,给你!”杨慎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她:“都在里面了,电子资料在优盘里,看完记得销毁。” “安啦!”燕少菲打了个响指,笑道:“几个回合下来,保准让他们两个鸳鸯双飞。” 冯胜凯侧身看了看燕少菲手里的资料,差点笑翻过去:“阿堕,你犯神经啊,李易好好的坐在身边,你不问他,干嘛费那么些神去调查他?” 燕少菲戳戳他的胸口:“冯凯子,就你聪明!哼,问他?那也要他自己清楚才行,这个书呆子,搞研究谈女朋友厉害的不行,对自己家里的事一点都不关心,调查比问他快多了!慎言的调查资料,含金量堪比中情局!” “说得也是,慎言以后可以抢中情局的饭碗吃。”冯胜凯这些年,也没少找杨慎言帮忙,自然知道他的实力。 “好好的,调查我干嘛?”李易非见几个人旁若无人的讨论他这个当事人,疑惑的问道。 “没有情报打什么仗,好好的一个家底,你怎么就从来没想过用一用?”燕少菲把资料递给冯胜凯,趴在慎言的座椅靠背上,哭笑不得的对李易非说道:“老兄,爱情这事呢,在寻常人家有寻常人家的模样,在富贵人家呢,就得按照富贵人家的规矩。咱们是为了你和柳眉出手的,别我们几个折腾大半天,你回头后悔了。李易非,闹腾之前,你给大家一句准话,柳眉,你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这辈子,我要定她了!”李易非想也不想的回答,这几天的功夫,他都快急疯了,恨不得马上插着翅膀飞到她身边。 李易非说完,想起自己一路的感情经历,叹了一口气。遇到赵诗蓝的时候,他以为她是一朵白莲,虽然不是很漂亮,出身也很平凡,但是在技术部见到她时,刚刚大学毕业的她,一脸的青春,一脸的清纯,他觉得那样干净的面容,应该会有一颗纯净的灵魂。他疯狂的喜欢她,对她好,用他自己所能想到的方式。可是,她贪恋的,不过是权势,不过是金钱,不过是俗世繁华,她为了追求这些东西,轻易抛弃了他的爱情,甚至连分手之后,都不给他留一丝美好。梦醒之后,他才痛心的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来到云海,初见柳眉,她站在暮色低垂华灯初上时的酒店门口,漂亮妩媚,仪态万千,带着些商人特有的市侩,并不是他喜欢的样子。春日的夜晚,夜色淡淡的罩在她身上,她叽叽喳喳像个麻雀样站在君临天下花园里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的心里起了一点涟漪。两个人经常见面,聊天,他才慢慢发现,她虽然出身富贵,可是骨子里却仍然保留着一颗最美好的心。她最喜欢的,是童年无忧的岁月,她最珍惜的,是身边驻留的朋友。为了阿堕一句话,她不惜自降身价给他当司机;为了凯子一句话,她不惜大半夜蹲点给他们收拾房子;为了喜欢慎言,她一直保持着身心的纯净,默默的等待着爱情的降临…… 直到她跌倒在电梯门口,一副荏弱无助的模样深深撼动他的心,那种瞬间袭来的痛,才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女人。 也许因为得到的多,所以,她索求的东西都是那样简单而珍贵,不沾染世俗的淤泥。这样温柔如水的一个女人,这样美丽高贵的一个女人,把一颗最纯洁的心和一个最纯净的身体交给他,叫他如何能够放下她? 李易非想到这里,不禁喃喃自语:“杨柳千条拂面丝,绿烟金穗不胜吹。千门九陌花如雪,飞过宫墙两自知。” 燕少菲听他嘴里念念有词,知道他心里难受,不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哎,有点小悲伤,怎么偏喜欢这首!温庭筠的词风太艳,柳眉比较喜欢他的《杨柳枝》: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要是把这首念给柳眉,她才会感动!” 杨慎言听到燕少菲清脆的声音就在耳边,一转头,她明媚的一张脸,正探在他的座椅上方,出神的望着远处,他赶紧回过头,压下心底的波澜,笑道:“你们俩是以文会友吗?在仙霞的时候拽几句词也就罢了,在这威猛的车子里,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哼,慎言说得对,什么这长安,那长安的,听得我脑袋都犯晕!”冯胜凯想起两个人的“长安”,摇摇头笑骂道:“李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成天跟钢铁打交道,怎么也弄得文绉绉的,一副学院派的模样?” 燕少菲坐回后面的位置上,靠在冯胜凯肩上,拍拍他的大腿说道:“家学渊源呗,资料在你手上,你都不仔细看,李家的根基深着呢!” “深什么深?不就是讲究繁文缛节、门当户对的婚姻时才派的上用场?”李易非不屑的说道:“爱情总和这些挂上钩,真是让人伤心!” “伤什么心!这时候,你应该庆幸,你有这样的家庭和出身。”燕少菲想起他初到云海的时候两个人的谈话,不禁嗔道:“你还记得我们俩讨论过的爱情吗?自古以来,门当户对的讲究也不是全无道理,当一个人念着诗词而另一方却一点都听不明白,当一个人满腔幽怨,另一个却‘浮梁买茶去’,你能是什么心情?元稹因为贫穷,愧对亡妻,才会写出‘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的哀伤,难道你希望人人喜欢穷困潦倒才是真性情,别傻了,李易非,我早就想说你一顿,再不打起精神好好战斗,柳眉迟早是别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枫叶丹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长相思·一重山》李煜 燕云清早上起床,没看到每天到她房间报到的燕少菲,不禁笑了笑,这几天,习惯了她阳光般明媚的笑脸,一会不见,还真有些想念。她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着仲秋时节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洒满房间,心里非常的平静。 “云清,窗户边有风,别站在那里,小心着凉。”唐志宇推门进来,见妻子已经睡醒,从桌上的保温瓶倒了一杯水:“过来喝点水。” 燕云清见他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接过水杯问道:“志宇,阿堕不在家吗?怎么没见她过来?” 唐志宇帮妻子搭上一件披风,扶着她的肩让她坐下:“她刚才给奶奶电话,说是昨天晚上的飞机,回云海了。” 燕云清不禁一怔:“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她记得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也没听她说什么。 “你别操心,没什么事,听说这会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估计下午又回来了。”唐志宇很喜欢燕少菲活力四射的样子,他看着妻子说道:“阿堕很像年轻时的你,什么时候都精力旺盛,活跳跳的。” “我?”燕云清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有些羡慕的说道:“我少年老成,总觉得自己没年轻过似的,阿堕可比我好多了。” 唐志宇伸手抚了抚她鬓角的发丝,大掌停留在她脸侧,轻轻抚摸着,嘴里喃喃的说道:“云清,在我心里,你一直还是当年的样子,从来没有变过。” “瞎说,都老成什么样了,哪里比的了年轻时候!”燕云清很少听丈夫说些甜言蜜语,见他如此,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唐志宇想起自己第一眼见到妻子时的惊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一直停留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云清,你不知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到现在仍然痴心不改。”唐志宇的大掌沿着妻子的肩膀朝下,放在她的腰肢上,轻轻扶着:“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燕云清脸一红,垂下头:“别说胡话,又不是你的错。” “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唐志宇低低念了几句,抬头深情的望着妻子的眼睛:“云清,我那时候其实根本没想到你会嫁给我。我们结婚很久之后,我都不太敢相信,你会是我的妻子。你总是那么优秀,那么鹤立鸡群,有你的地方,别人都成了陪衬。我小心翼翼的望着你,不敢太靠近你,虽然经常看到的是你急匆匆的背影,我也甘之如饴。云清,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了,其实,我是知道的。” “志宇!”燕云清吃了一惊,她瞒着他去做手术,不敢让他知道,连休息都没休息过。 “没事,云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真正爱一个人,总会关注她的一言一行,怎么会不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你身体的变化,我作为枕边人,怎么能不清楚。我恨自己那时候太懦弱,不敢光明正大的心疼你,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只能选择不知道,只是心痛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生儿子的时候,我坚持让你多休息一个月,也是想弥补之前没有照顾你的亏欠。”唐志宇温柔的看着妻子:“我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志向,拿孩子们的话说,就是个不思进取的‘官二代’,我喜欢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儿子,在我眼里,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嫁给我,是委屈你了。” 燕云清看着满脸宠溺的丈夫,心里摇晃的厉害,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这样爱着她的一个男人:“志宇,是我没顾虑到你的感受,受委屈的是你。” 唐志宇笑了笑:“傻瓜,男人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是女人,受苦的一直都是你。我只是庆幸,现在可以这样心疼你,伺候你而不必有所隐瞒。云清,你这么美好,值得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对待。我这辈子不想放开你,下辈子,你再找个最好的、最适合你的人结婚,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 燕云清眼睛一湿,扑到丈夫怀里:“你才是个傻瓜!这时候来惹我!” 秦文华推门进来,刚好看到这个情形,饶是她镇定异常,也不免尴尬。唐志宇平常就很敬畏自己的丈母娘,见到她沉着脸,赶忙扶住妻子,站起身叫了声:“妈!” 燕云清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妈!” 秦文华走进房间,对着唐志宇嗔道:“这时候惹她干什么,明知道掉眼泪不好!”语毕,见唐志宇老大一个男人,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又转向女儿说道:“好了,又不是小孩子,别矫情了。先下去吃早饭吧。” 唐志宇不好意思,先行下楼去,秦文华见女儿虽然眼有泪痕,心情却似乎挺好,问道:“他说什么了?” “妈,”燕云清想到丈夫的话,心里仍然有些激荡:“我好像做错了很多事。” “傻孩子,谁没做错过事。”秦文华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傻女儿,怎么偏这么多地方像自己:“都年轻过,都是从错误里摸爬滚打才学会了生活。珍惜眼前的,才最要紧。” “是啊,”燕云清轻叹一声:“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妈,我为什么笨了这么久?” “妈比你笨得更久。”秦文华拍拍女儿的肩膀:“总有明白的时候,都不晚。” 语毕,母女俩怔怔然望着秋日的朝阳,一室温暖。 李易非被燕少菲一席话说得不再言语,闷着头猛开车。杨慎言也不管他,自顾自窝在位子上假寐,准备中途替换他。燕少菲怕冯胜凯累着,让他半躺在后座睡觉,冯胜凯怕把她的腿压着,不肯躺下,两个人争论半天,杨慎言被吵得不行,转过头笑骂:“冯凯子,就你那点能耐,你确定能吵赢燕阿堕?” “哼,是我让着她,不和她计较好不好?”冯胜凯被慎言呛声,咕哝了一句。 杨慎言却一点不肯罢休:“那你这回别让着她,吵赢一次给我看看,反正我被你们这样闹着,也睡不成觉。” 冯胜凯被杨慎言刺激到,隔着座位朝杨慎言递过去一拳:“喂,大哥,你谁一边的啊?” “我?”杨慎言转头看看后面,见冯胜凯还不肯躺下去,笑着说道:“兄弟,你哪个星球过来的,笨了这么多年,我当然是燕阿堕这边的!” 冯胜凯见杨慎言不帮自己,倒打一耙,又被燕少菲逼得没办法,只好躺倒在她腿上:“一会腿麻了可别抱怨。” “好好睡一觉吧!”燕少菲拍拍他的肩说道。 冯胜凯躺在燕少菲腿上,迷迷糊糊的,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经过一个服务区的时候,杨慎言示意李易非停车,将他换下。李易非一路疾驰,这时候停下来,人就有点疲累,他歪着副驾驶位上,没多久,竟然微微起了鼾声。 杨慎言微侧脸,看着坐在后面的燕少菲:“阿堕,你也休息一会吧。” “没事,我陪你说会话,都睡着了,你一个人开车比较危险。”燕少菲将冯胜凯的头放在靠垫上支起来,让他舒舒服服的睡觉,她自己侧坐在中间的位置,头伸在前面两个座椅中间,眼睛直视前方,看着挡风玻璃中的景物忽远忽近,低低的说道:“慎言,凯子的身体……” “阿堕,什么都别说!”杨慎言听她开口,立刻出声阻止:“什么都别说,阿堕!” “慎言,”燕少菲心里泛起酸涩:“谢谢你!” 杨慎言久久不语,燕少菲也不敢再说话,长时间的沉默,让车子里显得格外安静,呼啸而过的风声穿透耳膜,扑面而来的景物刺激眼球,加上连日的奔波和担心,燕少菲觉得异常疲累,她的脑子忽然呈现短暂的空白,似乎停顿在某一刻,又似乎飘得很远。 杨慎言侧头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燕少菲,她双手托腮,明媚的脸上透着一丝迷茫,呆呆怔怔的望着远方,似乎像一个走失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他的心蓦地一拧,一种说不出来的痛,从心底散发开,弥漫到全身。自从知道冯胜凯生病以后,他一直努力调适自己,把自己对她的那份爱,慢慢收起来,藏到心底深处。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觉得自己做得挺成功,他以为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真的像个哥哥一样对待她,像对待柳眉,对待凯子一样,用一份纯粹的兄长式的关爱。 可是,她此刻无助脆弱的表情,却像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层层包裹起来的内心,乍然崩裂,猝不及防。他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宽阔的高速公路,心里的疼痛却越发的深刻,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心底深处驻留着她清脆的嗓音:“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也许,他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傻,他以为可以做到的事情,可能,今生都做不到了,有些人,真的是刻在骨头里,此生唯一。 “慎言,你要是累的话,一会换我来开吧。”燕少菲回过神,轻轻的对杨慎言说道。 杨慎言努力压了压心底翻上来的那股气,才终于开口说道:“不用,我不累。你陪我说会话,别让我犯困就行。” “看这个李易非,真是没心事的人一样,眼见柳眉受苦,他还能睡成这样,真是服了他。”燕少菲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抬眼看到睡得呼呼的李易非,不禁笑道。 杨慎言也笑了笑:“他这几天担心柳眉,估计一直没好好睡,现在知道有办法解决问题,心神一松,就撑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燕少菲卡在座位中间:“男人心都大,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一般都不太会放在心上。我妈以前就经常说我爸,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天塌下来都能扯着当被子盖。” 杨慎言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是吗?没想到谢姨还会埋怨燕叔,我看她对燕叔那么好,一直到她和燕叔离婚,我都没法相信她不爱燕叔。” “天天过日子,哪能有不磕磕碰碰,互相埋怨的时候,只是我妈比较厉害,她每次说完我爸,后面总会跟着另一句,云浩,我连你的缺点都喜欢,是不是说明我们三生有缘?我爸每次都被我妈弄得气不得,恼不得,最后只好哭笑不得地说道,谢黛霜,算你狠。”燕少菲想起来也有些想笑:“我妈其实很唠叨,很缠人的。” 杨慎言叹了口气,那样聪慧美丽的女人,用她的爱情缠着一个人,无怪乎燕云浩念念不忘,几十年如一日。 “谢姨的确是个狠角色。”杨慎言顿了顿:“阿堕,不是我说啊,其实,燕叔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宜家的男人,我听我爸说,在认识谢姨之前,燕叔其实也蛮花心的,女朋友交了不少呢。” “是啊,我也听说过。”燕云清有时候无聊,没少在侄女跟前败坏哥哥的名声:“你爸认识你妈之前,那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大少。” 杨慎言不禁感叹道:“没想到他这样一个人,却对谢姨一往情深,如此专情,真是难得。” 燕少菲想起妈妈,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是啊,谁说不是呢?我妈生来就是克我爸的!” 杨慎言眯了眯眼,想起谢黛霜风华绝代的模样:“谢姨这样美貌多情的人,谁会不喜欢她?” “说得也是,哎,我妈真是小气,怎么不遗传一些给我。”燕少菲眯起眼睛:“我大学的时候常常想,我要是貌美如花,后面跟着一群追我的男生,那多神气。” 杨慎言腾出一只手,敲敲她的额头:“得了吧,美得你!”燕少菲被他一敲,大眼睛一瞪,脸上浮起薄嗔。杨慎言心里一暖,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她比他小一岁,总喜欢跟在他后面瞎捣乱,每次他说她的时候,她就会瞪起大眼睛,一脸嗔怒,明显不服气,可是又不会跟人吵架。她可以为了朋友跟外人拼死打架,但是,和自己的朋友,却连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无条件的信任着他,有什么事情都会跑过来问他的意见。他喜欢她蹦蹦跳跳像个小皮球,他喜欢她甜甜的喊他“慎言哥哥”,他喜欢她事事依赖他,也喜欢她不可一世的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大家。她长得比他高的时候,非常得意,也不再甜甜的叫他“慎言哥哥”,而是跟柳眉一起,没大没小的喊他“慎言”。他因为这件事情,天天放学回到房里伸胳膊踢腿的瞎折腾,恨不得一天就能长成擎天柱。当他终于超过她的身高时,他竟然傻里傻气的找凯子一起去庆祝,那时候他终于觉得扬眉吐气,可以鼓起勇气追她。 可是,那时候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他犯别扭。她每天放学瞅着机会,跑到他房间乱翻他的书包,把他辛辛苦苦整理好的书桌弄得一团糟,只要他班里有女生和他稍微亲近一些,她和柳眉就说人家心怀不轨,跑去找人家算账,弄得他在班里天怒人怨。 杨慎言叹了口气,那时候的自己太不懂事,不明白她一颗少女的心思。为了这些事情,他没少训她。她被他训的气鼓鼓的,似乎一辈子不要理他似的,可是转天又笑眯眯的跟在他后面转。 她是他见过最没脾气的女孩,无论跟谁生气,从来不超过三分钟,总是一脸的阳光,笑眯眯的明媚鲜艳着,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他忍啊忍,终于忍不住长久的心动,在高考前,想和她表白,没想到,却换来一场和兄弟的殊死搏斗。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忘记她,也一直努力在忘。她和冯胜凯结婚,他离开京城,选择不见。就在他渐渐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她时,却在云海的阳光下,看到她一张落寞的脸。那一刻,他就知道,长久的别离,只是徒增更多的思念。 她住在他的公寓,被人称作“杨太太”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种满足,前所未有,虽然知道日子是偷来的,可是日复一日,他只是希望能延续一天是一天,他觉得对不起冯胜凯,每次都不敢在公寓多待,可是出了公寓的门,却久久不愿离去,甚至有好几次,他睡在车里,一直待到她第二天上班出门。 那样的日子,到底是苦是乐,他也分不清,但是每天能单独见到她的喜悦,紧紧攫住他的脚步,让他没法离开。 他以为她的离婚,是冯胜凯不知珍惜,是他的契机,他也下定决心,再也不放开她的手,那时候,他是真的不惜牺牲和冯胜凯的友情得到她。 “慎言,到了服务区休息一下吧,长时间开车会出事的。”燕少菲特意压低的嗓音,在杨慎言耳边响起,打断他的沉思,他点点头:“好的。”遂将车子开到外道,降下车速,慢慢开进服务区。 燕少菲因为顾着睡觉的冯胜凯,坐得非常不舒服。车一停下,她就轻轻打开车门,下车舒展身体。杨慎言也轻轻下车,关上车门,立在车旁。车里的两个人依然在埋头睡觉,对外面的一切恍然不觉。 越近北方,秋日午后的太阳越发显得温暖而舒适。服务区里有几株枫树,叶子在秋风中飘曳,一片片火红火红的,反射着阳光的照射,艳丽而招摇,吸引着匆匆的过客。几个下车休息的旅人,发现了美丽的枫树,拿着在树下,互相拍照,满面的笑容。 燕少菲向杨慎言招招手,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在车子前没看见杨慎言,一转头,见他站在一株枫树下,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 燕少菲吃了一惊,她从来没见过杨慎言抽烟:“慎言,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燕少菲走近他,望着火红的枫叶,觉得有点刺眼。 “有点累,提提神罢了。”杨慎言见她过来,赶紧将手里的烟掐灭。 “慎言,你,年龄也不小了。”燕少菲看着满树的红火,还是开了口:“总有一天,你会面临柳眉和徐渭的情况,你是家里的独子,肩上也扛着胆子。” “我知道,到那时候再说。”杨慎言深吸一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 “慎言,人一辈子不容易。”燕少菲轻叹一声:“虽然我刚刚说过李易,但是,如果你有一天结婚,我仍然希望,那是因为爱情。” “当然,没有爱情的婚姻,我要她干嘛!”杨慎言呵呵一笑:“阿堕,人生很多事,自己做不了主,我们生在哪里,姓甚名谁,都是由父母决定的。难得有一样能自己做主的事情,我决不会将就。” 燕少菲觉得杨慎言的话怪怪的,可是究竟怪在哪里,她一时也听不出,她刚想再劝慎言几句,就听到冯胜凯在那边喊:“阿堕,慎言,干嘛呢?”她转身向冯胜凯招招手,杨慎言示意她不必在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杨慎言移开视线,定定的望着眼前层层叠叠嫣然红似火的枫叶,低低叹息:“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枫叶已经红透秋日,红遍满树,他的相思,何日才能到头?他沉淀着自己的心思,再一次将所有的情绪压到心底深入,悄然收起。 杨慎言转头看着燕少菲和冯胜凯,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嘻嘻哈哈的,冯胜凯似乎有些不情愿,燕少菲却非常坚持。然后就看到燕少菲将冯胜凯拉下车,拽着他朝他站的地方走来。 冯胜凯走到跟前,还不自在的耙了耙头发咕哝着:“睡成这样,脸都肿着呢,拍什么照片啊?” “拍照是给自己看的,又不是让你参加选美大赛,一个男人,怎么这样在意形象!”燕少菲拉着冯胜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杨慎言:“慎言,咱们也落个俗套,来个到此一游!” 杨慎言接过燕少菲的手机,不等两个人桥好姿势,“啪啪啪”就连拍几张完事,惹得冯胜凯大叫:“慎言,你是糟蹋我们呢,眼睛都不看一下就乱拍,这要是给别人看到了,我还要不要活?” 杨慎言笑眯眯的回道:“行啦,冯凯子,你已经够帅气啦,有那么回事就可以,关键是把阿堕拍好。” 燕少菲倒是不在意,接过手机,笑眯眯的翻看着,她看完照片,又把杨慎言拉到冯胜凯身边:“来,我给你们哥俩也拍几张,既已到此,岂能辜负如此美丽的景色,,辜负我们两位翩翩少年风流郎!” 冯胜凯正要说话,杨慎言手臂一搭他的肩膀:“怎么,想重色轻友?美得你!阿堕,多拍几张,回头我放网上,让大家比较比较,到底谁更帅?” 燕少菲一边拍照一边叫道:“相貌是凯子胜出,气质嘛,慎言更出众!各有千秋,伯仲之间。” “说了跟没说一样!”冯胜凯被折腾了半天,一把抢下燕少菲的手机,笑骂道:“那么喜欢拍照,就多拍几张,站过去,我帮你和慎言也拍几张。” 燕少菲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搂着杨慎言的肩膀笑道:“拍吧,最好拍出情侣的模样,你要是哪天得瑟的狠了,我就拿出来让你瞧瞧!” 杨慎言双手抱肩,眼睛看着前方的冯胜凯,笑眯眯的说道:“你们夫妻俩打情骂俏,可千万别捎带我!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已经非常可耻,多了我不保证不嫉妒!” 冯胜凯拿着手机,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确实如燕少菲所说,杨慎言长身玉立,温润内敛,一派闲适的翩翩贵公子形象,气质上的确更胜他一筹。他脸上淡然通透的笑容,比身后的红叶更温暖。冯胜凯心里一暖,看向站在杨慎言旁边的燕少菲,明媚鲜艳,活跳跳的脸上,光彩照人,对着他笑得满面阳光。冯胜凯不敢再细看,“啪啪”按下手机拍照的时候,忽然在想,如果没有他,他们,也是相得益彰的一对璧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多情痴 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无题》苏轼 快到京城的时候,燕少菲对杨慎言说道:“慎言,你安排李易非在京城的住行吧。马上就是柳眉的生日了,这回,我们一群人替她过个风风光光的生日,如何?” 杨慎言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放心吧,你给个名单,我负责帮你把人找齐。” 燕少菲点点头,转向李易非:“李易,有一个人,必须你去找。” “谁啊?”李易非转过头看着燕少菲:“京城圈子里,我也不认识几个人。” “你表妹你不认识?”燕少菲瞪了他一眼:“你多久没和人联系了?” “好好的,找我表妹干嘛?”李易非不解的看着燕少菲。 “这个当然要归功于慎言的情报。”燕少菲摇摇头,看着还处于状态外的李易非说道:“据说,你表妹回国就职后,你姑姑家正筹备给她相亲呢,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易非摇摇头:“不太合适吧?强扭的瓜不甜,把不认识的两个人塞一块,徐渭能同意吗?” “徐渭那边我会想办法,先把人凑一块再说,反正,和谁相亲不是相,有个实力相当的替补,徐司令总不会空欢喜一场。”燕少菲着急的看着他:“你别榆木疙瘩不开窍,先解决紧急的事,其他的事情,慢慢来!” 李易非挠挠头,下意识还是有些抵触,看大家都盯着他,只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 “我和凯子去说服我爷爷和我姑姑,大事上还是要他们说了算。咱们分头行动,保持联络,慎言把地方安排好,我们会把柳眉给你弄出家门的。”燕少菲交代完,见他们俩没意见,放下心,思忖着如何让冯胜凯和黄老先生见面。想来想去,燕少菲只能把算盘打到冯老爷子头上。 回到家,燕少菲发现自己的车子果然停在家里的车位上,车钥匙被装在信封,投递在信箱里。她趁着冯胜凯洗澡的功夫,给冯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三言两语说清楚,冯老爷子放下电话,就赶紧让人去约黄老先生。 燕少菲洗漱好,刚换了衣服,就接到冯老爷子发过来的信息:“今晚八点。”她赶忙收拾好东西,跟冯胜凯说道:“凯子,我们出发去山上看姑姑吧,她身体不舒服,最近在奶奶家养着呢,顺便一起吃个晚饭。”冯胜凯听她这样说,自然没有意见。 两个人来到燕宅的时候,正巧碰到唐志宇下班回来,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起进了门。秦文华忍不住对燕云清说道:“要是一家人这么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多好!” 燕云清笑了笑:“妈以前不是总嫌我和哥哥闹,每次我们俩一吵架,你就对我们说,以后长大了,能走多远走多远,都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亏你还记得这些话,都是生气时说的。”秦文华也笑,年轻时管不住性子,对孩子发脾气,什么狠话没说过。 “小时候很当真,妈说的话,记得最清楚的,偏是不想记的。”燕云清也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话记不住,净挑不好的自己闹心。” “奶奶,和姑姑说什么悄悄话呢?”燕少菲一进门,就去抱奶奶,抱完奶奶,又去抱姑姑。 冯胜凯和秦文华打完招呼,转向燕云清:“姑姑,听阿堕说您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好点没?”冯胜凯看燕云清神清气爽,接着说了句:“我瞧您气色很好!” “一点小恙,是阿堕这孩子上心,你姑父也大惊小怪的,非要折腾她!”燕云清淡淡的说道:“还麻烦你们过来看我。” 冯胜凯跟着大家来到客厅,请大人们先入座,对燕云清客气的说道:“姑姑太客气了,我们是小辈,应该常看看您和姑父的。” 秦文华见燕少菲脸上有疲色,心疼的说道:“他们要回来,自己开车回来就好,你干嘛要折腾一个来回?” 燕少菲不想在大家面前多说,笑了笑问奶奶:“爷爷呢,怎么没见他人?” “你还说,都是你一张小嘴惹的祸。”秦文华不禁嗔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从昨天起窝在书房练字,说什么终于开窍了,发誓要练成一代宗师才出关!” “嘻嘻,奶奶,我去看看爷爷吧。”燕少菲想起自己和爷爷的话,差点没笑倒,看来人年纪大了,跟孩子似的,什么都要较真。 燕正军正在书房挥毫,见孙女进来,迫不及待的跟她炫耀:“阿堕,快来看看,爷爷的字有没有一点自己的风格?” 燕少菲认真的看了看,不禁眉头一挑,看来爷爷确实很厉害,他似乎真的找到了自己通往书法的途径,字虽然还是没形,可是笔力方面,的确大有进展,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有这样的效果:“爷爷真是厉害,两天的功夫,能够进步这么大,真是出乎所料!不过,爷爷,先吃饭吧,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您也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 “哈哈,之前是被你奶奶逼得,心里憋着劲,总觉得时间过得慢。现在自己来了兴头,一眨眼一天功夫就过了!”燕正军放下笔:“走,去吃饭,吃完饭继续练!”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好饭,燕少菲陪姑姑到房间坐了一会,下楼见冯胜凯陪着爷爷在书房练字,一脸的苦恼,走上去说道:“爷爷,我和凯子好久没回京城,这会功夫去看下冯爷爷。” 冯胜凯巴不得赶紧离开,见燕正军一点头,急忙拉着燕少菲出了家门:“阿堕,爷爷可真是执着,你再不来我都要疯了,爷爷过一分钟就要问我一次,我这个字有没有进步?真是煎熬!” 燕少菲笑得叽叽咕咕:“爷爷在兴头上,难得抓住个人,就一会功夫,你也受不了?” 两个人趁着夜色来到冯家门口,冯胜凯见门口停着辆外来的车子,好像是中医院黄老的车,不禁疑惑道:“家里有人生病?”两个人急忙进门,见奶奶脸有郁色,低声说是爷爷身体不舒服,请了黄老在看诊。夫妻俩来到老爷子的卧室,就见冯老爷子躺在床上,黄老先生已经诊完病,正坐在榻前开药方。 两个人不敢打扰黄老,先上前向爷爷问好,冯老爷子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老年人的常见病,黄老给开副药调理调理就好。” 黄老先生写完药方,燕少菲和冯胜凯上前跟他打过招呼后,燕少菲接过黄老手里的药方,对冯老爷子说道:“爷爷,我去让人抓药。”说完走出房间。 冯胜凯立在老爷子床边,看着黄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爷爷交代注意事项,默然不语。忽然,冯老爷子咳了咳,对正准备离开的黄老先生说道:“黄老,我知道你一般不给其他人看病,咱这里也没外人,今儿既然碰上了,你也给我孙子把把脉,有病治病,没病咱也安心。”冯老爷子说着,对冯胜凯眨眨眼:“凯子,碰到黄老的机会可不多,赶紧的,别耽误他的时间。” 冯胜凯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回话,就听黄老推辞道:“冯将军,这不太好吧。” “这里有没外人,有什么不好的。”冯老爷子虽然身体有恙,声音却丝毫不减:“凯子,麻利点,别让黄老为难。” “爷爷,好好的把什么脉啊?”冯胜凯赶紧推辞道。 “爷爷不是想早点抱曾孙吗,黄老医术高明,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竟瞎啰嗦!”冯老爷子虽然躺在床上,训起孙子来气势十足。黄老见他这样,也不好立时就走。冯胜凯被爷爷这样一说,当着黄老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 “冯将军抱曾孙如此心切,老朽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黄老向冯胜凯摇摇头,坐下来,示意他伸出手臂。 冯胜凯担心黄老在爷爷跟前说出什么话,拼命向他眨眼示意,黄老先生点点头,认真看了看他的面色,仔仔细细的把了他几处脉象,收拾起东西,对一边的冯老爷子说道:“好着呢,都好着呢,只要他们年轻人自己愿意,冯将军随时可以抱曾孙。” 冯胜凯将黄老送出来,恰好碰到正准备回房的奶奶和燕少菲,燕少菲见状急忙说道:“凯子,你去陪爷爷,我去送黄老吧。”冯胜凯只好扶着奶奶,进了房间。燕少菲将黄老先生送出门:“谢谢您,黄老,药方我回头去您府上拿。”黄老先生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上车走了。燕少菲怕冯胜凯起疑心,等黄老车子一走,急忙赶回房间,冯老爷子这个装病的人,看着孙子高兴,声若洪钟,笑声不断,燕少菲怕他露出破绽,只好早早告辞。幸亏冯老爷子平时就是个硬气的人,冯胜凯也没有起疑,只是临走前叮嘱爷爷一定要好好吃药,不能赖皮,惹得老爷子直翻白眼。 第二天,杨慎言吃过早饭就来到城西的咖啡店,他之前对冯胜凯说过,想要关掉这家咖啡店,那时候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是拖来拖去,还是留到了现在。他交代店里这两天暂时不对外营业,精心布置场所,准备给柳眉过生日。然后按照燕少菲给的人员名单,一一邀请大家过来捧场。丁原虽然叫嚣着自己人还在国外,一听说是阿堕召集大家给柳眉过生日,立刻豪气万丈的扔下两个字:“等我!” 徐渭接到杨慎言的电话,二话不说,立刻从汉达会所跑到咖啡店来:“慎言,终于等到你们了!” 李易非有命在身,早早去姑姑家拜访,正式邀请表妹温慧仪参加柳眉的生日聚会。姑姑李瑾然欣然同意,女儿回国时间不久,李易非说的这些人,都是京城圈里权势滔天的人家,说不定女儿不用特意相亲,就能碰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温慧仪一向挺喜欢这个洒脱不羁的表哥,等李易非和家里大人打完招呼,她就把表哥拉到自己房间,对他忽然热衷社交,表示了自己的怀疑:“易非哥,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样的社交活动,这次不但自己参加,还把我也拉过去,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没有,阳谋倒是有一些。”李易非叹了口气:“姑姑不是想让你相亲吗,你自己老实说,你真愿意通过相亲结婚?” “相亲有什么不好的?”温慧仪是个聪明爽朗的女孩:“易非哥,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就算再厉害,总是逃脱不了家庭。我留学的时候就看清楚了,出国在外的留学生们,也都有自己的圈子,比起国内,有过之而无不及。有钱有权的是一波,有钱没权的是一波,既没钱又没权的,人家也不会往这些圈子里面凑,如今的花花轿子,不是那么好抬的。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说话、办事也方便,反正,我是想象不出,自己嫁到一个平常人家的话,要跟他们怎么相处才会不出问题!” “慧仪,你就没遇到个能让你不顾一切的男人?”李易非笑了笑:“你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说明你还处于理智状态,爱情真的来了,人的智商瞬间就跌落谷底。” “易非哥,你以为我没谈过恋爱?”温慧仪趴在椅子背上,看着表哥:“在国外的时候,我断断续续也谈过几次恋爱,最后都无疾而终,大家觉得不合适,挥挥手一拍两散,这世上,哪有什么坚贞不变的爱情。我反正是随便啦,嫁个圈子里的公子哥,至少大家碍着面子,碍着规矩,事情不会做得那么绝。” “慧仪,我没想到你的爱情观是这样的。”李易非摇摇头:“看来我们之间有代沟。既然你不排斥,回头聚会的时候遇见合适的,就抓紧机会先攥住一个,到时候去的可都是京城里排的上字号的。” “那,易非哥,我可不可以邀请我的闺蜜一起去?”温慧仪想了想:“她也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过去,省得家里总是念叨。” “你们也不过比我小几岁,怎么真的像我多么老旧一样?”李易非叹了口气,这些女孩子,是不是被家里洗脑了:“行吧,既然是你闺蜜,你看着办,别坏了规矩就行。” 温慧仪见李易非一副不认可的模样,轻哼一声,问道:“易非哥,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要追寻真爱,可是,灰姑娘本来就是千金小姐,林黛玉才高八斗出身富贵。你虽然不是王子也不是贾宝玉,但是真要有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孩喜欢你,你看得上人家吗?” “就你懂!”李易非敲了敲她的头:“我看得上人家,问题是人家看不上我!” 温慧仪摸着被他敲的地方,瞪了他一眼:“她为什么看不上你?” 李易非一滞,是啊,她为什么看不上他?还能因为什么,权势富贵,谁都有追求的自由,也许温慧仪说的没错,至少门当户对的婚姻,大家的心思都是摆明了放在那里,你情我愿,谁也不会打着爱情的旗号做婚姻的买卖:“慧仪,也许你说的对,《增广贤文》里有句话:富易妻,贵易友,无论社会到了什么地步,只要金钱仍然主宰社会,阶层永不消失,这句话,就是我们现实人生的写照。” “易非哥,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消极?是不是真碰上什么事了?”温慧仪见他神色有些索然,不禁追问道。 李易非拍拍她的肩膀:“别再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李易非也没有久留,跟姑姑姑父道别,直接去了杨慎言说的咖啡店。 杨慎言见他过来,递给他一样东西,神秘兮兮的说道:“阿堕让我给你的,人到了,你自己可要抓好时机,兄弟,有些事,别人可是代办不了的!” 李易非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捶了他一拳:“慎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 燕少菲早上起床,告诉冯胜凯要去一趟爷爷家,和姑姑商量点事,就匆匆出门。 黄老先生非常忙,燕少菲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正急着出门,燕少菲只好把他让到自己车上说话,一路跟着他的车子前进。 “燕小姐,冯先生的情况暂时还算不错,精气神各方面保持的很好,药方我已经修改过,你让人照方抓药,三个月一定要定时来复诊换药方。”老先生一上车就抓紧时间说话:“只是……”老先生顿了顿,燕少菲精神紧张,双手握住方向盘,不禁反问一句:“只是什么?” “这个,药物调理可能会影响冯先生的生育机能,你们,你们如果想要孩子,还是要尽量早作打算。” “黄老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少菲一时没听明白。 老先生一捋胡须,慢慢说道:“药物的副作用,会影响精子的质量,致使受孕率降低,甚至会不孕。” 燕少菲一阵出神,冯胜凯费尽心机的避孕,看来是枉费精神,以后恐怕连这个也没必要,她回过神赶紧向黄老先生道谢:“谢谢黄老,我们没打算要孩子,只要他身体好,其他都是小事。” 黄老先生叹了口气,摇摇头,冯家和燕家老人要是知道会作何感想,这样声名煊赫的人家,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听说冯家的儿子和媳妇常年不在京城,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怎么会这么不关心子女? 燕少菲目送黄老离开,立刻来到军总医院,将药方交给王费清:“王主任,以后三个月的药就麻烦你!” 王费清接下药方:“只要冯先生身体好就行,药都是小事!” 燕少菲又马不停蹄的来到爷爷家,向姑姑说明自己的打算,燕云清沉吟了一下:“温家在地方上的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温家的姑娘和徐渭看不对眼,只要李易非愿意帮忙,徐长清那里也算不上吃亏。只是柳眉家,可能还需要你爷爷一句话,即便是攀上温家,他们肯定不愿意轻易得罪徐司令。” “之前爷爷是担心姑姑受到柳眉家的影响,才不愿意出头,如果撮合这件事情,柳眉家和温家强强联合,他们能够支持你,爷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燕少菲不解的问道。 “话是这么说,总是互相的利益交换,谁也不知道会应验在什么事上,算了,你先别操那么多心,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爷爷那里,我去和他说。”燕云清笑了笑,这些孩子们,能够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总不是坏事。 燕少菲得到姑姑的支持,和奶奶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告辞离开。回到家,冯胜凯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见她回来,立马收起手机:“你怎么一上午跑得不见人影?” “怎么,一会不见就想我了?”燕少菲拍拍他的脸:“长得这么俊,生气可不是好事!” 冯胜凯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坐在沙发上,捻起一颗花生糖塞到她嘴里:“明天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爷爷答应帮忙了吗?” “放心吧,有我姑姑出马,搞定我爷爷没问题!”燕少菲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去接柳眉的车子都找好了吗?” “嗯,我一辆,徐渭一辆,慎言一辆,海陆空三军齐备,给足叶家面子。”冯胜凯笑道:“这样还把人接不出来,叶家的门槛可就没人敢踩了。” “幸好柳眉父母还没把我们几个屏蔽,不然事情真不知道怎么才好!”燕少菲窝在沙发上,盘算着第二天的事情。 冯胜凯搂着她:“人家父母精明着呢,咱们几个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想屏蔽,那也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不值当斗这个法,吃力不讨好的。”冯胜凯摇摇头:“他们不给柳眉留条后路,难道真的把自己女儿逼到绝路上去?又不是古代,孩子七个八个的,自己还能断了自己家的生路?” “说的也是,还是父母们棋高一着,我们只是被人家当棋子用。”燕少菲也不禁摇摇头:“可是,这棋子有自己的需求,不能不给人家用啊!” “那就互相利用呗,能有什么办法!”冯胜凯靠着沙发,让燕少菲窝在他怀里:“幸好咱们两家门当户对,结婚多容易,从你爷爷家走到我爷爷家,三分钟都不到。”两个人同时想起那场低调而盛大的婚礼,均有些默然,果然世间的一切,都是再公平不过,福祸相依,好坏难断。 两个人下午到咖啡店的时候,杨慎言已经让人把里面布置的非常漂亮,冷餐式聚会,在这样有些情调的咖啡店,再合适不过。李易非和徐渭两个人坐在楼上,大眼瞪小眼的喝着咖啡,按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是两个人对对方的心思又偏偏心知肚明,场面既无语又无奈。 徐渭见燕少菲上来,拉着她坐到一边的位子上:“阿堕,虽然我说除了柳眉谁都可以,你可千万别给我弄个嘴歪眼斜的,要是实在看不下去,我可谁的面子也不卖,当场逃跑!” 燕少菲被他气得直瞪眼:“瞎说什么呢,你瞅瞅李易那相貌,人家表妹肯定是个大美人,配你还不是绰绰有余,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看不上就看不上,我现在对女人没什么心思,还想多玩几年呢,娶回家总要有人管着,自在不起来!”徐渭叹叹气:“这人为什么到了年纪都要结婚,就不能过几年松快日子?” 燕少菲见他唠叨,也有点明白他的心思,顺口劝道:“结婚生子本来就是人生大事,没道理你和别人不一样,徐司令也是为了让你收心,才会急着让你相亲。” 李易非被他吵得烦,在一边忽然来了劲,一拍桌子叫到:“徐渭,你别不知好歹,让你和柳眉相亲,本来就是抬举你,我是没有办法,才会把我表妹拉下水,人家姑娘家都没说什么,你唧唧歪歪干什么?” “喂,李易非,你别不识好歹!惹得我生气,我就答应娶柳眉!”徐渭本来也窝着火,一听李易非的话,站起来就拍桌子。 燕少菲冷冷的看着两个人:“好啊,你们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娶柳眉,算我们这些人多事!” 徐渭悻悻然坐下,不吭声,李易非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事情越是到紧要关头,他的心里越是烦躁,他索性起身下楼,找慎言和凯子聊天。 燕少菲见李易非走开,急忙对徐渭说道:“阿渭,李易这会心里烦,你千万别上计较。”徐渭一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燕少菲怕他急脾气一上来坏了事。 徐渭心里也很烦闷,他转头望向窗外,不看燕少菲。忽然,他站起身来到窗户边,眯着眼瞧着那颗大树,树上很高的地方,挂着一张塑封的卡片,摇摇摆摆的,随着树叶在秋风中飘零,徐渭看了很久,才看清楚上面是一首诗:“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他愣愣的看着卡片,燕少菲在接电话,没注意到他奇怪的举动,徐渭来到二楼的楼梯边,看着和冯胜凯、李易非一起聊天的杨慎言,长叹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千万端 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古怨别》孟郊 三辆军车一字排开在叶家门口,燕少菲和冯胜凯从第一辆车里下来,杨慎言从第二辆车上跳下来,徐渭慢吞吞不情不愿的从第三辆车里走出来,跟在三个人身后,他一想起上次王清华的热情招待,就头皮发麻。 柳眉的母亲王清华听到保姆跟她报告,急忙走出家门,来到门口。 燕少菲上前一步,来到王清华跟前:“王姨,您好!今天是柳眉的生日,我们几个难得都在京城,正好凑在一块帮她庆生。” “谢谢你,阿堕。”王清华一拉燕少菲的手,客气的说道:“亏你们几个一直惦着她,柳眉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其他三个人这时候也走上前,跟王清华打招呼,王清华一一客气的应付着,邀请他们到家里坐。 燕少菲笑眯眯的说道:“王姨,我们是来找柳眉的,就不到家里打扰您和叶叔了。” 三辆车,四个人,饶是王清华见过不少大阵势,也不能不给几个年轻人面子,他们今天能开这车过来,家里的态度就已经很清楚了。王清华只好站在门口,吩咐人上楼去叫柳眉。叶柳眉从楼上下来,见到这个阵势,也不禁有点咋舌:“阿堕!” 燕少菲笑眯眯走上前,拉住柳眉的手说道:“柳眉,你可真沉得住气,我们几个在咖啡店帮你庆生,半天不见你人过来,只好亲自上门,邀请我们的美女寿星!” 燕少菲这样一说,五个人十双眼睛全部看向王清华,王清华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来,这几个孩子实在是逼人太甚。王清华忍了又忍,终于缓过一口气:“难得你们有这个心思,只是,晚上家里老人还要帮柳眉庆生,她也只有下午一会的功夫。” “王姨,您放心,我们简单帮柳眉庆祝下,保准按时送她回来!”燕少菲见王清华没有完全拒绝,马上开口保证。 王清华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继续拿乔,但是她也钉着燕少菲交代道:“这个,阿堕,那,王姨就把人交给你了!” 燕少菲一拉柳眉的手,直接和她上了冯胜凯的车,杨慎言和徐渭开车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大院大门后,七拐八拐的转了好多个弯,就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子,燕少菲一推柳眉:“赶紧去吧,别耽误功夫!” 柳眉打开车门上去,李易非坐在驾驶室,紧紧盯着她的脸,柳眉倾身抱了他一下,急忙松开。李易非一脚油门,直接往自己住的酒店飞奔。柳眉紧张的跟着他进了酒店房间,李易非转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聊慰相思之苦,他想起燕少菲的交待,拉着柳眉坐到床边:“柳眉,你身体怎样?” 柳眉脸一红,害羞的说道:“不知道,时间不对,还说不准。” 李易非将床上的袋子递给她:“这是阿堕拿过来的,你先去试试。”柳眉来到卫生间,紧张的看着手里的验孕棒,心里其实有点害怕,概率实在太小,小到她根本没勇气去试。久久不见柳眉出来,李易非赶紧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柳眉,阿堕他们还安排了其他节目,你抓紧时间。” 柳眉见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按说明操作,她闭着眼睛不敢看结果,打开一条门缝,将验孕棒递给李易非:“我不敢看,你看吧!” 李易非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两道红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再仔细看了一会,问柳眉:“柳眉,两道线的话,是怀孕了吗?” “什么!”叶柳眉哗啦一下打开门,冲到李易非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验孕棒,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语无伦次:“李易,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李易非激动万分,一把抱起柳眉旋转着大叫:“柳眉,你太厉害了!我爱你!我好爱你!” 叶柳眉被他转得头晕眼花,急忙捶着他的肩叫道:“李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李易非好不容易止住内心的激动,轻轻放下她,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两个人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突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安静,李易非看了下电话对柳眉说道:“是阿堕。”他把电话递给柳眉,柳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听着电话里燕少菲着急的声音,半天才开口说道:“阿堕,我怀孕了!” 燕少菲听到柳眉的话,半天没回过神,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会一语中的,她呆怔半晌,才开心的对柳眉说道:“宝贝,恭喜你们!” 冯胜凯和徐渭留在咖啡店,招待过来的客人。燕少菲让杨慎言开车,两个人前往李易非所在的酒店,路上联系好医院,接到两个人,四个人直接前往军总医院的妇产科,进行检查确认。柳眉和李易非两个人手握着手,整个过程紧张万分又小心翼翼,看得燕少菲都有些嫉妒。 拿到检查报告时,李易非直接在医院抱起柳眉大叫,安静下来,他把头埋在柳眉的发丝里,柳眉感觉到头顶上片刻的湿润,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好了,赶快到咖啡店吧,后面还要你们俩唱主角呢。”燕少菲虽然不想打扰他们,可是看看时间,也没法耽搁太久。 杨慎言一拉燕少菲的手:“阿堕,给他们点时间吧,顶多一会我路上开快点。” 燕少菲点点头,笑道:“好吧,我和慎言在外面等你们,你们腻歪好了再出来。” 燕少菲跟在杨慎言身边,喃喃的对他说道:“慎言,你说,女人做妈妈是不是件很幸福的事?” “阿堕?”杨慎言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他猛然想起冯胜凯的身体状况,心里一酸。 “没想到我比柳眉结婚早那么多年,竟然是她比我早做妈妈。”燕少菲在电梯里靠在杨慎言身上,有点无力:“真是羡慕柳眉。”看着她茫然发呆的样子,杨慎言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拉着燕少菲的手往停车场走去,心里的苦涩一阵一阵往上泛。 燕少菲想着柳眉,想着姑姑,又想起黄老先生的话,感慨万分,直到快走到车子跟前的时候,才发现杨慎言一直拉着她的手,她急忙想松开的时候,忽然旁边冲出来一辆车子,差点撞到他们,杨慎言情急之下,顺手一拉,燕少菲被拉得狠了,直接扑倒在杨慎言怀里。杨慎言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冲着开车的人喊道:“你丫怎么开车的?!” 开车的人没有防备,也吓了一跳,停车跑下来赶忙道歉:“先生,不好意思,我是新手,技术不好,没伤着您太太吧?” 燕少菲从来没见过杨慎言发这么大脾气,也吓了一跳,急忙想挣开他,杨慎言却把她压回怀里,冲着对方说道:“技术不好就别出来丢人现眼,要是她擦破一点皮,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对方见杨慎言站在一辆军车前,态度蛮横无理,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唯唯诺诺的应着。 “慎言,好了,我没事。”燕少菲见杨慎言神情暴戾,赶忙开口让对方离开:“慎言,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发脾气?” “阿堕!”杨慎言又将她紧紧搂回怀里:“答应我,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冯胜凯指挥丁原和徐渭招待陆陆续续到来的朋友,有些人很久没有见面,这时候凑在一起,聊得非常热乎。丁原和徐渭把人都召集到二楼,冯胜凯靠在楼下的吧台,不耐的等着四个人。 温慧仪带着闺蜜林晓筠来到堕落天使,她驻足观看了一眼店名,摇摇头,不太像咖啡店的名字,倒像是早些时候的音像店。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两个人走入店里,温慧仪抬眼看去,顿时愣在当场。一名消瘦高挑的男子,轻轻皱着眉头,俊美的五官挂着一丝淡淡的不耐,藏青色的衬衫,领口微开,袖子半卷,衬衫随意的塞在同色系的长裤里,更显得长身玉立,他一只手支在吧台上,轻轻敲打着台面,另一只手斜插在裤兜里,仿佛一幅山水画似的,浓墨轻染。温慧仪脑子里忽然就冒出“美如宋玉,貌似潘安”的一句词。林晓筠见她发愣,捅捅她的胳膊:“慧仪!” 温慧仪一激灵,那边的服务员已经急忙迎上前,查看她们的请帖,确认了两个人的身份,才走到冯胜凯身边低低说道:“冯少,是李先生的表妹温小姐和她的朋友林小姐。” 冯胜凯知道今天有一半是徐渭的重头戏,压下心思,微笑着迎上前:“温小姐,林小姐,欢迎二位美女的光临,鄙姓冯,请到楼上稍座。”温慧仪被他的笑容惊艳的半天回不了神,愣愣的点着头,半点声音都没有。 “哇,冯凯子,好久不见!”冯胜凯正说话的时候,两位小学时的女同学相携而来,直直叫着他的小名。温慧仪怔愣间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扑哧”笑出声,凯子,竟然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冯胜凯被她笑得有点尴尬,羞恼的瞪着自己的同学,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朝楼上走:“这个名字可不是我们叫出来的,第一个叫的人,你敢这样瞪她?”冯胜凯顿了一顿,不吭声。第一个这样叫他的人,既不是爷爷奶奶,也不是爸爸妈妈,而是那个留着口水吐字不清的小娃,阿堕小姐。小时候家里的人都叫他“凯凯”,只有她一直叫他“凯子、凯子”,坚持不懈的自己叫,坚持不懈的纠正别人一起叫,令人发指的是,所有的人都被她影响,硬生生把他的小名拗成了“凯子”。 冯胜凯不敢大意,领着温慧仪和林晓筠来到徐渭跟前,帮双方介绍完,陪着坐下说道:“温小姐,令表兄有事,会晚点过来,希望你和林小姐好好玩,有什么事情找我或者徐渭都行。” 温慧仪笑眯眯的说道:“冯少不必客气,我们自己玩就行。” 冯胜凯示意徐渭主动一些,徐渭撇撇嘴,对坐在自己面前的林晓筠说道:“林小姐是海龟吗,以前没见过啊?” 林晓筠落落大方的点点头:“我和慧仪一起出去留学,毕业后回国做事,跟大家比较生疏一些,还请徐少多照顾!” 迟迟不见几个人回来,冯胜凯只能坐在温慧仪对面,陪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当燕少菲四个人终于出现在咖啡厅时,比预计开场时间已经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咖啡厅,燕少菲一直不离柳眉左右,照顾着她。医生交代,柳眉是孕初期,一定要小心谨慎。几个人来到楼上,杨慎言低声告诉冯胜凯,可以开始了。冯胜凯双手一拍,直接走到二楼前面的主席台:“各位同学,各位朋友,今天把大家邀请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帮叶柳眉美女庆祝二十八岁的生日,当然,次要目的,是召集很久不见的朋友们,热闹热闹!”大家随着冯胜凯的声音哄笑着,冯胜凯手一扬,指着站在人群后的柳眉说道:“现在,就请我们今天的美女寿星隆重登场!” 叶柳眉满脸笑容,粉面含羞,款款走过人群,来到前面,微微一倾身:“柳眉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除了庆生,我还想宣布一件事情。”叶柳眉说着,深情的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李易非:“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李易非,今天我把他正式介绍给在场的朋友们,希望大家以后多多照应!” 众人“哗哗”的拍着手,起哄着,温慧仪不知道自己表哥竟然是叶柳眉的男朋友,一时有点惊讶,她听到站在旁边的两个女人交头接耳:“不是听说她喜欢青梅竹马的那位?” “谁知道,他们几个的事情,谁敢乱打听?” “凯子还是那么帅气,真是让人垂涎啊!他总喜欢追在人家身后,其他女人看也不看一眼,伤心啊!” “是啊,我就没看出她有哪里好,让凯子这么想不开?” “青梅竹马,没法比!” “凯子没结婚的话,大家是不是都有机会?”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笑着。 温慧仪细细打量着站在台上的叶柳眉,弱柳扶风,眉目如黛,长相美艳,确确实实是个标准的美人,青梅竹马? 冯胜凯站在一边,看着台上的两个人,笑着说道:“柳眉,我们俩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现在你琵琶别抱,可是伤了我的心啊!”说完,装作一副西施捧心的怪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台下的丁原、徐渭几个人趁机起哄着,笑闹着。等大家闹完,冯胜凯接着说道:“柳眉,你交了男朋友,可千万不能见色忘义,甩了我们几个发小!”大家又是一阵轻笑。“今天,我就代表大家祝你生日快乐,爱情美满!现在,我宣布柳眉小姐的生气派对正式开始!”冯胜凯说完,音乐响起,大家纷纷上前围着柳眉说着祝福的话,吃吃喝喝的人仍然留在二楼,跳舞、聊天的人来到一楼宽敞的大厅,三三两两的。 冯胜凯来到杨慎言身边问道:“慎言,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怎么会这么晚?” “去医院确诊,又让人家夫妻恩爱一会呗。”杨慎言淡淡的说道,拍拍冯胜凯的肩膀,转身走开,轻轻叹了口气。 冯胜凯见柳眉身边的人走得差不多,来到柳眉身边低声问道:“柳眉,听说你中了大奖,要不要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就你瞎贫!”柳眉捶了他一记,笑得眉眼都花开:“你们结婚这些年,还不准备让阿堕中奖一次?” 冯胜凯看着旁边一声不吭的燕少菲,轻哼一声:“本少爷可不像你们,需要靠这个结婚!”说完,他径自下楼,来到楼下大厅。徐渭正陪温慧仪、林晓筠聊天,见冯胜凯下来叫了他一声:“凯子,没事陪美女们跳跳舞吧!”冯胜凯心情不太好,正想拒绝,温慧仪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冯少,听徐少说您舞跳得非常好,慧仪请您跳支舞,可以吗?” 冯胜凯见旁边徐渭和林晓筠已经去一边跳舞,也不好拒绝,只好陪温慧仪跳着慢四步。 “冯少,您和我表哥认识?”温慧仪攀着他的肩膀,轻轻问道。 “嗯,在云海一起做事认识的,算是很好的朋友。”冯胜凯点点头。 “您和叶小姐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温慧仪对两个人非常好奇。 “是啊,一个院子里长大,从幼儿园一起上到大学,都是同一个班。”冯胜凯叹了口气,两个人一路吵架吵到现在,眼看着终于吵到头。柳眉结婚嫁人生子,想必也没时间和他吵了。 “叶小姐貌美如花,真是便宜我表哥呢!”温慧仪笑眯眯的说道。 冯胜凯心想这个女孩也挺可爱,竟然想试探自己和柳眉的关系,他笑了笑,说道:“是啊,这样一看,柳眉的确是个大美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温慧仪在近处看到他一张笑脸,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似的,乍然漏掉一拍,脚下差点踩到冯胜凯,她连忙收摄心神:“冯少真是会开玩笑!” 冯胜凯陪温慧仪跳完一支舞,也不想上楼,他靠在吧台边,盯着舞池里闪烁的灯光出神。 温慧仪和其他人跳了会舞,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冯胜凯一身落寞,靠在吧台边一动不动,她默默的看了他很久,才走上前跟他打招呼:“冯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温小姐。”冯胜凯被她一叫,回身见是她:“怎么不去玩?” “有点累,想上楼歇歇。冯少一起上去坐坐?”温慧仪大大方方的邀请他。 “我的荣幸。”冯胜凯一伸手:“温小姐,请。”冯胜凯一边和温慧仪往楼上走去,一边眼睛在人群里搜索徐渭,这家伙,明知道今天是让他和温慧仪相亲的,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他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易非已经在大家面前正式亮过相,燕少菲不再留着柳眉和他:“李易,现在基本上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柳眉名花有主,即便是家里长辈安排相亲,这些公子哥也不会再考虑柳眉了,所谓的君子们就这点好,不会夺人所好。爷爷那边已经和徐司令打过招呼,柳眉家这会功夫估计也接到消息了,你们俩一会坐慎言的车子,直接去柳眉家摊牌。” “阿堕,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李易非连连道谢,他对燕少菲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是咱们柳眉争气,这一下,少了我们多少麻烦!”燕少菲摸摸柳眉的小腹,搂着她的肩膀:“真是好宝贝!” 柳眉这时候回过神,倒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喜事,毕竟两个人还没结婚,总是有些顾忌:“阿堕,别取笑我,你要是想做妈妈,也要快点行动,别总是由着凯子瞎折腾!” 燕少菲笑了笑:“嗯,知道了。回去和家里好好说,千万注意身体!”燕少菲看着杨慎言送走两个人,没有返回咖啡店,她到现在,都不喜欢这些吵吵闹闹的场合。 她站在咖啡店门口,秋日的傍晚,夕阳红得像火,路边的法国梧桐,一半的叶子已经掉落,一半的叶子还在树上,深浅不一的黄色、橙色中带着秋天的清冷。她缓缓走向街边的人行道,踩在刚刚掉落,还未被清扫过的落叶上,听着树叶在脚下沙沙响着的声音,来来回回。 冯胜凯陪着温慧仪来到楼上,坐在靠窗的位子,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燕少菲瘦长的身形,直直撞入他眼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贪婪的看着,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 温慧仪坐在冯胜凯对面,看不到街上的景物,她抬头看着冯胜凯,被他脸上的表情惊呆了,她实在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深情中饱含痛楚,痛楚中带着宠溺,宠溺中有着珍惜,珍惜中似乎还有更多的留恋,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么丰富的表情,她心里非常好奇,这一刻,他究竟在看什么?或者在想什么? 燕少菲来回走了很久,直到走得有点精疲力竭,才停下来,眯着眼仰望着天空,远处的夕阳坠落在城市耸立的大楼间,看不到真正夕阳西下的景象。暮色渐起渐转浓,一会的功夫,天就暗沉下来,似乎黑的特别快,街边的路灯渐次点亮,昏黄的照在马路上。燕少菲的身影沉在暮色里,在昏黄的灯光中不再清楚,冯胜凯依然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忽然想起很久前,燕少菲说起谢黛霜的时候,和他念过几句诗:“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他在心底默念着,看不清她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在心里却愈发的清晰。 “凯子,干嘛呢?”徐渭和林晓筠上来休息,看到坐在一边的冯胜凯和温慧仪,来到他们身边问道。 冯胜凯被他一惊,回头问了句:“不玩了?” “上来歇会。”徐渭笑道:“看来真是老胳膊老腿,一会就不想动了。” 冯胜凯摇头骂他:“这话你回头说给徐司令,看他不打断你的腿!”他再转过头去看下面,却没了燕少菲的身影。 燕少菲来到二楼的时候,四个人正热乎的聊着天,燕少菲也没打扰他们,走到另一边的位子坐下,和丁原聊天。 丁原难得见燕少菲落单,坐在她对面殷殷的问道:“阿堕,听凯子说你最近一直在云海,是为了柳眉的事情专门回来的?” 燕少菲笑眯眯的看着他:“嗯,谢谢你,丁原,慎言说你特意从国外赶回来。” 丁原眯着眼靠近燕少菲:“阿堕,柳眉那个男朋友什么来头,值得你出手?” 燕少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什么叫值得我出手,回头你要是有女朋友,需要我帮忙,我也会出手的。” “真的?”丁原瞪大眼睛,激动的一拍桌子说道:“阿堕,有你这句话就行,不枉我追着你跑了好几年!” 丁原的动静,引得其他人都往这里看,冯胜凯隔空瞪着丁原,眼光要杀了他似的,丁原被他一瞧,缩回脖子:“得,阿堕,有人现在连眼光都能杀人了!”丁原低声问燕少菲:“阿堕,你给凯子下了什么蛊,怎么这些年下来,那小子只有比以前更疯狂?” 燕少菲撇撇嘴:“丁原,差不多就行,你们几个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今天来了不少美女,你瞧,徐渭和那个林晓筠,整晚黏在一起,虽然不是正主,也算得好姻缘。坐凯子对面的大美女,是温家小姐,你自己琢磨琢磨,有这个心思的话,可得抓紧了!” “阿堕,不是我说,你刚才不在,我瞅着那女孩不对劲。”丁原神秘兮兮的说道:“她是不是迷上你家那位了?” 燕少菲看也不看那边一眼:“我们家凯子长得太俊,迷几个漂亮姑娘不成问题。听说你们在国外还一起追过金发碧眼的洋美女?” 丁原摇摇头:“切,你这都听谁瞎咧咧,我是见过几个,可是你家凯子,理都不理人家,没意思的紧。” “真的假的?”燕少菲见丁原较真,故意调笑道:“男人一出去十天半个月的,谁知道在外面都做些什么事?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我们家凯子的绯闻,别是你们一起诳我的吧?” “我说阿堕大小姐,”丁原一脸认真的看着燕少菲,正色说道:“我丁原在外面随口瞎说骗人那是常事,可是从小到大,只有在一个人面前,我从来没说过一句谎话。” 燕少菲一愣,摇摇头:“好了,丁原,我知道了,我也是和你随口开开玩笑,值当你较真!” “不行,阿堕,这事我非说清楚不可。”丁原不肯她敷衍,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的脸:“阿堕,相信我,这辈子,我决不会跟你说一句谎话!” “嗯,我相信你,丁原。”燕少菲看着他的眼睛,仔细的应道。丁原见她忽闪忽闪的一双大眼睛,明亮而灼人,松了一口气,也叹了一口气,他四处漂泊,总是惦着一方净土,原来还在,原来她真的好好的在那里,没被世事惊扰,他低头喝酒,不再多说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几度秋凉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苏轼 李易非的家人连夜赶到京城,和李瑾然汇合,第二天就正式到叶家提亲。王清华到此刻,也着实没有办法,方方面面的压力,让她只能接受目前的结果,可是对燕少菲的插手,心里还是上了计较。 因为柳眉的状况,两家人匆忙间将婚期定在十月底,柳眉暂时只能留在家里安胎。李易非因为研究中心的工作,只待了几天,就匆匆忙忙返回云海。燕少菲不想让冯胜凯两边折腾,等姑姑上班后,她让冯胜凯把小李叫回京城,只身一人来到云海。 研发中心的第二批技术研究,遇到了比较大的障碍,因为材料的变化,导致对后期焊接技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船厂方面意见非常大,矛盾也比较多。燕云浩疲于奔波,燕少菲没有办法,只能去了一趟海军基地,把情况汇报给冯昌平,大家临时商量,在研发中心增加了一项对焊接技术的研究项目,引进各个船厂的一些焊接专家,对新材料的后期船厂焊接工序进行有效指导。 临时增加的项目经费,让燕少菲非常头疼,这些研究经费,都需要研究中心自己承担。海军方面,冯昌平已经尽量弥补了第一期的资金,通过技术转让得到的经费也非常有限,燕少菲忙碌了半个月,依然没有太多的眉目,回到君临天下小区,坐在一室清冷的屋子里,她忽然有些丧气。 李易非基本上每周打飞的去京城看柳眉,彭静瑶和燕云浩捅破了窗户纸,虽然没有天天在一起,但是周末下班后,基本就看不到她的人。杨慎言因为自己公司的事情出国去了,徐渭似乎和林晓筠进展的不错,也不再到云海烦燕少菲。 燕少菲想起前些时候这房间里的热闹,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自从柳眉怀孕后,她和冯胜凯之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两个似乎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最近甚至连电话都打得少。 她和他或许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迟早要揭开温情的面纱,露出本来的残酷,可是,到底谁先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她一直在等待他,用她最大的耐心。她也觉得自己在慢慢成长,希望能够给他足够的依靠和信心,可是,遇到困难的时候,她却依然灰心,她以为的茁壮,不过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长,自己好像还是风鱼中飘摇的幼苗,什么时候能长成一棵大树呢?她的无奈,她的急躁,都使她颓然,不敢面对他。 燕云浩知道女儿的烦恼,他从原来的公司业务里划出一块,交给她去运作,将这一部分的收入归入研究中心,稍稍缓解了一些资金的紧张。 在繁忙和紧张中,很快迎来柳眉和李易非的大婚。燕少菲不想打扰燕云浩和彭静瑶,自己一个人悄悄坐了飞机返回京城。 她在机场犹豫了很久,还是回到两个人曾经住过的家,在门口捏着手里毛绒绒的钥匙圈,燕少菲叹息又叹息,才缓缓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冯胜凯不在家,一室清寂。燕少菲洗完澡,吹干头发,看着镜子中自己短短的刚刚剪过的头发,这么短,没有青丝三千,依然烦恼。 她在家等了一晚,冯胜凯都没有回家,她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最后实在忍不住困意,终于在清晨时分朦胧睡去。 柳眉找了李易非的表妹温慧仪做她的伴娘,燕少菲听到后顿了顿,柳眉正准备去婚纱店取定制的婚纱,非要燕少菲陪她一起去,燕少菲心里难受,柳眉却在电话里撒娇。燕少菲到达婚纱店的时候,一眼看到陪柳眉一起前来的温慧仪,她对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女孩,微微笑了笑,小李低低的声音似乎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冯总最近经常和温小姐一起玩。” 温慧仪对燕少菲不太熟悉,在柳眉的生日派对上,她见到过她,但是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她那天似乎一直陪着柳眉,大家对她很客气,很恭敬,应该是圈子里很有背景和实力的一个人。 “温小姐,你好!”燕少菲见她看向她,伸出手:“我叫燕少菲,是柳眉的闺蜜,也是你表哥李易非的好朋友。” 温慧仪见她笑得明媚又温暖,不禁大有好感:“燕姐,您好!幸会。” 柳眉见到燕少菲,直接扑到她身上:“阿堕,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想死你了!” “乖,宝贝,好好试衣服,做个最漂亮的新娘!”燕少菲将她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背。 李易非在另一边的试衣间在试定做的西装,好像有人陪着他一起似的,嘀嘀咕咕的在里面说话,他走出来看到柳眉趴在燕少菲怀里,一把拉起她:“以后千万别找错怀抱!”惹得三个女人都笑。燕少菲扶着柳眉站直身子,笑着调侃他:“没想到男人这种醋也吃。” 旁边的温慧仪在试穿着伴娘礼服,她走出去在镜子旁边照来照去,用清脆的声音朝着另一边喊道:“凯子,快来帮我看看这衣服怎么样?” 冯胜凯应声从里间走出来,一眼瞧见站在柳眉身边的燕少菲,他顿了顿,走上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去接你。” “前天晚上,太晚了,不敢打扰冯少爷。”燕少菲笑着说道,柳眉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拉着李易非去照镜子。 温慧仪见两个人说话,不禁问道:“燕姐,你也认识凯子?” “是啊,当然认识。”燕少菲仍然一派笑脸,明媚的看着温慧仪说道。 “凯子,帮我看看衣服后面的腰身合不合适?”温慧仪转过身,对冯胜凯说道,好奇的问着燕少菲:“燕姐,你是不是不常在京城,怎么都没听凯子说起过你?” “嗯,最近在云海比较多。”燕少菲淡淡的说道,似笑非笑。 “你们认识很久了?”温慧仪见冯胜凯不吭声,仍然热情的问道。 “嗯,很久了。”燕少菲点头回答,语气平淡有礼。 温慧仪半天没听到冯胜凯的声音,才觉察气氛有些不对劲,她见冯胜凯的脸色有些发沉,不禁问道:“凯子,生气了?” “没。”冯胜凯从舌尖吐出一个字,眼睛不看燕少菲,低着头说道。 燕少菲神色如常,微笑着立在一边,不言语。温慧仪去更衣室换衣服,冯胜凯见燕少菲不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人就那样静立在一边,默然无语。试完礼服,李易非怕柳眉累着,跟几个人笑着道别,就载着柳眉回家了。 冯胜凯站在婚纱店门口,燕少菲见他不动,也没理会,对温慧仪说道:“温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咱们婚礼上见。”说完,抬脚就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冯胜凯一拽她的胳膊,不妨被她一甩,差点闪了一下,他有些恼怒的叫道:“燕少菲!” “冯少,你朋友还在呢,有事情我们回头再说,别吓到温小姐。”燕少菲不看他,转头不好意思的朝温慧仪说道:“抱歉,有些个人恩怨。”她冲上车,手抖着发动起来,一脚油门,呼啸着离开停车场,往马路上开去。温慧仪吓了一跳:“凯子,那样开车不会出事吧?” 冯胜凯全身发抖,好半晌才定下心神:“随她去吧!” 燕少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自从知道冯胜凯生病后,她依着自己的心,去爱他,去呵护他,以前的种种传闻,无论真假,她也不想再去计较,她只想好好的珍惜他。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难过不心痛。她觉得这一段时间,自己似乎在拼命透支,为了爷爷奶奶,为了爸爸,为了姑姑,为了柳眉,为了凯子,她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直在旋转着,没有停歇。可是,这一切的透支,如今却跟她毫无关联,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一切,而她,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她把自己扔到宽大柔软的床上,陷在被子里,她精疲力竭,头脑发空,孤孤单单的躺在偌大的床中间,不去思考,一动不动。 冯胜凯送好温慧仪,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住没有打燕少菲的电话,他悄悄将车开回家,见燕少菲的车丝毫无恙的停在地下车库,他才松了一口气,瘫在座位上,浑身无力。 柳眉婚礼当天,燕少菲早早过去和她见了面,王清华对燕少菲的到来,不冷不热,柳眉知道自己妈妈的心思,面对燕少菲,她有些歉疚,也有些难过。 “柳眉,婚礼的时候我就不过去了,我对你的心,你知道就行。”燕少菲紧紧抱了抱柳眉,传达自己真心的祝福:“宝贝,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柳眉紧紧抱着燕少菲,眼泪差点涌出来:“阿堕,你知道,我最爱你了!” 燕少菲拍拍她的背:“嗯,我也是,千万别哭,既是新娘子又是准妈妈,你以后也是大人了,好好照顾自己!” 一帮发小到达婚礼现场说说笑笑的时候,杨慎言走到冯胜凯跟前低头问道:“阿堕没来?” “可能陪着那丫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俩,能黏一会是一会,上次李易非都嫉妒的不得了!”冯胜凯嘴里说着,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自进到婚礼现场没瞧见她时,就有些心绪不宁。 柳眉的婚礼隆重而盛大,叶家和李家、温家的家世,自然吸引了一大批显贵上门,热闹和排场,自是不可言喻,只是,婚礼至始至终,没有人看到燕少菲。 燕少菲从柳眉家出来,打车来到十三中,虽然弟弟燕少钧已经不在这里上学,凭着燕少菲的身份,也没人敢阻拦她。 她来到操场后面的大树下,深秋时节,树叶随风飘落,人就算在树上,也没法被遮挡起来。燕少菲看着树上稀疏的树叶,这里,也不是藏身的好地方。她在树底下呆呆的站了很久,才重新走出校门,漫无目的的飘荡在京城的马路上。她觉得一夜之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痛苦依然存在,只不过变了个花样折磨人。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清脆的铃声,时时引起过路人的侧目,燕少菲却丝毫不在意,任那悠扬的铃声伴着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一路相随,终归岑寂。 燕少菲来到去往八达岭长城的大巴站,这样的巴士,过一阵子就发一次车,把车上的人拉到那久远的庞大的军事建筑前。她买了票,坐上车,旁边座位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见她一个人,羞涩的问道:“姐姐,八达岭上现在是不是挺冷的?” “应该吧,风比较大,至少比市区冷不少。”燕少菲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穿得有点少。 “那边有租衣服的吗?”男孩子看看自己身上的风衣,不好意思的继续问道。 “应该有吧,你问问司机先生,我也好久没去过了。”燕少菲慢吞吞的说道,她上一次去长城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家一伙人说是毕业留念,非要去爬长城,那时候应该是热天,白天晒得要命,她体力不好,拽着冯胜凯不肯撒手,被他嘲笑了一路,连柳眉都笑她太矫情。她笑了笑,矫情是因为知道有人心疼,没人疼的时候,自己有什么好矫情的? 燕少菲穿着租来的冲锋衣,慢慢沿着长城宽阔的台阶往上走,越走越高,风慢慢的变大,沙土也有些往嘴里灌。燕少菲将冲锋衣的帽子包在头上,密密实实,尽量的挡着风沙,怎么挡都挡不住的时候,她就觉得痛,这痛,一点一点的在心里发芽,一点一点的往外蔓延,从心脏到四肢,痛得她弯下腰,一步都走不动。她背靠在城墙上,坐在宽厚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地砖上,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滴落在地砖上,倏然不见。眼泪掉着掉着,就成了一串一串,后来就成了一片一片,汹涌而下。 来的时候坐在燕少菲身边的男孩,已经从上面往下走,沿途看到燕少菲时,愉快的和她打着招呼,燕少菲眯着眼,含含混混的应了一声,与他错身而过。男孩子似乎咕哝了一句,不要赶不上末班车什么的,燕少菲也没听清楚,她熬过自己最痛的时候,终于觉得有点力气,才抬起脚,继续慢慢往上走。 越到下午,上来的人越少,枫叶已经红的不像话,漫山遍野,燕少菲觉得喜庆又刺眼,分不清它们是长在长城外还是长城内。她极目远眺,长吁短叹。富贵、权势、爱情、友情、亲情,在生命面前,是不是都成了异形? 长城上,除了燕少菲,几乎看不见人影。燕少菲没有去赶末班车,她说服自己,现在下去,也赶不及末班车。她拉开背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在这里待一晚上,至少不会饿死,也不会冻死,她摇摇头,笑了笑,果然,人还是最惜命。 燕少菲靠坐在烽火台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沉,举起手里的水,遥遥望着远方说道:“叶柳眉、李易非,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月亮慢慢的爬上来,那么明亮而光华濯濯,燕少菲对着明月,依然举起手里的水,轻轻说道:“妈妈,我好想你,不过,你也好好安息吧,谁也别惦记,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去找你!” 燕少菲看着手里的水,恨不得它变成美酒,她举起来对着月亮笑道:“对不住了,李太白拿酒敬你,我燕少菲只能聊以清水和你把盏言欢,哈哈!” 燕少菲喝完一瓶水,把手里的空瓶子捏得吱吱响,对着半空中的明月,对着涤荡烟火的城墙,对着漫山遍野的树木虫草,喃喃低语:“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呵呵,东坡居士也看不透世事人情,何况我这个平凡的小女子!” 杨慎言和冯胜凯轮番打着燕少菲的电话,却没一个打通,直到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婚礼进行途中,他们没法走掉。冯胜凯终于瞅了个空,溜到柳眉身边:“柳眉,怎么不见阿堕人影?” 柳眉不好意思说自己妈妈对燕少菲有意见,急忙中只能说了句:“她刚才来过,有事又急着走了。” 冯胜凯拧着眉头,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大事?他给小李打了个电话:“小李,你去找找夫人,看她去了哪里?” 杨慎言被李易非拉着挡酒,脱不开身,急得一直向冯胜凯使眼色,冯胜凯也心急如焚,可是一溜的坐着许多长辈和达官贵人,众目睽睽,走都没法走。 燕少菲一个人坐在长城上,感受到慢慢降低的温度,身上有点冷,她站起身,蹦了蹦,谁知道这一蹦,踢翻了自己的包,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她跳下烽火台,趁着月色,从地上一件一件的捡拾着东西,在一个边角上,看到了已经摔得有点面目全非的手机,她拿起来看了看,手机?是什么用途?是随时随地打扰一个人的工具,没有了它,是不是会少很多烦恼?她拿起手机,重新上到烽火台上,用尽力气,将手机远远的扔出去,茂密的草丛,连个声响都听不到,她望着漆黑一片,叹了口气。 午夜的时候,燕少菲有点犯困,她吃了点巧克力,提了提神,正准备到里面避风的地方去打个盹,忽然,瞥见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她吓了一跳,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夜游长城? 走近一看,是山底驻扎部队巡逻的战士,原来山下租赁衣服的老板晚上收摊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租的衣服少了一套,没有归还,和这些巡逻的军人聊起来,把登记名册拿给他们看,大家吃了一惊,如果租衣服的女孩子穿着衣服走了倒罢了,万一她滞留在长城上,还是十分危险的。老板急忙拨打燕少菲留下的手机,提示已经关机。大家着急起来,部队巡逻的战士赶紧出发,向上搜寻。 燕少菲也没多解释,她说自己迷路,找不到回去的方向,战士们看她一个女孩,也不好多说什么,一行人把她带回了部队营地。有个小战士很热心,凑到燕少菲跟前问道:“这位姐姐,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谢谢,不用了!家里根本不知道我来这里,打了电话反而虚惊一场。”燕少菲觉得此刻的营房非常温暖,笑眯眯的说道。 “你怎么一个人到长城上来,夜里很危险的。”知道她一直没吃饭,小战士帮燕少菲煮了一碗泡面,端到她跟前说道:“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长城上出过不少事情,我们夜里都不敢一个人上去的。” “遵命,长官!”燕少菲调皮的敬了个军礼,和他开着玩笑,热乎乎的泡面熏得她眼睛发胀。 收拾完毕,已经到下半夜,燕少菲不想睡觉,和夜间巡逻回来的战士聊着天,就那样坐着在营地过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营地的人隐隐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出去一看,吓了一跳,一溜高级军用越野车停在外面,领头的两个年轻人在问询长官,小战士急忙跑回去告诉燕少菲:“外面似乎来了上级部队在巡查,你先别出去。”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闪身进来:“燕少菲!” 燕少菲平平静静的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冯胜凯一把把小战士推出去,回头抓着燕少菲的肩膀,恨不得把她吞入肚腹。 “我?”燕少菲拍掉他的手:“我干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说看!” “你一个人到这里,不知道危险吗?”冯胜凯咆哮着,摇晃着她。 “危险?”燕少菲被他摇的烦,撇开他的手:“你为什么要管我危不危险,我们有什么关系?” “阿堕!” “别闹!” 杨慎言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死死钉在原地。杨慎言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营房,守在门口。 “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折腾了多少人出来?”冯胜凯忽然有点泄气,垂下头说道。 “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燕少菲乏力的说着:“我们之间,不值当你再做些什么,你去帮温小姐选选衣服,才是正事。” “燕少菲,你就因为这个胡乱折腾?”冯胜凯气急败坏的问道。 “是的。” 冯胜凯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愣在当场。 “冯胜凯,你不要我,就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我会自己走。你不用拿别的女人羞辱我。”燕少菲平静的说道,看也不看他一眼:“我爱你,我实在受不了你和别的女人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不论你是什么目的,我都会受不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受得了这个。冯胜凯,今天,你就把话说清楚,要还是不要?” 冯胜凯呆愣在原地,简单的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就在嘴边,他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不说话,她就一直等在那里。 “阿堕。”冯胜凯很久之后,能开口的时候,却只有这两个字。 “冯胜凯,今天是我们俩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说,我们就一直耗在这里,反正,我也没打算离开。”燕少菲索性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冯胜凯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张了张口:“我……我……” 杨慎言在外面等了很久,不见动静,忍不住掀开门帘进来:“阿堕,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找了你大半夜,凯子都快急死了!” “慎言,你进来吧,这件事我也不想瞒你。”燕少菲淡淡的说道:“你进来给我们做个见证。冯胜凯,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有什么问题,你从来不肯坐下来好好和我说,你有那么多女人,我都没在意过。”燕少菲竟然轻笑一声:“其实,不是我不在意,而是,我很害怕,我怕我太在意就会失去你,我不想要一桩失败的婚姻。可是如今,我再怎么害怕,还是会失去。今天,当着慎言的面,你说,你是要我,还是不要我?” “阿堕,这个事情,咱们回去再慢慢说,大家都累了,休息好了再谈好不好?”杨慎言不知道燕少菲为什么突然要较真,他有些担心冯胜凯的身体,趁着说话的功夫向燕少菲示意。 燕少菲却丝毫不理会,她一晚上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他不能因为生病就为所欲为,她也不能因为他生病,就不把他当做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待,这样扭曲的生活,迟早会出问题,现在,他和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普通的女人。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他必须要为他自己的生活负责,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她为了他,一直在努力,而他却一点都不珍惜这份努力,就像彭静瑶曾经说的那样,失衡的世界,总有一天会颠覆。 杨慎言见燕少菲固执的坚持着,冯胜凯脸色惨白,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杨慎言心下恻然:“凯子,你好好和阿堕说会话,我让人先撤队,留个车给我们就行。”杨慎言说完走了出去,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冯胜凯看着地面,不敢抬头看燕少菲,他实在不敢看她,他的决心下得再大,碰到她的时候,都会动摇的非常厉害。过了很久,他终于咬着牙根,闭着眼睛,慢慢的吐出几个字:“燕少菲,我……不要……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燕少菲站起身,平静的说道:“我们一会回去就和家里说清楚,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燕少菲轻轻走过他的身边,看也不看他一眼,冯胜凯伸出手,想去抓她,却没敢抓,他觉得心里痛得厉害,正觉得难受,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险险的往地上栽去,燕少菲连忙上前扶住他,他直直倒在她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最难将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声声慢·寻寻觅觅》李清照 冯胜凯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杨慎言坐在他床边,一脸寂然。 “慎言,”冯胜凯打着点滴,嘴里有些干,更多的却是苦涩:“你……阿堕,她……” “没事,医生说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回家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忽然就晕倒了?”杨慎言见他醒来,深吸一口气:“一会在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可不要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慎言,我没事,就是太急了才会这样。”冯胜凯见杨慎言这样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还在隐隐作痛:“阿堕呢?” “找她干嘛?”杨慎言白了他一眼:“她说你不要她,已经赶最近的一趟班机去了云海,她临走前说,家里那边要怎么交代,随便你!” “慎言,”冯胜凯闭上眼睛,隔了很久才轻轻说道:“我不要她了,我把她送给你,你……好好待她!” “冯凯子,不要以为你躺在床上,我就不会揍你。”杨慎言“啪”的一掌,拍在旁边的橱柜上:“你再不说人话,我会让你躺着起不来!” 冯胜凯不言语,杨慎言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病房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只能听到吊瓶的药水一滴一滴跌落的声音。 忽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两个人均是一愣,杨慎言来到门口,从透视窗往外看了看,轻轻说道:“凯子,是温家的小姐。” “她怎么来了?”冯胜凯吃了一惊:“慎言,谁都知道我在这儿?” 杨慎言愣了一下:“是阿堕找的她?”知道是燕少菲传的话,杨慎言也不好意思让人久等,向冯胜凯点点头,打开门把温慧仪让了进来。 “杨少!”温慧仪向杨慎言点头打着招呼,走到冯胜凯床边:“凯子,怎么忽然生病了?” “没事,有点着急上火。”冯胜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温小姐消息倒是灵通,还麻烦你过来探病。” “刚才去机场送人,遇到燕姐,我是听她说起的。”温慧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随口聊到:“燕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看她神色有些不太对,怎么忽然要去国外度假?” “国外?”冯胜凯一惊,看向一边的杨慎言,杨慎言也有点呆怔,冯胜凯想他应该也不知情,淡淡的追问了一句:“是吗?她没说去哪里度假?” 温慧仪只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他细问,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急着送朋友,燕姐匆忙登机,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分开了。” 杨慎言走出房间,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燕少菲的行踪,从京城出发的国际航班,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她确切的行程。”杨慎言挂了电话,想起燕少菲临走前的话:“慎言,一个人走得太久,总会有累的一天。”杨慎言苦笑着摇摇头,这颗火热的小太阳,一直在照耀着身边的人,大家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的温暖,似乎都忘记了,她也不过是个刚失去母亲,丈夫又身患不治之症的小女人,她也需要被人珍惜,被人照拂,如果他们稍微分点心神关心她,她不至于想到要逃跑。 他盯着病房出神,冯胜凯这个大混球,一味逃避,一味伤她的心,不惜借助别的女人,这次,他也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温慧仪见冯胜凯情绪低落,精神不太好,也不好意思久待,坐了一会就告辞离开。 杨慎言送走温慧仪,回到病房:“就是因为她?” 冯胜凯似乎没听到杨慎言的话,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杨慎言靠在窗户边,看着医院远处忙碌的景象,救护车、进出的人、护士、医生,似乎就是医院的日常。 “慎言,如果有一天,”冯胜凯很艰难的说道:“我是说如果,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面对心爱的人,你会怎么办?” 杨慎言久久的看着外面,似乎没听到冯胜凯的话,似乎又听到了,在思索怎么回答,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一片静默,两个人,静静的听着点滴坠落的声音和自己心跳的声音。 “凯子,你知道,我曾经爱一个人,爱了很久。”过了很久,杨慎言忽然转过头,对着冯胜凯笑了笑:“但是,因为另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机会跟她表白,如果有一天,真的像你说的,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那么我会珍惜一切时间,让我爱的那个人幸福,而不是让她伤心、痛苦。” “可是,这一时的幸福,或许会换来更长久的痛苦。”冯胜凯叹了口气,依然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烟花那么灿烂,也不过点亮一瞬间,有几个人会因为短暂而不喜欢它绽放时的美丽?”杨慎言也叹了口气:“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人生的长短和欢乐痛苦又岂能成正比?” “慎言,你若是对她好,她会得到更多的快乐!”冯胜凯低低说道。 杨慎言看着窗外枯叶飘摇的梧桐树,幽幽的问道:“你到了今天,也不知道她要什么!” “我能给她的,你也能!” “是的,我能给的更多,至少我不会让她伤心。”杨慎言恼怒的转身,一把抓住冯胜凯的衣服:“那她呢,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吗?啊?冯胜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今天有勇气把她给我,当年为什么要拼着命的抢走她?你抢走了她,就是这样对她的?”杨慎言怒气冲冲的看着冯胜凯:“早知道,我那时候应该一拳打死你,省得留到现在来碍眼!” “是啊,早知道的话,我绝对不和你争。”冯胜凯闭上眼睛,不看杨慎言。 “好,好,话是你说的,冯胜凯,你今天放手,就不要怪我不拿你当兄弟,不管机会是怎么来的,我都不会放弃,凯子,你等着,我会娶她,我会给她一个更盛大的婚礼,一个让人人都羡慕的婚礼,你就等着接我们的喜帖吧,希望你不会后悔!”杨慎言放开双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正说话间,杨慎言的手机响起:“嗯,怎么样,查到人去了哪儿没?” “杨总,没有她的出境记录,我刚才已经让人查过所有从京城出发的航班,国内也没有她登机的记录,我想,她可能没坐飞机。我已经让人调取机场的监控记录,只不过,只不过,机场人流量比较大,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助理知道杨慎言的脾气,拼着一口气说完话。 “好,马上给我查,我不管她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不把她找出来,你就不要给我电话!”杨慎言情急之下撂下狠话,他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冯胜凯,冷笑道:“你慢慢在医院待着吧,以后,她的一切事情归我管,你没资格插手!”说完,杨慎言一甩门,就冲了出去。 杨慎言没走几步,手机又响起来,他一看,不认识的号码,着急之间差点挂掉,又一想,现在是特殊时期,说不定是和燕少菲有关的信息,他急忙接起来:“慎言,是我。” “阿堕,”杨慎言收住脚步:“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你找我什么事?我去柜台退机票,听说你让人找我。我不想让你担心,借这里的电话给你打的。”燕少菲幽幽的声音隔着话筒,杨慎言心里一阵一阵的痛。 杨慎言怕她再乱跑,平静自己的心情,对她说道:“阿堕,你那里都别去,就在机场等我,好吗?” 燕少菲望着柜台人员奇怪的眼神,笑了笑:“好的,本来我也没打算去那里。我就在这儿等你。”挂了电话,燕少菲看着自己手里的机票,一念之差,她或许就去了印尼的这个小岛。她办理了退票手续,坐在机场大厅,听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旅客的谈笑音,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她呢,她想去哪里?今天,她不论去了哪里,都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她曾经发誓,不再做个胆小鬼,可是,差一点,又重蹈覆辙,为什么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下意识的总想逃跑?要逃去哪里,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杨慎言找到她的时候,燕少菲正蜷缩在机场大厅的椅子里,那么高的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杨慎言远远看着她像婴儿般无助的姿势,几乎当场落泪。 “阿堕。”杨慎言一直等自己平静下来,才来到她身边。 “慎言,你来了。”燕少菲伸展身体,竟向他嫣然一笑。 “我在医院碰到温小姐。”杨慎言被她笑得心酸,低着头说道。 “嗯,走吧,我们回去吧。”燕少菲站起身:“我总说凯子是个胆小鬼,其实,我也是。胳膊先借我用一下。”燕少菲笑着挽起杨慎言:“慎言,刚刚走到登机口的时候,我突然在想,如果今天是我活着的最后一天,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杨慎言压下心里泛起的涟漪,淡淡的问道:“什么?” “不知道,我想不出。”燕少菲呵呵的笑着:“我这个人太贪心,想的事情太多,到最后,我也想不出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杨慎言陪着她笑了笑,最想做的事情没法做,哪里还有最想啊:“没关系,想不出,以后慢慢想,阿堕,我会帮你,咱们一起慢慢想。” “是啊,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想到。”燕少菲和杨慎言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交警正在杨慎言的车子跟前打转,见到两个人,叹了口气:“先生,下次麻烦您靠边停车好不好,这会功夫,我们交警可被人骂惨了!” “不好意思,怕女朋友丢下我跑了,忙着去追。”杨慎言赶忙道歉:“下次一定注意,不给您添麻烦。”杨慎言开着军车,交警拿他一点没脾气,气哼哼站在一边不说话,燕少菲仔细一瞧,竟然是上次帮自己把车开回去的那个交警,她连忙笑着说道:“谢谢人民警察啊,上次我那辆小车,还是麻烦您给送回家的!” 小交警看着燕少菲,顿时一阵后怕,赶忙笑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您要忙,还把车搁我这,我给您送回去。” “凯子怎么样?”车开出去很久,杨慎言忽然听到耳边飘来低低的一句话,燕少菲认真的看着窗外,身子连动都没动。 “一会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休息,我让小李去病房候着。”杨慎言轻轻问她:“你准备到哪?” “我奶奶在市区帮我买了一套房子,你把我送到那儿就行。”燕少菲忽然转过头:“慎言,是不是我离开凯子,他就能真正安心的治病?” “阿堕,他是希望你离开,可是,你觉得,他能离得开你吗?” “那他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也许,他是想逼你离开吧。” “所以,我选择离开是对的,是不是?” “不知道,阿堕,人心最难测,他希望你幸福,哪怕这幸福里没有他。” “是啊,我也希望他幸福,哪怕他的幸福里没有我。” “他的幸福不是温小姐,阿堕。” “慎言,你说,人太幸福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害怕?”燕少菲喃喃的问着杨慎言,然后又自言自语:“因为太爱对方,太执着,所以,我们以为自己是唯一能使对方幸福的人,可是,因为这步步紧逼的爱,使人感受到了失去的害怕,因为害怕这幸福是偷来的,所以,更加的害怕。”燕少菲望着窗外,怔怔然半晌:“如果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是不是反倒安全一些?因为不爱,所以就不在乎,因为不在乎,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担心对方会受到伤害。” “阿堕,不要胡说!”杨慎言心里一颤,轻斥道。 “慎言,以前我对你说过,一定要找个相爱的人结婚,现在,我想说,随便找个不爱的人结婚吧,对于男人来说,会少受些折磨。” “你再胡说!”杨慎言脸一沉,声音比往常高了不少。 “我没胡说,慎言,我妈那么爱我爸,生病后却抛弃了他。你想,如果她不爱我爸爸,说不定心里会想,我就巴着你不放,要你帮我治病,花光你所有的钱,要我离开你,哼,想得美!”燕少菲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越是仇人,这时候越不容易离开。爱人,打着为对方着想的旗号,互相伤害,比仇人能好多少?说不定还不如仇人呢!” 杨慎言久久的沉默着,燕少菲的话,虽然离谱,却道出了她满腹的辛酸,因为爱而互相伤害,互相折磨,还能不能叫爱?人真的像刺猬一样,不能互相靠近取暖吗? 见杨慎言不说话,燕少菲也不再言语,她看着车子从机场高速上盘旋而下,扑入满地还未清扫的法国梧桐的落叶中,沙沙的碾过,碾碎的叶子扬起一片黄沙,没碾碎的,飞起几片,扑到车前,又被疾驰的车子赶走,辗转飘落不知何处。她将头抵在车窗上,低低的念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杨慎言将燕少菲送到她的屋子里,留给她一个手机:“以后千万不要再弄丢手机,在乎你的人,会永远在乎!” 燕少菲打开新手机,常用的号码都已经输进去,杨慎言依然像以前一样,谨慎而细致,燕少菲觉得非常累,她一晚上没睡,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人困马乏,来不及进卧室,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冯胜凯从医院出来,回到以前的家里,燕少菲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凯子,有空看看保险箱。”冯胜凯心里一惊,急忙来到房里打开保险箱,他越看越心惊,直到看完,他浑身冒着冷汗,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用什么手段把房子全部过户到自己名下的,自己竟然一无所觉?所有的房产文件都已经被更换过,赫然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包括上次去海边的时候,他父母留给两个人的一套房子,统统挂在他名下。她这样做,难道已经存了心要离开?他想遵守承诺,一直忍着没有给杨慎言电话,不再关心她的任何事情,此刻,他跪坐在地上,颤抖的拿起手机,准备打给杨慎言,她要离开,起码不能空着手,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他的电话还没拨出去,杨慎言的电话却打过来:“凯子,出院了?” “嗯,阿堕呢,找到了?”冯胜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已经尽力压制,可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她没走,但是却不打算再回到你身边了,我想,这次,你可能真的会失去她,永远没有机会了。”杨慎言低沉的声音,让冯胜凯打了一个哆嗦。 “慎言,是她跟你说的?”冯胜凯看着面前的一堆文件,当一个女人,什么都不再要的时候,她是存了怎样的心思? “是的,她不要你,也不要我,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再要。”杨慎言冰冷的声音让冯胜凯浑身发凉:“凯子,这样,你满意了?” 冯胜凯挂了电话,瘫坐在地上,无力起身,他看着文件上的日期,她知道他和温慧仪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已经存了舍弃的心思,只不过,要他亲自说出口而已。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宁肯都舍弃,宁肯什么都不要,他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他真的那样做了,一把推下去,把已经站在悬崖边的她,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燕少菲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肚子饿得发慌,寻着以前留在冰箱里的方便面,也不管有没有过期,烧了水煮着吃了,因为有点辣,吃得又急,吃完胃里有些微微灼痛,她灌了不少水,终于缓过劲。 她看着手机上杨慎言的留言,没有回,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上网订了一张机票,云海一大堆事情还指望着她去解决,她不能做逃兵。研发中心是她筹备起来的,一大帮人跟在她后面,就算全世界背叛了她,她也没法背叛跟着她,相信她的人。订好机票,她给杨慎言回了一个机票的信息,算是报告了行程。 晚上她约了小李,把冯胜凯中医治疗的注意事项托付给他,三个月换一次药方,算算日子,也没剩几天功夫。 小李走后,燕少菲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和温慧仪约定的堕落天使咖啡店。 温慧仪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咖啡店,咖啡店已经恢复了平日营业的状态,晚上人不算多,稀稀疏疏分布在角落,燕少菲坐在二楼,温慧仪到的时候,她正在跟店长说着什么,一脸的温和。 温慧仪接到燕少菲电话的时候,其实非常惊讶,两个人总共也就见过三次,不算熟,这样的正式约见,虽然不会太失礼,总是有些突兀。 “温小姐。”燕少菲见到她上来,很客气的站起来迎接,温慧仪心里对她的好感莫名增加。 “燕姐。”温慧仪也很客气的和燕少菲打着招呼,她虽然对京城军队子弟圈了解比较少,但是燕少菲的姓氏,足以让她知道她的来头。 店长见燕少菲的客人已经到了,帮温慧仪点了咖啡,就不再让其他客人到二楼。 “温小姐,冒昧的请你过来,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燕少菲等餐点上齐,淡淡的对温慧仪说道。 温慧仪微笑着:“燕姐太客气了,您是易非哥和柳眉姐的好朋友,有什么事情,您直说就是。” 燕少菲啜了口咖啡,定定的看着温慧仪问道:“温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冯胜凯?” 温慧仪愣了一下,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燕少菲直接就问这个问题,她顿了顿,答道:“是有些喜欢。” “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燕姐?”温慧仪心里一紧,以燕少菲的身份,她肯定不会骗自己,但是这话由她来说,似乎又有点让人摸不透。 燕少菲微微一笑,仍旧淡淡的说道:“温小姐,我就是冯胜凯的妻子。我想,与其让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不如我亲自告诉你更好一些。如果你们互相喜欢到要结婚的地步,我会和他离婚,成全你们的。温小姐是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温慧仪入坠雾里,双手紧紧握着咖啡杯,迷茫的盯着眼前桌上的芝士蛋糕,燕少菲说的话,她每一句都听进去了,可是连成句子,却似乎没办法消化:“燕姐,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不怪你。”燕少菲轻轻说道:“我也没怪你的意思,我明天去云海,会在那边待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清楚,爱情和婚姻,你要哪一样。” “我不太明白燕姐的意思。”温慧仪慢慢从震惊中缓过神,低哑地问道:“爱情和婚姻不是一起的吗?” “你如果要嫁给冯胜凯,就不会得到他的爱情。这辈子,他都不会再爱一个人了。”燕少菲叹了口气,他连自己都能舍弃,还能再爱另一个女人? 温慧仪愣了很久,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坐在这里时,冯胜凯脸上的表情:“燕姐,虽然很冒昧,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放弃他?” 燕少菲微笑着望向窗外,轻轻说道:“因为我爱他,非常爱,除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别人。” “那,你还要放弃?”温慧仪愣住了。 “不是我要放弃,是他想让我放弃,我不过是随他心愿,”燕少菲转过头笑了笑:“图他安心罢了。” 温慧仪从咖啡店离开的时候,头脑混混沌沌,一直不是很清醒,她忽然想起表哥李易非,不顾他在蜜月期间,回到家就打通他的电话:“易非哥,对不起,打扰你和嫂子了,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什么事?”李易非搂着柳眉靠在床上,不知道大晚上的,表妹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燕姐和凯子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你等下,我问问柳眉啊。”柳眉接过电话笑道:“慧仪,怎么忽然好奇这个,他们俩结婚都快六年了吧,凯子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把阿堕拐去结婚了。” “我听朋友说起这事,觉得好奇,就问问。他们俩和你都是发小吗?”温慧仪随便找了个理由。 “是啊,还有慎言,我们四个一起长大,凯子从小就喜欢黏阿堕,是为了阿堕连命都不要的主,你可离那小子远点啊,别被他给迷住了。”柳眉笑嘻嘻的说道,见温慧仪这么关心,顺便警告了一句。 “嗯,我就随便问问,不打扰你们了。”温慧仪赶紧挂了电话,怔愣的躺在床上,为了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为什么要让她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望尽天涯路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晏殊 燕少菲在云海一待就是一年,冯胜凯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她。听说她将研发中心经营的非常好,手边做了很多赚钱的小项目,日常开支非常富裕,大的研发项目进展的也非常顺利。渐渐的,燕少菲声名鹊起,引起很多业内人士的重视,大家争着约见她,与她攀着关系。 因为项目试验的事情,她好像带队到海军基地待了挺长一段时间。冯胜凯因此给父母打了不少电话,希望能借机听到她的声音,但是,父母从来没主动提起过她。冯老爷子似乎也忘了燕少菲,平常冯胜凯去看爷爷和奶奶,他们也没想着要问问她。过年的时候,冯胜凯本来还担心父母和爷爷奶奶会责问自己,可是他们好像都忘了燕少菲这个人似的,谁也没提起她。 柳眉和李易非的女儿出生时、满月时,满屋子都是人,冯胜凯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也没见到燕少菲的身影。 谢黛霜忌日的时候,冯胜凯专门挑着日子去了一趟,他在那里逗留了很久,虽然他一再说服自己是因为之前没有好好祭奠过谢黛霜,其实内心深处,他隐隐渴望着能够与她偶然的相遇,让他有机会看她一眼。可是,从始至终,燕少菲也没出现。他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着燕云清匆匆来过又离开,看着燕云浩坐了很久之后也静静的离开。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夕阳西下。 他一天比一天想她,有时候竟然希望有个人找个由头来问问他,使他有见她一面的理由,可是谁也没问过他,仿佛他与她的一切都没有了干系。 温慧仪偶尔会约他一起吃饭,他常常拒绝,但是也有实在不好拒绝的时候,两个人也一起吃过几次饭,喝过一次茶。只有温慧仪婉转的问过他关于燕少菲的事情,却是问他燕少菲为什么要离开,冯胜凯连应付她的耐心也被消磨掉,他的冷淡和疏离使温慧仪萌生了退意,渐渐也不再约他。 杨慎言逢年过节回京城,两个人也见面,但是,谁都不会主动提起燕少菲,也仿佛这个人不曾存在过。 北方的深秋,依然清冷。冯胜凯觉得一年的时间,似乎消磨了自己的大半生,一天一天,日子越来越煎熬,越来越侵蚀人心。云海公司有事情,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和往常一样,派了小李去处理。 一周后,小李回到京城,没有像往常一样,体贴的汇报一些燕少菲的近况。冯胜凯等了又等,也不见他言语一声。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小李,这次去云海,没有去钢厂的研发中心看看吗?” “去了。研发中心的规模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最新的技术研发非常牛逼,听说可以直接替代国外技术用在航母和潜艇上。冯总,上次我们在船厂的投标,用的就是研发中心上一批新技术生产出来的钢板,后期试验和焊接工艺也跟上来了。您忘了吗?” “嗯,我知道。”冯胜凯犹豫半晌,才似乎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去了这几天,没见到夫人吗?” “没,听说她去国外参加一个什么培训学习,好像要待蛮久的时间。”小李摇摇头:“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冯胜凯挥挥手让小李出去,沉默的坐在办公室里,久久没有一点动静。她是燕家的孩子,只要她肯,就会像只雄鹰,展翅飞翔。如今,她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终究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冯胜凯闭上眼,头脑里全是她明媚的笑颜,从小到大,一直那么笑着。他摩挲着手里毛绒绒的钥匙链,轻轻的抚摸着,像是在摸她细细软软的头发。 冯胜凯最后实在坐不住,他开着车来到长城脚下,一个人慢慢爬上这古老而雄伟的建筑,他一边走,心里一边想,去年的时候,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独自一个人在长城上流泪? 冯胜凯走得累了,停在一处,看着红日西垂,苍鹰飞掠而过,惊起许多鸦鹊,看着秋末初冬叶落枝枯,满目苍茫,轻轻叹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她离开他,去了更远的地方。 又是一年旧历年底,春节前夕,平常散落在世界各个地方的人,渐渐回到京城。徐渭,丁原,杨慎言,李易非,一个个陆续回来,大家约在咖啡店见面。 冯胜凯心里存着希望,磨蹭着不愿意出门,仿佛早到一分,希望就会破灭似的。几个人里,偏他到的最晚。 柳眉和李易非带着女儿,早早来到咖啡店。几个大男人围着他们的女儿,逗着她玩。小孩子依依呀呀的,非常可爱,一帮人眼红的不得了,徐渭羡慕不已的说道:“柳眉,我这辈子不结婚都行,要是有女人肯给我生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倒真心不错!” “胖子,我看晓筠人不错,你们差不多就结了吧,女孩子可禁不起等!”柳眉笑着说道:“结了婚,让她给你生个女儿不就行啦!” 徐渭无可无不可的,没有吭声。大家天南地北的聊着,笑着,闹着。柳眉和李易非一会要给孩子换尿布,一会要给孩子喂奶,两口子围着孩子闹腾,终于把女儿哄睡着的时候,柳眉才有空坐下来:“哎,这个小祖宗,带起来真不容易!” 丁原笑道:“孩子看着好玩,真要自己带,可是费老大劲!” “养儿方知父母恩,我们都是被父母这样带大的,回家了都好好孝顺孝顺爹妈去!”杨慎言端着一杯咖啡笑道。 李易非把女儿交给一边的保姆:“阿姨,你带她回家吧,我和柳眉待会再回去。” “你们几个,过年都奔三十了,也该定下来了吧,这么一年一年的蹉跎下去,回头等我女儿长大了,辈分可要怎么论啊!”柳眉挨着李易非坐下,笑嘻嘻的看着一帮男人。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冯胜凯身上,冯胜凯见大家都盯着他,尴尬的笑道:“我是已婚人士,不算数。” 他话一出口,全场顿时陷入静默。大家小心翼翼的不提,小心翼翼的避着,最后,还是避无可避。谁都想问,却谁也没勇气问出口。 柳眉见气氛尴尬,用手捅了捅李易非。李易非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阿堕在国外培训,呵呵,听说最近交了个洋男友,以后,可能不一定回国。” 场面一瞬间,似乎比之前还安静,安静的仿佛没人存在似的。 柳眉最后实在受不了,突然就爆发起来:“怎么,一个个都怎么了?都喜欢阿堕是不是,喜欢她为什么没人理她,让她孤零零一个人跑到国外去?想要的时候人人抢着要,不要的时候,人人都躲起来当哑巴,你们这些大坏蛋,个个都该去死!”柳眉说完,自己受不了,拉着李易非就下楼去了。 徐渭把手里的杯子直接往对面墙上一扔,噼里啪啦砸得碎了一地,扭头就走。 丁原抬脚一踢,面前的桌子椅子哗啦啦翻了一大半,他叹了一口气,拍拍杨慎言的肩膀,转身也走了。 杨慎言走到窗口,看着咖啡店外面的那颗大树,他挂上去的卡片仍然在冬天的寒风中摇摆着,似乎在瑟瑟发抖。天慢慢黑下来,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清楚,杨慎言渐渐只看得见卡片白色的影子在飞舞,终于看不见卡片上的字。他极力的在思索,脑子却一片空白,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曾经那么用尽心力去写,此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后来,他竟然在想,这间咖啡店,是不是真的该关张了? 冯胜凯一直坐在那里,像个人形雕像,至始至终都没动一下。 杨慎言终于来到冯胜凯对面,坐下来对他说道:“凯子,店关了吧?” 冯胜凯仿佛没有听到,很久之后,才低低的问道:“慎言,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不要。”杨慎言笑了笑:“她谁都不要了!她去年就说过,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要。” 冯胜凯拧起眉头,有些生气的问道:“那她为什么要找别人?” “我们都是别人。”杨慎言微微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人,都是别人。” “她怎么能这么傻?”冯胜凯似乎没听到一样,喃喃自语:“这个傻瓜,都不知道谁真的对她好!” “哼,谁对她好?对她好的人,一个都没有!”杨慎言冷笑道:“从来都是她对别人好,如今,她只是把顾着别人的那份心收回去而已,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慎言,你去找她好不好?”冯胜凯一着急,拉着杨慎言的胳膊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她,你去找她,别让她受苦,不行吗?” “你为什么不去?”杨慎言甩开冯胜凯的手:“明知道她要的不是我,为什么要我去?” “我,有我不能去的理由!”冯胜凯低下头,双拳紧握:“慎言,我只相信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只有你,一直只有你!” 两个人相对无言,坐了很久,咖啡店已经打烊,店长让人收拾了二楼的混乱,不敢言语。她悄悄上来看过几次,又悄悄转身下楼。两个老板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一个都不敢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长在吧台等的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被门口清脆的风铃声惊醒,她以为是老板要走,急忙站起身,定睛一看,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叫一声跑上前:“燕姐!怎么是你!这会怎么来了?” “经过这里,发现里面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燕少菲和店长说话的当口,楼上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快的冲下来,燕少菲明媚的笑颜,绽放在清冷的咖啡店,一室温暖。 燕少菲见到面前的两个人,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里?” 冯胜凯目不转睛的看着燕少菲,杨慎言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一切恍然的仿佛是在梦里。 “你回家休息吧,明天晚点过来上班。”燕少菲见两个人久久不说话,对一边忐忑不安的店长说道:“把钥匙给我吧,估计今晚他们俩不会走。回头我锁好门,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架子顶上。” 店长感激的看着燕少菲,急忙把钥匙递给她,这种冰冷压抑的气氛,留下来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闷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拎起自己的包,哧溜就飞奔出门。 燕少菲到吧台一看,还有热水,她帮三个人倒了三杯热茶,装在托盘里端过来:“不走的话就坐下说话吧。” 冯胜凯和杨慎言非常听话,乖乖坐下来,一人端起一杯热茶,握在手掌中。 “凯子,慎言,好久不见。”燕少菲也端起一杯热茶,啜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你们俩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怎么我进门到现在,都听不到你们一句话?” “阿堕!”“阿堕!”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了嘴。 燕少菲笑了笑,摇摇头,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问道:“你们俩是准备回家还是继续待这里?” “回家!”“待这里!”两个人又同时开口,同时闭嘴。 “那好吧,你们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待这里的待这里。”燕少菲站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二位少爷请自便。” 两个人骤然起身,同时叫道:“阿堕!” 燕少菲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们俩能不能分开说话,又不是集体朗诵,搞得像一个人似的,别让我太费精神,半夜三更的,脑子已经很不清楚了。” 杨慎言看了看冯胜凯,冯胜凯也看着他,杨慎言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凯子,我先走了!”他拍拍冯胜凯的肩膀,转身对燕少菲说道:“阿堕,记得给我电话!”杨慎言走出咖啡店的时候,看了看店门口的招牌,微微笑了笑,幸亏没有关掉咖啡店,他知道,只要他在,这辈子,这个咖啡店可能都会继续下去。 燕少菲见冯胜凯不动,上去关了楼上的灯,下来对他说道:“凯子,回家吧,这里也没地方睡觉,晚上会冷。”说完就往外面走,冯胜凯跟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关掉咖啡店的灯,锁上门,放好钥匙。 来到车前,燕少菲手一伸,冯胜凯把钥匙递给她,当他微凉的手掌触到她温暖的掌心时,他忽地惊觉,差点把车钥匙甩出去。燕少菲眼疾手快,一把抓回来,翘起嘴嗔道:“凯子,你干嘛!” 冯胜凯吸气呼气好半晌,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上了车坐在她旁边。 冬天的晚上,车子的挡风玻璃已经有点结冰,燕少菲启动车子后,用空调的热风慢慢吹着,等着冰霜化掉,然后喷了点玻璃水,看着雨刮一下一下来回晃着,将挡风玻璃清理的干干净净。冯胜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幸福,仿佛这样的小事,慢慢渗进心里,发酵着,随着她身上的香气,一直蔓延到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他知道是她,旁边的人是她,什么事情都开始变得有了意义。 路上没有行人,偶尔经过的车辆,显得夜里分外冷清。两个人都不说话,燕少菲随手打开车上的音响,里面播放的竟是她常常听的那首歌:“枫叶红,黄叶飞,自古青春能几许,但使今宵,海天共明月,相见相识又何必,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问谁能解个中真情意!红颜最难得知己,红尘一去千万里,寄我柔情于风雨,东风吹尽西风起。”轻柔的歌声在车子里回荡着,重复着。燕少菲一只手在方向盘上随着曲调敲打着,嘴里轻轻跟着哼唱。冯胜凯觉得整个车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暖意,熏得他眼睛一直发胀。 两个人下了车,一前一后来到家门口,冯胜凯打开家门,愣愣的看着燕少菲,燕少菲却不看他,一抬脚,进了家门。 燕少菲低头换鞋,冯胜凯像以前一样,立在她旁边,等她换好鞋子,他才慢慢将自己的鞋子换下,然后将两个人的鞋子整整齐齐摆在鞋柜里,小心翼翼的关上鞋柜的门,仿佛那是玻璃做的似的,稍微一用力就会粉碎。 燕少菲不理他,径直去了卧室,她打开衣柜门,发现她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只是又多添了一些新衣。她换好睡衣,直接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冯胜凯靠在门框上,看着躺在床中间的她,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终于抵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翻身上床。当燕少菲长手长脚缠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赶紧伸出手臂,从床头柜上拿来一盒餐巾纸,拼命阻挡汹涌而出的泪水。他终于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两个人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燕少菲醒来的时候,冯胜凯抱着她,头埋在她胸口,还在呼呼大睡。燕少菲看着他青黑的眼圈,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她轻轻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胳膊上圈着,看着他愈发清瘦的脸,心里直发疼。 冯胜凯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他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忽然觉得害怕,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他木木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恐一不小心,梦就醒来。屋里屋外,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他的鼻端,似乎飘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实在躺不住的时候,冯胜凯才慢慢坐起身,翻身下床,他一步一步往外挪。外面的安静,让他心里生出无比的恐惧,手碰到门把手时,抖得都不像自己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打开门,一室寂然。 要不是手扶着门框,冯胜凯差点跌倒在地,明明是她,明明是她躺在他怀里,那样缠着他,他一直睁着眼,一直看着她,明明不想睡觉的,可是她的怀抱,比平时更香甜,他实在抵不住睡意。一年多来,他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太少了,半夜睁着眼盼天亮的煎熬,终于崩塌在抱着她的那一刻。 冯胜凯歪在沙发上,一点精神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惊喜,突如其来的颓丧,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为什么要放开她?他为什么要松开她的手?她跌落万丈深渊的时候,他已身在无穷地狱。她离开的每一天,都仿佛是无尽的地狱。“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冯胜凯喃喃自语,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和空虚的掌心,他忽然生出无尽的悔意,如果能回到从前,他一定不再放开她的手。 小李打电话说他快到的时候,冯胜凯勉强站起身,帮他开了门。 “冯总,公司都已经放假了,我明天也要回老家去,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办吗?”小李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刚刚采购的物品,帮冯胜凯放在厨房的餐桌上,转头问他。 “没什么需要的,你好好回家陪陪家人吧。”冯胜凯从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他:“听说你妹妹也回国了,给她买点礼物吧。” “谢谢冯总,值班的司机我安排好了,您要是不方便,他们随时能帮您开车。”小李接过卡,恭敬的说道:“有夫人在,我才放心回家的,不然,我也不放心留冯总一个人在家。” “夫人?”冯胜凯吃了一惊:“你是说阿堕?” “是啊,夫人不是刚出去没多久吗?冯总不知道?”小李愣了一下,夫妻俩一年多没见面,这会子又在闹什么别扭? “她真的是从家里出去的?”冯胜凯小心的问道。 小李心里暗自嘀咕,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两个人,难道还失忆了不成:“当然,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夫人交代我买的。” 冯胜凯见小李的神情有点奇怪,自己突然也觉得好笑:“我起来晚,没见到她人,她没说到哪里去了?” “这个倒是没说。”燕少菲不说,小李自然不敢多问:“不过,我看夫人开的那辆军车,似乎是往机场去的机会多一些。” “机场?”冯胜凯眉毛陡然一扬:“她去多久了?” “有两三个钟头了吧?”小李想了想:“我去买东西到现在,差不多这个时间。” “知道了。”燕少菲既然开着这个车,他就不怕找不到她,冯胜凯挥挥手:“你回去吧,好好过节。” 小李一走,冯胜凯打开手机,一边连接车子的定位系统,一边洗脸刷牙刮胡子,出了浴室,他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盯着手机的定位信息,他越看越吃惊,这个位置,似乎就是自己家附近,放大后仔细再看,车子还在快速移动,好像是朝着地下车库的位置行进,燕少菲回家了? 冯胜凯回到卧室,换下睡衣,还没来得换上外出服,就听到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心里一急,来不及穿衣服,就打开卧室门冲了出去。燕少菲刚来到客厅,听到卧室门响,抬头就见冯胜凯穿着背心短裤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她。 “这么着急表演脱衣秀?”燕少菲笑嘻嘻的走上前:“就算是在家里,大冬天的,你不怕着凉啊?”燕少菲说着,将他拉回卧室。 “你到哪去了?”冯胜凯回过神,一把紧紧的抱住她,呜咽的说道:“我以为你走了!” “我去机场送一个朋友。”燕少菲回搂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感觉到他浑身的颤抖,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忽然,冯胜凯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头发上、脸上、脖子上,最后胶着在那里,冯胜凯颤抖的双手撕扯着她的衣服,那样无助,那样迫切,燕少菲叹息一声,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永远这样直接而不懂得遮掩。 燕少菲的配合使冯胜凯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他嘴里念念有词,紧紧搂着她,发疯似的撞击着她,燕少菲被他的气息紧紧包围着,他的蛮力和爆发,裹挟着她,使两个人都陷入空前的热切和激情当中,无法自拔。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几乎要把对方挤压到自己身体里似的,互相迎接着一次又一次的紧密结合。当所有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燕少菲趴在冯胜凯怀里,觉得自己连抬起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堕。”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胜凯沙哑的声音在燕少菲耳边响起。 “嗯?”燕少菲动了动,勉强将身体移开一些,冯胜凯却一把将她固定在他身上,不让她动分毫。 “我肚子好饿。”冯胜凯搂着她,翻了个身:“可是我不想起来。” “饿了就去吃饭。”燕少菲想起来:“你是不是连早饭都没吃?” “阿堕。” “嗯?” “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 “嗯。” “阿堕。” “嗯?” “不要走。” “嗯。” “阿堕。” “嗯?” “我想你。”冯胜凯将头埋在她胸口,轻轻颤抖着,声音轻的连他自己听起来都有些模糊。 “嗯。”燕少菲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反应。有些话,以前一直是她在说,这次,她会让他一点一点的说出来,不给他逃跑的机会。她掐了一把他的腰,成功的把他赶到一边:“起来吃点东西,身体不是这么糟蹋的。小李走的时候告诉我,说你在喝什么药,要我盯着你。怎么,几天不见,自己也懂得养生了?” “小李真是多嘴。”冯胜凯笑得眯了眼:“没什么,跟你以前给我喝的什么茶差不多,他说替你盯着我的。” “好吧,看你刚才那么卖力的献身献艺,补药没白喝啊。”燕少菲笑眯眯的说道。 “阿堕!”冯胜凯笑得胸膛嗡嗡作响,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燕少菲柔软的头发,慢慢摸到她耳后的那颗痣。 燕少菲头一偏,笑道:“怎么,虚不受补?” “色女!”冯胜凯被她气得笑骂道。 “少爷,刚才有人比我更色,我只是动嘴,人家动的可是真刀实枪。”说完,燕少菲吃吃的笑着,偷瞄着某人的某个部位。 冯胜凯一把把燕少菲拽到自己身上,示威的说道:“本少爷好心放过你,你要是不领情,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先吃饭吧,补充补充体力再说,小心半途而废。”燕少菲说完这话,立刻跳下床,不给他逮到的机会。 冯胜凯见她轻盈的转身出了房间,一时间五味杂陈。他知道,她这次回来,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肯为他回头两次,已经是她的底线,如果他再做错一点点,他可能真的会永远失去她。 青梅竹马的好处,是互相太熟悉,熟悉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 青梅竹马的坏处,是互相太了解,一言一行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瞒她,瞒不过,她瞒他,亦瞒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天为谁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纳兰性德 “他们都帮着你。”吃饭的时候,冯胜凯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众叛亲离?” 燕少菲笑了笑:“是你自己笨。以前你总说我笨,现在终于知道谁真的笨了吧?” “阿堕。” “嗯?”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冯胜凯见她心不在焉的应着,想着她去机场送人的事情,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燕少菲放下碗筷,对他说道:“爸妈他们今年回来过年,爷爷让我们回家去住,吃完饭你洗碗,我去收拾几件衣服。” “哦,好。”冯胜凯话憋在胸口,只能闷闷的答道。 两个人回到老宅的时候,冯老爷子非常开心,拉着燕少菲的手坐下,东问西问的,最后,两个人久违的摆起棋盘,开始对阵。冯胜凯坐在一边看得无聊:“爷爷,你水平下降了,阿堕想让你都不知道怎么让,你赶快认输吧。” 冯老爷子被孙子气得直瞪眼:“就你多事!阿堕,你让开,让这小子来和我下,叫他再耍嘴皮子试试!” 燕少菲笑着站起身:“好啊,我去帮奶奶包饺子,凯子,你来和爷爷下,赢了我洗一年的碗。” 冯胜凯眼巴巴的看着爷爷:“爷爷,阿堕的话你听到了,我可是你亲孙子啊,你不会让我洗一年的碗吧?” “阿堕还是我亲孙媳妇呢,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着呢,不想洗碗,就凭本事说话,刚才叫着让我认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是我亲孙子啊?”冯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冯胜凯,就差把手里的棋子朝他扔过去。 “爷爷,某个人好可怜,这么多年水平也没见长过,你要不要看在他是你亲孙子的面上,别让他输得那么惨?”燕少菲从厨房出来,看到惨不忍睹的局面,惹不住笑着对冯老爷子说道。 “哼,手底下没功夫,光嘴巴厉害顶什么用!”冯老爷子非常得意,看着对面仍然在苦苦挣扎的冯胜凯,笑呵呵的说道:“水平差得太大,我想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让,你告诉他,赶快认输吧。” 燕少菲吃吃的笑,一会的功夫,老爷子原话奉还,一句也不肯拉,她走到冯胜凯身边坐下看了看:“凯子,认输吧,这棋谁也救不活了!” “阿堕,你真的让我洗一年的碗?”冯胜凯知道无力回天,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燕少菲:“你知道,我最怕洗碗了。” “傻瓜,我只说你赢了我洗一年的碗,又没说你输了要洗一年的碗!”燕少菲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 “真的?你干嘛不早说,害我受这么多煎熬。”冯胜凯哈哈一笑,得意的看着爷爷:“爷爷,反正我输了也没关系,不下了,这局算你赢!” “啪”,一个棋子飞过来,砸在冯胜凯身上,冯胜凯赶紧用手接住,冯老爷子气哼哼的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什么叫算我赢,明明就是我赢了,你别仗着有媳妇撑腰,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好的,下个棋也吵架。”冯奶奶走出来,瞪了一眼冯老爷子:“跟小孩子较什么真!” “就你护着他,棋不好好下,字不好好练,成天就知道瞎捣乱,要不是娶了阿堕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冯老爷子被夫人一训,新仇旧恨加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不是有阿堕陪着你,干嘛又找他的麻烦。”冯奶奶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冯胜凯拉住燕少菲,凑在她耳边说道:“夫人,原来我的腿是你保住的,回头好好报答报答夫人的救‘腿’之恩!” 燕少菲知道他没好话,手隔着衣服掐在他腰上,冯胜凯赶忙捉住她的手笑道:“阿堕!” 吃完晚饭,燕少菲跟冯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说去爷爷家坐一会,也没让冯胜凯跟着,一个人趁着夜色慢慢走向燕家大宅。刚走到半路,她看见杨家大院那边似乎有火光一明一灭的,在沉沉的幕夜里格外刺目。燕少菲走近去一看,原来是杨慎言靠在院子的篱笆墙上,闷着头在抽烟。 燕少菲叹了口气,走到院墙外,和他隔着一道篱笆墙:“慎言。” “阿堕。”杨慎言没想到她会来这里,连忙掐灭手里的烟:“你怎么过来了?” “过年回这边住,准备去看看爷爷奶奶。”燕少菲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呛鼻的烟草味,心疼的说道:“慎言,身体要紧,能戒就戒了吧。” “没有瘾,心烦的时候偶尔抽一支。”杨慎言微微笑了笑:“以后不抽就是。” 燕少菲靠在院墙上,抬头看着黑魆魆的夜空,无星无月,沉沉的像一块被浓墨熏染的幕布:“慎言,家里催你了吧?” “嗯。”杨慎言淡淡的哼应一声,看着远处。 “慎言,喜欢一个人,总希望他幸福,是不是?”燕少菲低下头,看着院墙根,夹缝里残存着一些枯黄的小草,在路灯暗淡的光线下软软的垂着身体,仔细看去,似乎还蒙着一层薄霜,似乎没有活着的迹象,燕少菲心里疑惑着,这样的小草,真的会在明年的春风里再次散发出勃勃生机吗? “嗯。”杨慎言仍然淡淡的应着,眼光掠过她的侧脸,她低着头,明明没有笑,杨慎言心里却觉得非常温暖。 “慎言,你要怎样才能过得幸福?”燕少菲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愈发温润的脸庞,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有一些燕云浩的气质,俊朗儒雅,比同龄的人看起来成熟一些,却更富男人的魅力,这样的贵公子,如果他肯,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手到擒来? “做我最想做的事情。”杨慎言知道她在看他,他没有动,唇边淡淡的泛着一抹微笑。 燕少菲想起去年自己和他说过的话,心里有些苦涩,又有些意外,她轻轻问道:“你最想做什么?” 杨慎言不用想,他从来都不用想,因为他最想做的事情,已经在心里想过千遍万遍。他最想做什么?他想和她在一起,哪怕只生活一天,他也会觉得满足,明明知道是奢望,却不能不想,他翘起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赚钱。” “慎言!”燕少菲被他的答案气到,眉毛上扬,明媚的小脸微微泛着一丝红晕,杨慎言知道她是真的有点生气,心里却越发的温暖,她从来都记挂着他,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也让他心满意足。燕少菲见他不以为然的模样,声音微微加重:“不要这样对自己。” “阿堕,除了赚钱,我再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杨慎言笑着一摊手:“说实话很伤人吗?做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赚很多的钱,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燕少菲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突地一跳,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什么时候,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放弃,她隔着篱笆墙拍拍杨慎言的肩:“慎言,不论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有幸福的生活!” 燕少菲转身往爷爷家走去,腿刚迈上燕家门口的台阶,猛然一顿,她心跳得像擂鼓一样,杨慎言这个傻瓜! “阿堕,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四个人去长安旅游,坐在火车上打牌的时候,柳眉一个劲的追着她问。 燕少菲被她问得很烦,顺嘴说道:“嫁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呗。” “切,这么没志气。”柳眉不屑一顾的看着她,笑着问道:“不过,你为什么想嫁个这样的人?” “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呗!”燕少菲每次因为妈妈医药费的事情,都会跟她发生一些小小的争执,最近对钱很敏感,随口应道:“商人的本性就应该唯利是图,这样才能赚大钱,有了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要是能像点钞机那样哗哗数钱,多么其乐无穷啊!”燕少菲恨恨的说道,每次看着医院的点钞机,觉得那就是个吸钱的怪物,恨不得一拳砸了它。 “财迷一个!”冯胜凯敲了她额头一记:“看你这样子,别以后为了钱卖身啊!” “那有什么不行,要是谁愿意一直赚钱给我花,我现在就卖身给他!”燕少菲气哼哼的说道,她每次要帮妈妈缴费,妈妈都会拒绝:“阿堕,妈妈不想花别人的钱!”每到这个时候,燕少菲就恨不得自己马上长大,赚钱给妈妈治病。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样!燕少菲被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住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半晌动弹不得。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要怎么办?这个傻瓜,杨慎言这个大傻瓜! 燕少菲坐了很久才起身。秦文华见她这么晚过来,不禁轻斥道:“这孩子,这么晚一个人跑过来,你冯爷爷不担心啊?” “奶奶,咱们这院子,连只蚊子飞进来都要确认一下公母,有什么好担心的?”燕少菲跟奶奶开着玩笑:“爷爷这么早就睡了?” “睡什么睡啊,还憋着劲在那练字呢。”秦文华笑着摸摸孙女的脸:“瘦了点,不过看着精神挺好。我听你爸说你事情做得不错,到底是咱们燕家的人,吃不了亏。” “奶奶,我也是谢家的人哦!”燕少菲低声在奶奶耳边说道。 秦文华轻点了一下她的头:“你个机灵鬼。”说着,她淡淡的一笑:“说起来也是,你外公家几辈子都是做生意的,你妈那么聪明一个人,只做个代帐的会计是难为她了。” 燕少菲见奶奶精神好,笑道:“照爷爷的想法,我应该去当兵。” “哼,理他做什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要是真敢让你去当兵,看我不收拾他!”秦文华和燕少菲来到书房,燕正军还在埋头苦练。 “爷爷,这么晚了,还在写字啊?”燕少菲挽着奶奶的胳膊,笑吟吟的看着爷爷在灯下挥毫。 “阿堕,快来快来,你看看你奶奶写的这个,你快来帮爷爷想个法子对付一下。”燕正军看到孙女,好像遇到救星一样,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笺递过去。 燕少菲接过来一看,是奶奶写的两句小楷:“三世轮回遇此君,痴迷愚钝坠红尘。”燕少菲抿嘴偷笑,看来,这对老夫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燕少菲眨眨眼,接过爷爷手里的毛笔,轻轻蘸了点墨,在爷爷练字的纸上写了两句:“拱手笑迎嘲弄语,全当一缕耳边风!” 燕正军哈哈大笑,竟然真的双手一拱,朝秦文华揖了揖。秦文华笑得浑身发颤:“这个小妮子,净向着你爷爷!” 燕少菲没有久留,回到冯家的时候,两位老人已经歇下,她来到楼上卧室,冯胜凯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很无聊的样子:“怎么去了那么久?” “好久没回去,多说了几句话。”燕少菲淡淡应了一句,下意识的隐瞒了和杨慎言的见面:“怎么不早点睡?” “等你呢。”冯胜凯扔下手机,站起身帮她挂衣服:“春节几天都要待这边吗?我觉得还是自己家里方便些。” “家里阿姨这几天放假,你来做饭洗碗?”燕少菲瞪了他一眼。 “又不是没做过。”冯胜凯嘀咕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应付起来多麻烦。” 燕少菲想了想,也有些担心人太多,冯胜凯休息不好,顺口回道:“等爸妈过来,一起吃过团圆饭再说吧。” 燕云浩自已一个人,回京城没去以前的家,就住在燕家大宅,燕少菲和冯胜凯过来拜年,见爸爸住在这里,心里暗暗有些吃惊。彭静瑶家也在京城,爸爸这样待在爷爷家,是春节都不和她见面的意思?还是准备将她介绍给爷爷奶奶?因为人多,燕少菲也不好细问。燕云清因为安排了不少拜年的工作,她和唐志宇过来坐了一小会就走了,走前交代燕少菲一定到她家去吃饭。 冯胜凯坐了没一会,就接到爷爷的电话,说家里客人多,让他回去接待,又交代他不要拉着阿堕,让她和爷爷奶奶多待一会。冯胜凯知道爷爷是怕燕正军多心,笑着跟大家解释一下,就先回家了。 有人过来给燕正军拜年,燕少菲趁机和爸爸来到楼上:“爸,你怎么住奶奶这边?” “那边没人住,我也不打算在京城待太久,奶奶这边方便一些。”燕云浩看着女儿:“你和凯子打算怎么办?” 燕少菲和爸爸坐在楼上的小客厅:“研发中心现在比较稳定一些,过年后,我想先在这边陪陪他。爸,你和彭姐的事情,不打算和爷爷奶奶说吗?” 燕云浩见女儿问起,不禁有点尴尬,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从来没有当面说破过:“阿堕,爸爸没打算再结婚。” 燕少菲一怔:“爸,彭姐对你的感情,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她年龄也不小了,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阿堕,”燕云浩沉吟良久:“我已经没那个心思了,我对静瑶也说过,这辈子,我都会以丈夫的身份去祭奠你妈妈,我不想让你妈妈再受半点委屈。” “爸,这样对彭姐并不公平。”燕少菲不知道爸爸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妈妈已经离开,委不委屈并不重要。彭姐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你就不怕委屈她吗?” “她性子太倔,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听,阿堕,这辈子,除了你妈妈,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勉强结婚,也不一定是好事。”燕云浩叹了口气:“静瑶还年轻,她和我也不合适。” “可是,你们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以彭姐的性子,这辈子断不会再接受旁人。”燕少菲还是很了解彭静瑶的性格,她宁可单身,也不愿意随便将就,好容易遇到爸爸,怎么还会有其他可能。 燕云浩想起刚烈而不顾一切的彭静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再说吧,你妈妈去世还未满三年,我本来想在这三年里,安静的守着你妈妈。和静瑶在一起,已经很对不起你妈妈,多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也别再操心。” “爸,虽然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总要为活着的人多想一些,为了爸爸,我还是希望你和彭姐能长久的在一起。”燕少菲扁扁嘴,表示对爸爸的不甚赞同。 “长久?”燕云浩淡淡的笑道:“阿堕,你现在这么大了,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一年多时间,大家为了凯子,都帮着你,可是,爸爸有时候从私心里讲,也希望有个人能更长久的陪伴你,你为什么偏偏要跑回来受这个苦?” “爸,这不是一回事。凯子还在,可是妈妈已经去世了。”燕少菲没想到爸爸会这样说,一时有点发愣。 “阿堕,你自己应该知道,慎言一直对你不死心吧?”燕云浩见女儿一副怔怔然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慎言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凯子这一年多能够忍着不见你,未必没有存着撮合你和慎言的心思。你们三个人彼此这样熟悉,慎言又一直单身,凯子和你妈妈当初是一样的心思,他想把你让给他最信任的人,给你选一条最好走的路。爸爸虽然不是很赞同,可是说实话,内心里当然不会反对。问题是,阿堕,你愿意这样做吗?” “爸,慎言是我最好的朋友。”燕少菲终于明白冯胜凯的做法,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 “其实,阿堕,爸爸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聊。”燕云浩心疼的看着女儿,拍拍她的手说道:“你和爸爸当年一样,面临同样的处境。要不要和爸爸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也没怎么想,不论怎么样,总要陪着凯子一起往前走。”燕少菲低着头,窝在沙发一角。 “那你有没有想过,陪伴一个生病的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燕云浩看着有些迷茫的女儿,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你妈妈,觉得她做的实在太过分,很生她的气。可是,最近看着你和凯子,我慢慢想通了很多事。”燕云浩站起身,来到客厅的窗户边,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平静的说道:“人在生病以后,除了身体的病痛,心理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对死亡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都会让人变得更加敏感。也许会无理取闹,也许会歇斯底里,一点点平常的琐事,可能都会是导火索,引起一场无谓的争吵。人虽然还是以前的那个人,但是,也不完全是以前的那个人。因为病痛,所有相处的日子,双方或许都会变得小心翼翼,一方过分的忍耐和宽容,会纵容另一方的急躁和无理。日子久了,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会遭受消磨和质疑。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是这个道理。” “爸,如果都消磨殆尽,离开就没那么痛苦了,对不对?”燕少菲也站起身,来到爸爸身边。 “不知道。”燕云浩摇摇头:“你妈妈没有给我那样的机会,我也没办法想象,两个相爱的人如何互相折磨,你妈妈的离开,虽然使我生气,却并没有消磨掉我们之间的感情,现在想起来,这是我非常感谢你妈妈的一件事。”燕云浩抱紧双臂,靠在窗边:“生命还未结束,爱情却从此离开,是不是一件更加悲惨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他没有离开你,却有可能把最坏的脾气都给了你,使不离不弃的誓言变成莫大的讽刺。” 燕少菲静默了很久,才轻轻说道:“爸,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会转身离开。” “阿堕,爸爸不是这个意思,爸爸是想让你好好想一想。”燕云浩叹了口气:“你如果要陪在凯子身边,未来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困难,你要真正从心理上去了解一个病人,了解他真正的需求和精神变化,防患于未然才是最好的陪伴。你这一年的离开,虽然不能说是错,可是,对于凯子和你周围的人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对的。” “爸,这是什么意思?”燕少菲不解的问道。 “就拿慎言来说吧,他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相信凯子也知道,他如果是一个身体健健康康的男人,根本就不会把慎言放在心上,又怎么舍得把你让给慎言?”燕云浩认真的看着女儿:“这就需要你好好处理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个不慎,或许就会重蹈覆辙。凯子和你太熟悉了,你念头一转,他可能就知道你的想法。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生病的人比常人更敏感,也更容易退缩。事情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凯子总是打着为你考虑的旗号做同样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是啊,以前他会争,现在他只会舍。”燕少菲心痛难当,自从他生病后,他一直想要舍弃她,这一次,他不只让自己走,甚至连以后的路都帮自己选好了!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会使病人的心思变化不依常理,做出很多矛盾的行为。”燕云浩受过这样的痛苦,他不想让女儿再犯这样的错:“你妈妈当年也一样,她生病的时候其实最需要我,最希望有我的陪伴。可是,她又有着病人独有的自尊,其实也是对她自己和我没有了更多的信心。我那时候忽略了你妈妈的心思,没有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总是有些后悔。” “爸爸,那我该怎么办?”燕少菲一双大眼睛看着爸爸,流露出迷茫。 “人生总是有舍有得,爱一个生病的人,就需要一个更加冷静的头脑和更多智慧的付出。”燕云浩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轻轻的说道:“在对待慎言的态度上,你就需要做一个最果断的、让凯子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念头、一劳永逸的处理。” “一劳永逸?”燕少菲一惊:“慎言一直照顾我,对我很好,他这么好的朋友,我一生也找不到第二个,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啊?”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取舍了,你要是割舍不了,就没法保证以后不会因为这个发生更大的问题。”燕云浩摇摇头,取舍之间都是痛。 “爸,我没办法做到,我好像做不到。”燕少菲低声喃喃的说道,从此割舍掉杨慎言,她要怎么做?尤其是昨晚她知道了杨慎言的心思,心里就更难受,这样一心对她,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她的人,她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慎言在你身边,凯子就会和他去比较,有了比较的心思,就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男人在这个事情上,根本看不开。你妈妈那样爱我,我还怀疑过余子谦,阿堕,你有勇气和凯子谈谈慎言吗?”燕云浩看着女儿问道。 燕少菲看着窗外,久久的不言语,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情,或许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和冯胜凯谈一谈,可是明明知道慎言存着爱她的心,她怎么能伤害一个那样长久的委屈的爱着她的人? 燕云浩见女儿神思不属,心里也非常恍惚。女儿落落的神情,和故去的妻子实在太过相似,他看着女儿,想着深爱的妻子,想着深情的冯胜凯,想着傻气的杨慎言,又想起倔强的彭静瑶,不禁喃喃低叹:“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飘泊天涯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采桑子·非关癖爱轻模样》纳兰性德 燕少菲接到彭静瑶的电话,已经是春节后的第三天,她和冯胜凯在大宅住了好些天,冯胜凯在大宅束手束脚的,非撺掇她回自己家住,两个人开着车刚出门没多久,彭静瑶就邀请燕少菲出去喝咖啡。 “凯子,彭姐约我出去,我去见见她,你一会先回家。”燕少菲和彭静瑶约在咖啡店后,车子直接就往那边开去。 “我陪你一起去,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冯胜凯眼巴巴的看着她,两个人好不容易从大宅逃出来,眼前没法图清净,他却不愿意离开她半分。 “也好,不过你去了只能喝白开水,咖啡和茶叶都不准喝。”燕少菲认真的嘱咐他。 冯胜凯转过头,声音闷闷的传来:“知道了,一天能说八百遍。” 彭静瑶和冯胜凯两个人好久没见,一见面,彭静瑶热情的给了冯胜凯一个大拥抱:“凯子,你这一年多很清闲,应该要胖一些的,怎么越发的玉树临风了?” “我看胖的人是彭姐吧,你可要注意了,女人横向发展不是好事!”冯胜凯笑嘻嘻的调侃道。 燕少菲也觉得几天不见,彭静瑶似乎真的有些发福的迹象:“彭姐春节回家是不是吃得太好,的确有些富态了。” 彭静瑶似乎一点不在意:“难得回家,我妈把我当猪养,我又懒得动,不胖才怪。” “彭姐找我有事?”燕少菲看彭静瑶的意思,不像是单纯喝喝咖啡聊聊天的事情。 彭静瑶犹豫了很久,冯胜凯多精明一个人,见彭静瑶不吭声,站起身说道:“彭姐,你和阿堕先坐会,我下去找店长看看最近的生意情况。” “阿堕,我可能要对不住你了。”冯胜凯离开后,彭静瑶才低低的对燕少菲说道:“家里帮我联系了一家国外的研究机构,非逼着我去。我妈让我在结婚和出国之间二选一。”彭静瑶无奈的摇摇头:“本来是想和你们一直做下去的,现在看来,人算不如天算,父母之命,我已经违逆的太多,再这样下去,我就得背着不孝女的身份过下半辈子了。” “研发中心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彭姐,你舍得离开爸爸?”燕少菲见她神情落寞,心里非常不忍。 “我答应过你爸爸,永远不提结婚的事情。”彭静瑶笑了笑:“是我强求着和他在一起,我从来不后悔,先去国外待一阵,等我父母消消气,说不定还有转机,反正,你爸也不会喜欢别人,我迟早回国,都能重新再开始,是不是?” “彭姐。”燕少菲这时候倒有些恨爸爸,多情也是他,无情也是他,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他:“你不能和爸爸好好谈谈吗?结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堕,”彭静瑶拍拍燕少菲的手:“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光是在基地同甘共苦就不少日子,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我可以因为爱一个人奋不顾身,却绝不会因为爱一个人,强求他为我改变。爱他,是我的事情,他爱不爱我,却是他的事情,如果因为我爱他,就要求他必须爱我,那不是我要的爱情。” “可是,明明有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爸爸他对你,未必无情。”燕少菲有点黯然,前几天,她刚和爸爸谈过,现在这样对彭静瑶说话,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劝服她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虽然在公事上,我真的有些对不住大家,但是在私事上,我也没觉得有太大的损失。说不定我心情好的时候,会忽然飞回来见见你们,和你爸爸来次偶然的邂逅,不也很浪漫吗?”彭静瑶呵呵笑着,似乎没有太多的伤感。 “彭姐!你为研发中心培养了那么多人,工作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倒不至于耽误,只是,我实在有点舍不得你走。”燕少菲和彭静瑶之间,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两个有时候像姐妹,有时候像朋友,有时候又真的有点母女感情似的。 “哎,阿堕,其实比起你爸爸,我更舍不得离开你。”彭静瑶抓起燕少菲白玉般细长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摩挲着:“你真是个让人温暖的孩子,对谁都一心一意的好,大家倚仗着你,胡作非为,研发中心那么多怪咖,大家为什么偏偏都服你?”彭静瑶叹了口气:“越是聪明的人,心眼越多,越怕被人算计,可是这样的人,偏偏越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无论是谁,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永远不用担心自己被算计。” “是大家给我面子罢了,我哪有彭姐说的这么好。”燕少菲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不好,不是自己说了算,研发中心能够壮大起来,你功不可没。”彭静瑶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握起来:“阿堕,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彭姐,以后还有机会再回来吗?”燕少菲也很舍不得她。 “短期内机会不大,我会和研发中心签好保密协议再离开,你放心,我选择的那家国外机构是纯粹学术研究性质的,不会和咱们研发中心有任何技术关联。”彭静瑶顿了顿:“我是想让你先有心里准备,不会觉得太突然。” “彭姐,如果爸爸愿意和你结婚,你是不是就不用走了?”燕少菲沉思很久,抬起头:“我去说服爸爸。爷爷、奶奶、姑姑,他们都会支持我的,只要彭姐愿意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说服爸爸。” “阿堕,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非常知足。不要去惊动你爸爸,他的心是美好的,何苦非要去打扰?”彭静瑶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燕少菲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奇怪,似乎在哪里见过,隐隐约约的,一时着急,却越发想不起来。 直到回家,燕少菲还被彭静瑶的笑容侵扰着,有点迷迷瞪瞪的,冯胜凯帮她脱掉大衣,又帮她脱掉长裤,她机械的随着他的命令,伸胳膊动腿,回过神来时,已经换好家居服:“咦,凯子,你动作挺利索啊。” “拜托,彭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呆头呆脑的,我要是让你去跳楼,估计这会看到的就是您老人家升天的奇景了!”冯胜凯搂着她坐在床边,下巴搭在她肩窝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是自己家舒服。” “凯子,彭姐要出国。”燕少菲这几天也被来来往往拜年的人折腾的够呛,放松下来就觉得有点累:“咱们先休息一会吧,看着床就不想动。” “大白天在老公跟前说这话,还让不让人活?”冯胜凯笑着亲了她一口,一掀被子,搂着她靠坐在床头:“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彭姐年纪不小,总是被家里逼婚,出国和结婚,二选一的结果。”燕少菲说着,又想起杨慎言,他面临的压力肯定比彭静瑶更大,杨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杨慎言又是家里的独子,就算他这样固执的坚持着,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会不会像彭静瑶一样,索性远走高飞。 “彭姐不是和爸爸在一起吗?”冯胜凯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住在燕家大宅的燕云浩:“爸爸不愿意结婚?” “是啊,彭姐不想逼迫爸爸,可是她这样离开,总让人难过。”燕少菲心里非常烦闷,人的一颗心,怎么能这样如此复杂而不可捉摸,明明想起来都很简单的事情,偏偏都不肯将就,话说,她好像也一样,僵持在这里,不肯退让半步。燕少菲把头埋在冯胜凯胸口,环抱着他的腰,话也不肯说,她真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要继续下去。 冯胜凯摸着她细软的头发,低头亲着她的发丝,无限唏嘘。燕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多情而绝情,他给了她一年多的时间,让她去飞翔,让她去选择,可是,她却仍然转过身,一头栽倒在他怀里,这样的她,让他如何甘心放弃?她瞒着他,重新办理了结婚证,在身份上,她依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大学毕业的时候,爷爷早早帮他办好了入军的手续,希望他子从父业,到海军部队里去磨练。为了这件事情,他和爷爷闹翻天,在爷爷书房跪了三天三夜,直到奶奶实在看不下去,才求着爷爷依了他,让他去做生意。其实直到今天,家里的人都想不通,以他的性格,从军比经商更适合他,可是,只有他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放在心上。杨慎言比他早一年工作,不顾家里的反对,自己做了生意,他当然不能输给杨慎言。“一个唯利是图,赚很多钱给她花的商人。”冯胜凯苦笑,最终,他们俩都成了这样的人,连柳眉也不例外。她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他们只能当真,谁都害怕有个万一,谁都害怕输不起。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慎言,对不起。”冯胜凯在心里默默念叨,在咖啡店,他是想待在那里不回家的,慎言那个傻瓜,竟然让他回家,回到家,他还能再放开她吗?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哪个男人会一再退让,把妻子让给别人。 张云朗打电话告诉燕少菲,彭静瑶已经办好离职手续时,她正在阳台上翻看妈妈的一本笔记,她没想到彭静瑶会这么快办理手续,她不知道彭静瑶有没有告诉爸爸她离开的事,可是爸爸的态度不变,说与不说,似乎也没太大的差别。燕少菲告诉张云朗,替她给彭静瑶践行,就挂了电话。 “阿堕,柳眉刚才打电话过来,约你见面。”冯胜凯穿着拖鞋,踢踢踏踏走到阳台:“你在接电话,她打到我这里了。” “嗯,听说柳眉的女儿长的比较像李易非,柳眉为此很伤心来着,我这次要好好去看看。”燕少菲已经被柳眉聒噪过很多遍,说女儿不像她。 “女儿像爸爸是比较常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那丫头成天矫情。”冯胜凯坐在对面的摇椅上:“仔细看看,你也是像爸爸多一些。” “是啊,要是像我妈,就该麻烦了,估计本美女就轮不到你冯家少爷了。”燕少菲笑嘻嘻的说道,心里其实对彭静瑶的离开还是非常无奈。 “哼,凭本少爷的美色,伺候你已经是低就,美得你!”冯胜凯鼻孔朝天,不肯看她。 “说得也是,凯子,我们俩要是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肯定是一绝色美女。”燕少菲盯着他俊美的五官:“加上我们俩的身高,高挑美貌,肯定倾城倾国。” “阿堕,你想要生个孩子?”阳台的光线非常明亮,冯胜凯似乎被刺得睁不开眼,半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睛上,一抖一抖的。 “以前是很想生一个,现在不想了。”燕少菲把椅子移到他旁边,伸出手拨拉着他的睫毛,她一直想数数他的睫毛,太长了,像个女孩子似的。 “为什么?”冯胜凯被她弄得痒痒的,抓住她细长的手指,放在嘴边啃咬着。 “原因有三:第一,带个孩子真心累,第二,我现在真的很忙,第三,有你就足够了。”燕少菲笑眯眯的说着:“我小时候经常和爸爸在妈妈跟前争宠,你想要一个天天和你一起争老婆的女儿吗?” “阿堕。”冯胜凯心里一颤:“谢谢你!” “傻瓜。”燕少菲俯身亲亲他的额头,她会慢慢去理解现在的他,让他安心的过好每一天。 第二天,燕少菲见到柳眉的时候,李易非已经回云海上班,柳眉急着带女儿出来给燕少菲献宝,身后一下就跟着两个保姆,燕少菲抱着她笑:“你这出行队伍,可赶得上老佛爷了!” “还不是为了给你看看我的女儿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给我女儿当干妈?”柳眉搂了搂燕少菲,叫保姆把女儿抱过来,递给燕少菲:“现在大一些,可好抱了,小的时候,我都不敢抱她。” “是啊,好可爱的小家伙。”燕少菲接过孩子,看着她粉嘟嘟的笑脸,孩子也不认生,指头含在嘴里,咿呀咿呀的:“你可是你爸妈的小福星啊。” 逗了一会孩子,柳眉把孩子交给旁边的保姆,让孩子去吃奶:“阿堕,听易非说,彭姐出国了?” “嗯,昨天刚走。”燕少菲摇摇头:“算了,不提她了,你打算怎么办?李易这样来回飞,不安全也很累,不是长久之计啊。” “等孩子再稍大点,我带她去云海,我那一大帮生意也撂不下,以后可能在那边定居。”孩子吃完奶,柳眉接过来拍着她,让她打嗝。 “等等!”燕少菲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柳眉,突然眉心一跳:“柳眉,好像哪里不对劲!” “什么事情不对劲?”柳眉见她突兀:“你可别一惊一乍的,吓着我们小公主。” “彭姐,彭姐不对劲!”燕少菲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我一直觉得她那天笑得很奇怪,就是想不出到底怪在哪里,现在看到你,终于明白了。” “神神叨叨的,我和彭姐哪里奇怪了?”柳眉拍着女儿,笑骂道:“我看是你奇怪才对!” 燕少菲叹了口气,靠坐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要真是自己猜想的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要多个比柳眉女儿还要小的弟弟或者妹妹,爸爸要是知道自己老来得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问题是,彭静瑶这一去万里,要去证实,实在是有些费劲。 燕少菲一直到家,还有些似喜非喜的,冯胜凯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夫人,你最近是不是患了见女人综合症,每见一个女人回家,都会这么魂飞天外吗?” 燕少菲一把抱住冯胜凯:“再魂飞天外,只要记得老公就行。” 燕云浩的电话打过来时,燕少菲已经平静了不少:“爸,彭姐是昨天的飞机走的。” “嗯,我知道,我今天到云海,刚听说的。她也没和我说一声,怎么走得这样匆忙?”燕云浩听张云朗说起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据说是因为家里逼婚才走的。”燕少菲顿了顿:“但是,爸,我想,原因可能没那么简单,如果你想知道,这次,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 “她才高八斗,到国外的科研机构也算是如鱼得水,这样也挺好的。”燕云浩虽然有些不舍,也并没有太多留她的心思。 “爸,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也不想多事,你以后不要后悔就行。”燕少菲也不多说,当事人都不急,她干嘛要急着给自己找烦恼。 燕云浩挂了电话,心底泛起些许疑惑,女儿似乎话里有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少菲和冯胜凯一起去姑姑家吃饭,走到半路,冯胜凯被小李一通电话叫走,公司刚开工,需要他去主持的事情比较多,冯胜凯犹豫了半晌,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唯恐燕云清上心:“你好好跟姑姑、姑父解释一下,就说回头我专程上门请罪。” “好了,去吧,有我在,你放心啦。”燕少菲嫌他啰嗦,下车挥挥手让他走。燕少菲站在路边,准备拦辆出租车,忽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停在她面前:“阿堕,在这里干嘛呢?” “慎言?”燕少菲吃惊的看着杨慎言:“这么巧?你还没回云海?” “上车吧。”杨慎言打开车门:“我送你。” “你去忙你的事,我去趟姑姑家,不用麻烦了。”燕少菲想起爸爸的话,急忙推拒到。 “我恰好也往那边去,一起吧。”杨慎言不由分说把她让到车里:“这么冷的天站在街上吹风,别一会冻感冒了。” 过年几天,杨慎言打电话给她说大家一起见个面,燕少菲推说有事拒绝了,这时候看到他,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问道:“你去那边干嘛?” “帮老爷子给人送个东西。”杨慎言没有说实话,他是被家里逼着去相亲,没想到半路恰好碰到她。 “哦。”燕少菲问完就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杨慎言也不吭声,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突然沉默。 京城的冬天异常的寒冷,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刚过年后的热闹,燕少菲心想,似乎还没过元宵节,怎么就这样的清冷。风吹得非常大,杨慎言的车子密封性很好,可是耳边似乎还是有呼呼的风声在响着。车里的空调开得很暖,一会功夫,燕少菲就觉得有些闷热,她解开大衣的扣子,伸出手去调空调的温度,杨慎言瞥到她解开大衣的动作,也伸出手去调空调,结果一只温热的大手,一把覆在燕少菲细瘦的手上。两个人都是一愣,杨慎言抽开手,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燕少菲也急忙缩回手,似乎被烫到一样,低声说道:“没事的。” 结果两个人谁也没调空调,车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燕少菲觉得一张脸有些发烫,期盼着早点到姑姑家。电话铃声响了半晌,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杨慎言低沉的提醒她:“阿堕,你的电话。” 姑姑临时有事,晚上没法回家吃晚饭,燕少菲告诉姑姑,冯胜凯也临时有事,她一个人就不过去了。“慎言,你去办事,把我放在路边,我打车回去就行。”燕少菲放下电话,对杨慎言说道。 “不用,我送你回去吧。”杨慎言调转车头就往回开。 “你不是帮老爷子办事吗,这样半路回去怎么行?”燕少菲吃了一惊。 “是帮老爷子办事,不过办的是和我有关的私事,不要紧。”杨慎言淡淡的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燕少菲被他的话给绕了一下:“和你有关的私事?”说完后她忽然醒悟过来:“慎言,你是去相亲?” “阿堕,你能不能偶尔笨一下?”杨慎言笑了笑,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笨的时候偏不笨。 “慎言,你停车。”燕少菲赶忙对他说道。 “不停。”杨慎言微笑着拒绝道。 “慎言!”燕少菲看着他坚毅的脸庞,语气一软:“慎言,你把我放下,去相亲好不好?我不能这样碍着你。” “我不去。”杨慎言依然微笑,语气却同样坚决。 “慎言,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别这样和家里人拧着,早晚都要走的路,为什么一定要走到山穷水尽呢?”燕少菲急得不行,看他稳稳的开着车,又不敢干扰他,只能在言语上劝着。 杨慎言不言不语,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燕少菲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强势的杨慎言,以前她说什么,他几乎都会听她的,一时间,燕少菲有些头皮发麻:“慎言,都是我的错,我刚才就不该上你的车,要是家里问罪起来,我帮你去解释。” “你怎么解释?”杨慎言似乎被她的话逗笑,沉着嗓子问道。 “那个,都是我临时有事,打扰了你的相亲,不是你故意毁约不去。”燕少菲喃喃的说道。 “好啊,那你现在就和我一起上山解释。”杨慎言坦然接受,燕少菲被他的态度弄得进退两难:“慎言,你不要这样!” 杨慎言忽的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好,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解释,那现在就下车!” “慎言!”燕少菲被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惊了一下,她见车子停下,急忙间想打开车门下去,手刚碰到把手,就听到“咔哒”的落锁声,她转头看着杨慎言。 “阿堕,别逼我,千万别逼我。”杨慎言的声音低沉而苍凉,带着深深的痛楚:“我一直在忍耐,其他人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行。你要是把我逼到山穷水尽,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两个人坐在车子里,呆愣地望着挡风玻璃,外面的天气越发的暗沉,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天阴,乌沉沉的似乎是一场漆黑的大幕,直直的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忽然,车窗上似乎飞舞着什么东西,刚开始稀稀拉拉的,后来就开始变得密集,再到后来,就成片成片的,被风裹挟着打在车窗上,近处的路灯都变得模糊而昏暗。 “慎言,下雪了!”燕少菲反应过来时,雪花已经成团的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发出响声。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杨慎言低叹道:“下得可真晚啊!” 两个人从车里出来,并肩站在车前,望着鹅毛般铺天盖地的大雪,平静中透着意外的惊喜。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偶尔经过的车辆,慢吞吞的开着,穿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渐行渐远,像是一幅被慢镜头回放的水墨画。 燕少菲伸出双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未若柳絮因风起,慎言,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杨慎言也伸出手,轻轻浅浅的叹道:“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情在不能醒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忆江南宿双林禅院有感》纳兰性德 “容若的词,总是太悲情。”燕少菲微微叹息:“慎言,你不要像他。” 杨慎言心底长叹一声,她为什么总要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如此剔透:“阿堕,我,能抱你一下吗?” 燕少菲心里泛起微微的疼痛,她转身轻轻抱了一下他,杨慎言心里一阵激荡,双手紧紧的将她拥在自己怀里,她发间的香气混着雪花的冰冷,直入鼻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慎言,千万要幸福!”燕少菲轻轻从他怀里抽身:“前尘种种,譬如昨日。如果你爱不了别人,记得找一个爱你的人,这是我对你唯一的私心。” “好的,阿堕。”杨慎言微笑着答应:“我送你回家。” 车子在漫天大雪中缓慢前行,杨慎言一路微笑着,不紧不慢,燕少菲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卡朋特一遍一遍的唱着那首《昔日重现》。 燕少菲除了非常要紧的事情会飞去云海处理,多数时候都待在京城,陪着冯胜凯,夫妻俩似乎渐渐又回到刚结婚的时候,过着平常的小日子。 接到杨慎言的喜帖时,燕少菲正捧着电脑在阳台处理公司的事务,冯胜凯把喜帖递给她,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慎言要结婚了?” “嗯。”冯胜凯漫应一声,走了开去,燕少菲打开精美的喜帖,烫金的大大的喜字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她眯了眯眼,往新娘的名字看去,顿时有点失神,怎么会是她? “慎言婚前邀请我们几个去开个单身派对,你把时间留出来。”冯胜凯倒了一杯水,来到阳台。 “怎么会是她?”燕少菲低下头,合上请帖。 “圈子就那么大,来来去去合适的不就是那几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冯胜凯淡淡的说道:“徐胖估计也快了。” “也是,都到年纪了,家里肯定都急着呢。”燕少菲一时没办法把喜帖上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六月做新娘,天气还是很不错的。” “你想想看要送什么给慎言,我们结婚的时候,慎言的手笔可不小,咱们算两个人的份子。”冯胜凯坐在椅子上嘀咕着:“慎言也不缺钱,总要送点有意义的东西才行。” “回头我问下慎言,看他缺点什么,总要用得上才行。”燕少菲笑笑。 “也好。”冯胜凯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对燕少菲说了句:“你,要不要单独见见慎言?” “凯子?”燕少菲吃了一惊,回头看向低垂着头,不肯看她的冯胜凯:“怎么忽然说这话,回头他单身派对的时候过去聊聊就行。” “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你,”冯胜凯终于抬起头:“阿堕,我不会多想,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直到顶着太阳爬上最陡峭的那段长城,燕少菲也没想到杨慎言会和她约在这里。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坐在背阴的地方歇息着。五月的阳光通透而明艳,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天高云淡。 “怎么忽然想起到这里来?”燕少菲靠着背包,对着天空吹着矿泉水瓶子,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 “锻炼锻炼身体呗。”杨慎言也靠在背包上,微笑着说道。他高中毕业的时候,一群人庆祝他脱离苦海,来到长城上游玩,他站在她身后,只记得她清脆的对柳眉说道:“以后我有了爱人,一定要一起来爬长城!”“为什么?”“在这样固若金汤的建筑上,互许终身,海誓山盟,难道你不向往?”燕少菲嘻嘻的说道。 “慎言,怎么选了她?”燕少菲牛饮完一瓶水,索性全躺下。 杨慎言头靠在背包上,也躺下来:“为什么不能是她?” “不知道,”燕少菲轻笑一声:“可能是因为你太优秀,不管选了谁,都觉得有点配不上你。” 杨慎言忽然笑着问道:“既然我这么优秀,你为什么不选我?” 一阵寂然,静默蔓延在两个人身边,飘散在空气中,空气似乎也凝结住。很久很久,久到燕少菲身体都有些麻木的时候,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我也配不上你。” 杨慎言一行清泪顺着两边脸颊静静落下,他在心底默默念道:“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为了让她安心,他只能选择一种最安全的方式,守护着她。 两个人顺着宽大的阶梯往下走,燕少菲热得直摇头:“慎言,这边的阶梯又宽又陡,干嘛要走这边?” “你肯挤在人堆里吗?”杨慎言指着远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地方,燕少菲看得心惊:“怎么会这么多人?” “正是黄金季节,现在是旅游的旺季。”杨慎言把她的背包拿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燕少菲擦擦汗水,看着炎炎的烈日摇头晃脑的念道。 “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杨慎言笑着去扶她。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燕少菲看他接过词,不禁跟着继续念着,笑了笑:“这样一想,真的有点凉快啊!” “可惜‘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杨慎言扶着她的胳膊,心里高兴,不禁开怀一笑,燕少菲难得见他笑颜灿烂,不禁怔了一怔,脚下一落空,整个人就往前扑到。 “阿堕!”杨慎言吓了一跳,急忙双臂一伸,拼命抱住她,自己却没站稳,绊倒在台阶上,翻滚下去。幸好他背着两个背包,被第二个台阶一阻,才顺势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杨慎言回过神,看到燕少菲脸色惨白,顾不上起身,摸着她的脸问道:“阿堕,没事吧?没吓着你吧?” “没事,我没事,慎言。”燕少菲定下心神,急忙想起身。 杨慎言却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松手,燕少菲怕再出事情:“慎言,赶紧起来吧,这里太危险了!” “阿堕!”杨慎言怀里拥着她,满眼都是她明媚的一张脸,鼻端都是她的香气,他心中一动,俯下头,劈头盖脸就朝她吻了下去,热切中带着缠绵,激烈中带着绝望,燕少菲挣扎着想推开他,却不敢随便使力,这样陡峭的台阶,要是真的翻滚下去,可能会没命。她含糊着想说话,杨慎言却趁机撬开她的牙齿,滚烫的舌尖卷入她的口中,与她唇舌纠缠。燕少菲急得没有办法,只好狠下心来,牙齿用力一咬,两个人顿时满嘴腥甜,杨慎言吃痛,退缩了一下,却更加疯狂的肆虐着,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噬入腹。 直到一行人游人经过,调笑着、打着口哨:“在这里接吻,真是有勇气!”“真是浪漫啊!”“不打扰,两位继续,继续!” 燕少菲从杨慎言身下爬起来,不敢看他,杨慎言坐在台阶上,也不看她,微笑着擦拭嘴边的血渍,嘴巴里疼得直吸气。 隔了很久,燕少菲才低着头问道:“没事吧?” “舌头没断。”杨慎言含含混混的说道:“阿堕,你真狠心。” “你这是何苦?” “对不起,阿堕!”杨慎言笑得非常开心:“可是,我不后悔,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当是我喝醉酒发了一次酒疯,转身就忘了吧,从此以后,咱们路归路,桥归桥,各自幸福吧!” 杨慎言用水漱漱口,吐掉满口的血迹,然后仔细的用水将两个人蹭破的地方清洗干净,从背包里拿出创可贴,贴在伤口上。做完这一切,杨慎言拉起燕少菲的手:“阿堕,就今天一天,让我放纵一下吧。” 杨慎言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一些汗渍,虽然紧紧握着她的手,却似乎在微微发抖,燕少菲迟疑一下,最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任由他牵着手走下长城。 燕少菲回家整理背包的时候,才发现包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张银行卡,她刚想打电话问杨慎言是不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弄错了,却收到一条杨慎言的短信:“密码是你的生日,是我给你最后的生日礼物。”燕少菲赶紧上网查了一下,看着眼前巨额的数字,她怔愣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收到这样的生日礼物,她后半辈子不用工作都可以安枕无忧了。 冯胜凯回家见她擦伤,不禁有些心疼:“慎言这家伙干什么去啦,竟敢让你受伤?” “是我不小心跌倒,不关慎言的事,他为了扶我,差点滚下长城。”燕少菲笑了笑:“慎言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就是知道才觉得奇怪。”冯胜凯嘟囔着:“本来想送份结婚大礼给他,让你伤成这样,直接取消!” 婚礼上的温慧仪笑得非常灿烂,不说杨家的家底,光是穿着新郎服、高大帅俊的杨慎言,足以让任何未嫁的少女神魂颠倒,着迷尖叫。燕少菲挽着冯胜凯的胳膊,坐在宾客席上,看着杨慎言温润光华、玉面含笑、长身玉立,远远的朝他笑着。 敬酒的时候,看到双双坐在一起的冯胜凯和燕少菲,温慧仪还是有些微的尴尬,燕少菲及时站起:“慎言、慧仪,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谢谢燕姐!”温慧仪笑意盈然地挽着杨慎言的胳膊,六月的阳光似乎全部照在她的脸上。燕少菲虽然不是很喜欢温慧仪,但是见她整个眉眼里都是杨慎言,也不禁为他感到高兴,只要有个人真心对他,总有一天会温暖他孤独的心。 杨慎言凭着良好的人缘,少喝了不少酒,但是场面实在太庞大,就算有再多人挡酒,他仍然喝得有点东倒西歪,燕少菲和冯胜凯告别的时候,他半眯着眼靠在冯胜凯肩膀上,口齿不清的说道:“凯子,我终于赢了一次。”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燕少菲想起冯胜凯和温慧仪之前的绯闻,心里一惊,急忙扯开杨慎言,扶到一边交给温慧仪:“我们走了,好好照顾新郎官!”冯胜凯回家的路上只是沉默,只有他知道杨慎言的意思,他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燕少菲,从来就没想放弃过。 燕少菲在研发中心接到彭静瑶的电话时,非常开心:“彭姐,最近还好吧?” “阿堕,你能不能过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情想拜托你。”彭静瑶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遥远而乏力,燕少菲吓了一跳:“彭姐,发生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你过来再说吧。”彭静瑶似乎很着急:“你要是没其他紧急的事情,先过来再说,好吗?” “好的,彭姐,你等我,我会尽快赶过去。”燕少菲挂了电话,急忙让宋玥去帮她加急办理签证。 时隔八个月,燕少菲再一次见到彭静瑶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消瘦的身子陷在白惨惨的床单里,几乎没了人形:“彭姐。”燕少菲哽咽着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法开口。 “阿堕,”彭静瑶勉强伸出手,拉起燕少菲的手:“别急着哭鼻子,我找你来是有事情。”彭静瑶说着喘息不已,旁边的医护人员赶忙走上前:“miss彭?” “请帮我把孩子带过来。”彭静瑶向一边的人说道。 “彭姐!”燕少菲听到孩子两个字,突然心里一惊。 “本来是想直接找你爸爸,可是,”彭静瑶说一句停一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孩子交给他也不太妥当,阿堕,我知道太为难你。”彭静瑶苍白的脸忽然变得绯红:“你帮我把他养大,阿堕,答应我,一定要亲自抚养他,我只放心你。” 燕少菲抱着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眼泪终于忍不住倾盆而下:“彭姐,你怎么这么傻?” 彭静瑶从床边拿出一叠文件:“这是收养他需要你签的文件,还有我所有的资产过户手续,我从半个月前就开始让律师帮我办理。”彭静瑶神情萎靡:“怀孕后期长出来的肿瘤,没法动手术,坚持到生产完,本来以为没事了,可是术后并发症,一直拖到现在,算是我命大。” 彭静瑶说完,人就陷入昏迷状态,医生再次进行抢救,燕少菲抱着孩子,拿着文件来到走廊,和守在外面的律师一点一点确认着文件的签署,孩子睡醒后,竟然也不哭不闹的,一双小眼睛盯着燕少菲转来转去。 因为涉及到跨国收养的问题,需要签字确认、提交法院、公证处理的文件和手续非常多,燕少菲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到处奔波,实在没办法,只好给杨慎言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帮忙处理。 杨慎言过来的时候,彭静瑶已经进入完全昏迷状态,医院向燕少菲宣布不再进行积极治疗,让她签字确认。燕少菲签字的时候,手抖得已经不太受自己控制,杨慎言只能握着她的手,协助她签字。 “慎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燕少菲实在忍无可忍,趴在杨慎言怀里嚎啕大哭:“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杨慎言心下恻然,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默默收容着她的眼泪。 当所有的手续都办好后,彭静瑶的尸身已经火化完毕,被燕少菲葬在彭静瑶就职的研究机构帮忙寻找的一处墓地。 “阿堕,彭姐家人那边怎么办?”杨慎言抱着孩子,和燕少菲立在墓前,幽幽的问道。 “回国后,慢慢跟他们接触过再说吧。”燕少菲的眼泪一直就没断过:“彭姐担心父母的身体,一直就没跟他们提过。” “燕叔那里呢,你怎么跟他说?”杨慎言心疼的看着怀里安静的孩子,眼眶湿润。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慎言,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燕少菲忽然忍不住向杨慎言叫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慎言叹了口气,将燕少菲拉到身边,伸出一只胳膊环着她:“阿堕!” 两个人整理彭静瑶的遗物时,燕少菲才忽然想起来:“对不起,慎言,你和慧仪新婚燕尔,忽然这样把你叫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回头好好和慧仪说一下。” “没事,她不会在意这些。”杨慎言整理着彭静瑶的书,厚重的专业书籍,一本本像一块砖,敲打在他心上,多么直爽开朗满腹才华的一个女人,竟然就这样香消玉殒。他收拾着,翻看着,忽然书里掉落一张纸条,满满的写着几句话,杨慎言怕燕少菲发觉,赶紧往书里面塞。 “写了什么?”燕少菲留意到杨慎言的动作,淡淡的毫无生气的问了一句。杨慎言犹豫了一下,才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燕少菲只见上面满满的都是容若的一句词:“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燕少菲将纸条递还给杨慎言:“我有一次跟彭姐说过,我妈妈喜欢容若的词,笔记上写了不少。她非要问,我随口念了这一句,没想到,一语成谶。” “慎言,和慧仪,还好吧?”燕少菲疲累异常,一点都不想动,就地坐下,轻轻问道。 “寻常夫妻罢了。”杨慎言笑笑:“你不是说找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男人比较少受折磨。我觉得这话真心不错。” “别听我胡说,气头上的话,也值得你当真?”燕少菲想要生气,可是竟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慎言,我去看孩子,你整理好也休息会,明天要回去了,别太费精神。” “嗯,一会我去做晚饭,你别惦记着。”杨慎言把东西全部打包好,坐下来写托运地址。 孩子太小,长时间的飞行,需要带的随身物品太多,燕少菲极力的把需要的东西都放在手边,幸好商务舱人比较少,空姐见她带着孩子,亦是非常照顾。可是孩子总免不了哭闹,燕少菲哄不下的时候,慎言站起身抱着他,来来回回在过道上走着,非常耐心。 燕少菲眯了一会,醒来后,杨慎言抱着孩子睡在座位上,她轻轻从他怀里报过孩子,轻轻将孩子放在随身带着的婴儿手推车里,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空姐帮忙的时候,笑着说道:“您先生脾气真是好又有耐心,怎么孩子这么小要回国?” “嗯,有急事必须回去。”燕少菲没办法三言两语向一个陌生人诉说那么长的一个故事,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答谢对方的好意。杨慎言却忽然醒来:“阿堕,孩子呢?”他一直惦记着孩子,突然惊醒急忙问道。 “没事,他好好睡觉呢。”燕少菲连忙拍了拍他的手,杨慎言俯身看着熟睡的孩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差点吓死我!” “阿堕,你真的打算带他?”杨慎言这时候倒是清醒了不少,在国外一直没来得问的话,才终于开了口。 “彭姐既然托付给我,我自然不能负她。”燕少菲想到即将面临的问题,也是一团乱麻。 “燕叔那边怎么办?”杨慎言看着她苍白的脸,这些天的操劳和痛苦,使她明媚的脸总是泛着些青白,清明的大眼睛偶尔会露出沮丧,看着孩子时,又会闪现更明亮的光彩,他知道,她也在矛盾中挣扎,一个和她有着一半血缘的弟弟,如何当做儿子去抚养? “再说吧,我和凯子电话里也说过,回去总要和他商量。爸爸那里,还没想好怎么说。”因为大家都在睡觉,燕少菲的声音轻的仿佛夜色里轻吟的一只小飞虫,在杨慎言耳边嗡嗡响着,杨慎言觉得耳朵不堪侵扰,只好侧过身,又看到她仿佛透明般没有血色的脸,他终于伸出手,将两个人中间隔着的扶手抬起,:“阿堕,睡一会吧,醒来再心烦这些事。” “慎言,谢谢你!”燕少菲靠在杨慎言肩头,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就睡过去。杨慎言等她熟睡后,将她揽在他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轻轻的拥着:“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冯胜凯早早在机场外面等着他们,看着憔悴不堪的燕少菲抱着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他颤抖的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揽着她的腰来到车里,他才轻轻的叫了声:“阿堕。” 杨慎言一直将他们送回家,帮忙把孩子的东西放好,拍拍冯胜凯的肩膀:“凯子,你知道她多喜欢彭姐!” 燕云浩接到冯胜凯的电话时非常吃惊,他连夜赶回京城,来到女儿家。 燕少菲休息一阵,总算缓过神,见到爸爸,她已经平静下来:“这是彭姐的东西,如果你不想收着,随便怎么处置。孩子的事情,虽然我答应了彭姐,总归还是要爸爸说了算。” 燕云浩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回不了神,他站在阳台上,望着灯火阑珊的城市,恍然如梦。 “爸,喝点水吧。”冯胜凯把一杯温水递给燕云浩:“我和阿堕商量过,只是,总要听听您的意思。长姐如母,称呼上的事情,我们并不在意,爸爸如果觉得身份上不妥……” “凯子,这些事情我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难为你和阿堕,替我受这些。”燕云浩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清醒:“我不知道静瑶会这么傻,拼着命留下孩子,我什么都没给过她,她想要的爱,想要的承诺,我一个都没给过。” “彭姐能生下孩子,就不会在意这些,她……是个勇敢的人!”冯胜凯想起彭静瑶活跳跳的样子,心下恻然,她喝醉酒唱着情歌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没想到,她一去千万里,分开还没到一年,竟然就天人永隔。 “过些时候,我去国外看看她,孩子的一切,就照她的想法吧,如果你和阿堕觉得不方便,我会考虑定居国外,尽量少见他。”燕云浩沉默良久,回过头对冯胜凯说道:“凯子,阿堕和孩子,我都交给你了!” 冯胜凯帮忙把彭静瑶的东西搬到燕云浩车上,如今,睹物思人,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燕云浩开着车在街上游荡了半晚上,直到天亮后,他驱车来到骨灰堂,看着照片中谢黛霜盈盈含笑的脸,他不禁悲从中来:“黛霜,你这一世既是我的妻,怎么如此狠心抛下我!” 燕云浩坐在地上,碎碎细语:“黛霜,静瑶实在太倔强太像你,我一念之差犯了错,是我对不起你,静瑶也是个很好的女人,只不过遇到的人不对。为了孩子和阿堕,我以后没法经常来看你,但是我会常常想着你,你在那边等着我,你说过生生世世都要和我在一起的,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完,我也很快就会去找你。我看过静瑶,就会找个地方,好好的用余下的日子思念你,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燕云浩回到家,把彭静瑶的东西搬到书房,慢慢打开翻捡着,收拾着,她的疯狂,她的执着,她的聪慧,她的深情,此时才一点一点从脑子里渐渐转到心里,侵蚀着他,刺痛着他。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他看着纸条上反反复复写着的一句话,泪流满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关山难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长相思·其一》李白 燕少菲休息了好几天,才倒过时差,精神不少。冯胜凯帮孩子找的保姆非常有经验,省了她不少心。 周六的晚上,冯胜凯在书房处理完手头一些事情,燕少菲来到书房:“凯子,”她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里:“我想和你认真讨论一下孩子的事情。” 冯胜凯将转椅挪到她对面,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看着清减不少的妻子,心里微微发酸:“你说吧,我听着。” 燕少菲低着头,没有看他,声音也低低的:“凯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信心养好这个孩子,当时的情况,除了答应彭姐,没有其他的办法,电话里也没办法和你好好商量。” 冯胜凯看她始终垂着头,心里不是滋味:“阿堕,无论怎样,孩子是最无辜的。” “总是乱了辈分的事情,爸爸虽说是尊重彭姐的决定,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我都觉得怪怪的,你,真的不介意吗?”燕少菲犹豫了半晌,终于把悬在嘴边的话说出口。 冯胜凯站起身来到窗前,又是一个九月,中秋将至,月亮比平时更加的熠熠生辉,悬挂在半空,衬得周围更加的黯淡,昏黄的路灯被逼得似有若无,显得毫无生机。燕少菲见他久久不语,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淡看窗外月色如水。 “阿堕,”冯胜凯过了很久,轻轻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鼻端是她身上幽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婴儿的奶香味:“我并不在意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我最担心的是你。”冯胜凯叹了口气,头靠在她肩上,脸摩挲着她的脸:“以前或许是我想错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有个孩子能陪着你,也许是件好事。” “胡说什么!”燕少菲忍住差点泛上来的哽咽,轻斥道:“你不陪着我,我也没勇气带孩子,我一个人要怎么养一个孩子?”燕少菲转身环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我要是累了,生气了,难过了,要跟谁发脾气?” “傻瓜,你不是说过,我们俩之间,从来没有谁能瞒过谁,这些日子的折腾,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冯胜凯搂着她细瘦的肩,紧紧拥着她,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凯子!”燕少菲搂紧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泛疼,她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挑明。 “阿堕,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时候,总要面对。”冯胜凯伸出一只手,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他拉着她,坐回到单人沙发上,把她揽在自己怀里:“阿堕,这一段时间,我不敢奢望未来,不想让你以后受苦,当了这么久的胆小鬼,可是,自从知道彭姐的事情,知道孩子的事情后,我才终于明白,纵使逃离万水千山,也逃不出方寸之心,我有你,你有我,就是最好的日子。” 燕少菲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直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冯胜凯亲着她的脸,将她的眼泪咽下去,品尝着她的委屈和苦涩,燕少菲终于停下来时,呜咽地戳着他胸口:“都不嫌脏?” “你的一切,都是最干净的。”冯胜凯忽然觉得心里变得非常畅快,燕少菲的一场眼泪,似乎是一汪清泉,缓缓流过他的心田,洗刷了长久以来累积的尘埃。 燕少菲哭完,却有些不好意思,腻在他怀里,不肯抬头:“都是你惹我!” 冯胜凯笑了笑,收紧手臂:“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哭,我刚吞下去多少眼泪啊!” “凯子,你觉得,我能做个好妈妈吗?”燕少菲看着他胸口被自己的眼泪浸湿一大片,终于抬起头问道。 “当然能!”冯胜凯脱口而出。 “你怎么这么肯定?”燕少菲惊讶的望着他。 “因为我会做个好爸爸。”冯胜凯摸着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阿堕,不论时间长短,我会努力做个最好的爸爸!”冯胜凯见她一脸不认同的表情,笑着说道:“孩子的到来,使我认真的考虑到未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终于敢想一想以后的事情。” 两个人做了决定,自然要将事情和双方家里的长辈摊牌。为了孩子的身世,两个人争论了好几天,最后才按照燕少菲的想法,实话实说。 燕正军和秦文华这边,燕云浩已经提前和父母打过招呼,即使心有不甘,燕正军也不好再横加干涉,只是一想到自己的亲孙子,要成为冯家的曾孙,他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郁结,一直闷闷不乐。冯家老爷子虽然对燕少菲一向青眼有加,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血缘辈分的错乱,让他总觉得疙疙瘩瘩的。 彭静瑶原本给孩子起过一个名字,是从燕少菲的少字辈取的,现在肯定没法继续用,长辈们不吭声,夫妻俩只好自己给孩子取名字,为了纪念彭静瑶,燕少菲建议叫冯彭远,冯胜凯觉得还不错,就这样叫了起来。 有了孩子,生活比以前忙碌不少,好在冯胜凯心思转移到孩子身上,对于检查和治疗,态度比以前积极很多,不用燕少菲盯着,他自己也肯好好吃药。身体状态见好,人也胖了一些,冯老爷子见孙子这样,慢慢也放下一些心思。 “阿堕,凯子这么喜欢孩子,你们为什么不考虑自己生一个?”燕少菲抽空上山看望老爷子的时候,老人家最后还是开了口。 燕少菲看着老爷子期盼的眼神,沉吟良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爷爷,因为药物治疗的副作用,我们现在已经不太适合生育。”虽然是实话,燕少菲还是尽量婉转的说道。 冯老爷子吃了一惊,看着燕少菲良久:“傻孩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眉结婚前,黄老先生就和我说过这样的话。”燕少菲苦涩的笑了笑:“爷爷,不瞒您说,我之前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因为总是担心凯子,一直没敢擅作主张,如果知道孩子可以带给他这么多快乐,就是拼着惹恼他,我也应该偷偷生一个。” “不是你的错,凯子的脾气,不逼他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回头的。”冯老爷子靠在沙发背上,长叹一声:“天意如此,没法强求。阿堕,爷爷愧对你了!” 燕少菲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接到了温慧仪的电话,两个人久不联系,燕少菲接到她的电话,不免有些惊讶,还是和她约在了咖啡店。 “阿堕,快来看,彭远会爬了!”一进家门,冯胜凯惊喜的声音就感染了燕少菲,她凑在床前,看着孩子可爱的抬着头,拼命用力往前爬,却一直往后退,眼见着离爸爸妈妈越来越远,一瘪嘴就要哭,冯胜凯上前抱起孩子:“阿堕,没想到孩子长得这么快!” “是啊,奶奶以前常说,有苗不愁长,一眨眼都这么大了!”燕少菲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摸着他胖乎乎的小脸。 “爷爷怎么样?没给你脸色看吧?”冯胜凯凑在燕少菲跟前,也摸摸孩子白嫩的小脸。 “没有,爷爷不过一时想不开,他老人家那么豁达,什么事情会看在眼里。”燕少菲见冯胜凯开心,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这么喜欢孩子,以前为什么不让我生?” “怕你辛苦呗!”冯胜凯笑着亲了她一记,顺便在孩子白嫩的脸上也亲了一口。 “晚上慧仪约了我,吃好饭我出去一下。”燕少菲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你最近和慎言联系过吗?” “前天出国了,估计待一阵才会回来。”冯胜凯不在意的说道,头也没回的走出去了。杨慎言自从结婚后,一个月差不多一半时间在国外,一半时间在云海,难得回一次京城,温慧仪又不肯跟着他出去,夫妻俩跟没结婚似乎也没多少差别。 燕少菲来到咖啡店的时候,温慧仪已经提前到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店长说话,声音似乎比往常高亢不少,燕少菲摇摇头,这个咖啡店,看来离关张没多远了。 “慧仪,好久不见。”燕少菲客气的上前打着招呼。 “是啊,燕姐,您贵人事多,的确好久不见。”温慧仪话虽有礼,语气却让燕少菲非常不舒服。店长见燕少菲过来,急忙热情的问候着:“燕姐,您还是老三样?” 燕少菲微笑着点点头:“是的,麻烦你了,我和杨夫人有事相谈,楼上就不要来人了。” 店长点头答应着离开,温慧仪望了望四周:“燕姐,听说这间咖啡店开了很久,一直也不怎么赚钱,我们家慎言似乎有关掉的意向,不知道燕姐有什么想法?” “是吗,”燕少菲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孩,还是太过年轻,慎言岂是任人摆布的个性,在这间店上,连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慧仪,慎言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如果是他的决定,自然没人会说什么。” 店长送上点心和咖啡,恭敬的说道:“燕姐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燕少菲摆摆手,温慧仪却说了一句:“燕姐是这家店的老板,说的话有人听,像我这样的人,连句吩咐的话都不敢说。” 店长脸色一滞,却不好多说什么,连忙转身下楼。 燕少菲忍了忍,啜了口咖啡,才微微一笑说道:“慧仪,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温慧仪端起手里的咖啡,轻轻啜了一口,才不咸不淡的说道:“前几天听人说燕姐收养了一个孩子,我消息不灵通,没来得及祝贺燕姐。现在对燕姐说句好听的话,总不算太晚吧。” “谢谢慧仪,事出仓促,没来得及通知大家,等孩子适应一段时间,我请朋友们一起热闹热闹!”燕少菲见她态度不好,也懒得较真,随口应付道。 “燕姐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温慧仪见燕少菲不动声色,半晌之后,自己忍不住开口问道。 燕少菲见她憋不住,心想她终归是杨慎言的妻子,看在杨慎言的面子上,也不忍为难她:“慧仪,京城的圈子就这么点大,有什么事情能瞒着人,朋友间三言两语,想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 “说得也是,自己的枕边人抱着一个孩子回国,我竟然是从朋友嘴里知道,说起来也是怪事一桩。”温慧仪放下杯子,看着对面不动如山的燕少菲,压下心里的火气:“燕姐,京城的圈子着实太小,我想装聋作哑都没办法,您说是不是?” 燕少菲没想到她和杨慎言会闹到这种程度,叹了口气:“慧仪,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凯子因为有事没法出国,我们夫妻俩拜托慎言帮忙,他作为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岂能不亲力亲为?你是慎言的妻子,在这个圈子里,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你总要自己斟酌。” “燕姐这么说,还是我多心了。”温慧仪冷笑一声:“假若是如此磊落的事情,慎言为什么一句都不肯和我说?” “慧仪,既然结婚了,作为妻子,你应该多了解慎言一些。”燕少菲淡淡的说道:“他一直不是个多话的人,因为牵涉到我和凯子的私事,他更不会随意说话,这是他对我们夫妻的尊重。”燕少菲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慧仪,夫妻之间,没有不能说的话,何苦通过外人的闲言碎语去揣度自己的丈夫。” 温慧仪脸色变了又变,有些委屈的说道:“也总要他肯和我说话才行。”温慧仪看着燕少菲温暖明媚的脸,忽然就忍不住:“燕姐,我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理智,对爱情和婚姻也从来没有太多奢望,可是,既然两个人结了婚,总要过一辈子,他这样冷冰冰的,我实在受不了!” “慧仪,这话从何说起?”燕少菲见她神情萎顿,没有了刚开始的张扬和尖锐,似乎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诉,不禁有些怜惜:“慎言是个很温暖的人,没道理这样对你。” “燕姐!”温慧仪犹豫了很久:“我不知道这话该和谁说,这样的话,我也没法开口。”温慧仪说了半截,却仍是犹豫,燕少菲也不催她,两个人的关系不远不近,她不想探她的,也不想知道她的私事,如果不是因为杨慎言,她真想立刻起身离开。 “燕姐,不瞒你说,我和慎言结婚后,也私下打听过不少你们之间的事情,你是最了解慎言的人,我知道这件事情找你是有些过分,可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谁能帮我。”温慧仪似乎下定决心,她抬起头看着燕少菲:“燕姐,结婚前,所有的人都说慎言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么多年,无论婚前婚后,都没人见他去过任何灯红酒绿的场所。在我们这样的圈子里,他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我心里当然非常高兴。可是,一个已婚的健康男人,如果连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也不愿意碰,那又是为什么?” 燕少菲吃了一惊,心里顿时一团乱麻,她记得在国外问过慎言,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寻常夫妻”,她那时候还暗自庆幸,慎言总算能接受一个女人,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和温慧仪做“寻常夫妻”的,她望着对面温慧仪殷殷期盼的一张脸,一时竟不知如何接续。 “这种事情,我不好意思和别人讲,怕人家笑话,柳眉姐又去了云海,我担心慎言身体有什么问题,曾经偷偷查过他的体检报告。”温慧仪见燕少菲不说话,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话一出口,倒是没了之前的顾忌:“可是,他明明是一个很健康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温慧仪刚开始是打着兴师问罪的名号来的,可是一见到燕少菲,看着她温暖明媚的脸,却不自觉的把她当成了好朋友似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出了口。 “慧仪,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帮你。”燕少菲心里仍然是乱,乱得她找不到合适的推脱之词,只能顺着本能说道:“我们虽然是很好的朋友,这样私密的事,谁都不好开口。” “其实除了这件事,其他方面,他都很随我,不管我怎么胡闹,他也没多说过一句话。”温慧仪苦笑着说道:“我曾经试探过,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他只是温和的说了一句话,慧仪,不论你怎么折腾,我没话说,只有城西的咖啡店,永远不要动它。燕姐,这是你们一起经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这么在乎这家半死不活的咖啡店?” “也许,这里有我们四个人最青春的日子。”燕少菲对着温慧仪,没办法说出实情,只能打着马虎眼:“我们其实都很舍不得。” “燕姐,你真的不能帮帮我吗?”温慧仪迟疑很久,还是开了口:“如果你不帮我,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知道之前和冯少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周到,可是,我确实不是存心要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我和慎言结婚,也是想一心一意经营这桩婚姻的。” “慧仪,凯子的事情,我没怪罪过你,你不必放在心上。等慎言回来,我会试着看看,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敢打包票。”燕少菲内心的苦涩一波比一波高,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回到家的时候,孩子已经被保姆哄睡着,冯胜凯躺在床上看书,燕少菲看过孩子,回到卧室。 “凯子,问你一个问题。”燕少菲坐在梳妆镜前,涂抹着护肤品,转头看着冯胜凯:“男人在外面谈生意,左拥右抱,和不喜欢的女人也能来一段欢好,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什么意思?”冯胜凯警惕的看着燕少菲:“我最近都好好在家伺候小少爷呢,连出去都很少,你又听到谁胡说了?” 燕少菲见他紧张,掀起被子坐到他身边:“不是说男人做这些事情和爱无关么,冯少爷也没少美人在怀,怎么能忍得住?你原来找的那些女人个个妖娆万分,比我漂亮多了。” “瞎说什么?”冯胜凯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往事,心里疑惑却不好细问:“再妖娆有什么用,随便抱一下还行,再下去就受不了。” “你有心理洁癖?”燕少菲疑惑的问道。 “心理洁癖倒是没有,我只和你一起睡过,别人身上味道不对,闻着心里就起腻,每次洗澡都恨不得搓掉一身皮。”冯胜凯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可能是习惯吧,从小到大,你和我搂搂抱抱的时候还少吗,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那么喜欢搂着人的肩膀走道,我被你一路欺压到现在,估计这辈子也翻不了身!”冯胜凯说着,低头用刚长出来的胡渣蹭着她的脸:“温慧仪找你胡说八道?千万别信这些小女孩的话,做不得准。” “哼,你替她瞧衣服的事,还没跟你算账,明知道我最在乎的事情,还敢戳我的心窝子。”燕少菲被他蹭得痒痒的,手一戳他的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替别的女人买衣服,我一刀杀了你。” “我送过女人支票,送过女人首饰,可是,除了你,我没给其他女人买过衣服,连我妈都没给她买过,不信,你打电话问问她。”冯胜凯见她这样,心里泛起一股暖意,有些事情,是两个人之间弥足珍贵的记忆,谁也不愿意破坏它。 燕少菲没想到男人也会在意这些,冯胜凯的话好理解,可是,自己和杨慎言就像朋友一样,除了杨慎言仅有的一次失态,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连新婚燕尔的妻子都不碰,温慧仪虽说不是美若天仙,可是外貌方面,绝对不输给柳眉和自己,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云浩将公司的业务全部交给燕少菲,自己一门心思办理出国定居的手续,秦文华劝了儿子很多遍,最后实在忍不住给燕少菲打了电话。燕少菲刚接手公司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接到奶奶的电话,她只好交代宋玥先帮着处理一下,自己一个人匆匆来到奶奶家。 燕正军最近连书法也不练了,人颓唐不少,话也比以前少了很多。 “奶奶,爸爸去国外住一阵也是好事。”燕少菲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执着让爸爸留下来,平时爸爸在云海,大家也不常见面。 “年纪轻的时候出去也就罢了,这么大年纪的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离得那么老远,我怎么能放下心来?”秦文华脸色也不好:“阿堕,你爸平时也算听你的话,只要你肯劝他,他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孩子的事情,就随他和你们的想法,我和你爷爷也不会再强求。” “奶奶,爸爸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燕少菲抱着奶奶的肩膀:“如果我是爸爸,真的想不出自己的儿子把自己叫爷爷的场面,相见争如不见,这样尴尬的事情,我和凯子也是一天天看着孩子才调适过来。” “是啊,我们心里再过不去,总是日子没多久的人,你爸爸还年轻,以后可怎么办?”秦文华念叨着儿子,心里非常难受:“怎么竟让他碰上这样的事,还不如当初和章丽华好好的过日子。” 燕少菲知道奶奶只是一时心急,她只好安慰道:“奶奶,先让爸爸出去散散心,回头我再去国外找他,等这一阵熬过去,就没那么难了。” 燕正军从书房踱出来,听到燕少菲的话,也叹了口气:“文华,随他去吧,这些日子,也够他辛苦,阿堕说得对,总要熬过这一阵,才能想得通。” 燕少菲话虽如此说,从奶奶家出来,还是来到爸爸原来的家,独栋的别墅,在初春的寒风里,显得更加凄凉,无人居住的屋子,总是更容易萧瑟。燕少菲进到屋里,屋内干净整洁的没有一丝人气,燕云浩穿着家居服,人消瘦不少,燕少菲不敢看爸爸,眼睛涩涩的发胀。 “爸,刚才我去了一趟奶奶家,你知道他们的意思。”燕少菲跟着燕云浩来到书房,虽然明知道是枉然,总想试试看。 “我知道,阿堕,你不必再劝爸爸,我去意已决,凯子身体看着比之前好不少,说不定这样下去,也有痊愈的可能,你千万不要放弃。”燕云浩拍拍女儿的肩膀:“如果能够回头,我也绝不会放弃你妈妈。” 燕少菲低下头,不敢看爸爸,却看到桌上摊着妈妈的一本笔记,爸爸在旁边写了一行李白的诗句:“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动如参商 梦回两小无猜时,一笑红颜耳畔轻。醉眼花开与化蝶,纤云舞起便成莹。今宵酒醒空余恨,昨夜泪干难忘情。谁道苍天不落泪,清寒北望一颗星。《下一站》微电影 燕少菲心里难过,明明是写在妈妈的笔记旁,她却似乎看到彭静瑶的影子,也许爸爸只是不敢承认自己曾经心动过,不然,明明坚持了那么久,最终却败在彭静瑶手里,也或许,彭静瑶身上,真的有像妈妈的地方,自己和她在一起,也常常会有一种母女的感觉,他们可能都是被那种相似的东西迷惑。也或许,妈妈和彭静瑶对爸爸的爱,一样执着而不掺杂更多的要求。这样的爱,怎能不使人束手就擒?明明谁都没有错,却在一念之间,酿成苦果。 如果当初爸爸能够有所察觉,如果当初自己能多提醒爸爸一句,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可是彭静瑶的性子那样执拗,即使有人劝说,她真的就愿意舍弃孩子? “爸,你出国之前,去看看彭姐的父母吧,我和凯子去过几次,两位老人非常伤心,一直觉得是自己逼走了女儿。”痛失爱女的一对老人,燕少菲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每次都不敢久留。 燕云浩点点头:“我会把静瑶的一些东西交给他们,如今我们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如果孩子大一点,让他们多见几面,总有些希望。” 燕少菲刚从爸爸家出来,就接到宋玥的电话,又急匆匆赶回公司,千头万绪的工作,使她分身乏术,研究中心的张云朗昨天打电话,让她过去一趟,也被她推迟好几天。好在宋玥这几年跟着她,已然颇具领导风范,很多事情,有她帮忙,燕少菲省心不少。终于忙完京城的事情,燕少菲跟冯胜凯打过招呼,急忙去了云海。 研究中心第三代新技术发布会,燕少菲作为实际掌门人,不得不出席。技术做到这个份上,大家就没有了最初的低调,冯昌平作为军方代表,隆重的出席了这次发布会,使以前一些有小动作的厂家也老实不少。因为新技术的比重增大,李易非身份卓然,俨然已经成了技术中心的领头人,张云朗平日里也敬他三分。这次发布会,就是由李易非全场主持。 发布会结束,照例是庆功宴,徐渭端着酒杯站在燕少菲身边:“阿堕,恭喜啊,你现在已经是这行的龙头老大,以后看着咱们的交情,还要担待着点。”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什么值得说。”燕少菲这样说着,不由得想起当初一伙人把酒论交情的事情,内心一声叹息:“阿渭,晓筠跟你蛮长时间了,不准备给她一个交代?” “年底吧,老头子逼得紧,也逃不过了。”徐渭心里也一声叹息,等不到的人,再等都是枉然。 “好好待她,女人都不容易,嫁人生子也是拼着性命的。”燕少菲拍拍他的肩膀,如今的年龄,再不懂道理,无常世事,总会不吝惜的提醒着人。 “嗯,我知道。”徐渭缓过神,低低说道:“阿堕,好好对凯子。” “嗯。”燕少菲哼应一声,如今大家慢慢都知道冯胜凯的身体状况,对待她,关心中更多了温情,儿时的伙伴,一句话就能显出不同。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杨慎言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他一下飞机就直奔这里,燕少菲想起温慧仪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慎言,赶不上就别着急,又不是什么大事。” “总要帮你好好庆祝一下。”杨慎言端起一杯酒,对着燕少菲晃了晃,直接一饮而尽。 “慎言,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空腹喝那么多酒。”燕少菲送走很多重要客人,见人散得差不多,来到杨慎言跟前说道。 “没事,飞机上吃了一点东西,不算饿。”杨慎言和李易非c徐渭c柳眉凑在一起聊天,兴致倒是挺好的。 柳眉见杨慎言面有疲色,知道他长途飞行,肯定是硬撑着,她一拉着李易非说道:“走吧,回家看女儿去,大家都累了一天,该歇着了。”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回市区别墅去了。徐渭见他俩走了,也一摆手:“我到酒店,明天直接回京城,就不和你们碰头了。” “慎言,你住哪里?”燕少菲和杨慎言一起来到停车场,转头问他。 大家都喝了酒,宋玥被燕少菲留在京城,也没让别的司机开车,正准备打电话叫人来帮忙开车,杨慎言摆摆手:“阿堕,我先送你,回头找个最近的地方睡一觉就行。这个点,别再麻烦人了。” 燕少菲想想也是,搭了杨慎言的车子:“把我送钢厂的君临天下就行,那里住惯了,不太喜欢住别的地方。” 到了小区,杨慎言对司机说道:“你回去吧,我今天住这边,明天再过来接我。” 燕少菲见杨慎言酒喝得有点多,有点不放心:“慎言,回去多喝点水再休息,累了应该少喝点酒,太伤身体。” “阿堕,我这里好久没住,到你那边喝口水醒醒酒,好吗?”杨慎言摇摇头,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清醒。 燕少菲见他这样,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也好,别是喝醉了吧?” “头有点晕,不过应该没醉。”杨慎言下车后,被风一吹,走路有点东倒西歪的,燕少菲赶忙扶住他。杨慎言身子骨高大,平时看着没什么,没想到这时候身子直往下坠,燕少菲扶着他上楼,竟然累出一身汗,好容易把他扶到沙发上,不禁甩着胳膊抱怨道:“看着人不胖,怎么死沉死沉的。” 杨慎言歪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模样,燕少菲怕他就这样睡过去,赶紧掐了掐他的胳膊:“慎言,到客房床上去吧,睡这里可不行。”杨慎言睁开眼看了看她,勉强扶坐起来:“也好!”燕少菲只好又将他扶到床上,她转身出去拧了一条热毛巾,帮杨慎言擦了擦脸,擦了擦脖子,解开他胸前的扣子,杨慎言可能觉得口渴,不停的舔着嘴唇,燕少菲只好又出去帮他倒了杯温水:“慎言,起来喝口水吧。”燕少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扶靠在床头,喂杨慎言喝完水,刚放下杯子,准备扶他躺下,忽然,杨慎言一把箍住她,整个人压到她身上,热烫的唇贴着她冰凉的皮肤肆虐起来,燕少菲不知道喝过酒的男人力气会变得这么大,她拼命挣扎,拼命推挤他,可是杨慎言似乎也拼了命一样,全身像钢铁似的箍着她,紧紧不放。 燕少菲又惊又怒,她现在终于知道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别有多大,燕少菲拼着自己仅存的理智,咬破了他的嘴,抓破了他的胳膊,血淋淋一时让她怵目惊心,可是杨慎言却始终不肯放手,他一双铁臂紧紧将她拥在怀里,热烫的唇像黏在她身上似的,到处啃咬。燕少菲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慌乱之中抬起腿朝他胯下踢去,杨慎言疼得一哆嗦,终于松了手,燕少菲趁机滚下床,冲出房间,靠在沙发上喘气。 很久之后,燕少菲平静下来又有些担心,她急忙之间下手没有轻重,不会把他踢出什么毛病吧?她起身来到客房外悄悄往里面看,杨慎言已经呼呼大睡,唇边c脸上c胳膊上,到处是干涸的血渍,惨不忍睹。 燕少菲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头发凌乱,满嘴血渍,手上也是红一道白一道的,她想起温慧仪的抱怨,想起杨慎言刚才的冲动,心中万分苦涩。她自己收拾好,拧了温热的毛巾,来到房间,轻轻帮杨慎言擦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燕少菲折腾了好几趟,才终于帮他擦干净一些,看着他清隽温润的睡颜,燕少菲直发愣。 燕少菲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乱七八糟的做着梦,梦里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一群人出去玩,灯光闪烁,不同的人脸在她面前晃动着,一会是冯胜凯,一会是杨慎言,两个人的面孔交错在一起,她一直分不清,她努力的想要看清,可是越急着看清,那张脸却越模糊,她急得满头大汗,想要喊他们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声,等到终于能发出声音时,她眼睛一睁,天已经大亮。虽然已是初冬季节,她却真出了一身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燕少菲起身来到客厅,杨慎言还没睡醒,他刚从国外回来,时差没调整过来,这一觉也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燕少菲洗漱完毕,起身煮了点白粥,阿姨做的小菜冰箱里还有,她又出去到附近买了一些馒头和包子。 回到家的时候,杨慎言却已经坐在客厅发愣,见她拎着早点回来,他站起身和她打着招呼:“阿堕,起这么早?” “嗯,梳洗一下过来吃饭吧。”燕少菲帮他拿了新的牙刷和杯子,挤了牙膏递给他,低低说道:“别碰到伤口。” 杨慎言嘴唇已经肿起来,他一脸疑惑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阿堕,我这是磕哪里了?怎么一点没印象?” “不知道。”燕少菲沉着脸,转身出了浴室。杨慎言龇牙咧嘴的洗漱完来到餐厅,小口小口撕着馒头吃,他见燕少菲不说话,也不敢再问她,直到吃稀饭的时候被烫的直吸气,燕少菲才嗔道:“慢点喝,都不看自己伤成什么样?” 杨慎言见她不再生气,涎着脸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和我说话了。阿堕,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不说,我也没法跟你道歉啊!” 燕少菲从没见过杨慎言赖皮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喝醉了,不记得所有的事情,自己无论怎么说都不对劲:“没事,你不用道歉,虽然我吃了点亏,但是你也没占着便宜,算是两清了。”燕少菲看他狼狈的模样,低下头喝粥,含糊的说道:“以后千万别再喝醉酒!” “知道了,以后不喝就是。”杨慎言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和半截露在外面的胳膊,忽然说了句:“家里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猫?怎么把我挠成这样?” 燕少菲刚喝了一口粥下去,被他这样一说,一时没忍住,“扑哧”全喷了出来:“慎言!” 杨慎言抽出一张餐巾纸,非常淡定的帮她擦着脸,擦着手,顺便擦着桌子上:“看看你这样,像个孩子似地,弄得到处都是。” 燕少菲低头吃饭,闭口不语,杨慎言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再言语。吃完饭,燕少菲把碗筷一推,对杨慎言说道:“早饭是我准备的,你负责洗碗。” “阿堕,你看我这到处都是伤口,怎么洗碗啊?”杨慎言伸出双手,可怜兮兮的看着燕少菲。燕少菲一时气结,只好收拾碗筷,到水槽边去洗,杨慎言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燕少菲被他差点绊到:“慎言,你离我远点。” “那怎么行?虽然在行动上帮不了你,但我要在精神上支持你!”杨慎言嘻嘻哈哈的说道,不肯走开半步。 直到燕少菲整理好一切,他亦步亦趋的跟着燕少菲来到客厅:“阿堕,你今天不出去吧?” “怎么了?”燕少菲听他这样问,抬起头看他。 “不是,我这样子没法出门,能不能在这待一天?”杨慎言无奈的指指自己,燕少菲叹了一口气,这样子出门的确太毁形象,尤其杨慎言一贯温文尔雅,这精彩模样,不知道会爆出多少猜测和八卦。 “我一会去趟研发中心,和张云朗商量点事,早些回来陪你。”燕少菲看了看他皱巴巴的风衣:“衣服怎么办,让司机给你送过来?” “算了,这鬼模样,见见你就可以。”杨慎言苦笑了一下:“等你回来,陪我重新去买件吧,到商场丢人总比在司机面前丢人好一些。” “好吧,那你在家等我,我回来到楼下给你电话。”燕少菲觉得事情变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他的错,现在怎么反倒像是自己的错一样。 杨慎言送燕少菲出门,靠在门边交代她:“开车小心,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燕少菲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杨慎言来到阳台上,看着她开车离去,叹了口气,坐在靠椅上发呆。昨天的事情,就像在梦中似的,遥远而不真实,他没想要借酒装醉,可是,心里实在太渴望,一点点星火,就足够燎原,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从久远的少女时期到现在,一直困扰着他,醒着的时候,睡着的时候,鼻端都是那股淡淡的少女香味。他以为长城上的吻别,可以支撑他很久的日子,可是,酒精的刺激,使他没办法控制长久以来叫嚣的,虽然做错了事,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就算是伤痕累累,只要是她给的,一切,都甘之如饴。 燕少菲从研发中心回到楼下,给杨慎言打过电话,坐在车里等他时,想起温慧仪的恳求,心里直犯嘀咕,这种私事,她要怎么开口和他谈? 冯胜凯虽然经常嘲笑杨慎言的眼光,其实,杨慎言不论穿什么衣服,都非常好看,一米八五的身高,比冯胜凯还高出一些,肩宽腰窄腿长,骨架匀称,是个典型的衣架子,只是他不像冯胜凯那么讲究颜色和搭配,平常都是随便那么一穿。燕少菲陪他到常去的几个专柜挑衣服。他一件一件的试,专柜小姐殷勤的伺候着,不论他穿哪一件,小姑娘都卯起劲来夸好看,惹得杨慎言直翻白眼,燕少菲有点忍俊不禁。其实只要人好看,衣服好不好,似乎并没那么重要。 买好衣服,两个人到楼上的餐厅吃了顿中饭,回到家里,杨慎言直打哈欠:“阿堕,我得去眯一会,时差调整不过来,总犯迷糊。” 燕少菲坐在阳台的靠椅上,打开电脑,处理着京城公司的日常事务,回复了几份邮件,交代宋玥几件急需处理的事项,才关上电脑,燕云浩过几天就要出国,她必须在爸爸出国前赶回京城去送他,几天没见到彭远,她有些想念孩子纯净的小脸。 直到钟点工阿姨帮她打扫好卫生,做好晚饭离开,她才猛然回神,天色已经暗下来,燕少菲心里忽然就在想,云海的日落总是这样早,大家还行色匆匆的走在下班的路上,夜色却已经降临,披星戴月的生活,是不是也只是在这个温润的南方海岸线? 燕少菲坐在阳台上,没有开灯,杨慎言走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她模糊的身影:“阿堕?” “嗯,慎言,醒来了?”燕少菲站起身,回到客厅:“洗把脸吃饭吧,总是这样飞来飞去,刚刚调整好时差又要出去,会不会太辛苦?” “没事,已经习惯了,两三天就好。”杨慎言到浴室匆匆抹了把脸,来到餐厅坐下:“还是要吃在中国,看着这些菜,就让人食指大动。” “多吃点,国外什么都好,就是饭菜实在不合胃口。”燕少菲摇摇头:“中国胃被养刁了,端的无比娇贵。” “阿堕?”杨慎言吃饭速度非常快,见燕少菲有点愣愣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和我说?” “嗯,吃完饭再说吧。”燕少菲笑了笑,这样温馨的气氛,她实在没勇气破坏。 收拾好东西,燕少菲难得的拿出一瓶红酒,交给杨慎言:“你负责开酒吧。”她准备了几样小食,放在阳台上,和杨慎言一起坐下:“慎言,我今天晚上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许生气啊。”燕少菲帮他倒了酒,打了个预防针。 “感情这是摆鸿门宴啊,”杨慎言笑着端起酒杯,闻了闻:“这么好的酒,你确定要糟蹋?” 燕少菲被他一噎,也不好马上说什么,半杯红酒下肚,燕少菲有点微醺,杨慎言眯着眼,一派闲适,似乎非常享受,不言不语的慢慢品着红酒。 “慎言,上次慧仪找过我。”燕少菲终于放下酒杯:“她希望你关了城西的咖啡店。” “哦。”杨慎言淡淡的应了一声。 “慎言,做好寻常夫妻也不容易。” “嗯。” “慧仪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一心一意的对你。” “唔。” “你们已经结婚了,你也要好好的对她。” “哼。” 燕少菲见他没有一点谈话的诚意,自己忍不住有些着急,可是想起自己刚刚和他说过的话,又没法生气,良久她幽幽的说道:“慎言,婚姻不是儿戏,你一辈子要和她一起生活,总要试着去了解她,接受她,人生还有那么久的日子,你不要这样飞来飞去的浪费掉!” “阿堕,”杨慎言啜了一口酒,慢慢放下酒杯:“我干涉过你的生活吗?” “没有。” “我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过吗?” “没有。” “我强迫过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吗?” “这个”燕少菲一顿,心里还在想,强迫接吻不知道算不算,不过她实在没勇气问出来。 “阿堕,你到底凭什么这样管我?”杨慎言定定的望着她,一动不动。 “慎言,我是你的朋友我只是关心你!” “凯子是我的朋友,柳眉是我的朋友,李易也是我的朋友,”杨慎言一板一眼的说道:“如果朋友个个这样关心我,我还要不要活?” 燕少菲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的望着他,杨慎言的眼睛像穿透了她一样,射在她身上:“这是我的私生活,你确定要管?” 燕少菲转过头,看着窗外暗沉的夜色,心中酸酸涩涩,是啊,再亲密的朋友,也要有界限,别人如何经营婚姻,如何经营感情,都是自己的事情,明知道慎言对她不能忘情,她还这样贸然插进去,是不是徒然招惹更多是非?为了温慧仪一句话,被杨慎言这样奚落,她又是何苦,她端起酒杯灌了几口酒,被呛了一下,咳嗽两声,索性赌气说道:“算了,当我没说。” 杨慎言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她要是能撑过三分钟不理他,算她厉害。他偷偷瞧了瞧腕上的手表,看着她的脸从生气变成平静,从平静挂上笑容,转头看着他:“慎言” 一分五十九秒,杨慎言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可抑制,燕少菲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阿堕,你好歹多撑一会,也太不争气了。”杨慎言笑完,喘着气说道,这样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像是刻在骨子里,叫他怎么忘啊! 燕少菲正想说话,手机响起来,她一看是冯胜凯,赶忙接起来:“凯子,孩子睡了吗?” “嗯,刚睡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家,这小祖宗闹腾的厉害,头疼死了!”冯胜凯被孩子折腾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抱怨到。 “明天还有点事,我后天回去。”燕少菲不禁笑了笑:“你又招惹他?” “咦,大小姐,他现在是少爷,我是公仆。”冯胜凯听她声音灿烂,不像要睡觉的样子:“你还不准备睡?” “嗯,慎言昨天回来了,和他一起喝酒呢。”燕少菲瞥了下对面的杨慎言,笑着说道:“和他聊几句?” “跟他有什么话好说,你帮我警告他,别烦我老婆。”冯胜凯笑着说道:“早点休息,别喝太多酒。” 杨慎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凯子身体怎么样?”杨慎言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些后悔,他眼看着燕少菲眉眼里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下去,飘散在暗沉的夜色里,无处追寻:“上次你从国外带给他的药也在吃,他始终不愿意手术,可是,局部已经有扩散的迹象,虽然很缓慢。”燕少菲勉强笑了笑:“胡岳明说,他目前的状况已经算是控制的非常好了,手术的风险c术后并发症的几率,和保守治疗的成功几率,一半对一半。” “阿堕。”杨慎言心痛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事,我们现在很好,彭远很乖,他很喜欢孩子,人还比之前胖了些,人生不是只讲长短活着的。”燕少菲脸上重新泛起笑容,看得杨慎言更心痛,这笑容,明明不是之前的笑容,挂在脸上,挂在眉梢,却到不了眼角,进不到他的心里,杨慎言轻斥一声:“不想笑就别笑,我又不是外人!” “那你还不让我管你的私事?”燕少菲忽然想起之前的话题:“你连我的笑都要管!不对,慎言,我刚才被你唬住了,从小到大,你管我的事情可多了!” “哼,那是你该管!”杨慎言又倒了一杯酒,往椅子上一靠,不再看她,慢慢啜饮着。 “什么叫我该管?”燕少菲撇撇嘴:“你嫌我铅笔削不好,非要教我,结果害得凯子总是让我帮他削铅笔。你嫌我头发长毛毛糙糙,害得我一直都只能留短发。你嫌我毛手毛脚静不下来,害得我练了那么久的书法。我大学的时候想报工科专业,你非要让我去学什么经济,你自己学就算了,为什么非拉上我,天天看那些美女追在你后面,还要帮你做挡箭牌,柳眉c凯子为了这事跟我吵过多少次架?”燕少菲说着叹了口气:“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为了你,我和柳眉c凯子都没安生过。” 杨慎言望着窗外,低沉的笑着,为了她,他一路做了多少傻事,他都不敢想,他记得有一次在机场闲着无聊,看了一部微电影,电影的内容有些记不起来,可是那首诗,却时时萦绕在他耳边:“记得梦回两小无猜时,一笑红颜耳畔轻。醉眼花开与化蝶,纤云舞起便成莹。今宵酒醒空余恨,昨夜泪干难忘情。谁道苍天不落泪,清寒北望一颗星。”有些人,明明够不着,偏要拼了命的去够:“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杨慎言想到这里,一转头,眼前是燕少菲明媚温暖的一张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相思无尽处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玉楼春·春恨》晏殊 温慧仪在外面瞎玩了很久,回到家,见杨慎言双腿交叠,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茶,心里一喜,急忙上前:“慎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我电话?” “刚回来没多久。”杨慎言放下茶杯,微微笑着:“你和朋友一起玩,我不想打扰你们。” 温慧仪坐到他对面,殷殷的望着他:“你吃过晚饭没有?想吃点什么,我让阿姨帮你做。” “阿姨已经做好晚饭,我刚打发她休假了。”杨慎言的声音清淡而温和,他探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温慧仪:“慧仪,你看一下这个。” 温慧仪微笑着接过文件,顺手打开,顿时直发愣。她一双大眼睛努力的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直到最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手也颤抖,声音也颤抖:“慎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慧仪,我没有要离婚的意思。”杨慎言淡淡的说道:“这只是一份离婚协议,你抽空仔细看看。结婚前,我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们才走进这桩婚姻,各取所需。结婚半年来,你已经得到你想得到的,你们家也得到了他们想要得到的,能帮忙的地方,我已竭尽所能。”杨慎言轻笑一声:“但是,慧仪,如今,你却侵犯我的领地,破坏我想得到的东西,你觉得,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慎言,我我没想要干涉你的事情。”杨慎言明明在笑,温慧仪却觉得周围的温度一直在下降,屋里的暖气似乎在流走,让她冷得有点哆哆嗦嗦。 “我说过,城西的咖啡店叫你不要动,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杨慎言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慧仪往沙发里面靠了靠,似乎这样才更安全一些:“我只是想改个名字,我没想动它,我只是想重新装修一下” “这桩婚姻能坚持多久,就看你有多聪明。”杨慎言倾身向前,温慧仪急忙又往后靠:“慧仪,我们杨家需要什么样的媳妇,想必你也清楚。我不会主动离婚,也不会逼你离婚,直到你亲自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交到我手里来。”温慧仪紧紧握着文件,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杨慎言说完站起身,温慧仪终于感觉没那么压迫,刚想松一口气,杨慎言忽然又转身看着她:“慧仪,你拿到离婚协议的机会仅此一次,如果你不小心弄丢了,撕坏了,千万别指望我再另外给你一份,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 直到杨慎言离开很久,温慧仪还恍惚着回不了神,他是那么温润儒雅的一个人,说什么话都不紧不慢c游刃有余,可是,每次和她说话的内容,却像拿着一把刀,钝钝的割在她身上,明明没有那么痛,却久久的停留着。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外表蒙蔽,以为他是个好好先生,可是,他骨子里的霸气,总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是啊,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挣下那么多身家,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原则好说话的男人。离婚协议,温慧仪苦笑着看了一遍,他似乎从来不吝惜钱财,也肯大方的对她,可是,他为什么要像一个清教徒一样的生活?在这个浮华的圈子里,为什么独独他,洁身自好,不沾染一点点的污浊,如今,仿佛连她都成了那污浊的一部分,使他不屑,可是,她明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燕云浩终于离开京城,翻越太平洋,去了那个遥远的国度,燕少菲为此专门陪了一天爷爷和奶奶,两位老人表面都很平静,可是,饭吃得少,话也少,连燕少菲努力的插诨打科,也激不起老人太多的情绪,燕少菲知道,他们也需要时间去适应独生子的远离。一生纵横,叱咤风云的老人,逐渐也经不起风浪,燕正军永远挺拔的背,似乎也微微驼着,看得燕少菲心中酸涩。 燕少菲回到家,冯胜凯迎上前:“阿堕,彭远明天要打预防针,你有时间去医院吗?”冯胜凯见她不言语,知道她心情不是太好,搂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说道。 “我让宋玥排开时间,去之前阿姨会给我电话。”燕少菲靠在他怀里:“你就别去了,那里孩子多,有点乱糟糟的。” “嗯,明天有个商务会议,我也走不开。”冯胜凯想了想:“以后彭远打针先预约好,别和其他人凑一块,现在是感冒高发期,回头别打个针再给带点什么病毒回来,得不偿失。” “好吧。”燕少菲转身戳了戳他胸口:“就怕人不知道似的,这样大阵仗。” 接到章丽华的电话时,燕少菲正逗着孩子玩,军总医院的防疫科,打针的人并不多,毕竟能进到这里打针的,本身就不是一般人。燕少菲没想到章丽华会打电话给她,弟弟燕少钧偶尔会通过网络和她聊聊天,保持联络:“章姨,过得好吗?” “嗯,挺好的,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章丽华的声音清淡,透着一丝空明:“阿堕,听说你爸爸也过来这边了?” 燕少菲没想到章丽华消息这么灵通,不禁吃了一惊,开着玩笑:“章姨是在中情局安插了间谍?爸爸这会功夫应该刚到没多久吧。” “什么中情局,不过是凑巧罢了。”章丽华的笑声明朗:“少钧高中毕业,有点手续要办,刚刚联络过宋玥,听她说起的。” “这样啊,需要我帮忙吗?少钧大学选好了吧?”燕少菲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少钧也是个大人了。 “早就选好了,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给他这么多学费,可把他高兴坏了。”章丽华一直对燕少菲感激万分,明明知道少钧不是她的亲弟弟,可是燕少菲待他一如既往,让少钧惦惦念念的,一直想回国看看姐姐。 燕少菲笑了笑:“少钧也不是乱花钱的孩子,现在不给他,以后等他自己挣钱,也不稀罕了。” 章丽华顿了顿:“阿堕,你能不能把你爸爸在美国的地址发给我,我想有时间去看看他。” “好啊,少钧要是有空,章姨带他一起去看看爸爸吧。”燕少菲也希望有熟悉的人,能让爸爸少些寂寞。 孩子打完针,闹腾了一阵,就睡着了,燕少菲急着赶去公司,吩咐保姆等他醒来一定要多给他喂点水。保姆点头答应,和司机一起上车离去,燕少菲等他们离开,却转身来到前面的办公大楼,王费清已经在里面等她,燕少菲进去,才发现杨慎言也在座:“慎言,你怎么来了?” “上次出去帮凯子带了一种新药,过来请王主任给看看。”杨慎言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药说道:“没来得及找胡岳明,国外的新药还是他比较厉害一些,刚王主任的意思也是回头再问问他,看适不适合凯子吃。” 两个人和王费清聊了很久,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杨慎言见她精神疲惫:“阿堕,我送你去公司吧,回头让人给你把车开回去就行。”燕少菲也觉得精神不太好,坐进他的车里,眯着眼打盹。 “下次出来一定要带着司机,公司的事情太操心,别出了事再后悔。”杨慎言帮她系好安全带,低低的叮嘱道。 “嗯,知道了,别啰嗦。”燕少菲笑了笑:“以前见你们出门总是带着司机,还笑你们是资本家,现在自己还没成为资本家,已经要争着享受资本家的待遇了。” “事非经过不知难,一家总有一家的苦。”杨慎言开得很慢,穿行在车流中:“这年头,资本家日子也不好过。” “你赚的钱够多了。”燕少菲笑道:“哪一天你来个金盆洗手,把天下让给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一些。” “别和我瞎贫。”杨慎言见她眯着眼,悄悄打量她的侧影,虽然在说笑,那落落的痕迹非常明显,幸亏他到得早,堵住了王费清的嘴,不然,要是让她知道冯胜凯的真实情况,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撑着已经为数不多的笑容。 春节将至,天气越发的寒冷,燕少菲每次出门,都恨不得回到以前,能偷个懒,多睡会觉,可是每天那么多的事情,总是没办法让她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冯胜凯最近恹恹的,很多事情也让小李直接问她,燕少菲总是嫌他欺负她,他也只是懒懒的回一句:“中央政府交给我的主要任务是伺候我们家小少爷,当前目标是全职奶爸,赚钱这样的小事,就交给夫人去做。” 燕少菲知道他因为频繁用药的关系,精神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可是病情并不像大家希望的那样,有好转的迹象。 章丽华约燕少菲喝咖啡的时候,燕少菲愣了片刻,才想起问问宋玥:“阿玥,章姨什么时候回国的?” “夫人回国了?”宋玥也愣了一下,顺口说道,她以前在公司总是称呼章丽华夫人,这时候竟忘了改口。 “看来你也不知道。”燕少菲笑了笑:“你把我送到城西的咖啡店,顺便见见她吧,都有日子没见了。” 燕少菲来到咖啡店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很久没有碰面的温慧仪,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二楼,店长也不敢让人上去打扰,见燕少菲过来,一时有点尴尬。燕少菲摆摆手,让宋玥在楼下等章丽华,她径自上了楼。 “慧仪,好久不见。”燕少菲见她怔怔然,连她上楼都没发现,只好主动打着招呼。 “燕姐,是你?”温慧仪眸光一亮,似乎很高兴看到燕少菲:“你怎么有空过来?我常常到这里坐,也没见你过来一次。” “我约了人到这里见面。”燕少菲坐在她对面:“你一个人?” “是啊,我一个人。”温慧仪眸光迅速黯淡下去,神情落寞:“过了年龄,也不想总和朋友一起闹,这里好像最清净。” 燕少菲想起婚礼上明媚娇艳的温慧仪,又看着眼前落落的她,不禁有些心疼:“慎言出去的时候,你也跟着走走,别总是耽在京城。” “燕姐,他不让我跟。”温慧仪低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他是个铁石心肠c冰冷无情的人,是我错了,原来表面越温柔的人,内心就越坚硬,越是像我这样张牙舞爪的人,才越容易陷入感情的漩涡,无法自拔。” 燕少菲上次吃过亏,也不敢轻易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情:“慧仪,如果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去,天气不太好,别一会下雪了,车子不好开。” “燕姐,你既然约了人谈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你要是明天有空,我们到这里一起喝杯咖啡,好吗?”温慧仪被杨慎言威胁过,也不敢乱说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燕少菲,杨慎言喜欢的地方,喜欢的人,她努力亲近一些,似乎就会离他更近一些,明明知道这样很傻,却总是饮鸩止渴。 她慢慢踱出咖啡店,想起表哥李易非曾经说过,爱情真的来了,智商就会跌落谷底。让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偏偏是自己的丈夫,这可笑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她眯着眼,满脑子都是杨慎言温润儒雅,淡然挺立的身姿,婚礼上的惊鸿一瞥,定格在她心底,成了婚后的梦魇。 年少的时候不懂得爱情,随随便便的相爱,随随便便的分手,在国外的时候,有个同居的男友,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真的遇到生命里的男人,却恨不得重新来过。 她立在冬日的寒风里,忽然想起以前念过晏殊的一阙词:“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那时候似乎自己还笑过,这世间,哪有如此缠绵悱恻的爱情? 章丽华进门的时候,看到呆立在门口的温慧仪,愣了一下,温慧仪才发现自己挡在门口,径自发呆,她不好意思的朝章丽华笑了笑,漫步走进寒风中。 “阿堕。”章丽华看到燕少菲,非常激动,很久不见,燕少菲明媚温暖如旧,身上却多了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之气,颇有秦文华昔日的风采。 “章姨。”燕少菲起身抱了抱章丽华,这个时期的女人,改变并不明显,她和走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 两个人聊了聊琐事,章丽华跟着燕少菲来到燕云浩和自己以前的家,家里有人一直在打扫,窗明几净,燕少菲帮两个人烧了热水,泡了点茶:“章姨,这里非常清静,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阿堕,我知道这话由我来说,有点勉强,也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不要介意我的唐突。”章丽华坐直身子,看着燕少菲:“我知道孩子是你爸爸的,如果你和凯子同意,我想将他带到国外,和你爸爸一起抚养。” “章姨,”燕少菲吃了一惊:“是爸爸跟你说的?” 章丽华笑了笑:“孩子的事情是他告诉我的,抚养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想,你爸应该不会排斥的。” 燕少菲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章姨,你和我爸已经离婚,无论在法律上,还是血缘关系上,你都没有抚养孩子的义务。” “我当然知道,孩子是你爸爸的骨血,即便是没有婚姻关系,我也愿意帮他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章丽华一脸的坚决:“少钧和你爸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初他能为了我们母子俩,一力承担所有责任,帮我抚养少钧长大,没道理我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我们已经办理了收养孩子的所有手续,老人家那边,还是要征求意见的。”事关重大,燕少菲也不敢自作主张。 “只要你和凯子同意,其他的问题都交给我,就是再大的山,我也会一座一座的搬开。”章丽华的语气坚定而充满斗志:“阿堕,我们以后不会在国内生活,也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影响。” 燕少菲出神的看着章丽华,她浑身充满光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母性光辉。燕少菲内心一阵柔软,说不定,这个孩子,也能成就章姨和爸爸,也许,她提出的方法,是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虽然家里老人们嘴上不说,可是他们也尽量避免见到孩子,避免听到错乱的称呼。燕少菲最担心的是凯子,只有他,对孩子最上心,天天逗着孩子玩,甚至不想出去的时候,也可以拿孩子做挡箭牌。 “章姨,你先别着急,我回去和凯子商量一下,毕竟我们带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感情了,这样忽然送走他,心里总有些舍不得。”燕少菲迟疑地说道。 “没关系,我不急着回去,我会住在这里,慢慢等你们做决定。”章丽华淡淡一笑:“不过,孩子越小,越容易适应,我也希望你们能早点做出决定。” “嗯,我知道。”燕少菲把别墅的钥匙交给章丽华:“你先住这儿也行,毕竟是熟悉的地方。” 燕少菲回到家的时候,冯胜凯已经洗完澡,正陪着冯彭远在沙发上玩,孩子见到她回家,咿咿呀呀的伸出小手要她抱,燕少菲鼻子一酸,赶忙转过头。冯胜凯起身看着她:“这么晚到哪儿去了,听宋玥说你很早就离开公司了。” “章姨昨天回国了,去看了看她。”燕少菲换了衣服,洗了手,才回到客厅抱起孩子,亲着他胖乎乎的小脸,孩子已经开始认人,见到燕少菲非常高兴,挥舞着小手呀呀的叫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燕少菲抽了张柔软的婴儿纸巾,帮他沾了沾唇角:“彭远今天乖不乖啊?” “这小子,简直把我当人民公仆,可着劲的使唤。”冯胜凯半躺在沙发另一边,哭笑不得的使劲向燕少菲诉苦:“一会尿一会拉的,我一会功夫换了两身衣服,他少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做错事还在一边傻笑。” “是吗?宝贝,你这样折腾爸爸吗?”燕少菲用嘴亲着孩子短短的肉呼呼的脖子,逗得他咯咯笑。 “何止是折腾,简直就是虐待。”冯胜凯说着,又忍不住凑上前,用手戳着孩子嫩嫩的一截脖子:“你虐待老爸,小心长大老爸不给你找媳妇!” “切,冯少爷,你换个词好不好?”燕少菲笑骂他:“现在谁还指着老爸给找媳妇?越活越回去了!” “得,说错台词,小子,媳妇还真得自己找才可心,是不是?”冯胜凯趁机在燕少菲脸上亲了一口,笑得像偷腥的猫似的。 将孩子交给保姆,燕少菲来到床上,窝在冯胜凯怀里,纠结了很久,还是把章丽华希望抚养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凯子,你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回了章姨。” 冯胜凯搂紧她,沉默了很久:“阿堕,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第二天一早,冯胜凯一反常态,早早出了门,燕少菲也没过问他的行踪。她自己心里百般不舍,他那么爱孩子,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直到杨慎言打电话给她,让他去劝劝凯子,说他非要闹着喝酒。 燕少菲到的时候,冯胜凯窝在杨慎言的一间公寓里,已经喝了几杯下肚,见燕少菲过来,他眼睛泛红,盯着慎言嘀咕一声:“你找阿堕过来干嘛?” “你这样劝不听,除了阿堕,谁能管住你小子?”杨慎言无奈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对燕少菲说道:“赶紧把他弄回去,回你们家,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可不负责善后。” 冯胜凯闷着头,对燕少菲说道:“小李在外面等我,我去兜兜风再回家。”说完,也不和杨慎言打招呼,直接开门就走。 “阿堕,发生了什么事?”杨慎言帮燕少菲倒了杯水,递给她:“怎么忽然又闹腾起来?” “章姨回来,想带走彭远。”燕少菲见杨慎言这么问,知道冯胜凯只是找他喝闷酒,事情一句没说。 杨慎言一时怔住,过了半晌才低低叹了口气:“确实是个难题。” “慎言,”燕少菲看着杨慎言,心里也非常难受:“其实,我也舍不得,本来一门心思要养他的。” “阿堕,”杨慎言心疼的看着她:“世事总难两全。” “算了,我先走了,一会打电话给凯子,他也不能在外面晃悠太久。”燕少菲站起身:“总要做个对孩子比较有利的决定。” “我送你下去吧。”杨慎言见她神色也不是太好,跟着站起身说道。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小孩子。”燕少菲摆摆手,不让他跟着。 杨慎言却执意将她送到地下车库,帮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坐下,帮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小心点,回去好好和凯子说说,他只是一时想不通,给他点时间,总会想明白的。” “知道了,你回去吧,回头有空你也劝劝他,多找他出来说说话,他最依赖的人是你。”燕少菲向他挥挥手,开车离开。杨慎言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温慧仪坐在车子里,远远看着这一切,心里震惊无比,久久缓不过神。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语言其实太无力c太苍白。她曾经在冯胜凯脸上看到过让她感慨万分的表情,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在看谁,在想谁,只是徒然的被吸引。 可是,这一次,她明明看到燕少菲,明明是她。 温慧仪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绝望,这绝望,像一条毒蛇,盘旋在她心口,啃啮着她,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自己的丈夫,杨慎言,一个人人都以为是个清教徒似的冷情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火热而吞噬一切的眼神?她看着他温言细语的对待她,看着她开车离去,而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点一点从温润淡定转到深情宠溺,最后变成热切的渴望,那种带着深沉痛苦的表情,甚至使他的脸都有些变形,她远远看着竟觉得害怕,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想要逃离。原来是她,原来竟是她。 晚上,温慧仪早早来到咖啡店,她停好车,伫立在咖啡店门口,看着旁边闪烁的大大的刺眼的招牌——堕落天使,这样一个裸昭示着心思的招牌,这么久的时间,难道竟没有一个人看出它背后的涵义?还是明明都知道,却没有人愿意去戳破? 温慧仪想到最后,竟生出淡淡的笑,杨慎言曾经警告过她,除了这个咖啡店不能动,其余的,他都不在乎,原来他这样早就告诉过她,他一直明明白白地爱着她,谁也不能动,谁也没办法动。 坐在咖啡店二楼,看着拾级而上c如约而至的燕少菲时,温慧仪心头瞬间又浮起那句让她肝肠寸断的词:“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稚儿睡可早 道远路遥,落叶萧萧,远方稚儿睡可早?思念谁知道。水深山高,暗夜杳杳,此地父母泣儿娇,何日能见到? 燕少菲心里有事,面对温慧仪时,多少有些敷衍的意思。温慧仪因为敏感,对这丝淡淡的敷衍,却立刻觉察出来,她已经绝望到底,这时候反倒越发冷静起来。 “燕姐,听慎言说你最近很忙,这样打扰你,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温慧仪按了桌上的铃,让店长按照燕少菲的习惯帮她准备了平常惯喝的咖啡,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 燕少菲回过神,急忙笑着应道:“慧仪千万别这么客气,慎言和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大家应该常常往来才是。” “谢谢燕姐,我年龄小,不太懂事,以后还请燕姐多指点。”温慧仪爽朗的笑着:“我最近很喜欢到这间咖啡店来坐坐,不过,燕姐,这间店从你们大学开始到现在,时间非常久了,也没想过重新装修一下吗?我看东西都有些旧,客人过来,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燕少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这间店虽说是我们四个人投资的,其实主要是慎言在打理,你也知道,他正经生意都忙得不得了,哪有心思操心这边,不过是大家聚会的时候有个便宜的地方而已。” 温慧仪喝着咖啡,吃着蛋糕,把玩着手里印着店名的餐巾纸:“燕姐,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到这间店的店名,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说呢,不太像咖啡店,倒有点像以前的音像店,当时怎么想到用这样奇怪的名字?” 燕少菲笑得温暖却并不明亮,她淡淡的说道:“慎言大学的时候非常着迷王家卫,也不知道怎么把这部电影给找出来,说是有探索精神世界的勇气。” “原来是慎言起的名字啊,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奇怪的时候。”温慧仪声音爽朗,笑得非常灿烂。 燕少菲转过头,没有看她,她觉得这个女孩子也可怜:“年轻的时候都奇怪。” 温慧仪一脸向往的看着燕少菲:“燕姐,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以前的慎言,我真的非常好奇。” 燕少菲在心里叹了口气,爱情真的会使人盲目,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孩,陷入情网,一样看不开:“慧仪想知道些什么?” 温慧仪双手托腮,嘟着嘴:“比如他平时喜欢做些什么,他比较讨厌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还有,”温慧仪说着,忽然羞涩一笑:“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之类的。” 燕少菲不喜欢温慧仪使用心计,原不想多话,这时见她像个小女人似的,心中一动,她虽然用心不良,总算肯为杨慎言花心思。燕少菲想起杨慎言,心里一阵温暖,真诚的对她说道:“慧仪,慎言是个严谨的人,他从小就沉稳而条理分明,我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弄乱他的书桌,被他盯得满头包。他不太喜欢运动,休闲的时候,喜欢窝在家看电影或者电视剧,别看他那么成熟的一个人,追起言情剧来,也非常疯狂。还有,他为人谦和有礼,轻易不发脾气,可是发起脾气来像个大男孩,需要人一直哄着才肯消气。”燕少菲说着,竟有些失笑,杨慎言其实很多时候也非常孩子气:“最长的一次,我和柳眉抢了别的女生写给他的情书,惹得他大发脾气,我整整哄了他一天,陪他看了十二集电视剧,他才终于消气。所以,千万不要碰到他的逆鳞,真的很难应付。”燕少菲摇摇头,笑了笑:“至于女人方面,他喜欢什么样的我是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特别讨厌长头发的女人。”燕少菲看着温慧仪长长的秀发,有点不太好意思。 “一般男人不都喜欢长发飘飘的女人,他为什么会讨厌呢?”温慧仪一时忘情,认真的看着燕少菲问道。 燕少菲笑着叹了口气:“估计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吧。那时候,我们一伙人经常在一起疯玩,有一次,我的头发不小心挂到他胸前的扣子上,怎么解也解不开,他气得大发脾气,最后让凯子帮他拿了剪刀,直接把我的头发给剪掉了。可能是因为那次的经验太可怕,他从此非常讨厌女人的长头发。” “这样啊,”温慧仪心里一阵恍惚,她看着燕少菲短短的头发,低声问道:“燕姐,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从不留长发?” “我?”燕少菲笑了笑:“我上次留了很长的头发,被凯子逼着剪掉了。” “咦,难道凯子也有长发阴影?”温慧仪吃惊之下,也忘记称呼的事情,直接随着燕少菲喊冯胜凯的小名。 “谁知道,这些男人,平常明明都不在意的事情,有时候偏要较真。”燕少菲见温慧仪恢复往常的爽朗,也肯和她好好说话:“慧仪,慎言为人温和,不难相处。过去无论怎样,都是过去,我说的这些,也不见得都对,你是要和他天长地久在一起的人,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多去了解他,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慢慢都会变好的。” 温慧仪想起中午看到的情景,心里的疼痛一波一波就往上窜,她猛吃几口蛋糕,喝了几口咖啡,好不容易压下去,才终于笑着开口:“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慎言重情重义,的确是个好男人。” 燕少菲看着温慧仪,心里有些不落忍,她拍拍温慧仪的手:“慧仪,任何时候,用一颗真心对待别人,总不会错,即便受伤了,那也只是外伤,很快会好起来。千万不要为了别人,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那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温慧仪心里一滞,看着燕少菲洞悉一切的眼光,她低下头,喃喃的说道:“燕姐,要是他心里一直装着别人,根本看不到我,我该怎么办?” 燕少菲望着窗外冷清的街道,年末的街道泛着喜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子就这样悄悄的从手心溜走,抓也抓不住,这样平凡的日子,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故事,人心总难满足,没有的时候想有,有了却希望得到更多:“慧仪,你和慎言已经结婚,如何经营你们的婚姻,是你们俩自己要面对的事情,这个谁也教不了你。” 燕少菲回到家的时候,冯胜凯却没有像往常逗着孩子玩,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燕少菲看了看孩子,和他玩了一会,才回到房间。 “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冯胜凯坐起身,看着她换衣服:“瞎忙什么呢?” “昨天碰到慧仪,和她约了喝咖啡。”燕少菲坐进暖呼呼的被窝,舒服的直叹气,她从小畏寒,总是最怕冬天。 “就算是看在慎言的面子上,也别和她来往那么频繁。”冯胜凯有些不是滋味:“你的心还真大。” “你又没喜欢过她,心虚什么?”燕少菲瞪了他一眼:“回头我把你交往过的女人列个名单,看能不能凑一桌。” 冯胜凯气得一把勒住她脖子:“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先杀了你!” 燕少菲伸出手去掐他的腰,冯胜凯笑着连滚带爬翻到一边:“最毒妇人心!” 打闹完毕,真正的事情,怎么也逃不过。冯胜凯把燕少菲搂在怀里,过了很久才轻轻说道:“让他走吧,大家都舒心一些。” “你舍得吗?”燕少菲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有什么关系,想他的话,随时飞过去看看他就行。”冯胜凯下巴抵在她发间,笑着说道。燕少菲不敢接话,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谁敢冒这个险,孩子这一走,就和他隔着万水千山,这辈子能不能再见都很难说。 章丽华再次见到燕少菲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她和燕少菲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燕少菲捧着茶杯,喝完一杯茶,放下手里的杯子,才终于看着茶几上的一堆文件,开口问道:“章姨,这些都是什么?” 章丽华把文件推到她面前:“一份是我的婚前声明书和公证书,一份是我和你爸的结婚证,一份是少钧的股份转让协议和公证书。” “章姨?”燕少菲吃惊的看着章丽华。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章丽华笑了笑:“我只是拿着婚前声明书和少钧的股份转让协议去见你爷爷,没有他的帮忙,我一时半会根本没法办齐这些手续。” “你和爸爸再婚,也不用放弃这么多东西,钱财有什么重要的。”燕少菲喃喃地说道。 章丽华笑了笑,温和地看着燕少菲:“阿堕,既然大家都觉得钱财不重要,那它就真的不重要。这几年,我在国外做期货炒股也小小赚了些钱,过过平常的日子,自然没有问题。我和你爸爸复婚的目的,是帮他抚养孩子,我没法向别人证明什么,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燕少菲心里叹息,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事情?世界天天都在变,人心时时都在变,靠着一些文件和证书,难道就真的能够一劳永逸。她和冯胜凯收养孩子的一堆文件,还没捂热,如今,也不过是一堆废纸。 爷爷既然肯帮章丽华,自然是已经默许了这件事情,燕少菲虽然已经想通,心里还是难受:“章姨,孩子还小,你和爸爸多点耐心。” 章丽华起身坐到燕少菲身边:“阿堕,少钧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既然下定决心抚养孩子,一定会待他和少钧一样。” “章姨!”燕少菲低着头,不肯看章丽华。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孩子。”章丽华抱了抱燕少菲:“是我自己的私心,还请你和凯子原谅!” 燕少菲忍住眼泪,叹了口气:“章姨说哪里话,你肯这样为爸爸着想,已经非常了不起。” 章丽华笑笑:“虽然我年龄有些大,但是也还没到让人怀疑的地步,过个年,等孩子大一些,你爸要是愿意回国,我们一起带他认祖归宗,名正言顺,也不会有人疑心什么。” 冯胜凯帮照顾孩子的保姆也办理了出国手续,让她跟着一起出行,等孩子适应那边的生活后,她愿意留在那边或者回国,随她自己的意思。章丽华非常感激,有熟悉的人在,孩子不至于一路哭闹,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没那么难捱。 送走章丽华和孩子一行,冯胜凯和燕少菲在机场分手,直接去了公司,燕少菲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随他去了。 燕少菲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张云朗的电话,研发中心准备召开年度会议,顺便聚餐,他希望燕少菲能亲自到场。燕少菲想了想,自己最近耽搁在京城的时间太长,对研发中心的工作是有些疏忽,也便随口答应下来。 燕少菲到家的时候,冯胜凯还没回来,阿姨在做晚饭,燕少菲忽然就觉得房子大得有点冷清。她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遗留的一个奶瓶发呆。里面还有半杯冲泡好的奶粉,可能是孩子临走前没有喝完,就连奶瓶留下来。她眼睛有点酸涩,起身来到婴儿房,孩子睡的小床还在,里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也只是孩子出去打针似的,燕少菲靠着门框,站了老半天,直到阿姨问她什么时候开饭,她才回过神。 “一个孩子热闹一家人。”阿姨见她站在婴儿房门口,也不禁絮絮的说道:“孩子在的时候感觉挺闹腾,这刚一走,就觉得冷清。” 燕少菲拿起电话打给冯胜凯,却始终没人接,她不禁有些着急,赶忙又打给小李:“夫人,冯总下班的时候不让我跟着,自己开车走了,也不让我给你电话。” 燕少菲想了想,急忙又打给杨慎言:“凯子没来找我,出了什么事?” “孩子今天走了,他到现在不肯回家,我有点担心,没去找你的话,也不知道他跑什么地方去了!”燕少菲叹了口气:“我出去找找,回头再给你电话。” “阿堕,别太着急,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我一会也帮着去找找,一个小时后咱们再联系。”杨慎言听到燕少菲疲惫的声音,不禁软言安慰。 燕少菲让宋玥帮忙开车,跑了好几个冯胜凯常去的地方,也没见他人影。小李下班没跟着他,也后悔不已,开着车子到处跑。将近午夜的时候,燕少菲见宋玥一脸疲惫,打发她回去休息,如果明天他还不回家,燕少菲打算动用家里的人脉。她刚准备上楼,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一个清脆的女声怯怯的问道:“请问,您是阿堕吗?” 燕少菲清了清嗓子:“是的,我是阿堕,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白雪,我是从冯少的手机里找到您的电话,他喝醉了,一直在念叨着阿堕要回家。我只好打给您。” 燕少菲到达酒吧的时候,冯胜凯歪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清纯美丽的女人,虽然在酒吧里的女人,没办法用清纯来形容,但是这个女人的气质的确很干净。 “你是白雪吧?”燕少菲直接走上前问道。 “是我,您是?”白雪站起身问道,不卑不亢。 “我是阿堕。”燕少菲不想和她过多牵扯,简单的说道:“我来带他走。” 白雪有点疑惑的看着燕少菲,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您是他什么人?这么晚了,虽然我给您打过电话,但是为了冯少的安全,我还是要和您确认清楚。” 燕少菲淡淡的说道:“燕少菲,外子冯胜凯,清楚了吗?” 白雪一顿,赶紧后退半步,嗫喏着说道:“对不起,不知道您是冯夫人,白雪多有冒犯。” 燕少菲笑了笑:“你不是出国了?怎么又到了这里?” “我回国没多久,今晚和冯少也是偶遇,夫人,我只是陪冯少喝了几杯酒,真的没有别的事情。”白雪急忙澄清道。 “既然留学回来,就好好找点事做,我相信你一次,未必愿意再相信第二次。这样的地方,还是少来的好。”冯胜凯资助她留学,已经仁至义尽,燕少菲心情不太好,说话也没留情。 “夫人说得是。”白雪不敢看燕少菲,她以前在会所上班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冯胜凯的夫人出身名门,是个大家闺秀,连冯胜凯都要忌惮三分,却丝毫没想到她就是冯胜凯口中念念不忘的阿堕。 “凯子。”燕少菲俯下身看着迷迷糊糊的冯胜凯:“起来,跟我回家了。” “阿堕,是你吗?”冯胜凯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半睁:“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燕少菲见他意识还算清醒,直接扶起他,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阿堕,”冯胜凯忽然抱住燕少菲:“阿堕,你千万别离开我,我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知道了,我们先回家,好吗?”燕少菲见他醉言醉语的,只能先试着把他弄出酒吧。 “回家,好的,阿堕,回家。你不准生气,不准对我发脾气,我不是故意要喝酒,真的,阿堕,我不是故意要来这里。阿堕,我就是闷得慌!”冯胜凯一路走,一路嘟囔,死死的黏在燕少菲身上。 白雪心里发憷,跟在两个人身后,帮燕少菲打开车门,看着冯胜凯上了车,才低头对燕少菲说道:“夫人,对不起!” 燕少菲朝她摆摆手,径自开车离开。杨慎言接到燕少菲的电话,直接赶到他们家楼下等着,他把醉醺醺的冯胜凯从车里弄出来,有些生气:“大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小,明知道不能喝酒,非要糟蹋自己身体!” “慎言,你最好了!”冯胜凯被杨慎言半扛着走了一段路,刚进到电梯,却忽然笑嘻嘻的说道:“慎言,还是你对我好,有你在,阿堕不敢骂我!” “阿堕不骂你,我会骂你!”杨慎言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冯胜凯清瘦的脸,却忽然转过身,不看他。 “没关系,我不怕你骂,我只怕阿堕骂我!”冯胜凯扭脸看到燕少菲,像是忽然吃了一惊:“阿堕,你怎么也在?” 燕少菲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我一直都在。” 两个人把冯胜凯弄到被窝,看着他沉沉睡去,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不起,慎言,每次都折腾你。”燕少菲和杨慎言来到客厅,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说道。 杨慎言拍拍她的肩膀:“再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凯子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杨慎言瞥了眼婴儿房,不由得走过去看了看,燕少菲跟在他身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也许,我们真的和孩子没缘,明知道他去了好地方,怎么总是伤心。” “父母待孩子,总是一心一意,有了感情,不容易割舍。”杨慎言叹了口气:“晚上好好看着他,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电话,燕叔不在,老人家年龄都大了,等闲别惊动他们。”杨慎言转头交待燕少菲,见她神色恍惚,失魂落魄,不禁心里一紧,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拍拍她的背:“阿堕,你千万要打起精神。” “嗯,我知道。”燕少菲勉强站直身体:“你快回家休息吧,年底公司事情都多。” “我过两天要去一趟云海,春节放假之前总要安排一下。”杨慎言也不久留:“你也早点休息,别累坏身体。” “张云朗下午给我电话,研发中心年底总结,我也要过去露个面。”燕少菲把他送到门口:“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你哪天的飞机?”杨慎言听她这么说,顺口问道:“要是能赶上趟,一起过去吧。” “我时间还没定,回头等阿玥帮我订好机票再说。”燕少菲摆摆手,目送杨慎言离去。 燕少菲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拧开床头的台灯,翻看着手机里孩子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冯胜凯一觉睡起,头痛欲裂,他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终于觉得舒服一些。他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准备下床,忽然看到另一边床头柜上放着好几张写得满满都是字的纸笺,他探过身子拿在手上,纸上翻来覆去写着几句话:“道远路遥,落叶萧萧,远方稚儿睡可早?思念谁知道。水深山高,暗夜杳杳,此地父母泣儿娇,何日能见到?” 冯胜凯呆坐半晌,心里翻腾的厉害,他只顾着自己伤心,却忘记了,燕少菲和孩子有着血缘关系,有着更深的感情连接,她远赴异国他乡送走彭静瑶,万水千山的把孩子抱回来,如今,刚刚有了热乎劲,却落得两下分离,论起伤心,她似乎更胜自己一筹。他放下手里的几张纸,起身来到客厅。 “先生,夫人已经去上班了,您是先喝点醒酒汤还是先吃点粥?”阿姨见他出来,赶忙上前问道。 “夫人什么时候出门的?”冯胜凯顿了顿,淡淡的问道。 “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阿姨瞧了瞧客厅的大摆钟。 “我先喝点汤,别太多,出门前再吃点粥吧。”冯胜凯怕燕少菲担心,只好尽量多吃点。 宋玥接到杨慎言的电话有点吃惊,赶忙恭敬的站起身:“杨总,您好!” “阿玥,我是后天下午的飞机去云海,你帮阿堕订同一班,我让司机一起接送。”杨慎言三言两语交代完,也不等宋玥说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宋玥听到嘟嘟的忙音时,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说完挂机了。宋玥喘了一口气,才缓过神,不论在京城还是在云海,接触过他的人,都说杨慎言是个说一不二的老板,现在看来,真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讲,句句都是命令,根本容不得别人反抗。宋玥手脚麻利的帮燕少菲订机票,心里还在嘀咕,到底是谁说杨慎言温文尔雅,人畜无害? 接到章丽华一行顺利到达的消息时,燕少菲歪在办公室的大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 下班前,她给冯胜凯打了个电话:“凯子,晚上我请你吃饭,想吃点什么好吃的?” “我要吃最贵的菜。”冯胜凯忽然想起很久前的那家小饭馆,就是那个时候,他逼着燕少菲剪掉了长长的头发。 其实,燕少菲不留长发,绝对是被他和杨慎言祸害的。他想起小时候她的头发缠在杨慎言胸口,撕扯了半天疼得她哇哇直叫,柳眉却在一边笑嘻嘻的闹腾:“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慎言被阿堕缠住了,以后就要娶阿堕,嘻嘻!”杨慎言被闹得满脸绯红,他在一边急得跳脚,最终拿了一把剪刀,在她的大叫声中,将她的头发剪得坑坑洼洼。 从此,他不喜欢她留长发,杨慎言也不喜欢她留长发,两个人尽心尽力的盯着她,每个月和他们一起去理发。 他不愿意任何男人再有机会碰到她的头发,杨慎言是不是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他笑了笑,她被他们逼着,似乎也不放在心上,顶着短短的头发蹦蹦跳跳的明媚着,一脸阳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完璧归赵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洛神赋》曹植 燕云浩打开门,看到抱着孩子的章丽华,愣在当场。 “云浩,我把孩子带来了。”章丽华微笑着说道:“从此他就是燕少远,我们的儿子,燕家的孙子。” 燕云浩见保姆跟着,也不好多说什么,把他们让进屋里,也没看孩子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丽华,你这又是何苦?” 章丽华也只是微笑,她忙忙碌碌,把保姆和孩子安排好,帮忙收拾整理房间,一切安顿完毕,她才坐到燕云浩对面的沙发上:“云浩,我已经了解过,凯子的身体不是太好,阿堕他们一时养着孩子可以,但并不是长久之计。两家的老人都健在,孩子这样乱着辈分,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只有我们抚养孩子,名正言顺,对大家都是解脱。”章丽华恳切的看着燕云浩:“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是我的错。不过,云浩,你放心,孩子我既然已经带过来,就决不会让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少钧那边,你怎么跟他说?”燕云浩提起儿子,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不是燕少钧的亲生父亲,但是孩子是看看着长大的,在心里,他一直拿他儿子看。 “少钧这么大了,有什么话不能说。”章丽华笑了笑:“这次回国之前,我已经把他的身世全部告诉他,他今年十八岁,算是大人了,该知道的事情,早晚要知道。不过,让我比较意外的是,少钧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他说,他叫燕少钧,是燕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少钧从小就很懂事,是你教的好。”燕云浩有些惊讶:“不过,这孩子这么淡定,倒是真令人意外。” “没什么意外的,他一直非常喜欢阿堕,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他和姐姐不是一个妈妈生的。”章丽华叹了口气:“他出国这么久,最想念的人就是阿堕,如果他不承认自己姓燕,就要失去一个好姐姐,如今,连我在他心里都及不上阿堕,两个人经常在网络上聊天,你来我往的,热乎的紧。” “孩子们之间,本来就更容易亲近。”燕云浩也有些感慨:“况且,阿堕对人,从来没有坏心。” 章丽华有点怔然:“是啊,我们俩刚结婚的时候,我还很担心阿堕跟我置气,没想到,她是这么温暖的一个孩子。” “她长得像我,脾气还是像黛霜多一些。”燕云浩絮絮的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黛霜去世已经三年多。我前一阵去看过静瑶,她也是个傻孩子。”燕云浩说着,脸上浮起一阵怜惜。 章丽华移坐到燕云浩身边,握住他的手:“云浩,我们好好抚养少远,就是对静瑶最大的安慰。” 燕云浩看着坚定而温柔的章丽华,叹了口气:“丽华,对不起,我这一生,没办法忘记黛霜。” “嗯,我知道,我陪着你一起想念她,如果你想说,随时可以跟我聊聊她。”章丽华笑了笑:“云浩,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陪着你做个伴。” 燕少远因为长途飞行,加上时差的关系,有些发烧,章丽华一晚上不睡觉的守着他。燕云浩起初有些抗拒,晚上几次醒来,都看到章丽华抱着孩子转来转去,心里不落忍,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起身来到婴儿房:“丽华,让阿姨替换一下你,时间长了,小心你自己累倒。” “阿姨白天带他,这会也累了,我没关系的。”章丽华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也有点睁不开。 燕云浩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你去休息一会,我看着他。”章丽华点点头,靠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自从燕少远出生到现在,燕云浩还是第一次抱孩子。他看着燕少远胖乎乎的小脸,心里顿时一阵柔软,一直以来,他因为愧对黛霜和静瑶,不太愿意接受孩子的到来。后来,女儿和女婿决定收养孩子,他怕自己舍不得孩子,始终不敢多看一眼。如今,孩子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激起他内心最温情的地方,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血,是那个曾经也疯狂而执着的爱着他的女人诞下的骨肉,他终于低下头,在孩子还有些发热的小脸上,轻轻印下一吻。 孩子因为离开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始终有些哭闹,保姆因为时差的原因,也有些恹恹的。孩子的时差,一时也没调整过来,经常半夜活蹦乱跳的玩耍,燕云浩和章丽华轮流照顾孩子,都有些疲累。 晚上的时候,燕云浩把孩子的玩具放在自己床上,陪着他玩,章丽华睡醒一觉,去他房间的时候,燕云浩已经呼呼大睡,燕少远自己一个人却仍然玩得不亦乐乎。他拿着玩具敲打燕云浩的脸,见燕云浩不理他,就放下玩具,趴到燕云浩肚皮上,咯咯地笑。燕云浩迷迷糊糊的,却仍然不忘去抓孩子的胳膊。章丽华被这一幕弄得哭笑不得,她俯身去抱燕少远,没想到燕云浩却不松手。她只好凑在他耳边说道:“云浩,你放心睡吧,我来带孩子。” “哦,”燕云浩听到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睛看她,忽然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黛霜,我就眯一会。”转身睡去。 章丽华抱着孩子来到婴儿房,把孩子放在床上,坐在旁边愣了半晌,慢慢摸着自己的嘴唇,傻傻的笑,虽然是因为那个人,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亲她,那种温热的蜻蜓点水般的感觉,却似乎久久的停留在她唇边,迟迟不肯离去。 燕少远渐渐适应下来,乖巧了不少,白天天气好的时候,燕云浩和章丽华常常会带孩子出去玩,燕云浩看着燕少远,也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丽华,少钧基本上是你一个人带大的,那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有保姆帮忙,进出都有司机陪着,倒也没觉得辛苦。”章丽华感激的说道:“幸好那时候你给了我一个家。” “你是个好强的人。”燕云浩摸摸孩子的小脸:“我和黛霜带阿堕的时候,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手忙脚乱的,家里虽然有保姆也有司机,可是我和黛霜还是被阿堕闹得精疲力尽,黛霜让我看会孩子,我稍不留神就会睡着,常常被她训得满头包。” “黛霜姐还会训你?”章丽华惊讶的看着他。 “当然,黛霜常常训我,说我没心没肺,天塌下来当被子睡。”燕云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她多厉害!” “真是不可思议!”章丽华从来没听他这样说起谢黛霜,非常感慨:“她一直给我一种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千万别被人的外貌给欺骗了。”燕云浩叹了口气:“黛霜很会粘人,烦起人来也很要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张嘴巴最会欺负人,谁也说不过她。” “她不是很爱你吗?还会欺负你?”章丽华张口结舌,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最会欺负的人就是我,软的硬的全来,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燕云浩抬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心中默默想到:“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这么美丽温暖的女人,他心爱的妻子,如今天涯永隔,这辈子,究竟是不能再奢望。” 章丽华看着情难自已的燕云浩,一个男人,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啊,他那么爱她,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 燕少菲见冯胜凯精神好了很多,也放心不少,她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凯子,我去云海就两天的功夫,你好好在家,千万别出去乱跑啊。” “怎么,担心我去见别的女人?”冯胜凯靠在床头,看她收拾东西:“明天下午的飞机?” “嗯,我中午从公司直接去机场,有阿玥送我,你别操心。”燕少菲没准备多待,东西就几件随时物品,两三下弄好就放在一边:“公司那边,你要是不想去,有事等我回来再处理也行。” “嗯,年节上,都不是急事,总归是开会聚餐什么的。”冯胜凯笑了笑:“你可小心研发中心的人灌你酒,今年那边大把大把的赚钱,一帮人都在兴头上。” “逃是逃不掉的。”燕少菲摇了摇头:“不过,我只能答应你,醉得有形象一些,不给咱家少爷丢脸。” “没事,丢脸没关系,别‘丢人’就行。”冯胜凯拍拍她的脸:“记得安全到家,完璧归赵。” “归什么赵,是归冯好不好?”燕少菲被他气得笑,顺手拧了他一记,然后把手放在他腰眼的位置冷笑道:“呵呵,我已经交代小李好好看着你,要是被我知道你喝一滴酒,你就等着挨罚吧!” “最毒妇人心。”冯胜凯啪嗒一声,拍掉她的手:“早点睡,你在飞机上睡不着觉,会比较累。” 燕少菲忙碌了一个上午,直到宋玥提醒她要去机场的时候,她才回过神:“阿玥,我就不下去吃饭了,到了机场随便解决一下,你把明后两天需要签署的文件赶快拿来,省得到时候拖延时间。” 宋玥心疼她:“燕总,这两天的事情都不着急,等您回来再处理,还是吃完饭再走吧。” “阿玥,”燕少菲笑了笑,宋玥很少越俎代庖,替她拿主意:“什么时候竟然学会顶嘴了?” “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宋玥看她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孩子被抱走,丈夫又生病,有时候都恨不得替她心疼。 “好啦,我知道,机场有几家地方还是可以吃饭的,在那边候机也是浪费时间。”燕少菲笑着站起身,拍拍宋玥的肩膀:“阿玥,谢谢你,这几年跟着我辛苦了!” “最辛苦的还是您,我做的事情不及您一二。”宋玥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燕少菲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好的,你说不急咱就不急。”她看着宋玥说道:“阿玥,过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燕总。”宋玥没想到燕少菲忽然问起私事,脸唰的就红了。 “有什么害羞的,我在你这个年龄,早就和凯子结婚了。”燕少菲微微一笑:“女孩子还是要趁早,结婚生子都是人生大事,事业赚钱什么的,只要想,早晚都可以做,千万分清楚轻重,不要本末倒置。” “谢谢燕总关心,我没想这么早结婚,我想跟着您多做几年事。”宋玥羞涩的一笑,脸上都是红晕。 “结婚后难道就不能做事了?”燕少菲拍拍她的手:“有喜欢的人就勇敢一些,机会可不会永远在那里等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燕少菲桌上的电话响起,是外间秘书的请示:“燕总,您的朋友杨慎言杨总过来拜访,请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会客?” “让杨总直接到我办公室。”燕少菲疑惑的看着宋玥,宋玥连忙说道:“杨总说了要和您同行去机场,不过没想到他到得这么早。” 燕少菲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但是仍然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没早点和我说?” “杨总吩咐不要打扰您。”宋玥低低说道,杨慎言每次说什么,都不容她拒绝,她实在有点怕这个男人。 两个人到机场比较早,因为都没吃中饭,找了一家常去的餐厅解决民生大事。 “慎言,你跟阿玥说了什么,这孩子怎么这样怕你?”吃完饭,燕少菲看着悠闲地喝着咖啡的杨慎言,笑着问道。 杨慎言一抬眼,眉角一翘:“怕我?阿堕,你觉得我身上有可怕的地方吗?” 燕少菲认认真真的打量他好多遍:“不知道,除了老了一些,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燕阿堕,你可以再放肆一些。”杨慎言瞪了她一眼:“你也就比我小九个月,我要是老,你就是黄脸婆。” 燕少菲情不自禁的摸摸脸:“我早就是黄脸婆了,以前在单位上班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同事晓芸常常说,凡是结婚的女人,一律自觉升级为黄脸婆。” “还有这样的说法?”杨慎言笑道:“女人的思维真是奇怪。” “当然,你知道晓芸说的黄脸婆是什么意思吗?”燕少菲看着周围没人,探过头在杨慎言耳边低低的说道:“黄色的不要脸的老婆。” “扑哧”杨慎言一口咖啡没来得及咽下去,直接喷在燕少菲半边脸上和头发上。 “慎言!”燕少菲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赶忙拿起纸巾擦脸,杨慎言也手忙脚乱的帮她擦头发:“对不起,阿堕,一时没忍住。” “开玩笑而已。”燕少菲重新坐下:“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老婆都娶了多半年了。” 杨慎言伸出手帮她理理头发,笑着问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荤素不忌吗?” “什么现在,我刚毕业那会,得有七八年时间了。现在的孩子们,大胆开放,大学里同居c试婚的比比皆是。”燕少菲摇摇头:“咱们四个人,我和凯子是流行派,你跟柳眉是纯情派。” 杨慎言低下头喝咖啡,不再言语。他没想到,大学的时候,冯胜凯趁着他忙碌的功夫,一举抱得美人归,使他精心谋划的很多事情,转眼泡了汤。燕少菲又是个骨子里很保守的女人,跟了冯胜凯,就一心一意的,再也看不见旁人。 研发中心的日常工作基本已经结束,大家做好年底总结,上班的时候松松散散的,也没几个人肯上心。张云朗和李易非陪着燕少菲从上到下走了一圈,笑着说道:“这些家伙,就等着喝完酒领完钱回家交差。” 燕少菲在力学试验站门口停留了很久,最后也没推门进去看看,她怕睹物思人,控制不住自己。张云朗和李易非知道她的心情,自然很快转化话题,将她领到其他地方观看。 总结大会是在研发中心的大会议室召开的,张云朗作为负责人,全盘汇报年度工作,提出第二年的任务和计划。会议开了三个小时,通过了大部分议案,有些小项目的研发计划,燕少菲驳了回去,研发中心的主要任务是为海军方面做高端技术研发,资金不够用的情况下,可以做些小项目赚钱,如今盈利颇多,她就不愿意把人手和资源浪费在只赚些小钱上面。张云朗领会了燕少菲的意思,也没有多话。其他部门负责人,多是技术大咖,本来对赚钱的事情就不太上心,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 会餐的时间定在晚上,开完会,很多人凑在燕少菲身边,直嚷着晚上一定要和她喝一杯。燕少菲微笑着点头:“一定,一定。大家都是研发中心的中坚力量,我一定奉陪到底。” 研发中心的会餐,采用的是西式冷餐酒会,这些人,很多是留洋回来的,不太喜欢围着大桌子吃吃喝喝敬酒。大家各自端着酒杯,随便走动着聊聊天,气氛更轻松自在。燕少菲和李易非闲聊,李易非三句话不离柳眉和自己家的小公主,幸福感爆棚,惹得燕少菲都有些羡慕。其他人陆陆续续过来找燕少菲c李易非喝酒,两个人知道今天的场合,自然不会推却,一年到头,难得有这么一次,作为领导者,要是不躺着回去,要被大家念叨一年。 找燕少菲喝酒的人太多,她开始是一杯一杯的喝,最后,只能改为半杯,好在大家也不在意多少,只要仰头干掉,就心满意足,燕少菲晕晕乎乎的时候还在想,虽然餐会是西式,可是这喝酒的方式,为什么总是这么中国式? 大家愿意对燕少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李易非和张云朗可就毫不客气,酒杯不满,都不愿意喝,时间还没过半,两个人就喝得东倒西歪,醉言醉语。后来,找燕少菲喝酒的人就更多了,燕少菲头重脚轻,到最后只是机械的举着杯子往嘴里倒,舌头已经麻木,连味道都喝不出来。 餐会结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喝得迷迷糊糊,被张云朗提前安排好的司机一个一个送回家。燕少菲被扶到车里,连坐都坐不起来,躺在后座被送到君临天下小区。负责送她的司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有些束手束脚。好不容易扶着她走了两步,燕少菲一个酒嗝上来,就趴到旁边的花坛狂吐一阵。司机赶忙到车上拿了矿泉水给她漱口,吐完后,燕少菲稍微舒服一些,人也清醒一点。司机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她,着急送她回家。 “阿堕?”刚走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燕少菲。司机转头一看,是经常到研发中心的杨慎言,连忙躬身打招呼:“杨总,您好!” 杨慎言急忙上前:“喝醉了?” “嗯,今天聚餐,和燕总喝酒的人太多了。”司机诚惶诚恐的,杨慎言一副要杀人似的眼神,吓得他赶忙解释,他只是负责送人,滴酒不能沾的。 “算了,你回去吧,我送她上去。”杨慎言从司机手里接过燕少菲,对他说道。司机巴不得赶紧跑掉,把人交给杨慎言,扭头就走。 燕少菲醉得连路都没法走,杨慎言扶着她走了两步,见她没有一点力气,索性打横抱起她,直接上了楼,燕少菲迷糊中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心神一松,巴着他就昏睡过去。 杨慎言在她身上找到钥匙,开了门,进去后把她放在沙发上,因为刚才的呕吐,燕少菲的衣服上都是味道,杨慎言将她的外衣脱掉,放到浴室的洗衣机上,调了热水,泡了几个毛巾,拧得微干,准备帮她擦脸,出来一迈步,忽然在沙发上没看到她人,杨慎言吓了一跳,看了看厨房没人,赶忙跑去主卧,一推门,他看了一眼,赶忙关上门,靠在门上,心跳的砰砰作响。她人醉成那样,竟然能跑回房间,脱掉衣服半挂在床上。 杨慎言回到浴室,放下毛巾,他不敢挑战自己的自制力,在她跟前,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他脚步虚软,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终于还是又转身回到浴室,她这样子睡一觉,不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感冒。 杨慎言一狠心,拿着温热的毛巾,进了卧室。他努力将视线定在她脖子以上,专心的帮她擦脸,擦头发,还有脖子上溅到的痕迹。他来回换了好几趟毛巾,总算清理干净,把她放到床中央,帮她盖好被子。杨慎言收拾毛巾往外走,忽然听到她低声叫着口渴要喝水,杨慎言赶忙来到厨房,帮她倒了杯水,回到房间的时候,被子却被她蹬到地上,人横躺在床中间,一条光溜溜的拖在床边上。杨慎言苦不堪言,努力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把被子从地上捡起来,帮她盖住身体,再连着被子把她抱到床中间。 “阿堕,喝点水再睡吧。”杨慎言连着被子扶起她,把杯子放到她嘴边,让她喝水,一杯水喝完,杨慎言放下她,心想总算消停一些,燕少菲却一个大转身,咕咚翻到床下去了,杨慎言急忙走到床的另一边,用被子卷住她,重新抱回床上。 “水,喝水,口渴。”燕少菲迷迷糊糊的喊着,嗓子非常难受,一直要干呕似的。杨慎言心疼的看着她,只好又出去帮她倒水。杨慎言回到房间,床上被子还在,却不见燕少菲的人影,他放下水杯到处找,最后一拉窗帘,却发现她竟然睡在冰冷的大理石窗台上,他顿时顾不上其他,赶忙俯身抱起她。 “凯子。”燕少菲一搂他的脖子,喃喃的叫道:“我好难受。” “阿堕,不要闹了,好好回床上睡觉。”杨慎言咬着牙,勉强开口说道。 “我好热。”燕少菲巴在他身上蹭着:“喝水。” 杨慎言搂着她,喂她慢慢喝水。燕少菲喝完水,似乎舒服了很多,长手长脚的缠在杨慎言身上,不肯撒手。杨慎言拉过被子,帮她盖好,靠着过人的自制力,才终于扶着她躺下,杨慎言轻轻的把她的胳膊从身上拿下来,正准备搬开她的腿,结果她的胳膊又缠了上来,折腾了好几遍,杨慎言精疲力竭,心里一软,算了,随她吧,随便她吧。 燕少菲见杨慎言不再动弹,似乎非常满意,整个身子贴到他怀里,像一株常春藤一样,绕在他身上。杨慎言手脚都没地方放,更不敢看她。他想起有一次柳眉和冯胜凯同仇敌忾,说她睡相差,那时候他还心酸的在想,这辈子,他都不会有机会见识到她的睡相。 杨慎言安静下来,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谁也替代不了的女人,如此缠绕着他,安然入眠,杨慎言终于低下头,在她明亮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鼻间有着浓浓的酒味,却丝毫掩盖不了她身上那缕淡淡的香气,他一直忘不了的,那缕少女的幽香,那个冬天的傍晚,那个明媚鲜艳的女孩,软软的胳膊圈在他脖子上,馥郁芬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