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盘》 正文 第一章 十七、裁衣 第一章十七c裁衣 棋子c黑鲤c执黑先行。残碎而不明所以的话语从远方传来,悲戚的声音在这片荒原上飞掠着,却掀不起一丝波澜,直至重重地砸在这荒原上唯一的活物的脑中,那少年一个趔趄,站定身后,抬头间现出一张眉目清秀的脸 暮色渐至,灰色的氤氲萦绕四野,耳畔传来难以言语的声音,窸窸窣窣,仿佛背后那一片昏暗之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悄然前行。少年轻嗅鼻翼,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即使掩住鼻尖,肺腔依旧被徐徐的恶臭压迫得近乎窒息,连胃中都不禁一阵翻江倒海。 脚底下忽的传来刺骨的阴凉,他低头的一瞥,却发现双脚竟被包裹在一团粘稠的漆黑之中,似烟似水,滑腻得令人作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下,有什么在缓缓蠕动,似有似无地碰在腿上,令人头皮发麻,恶寒乍生。 水波逐渐在黑色液体里一圈圈地荡漾开来,愈发汹涌,有什么东西,近了。 双脚却如同被什么牢牢钳住,丝毫动弹不得。 再抬头,影影幢幢间一双血丝密布已是鲜红的眼眸中,幽幽地跃动着鬼火 伴随着枝桠的一阵乱颤,一少年猛地从简易制作的树床弹起,口中贪婪地喘息着,缓解着依旧弥漫在鼻翼间似有似无的腥臭,阖上双眼,那双眸子刹那间便映上眼帘,黑色的底幕中充斥着一片血红,深邃无限,了无生气的幽蓝色鬼火,却好似对少年带着深入骨髓般的恨意,全身上下无一不被那道凌厉目光狠狠地剜上了几刀。余寒未消的初春,少年激起骤然寒意。 轻轻地揉拭着双鬓,妄图消了那几分恶痛,少年却是一个不慎狠狠的摔在了潮湿的地上,几洼污泥沾得一身青衣十分不堪,却掩盖不了脖子上暖白色项链熠熠生辉,但却衬得原本的穷书生模样倒是愈发落魄了。少年也不恼,拍去粘上青衫的枯叶。他看向树上的书篓,几步飞身上了树枝,取了书篓后便向着远方走去,细细谛听,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在耳畔呈现,皎洁的明月放下一片片熹微的光芒,也让身旁的青松拉起了一道道长长的阴影。 星夜被地平线的寸阳所驱赶,远方的群岚间,一片残垣断壁若隐若现,表面上虽是平常的废墟,但扶摇直上起的血气却好似黑云笼罩四野,呆在十里开外的地方脊背便有阵阵黏意,就连呼吸也能感受到铁锈的气息。几片新鲜树叶无风自落,伴着浅浅的风掠声,不知不觉间头顶的树杈上便多了一人。 “十七,做完了?那镖局局长可不好杀啊。” 被戏谑的话语被唤作十七的少年权当做耳旁风,径直向着小镇走去。还没走过几步,声音的主人便来到十七的眼前。柳眉凤眼,一颦一笑泛着秋波,贴鬓总角,举手投足难辨雌雄。伸手拦住十七,令得少年眉头紧皱,原本半锁定着废墟的目光终于渐渐聚焦于眼前这个不知是少年还是少女的人身上。淡淡的警惕意味令得时下氛围剑拔弩张。 “喂,不带这样的吧,叫你也不回,再怎么说我也是十三,高你四名啊。我想想啊,比你多杀了几个高排名来着?十二c十五c十八不过你这家伙居然还没杀过我们组织诶,你别走啊。” 十七看似冷漠的脸上藏着对眼前少年深深的忌惮,毕竟是在裁衣巷这种制度诡异的杀手组织,不知是以何种方式搜罗来被称为“学徒”的各式天才孤儿,十三岁前本应缤纷绚丽的童年生活却好似从未在他们的记忆中出现过,从最初以各自天赋所评定的排名,到如今一个月一次凭着任务次数c任务难度,以及对裁衣巷本组织的杀手击杀数,也就是自相残杀的能力来提升排名。 看似奇怪的升阶方式不知是何居心,然而高排名所带来的制毒配方c称手兵器c御虫术法乃至线人情报都让这群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们趋之若鹜,竞相向同伴痛下毒手。失忆的他们宛如一张张未经描摹的白纸,从纯真少年到冷血杀手的转变,在名为“裁缝”的几位中年男人的教导下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然染得如浓墨渲染。 而最初建立起的信任与友谊从出现瑕疵到撕得支离破碎,用的时间只会比这更短。十七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十三,九个月前原本天真无邪的笑容历历在目,如若放到他现在的脸上,只会令十七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恶寒。 “说不定这次我就成十一或者十二了吧,毕竟名字这东西,只是个无意义的代号罢了。你说是吧十七?” 十七直直地盯着他,但十三平静的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就连语调也没有半分变化。无意义的代号吗?说的的确没错,排名不过相当于任务中的几条人命,或是原本一起在裁衣巷的“学徒”多消失了几人罢了。这么久了,十七也早已学会了对他人乃至对自己无比冷漠,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自己生命毫不在意。作为排名直线上升,杀掉“学徒”最多的人,十三无疑是十七最为忌惮的人之一。 再说十三说的没错,那个镖局局长不太好杀,背上多添的两道新伤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十七猜测不出十三到底有何叵测居心,但是想要在面对面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杀掉他,在他眼中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裁衣巷特殊的排名方式使得众“学徒”之间难以联盟,而在总部附近用毒,那是纯粹想被“裁缝”弄死想疯了,毕竟那是裁衣巷为数不多的禁令之一。 十三看十七仍是没半分与他对话的意思,便是自感无趣,一耸肩,这不知是男是女的十三便几步消失在密林之间的薄雾之中。丝丝缕缕的斑白重新交织在一起,好似为刚才的尔虞我诈落下帷幕,而十三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这便是裁衣巷所处西蜀的日常天气。炎热,潮湿。 早晨倒是颇为清爽,不过随着太阳东升,毒虫走兽也是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许多致命的生物。十七取下书篓,从看似狼毫笔的直杆子上拔下几丝纤细却又坚固似钢似铁的毫毛,在日光之下显得晶莹无比。他屈指闪烁间,便是几只小虫被生生钉在被苔藓覆盖着的乱石之中。 十七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小虫双眼间的红砂,用从书篓中拿出的小刀轻轻一剥,但就连整块脑子都连根拔出,小虫竟是须臾之间便是化为红砂,随着晨间的清风消弭在密林之中。 “红砂”,廿十十七默念道,望着一轮骄阳将天边一切染上一层艳丽的橙色,本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却未能给十七带来哪怕是半点的暖意。而薄雾像是被惊吓了的兔子一般四散而逃,直至林中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十七向十三远去的方向看去,又转头往残余的红砂一瞥,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微不可查。眼神却是愈发的坚定,负了书篓便径直向着那片废墟走去。 尘埃随着十七的脚步飞扬,粘连在密布于废墟的繁复蛛网之上,却难以觅得蜘蛛一丝踪迹,整座废城没有半分生气,与城外的一片郁郁生机格格不入。一堵不过半身高的土墙,却好似隔绝了阴阳两界。十七没有在残垣断壁中狭窄的小巷停留半刻,不时横亘的石柱拖慢了他的脚步,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几丝焦虑。他在废城纵横交错c没有半分规律的大小道路上窜梭,快得不似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十七小心翼翼地在脑海中描摹着下一步的该走的路。毕竟这看似一片荒芜的老城,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裁衣巷中的“学徒”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走错路而交了高昂的学费了。 十七来到了一栋颇不起眼土堆旁,用力一跺,脚下的砖块,泥土就顺着两侧慢慢滑下,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十七凝视着这道幽深黑暗的隧道半响后纵身一跃,淡淡的血腥味化作疾风从他的鼻翼旁掠过,不禁令十七想起了早晨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 那个梦做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还是没有麻木呢?就在十七这样想时,脑袋上那象征着光明的阳光随着裂缝的闭合而消逝不见而我,在这隧道中滑了这么多次,为什么还是没有习惯呢? 隧道蜿蜒,好似时间都被拉长,眼前的黑暗仿佛无穷无尽。一抹幽绿从渺小得难以察觉直到扩大至连脸庞都感到一阵阴凉不过瞬息之间。原本象征着生机的颜色,如今却鬼火一般幽幽的律动着,无形中映出骷髅的样子,令人感到一阵恶寒。 十七稳稳地站定,身体笔直,眼神却是怯懦地直视着面前这人的脚背。绿色的火把倒映出的影子将十七包裹,压抑得令他窒息。最终,甬道内的沉默被一段沙哑得分辨不清男女的声音撕裂。 “东西。” “是,‘无面’大人。” 十七将书篓内最下面的红色盒子和一叠密函递给了眼前的中年人。抬头时,看见的是一片空白的面具,以及高大得不似人类的体型。 “裁缝”。 中年人打开盒子,扯下一块带着血迹的头皮轻轻地嗅着,最后狠狠地贴在面具上,开始舔舐起来,还不时发出阵阵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声。 “不错嗯很好啊啊” 原本无暇的面具在十七眼前渐渐化作零碎的紫红色,他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人类,再次弄懂了之前已经想明白过很多次的问题。 “裁缝”这样的疯子c令人不适的环境c没有丝毫感情的杀戮谁会习惯回到这种如同地狱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无面、白蛇根 十七跟着眼前的“裁缝”,始终保持在两步以上的距离。突然,除了脚步声,耳边还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哼吟,就像老鼠磨牙发出的吱吱声,又像是乌鸦叫丧时的哀啼。十七瞥了一眼“裁缝”,显然他对于新“玩具”的到来感到十分欢喜,扯着头发摇来晃去,撒得紫黑色的血迹布满了大理石甬道,不时几滴血珠洒进绿焰之中,倒令火势愈发的大了起来。 十七望着这个摇头晃脑唱着歌的“裁缝”,暗叫倒霉。怎么就遇上了“无面”呢?这个对于死亡和残缺尸体有着狂热爱好的“裁缝”不仅只杀悬赏对象,当他看某个“学徒”不顺眼时,背后那一把挫骨弯刀割下头颅时也是毫不手软。虽说“裁缝”中人人都是变态到极致的家伙,但唯一经常杀“学徒”的,却只有无面一人。 无面将手中的头颅抛至甬道顶,发出一阵重重的响声,回到手上时已是多了一块大大的凹痕,已是辨不出个人形了。 “啧啧,这么就真是唉因为砍下来才?那找其他的试试。”说罢,便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听得十七一阵头皮发麻。 一刹那间,无面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过来,直直地盯着十七。十七感受到白色和紫红色混杂着的面具下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顿时全身的汗毛乍立,好似被万千蚊虫密布般似得,感受到了不输于清晨时的那份恐惧。 “无面别吓他了,动了排名二十以前的‘学徒’,巷主的惩处可不会似以往那般简单。”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崎岖幽长的甬道里,惹得绿油油的火焰摇曳不止。 “你使唤我?那我倒是更想杀了啊。” 听罢这话,十七一闪身便开始向后急退,但是无面的手就好像能够无限伸长一样,即使十七退了数步,他的手掌依旧是在十七瞳孔中中无限的放大,直到牢牢地钳住了十七的脖子。从臂膀上传来的庞大力量好似宣示这捏死十七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十七满脸通红,生命快要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迅速消失。 “随便你吧,这小家伙这个月做了四个任务,而且难度都还不低,排名应该进了前十五了,杀了前十五的‘学徒’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脖子上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可是十七无暇去关心这点变化。眼前一片漆黑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黑暗。而到后来,黑暗逐渐化为了点点白星,不是希望的象征,却是死亡的预兆。 不是都说人死之前会有回光返照吗?我会不会想起来我十三岁做了些什么,我到底是什么人呢?当十七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背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浑浊的空气就好像洪流一般充斥了他的肺腔,眼前的一片斑白如同崩溃的堤坝一样迅速消散,但是双耳依旧回响着隆隆的轰鸣声。 “老毒虫你怎么会你和这小子什么关系” 声音沧桑的“裁缝”从黑暗中渐渐显出身形,把玩着捧在手里的那杯粘稠液体,昏暗的绿光下看不清颜色,只是不时冒出大小不一的气泡,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毕竟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实验品之一啊,上次让他试了试我新弄出来的‘宝贝’,啊啊如果你要继续我也不拦你,不过你的手废掉了可别怪我。” 无面退了几步,刚好来到十七与被称作“老毒虫”的“裁缝”中间,距离精确得不差一毫一厘。细细地注视着刚才掐住十七脖子的右手,发现皮肤就好像被高温炙烤一般不断冒出细密的白色小泡,自己却没有半分察觉。看到自己的手成了这幅鬼模样,无面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解药。” “就不怕我把假的解药给你?” “给我假的实验品和你就都去死” “老毒虫”摇了摇头,轻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尊老爱幼,没教养。”话毕,便将手里的那杯看似是“茶”的液体丢给了无面。 无面接过杯子,一滴不洒,连忙全送入了口中。“难喝用毒的都真他妈阴险。”无面的自言自语伴着脚步逐渐远离了十七,不时还掺杂着将人头当作足球踢时的闷响。 “恭送无面大人”沙哑的嗓音已不再是十七的本音,他抹着发紫的脖子,缓解着难以压抑的疼痛,死亡的阴影好像这狭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明明c明明杀了足够多的人,但是为什么还会这样恐惧死亡呢?或许c就是因为杀了c杀了这么多的缘故吧。十七看被称作“老毒虫”的人缓缓走来,立马躬身,将手直直地放在身旁,摆在了在这些裁缝面前应该在的位置上,就好像之前的疼痛已经烟消云散c不复存在。“咳咳多谢白蛇根大人救命之恩。” “没事儿,记得晚上到我这儿来啊,我又入手了点儿好东西,你帮我试试。” 白蛇根看着十七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发出几声轻笑。但十七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在裁衣巷中,让一切无法忍受的痛苦麻木下去才是问题最好的解决之道。颤抖,只不过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过了一会儿,十七见半响也没动静,抬了头,却是连白蛇根的影子都寻不到了,但也是不敢含糊。头一低,喊道:“恭送白蛇根大人。” 一句“恭送”在一片碧绿中不知传了多远,直到被黑暗逐渐淹没。又是半响,十七才取下书篓,顺着甬道壁慢慢地滑下。闭上眼,近乎于贪婪的吞噬着活着的美好。虽然九个月以来,十七从来没有想过活着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或许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活着本身吧。但是无论如何,无论以何种方式,我都要活下去这是十七的想法。书篓被他背上了身,随着身旁绿色火焰的晃悠间迈入甬道的深处,走进了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橙光照耀着这片狭小密室,带来与这间屋子每个角落都格格不入的温暖。各类刑具在墙壁上挤得密密麻麻,凝结着的紫红色血痂掩盖了锋锐,倒是将一切显得更为血腥,但是整个房间却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令人最为瞩目的,是那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黑桌子上,那一具被切割得整整齐齐的身体。切口光滑如镜,就连脉络纹理也清晰可见。肤若凝脂,嫩若白霜。不时几丝血迹渐渐渗出,缓慢地滑下,滴落下来,然而却是瞬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倒是那桌子的颜色,变得愈发的漆黑了。 桌子前的那人对着尸体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温润如玉c声如洪钟,就在这一霎时,这一片血腥的模样烟消云散。 “完美,完美的艺术品。无可挑剔,巧夺天工。不愧是我这样的天才,才能做出这样的啊咳,咳不行,我要让其他人也看到。”说着便是挽起白得吓人的衣襟,狠狠一拍,这一掌,竟是将这无比坚硬的桌子拍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但看似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却是在慢慢愈合,过了半响便恢复原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去,把学徒和裁缝都给我叫过来,让我教教他们什么是真正的艺术。他们那种粗鄙的杀不,那种东西什么都算不上,那是对杀手的侮辱。落后的方式,咳毫无美感的手法,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杀人有什么意义呢?啊啊啊咳,咳我为什么教出了这么蠢的一帮杀手呢?嗯?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去啊。”话毕,桌内忽的迸出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向外慢慢飘去,当它离开桌子的一霎那,桌子瞬间变为紫红色,多上了不知多少道交错纵横着的裂纹。雾气从门缝中悄悄地挤了出去,只留下门后的阵阵大笑声在屋里回荡 回了自己的小屋,十七褪了一身青衣,换上裁衣巷的漆黑校服,将暖白色项链放进内衬中。他凝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味。不时从背后和脖子上传来的剧痛令他皱了皱眉头。虽说简单的处理了一下c但晚上还是要去白蛇根那里去弄点药来。想到晚上在那里要经历些啥,十七的眉头皱得更甚了。十七的这种体质,名曰百毒不侵,可也只是中了各种毒不至于到致命的地步,但是各种疼痛还是要受的。其实十七也很明白白蛇根究竟想干些什么。以他的身体做药鼎,炼出一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上剧毒来,让十七就往那儿一站,就能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上可碧血染青天,下能点腥醉五洋。虽说白蛇根改变他身体的做法让十七感到颇为不适,但其实这种做法倒是令十七做任务时的效率快上不少,所以他也不是太为反感。现在加紧提升实力,才是在这鬼地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无面的那种算是啥?速度那么快,擒拿手?应该跟身体素质有关,我暂时没法达到那种程度。不过,镖局镖头那种以伤换伤的做法倒是很适合我。论血战,谁能赢我。这是十七对于自己体质唯一感到自信的地方。 门外咚咚地传来两声闷响。十七一个鲤鱼打挺,手瞬间搭在身旁,抽出一把四寸的精钢匕。在大拇指腹上轻轻一划,刃尖上便是多了一抹带着点幽绿荧色的血光。十七肩一耷拉,摸身贴在了门旁的墙后。 “巷主有令,一罗郁之内,书阁前集合。” 好似平地响起一道惊雷,十七收了匕首,瞬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腿上,开了房门便是一阵狂奔。没有在意空无一物的门前,声音究竟从何处传来。 毕竟以他的脚力,半刻之内能不能到还是个问题啊。到不了的话十七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疯也似的开始狠狠甩起了双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巷主、书阁 第三章 巷主c书阁 十七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书阁前,环视一周,发现不大的广场上稀稀落落的散落着人群,学徒不少都俯背喘着大气。而裁缝们都背手于身后,一副怡然自若的样子。 又到了这时候,十七心想。每轮三个月从廿五天开始,月底为止。也不知巷主什么时候就会进行这样的集会。说点儿废话,宣扬会儿美感,再公布新的排名,血祭几个裁衣巷的垃圾,最后再开会儿书阁,让学徒们选本典籍,内容自然除开怎么杀人之外再无他物。对于十七来说,也就最后一项有点用处,其余诸如所谓美学之流,十七可是碍难从命,只能权当作耳旁风无视之。 其实集会本可以不参加,这是第一次集会时巷主亲口说的。但凭着巷主阴晴不定的性子,就在说完这话的下次集会,无面便带回了十多颗学徒们的头颅。“我说过这话吗,哎呀,忘了。再说到了这时候都没完成任务的家伙,不就是一群废物吗?”巷主嬉笑着给剩下的学徒们好好上了一课,这黑与白,是与非上,在这裁衣巷中,谁能大得过他?所以现在这集会可没人敢缺席。 “看来人都到齐了。”抑扬顿挫的声音极富有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将能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十七心头微微一凛,巷主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书阁前的,是之前没注意到吗?十七细细地站定,好似利刀雕琢出般的笔直,却是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悄然地打量着四周。裁缝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是学徒们都面露异色。 十七抬了头,仰望着站于书阁台上的巷主。白得不能再白的衣裳,也是白不过好似画了奇妆的脸庞,淡得不能再淡眉宇,仍是淡不比琉璃般细琢的眼瞳。脸似刀削,如琢如磨,仿若精巧的工艺品,将阴柔与刚毅融汇贯通,恰到好处。水袖丹衣,白得纤尘不染,净得终身无垢,暗纹细缕,隐隐镂出一银纹的吊睛白蟒来。一片斑白,难以忽视,,立在这黑黢黢的一切中,就好像烈阳一般灼烧着众人的目光。不像个杀手,像个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的疯子。一举一动,又好像最谦谦的君子。巷主的模样不过青年,想来年龄较之我们也大不得多少,但身手能力c胆识技巧,皆是云泥之别。他究竟有着何等奇遇,十七是再怎么也琢磨不出的。但是他知道,接下来巷主说的,绝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果不其然,巷主袖袍轻扬,一具被分割得整整齐齐的尸体,随着轮子的轱辘声被慢慢的推出。一道道血线密密麻麻的布满在尸体全身上下,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的同时,却没有半分违和感,鬼斧神工,宛若天成。唯有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正前方,眼瞳前一片灰蒙蒙的氤氲遮盖了生死,让这一切略有瑕疵。 “各位裁缝们,学徒们,历经九个月以来的艰难险阻”巷主话到兴起之处,面露阵阵淡淡的潮红之色,在他白得渗人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诡异笑容,笑得狂傲得至极,不似之前那个温婉君子,倒真真像个疯子了。却又是一霎时,猛烈的咳嗽声便从巷主嗓眼里狠狠地迸出,咳得蹲身抚胸,咳得就像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十七清晰地看到,就在那回荡在黑暗中的几声后,巷主双鬓间本就不少的白发又是多上了几根。 书阁前,白蛇根赶忙奉身上了高台,从衣襟中掏出一白玉净瓶,恭恭敬敬地递上前去,望着巷主一口饮尽之后方才又躬身走下。 见得台下众人个个埋头,看不出半分逆反神情,巷主露出一个眉间微皱,笑意暗藏的复杂神情。愁的是无人上前让自己一试手感,喜的是之前露出病状时带走的几条性命终归物有所值。毕竟这台下众学徒,都是极为有用的玩意儿。这样想完的巷主,定了定,又是指着身旁的那具女尸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另类的“美学”来。 十七看巷主这没完没了的架势,便将眼前的一切抛之于脑后,思索起了自己的问题。因为体质问题,十七之前的排名并不算高,每次入书阁也只是寻了两篇稀松平常的用毒秘籍c暗器功法。现如今经由白蛇根的改造,十七相较于裁衣巷中的顶尖体质也只是略逊一筹,然而战术能力c身法技巧诸般能力便落了下乘。虽说有裁衣巷教授的基础功法,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之前与那镖局局长的捉对厮杀,也是吃了这亏,才杀得那般艰难。这也是十七如此殚精竭虑偷师的原因之一。 巷主轻轻一顿,打断了十七的胡思乱想。开始讲起了排名的变更。虽说十七从来就没搞清楚这排名到底是怎么变的,但他还是知道主要与三方面有关。完成的任务难度及数量c杀掉的学徒和排名,最后还有其他学徒的死亡都会导致排名变更。裁衣巷的任务分为尘c砂c血c骨四级,难度依次递增。虽说裁衣巷中每个学徒都不可小觑,排名高的任务阴沟里翻船极为常见,但对十七来说,其实大部分的排名都无关痛痒,只是部分人物值得特别注意。 比如像一直以来排名不断攀升的廿十,“学徒廿十,完成尘级任务八件,提升至十七。”十七听得这话,望了望远处裹在漆黑长袍里的廿十,要不是萦绕在他周围的那几缕“红砂”,他也认不出这就是廿十。御虫真是个好东西,效率快。话说之前他为什么用“红砂”监视我,他可从来没杀过学徒啊,到我了。 “学徒十七,完成尘级任务一件,砂级任务一件,血级任务一件,提升至十三。诶,血级,不错嘛。”听得巷主的似又不似的赞叹后,十七忽地感受到了一阵浩如烟海令人窒息的压迫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已是难站定,只蜻蜓点水般的一瞥,冷汗瞬息间便浸透了亵衣。庞大的魄力涣散了十七凝聚起的注意力,敏锐不再,但各异的目光依旧像细针一般刺激着十七,好奇,漠视,警惕最多的,无非是深沉的杀意。毕竟当他割下那镖局局长头颅时也是颇为惊讶,唯一排名十名以外的学徒完成血级任务。但现在,他倒是十分头疼,敌意这般之多,我该如何自处,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学徒十三,完成砂级任务一件,裁定学徒十五,裁定学徒九,提升至十。” 从略微的骚动,变成了一片哗然。就连少许裁缝也看向站在广场最边缘处的那位学徒。十三,或许现在应该称作十的家伙,好像毫不在意周围炙热的目光,站定后便是纹丝不动的雕像,只是嘴角掀起的弧度多带上了几分不羁的狂傲 十七刚刚燃起的兴奋之情瞬间被浇灭得无影无踪。九和十五都被杀了吗?难怪我升到十三去了,那可是前十啊。十七深切地感受到了之前在密林之中威胁。若不是十三对我毫无杀意,当时我十三,真是个怪物般的天才。诶,不过那家伙到底是男是女来着? 就在脊背传来阵阵酸痒时,巷主的话终于到学徒四后戛然而止,说来也怪,至始至终,前三名的学徒就从未出现在这裁衣巷中,就连最初的那一个月也没有看见过。长相,性格,能力都无从得知。不过现在还是再认真考虑一下进了书阁到底要选什么东西才好。十三名能进第三层。 “哦,对了,你们这排名换来换去我也嫌着麻烦,以后就按上一次的排名叫就行了,好了,去书阁里选书去吧。排名并无高低,只看如何运用。记住,你们不只是杀手,而是裁衣巷的杀手。这世界,需要我们来缝补,来裁定,才能成为完美的艺术品!!!好了,去吧。” 近乎怒吼般的语气换来的却是几缕清音,带着几分以求赞同的声嘶力竭,悄然唤醒书阁这洪荒巨兽,十七看着大门口镶着的两具尸骨,哀嚎般的扭曲姿势栩栩如生,死前的痛苦与恐惧扑面而来,化作了呼啸着的阴风,伴着两扇黑金色大门的缓缓开启,撕裂着十七的脸庞,刮得耳侧生疼,这书库不似个藏书的黄金屋,却更像个埋骨的骷髅窟。十七再一次地深切体会到对巷主美学的难以恭维。 看着学徒们鱼贯而入,巷主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侧了脸,问起背后的白蛇根来。 “阿根,这一届,你觉得怎么样?” “禀巷主,以老奴之见,前十名自不必说,才升上十的十三虽说天赋并不出众,但作为杀手的直觉c技巧和能力,外加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各方面皆是无可挑剔的上上之选。再说二十” “诶,你怎么不说说十七啊,做了血级任务的小家伙哦,对了,貌似他是你实验品吧。哎阿根啊,虽说我知道完成艺术品时的那种兴奋感,不过你这样,是不是太对不住我了啊。” 白蛇根心“老c老奴不敢实不相瞒,老奴虽对十七确实略有偏袒之心,但完成巷主大人您的夙愿才是重中之重”白蛇根不禁一顿,又急忙道“但对老奴来说,十七的体质实在是千载难逢,但老奴也万万不敢对大人您不敬,这种毒体一旦完成,就说是荼毒十里,生机全无也不为过,就是大人您不敢说有性命之虞,也必定元气大伤。大人,老奴实在是为巷主您着想,才” “好了好了,不就是说一下吗?废话这么多,能不能学学我,言简意赅懂不懂?不就是个实验吗?让你先完成便是” 白蛇根听得这话,立马笑逐颜开,却又被下一句震得无话可说。 “要真是这么厉害,我倒是更想试试了。这十七,到时候定要来用上一用!” “巷主大人,万万” “好了,闭嘴,我意已决,休要再提。” 目送一袭白衣飘然而去后,白蛇根将袖袍轻轻一抹额头,便是湿得不能再湿。再一扭头望向书阁中,轻叹道,怎么一扯上十七你这小家伙,这群人就冷静不下来呢? 走在白骨堆砌的书架两侧,孜孜不倦地翻阅着典籍预览的十七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哆嗦。感冒了吗?不可能啊,难道说是背上的伤?哎,罢了,也只能回去再看了。 就在惊鸿一瞥间,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的两字不经意又更似经意中映入了眼帘。 《游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游龙、蓝雪 第四章游龙c蓝雪 不知为何,十七瞧见这两字之后便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就好像被紧紧揪住了视线一般,再也移不开去。思来想去也是求不出一个答案,莫不是日日晨间的那只梦魇?十七只一念间,依旧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感受到身体本能的恐惧,十七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要真是那个眼冒蓝火的家伙,躲还不及,怎么可能会有亲切感? 十七翻开《游龙》薄薄的一层预览,在可怜的页数上寻觅着必需的信息。不出他所料,身法c功法,正是他目前急需的东西,但却只有上篇。若真能是如同形容的矫若游龙,翩若惊鸿,那毋庸置疑是一篇上好的功法,只可惜下篇不知所踪。虽说十七从来不相信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并且看来这残篇水平在这第三层也不过中游,但如若就此走开,使其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说上了第三层,东西自不必说相较第一c二层要好上不少,但是层层白骨在身边呼啸后,翻看了不知几多的典籍预览,十七也未看上什么,不是说入不了法眼,只是实在不适合。不是太过凶残狂暴,与十七目前状况格格不入,就是阴柔绚丽过甚,显得华而不实。学徒们是隐匿在黑暗中的猎手,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一群家伙,不是战场上横冲直撞的草野莽夫,更不似鼎食钟鸣的纨绔膏粱。所有东西自是以实用性为重,十七深谙杀手道,从来不搞正面突袭那一套,暗杀c偷袭c用毒,为达目的无不用所其极。 黄沙漠一役,即使十七已经下了毒,但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那镖局局长也硬是生生砍了十七两刀方才倒地不知,若不是他也是一刚烈之人,没出声求援,十七怕不是就要陨生在大漠黄沙之中了。十七终于认识到自己的《身法初考》究竟有多大的缺陷与瑕疵,他并不需要称手武器或是秘法,一双手已算是催命符,外加裁衣巷特有的缝骨匕,只要能闪得过,慢慢缠斗,自是稳赢。而秘法这东西,在这裁衣巷只要没到第四层便是个稀松平常的水准,充其量最多有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效力,不提也罢。 十七见前面也没多少具白骨书架了,再说他不知为何就是挪不开眼。便狠下心取了预览走下书阁,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交换了《游龙》本册后才缓过神来。我这是,没了魂吗?十七这般自嘲道。脚上却是不敢懈怠,亦步亦趋,回了自己的房间。 借着蜡烛摇曳熹微的柔和橙光,十七环抱双臂,直直地盯着横卧在朽木桌上的那册书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后,狭小昏暗房间内的幽静被一声沉沉的闷响撕裂得粉碎。 “我怎么选了个残篇啊” 不过十七十分清楚,懊悔没有半分用处,反而是最消耗状态的情绪之一。再怎么说也比现在的《身法初考》要好上不少不是吗?再说下篇在书阁第四层的可能性非常大,虽说可能比较难拿,第四层需要前十的排名。但以目前白蛇根对他的改造速度 ,只需再四个月,十七的体质必定提升至裁衣巷顶尖层次,再加上十三那家伙嗜杀的性子,借他之手,四月之后也不是全无可能集齐《游龙》全篇。 十七这样想来,之前郁结的心绪好似被一涛江水冲得畅通无阻。随即翻开羊皮纸写就的《游龙》,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繁复的文字,却是潮水般残片式的记忆,十七沉浸在思绪中起伏着的海洋,却看不见胸前的吊坠不住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辉,掩盖了狭小空间中的黑暗。一片暖白色充斥着眼帘与脑海之中,不像之前一片灰色氤氲时的那份难以言表的抑郁和恐惧,也跟巷主那一身苍白不同。 只是很温暖,说不出的温暖,不该在裁衣巷中出现一般。然后就在这片暖白中,一袭蓝衣飘飘负剑而立,挺拔如松,静若处子,只一出剑,便是风雷乍动,真真如典籍所述动若脱兔,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木剑就这样平平的立着,纹丝不动,脚下却步步生风,动作姿势,星罗棋布,全无半分规律,又不显丝毫阴柔气质,自成一派阳刚气概,当真是似龙似虎,乃是一门上乘身法。不过那是可全篇才行啊。 忽地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暖白色的一切如退潮一般渐渐消散,化作平常的漆黑一片,只是那飘逸俊朗的湛蓝色身影再也挥之不去,深深地镌刻在了十七的脑海深处。 他认真摇了摇头,将先前的暖意完全驱散,背上的伤痕令他想起了白蛇根的吩咐。合上记载着的白纸黑字,吹灭橙色的烛火。十七再度披上藏青色的破烂书生服,迈入甬道内的一片黑暗之中。 门环声声,敲得白蛇根放下手中纤长的银刀。走过一条狭长的小道后,白蛇根打开门,露出十七青涩的脸庞。 “来啦 。” 十七躬身,特意不去看白蛇根那张异常兴奋的脸。沉声道“见过白蛇根大人。” “跟我来吧。” 十七在白蛇根身后亦步亦趋,毫不在意身旁的瓶瓶罐罐,以及保存在其浑黄色液体中稀奇怪状的各式奇葩物体,怪婴,兽首,奇卉,这个被称作“毒巢”的实验室保存着许多十七闻所未闻的东西,然而如今十七想想了马上的遭遇后,便是提不起半分兴致。 白蛇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后的十七,想起前几个月时他脸上布满的惊恐神色外加些许好奇,到如今不为所动,白蛇根不禁对巷主推崇备至。不过数月之间,学徒们变化算得上是翻天地覆,除了不时的稚气未脱之外,已然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杀手了。不过眼下 “来,吃了这药,然后把衣服脱了,躺在石桌上。” 十七照令,将身上的烂布丢在石桌一旁,直至一丝不挂,他直直的躺下。轻微的刺痛被渐渐的凉意所取代,不知不觉之间,弥漫至全身每一个角落,十七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除了眼前烛光渲染起的斑白之外,再也没了其他的感受,原来是晕了过去。 毕竟接下来所承受的,不像是中毒,倒更似凌迟之刑。白蛇根见他没了意识,便含下一粒滚圆的淡灰色药丸,拾起了仍旧温热的银刀,小心翼翼地撕开十七全身每一寸肌肉纹理,虽说十七不省人事,但依旧不禁令他眉头紧皱,倒吸阵阵凉气,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奇怪的是,即使伤口开裂至连肉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却没有半点血珠渗出 十七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伤痕呈细密的螺旋状从头顶延伸至脚底,连两对眼角都被豁开一个大大的口子,扯至耳根,更添了几分狰狞,让他好似沉睡着的修罗。随后白蛇根取来一大碗湛蓝液体,晶莹如魄,他为十七特意配置的好家伙——“蓝雪”,他将银刀在碗中一蘸,顺着十七全身的纹路渐渐滑下,一触碰到他的肌肤后便好似如烟如缕般瞬间消逝不见,只是皮肤染起淡淡的蓝色,半响后又换上原来的肤色,却是苍白了不少。霎时间十七的身体响起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开始不住地抽搐起来。 白蛇根见了此状,面不改色,精准而又快速的在伤口周围洒下湛蓝色的液体。忽地,白蛇根手轻轻一抖,一个不慎,几许“蓝雪”洒在了十七的裸露的皮肤上,一瞬间,不过尘埃大小的液体便将十七的身体腐蚀起一个拇指大小的大洞。 白蛇根眉头一皱,手上动作却依旧是毫不含糊,道“雾老头,你没事又来我这儿干啥?” “毒巢”内的烛光一暗,阴影处慢慢飘来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缓慢成型,隐隐间勾勒出一副佝偻的老人状。一阵微风在白蛇根耳畔轻抚,凝作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淡得好似那团灰雾。 “巷主大人有令书阁” “当真?巷主大人有令,小奴自然是不敢不从的,不过你看现在这情况,我也是脱不开身啊,可否请巷主宽限半刻?就半刻。” 风声再一次游荡在石台之上,却更为凌冽了,道:“巷主大人马上不准” 白蛇根眉头皱得好似多了道沟壑,望着还有半边身体没涂抹的十七,再看看那一片灰雾,长叹一声后,放下银刀与碗,走出了“毒巢”,心头默念道:“小家伙,你可千万撑住了。” 十七活了十三年,痛也受了不少,不过如此煎熬还是首次尝到,白蛇根药液只从头顶涂到至腰身处。药液一进入十七的身体之内之后,便横冲直撞,颇有一副誓要把十七的身体毁得一干二净的架势。十七上半身开渐渐发热,到最后好似火炉一般炙烤着十七的大脑,快要近乎将十七烧成个傻子,下半身却不知为何冷得令人发指,连骨髓中都感受到一阵深沉的刺痛感,每一寸骨节都好似先被贯穿之后,再被生生切得粉碎,大腿也开始不断痉挛起来。 然而,最难受的还是上半身与下半身的交界处,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十七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弥漫——痒,那种在深藏于血肉之中的,言辞无法形容的痒感。体内每一寸肌肉纹理到好似带上了大脑般灵敏的触感,却将这份奇痒无比的感受放大到了极致。 麻药的效力不知为何烟消云散,各异的痛苦令十七翻来覆去,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自己。 一瞬间,十七胸前白光大作,暖白色项链绽放出的光辉掩盖了烛光,充斥着整个“毒巢”之中,也照耀着十七伤痕累累的身体。白光化作薄雾细纱笼罩在十七全身上下后,痛感便是如落潮了般缓缓消散着, 十七眉宇之间忽地又是一皱,竟是几道漆黑的纹理在十七背后渐渐浮现,化作了一尾黑鲤,在他皮肤之中悄然游弋,不过一拜尾,一拭水,药液便开始沸腾,伤口处的剧痛便扩散至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那尾黑鲤,倒是游得更欢了。 白光一见此状,如临大敌,原本薄纱似的模样渐渐凝作实状,化作柄柄利剑,直直地插进黑鲤所在之处 十七发出一阵凄厉异常的哀嚎后,白光渐渐被黑暗淹没,好似为一切落下了帷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毒巢、染坊 第五章 毒巢c染坊 白蛇根一脸沮丧地走在空无一物的甬道之中,绿色的火光照出脸上一副凄惨模样。 巷主c巷主怎么这时候找我啊,那南疆的猛毒一眼就能辨别配方,要不是前话甚多,早一刻钟回去,也怕不会是一具尚温的死尸了啊。虽说十七百毒不侵,可“蓝雪”的毒性本就不是普通百毒之列,乃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奇怪玩意儿。这次“蓝雪”上完,就只差两个步骤了啊。完成度最高的实验体,就c就这么毁在了巷主的多话上我恨我恨啊 白蛇根推开“毒巢”的大门,微弱的烛光将十七赤裸的身体映照在他的眼前,本是一片死灰色的脸上却是笑逐颜开,发出阵阵狂放的声音。胸前随着呼吸起伏的乳白色项链,面上富有生机的血色,鼻翼前缓缓呼出的白雾。象征着十七安然无恙的征兆不断挑拨着白蛇根兴奋的神经。 可他想的不是这实验体活下来了真好,却是思索着十七为何能如此好生生地躺在这儿。 “这c这不可能啊,凭‘蓝雪’的破坏力,像我刚才没涂完的话,这小子应该早就变成个半生不遂的傻子了啊怎么会。咦?没涂完的‘蓝雪’哪去了?有人帮我涂完了,不会吧,论解剖功力,裁衣巷应该无人能及我啊呣效果比预料的还强上几分?这小家伙身上 ,怕不是只有个百毒不侵这么简单。” 白蛇根狞笑着提起十七身旁的银刀,便是作势要将十七大卸八块。可当刀锋堪堪触碰到十七的皮肤上,划下一个细细的口子之后,却又是止步不前了。 白蛇根望了望十七平静的睡脸,沉吟片刻之后,收拾了碗和银刀,便走进了里屋,一路上,却是看也没看背后的十七一眼。 十七睁了眼,第一眼不是阎罗地亦或是极乐天,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挂着一具具骨架的天花板。也不知什么缘故,昏睡中,原先那梦却是无影无踪。十七正欲起身,却是感受到了一阵不可估量的剧痛。酸痛,胀痛,刺痛,皆而有之,但又好像争先恐后的想将十七搞得个七荤八素,疼得十七近乎晕厥过去,无奈只能躺下身子,感受起自己的身体情况。背上的刀伤烟消云散,连疤痕也是没了半分,莫不是这东西还能以毒攻毒?其他方面却没多大变化,好像白了点,香了点,像个女孩子了点 说是没多少变化,不过是十七无法察觉而已,三丈以内已是全然没了活物,就连在这“毒巢”中最为常见的五毒之流也是连半个踪影也没了。 十七环顾四周,寂静无声,没见着白蛇根半分影子,便是闭了眼,默念起《游龙》的要诀起来,眼前便浮现起了之前那个蓝白衣裳的出尘男子。可能是因为是残篇的原因,口诀有很多地方和脑海里的动作诸多不符,乃至整段缺失。导致的后果虽说算不上难以估量,修炼起来也是毫无阻碍,可也让这《游龙》的前篇难以跻身于裁衣巷顶尖身法之列,先不说十三的《血流》,可能就连廿十在第一层寻的《密虫》也较之不及,不过那也是全裁衣巷唯有廿十才能练的功法。 但是,为什么当时会有那种感觉呢?非它莫属的那种感觉,怕不是与那男子有莫大联系,话说为何无端出现那副幻想依旧是个未解之谜,只是我的妄想那还好说,但与那《游龙》若合符节那可就奇了怪了。十七也不多想,大千世界,特别是在这西蜀,在这裁衣巷,他连活命都要竭尽全力,奇怪的东西多了去了,一个个细细恼去,他怕不是连个骨头都要被其他人给啃没了。 一阵淡淡的吱呀声搅得十七没了半分臆想的兴致,就他目前这连根头发都拿不动的状况,裁衣巷随便来个虾兵蟹将也能把他给简简单单地剁碎咯。十七惴惴不安地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片昏黑中却是缓缓照出个笑嘻嘻的老头子的猥琐脸庞。十七轻呼出一口浊气,看清来人后竟是白蛇根。 “参见白” 十七话只吐了一半,便被白蛇根挥手打断,原本笑嘻嘻的模样逐渐收敛,眉宇之间轻轻一皱,狠狠地在鼻翼前扇了扇手,就好像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哇,亏我对平生没见过的毒也是寥寥无几,没想到你这小家伙效力居然这么大,我都快要晕了,‘蓝雪’真是物超所值啊。”话毕,白蛇根便从怀里掏出个白玉瓷瓶,倒出几粒滚滚的药丸,生生吞进了肚中。不消多时,眉头就渐渐舒展开来,没事之后,又没了个正经样,隐隐回了先前的那副猥琐模样。 十七晃晃悠悠地下了石桌,强撑着虚作出一个俯身的姿势,确实难忍住腰间酸疼,直直地摔在了石桌旁冰凉刺骨的地面上,本是想用手撑住全身,却不料就连右手也好像没了半点骨头屑一般,直生生的让十七的脑袋好似镶嵌进地板上一般狠狠地砸在那片漆黑之中。十七的脑袋好似沉进了无边漩涡之中,除了眼前微微闪耀着的白星之外,已是再无他物。 隐约间,只有耳边传来模糊的嘟囔声 “不是吧已经睡了七天小家伙这个月怕不是下降几名” 可惜,即使十七强作精神,也是无力回天,只得乖乖地趴在这不过几丈的地板之上。 剧烈的恶臭味再一次压制了十七的全身上下,又是熟悉的荒原c熟悉的氤氲c熟悉的滑腻c熟悉的莫名液体c熟悉的刺骨冰凉c熟悉的猩红眼眸c熟悉的深邃恨意一切的一切,无数次在脑海中上映的一幕幕,再一次被搬上脑海这荧屏。就如昏睡之前那天的清晨一般,不,应该说是这就个月来的每一夜一般,恐惧,兴奋,紧张等各种交织在一起的奇特情绪将十七从昏昏沉沉的状态直接拔了出来,就好像被狠狠地抽了几鞭子般,梦中如烟似海的虚幻场景便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化作了床边熹微的烛光,以及背上那已经浸湿透了的内裳。 十七虚眯了眼,感受着黑暗与光明的巨大差异,不是之前的那一具具骨架,倒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遮盖着天花板的每一个角落,拦住不时飞落下的扬灰。 原来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啊,可能是那老毒物把我送回来了吧。不过,看他之前说的那些,我貌似睡了很久啊,那这三个月的任务想到这儿,十七不禁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寒颤。 不知为何,十七无法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化了,只觉得口干舌燥,肚子里咕噜作响,罕有地开始应该说是这九个月以来首次饿了肚子。虽说裁衣巷倡导自相残杀,但如果是因为物质条件有所缺陷导致能力提升进程过慢的话,裁衣巷对于惩处人员可是毫不会心慈手软。对于学徒也是有所惩罚的。 十七褪了已然汗得湿了透的亵衣换上裁衣巷校服,一袭漆黑劲装在橙光下显得杀意凛然,虽说饥饿感导致各类感官下降了不少,但是疼痛感的消逝还是显而易见的,之前在“毒巢”时难以言喻的苦楚就好像梦一般不真切,不仅如此,身体好像还充斥着某种快要将其撑爆的巨大力量。好似一团引燃的火药,却只被一层薄薄的宣纸给阻了出路。涨红的脸熟得像个快落地的番茄。 膨胀感和饥饿感被书桌之上的一条讯息和两尊雪纹白玉玲珑瓶所分散了片刻,一尊雕一无角白鳞五爪,是为螭,另一尊却是独腿赤睛血口,是为夔。十七卷开围作一团的羊皮纸,飞也似的快速阅览。读罢,抽开刻螭那瓶的瓶塞,倒出两粒滚滚圆的药丸,定睛细瞄,竟是之前醒来后的白蛇根服下的那种丹药,十七也不顾那浓烈的腥臭味,头一仰,手一伸,药丸便直直的滑入了口中。 雕螭的那瓶是为压制十七体内药力,两粒可缓上一月余,雕夔的那瓶可爆发十七体内药力,可做到真正的方圆十丈,寸草不生。信上还说,这次已经算是大功告成的倒数第三步,还有几月便能让十七成为真正的旷世毒躯。十七瞥了瞥在烛光之下昏暗飘逸的字迹,并没有对于白蛇根接下来波澜壮阔的豪言产生多大的兴趣,只是好好地将两瓶丹药收进了行囊之中。 不消多时,十七体内的膨胀感便如退潮般缓缓消退着,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可言喻的疲惫感,和依旧隐隐作怪的饥饿感。十七,强打起精神,准备接了任务后离开裁衣巷本部这一是非之地,顺便去除了这裁衣巷外西蜀随便一处填饱下肚子。毕竟这地方餐食,怕不是就算那凉白开也是不干不净。就算是百毒不侵,十七还是不想多冒上半点风险。 开了木门,便是左转迈步沿着甬道走去 接取任务的地方正处于“毒巢”位置的相反之处,呈一掎角之势,南北贯通,生生的将书阁与广场夹在中央,名曰“染坊”。四大殿,分别象征了尘c砂c血c骨四级。来往的人群说不上络绎不绝,但相较于平时空无一人的本部其他各处之外,已然算得上是喧嚷之处了。 大部分学徒对于各类任务都要精挑细选,有些事适合自己的容易做的,亦或是磨练自身某些方面的,最后还要防止其他学徒在交接任务时做下手脚,设点陷阱之类的。毕竟关乎生死大事,还是自己的,自是要精打细算,细细考量一番。 虽说尘级任务少了些报酬,排名上升略慢,可贵在安全,而血级任务却是太过危险,有些铤而走险之感,若不是之前十七对杀那镖局局长有些把握,他也不会选个血级任务自找麻烦。但是十七刚刚问了下时间,他已然耽误了约莫十天时间,这已经是他只有大量报酬才能防止排名下降,而让他杀个学徒,情报不足的情况之下,他也不会贸然出手。如此看来,倒是砂级最为妥当。几番斟酌之后,十七进了砂殿。 旷阔的殿堂中分布着熙熙攘攘几人,高高的立柱上嵌着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骨骸,飞禽,走兽,最多的,还是人类的尸体,每一具尸骨都叼着或是拿起一张张羊皮纸,写就的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充斥着十七眼眶里的每一个角落。 也不多言,十七定定地站直,细细地扯下一张张纸条,斟酌起来。却没料,背后一道淡淡的灰影贴上了肩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血级、北央 第六章血级c北央 十七好似丝毫未觉背后渐渐驱身而近的那道身影,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那几卷羊皮纸,不时自言自语的沉吟几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背后那道身影也不多言,伸手便向着十七肩上拍去,不缓不急,恰似偶遇故友时的久别重逢,却又带着几分试探之意,但少了几分裁衣巷应有的凛然杀意。 堪堪将要触到十七外裳的手,在不过寸余之处静静地停了下来。问之为何,原来十七已然偏了脑袋,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那手的主人。 唇红齿白,柳眉凤眼,称之男子添上几分阴柔,喻之女子多了少许英气,好似生来便就该是这般个难辨雌雄的模样。黄花梨簪固定的发髻,外衬纫就盘蛟细纹,下摆却又长得可怕,似襟似裙,竟也是一副中性模样。十七瞄清楚来人五官,正是十三。 十三对于之前几番查探也不多言,仿然忘了先前伸手的举动,只是笑嘻嘻地打着哈哈:“你这家伙,之前十天也不知跑哪去了,我找你好久呐。“ 十七以略带困惑的眼神警惕地看着十三,虽说他对之前十三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感到暗自心惊,但是他对目前自己体质颇为自信,相信碰到自己的人绝不会有半点好下场,再说本部的大型场所可禁止私斗。 所以他更为注意的是目前在裁衣巷风头正盛的十三,究竟有何大事需要自己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无名小卒。十七相信十三只要振臂一呼,还是有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情,不少傻子会怀几分侥幸心理讨好十三的。不过十七还是颇感兴趣,这家伙会因为什么事找上自己这排名比他低的自己。 十七淡然地盯着十三,等着他把肚子里的话慢慢挪出来。 “其实吧“十三故作神秘地轻轻一顿,对着十七灿然一笑,发现十七脸上泛不起哪怕半点任何神色,便暗下来脸色,严肃道“我这儿有个血级任务,三人的,一起不?” 十七听罢,依旧是冷冷地盯着十三,可内心的澎湃之情,已然被十三猜了个七七八八。 裁衣巷的任务种类不少,其中一种便是由多人接取,虽说难度较之单人任务提升不少,,但报酬丰富,难度的阶梯式提升已是算不得什么。奈何,是在裁衣巷这地方,任务报酬结算方式自然就变成了报酬不变,依人数均分奖励的。相当于三人的砂级任务,如果结算任务时只有一人,那人就完成了三件砂级任务。 这种结算奖励方式的发明者自然是不怀好意,誓要在“染坊”惹起一阵腥风血雨,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不过几月之后,这不少的前车之鉴,自然是为其他学徒敲上了警钟,再罕有学徒接那多人任务。十七静静地看着十三,提防的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得失,看似一阵恍然之后,便低垂了眉眼,静待着十三接下来说的话。 十三一看他这神情,虽说没有显露得明明白白,但明显是一副大感兴趣的模样,便是知晓了他想问这血级任务的细节之处。便也不多废话,将这任务部分细节之处徐徐道来。十七听得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一阵波涛汹涌,只用两个词,细致入微,令人发指。 虽说看样子只是对除他自己之外的两人只是有个大概的了解,具体方面不太清楚,故而显得美中不足。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十七对十三的评价又高上几分,无论是成功率,时间,退路,每一笔账都是精打细算,富裕中夹杂着几分紧凑,紧凑时却不急迫,虽说只是个雏形,但隐隐之间已是带了运筹帷幄之中的大家风范。 十七悄无声息地瞄上十三的似是涂着嫣红的脸颊,却是被对上了视线,眼眸中深藏着的淡淡笑意更是让十七暗自心惊,仍是在他古井无波的脸上没看出半点东西。。 十三话到半途,却是一顿,看样子是不会再说下去了。半分计划书,没有地点,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也没有任务目的虽说夹杂着不少虚假信息,但十七已经猜了个大概。 严寒天气,富丽堂皇,怎么看也是北央的某座大中城市。至于另外那个学徒的话,如此出类拔萃的索敌能力,在裁衣巷中的学徒中可是屈指可数。不过仅凭这些,十七可不敢去截杀十三。不过再怎么看,这次的血级任务也是不容易拿得下的,毕竟也算是血级任务。 十三瞧着十七这副沉吟的模样,略带笑意地杵在一旁,不急也不恼,静待着十七做出他觉得理所当然的决定,毕竟最初那几月,他们还算得上是,也不知算不算的上是朋友,不过对于了解他的部分性格已然足够了。想到这儿,十三不禁宛然一笑,露出一副也不知是嗤之以鼻还是当真爽朗的笑颜。 十三望着十七环绕着那根柱走了一圈又一圈,见他眉头一展,便是知道了他已最终敲定了心头心思。十七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好似专程为了吐出那几个重逾千斤的字眼。“没问题,我去。” 十三面上一喜,心头却是淡如止水,毫不所动。拉了十七来到一静室后,慎重地关了门,展开地图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十七细细地打量了整个静室之后,确认没有半点陷阱后,才走到十三对面认真查看起地图起来。精细的手绘描摹起一个完整的大院样式,豪宅,北央风格。不过听到具体的地名之后十七还是微微一愣,“印雪城?北央皇都?”十三侧目,轻轻点头道:“对啊。”怪不得是血级,十七终于恍然大悟,北央皇都住上这种面积住宅的人,搞定这种家伙还不真算是一般的有难度。若不谨慎一点,担心有性命之虞就该是他们三人了。十三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慢慢吐露出他们此行的目标。 “北央之柱,右相,吴大人。” 听得这名字,十七深深地倒吸了几口凉气,看来这性命之虞不是担心该不该有,而是必须在刀尖上舔血的级别了。“你接这种任务是不是找”还没待十七吐出最后的那个“死”字,十三便扬袖打断了他,“别担心,最近北央局势动荡,拿下一个区区右相尽在掌握之中。”十七听得这般波澜壮阔的豪言壮语,可也不会没脑子地就燃烧自己,相信眼前这家伙。 不过对于目前北央的明争暗斗,风起云涌十七还是有所耳闻。先王突然驾崩,原本正是叱咤风云的新派右相一脉被保守派以铁血手段打压,右相虽曾是太子侍读,但不知为何太子与其素来不和,这太子一上台,自然怎么没管过起右相一脉的兴衰。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原本如日中天的右相一脉再怎么也是个难以解决棘手的麻烦。 再说帝王之术,哪有那么容易参透,这新皇帝看保守派势大,利用右相打压牵制一下也是家常便饭。看来保守派就是要把这种趋势按死在萌芽之中,故而才请动裁衣巷之流。十七相信,如果学徒们不接这任务,自然还是会有裁缝出面摆平那右相的。 会不会有其余诸国出手呢?想到这儿,十七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西蜀各国一盘散沙,南疆距离北央实在是天海之隔,而东离从来是以儒道宗国自居,兵力匮乏,防守有余,进攻他国却是不足了。更逞论其他地区。虽说看上去局势差不多就这样了,但是已然是乱得可以了。 十七轻抚额头,一阵头疼 。 这种的骨级任务强行降至血级,“染坊”那群家伙当真是不怀好意。不过现在临阵脱逃,怎么想十三这家伙也会拼着命把我给大卸八块了,不经意一瞥之间,却是捕捉到了十三眼中熠熠生辉的兴奋之色,类似与狩猎前的那份血色不禁令得十三一阵恶寒。心里一阵嘀咕,这家伙,当真还真是当杀手这块料,做其他事也真是可惜了。再回忆九月之前时他在十三眼中看到的一片清明。想到这儿,十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张也不知是百般无奈还是苦笑不已的嘴脸。 恰似时,十七终于想到了他本一直想问的问题。“三人,还有是谁?“ 十三抬首,插科打诨式的嘲讽着十七居然没猜到是谁这么简单的事 ,在一句“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之后,他不出所料地听到了早已预料到名字:“廿十。” 十七躺在一片蛛网覆盖着的天花板下,斟酌着十三这次计划所列下的一条一项,成功率c自己出力多少,十三埋下到底埋了什么坑。如此这般已是到了子夜,发现除了某些地方自己出力与十三不均之外,好像没什么异常。怎么回事?十三这家伙转性了?不搞学徒,认真干正事了?不过对于那家伙好像杀学徒也算是正事罢了。 其实十三找上十七的原因非常简单。右相这么个风云人物,堂堂正正,名正言顺被暗杀了实在是过不去,思来想去,还是用毒c暗器最为妥当,便找上了十七。再说廿十可是指明要用这十七,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 十七用毒虽是个中好手,可不过裁衣巷里学徒用毒的可不少,比自己排名高的也有,再加之暗器也是稀松平常之辈。再怎么说十三也没道理知道自己用了“蓝雪”。为何找上自己,十七仍是没想明白。想不通便不想了,再想下去也是自找没趣,没了个头。 烛火微微一晃,十七弹指间便是抽了小腿股处的匕首直射而出,将绕着窗户的那只小虫死死地钉在了窗沿上。那一根根触须都还在用力颤抖着,做 着无用的挣扎。待到半响后,小虫子方才没了动弹。十七凑近窗边,却是吸入了不少四散在空气之中的红砂,几缕腥甜之后,带来的是阵阵晕眩之感,手上也出现了几点红斑,十七不禁大为惊讶,“红砂”的毒性这么强?变种?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被漆黑斗篷覆盖着的身影,十七再一次默念出那个算名字,也不算的编码。 “廿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启程、临霜 第七章 启程c临霜 十七手握着那在指缝之间悄然消逝着的点点红砂,也不知喃喃自语些了什么。廿十召红砂来此地的目的再明显不过,试探下这所谓第三人的实力罢了。本来此行她就是完全起一个斥候索敌,远程骚扰的功效,再怎么也是不会涉身险地的。况且《密虫》号称顶尖级别身法异术的鼎鼎大名也不是随便吹嘘得来的,只是纯粹因为难以修炼,才沦落到了个书阁一层的下场。虽说十七从未曾看过所谓万千虫体,皆为化身的壮阔模样,但怎么想也是强过十七手里这本《游龙》太多。 想到这儿,几分失落被十七微微一正的神情给撕得粉碎,倒是认认真真地按着《游龙》所示,一步步学起了这本身法秘诀。虽说与裁衣巷的《身法初考》差异颇巨,可效果功用也是殊途同归,无非是趋身避敌,抢占先机,讲述的重点也是并无二致,身体基础方才为重中之重。不过经由白蛇根之手,十七的身体条件已然称得上是学徒中的上上之流了。 十七合上两页,已是默记过无数遍的步骤,再脑海中慢慢呈现,再留驻于十七脚底,化作阵阵清风,在这从来没见过阳光的地方好生显示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龙游四海。 这一步,然后该这儿,然后是十七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在典籍上所看到的一切,最后竟难得的牵起嘴角的弧度,笑了起来,好似融了心口那亘古不变的寒心,不知为何,十七小心翼翼踩在《游龙》的每一步上,总感觉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总是有种快要抓住什么的冲动,让他不知为何便笑逐颜开。十七并不明白了在心中逐渐萌芽,并在胸口缓缓扩散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很温暖,令他有种放松全身,慵懒下去的温柔感。温柔得令他好似放下了裁衣巷这是非恩怨,生死存亡。 忽地,一阵惊人的闷响,竟是这房间太过狭小,容不得十七这般折腾,一个不慎却是狠狠地将头碰在了墙壁上。十七来不及反应疼痛,也不是感到对这狭小房间的无奈。却是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缓缓滴下,沁染了身上所着的一片漆黑,倒是黑得愈发深沉了。 恐惧,对,莫名的恐惧占据着十七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十七拿起那本《游龙》,颤巍巍地将其置于摇曳着的烛火之上,抖得不像个正常人,眼神涣散,毫无生气。烛火好似嘲笑着一般,喷吐着火舌,摇晃间,露出一副副邪恶可憎的面目,闪过裁衣巷诸位裁缝的脸庞,无面c白蛇根,最后定在巷主那张白的吓人的脸上。 又是一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十七手背中央。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无言间,十七掐灭了烛火,蜷缩在那张小小的床上,将铭有“游龙“二字的封皮撕得粉碎,渣也不剩的掉落在房间的每一处,书却是随手一丢,也不知落在了何处。 潮湿的空间内,响起不知何处而来的轻声抽泣。 当棉被裹挟着不知是汗珠还是泪珠缠绵在十七脸上的时刻,他恍然大悟,弄清了之前内心的那份悸动究竟是为何物。 当天边第一抹亮色洗净昨日的铅华之后,十七等三人已经是站在了裁衣巷这一片残垣断壁的出口之处。十七身着颇具西蜀风情的简装,脸上却已是大变了个模样,哪还看得出先前半分先前的清秀气质,倒是平添几分凌厉杀气,好似个尸山血海中出的少年。裁衣巷最出名的是什么?并非是其精准高效的杀戮能力,而是天下无出其右的变化之术。名曰裁衣巷,便是仰仗着其收罗天下各式各类服饰,手下学徒也是毫不含糊,虽说容貌千变万化也总难完全模仿,总也能分出个高下之别,可学徒们个个能力都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处,已是几近毫无差异。再说分辨未免太难,只要不同为巷中之人,能察觉的便是少之又少。之前那次血级任务十七又何尝不是伪装成向大漠经商的商队二公子,方才躲过镖局的层层追捕。 不过这两个家伙倒是与众不同,,十七一斜眼,已是注意到立于山垛之上的十三和廿十。他俩简直就是裁衣巷中的异类,不知是他,学徒从来也没见过他们用过变化之术。二十依旧那副模样,漆黑的斗篷下包裹着娇小的身躯,不止容貌,更染起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也不知十三怎能认出个清清楚楚。倒是那十三,虽说容貌未变,身上作的心思可是不少,这不,又是另一套华装,不过其不男不女的气质倒是丝毫未变,依旧故我。 十三装出一副小女子的受委屈的模样,直直地向着十七扑来,眼看着就要钻进了十七的怀里,十七却是一个侧身,闪得远远的了。十三见了此状,便又是眉头一皱,装出个梨花带雨欲哭无泪的样子,指着十七便轻声道:“你你,我如此待你,你为何到得如此之晚?”十七听罢,也没吐出个所以然,只是脑海里盘旋着两词。恶心c变态。 “哇,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心,真是个变态之类的?“ 十七不露声色地看了看十三那判若的神色,仿佛之前那个娇羞羞的小家碧玉模样纯粹都是十三意淫出的海市蜃楼。十三打趣似的话语在细细地打量了十七的脸后戛然而止,然后又是一番精彩的神色,变换之色更胜先前。兴奋c好奇c惊异种种表情化作一字一句狠狠打在十七的心口,令其脸色逐渐苍白得没了个人样。 “你居然哭了?”几分怀疑随着十七脸上的神色逐渐消逝不见,慢慢化作肯定与兴奋,最后变成一道奇妙的气场,名曰“八卦”的气场。 “你你我看你这泪痕你昨天晚上做了些啥啊。就半天不见,激动?害怕?不至于吧,哇,快说说,你昨晚上到底怎么了。” 十七白了十三一脸,瞥了眼不为所动,没表现出半分好奇的二十,头也不回地向着去往北央的小路走去。 “哎哎,你别走啊,喂,十七,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十三兴奋的嚎叫声响彻了围绕着裁衣巷四周的山峰,三日不绝。却没见半只惊鸟飞掠而过,只是一片空灵的死寂弥漫在这残垣断壁附近,不说生气,就连死气也是未见得半分。 喧闹c富有活力的临霜城大部分时候与裁衣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反面,不过城中纷争不断便是少有的几个共同之处,不同的只是大小与级别而已。作为西蜀去往北央的必经之路,在此当权者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各类治安问题也让城主头疼不已。 西蜀与北央可是出了名的纷乱之地,苦地出猛士,可猛过头就成了莽夫了。而西蜀和北央的一堆猛汉便是莽得不能再莽的榜样。西蜀是因为各类民族混杂,许久以来便是没个清静,而北央便是全因为环境问题,北地苦寒,皆好烈酒,再加之游牧的生活方式,性格也是刚烈无比。两地民风便是如此,一个不顺心,便是要大打出手,全然没个要讲理的样子,万事便是靠个拳头解决。为此,临霜城中心还专门多了个演武台,便是专治各式大小纠纷。 可是尽管如此 ,发生在黑暗地带的纠纷,又哪里是简简单单一个演武台能够解决得一干二净的。再者,在这临霜城,城主可不是个能一手遮天的位置,虽说是个肥差,可也只有几分实权。毕竟临霜城毗邻西蜀与北央两方,墙头草一般东摇西晃已是家常便饭,城主之位也是个摇摇欲坠的架势,故而每任城主虽说嘴上随时叼着誓与此城共存亡之类的美言,暗地里早已是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 倒是西蜀和北央组建的两大势力分庭抗争,真正称得上是这临霜城的两方霸主。虽说城主这位置风水轮流转,可想要连根拔起这其中一方势力,却是无异于赤裸裸的下了战书,也不是啥交战时期,所谓合则两利,想来这北央与西蜀的高层也是不乐于见到这种情况,可明争没了,私底下的暗斗却当真是不少。 不过十七自认为此行与这三方没半分关系,他在此城的目的除借道之外只有一个,顺手把他之前接的砂级任务给完成了。想来十三与二十也是如此,故而进城之后,三人便分道扬镳,约好十日之后北门相见,十七目标虽说是个北央势力内的头目,且貌似与那右相有些瓜葛,不过想来十天已经算是绰绰有余了。想到这儿,十七不禁一怔,怎么还是和这三方的明争暗斗给扯上关系了?但自己还真要是仔细想想,顺便练练手,到时想想到底怎么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北央之柱,国栋右相。 十七算来自南门而入已是有了半个时辰,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先看看有啥消息吧。定了这点,十七便走往那小头目的辖区。至于打听消息,跟踪摸查,再加之无非是街边茶馆,红尘青楼是最佳场所,可十七感觉逛窑子不太合适。权衡之下,只得进了离那小头目宅邸最近的一家小餐馆,观察几分,希望能有所斩获。 就在十七左思右想,不知所措时。十三却早已下了心思,直奔着红尘场所而去。匾额上高悬“绕雪楼“三字,看似高雅,却是不折不扣的风月场。远远地便是招手示意,门前接客看似老鸨模样的女人一见此状,脸上笑开了个花,缤纷得就连二十年前的她也要逊色半分。这可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豪客,出手之阔绰,相较于现任城主之子也是不逞多让。看似不过十八之龄,倒也真当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子,言语中多多少少稍显清纯,不过这样才更讨我这岁数的人喜欢。最重要的一点,这小子既不糟蹋我家姑娘,从来也只点“香凝”一人。哎,这倒也是个坏处,这样的肥客,留不住送给旁边“添雨阁”那群婆娘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哟,这不是石大公子吗?你个坏蛋,都三个月未见了,你也不想我们,就不说我这个老婆婆,‘香凝’你都真要不管不顾吗?” “哎,姐姐,弟弟我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嘛,你可不知道,我可是日日夜夜念着盼着您啊。”话毕,便从兜里掏出实沉沉的几大摞银钞,直直地塞进了老鸨胸前那两大抹雪白的细缝之间。 老鸨不由得眉开眼笑,一见还是大陆通用的锻钞,便是笑得更欢了。可嘴上却没饶了这小家伙,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语气道:“就知道油嘴滑舌,盼着的可不是我这种老婆婆,怕是你的‘香凝’姐姐吧。“ 十三搓了搓手,却是尬然的笑了笑没说话。 见了这副模样,老鸨也是一笑,“来啊,‘香凝’。快快出来,你的贵人可来了。” 红纱帐内影子一晃,闪出一妖艳女子,浓妆艳抹,全身却是难得显露出几分冷意,矛盾复杂的气质使其更添上几分女人味,散发着令众多男人难以自拔的气息。被称作“香凝”的女子原本冷漠至极脸上,再看到十三之后便猛地多上几分亮色,更显妩媚之情。 也不待多喊,香凝远远地便提了裙侧,一个猛子就扑进了十三的怀中,倒是调笑着有说有笑地进了那沙罗帐中。 “要了姐姐的心,可不要姐姐的身子,弟弟难不成是嫌弃姐姐我吗?” “姐姐说笑了,凭姐姐如此花容月貌,倾国之姿,弟弟我是怕我这歪瓜裂枣的模样配不上姐姐啊。“ “弟弟这模样还歪瓜裂枣,那我不也算是黄脸婆c丑八怪了。那楼外那些挺着肚子的达官贵人,喏,比如说那副城主,不就是连肥猪也是不如了?” 十三灿然一笑,掩去了眼底那深沉的冷意和杀机,带着几分阳光的气息问道:“副城主?姐姐可是当真?”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无边杀机,却都被渐渐敛去,丝毫不剩,只剩下香凝娇嗲的声音,在一片绯红的环境里回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余府、严少 第八章 余府c严少 “诶,你们听说没” 四天之后,十七坐在餐馆的二楼窗边的位置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粗茶淡饭,手上碗筷也是动个不停,耳朵却是毫不含糊,将一件件零碎的物件事无巨细都细细的听进,再在他的脑海中拼凑出一丝丝的线索,却总是未指向他眼前的目标。倒是关于那右相和北央的风言风语倒是收集了不少,所谓变天之势,就连临霜城的这种小喽啰也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北央如今的局势已是岌岌可危到了何种地步。不过十七也是暗自有了几分心急。右相大人,你可千万再等等,等到我们三人取你项上人头的那天才能死啊。突然一下,十七猛然发现了自己是不是太过托大,莫不是自己被改造成这副模样之后太过膨胀了? 十七不禁摇了摇脑袋。切不可有如此放肆的想法,下一次,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日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他们这可是三只兔子和一头狮子之间的关系。不过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不说十七,至少十三和二十也觉得他们与那右相之间的差距,可没有那臭皮匠与诸葛亮之间那般好似天堑,云泥之别。 楼下响起一阵急促而喧闹的叫嚷声,依稀听得出个清场的架势。十七扒着碗里米饭的筷子顿时一怔,想着正主来了的同时,却又是考虑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餐馆的大米真不好吃,不过西蜀那地方也是差不多一个味儿,没劲,还是南疆和东离的稻谷好吃,就是菜式不辣,还贵了点。以后可以自己开个馆子,南疆的米,西蜀的辣,东离的海味,北央的牛羊,那就可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上半分了。不过这下厨的人可也得好好下上几分功夫 各式没来由的胡思乱想将十七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不过另一条线仍是紧紧地绷住,时时刻刻关注着楼下的风吹草动。接近了,在往这边走,伸手就在快要碰上肩头的时刻,十七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偏了脑袋,直直地盯着来人,心里却又是嘀咕了几声,此情此景,与之前十三邀请时何其相似,不过这两人之间的差距似乎大了些,刚刚上楼,这来人便是已经被十七察觉的一清二楚。倒是令十七想起之前与十三的一番经历,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可即使十七没察觉到半分与杀意类似的气息,十七也是不想惹祸上身,自找麻烦。还是不要让他碰到自己为好。 三角眼,小撇胡,不时眼里闪过几丝狡黠的精芒,真真算是个模板似的市侩商人模样,只一瞥,十七便已看清来人原来是楼下掌柜,看来是让自己把帐给结了,免得待会儿被轰出去时也不至于被人稀里糊涂地给吃了顿霸王餐。 掌柜的一搓手,刚欲开口,只吐出四个“这位客官”便是被一大锭雪花纹银将话给塞回了肚子里,换上一副笑嘻嘻地模样,曲掌凑嘴到了十七的耳边,面色一暗,嘴上好生说道:“客官,我把剩下的银两给你后,你可早点走吧,下面来了几位惹不起的主,等会儿让您失了些许财那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其实十七之前窗外余光一瞟已早是知道了来人,等的就是就是这群家伙,又怎会如此轻易就收手呢?只不过是想向这掌柜的确认罢了。”诶,掌柜的,这余钱可就不用找了,不过这下面的是何人啊,怎会如此放肆霸道。来吃个饭,还怎地要清场?听这口音,莫不是北央人?“ 掌柜的一听前面这话,笑脸去也是收也收不住了,可一听得后面几句,难免这笑容里多上了几分苦涩。“这可不是吗?或许您也知道,我们这儿临霜城的北区可是被北央抓得死死的,就凭这群蛮子的德行,多上几个地痞流氓还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喏,下面这群混蛋不也是一样,特别是那领头的,就仗着自己在余老爷手下做事,便无法无天,貌似听说这群混混的头子可是余老爷的亲戚,余老爷一世英名,怎出了个如此混账的亲戚呢?“ 十七笑了笑,心中却是不敢怠慢,绷直了神经。心道,来了。“诶,掌柜的,你说的那个余老爷,可是管辖这片的余天升?他当真风评如此之好,值得你们如此爱戴?” 掌柜的神情又是为之一变,换做了一副仰慕至极的脸色,就连双眼里,也好似刻下这所谓“青天老爷余天升“的飒爽英姿。声音也是凛然一正,带着点不容侵犯的浩然正气,哪有先前半分市侩模样,道:“这可不是嘛,这辖区内的人都说余老爷来了可是百年来难得的幸事啊,为人公正,刚正不阿,不仅将这以前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将各式不安定因素排除得干干净净,而且也严令禁止私斗,可谓是这临霜城的一片净土” 十七目不转睛地盯着掌柜的,自己却也是来了些许兴趣,毕竟十七不禁想了解的可不只是怎么去解决这目标,搞清楚目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是重中之重。虽说十七不会因为目标是个两袖清风,德高望重之人便手下留情,可觉得他怎么死的决定权却是在十七的手里稳稳当当地握着,总不会让他死得太过难看,落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十七脑袋又是微微一偏,反问道:“既然如你所说,这余老爷当真如此,那怎么会纵容他这亲戚为所欲为呢?莫不是这余老爷的私生子之类的?“ 掌柜的脸上为之一滞,露出一个颇为难堪的神情,看来也是答不上来这问题。 只是默然片刻后,答道:“我们也是不知,余老爷到现在也是膝下无子,只是知道那严少爷来了这临霜城之后,余老爷的夫人好像大闹了一场,坊间也是谣言遍起,也是没个准数,再加之这严少爷的桀骜性子。故此,后来虽说背后议论倒是不少,倒也不敢当面说些什么。” 榆木制的楼梯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嗒嗒声,却也是恰好帮掌柜的解了这几分尴尬。说曹操曹操到,十七向着掌柜的身后一望,却瞧见楼梯口冒出了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令十七不禁又是一阵唏嘘感叹,这就是余老爷的亲戚? 只两字。不堪。 粉黛铺面,带着一股女子般的脂粉气,金钗银环团团绕,奈何却是男儿身。十七鼻翼间一阵酥痒,轻轻一嗅。东离的“柳华”?东西用得不错,可这涂脂抹粉c白白净净的颜貌不仅没令十七产生半分好感,倒是一阵反胃。怎么说白得像个鬼似的模样怎么也不会让人心生好感。十七不禁将之与十三对比一番,不男不女的气质有几分相似,却又是截然不同。十三是雌雄难辨,女儿身不说倾国倾城,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漂亮脸蛋。如若是男儿身,也是不折不扣的俊俏小生,带点阳刚之气。可眼前这人完全就是一副铁了心要将自己化成女子的模样,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这副令人作呕,妖里怪气的怪样。 “哟哦儿,这儿怎么还有人呐,来啊,把这人给我轰出去。这地方,小爷我今天包了。”阴阳怪气的语调配上那直直地指着十七的兰花指,颇有几分杀伤力,心理上的那种 就在十七思索着怎么解决眼前这家伙,,到底是暴打一顿还是以“礼”服人的时候。身侧的掌柜的却是开了口:“严少爷,这位是小人自西蜀远道而来的大侄子,不知道少爷您身份尊贵,有所怠慢,还望你多多海涵” 十七微微一怔,俨然一副呆了的模样,全然没意料到这掌柜的竟会说出这番话,十七之前看其样貌,已是将其完全当作了个唯利是图不折手段的奸商,之前以貌取人倒是大大地对不住了这掌柜的,念及此处,十七也不说感激,只是觉得之前几两散银值回了价。 “哦?掌柜的还有这样的亲戚?不过我可听说你可是北央人,怎会有个西蜀的侄子,我国与那西蜀可是水火不容” “哎,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早在二十年之前,家父去世那年我大哥便是分了家产出去闯荡去了,这不,如今我大哥已是驾鹤西去,如今这大侄子便来投奔于我,我也是第一次我见这大侄子,但可谓是一见如故,大有恰逢知音之感。” “哦,这样啊。“那所谓的严少爷冷冷地盯着十七半响后,眼神中带着的情绪被十七察觉得一清二楚,却也是没再追究,倒是多添了一句”诶,掌柜的,这个月的钱,你可得交了,我也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也知道晚交了的下场“ 话毕,便是直直地将手伸到了掌柜的面前,颠了颠,做出一副称量的模样,意图也是再也明显不过。 掌柜的眉间微微一皱,倒是不情愿地从那怀里掏出暗绣虎纹地锦囊,掏出足足几大锭银两,正欲递给严少爷时。忽地响起一道沉沉地闷响,令得掌柜的和严少爷面色哑然,不由得偏头看向了声音地来处。 映入眼帘的,却是十七笑嘻嘻的模样,还有那两双狠狠拍在黄梨木桌的手。大有一副插手此事的模样。 掌柜的一惊,就是连嘴唇也是轻轻一围,淡淡地呼出了一声,转瞬间便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啊,啊,严少爷,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大侄子脑袋不好使“ 那严少爷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耳中,只轻轻一挑眉,脸上肌肉微微一动间,吹胡子瞪眼,就是连那几多脂粉也是唰唰地使劲往下掉去,令得原本粉嫩地小靴子都白上了几分。如此一来,就是连原本嘤嘤的语气也是不断颤抖,带上了几分娇羞的哭腔,如若是换做女子,便是不禁让人心生怜悯之情,可看着眼前这气得直发痒痒的男子,十七只觉得一阵无语。 严少爷半响没吐出半个词,连手上兰花指也是稍稍收敛,已是一副七窍生烟的模样。十七也是不觉一阵好笑,不过只是拍了个桌子而已,至于这样?怕不是娇生惯养,在象牙塔里呆得太久,想来在这临霜城也活不了太长时间,迟早被人给灯下黑做掉,也不知这余天升怎么想的,也不知叫其收敛一点?不过不少想法已经在十七脑海里慢慢成型,只待慢慢验证了。十七打定主意,便是抛却掌柜的的好意,虽说在这乱世少有的生了几分感激之情,可还是没心里计划来得重要。 “掌柜的,先前好意无以回报,以银两相赠未免太低劣了些,没点大家风范,再说您也估计不会大稀罕我这儿这么点钱,况且也是为您平添了不少麻烦。小子我便略施小计,帮你彻底解决点眼前这个麻烦。可能打坏您点东西您可千万别在意。” 说完,也不在意掌柜的声嘶力竭的一声“您可别”,便是直盯盯地看着眼前之人,哪还有先前半分笑嘻嘻地模样,嘴唇轻轻一舔,做出个狩猎时蓄势待发地姿势。不知为何,眸子里竟是忽忽地闪烁着淡淡地绿光,幽幽地跃动着,仿如修罗。 如果十七也能看见,定会惊出一身冷汗,此瞳此势,此情此景,自己与梦里的那幽冥鬼物又有何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邀约、权衡 第九章 严少爷看着十七蓄势待发的架势,却依旧没有对即将到来的莫大危机有半分察觉,只是不住地破口大骂,不断颤抖着的兰花指小手指着十七的鼻梁,用他特意扯出地声音狠狠地道了几句与之不服的狠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 话音还未落下,吊了半分在餐馆地梁柱上时,眼前一闪,便是一片漆黑,随之而来地便是不断闪烁着的白光充斥着整个眼帘,十七一拳,竟是将这严少爷鼻梁都塌下去了半分。轻嫩皮囊已是坏了大半,只剩个比之前更为不堪的模样,以手抚面,嘤嘤地轻轻抽泣,到现在真是分不出个雌雄。 十七嫌弃似的甩了甩手,齐刷刷地飘下不少细雪般的胭脂粉黛。 眉头一皱,竟是对着眼前这比自己大上不少的膏粱子弟回上了几句。:“西蜀之人,自然都是有十荡十的旷世豪言c壮阔气魄。他妈当我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算是你这娘娘腔之流?看我今天不好生收拾收拾你,教教你如何做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说罢,便抓着严少爷的镂空绣花领,又是一右勾拳,直狠狠地砸落在严少爷的左脸,随着咯噔一声脆响,几缕猩红就随着嘴角缓缓流淌,染出衣裳几朵妖艳的血花。伴着几点斑白,竟是几颗细细的碎牙。也不消多时,已是鼓起一团乌黑,难辨出个人样了 严少爷不明所谓的嘟囔声,嘈杂不清,可奈何声音大得可以,足足将楼下几位所谓的贴身侍卫惊出一身冷汗,在这地界,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惹这严少爷这位爷儿。 不过讶余,更多却是深沉的寒意与恐惧。楼上这位变态的主儿要是万一有个闪失,老爷虽说不是个心狠手辣c滥杀无辜之人,可在这儿,这临霜城,坐得如此高位,这余老爷也不是他们这些手下打杂的能够拿捏的软柿子。想想可能面临的不说掉脑袋之危,或是鞭笞之苦,都不禁底下几人结结实实地打上了几个寒颤,略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箭步飞速冲上那已是腐朽得吱呀作响的阶梯。目睹着一副奇怪的场景。 相貌清秀却简单到让人难以记住的十七八岁青年,振振有词,挥拳。 一脸惊恐却神色兴奋至极熟识到不能再熟的掌柜,蜷身角落,劝架。 脸部紫黑全身缀着零散血红也不知谁的被打青年,阵阵抽搐,昏厥。 可严少爷哪去了? 空荡的二楼忽然一阵哑然,只剩下那青年沙哑的嗓音渐渐回荡着:“男娃儿,说话中气要足,精神。男娃儿,站姿要笔直如松,阳光”话慢慢地说着,手上也是不闲着,抡起一个浑圆饱满地弧度,拍在了身下那人的左脸上。好似一盆刺骨冰凉的水,直接将其狠狠一惊,竟是醒了过来,发出一声也不知是男是女的高亢嘶鸣,颇有几分决绝之势,只是少了点霸气。 细细的分辨c谛听,原来角落的掌柜的也是念念有词,只不过轻声,重复着“别打了,客官。”“别打了,客官。” 一脸懵逼,显然仍是没搞清楚眼前状况。严少爷我已经搞定了啊,这位客官怎么还说帮我解决c彻底解决彻底解决念及此,掌柜的也是猛地一个激灵,好似魂魄出窍,思绪从未如此清晰,就连数钱时也是不及之半分。 这位客官,不,这小子要杀严少爷!掌柜的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可想到这儿时,语气之中也是像那严少爷一样,显出几分嘀嘀的哭腔,这哪是给我解决麻烦啊,严少爷在我这儿死了,那可就是逃也逃不开的天大罪责,避也避不及的杀身之祸啊。正与抱着十七的裤子哭爹喊娘让其饶过严少爷时,看见恰好上楼那几位,便是像抓着个救命稻草一般,以那猛虎下山之势直直地扑去,也不管那几人的惊异神色,便是哭诉起来。 “几位爷啊,这位客官不讲理,居然一上来就是打了严少爷啊,也不听我的劝,哎哟喂” 十七听得了此话,也仍是一副不喜不忧的样子,只是平静地挥拳,临阵变卦之事他已屡见不鲜,不过利益二字,怕也是逼死了不少活人,这掌柜的不过一寻常之人,又怎能逃得掉这世俗轮回。如若换做平常没来由的好意,十七倒是会警惕几分,这掌柜的出手相助与那钱财扯上了关系后,十七便再无顾虑,不说如数家珍,但他仍是会铭记于心,毕竟善意这东西,在这世道已算是寸步难行,一丝难求。 反观那四位侍从,“打了严少爷”五字一入了耳,便立马反应了过来,这身下之人居然是严少爷? 之前迟钝的原因也很简单,还有人如此嚣张?竟是对余家严少爷出手?还下如此重手?联想之前的几番风流韵事以及他们的亲身所为,可能严少爷对这姿势十分受用,如若换作几点轻拳,说是飘飘欲仙c四体同泰也不为过。可如今这被打成个猪头的面貌,只怕会怒发冲冠c头顶升上几缕青烟了。这可是个把颜貌视看得比性命还重的疯子。看青年这副乳臭未干的模样,想来也不是我们这群摸爬滚打如此之久的兄弟们的一合之敌。抬腿便是冲了上去,准备先救下严少爷,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这小子和这掌柜的领头一人以略带着怜悯的眼神盯着十七,仿佛看着个被凌迟后血肉绽裂开来的尸体。 片刻后便决然出手,动辄就是下了死手,直欲将眼前这清秀少年双手生生扯掉,可也都避其要害,毕竟随着这严少爷的性子,用他的话说,这小子就是他的佳肴珍馐,杀了后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不过伤筋动骨废他个一肢半体还是没问题的。 十七握手成拳,大有一副蓄势待发,箭在弦上的架势。只是仍没拔出那藏在右小腿腹间的裁衣巷制式缝骨匕,一是怕暴露自己身份,二是他觉得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光看着那几人腿脚架势,也知道不过花拳绣腿,不值一提罢了。 十七一个侧身,轻飘飘地却带着几分狼狈地闪身而过,堪堪擦过那虎虎生风的拳威,却好似慌乱中看不清几番路线,一个不慎却是落尽了众位凶神恶煞的侍卫的团团包围之中,摩拳擦掌间,之前眼中几分同情已是荡然无存,换做了几分血芒,厉然地闪烁着,野兽般地喘着粗气,哈出的水雾也是朦胧了眼前一片,宛若狂犬。 拳影交织起一片错综复杂的迷宫,每一处都好似无边地狱带起无数杀机,有仿若幽罗长廊,没个尽头。十七一脸惊恐模样,好似被困住的雏兽一般无所适从,只是一味躲闪,每一次都是掠过身侧,惊险万分,差之毫厘便是个只得乖乖躺在地上受死的结果。严少爷扶身倚墙,大有一副稳坐泰山之势可随着时间推移,连看似对习武修行之事一窍不通的他也是眉头紧皱。 掌柜的在这临霜城扎根如此之久,见过的大风大浪也是不少,轮到这个时候,也是暗叫了一声不好,这次站队怕不是站错了位置啊虽说场中那小子衣衫已是褴褛不堪,颇有几分狼狈模样,可哪里看得出个后继乏力的趋势,明显游刃有余,不时由拳化掌,自腿而伸,一点一勾,如同地痞流氓,没个正经的架势,却倒是令得那四位乱七八糟,如同乱麻一般开始挥拳,显然已被带进了这小子的节奏里。 掌柜的没来由的轻笑一声,连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感叹道,没想到这次竟是看走眼了。 “住手!”一阵沙哑的嘶吼盖过了几番喧哗,十七颇为惊讶地看了看背后那个已然没了人样的严少爷,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不知是是在揣摩还是带着讥讽。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怕了,如今这嗓音,也不似先前那副腔调,带上了几分男人气魄,中气十足。 那几位侍卫也是不知所措,显然对于自己四人已然落了下风每个自觉。只觉得自这严少爷来了这儿,其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脾气他们早已见识了不少,对这严少爷究竟想搞什么名堂全然没个准数。在这紧要关头叫住手?严少爷的脑子被打坏了?几人不禁微微一怔,思来想去后,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十七却不这样想。没想到啊,这小少爷也是个明眼人,真可谓人不可貌相。虽说长成这样可见识倒是不错。于是曲手收了掌势,若不是那一声,他怕不就是真要在这几丈之地大开杀戒了。 “小兄弟,之前多有冒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你看,在下这儿有点小礼,不成敬意,不过礼轻情厚,还望你笑纳,之前那点不愉快,就此作罢,一笔勾销如何?“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纹花锦囊,鼓得已是呼之欲出,较之前掌柜的那个也是不逞多让,只是已然抖得囊中银两都铃然作响。 十七也不多言,直直地接过后便毫不推辞地揣进了兜里,理所应当地好似欠债还钱。 严少爷见其接过了后,便是大呼了一口浊气,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刚才的紧张,从袖里掏出块锦帕,轻轻地拭去细密地冷汗。又换了一副十七也说不上来的神色,说到:“兄弟功夫如此了得,来我余府如何?兄弟放心,绝不会亏待了你。酬劳绝对令你满意” 话说着,眼中却是一闪而过地阴毒,幽幽地放着光华,宛若毒蛇吐信一般令人生寒。他吴岳翎可以忍受背后的议论纷纷,可以忍受鬼鬼祟祟的东躲西藏,可以忍受被人觊觎的虎视眈眈。但他不能忍受身体的千疮百孔,父母如今给我留下的唯一东西你让我破相,我就让你百倍偿还,受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 这家伙是想要玩儿死我啊。十七也没深想,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只是觉得这严少爷没怎么说过邀言,也不是说的话也分分透露着涉世未深的既视感。主要是十七不会认为他这象牙塔出身c玩弄权谋之人会当真看上他这只显露出地一鳞半爪地功夫。只是估计对于九月之前的他来说,这严少爷的一番“苦口婆心”也是没半分吸引力,就连个十三岁的懵懂孩童都没点兴趣,更何况是现如今已然千锤百炼的裁衣巷学徒? 滞在十七身前的众侍卫也是一副古怪神色,没料想到这严少爷竟是这个想法,不过脸上也更是千奇百怪地变幻起来。别人都把你打成了这副模样,你还给别人饭碗?也不知真是这严少爷脑袋开了窍,起了惜才之心,还是当真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要弄死你”这几个大字。 十七默然,低头沉吟,似在好生权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进府、唐管家 第十章 进府c唐管家 “不干。” 清脆两字自十七口中轻吐出后,严少爷眉头微皱,嘴角一撇,两腮间鼓得像个气囊,双臂左右晃荡着,手中锦帕也是像个拨浪鼓摇曳不止,做了个小女子撒娇似的模样。再看了看十七身上一副褴褛的西蜀便装,恍然地一拍手,扯出个皮笑肉不笑,又是几多脂粉夹杂着嫣红鲜血悄然向下滑落着,浑浊不堪的液体在脸上纵横交错,再配上那白得令人发指的肤色,真真像个女鬼要索魂寻仇,嘴上那要男不女,半声沉闷半声尖的嗓音更是加深了这印象,语气里却是道不出的低声下气:“兄弟,你若是顾忌你西蜀出身的身份,那你大可放心,咱余府虽说为北央直辖,可绝对海纳百川c收纳各方名士” “打住,打住,这余府是哪个地方,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此话一出,坊间便是一阵落针可闻的鸦雀无声,严少爷翘指扶正头顶白冠,掩去袅袅升起的几缕青烟,眉间微颤,几番下来,粉黛已是寥寥无几,露出本就白皙的肤色。旁侧众侍卫也是一阵无言,想着眼前这西蜀小子不知是存心找死还是真傻,在这地界说这话不过刚才这小子对严少爷下手如此之狠,他当真不知道? 掌柜的略带着几分困惑眼神打量着十七,揣摩着刚才的话,掌柜的可不认为眼前的客官可算是个轻浮托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这前后语气相差未免太大,现在这四国并立,轮值牛耳的世道,敢不打听信息出来走动的人,除了隐世的世外高人,要不就是有所依仗。再看之前几番交谈下来,怎么也是对余府或是这严少爷兴致盎然的样子。此地此景此话,想必这位客官也是有所思量不,应该是有所图谋才对。不过掌柜的也是无意向这严小少爷提点几句,只要不波及到自己,这混蛋死了那才是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半响后,严少爷也不似之前那般发作,只是咬牙切齿c语气嘶嘶透着凉意一样地说道:“所谓余府,乃是这临霜城屈指可数的北央势力之一,我们余老爷之前可是受北央之柱的右相大人提拔照拂,前程似锦”话到此处,不说那掌柜的,就是那身旁几个木讷迟钝的侍卫也是脸色微变,十七心头暗道:看来这严少爷当真是在余府呆久把脑子呆坏了,如今这北央之变已是箭在弦上之势,满城风雨已然铁幕般笼罩而下。 跟着右相前程似锦?不落一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结局就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想来这余大老爷也不是庸庸碌碌的宵小之徒,怎样个结果就得看如何经营了。如若这余老爷下一辈当真是这副个不男不女的样子十七一个侧眼,直直地盯着依旧滔滔不绝着的这人,发觉这家伙除了杀伐气质,和裁衣巷一群人何其相似,话多得跟巷主有一拼了不过话又转回来,根据前几天所查,严少爷是私生子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排除。不过一个更出人意料的猜测缓缓浮现在了十七的脑海中,而目前在这餐馆里发生的一切,只是十七已经完美写就的剧本而已,而目前他所需要的,只是把握走向,掌控局面,写好结局罢了。磨刀霍霍,已然是架在了余老爷的颈上,只待十七挥下 十七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高谈阔论的粉面小生,看似俨然被严少爷的话给绕进了圈里,脑子里却是梳理着各条线索。 现在解决眼前这目标,应该是易如反掌,偌大一个余府,不是找不出比十七武艺高的人,就说那余天升,那“炼雪掌”不说出神入化,可也已是臻至炉火纯青之境,也不是十七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比得上的。可这刺杀之术,本就不能以常理的武力大小度之,全看谋划布局,虽说裁衣巷所授,从来不是十七这般明目张胆,悄无声息地来,不知不觉便走方为上上法。 可在十七的剧本里,最为稳妥的两个方法中,这严少爷已算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明棋,拿捏得当,便是能死死地将死余天升,还拼掉那右相的几分退势。十七毕竟是裁衣巷学徒,铤而走险,家常便饭,如若全照着裁衣巷所授,全凭他资质,估摸着自己的坟头草已是能长到他这身高了。只是这两个方法优劣得失,就是十七也是不好衡量受此邀,便是可好生行事,只是这严少爷和暴露问题有些麻烦,再加之最为致命的一个因素不受此邀,这严少爷想必也会遣人,不在场的证据已足,就是这下手 经过前三天的摸查,十七发觉这余府可不是一般的难进,不说倒班的侍卫,就是北央的那矛隼也是个难下手之处,虽说不是那“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的海东青,可也是生了几分灵性,颇为棘手。以十七匿形手段,府外潜进去不是不行,只是这万一可可能随时要了十七的小命。在裁衣巷,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小小的万一和大意,也不是说不能,只是英年早逝的冰凉尸体绝不是十七想象中的结局。 至于受了这严少爷之邀嘛十七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清了清嗓,喉咙冒烟地快要破口大骂的青年,突然觉得好像也不似先前那番面目可憎,虽说让十七给破了相,可还是颇有几分清秀气质可就是这清秀气质啊十七心头一叹,原本浑浊昏黄的眼神猛然多上几分亮色,也不知是怜悯还是同情添上了瞳,一扫先前懵懂颓然。严少爷隐约察觉了几分,可也只是觉得眼前这小子的眼睛好像又瞪大了几分,或有些许不同,可谁会深究个眼神?倒是身旁一直微躬着c却观察不断的掌柜的暗自心惊,心道:看来,又要破点财了,哎,人老了,眼力也是大不如前了啊 “兄弟,不是咱家说,进了咱余府,吃香喝辣,飞黄腾达那已是铁板钉钉之事了”语气回了几分阴柔,意犹未尽之处,严岳翎一扫,正正瞧见十七双唇微郃。 “当真?我正缺个活儿干呢。那就还望严少爷多多包涵了!”十七看着严少爷,话毕后便痴痴的笑了起来,颇有几分憨厚,再加之其朴素的西蜀特色服饰,被当作个种田为生c养家糊口的小农夫也不足为奇。可这肤色脸貌对于个农夫可算是过了头,倒又是不真切地多上了好几分违和感。 看得身旁的众侍卫一阵无语,这样也行? 坊间一阵无言,只剩下严少爷一阵混杂着怨愤c悲戚c沾沾自喜的怪异叫声和十七痴痴的附和似的傻笑。 十七不是个精打细算之人,可也不想让任务平添上几分难度,进这余府实属无奈之举,毕竟右相一脉之人无故暴毙,右相也该有所提防,可让个西蜀之人来做这事,在这临霜城自是家常便饭的生死兴衰,想来右相也不会多考虑上几分,毕竟他目前处境已是一片烂摊子,足够令其焦头烂额了。 十七虽受了严少爷的邀约,可也不是说有个惟命是从c奉命唯谨的样子,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几人身后,一双大眼撇来瞧去,真真是个初来乍到涉世未深的乡下小子姿态,看得十七身后的那侍卫白眼翻个不停,先前那个噬人的凶煞模样倒是烟消云散,仿佛之前那人都随了拳势而去。 反倒是眼前的严少爷,侍卫在旁不断地递着云秀绸锦帕,碰到几点血痕便是一阵嘶嘶的哀鸣,染起几分淡红,叫苦不迭,却仍是一副嗲嗲的模样,擦拭完毕之后便是随手一扔,惹得身旁几人不断弓腰拾起。十七不动声色地一瞥,那可是云秀绸啊!再怎么说想来也比寻常农家月余所用银两多上不少还真是个败家子,十七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这般感叹道。 不过十七也纳闷,三天以来,十七自认对余府了解颇多,或许比府上杂役还要深上几分,可这严少爷究竟打何而来却全然没个头绪。这么大个活人,可别说是路边上捡来的。几分警惕之心油然而生,这严少爷绝不如眼前这一无是处c金漆饭桶的表面所示这么简单,十七还得好好生生下好这接下来几步,试试这废柴假少爷到底几斤几两,打的是些什么算盘。不过嘛十七转念一想,联系这余老爷的独特兴趣,说是捡来的倒还真是情有可原。念及此处,他也是不禁皱了皱眉,露出一个似是为难似是苦笑的尴尬表情。这些高员大府的水,真不是一般的深,也不知这府中幽长崎岖的廊道,可否装得下这几番城府啊 又念起兜里揣着的那一小袋银子和先前掌柜的陪笑模样,只觉一阵唏嘘,说来说去不过绕着两个字团团转——“利益”罢了。破财消灾,说到底也不过是对其有利的做法,先前本该或似几分融洽的关系,都随着馆子里发生的一切和这几分银两支离破碎,分崩离析。十七面上不动声色,仍是一副稀奇模样,只是粗麻棉袖中微微蜷指,扣出几道淡淡的红痕。 沿着一道淡灰色的围墙走上半响,隐隐看出了院内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其中一幢,较之刚才的餐馆也是不逞多让。两尊石狮怒目圆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侧门尚且如此,正门那由该是何等金碧辉煌?十七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c悲天悯人的家伙。但是联系到临霜城一路上所见的那些几方黄土拼凑堆砌而成,吹之即倒,淋之即碎的土坯房还是多想想怎么收拾掉眼前这目标算了。 正当“余府”两个金漆黑底c行云流水的大字映入眼帘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急促关切的中年嗓音:“少爷,怎是个这番模样,发生了何事”忽地,管家只一瞥,十七喉头一阵刺痛,带着几分干涩直冲天灵盖,自进了这临霜城,十七第一次如此清醒,身侧一切好似缓缓而过,车水马龙,只作过眼云烟,只剩下眼前这个羸弱却伟岸得擎天立地之人,全身毛孔急剧舒张,寒毛乍起,仿如被锁定了的猎物,嘶嘶地做着无声的威胁。不过只一瞬,十七便收了外势与感知,若无其事地打量着眼前这“管家”,嘴角似是却无地划出一个弧度,笑容细微得连十七自己也毫无知觉。 如此浓烈的杀意与煞气没想到在这儿还有同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杀机、石十七 第十一章 杀机c石十七 十七看着眼前这个杀意喷薄而出的副管家,不但没半分心悸,脑子里倒是浮现出不少情报,这管家进入余府时间相距严少爷不远,也不过就几月左右的时间,却恰好是北央先王驾崩的那段时间,而之前的副管家回乡省亲,随后没多久便是传来个路遇匪徒的噩耗再看现在这管家对严少爷关切有加c视如己出的样子,再加上刚才感受到的那般凛然杀意,不说造出个尸山血海,血流成河,想必手下也是血债累累。这其中来龙去脉,倒是更加令人寻味了啊。 十七朴然一笑,纯真得似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十六岁青年,看得管家也是一怔,不禁对之前推断有上了几分怀疑,但神色依旧焦躁异常,眼神飘忽,也不知似在留心于何物,滴溜溜转了半响后,便又找上了十七,霎时间,纵使十七熄了直觉,也仍是抵不住全身的刺痛感。 来了。 一双遍布老茧却光嫩得好似婴儿般肌肤的大手刹那间占据了十七的视野,看似避无可避 老实人的话,现在该十七脚后一个趔趄,硬梆梆地一屁股坐在了大理石阶上,而后却又是一个不慎,失去平衡,轱辘似的打了个跟斗,落下了台阶。蹲起时已是灰头土脸,配上先前与侍卫争斗时已然破烂不堪的衣物,好一副小叫花般的狼狈模样,看得众人传来一阵讥讽的嬉笑声。 严少爷仍旧是那副捻指不点阳春水的姿势,也是掩面发出几声令人发麻的酥笑,可眉间却是说不出的阴郁与困惑,那副管家也是轻皱剑眉,却不苟言笑,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沉吟,半响后,收手于袖中,目光中多上了几分凌冽寒芒,目不转睛,似是一把出鞘锋芒直指十七面门。 糟了,演过头了十七一面感叹着自己的失误,一面神色带着几分惊慌地憨笑着起身整理衣裳,拍拍几下,又复了先前那个农家小伙儿的样子,挠挠头,道:“哥老倌,你突然一哈子摸我头搞啥子,我老汉儿说过了的,摸了头的娃儿长不高的,你看哇,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咯,记到起,你要赔我衣裳哈。” 方言一出,效力惊人,其中几人已是前仰后翻,笑得眼泪都是滚滚地顺着眼眶向下直掉。就是那副管家也是仰头望天,可也消不了嘴角那几丝笑意,先前疑惑不说九霄云外,却也是暂时抛之脑后,权当他从修罗场入了这红尘窟后,技疏学乏,才艺不精,五分力连对付个毛头小子都难以得心应手了吧。也真不知是西蜀之人个个都是如猴似虎的小滑头,还是这“行云手”只适合北央的气候,弱得如此不成气候 严少爷眉头也是一舒,兰花指向着十七方向一展,说道:“唐管家,这位叫”话及此处,严少爷想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这小兄弟到底姓甚名谁?如此一来,严少爷也不禁讪讪一笑,回头媚眼一抛,向着十七说道:“小兄弟,你自己先介绍下自己吧。”十七也是一怔,本来想看个笑话,却没想到应对得如此圆滑,应变能力不错啊。 “‘介绍’下自己?哈子叫‘介绍’?” 一段无言后,严少爷轻抚额头,不下于之前在餐馆时的无可奈何之感油然而生,心头像是被攥住一般的压迫感令其烦躁异常。可脸上仍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所谓介绍,就是说下你叫啥名字c从哪来c以前干啥的等等,这些之类的。” “哦,那我懂得起,我叫石十七,以前住在小石巷子,种地。” “没啦?” “莫得了噻,你喊就说这些的嘛。” “还有个‘等等’和‘这些之类’的被你吃了?” “哦”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十七双手一摊,摆出个无奈的姿势,似是对严少爷的诡辩颇为不满。 “哎,不是你叫我说的吗?” 严少爷也不好多说,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笑容,待到只面对副管家时,却又严肃了面容,虽隐隐间透出几分膏粱子弟的桀骜气势,更多却是久经官宦之家的熟稔样子,几分硬气,无声无息间硬生生地挺了胸膛,哪里还有先前半点不争的样子,却只留了一瞬,又是软下了身子,先前举动,就好似伸个懒腰一般与平时无二,回到那个似是柔媚如猫却又难得几分真髓的余府严少。 唐管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一声轻叹似是有万千无奈绕心头难言说,轻得连入了自己耳后也没了半分气息。几缕料峭春寒裹挟着寒风往肋间一送,乱了严少爷几分思绪,可仍旧是将唐管家那一声听得清清楚楚,强挤出一个硬生生的笑脸,向着他道:“唐管家,我们刚才遇见这位石小兄弟,见其武艺高强,乃是个入了行的练家子,府上正值广纳名士之际,这小兄弟我就先交给你了,还望你能多‘提拔’c‘提拔’!” 十七也没多在意最后那愈发上扬加重的语调,只是看着唐管家脸上的焦虑渐渐平息,最后化作铜镜一般的古井无波,好似滔天波涛也难掀起半分波澜,只是没来由的多出的几分肃杀气质,却也是怎么也改不了,哪有个大府下人该有的样子。沉声道:“明白了,严少爷,跟我走吧。” 最后一句自然是说与十七听的,十七斜眼一瞥,见得着唐管家仍是那番神色,便也是不多说半句,乖乖地入了那两石狮严阵以待c伫立相守的门后。面对这种人,还是不要轻易牵扯为好长廊蜿蜒,颇似十七几分心绪,满庭寂然,又如此刻两相无言。伴着沉重的吱呀声,两扇驻钉铁环楠木缓缓闭合,将十七原本并不高大的身影拉得狭长拥挤,在一种想要将十七挤得粉身碎骨的既视感下,外面再也瞧不见了他的存在。 只是严少爷目光所延伸之虚景处,十七仍旧与唐管家不紧不慢地走着,父子般安详,藏的是暗流涌动的剑拔弩张严少爷咀嚼着拗口的三个字——石十七,多上了几分兴趣。石姓,没听说西蜀有过这种大户人家,十七,在西蜀再平常不过的名,无非十七日出生,俨然父母也是没甚文化的农家夫蜀地艰难,一身武艺傍身走江湖好似天经地义。一个西蜀所来的农家小伙儿,再怎么看全身上下都好像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八个大字。可就是这样啊。之前那双眼,那对瞳严少爷念起那几点绿丝,如狂犬般在嘴角凝结起的水雾,以前只在登堂入室之人身上感受到过的压迫感,在另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身上体会得一清二楚,区别只在多与少的量而已罢了。严少爷丝毫不在意那梨花带雨般落下的胭脂粉黛,倒是那背后湿透了的亵衣,让他不禁比较起几次生死危机,灿然轻笑。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也是当真对不住了那高堂之上的其他人啊猛然一阵凄凉凌冽顺着衣袖直上青云,从颈旁滑过,温了春风,凉了热血。 严少爷不禁看了看阴翳如墨c似是催魂的天空,不由得裹了裹衣袍。 又是一年倒春寒啊 十七亦步亦趋的跟在唐管家身后,不时看看他那张随时都是如临大敌似的脸。心头细细思忖着,在裁衣巷的记载里,北央有过什么享誉四洲震慑天下的杀手组织,不说裁衣巷的情报,就连北央的坊间传闻关于这个也是没有一星半点,只有个皇帝直属的雪夜卫,做的却也不是这种取人性命于无形的事,而不过是监视审核众大臣。那我身旁这人,到底是何等身份,为何会如此煞气缠身?走路一板一眼,井然有序,衣着一丝不苟,纤尘不染,仿佛像个傀儡,也没点北央汉子该有的粗犷蛮气。莫不是军旅出身?大腿颀长,下背旷阔,脚尖微微向内收紧之前对我出手时只出了一式,也看不出个大概,不过每一寸都是俨然的模板,没个轻佻的架势北狼骑?不过那里可都是一群名副其实的老兵油子,怎会听得一个纨绔膏粱的使唤? 就在十七冥思苦想之际,这唐管家似是忆起些什么。转头对着十七,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说道:“来了这余府,自然要遵守这一方规矩,受了严少爷之邀,食宿不用担心,在这余府也自是坐的是客卿之位,而为检验众位客卿可有在这余府成为座上宾的能力,每位客卿在进了余府三天后将在中庭进行测验,不过每个客卿不尽相同,我奉劝石小兄弟也不要想着找其他人来参谋一二,不过在这余府,石小兄弟你也不必顾虑你这西蜀身份,我家余老爷从来不是个眼光狭隘之人,只要有能力,别说西蜀,就是那群北莽汉子,余老爷也是敞开大门,欢迎之至。可要是你要起了点什么歪心思,可别怪我老唐没提醒过你“说到这儿,这唐管家头一瞥,大有深意地盯着十七,眼神冷得比这寒风还要凛冽几分,一霎时,竟是连身旁鱼池周围的冰层都是厚上了几寸。 而十七仍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少年心性似的东瞧西看,啧啧,这廊道c这碎石c这假山也不知比那死气沉沉的裁衣巷好上几番,十七转念想了想巷主的审美。只心头道了两声,难怪c难怪。虽说看上去对唐管家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可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可不知比身前这块假石多到哪里去了。谁知道这唐管家会不会暴起出手,侧门外的一次试探,这次怕是要换做彻彻底底地将十七摁死在这余府中。 风行无声,刮动唐管家的几寸衣摆和煞白双唇:“如果测试没过,石小兄弟你也别担心,在这余府的机会仍是有,只是不似之前客卿之位那般高高在上而已,保你安稳一生绝对绰绰有余,接下来,我便带你去住处,路上我再同你细说,先说说要注意的” 十七随着唐管家愈行愈远,置身于偌大的余府之中,看上去不过蝼蚁大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侍女、茅厕 第十二章侍女c茅厕 斜阳傍黄昏,十七发呆似地看着被窗框分割后洒下的几束橙晕,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非但没半点暖意,倒是令十七切身体会到了何谓北央深寒。十七也没想甚刺杀之事,只是怔怔出神,神游九霄,游龙出海,在十七脑中缓缓游弋。 一时间,万籁俱寂,心如止水。 忽地,一阵锵锵地敲门声扰了几分心境,十七也不恼,面上未露几分不悦,倒是换上浅浅淡笑迎接来人。 “请进。” 木门随着一声吱呀缓缓开合,露出一张颇为稚嫩脸颊,料峭春寒为其上蘸上几点红斑,显出几分少女青春姿色,蓝装素裹,俨然便是个下人模样。可不过十来岁模样,眼神里却是一副淡然冷漠,也不知是对十七这乡下小子的蔑视还是其他的什么,没点她这岁数该有的蓬勃朝气,似极了裁衣巷的阴冷死气,冷煞旁人。 少女只将餐盘往桌上浅浅一放,向着十七略一低头,示意后便转身向着来处跨步欲走,一举一动,像个幼兽护己一般的姿态,都透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似是个伫立的高墙,隔在十七与少女之间。 十七心头一叹,开口道:“还请姑娘留步。”对不住了,我也不想的。可一步踏过,竟是直接冲碎了心墙,生生钉在了少女身前。 少女眉间一皱,无奈厌恶之情流于举手投足间,见十七将她一举一动瞧在眼里,仍是没有个回心转意的样子,便又是露出更加无奈的样子,语气倒是如常,道:“先生有何吩咐。” “还请问姑娘,茅厕该往何处去,之前吃坏了肚子,肚子里已是难以忍受了,还望姑娘告知一二。”十七说完这话,察觉到什么一般,面露几分尴尬之色,捂着肚子呆呆地挠了挠头,似是体会到对着一个相差岁数不大的女孩子说这话有些不适合,一副出口已晚,未经脑子的样子。 少女也是一怔,随即露出个提袖轻掩绛唇双色,眉间微挑哭笑不得的样子,几声黄莺出谷,婉转轻灵的笑声绕梁,复了应当的几番生气,可也笑得十七白皙脸庞上更添了几分红晕。少女显然没料到,本以为不过不可貌相,堂堂外表下藏着个衣冠禽兽,要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如此看来,倒是女子之心揣测过多,不似先前那几位客卿了。 笑归笑,片刻后少女便正襟站定,对着十七说道:“先生若是要如厕,可出门后右转顺着廊道直走便是,顶红瓦的那间便是。盥洗的话就在房子周围,先生应该能够一眼看见的。若是先生没有其他事,那小女我就先行告退了”少女微微一欠身,便走向门口。 “好,好,多谢了姑娘了。” 十七话一落口,便也是不顾桌上袅袅升腾起的菜香热气,捂着肚子,少女前脚刚落,十七后脚已出,便是向右直射而出,伴着少女掩门的吱呀声,远去时嗒嗒的鞋响,两人间愈行愈远 说是如厕,话自然是半真半假,生理需求,人之常情。但十七最想做的,无疑还是搞清这余府格局布置。府外的退路,随着之前十七东张西望时,已是不知描摹出多少种出来,出了余府,纵使高手如云,也能全身而退。虽说十七先前早已在裁衣巷拿到了建府时的图样,可那也只是死物,那余天升所寝之处,侍卫卧榻之所,皆是一无所知。再如何也是个砂级任务,连一点一滴都要精打细算,毕竟十七也不想平白无故便断送了性命,虽说不明不白地死掉也算是个不错的死法,可手上染上不少淋漓鲜血之后,十七已是暗下决心,其实也不是不能死上一死,可他觉得就是苟且,也要死在不亏待自己的地方,至于这地方嘛,十七心头打了个哈哈,估计自打十七出生以来还没有遇见不过一个余府,也安敢阻我鸿鹄之志。 可十七也是奇怪,走了这么一阵,也没见着个人影,烛影幢幢,也是没几间曳曳生辉。那北央之事已是如此迫在眉睫?这余府下人都被吓跑了?人这么少?其实也只是十七有所不知,余府客卿不多,住在余府的更是凤毛麟角,可就是这几位,脾气之怪,相比那严少爷也是不逞多让,乃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一位脾气大可耐不住本事也大的老头子点名道姓叫下人少来后,十七宅子那一圈便是一天巡逻一次了。其他地方依旧照常。 十七鼻廓一收,已是嗅到了几缕淡的不能再淡的臭味,自那“蓝雪”一遭,十七五感已是不知强上了多少,别说茅厕的那点独有气息,就是隔着半个余府,十七依旧能将那五味杂陈c甜苦并济的袅袅药香收入鼻内,毕竟气味特殊,味道太大,就连现在厨房清炖着的红花三七乳鸽汤也是被盖住几分。 灸甘草,山楂,黄芪还当真是这病,前几天跟着那进药铺的下人还真是走了一步好棋。这样一看,好办c好办。 念及此处,十七心情便好上几分,蹦蹦跳跳,没个客卿的自觉。一抬眼,红瓦红砖的一栋便自己闯进了眼中,鼻子周围环绕着的那几缕气息也是变得猛烈起来。虽说十七的感受如此清晰,可相比一般茅厕,这余府已算得上是难得了。其实十七也没甚多大感受,再凶猛澎拜估计也掀不起半点涟漪。所谓腥臭味,十七在那个梦里已是驾轻就熟,这点不过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十七扬手卷起厚厚的一层布帘,茅厕特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让原本昏暗一片的狭小空间点缀起残阳落霞,照进个老人的瞳里。老人?人?十七很镇静,镇静地看着老人一脸懵逼的讶然模样c镇静地退下几步c镇静地放下帘子,而后,向着来处,拔腿就跑,比先前来时还要快上几分。全然不理会背后不断响起的几声惊怒的叫声将黄昏的寂然撕得支离破碎,待得声音慢慢落下后,才信步往之前嗅到药香之处走去。 先前夜色微淡,可时间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十七也未看清那蹲着老人的面貌,只觉得鹤发柴肤,面上沟壑纵横,年龄这东西,虽说面上作假的不少,可真按着长相论之,就是那老毒物估计也要站上前,乖乖地喊上一声“前辈”。 唐管家之前已是提点了几句,他这周围一圈院内住了几位性格乖僻,反复无常的客卿,除开一位似是私塾先生的中年人外,其余的可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家伙了。不过话点到为止,也没教十七甚遇上这几位老先生姓甚名谁,到时该如何如何,毕竟非亲非故,还别说他已是动了几分杀机了。而走过刚才一遭,也没见着个愿意迎客的意思,看来这几位估计个个都是为老不尊的主啊。 不过就接下来几天时间了,十七也顾不得话不投机之类的事情了,故此刚才才抽身马上离去,牵扯过多,谁知道会是怎么收尾。行走江湖,怪事颇多,若论什么人最不要惹,先前那种老头子,吊睛凤眼的女子,孤身独行的小屁孩儿,首当其冲。倒是很多外强中干所谓的行家里手最为不堪,外家拳本就最伤人根本,练来不说强筋健骨c延年益寿,就是能少虚折几年阳寿就算是不错了。形似刚猛无可匹敌,实则是实打实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且不说比不比得上那东离仙山c北央佛院c西蜀唐门c南疆剑宗,怕就是个二流的小派,这些人也是拍马难及。而裁衣巷这类被视作邪门歪道之所,自也是见不得光的,个个学徒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哪能有那些名门大派的飞扬跋扈c百般桀骜? 虽说十七看得那似人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五短身材,也没个一代宗师的坦坦荡荡的浩然正气,就连个老人该有的和蔼可亲也是半点沾不上边。可正因如此,十七警惕之意方油然而生。活到这岁数,大半都是滑头至极的老油条了,且不说功夫究竟如何,能身为余府的座上宾,只要不是余天升脑子抽抽了,再怎么想也是有所长的奇人异士。 再说这几个老家伙凭几句话就搞定这余府的警戒布置,怕不是比自己这个靠揍严少爷进来的冒牌货强得不止一星半点啊。十七将手张开一段距离,差不多就么多吧,估计。 三天后,就要开始测验了啊,那就三天以内完成吧,到时候估计就顾不上自己了,然后还要去城外集合,弄完还剩两天,到时候干些啥呢,前几天把城里走遍了也不见什么好玩的,想来也只有十三那个油嘴滑舌c舌生灿莲的家伙知道在这些地方该如何逍遥快活,不过说来,也不知这俩家伙在干些啥,凭这俩的本事,再怎么也该出点新闻了啊?没弄完?不至于吧。虽说十三看上的,怎样也是条大鱼,完成有点难度,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廿十嘛,按他那个路数,估计临霜城早就尸横遍野了,怎得半天了还没听见个风声,莫不是这家伙回心转意,朝着十三的方向发展了? 十七的思绪千回百转,不知不觉间已是迈过那两扇楠木门,饭菜已是凉了吧,还真是对不住那小姑娘,回去之后还是吃点吧,不过不用验毒还真是方便这样想着的十七,却是埋着头,微捻着下巴,一副沉思模样,埋着头,似是一点也不在意旁物,向着先前闻见药材的方向,大胆却又小心翼翼地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探府、老流氓 第十三章 探府c老流氓 十七埋着头,依旧是照例的神游天外,依旧是往常的无关紧要,依旧是原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如若是十三能够见着这般个混沌模样,多半是二话不说,拆开十七的天灵盖来一探个究竟,毕竟这家伙脑子里一团浆糊,全身却是能紧绷到不能再紧,似夜鸮低掠,伏豹藏林,安静地仿如无物,光是一团影子悄然在淡淡的夜色中游弋,游鱼戏水,河声入海。 十七耳梢微微一动,似是个猞猁一般轻轻抽搐几下,默不作声地走向廊道右侧后,飞身一跃,惊落几颗刚刚抽出的新芽,骨碌碌地几个踉跄后,一头深深埋入湿泥中,安之若素地躺在十七身旁,陪着他静静地看着几副轻铠铿锵作响的摩擦声井然有序地从眼前慢慢驶过。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十七方才舒展了身子,随身找了条枯枝,搅松脚下已然被踩实的土壤,由下至上,一个兜手,将枯枝扔进被枝桠淹没的一片昏暗中。凭栏又是一个纵身,掏出一块漆黑的麻布,拭净脚底后,维持着先前那个捻颌低眉,大道朝天各走一边的样子,漠然走去。 几声月枭咕咕的轻啼,夜蝠断断续续的噗噗般的振翅声,渲染起初夜的死寂,但无一不被几声嘹亮宽阔,穿云裂石的鹰吟惊去得无影无踪。 这余府当真不似十七以往所见到的的高门富宅,虽说初春时节,料峭春寒甚是煞人,可这才刚入夜,黄昏余温未落,不说下人,就是那本该阳刚异常的侍卫之流,为何都是这般个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样子。就是伙房,偏房也是没个热火朝天的气氛,不才刚送完餐食吗?难道说这余府还如此通情达理,下人先吃的?十七灿然一笑,如若真是这样,那在这儿做个佣人伙计还当真是不错不过现在嘛 事出蹊跷必有妖,车到山前必有路嗯呣呣呣,这两句读起来真像。 十七终一改先前看似愁眉不展,实则胡思乱想的懒散样子,摩挲着下颌的手微微一收,再在身着的腰间一抹,似是想将这打鼓般的紧张感随着手心的细汗也擦拭得一干二净。热血上涌,冲的不是天灵盖,倒是将太阳穴和双耳弄得一阵阵生疼,好似让那一声声扑通扑通的耳鸣化作世间仅存的唯一。 哎。每次都这样看来体质再怎么改,也还是改不了自己 十七轻撇几下,确信没人后,环手抱住红漆就成的立柱,上下间,便已是翻上屋顶,灵巧至极,较之那蜀地猿猱也不逞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 琉璃碧瓦,煌丽灿烂,皆在这夜色下收拾了绚然,与那灰瓦如出一辙。十七循着《身法初考》所授,运息踮脚,小心翼翼的姿势,速度却是绝不含糊的快,只消几瞬,便已是来到药气最为浓郁之处。俯下身子,没来由地想了一句,上房揭瓦,莫过如此。 当真,上房揭瓦。 于是原本漆黑浓郁得好似墨染的夜里,冒出一柱异色光辉,直冲云霄,染出两分月华熹微。吓得十七赶忙放下手中琉璃,紧紧一握之后,将房顶的大洞留出个鸡蛋大小后,便凑上眼去,贴得严丝合缝,再也没能渗出一丝一毫,尽皆入了十七的睁开的右瞳中。 素兰色被冉冉升腾起的几分火苗映出荡漾着的恍惚橙晕,一双生气涣散的眼就直盯盯地注视着前方的某处,看似想挖掘出那火舌不断喷吐着的海市蜃楼,痴然模样,竟似几分怀春少女跃然于灶前,不过一片混沌。 诶,这不是先前送饭的那姑娘吗? 十七的眼眸滴溜滴溜地四处转动,将这熬药之所的一切尽收眼底。鼻子也是没闲着,几下闭合之间,终然定下。当真是这药方,前几日天天在郎中那儿的横梁上趴的几个时辰可算没有白费。 到时候就这样这位置危险性有点高,换一个十七又是仔仔细细地一扫,几许了然于心,有了个轮廓大概后,便一阵没添砖,倒加瓦,按着原路回了住处。一路上脑子里天人交战,一遍遍的演练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各划出一方城池垣河,竟是阵前相安无事。 脚步愈发快上了几分,将如钩细月和淡淡阴翳的愁云洒下的几抹惨淡冲散,路上空无一物,就连风声骤停,不知所踪。不知不觉间,十七已是前脚迈进了屋内,这一次,竟是连侍卫也没见着个影。 来了,来了。点上蜡烛后,十七便双手合十,而后狠狠一搓,一双手已是贴上筷身,两荤一素,一汤一饭,西蜀独有的香辣饰上的北央特产,别有一番风味,虽说没见着半分热气,不过温度微凉恰好合适十七这样吃不得热的家伙。 呣,不错不错,不愧是个豪门大宅,比先前那个小餐馆也不知好上多少分去了。不过辣的冷了之后还真是不咋地,果然这种还是要烫一点才刺激,哎,没蜀地有些地方弄得好啊哇,这个配上米饭真心不错,以后自己的那个馆子里也要好生学下怎么做。 不过这厨子想法不错啊,采揭众家所长,如若拿捏得当,熔炼出的想必定是一道上好菜肴。可弄不好的话,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到时候把这厨子挖墙角过去想到这儿,十七一阵窃然偷喜。手上却丝毫没有个要停下来的架势,狠狠地将一团团米饭配着辣油蘸料送进口中,大快朵颐。十三岁的独影被映照在纸窗之上翩然起舞,却不知为何,总带着几分孤芳自赏的萧然寂意,引出几分不知何处而来的离人叹息。 就在不过一个院内,假石乱坠就成的山色之上,一个黄眉鹤发,枯瘦身材的老人单手侧扶右颊,不住地咂咂嘴,不时双唇围做一圈后向上一吹,将那两条颀长得好似拂尘的长眉在星夜之下飘荡,仿若府外的绿柳轻绦迎风起舞,本该是耄耋之年德隆望尊的象征,可配上个轻佻傲慢的模样,两者结合后放在一个老大不小了的人身上,总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奇葩风格c怪异味道。说是个老顽童,可也个没半点童趣纯真;换作说成是个老人,也不如街坊邻居所见和蔼可亲的那群下棋的来得名正言顺。总的来说估计也就个年龄凑得上数,左思右想之间,可算找得出个符合形象的词——地痞流氓。 就是这样一个“地痞流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纸窗上在烛光前吃得不亦乐乎的剪影,不带一丝一毫情感,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多久,直至十七收拾碗筷,静待着下人收去餐盒,也依旧一动不动,观察个劣等生物一般的眼神,锁死着十七的一举一动,气机却好似被天机阻隔一般消弭于无形之中。别说十七,就是十三野兽那般近乎本能的灵觉也难以察觉半分。故此,偌大一个别院之中,只留下十七一人在那里自娱自嗨,不亦乐乎。 也不知哪里抽了风,长眉老人一个激灵打得全身结结实实地一抖,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劲来,轻声叹道:“你这小兔崽子,没大没小,一个畜生比老子老子还老子。老子的老子死了那么久了,第一次老子想骂他,正好没给你取个名,我觉得‘老子’这个名儿算了,不太合适,老子认一个畜生当老子,那老子不是连你个畜生都不如了?哦啊啊啊啊啊,痛痛痛,老子警告你啊,别再夹老子了,不然老子一脚踩死你痛痛痛,你是小祖宗,你是小祖宗好吧!”话毕,老人一展袖袍,露出个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对着个张牙舞爪的蝎虫哭笑不得,“老子求你了,大爷,快点儿啊”于是那蝎虫方才收了先前那副狰狞模样,好似心满意得一般,老老实实地被老人收进了袖中。见了此番后,老人脸色好似个万花镜一般变化多端,惹得唏嘘不已,用一阵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嘟囔道:“怎就养了你这个六亲不认c飞扬跋扈的主啊” 长眉老人收回目光,转而又向着十七卧榻之所瞧去,烛光已熄,整个院子内都被笼罩在了朦胧月光之下,再无半点杂色,老人一点一点地开始思酌起来,这白痴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的吗?初来乍到,也不怕被坑得粉身碎骨。事先收集了情报?还是说屋子里另有布置?都不像啊,按他现在绵长悠远的气机,应该就是在睡觉不假。灭蜡烛之前?老子之前可一直盯着他的,老子收拾那畜生的时候?这点时间?再说凭着老子的匿息再怎么也不应该被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发现才是。哎,估计也就这样了。本之前老子上茅厕的时候居然没发现这小鬼欺身而近,还以为发现了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现今看来依旧是个不堪大用的难雕朽木罢了。 老人轻轻一叹,收了放在十七身上的几分心思,纵身一跃,那两束长眉便翩翩起舞,月华下好似银蛇狂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画年、余天升 第十四章 画年c余天升 十七正如那老人所说,安然卧榻,可脑子里仍是存上了几分警惕之意,进入了个近似野兽的状态,一丝若有若无的意识始终盘绕在身旁,半睡半醒,随时准备暴起出手,只要不是之前唐管家那个级别,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保险起见,十七便未服下那一颗螭丸,虽说有误伤无辜之嫌,可大半夜欺身于自己床前,想必也多半是不怀好意。之前出发之时,十七便已然细细测量过了这所谓螭丸和夔丸的效力,如若不服夔丸的话,范围也就几间房大小左右,药性顶多让一个成年人昏睡不起而已。之前走上那几转,毗邻十七房间的这几间都无人居住,想来也不会伤及无辜,再说身为客卿,手里也还是有几分实权,只要不是什么大人物,估计死了人也不过做点补偿,只看十七自己的心里过不过意得去罢了。 不过既然三日之后会做测试,想来会在今夜下手的,估计不会是余府本家,至于其他客卿们想要试试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深浅的话,或是那严少爷现在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杀心,那就不得而知了。再怎么说,身为个裁衣巷的学徒,杀手之道,十七是再深谙也不过了,就希望某些只会点三脚猫功夫却目中无人的家伙别打搅自己睡觉好了哎,看来今晚上再怎么样也是真的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殊不知,目中无人,其实十七也是这般,眼中早已装不下后来之人 鸡鸣阵阵唤出晨光熹微,几缕如雾似烟般朦胧的阳光被窗格的横竖框架所分割开来,齐整整的洒在房内,仍是暖不了开门后几阵穿堂风带来的瑟瑟寒意,倒是纷飞了几许扬尘,惹得十七断断续续地轻咳。十七从随身行囊中掏出个镂空螭纹的白净玉瓶,掏出几粒圆滚滚的丹药,浓郁的腥臭味不禁攀上十七的眉间紧锁这么多次了,还是习惯不了啊十七将拿着丹药的那手微微伸远,先是自己服上一颗后,再将剩下的一一送入门口那几个身着夜行服的人的口中。 秋后算账,可不是我的作风,再说现在才初春,那大秋天未免离得太久了些。虽说也没想着要你们这几人的性命,可既然吃了我的东西,自然要再从你们口里好好生生地撬出点好玩意儿才能值回我这药钱。 药钱c药念及至此,十七不禁又是一叹,白蛇根这老东西,还真是对我不放心,变着法儿想着把我攥在手里,到时候还得看看不吃这螭丸可会有什么后果,可别到时候要了我的小命啊思来想去,身不由己,我身旁这几人又何尝不是十七脸色一阵变换,不消多时,仍是几抹狠厉占了上风,舌尖附上微微干涩的双唇,顺着纹路一滑而下,湿遍。少年不算淡然地定了决心,拔出身侧那西蜀随处可见开路的山柴刀,直直的向着为首一人大腿腹钉下,伴着一声似山峦绵延的撕心裂肺响彻整个余府,本就余寒未消的深宅大院内又是添上几分彻头彻尾的新寒,冷煞东升的初阳。 待得十七收拾好一片狼藉,已是过去半个时辰,那几人的身份也与十七的猜测大同小异,都不过是客卿之流培养的下人,也不知算不算的上是不约而同,当被第一人惊醒后,不说反应,就是那回答也是如出一辙,都是没想着杀人,稍稍试试这刚进府小子的深浅便可,结果倒好,刚进门连站的气力便没了,别说深浅,就是人长啥样都没个概念。听完个个蒙面黑衣人的描述后,十七轻笑几分,但除了开始那人,其余等人只是稍作惩治便放了回去,第一人不过杀鸡儆猴,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好拿捏的柿子,后面的嘛,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群家伙杀了才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烦,不过嘛虽说十七看似毫无防备,可每一人身上都是放上了几分心思。十七将那装螭丸的玉瓶小心翼翼地收进行囊,与其一同的也是一玉质小瓶,温润似水,麝香扑鼻,如若漫天花色最纯粹的味道。 十七上瘾一般又是嗅上几阵淡淡轻缕般的香气,哪像它旁边这瓶,恨不得远远地甩开去,那表面也好像带上几分淡淡夜色,如蓝拌上几点轻绿——“兰”,裁衣巷最常用的寻踪秘药,寻的不是方位,而是这下药之人接触过谁,无色,可是这气味只要是个学徒都能辨得清清楚楚。等这几个家伙回去后再只待对号入座,甚是万事皆对。话说回来,如此轻而易举便潜了进来,想必余府本家那边也算是默认点了头罢了罢了,待会儿你们家主都要被我宰了,也就不收利息了。 刚待十七放下手中众活儿,几声轻踏便已是奏在廊道上,响起个不轻不重正少女,不偏不倚似春风的脚步声,缓缓地接近着西蜀少年的房门,似个丧钟欺身而近,十七鼻廓一个收缩,哇,早饭也这么晚才送来吗?同时脑子里盘旋着我个西蜀的乡下小子该做些啥?视线无意间敷上桌上瓜果,心头便下了定论。 几声轻叩绕梁而走,最终声声尽皆入了十七的耳中,伴着十七一声沉闷的“进来吧。”两扇房门好似被阳光推开一般,如潮水般涌进这个狭仄c尘土飞扬的房内,流淌着占领了房间内的每一寸角落。十七待渐渐适应了那熹微阳光后,放下了挡光的手,却又是抓了个枇杷,递向来人。 “姑娘,要吃吗?” 刚刚在桌上放下食盒的少女微微一怔。也不晓得这人打的什么心思,正欲摆头拒绝之时,到了喉头的话却又是被带着点儿特有乡土味道的盛情难却压回了肚里,原来眼前这西蜀少年又是抓上了一把青枣放在了手中,合着先前的枇杷,一齐推在了少女身前。看着那一双不似有何歹意的眸子,少女也是微微心软,便捧过手中,放进了随身的小囊中,脸上却是蒙上几点羞红。少年见得此状,也不见半分羞赧,只是淡然轻笑几分,没了个涉世未深的矜持乡下小子样,与少女之前印象中的那位判若两人。 “昨天还真是多谢姑娘了,要不然当时可就麻烦了。”听的这话,少女又是一愣,忆起眼前少年所指何事,而后一张小脸红得更甚一筹,带上几分少女独有的稚嫩姿色,诱人至极,较之窗外的惨淡青阳更暖上几分人心。 十七对眼前此情此景视若罔闻,自顾自地右手握拳,向着左掌一碰,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问道:“对了,姑娘你叫啥名啊?” 少女还没从先前那娇羞状缓过神来,听得后面这话,便又复了初见时淡漠,秀口轻吐,道出“无姓,画年”四字,听得后,十七不禁又是一叹,哎,还真真算是个下人所取之名,不过看其举手投足,又不像个丫鬟该有的风范,想必身上也该有点压箱底的故事不过这些可都与我无关。不是说十七不感兴趣,可在这节骨眼上乱出风头,那是嫌自己命不够多了,如若说这余老爷当真是右相一脉,那现在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盯着这儿,此时此刻,明哲保身方为上上策。不仅如此,如今想来,之前那个脱身之法未免太过幼稚了一些,当真还需好好思量斟酌一番。不过现在嘛 “画年”十七低眉捻颌,做出一副沉思模样,过了半响后才道:“虽然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再怎么读着也比我这个大老粗的‘石十七’要耐听上几百倍了,在我眼里,姑娘这名字可真不错。” “当真如此?小女在此可谢过大人夸奖了”少女挤出个勉勉强强难堪用,假假惺惺未显真的笑脸,脸上的失落无奈顺着目光一闪而逝,也不知藏进了心中还是何处,虽说十七并不似十三一般八面玲珑,乃是个察言观色的个中好手,可这些也能看得个清清楚楚,若不是真的要取这余天升的项上人头,可真像一探眼前这柔若无骨飘飘然的少女身上的究竟啊。 “如若没其他吩咐,那小女便先行退下了,不打搅大” “既然石小兄弟如此欢喜,那画年你先呆在这儿那也无妨啊!”伴着一声爽朗至极的豪迈笑声,却并未带半分粗鄙的江湖气息,更多的是礼贤下士的和蔼之意,一个约莫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迈进了十七的房门,虽说身材并不高大,可即使是几件单薄冬衫也挡不住骨架大而实的穿透力,给人一种厚重之感,乃是一等一典型的北央身底,十七将视线从画年上收回,开始细细地打量起这余老爷起来。鼻挺内收,厚唇圆脸,古铜色泛着些许斑红的肤色,正是个北央汉子该有的样貌,一双微眯着的小眼直直地盯着十七,无视了一旁画年的几分愤懑之情。少女面上表情如此,可嘴上仍是老老实实地喊上一句:“给余老爷请安。” 十七虽是有所察觉,可心底里又对这余天升高看上了几分。要不是最近自己灵觉一日千里,怕刚才也是难察得丝毫踪迹,只得呆呆地看着这余府老爷在自己厢房周围恣意妄为。而给十七的压迫力即使不似之前唐管家那般风雨欲来,一触即发之感,可也不容小觑,总是隐隐约约地拨动着十七的警觉,碍于表面那点实力,十七只得乖乖地视若罔闻,装作个束手待毙的羔羊。虽说未曾见其展露半点实力,可既然在这儿能叱诧风云,想来眼前这位老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只是奇怪他竟未专心于武道一途,拳脚功夫和勾心斗角双管齐下,可竟也能到这地步,如若全神贯注于武道登顶也不知十七当不当扼腕叹息一阵,或是担忧下自己的未卜前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心性、自欺 第十五章 十七先是受惊般的一怔,硬是半响也没放出个响屁,过了不久后,方才察觉该在这一府之主面前有所表示,而不是似个大爷般的稳坐泰山,便屁股上一阵刺痛样的从椅上弹起,起身后却是羞涩地挠了挠脑袋,眸子骨碌一转,想起了什么似的,装模做样地学了个人摸狗样的作揖,本该儒雅至极,彬彬有礼的姿势,这一下却是被硬生生地带上几分浓郁的西蜀乡气,没了个所谓负笈远游的书生气质,说是四不像都是便宜了眼前这少年。也不晓得那些儒道大家见了此番模样是否会气得七窍生烟,用那教尺规矩将十七的手心打得皮开肉绽。 画年见了此状,愤懑之情愣是烟消云散,嘴角都是敷上几缕浅浅的笑意,明媚更甚春风十里花香的百转千回,偏头看那余老爷,虽说也是淡淡地笑着,可在十七眼里,总是带上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之感。 老狐狸。十七这般暗道。 于是余天升面前的这少年愈发躬下身去,不去察其言观其色,只是中气自丹田而发,带着点西蜀腔调,朗声道:“西蜀石十七见过余老爷。”这般而下,似平地里初春响起的第一声惊雷,惹得门外纷飞几只飞鸟,就是那几点青阳,也好像跟着这一声更绽出些许光芒。 这小子。余天升也是一惊,奈何见多识广终究是件好事,只是瞬息便反应过来。 “哎呀,哎呀,石小兄弟,你这样可就是折煞老夫了了啊,快快请起。”话才刚至半途,便急忙伸手至十七的手肋处一抬,拎个小鸡仔儿似的,举重若轻,视若无物。虽是隔了几件麻布薄衫,十七也能分明地感受到这余老爷与先前唐管家的差异所在,粗糙无比,与个平常耕地的老农夫别无二致,已是苦工练到山穷水尽的外家小宗师,看来还是与那唐管家差之一线,人家已是得了半分神髓,臻至内家范畴之内了。话虽至此,可也是十七难以想象的强敌,不容小觑,再怎么着儿也是几个照面之间就能把自己活生生地葬在此处的主儿。倒是话说回来,唐管家也不像个甘心屈尊此处,偏安一隅之辈,想来留在此处做个管家的缘由与那搽脂抹粉的严少爷也是脱不开关系。 念至那处,眼前的十七却是丝毫另个模样。被余老爷搀扶起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拘泥地起了身,不知所措。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余天升一按,便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耷拉了肩头坐在身下的椅上。而这余老爷也从桌旁随处抽了条黄梨木凳,向着屁股后一搭,右臂一靠,坐在了十七身旁,留画年一人伶仃地站在一侧,脸上尽皆写满了无可奈何。 此刻,余老爷方才得好好看上几分青年眉眼,便说是目不转睛也丝毫不为过,眸子里约莫带着点热切的精芒在寸许间流转不断,也不知写不尽的究竟是何。 一阵自脊梁而起的战栗在初春寒意下更甚,十七只对自己道:不过几天,不过几天 可余天升的语气愈发轻柔起来。 “石小兄弟可还住得习惯?若是有何事何物不舒心地还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老余能做的,自当不遗余力。”就似个许久未见的远房表亲般亲切,熟稔的语气里未透出半分生疏,就与寻常人家聊聊家常无二。 不过客套,不过假意,不过虚情却是令得十七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终是散去全身上下似针扎般的毛骨悚然,一睁眼,便是余老爷那张看似关切至极的脸映满了十七的视野。 “怎么,石小兄弟,当真有何处惹得你不开心了?快快道来,让我解” “没,就是还没吃饭,有点饿。”适时的一道咕噜声,惹得身旁少女掩不住的轻笑。 “额。”余天升一个转身藏去面上的几分尴尬,揭开食盒的盖子后便是一阵浓郁的白雾萦绕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令这个西蜀少年贪婪地吸收着本该属于桌上那团翠竹的香气。回脸对着十七,又是堆满了浅浅的笑意。 “石小兄弟还请你见谅几分哈,这画年到这余府也没多久,自是有所疏漏,我这就好生教教她。阿琦你且看好了,当个下人,你可别放下几道菜肴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所谓下人,自然要把我们石小兄弟照顾地服服帖帖的,别说就开个食盒盖子,就是每道菜肴的名字,特色,功效,都要介绍得一清二楚。” 画年又是无奈地一翻白眼,曲声道:“我哪儿知道这些菜叫啥名,吃着什么味儿,有何滋补功效啊?” “看,这就是你做个婢女也不好好下下苦功夫吧。来,石小兄弟,我给你一一介绍下,虽说都是些粗茶淡饭,可我们厨子也是颇费了些心思的。若是不合口味,大大方方地给老余我提出来,我立马下令整改。先说说这道‘柿烧团鱼’” 十七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几道寻常菜肴也能说得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的中年汉子,对于他能达到今天这地步,已是不说有了几分了然,反而真的是疑惑为何他现在才走到如今这位子。背后的辛酸,对于十七这个想要取他项上人头的人来说,真的是无关紧要,可也没来由的让十七在心头暗道一句,世间本无公平事。 于是十七不再思索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零事,将那一碗烧得糯糯的白米粥和一盘圆润饱满的馒头端出,就着那几点油水大快朵颐,让身旁仍在介绍的余天升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又是释怀。 乡下少年心性,正当如此,正该如此。 便是右手轻轻地打了个招呼,示意画年随着自己出去,礼节也是仍未放下,道:“那石小兄弟,你先慢慢吃着,不够的话叫画年就行,下午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内人和其他客卿,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啊!” 伴着十七模糊不清的嘟囔声,余老爷又是一个淡笑,捎着关掉房门走了出去。留下门后稀稀疏疏的咀嚼声伴着浅浅的风掠消弭于无影无踪。 “红霜。” 轻得难以耳闻的两字,听不出男女声调,随着清晨的微风飘荡,唤得一只赤焰如火,愈胜红霞的小虫自十来具具已是紫得成了漆黑的尸体上缓缓纵身飞起,不紧不慢地停靠在一袭下摆已是拖在地上漆黑长袍上。 “走吧。” 又似是自言自语的一句,伴着那道羸弱渺小的背影在初阳下愈行愈远,宣告的却是临霜城附近的一小派惨遭灭门之灾。 又是一片妩媚的绯红,将檀香,黄梨木本该衬托出的几分素雅拭去得一干二净,再加上几声调笑时的惊叫,更是将暧昧两字活脱脱演绎得淋漓至极。 一俊俏小生横卧床榻,左臂撑头半围住正中央的妖艳女子,悄然道:“姐姐可知道那副城主失踪的消息。” “说那死肥子作甚,不过官府效率也真是差,恁大个人,到现在也没查得半分讯息。搞得我们这些姐妹一个个惴惴不安,连个营生也是做不好。” 那小生轻笑道:“我也怕一个不慎就被谁拐走了啊。” 女子回了头,直直地注视这眼前这副姣好皮囊,眸里荡着道不尽的秋波,也不知可否能送进一丝半许入了他的眼,本是个红尘女子,却是小家碧玉般的思春韶华归。 “我看谁敢!要拐也是要被拐进姐姐我的厢房!!” 于是小生嘴角浅浅的笑意逐渐撕裂开来,化作一声声肆无忌惮的放浪笑声,回荡不止,绕梁不绝。绕去淡然妩媚渐,愈怜红尘春意浓。 身处深宅大院的十七对这些自然一无所知。他正安心地对付着眼前那几盘饭菜,毫无抓紧的半分意思,不时抹嘴搽油,好不快活。倒是大院的另一侧,俨然另外一种画风,就是连空气中,也是遍布愁云惨淡般的阴翳与严肃,只消拭去几分暖意,便是如堕冰窖般的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半响四下无言,只留那几丝安神檀香在室间缓缓飘摇着,似轻纱薄缕,让一切都带上点朦胧意味。 高坐于首席的青年双手一撑,架在额头上,愁眉不展沟壑渐生,冥思苦想难解深题。 身旁中年人正襟危坐,静静地待着眼前青年发号施令,脸上却也是难言尽的苦闷,好似这青年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的七寸神经。 两人,对坐轻阳几分。 十七若是在场,也不知会露出怎样个玩味神情,不为其他,不过自己的猜测正中靶心而已。青年稍稍提头,双手向后一撑,舒展去几分积压已久的沉重倦意,不说俊俏的脸庞分毫毕现地展露在晨阳之下,似又是几分刺眼,赶忙曲手将之拦在眼眸寸许之前,忽然猛烈起来的动作令身躯为之一振,稀稀疏疏地落下些许尘埃似的飞灰,就是那檀香也是抵不住其浓郁的胭脂气,不带“柳华”几捎清香,却是“吟芳”的厚涂重抹,妖艳至极。 中年人厌恶似的扑扑手,嘴上却是没说什么,反而一脸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个羸弱却愈发佝偻的背影。就这样呆滞地注视着,皱眉难舒,也不知想些什么。 几分察觉后,于是严少爷转头对着中年人轻笑着,又复了该有的桀骜嚣张,纨绔模样。可却似是在道出几声对不住,或是解释自己无碍?其实青年最清楚。 他不过只是想骗自己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算账、曲直 第十六章 算账c曲直 “少爷,我们” 还未待中年管家道出后话,严少爷便已是提手,明明白白个休要再提的意思。 “少爷,我不明白,留着那小子可是个隐患,万一他冲着您来的” “这不会,先不说父亲留下的诸般后手怎可能让那群杂种这么快就找来,再者如果真是这样,那西蜀的石十七也不会留我到现在了,估计当时在那小餐馆就当场把我给斩了,可虽说之前那小子下手挺狠,没个轻重,但皆是避开了要害,也没想要我性命,颇似当真是如他所说,要教教我何为男子汉大丈夫的顶天立地的风范。可估计还是藏了不少歹毒心思,估计也和我们现在身处的余家大宅脱不开干系。再联系我在外的那点风评,我就顺水推舟,把他引了进来,先不说您的实力,让我更好布局,就是他那院子里的那老杨头,估计他也该头疼上不少时间。不过我估计他的目标当真不会是我” 严少爷起了身,慢慢地在不过方寸之间的狭窄屋内踱步,不时沉吟一二,说不尽满面愁容,道不出的阴云密布,配上个满面脂粉的脸,倒是格外有几分闺怨在烟雾缭绕的氤氲里渐渐蔓延。 却是一拳着另一掌的刹那,猛地昂首挺胸,没来由地多上不少男子气概,显得诡异异常,竟是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 唐管家的几分疑惑不解在其脸上展露得分毫毕现:“少爷,怎么了?” “没事儿,想起来点事儿。其实如果那小子目的是我,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重心还是先放在目前的状况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初出茅庐的西蜀小子,想来也不是你的对手,而如果目标是余天升的话,其实也算是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没错,那个狗日的余天升,没想到如此居心叵测,胆大妄为。” “没事儿,只是失算了而已,看错了而已,人之常情” 严少爷推开房门,迎面春风来,落得脂粉去。熹微阳光裹满全身上下,却是未照出半点前程似锦,只是如伸手也不见五指一般漆黑难料,即使处处留心,每一步小心翼翼也难以不落进那万里黄泉渡,难量奈何桥,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严少爷深深一叹,似是清风拂初阳,可又像是忆起了什么,连忙微曲身子,抽了条云绣素锦,轻掩了鼻唇,打了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呵欠,当真有几分女子温婉柔情,无奈闺怨之意油然而生。 春风又盛,刮起一阵暖不起来的幽邃寒意正映心境 吃饱喝足,饭后散步,惬意至极,甚得我心。 这般想着的十七慢悠悠地府内踱步,俨然一副自家后院的地主样儿。不时抽支枯桠作笔锋凭空行书,无形间划破几道虚妄江水山色,笔走游龙,分开视野画出两界,可不消多时便厌倦了这小孩子的行径,又是一个蹲姿下身而去,捞起块模棱不齐的碎石随着手腕扭转间在掌心轻跃,腾起微不可察的几点风声,握紧后就是青筋都突起不少,不经意地猛然脱手而出,击断几节刚抽出的嫩芽,显出褐绿色的枝心。十七望了望手缝间被石头磕出的微红痕迹,对着远处正缓缓渗出汁液的断口,轻声道:“对不起。”随后便拔腿狂奔,竟在这枯枝败叶前当了回做错事的孩子。 又不知跑上了多久,只知道气息已是不匀,呼出如烟似的几缕白雾后,十七才停下身来。凑巧还是有缘?十七望着眼前这个红漆琉璃顶的茅厕,怎么转了转又到这儿来了?也正好,如厕!今早上还没好好地撒上泡尿呢。 于是十七急忙忙地掀帘长驱直入,于是原本昏黑一片的影子里显出个佝偻的身影,尚未适应的眼前模糊一片,辨不出来人,只好似惊雷一闪明晃晃地将十七的疏忽抛得烟消云散,只是将手紧紧贴住大腿腹,随时准备抽刀而出。 怎么有点像昨天那大爷啊? “老大爷,你在茅坑附近站着准备干啥呢拉屎?”话毕,十七便露出一副说是奇怪也不止的厌恶神色,步子也是向后微挪,分分明好似在脸上写着两字——恶心。两个小腿却是绷起紧的不能在紧,随时准备撒腿狂奔,逃之夭夭。 “嘿,昨天的事老子还没跟你这个小兔崽子好好地算上一笔,今天就来在老子面前逞这种口舌之利,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在这余府混了。” 几片飘云遮得光线渐柔,十七终是能在眸子里刻出眼前这老人的清楚样貌。黄眉似柳轻垂,长甚犀带几寸,蓬发如垢凌乱,仅以一筷扎就。脸上沟壑纵横,仿若雕刀凿刻,却也不修,只几刀刀恶狠狠下去,而后也就全凭那样,完全是个粗制滥造的粗胚,不堪入眼。朽木不可雕?正映如此。眼神涣散,绽不出半分精芒,似浓雾弥漫,一片茫茫大雪铺就。倒是那双嘴唇红艳得不成样子,当真有几分枯木逢春的青春洋溢,不过其余倒是沉得不能再沉的死气遍布,怎么看都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惨状。 打量了一阵,诸如杀机之流十七却是半点也没见着,不过老爷子脸上的愤懑之情倒像是真情流露,没做个假。 于是十七止住向后滞去的脚步,嗤笑几声道:“在茅厕里讨债,老爷子你也真是想得出来。”整个脑子里盘旋的却是:这老头儿眉毛这么长,蹲坑的时候不会落到地上吗?于是若有若无的眼神逐渐向着眉梢挪去。黄色的?那个?哦,对了,他眉毛本来就是黄不溜秋的那这样怎么看得出来啊 几道提醒似的掌声打断十七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老子想在哪儿讨债是老子的自由,不过你可想好没有,想到怎么赔偿老子了吗?” 麻烦啊。 “老爷子,你说我看了你拉屎,所以叫我赔偿你是吧?” “文雅点,老子拉屎能叫拉屎吗?那叫如厕,晓得不?” 莫皮莫臊,说的是他,自然也是自己。这样想着的十七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转过身便是换了个人似的悲痛欲绝。扒了裤子,捏着鼻廓,泫然欲泣:“长这么大,第一次上个茅厕也还要被人盯着,而且还是这么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声音在“而且”两字后便已是逐渐放缓,直至悄无声息,可依旧是一五一十都入了老头的耳里。老妖怪吹眉毛瞪眼,已是七窍生烟。 “老头子,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吧!” 老头子看着那条潺潺而下的水柱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气得眉梢止不住得乱颤,已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剩下道道粗气在鼻腔中有来有回。缓过气来后,道出的第一声,不是骂得十七个狗血淋头,竟是惊走几只飞禽的狂放笑声,颇有几分狂士侠气,只是配上旁边这明晃晃的个茅坑,实在是不太相衬。十七蹲在一旁,又是看傻子般的眼神,竟是带上了几分怜悯神色。 “小子,我可问你一句,你知道让我看你蹲个茅坑又该怎么算吗?” “我看你上,你看我上,你还是盯着我看,时间还这么长,怎么又成了我不好,怎么又该怎么算了?” “自然,且不说其他,就是一个压在你头上的‘尊老’二字,你也得老老实实地给我服了!” “那老爷子,后面的那‘爱幼’二字可就被你吞了?” “尊老爱幼,尊老自是在前” “你这可又是摆弄是非,歪折曲直了” 就这样两人也不知磨上了多久的嘴皮子,就是一老一小也已是面红耳赤,吵得颈旁好似暗伏起不知多少条青纹细蟒,直欲喷薄而出,择人而噬。 老人拂胸气喘,咳嗽声不绝于耳,怒发冲冠,只差没一巴掌扇在面前这个混账小子地脸上。 少年起身扶墙,下半身如入雷池,酥麻不止,就快脚下一软,跌落在这腌臜污渍横流之所。 开始时一本正经的几句何以见得到后来都化成“老爷子,帮我拿下厕筹呗。”“我偏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扯皮,可最后,仍是以十七的一句“生而为人,有何不同?”盖棺定论。可就连轮到十七的脚再没了半分麻木感,老人仍愣是半响没吭个声。 “老爷子?” 十七的话如穿耳风轻掠而过,没半分入了长眉老人的耳里。如行尸走肉般的一挪腿,竟是看也没看十七一眼便拂袖而去,只留个萧瑟背影和手中的那片厕筹留给十七独自斟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红衫、纹浪 第十七章 红衫c纹浪 十七也没说个什么挽留的话,也没有说类似继续大战三百回合的挑衅。只是就那样盯着老头子孤身而去,转了头又盯着手中那拿着也是感觉恶心的厕筹,连忙丢在了一旁,转念思忖道,这老爷子到底是想干些啥?摸不着头脑,既不像是真来讨债,又察觉不到对自己有何阴谋歹意。莫不是真就纯粹热血上头畅快淋漓地想和自己好好生生对骂上一架?额,最后这个倒是真不可能。想多了,想多了。 思来想去,估计也就只有试探一说行得通,我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吗?我见他也就不过两次啊,还是说这老爷子好奇心太重了?不过话说既然是试探糟了,光顾着说讨债的事,别说是啥身份,什么武学深广,就是连这老爷子的名字还没问出来。平时不会的啊。想到这儿,十七不禁被惊出阵阵冷汗湿了衣襟。 这老头不简单啊。 可若是这老爷子真是一心向着余天升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客卿住处也就那么一个院子,既然两天就碰见两次,想来也就是一个屋檐之下毗邻而居,两次我都毫无察觉再看之前他说我是不是不想在这余府呆了,想来在客卿中也不是个简单的大路货,余天升出价想来也是不低,派这么个人来盯住我,我那儿还有半分下手的机会?再有就是虽说之前搜集资料之时并未提到余天升有这么个亲戚,可若真是的话 余老爷,怎么取你个项上人头就这么难呢? 出了茅厕的西蜀少年只盯着脚尖喃喃自语,漫无目的地走在青石廊道上,也全然不顾周遭,直到胸前的几缕粗布堪堪碰上枪尖,方才止住了脚步,抬首望向身前来人。 红衣似火,比天边那点初阳仍是要艳上几分。银枪斜挂,较先前白雪皑皑也是不逞多让。剑眉中怀一肉痣,平添几分英姿勃发,凤眼里寒芒乍现,多上几点料峭春寒。然后锋芒微微上移,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七心口,尽展锐气,如入无人之境般轻而易举地滑进西蜀少年的衣物中,正正地轻点一下,在十七的皮肤刚好攀上些许不多不少的凉意,一触即发 “哎哟喂,我靠,大白天的你个龟儿子想干啥呢?” “你是何人?” “西蜀石十七。诶,不对,不过既然是我先问你,你怎么也该先回答我吧?” “为何在此?” “哎,不是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你这人打扮得人模狗样,怎就比我这个乡下人还没教养呢?礼貌听说过没有?礼貌!”十七话说得义正言辞,胸中一股浩然之气好似喷薄而出,实则碍于心口前那杆利器,也只能逞点嘴上威风,身子却是轻轻右侧,倒是心口的枪芒被十七稳稳地定在肤上,纹丝未动。 十七紧紧盯住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郎,想着也没个准备回答自己的可能,只得轻叹道:“严少爷叫我来这余府做点事儿,当个客卿之类的,然后我就过来了呗。” 听得严少爷三字一出,眼前这红衫少年的厌恶之情顿时溢于言表,就差没明明白白地在写个脸上“恶心”两字,眉头皱得快要将那块小小的肉痣给活生生拧下来,就连枪尖也是轻颤几下,又是深入肤下些许,饶是先前已是被蓝雪剜出几点心头肉的十七,也是叫苦不迭。如果说之前这少年只是带着点警惕与不善,如今就完完全全地转变成了与那些裁衣巷学徒们别无二致的深沉杀意。 “这位盖世英雄好汉,算是我求你了行不,你能不能先把你这把威风凛凛c耀武扬威c不可一世的枪先收起来?”红衫少年一副看着个濒死的跳梁小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西蜀来的乡巴佬搜肠刮肚,拼命地网罗着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墨水,仍是换不来一个收枪的架势。 而后十七轻叹道:“那严少爷可真不是个东西,一天说什么来这余府便是啥享尽荣华富贵,咋地到头来还是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命,到处都有人想取我性命,还是老家好,起码不像这地方这么凶险。” 于是少年原本一片冷色的脸上终是暖上了几分,不禁惹得十七心头暗笑:这家伙未免也太好猜了点吧。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一副苦意僵在了脸上。 “看在你也看那不男不女的混蛋不顺眼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不过你之前说我不懂礼节,啥龟啥之类的话我可不是聋子,也听见了,所以嘛,这利息还是要收的,你想丢那一个手或者腿,自己选一条吧。”哇,这次话居然这么多,严少爷,你是有多讨人家的嫌啊。 说罢,少年枪尖微微上挑,仍是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却又似银蛇吐信,死死地锁在十七身上,只待一令之下,便可轻而易举拾去十七一条血肉。 不出少年所料,眼前的十七黑眸渐渐外扩,惊恐至极。抓住个救命稻草一般开始拼命求饶,待自己摇了摇头后,眼神便再无点点光华,牙齿轻颤地无奈道:“我选”红衫轻扬,少年灵觉骤然而升,俗话说狗急也跳墙,即使不过是个西蜀的渣滓,碰到衣服上也是要脏了身子的。 “右腿。”待得十七说出了答案,少年也仍是不动声色,这家伙不反抗的? 枪尖缓缓左移,原本攀至巅峰的警惕心也如缓缓落入海中的戏柳潮,趋于正常,“那”就连一字尚未吐尽,正是片刻疏忽,还未完全沉寂的心海又是掀起一阵滔天海浪。 枪尖的触感不好。 虽说少年眼前的十七看似纹丝未动,可“纹浪”再怎么也不会骗我,说了这家伙想跑便是确确实实想跑。 哼,雕虫小技,看我怎么杀你。 于是自左向右斜挂的银枪随左手而出,猛龙过江,再右手一附,去似星陨。气势磅礴,任尔如何,吾自以君临天下之姿,直冲中军帐,去拿这西蜀小混账心中那团血肉,看看究竟是何颜色。 这么快?十七蓄势而发的一退,只在毫厘间便又是顷刻追上,眼看着就要穿堂而过。 青石板上颤出一声近似哀鸣的急滞,十七左脚仿若生根发芽,右脚却抡起个大圆,停做一线,顺着侧过身去,于是本该开个洞的银枪顺着胸口几缕轻丝掠去。而亦是右手一狠,凝做一爪状,直取咽喉,左掌却是轻巧地一抹,也不见有何动作与那先前西蜀村夫的样子判若两人。 少年嗤之以鼻,权当作无用之功,眼里却是没来由地泵出如火般的炽热精芒,手腕似虬龙一个腾身,枪杆横抖,银芒便又是随之曲向一旁,誓要拦腰斩个身首异处,饮血方罢休。 千钧一发。 本该不想用的,本不该用的算了,既然我把你从书阁里拿出来,怎么也不能让你蒙尘,可我是真的不敢再用啊 项上人头,唾手可得。红衫少年狷然一笑,待着个鲜血四溅染尽春意盎然的场景。 可十七愣是没给他这个机会,一个诡异的下腰,身子看上去近乎折叠至一个平面,左脚一出轻勾,撼得少年下盘摇摇欲坠,重心一移,便再也是没法收放自如,竭尽全力。而十七再右腿一个蹬地,似蛟龙出海,猛地扑过身去。 少年暗叫不妙,右手往回一抽,横枪于身前,正正地顶住十七的双掌,却又是百密一疏,腹中传来一声悲鸣,后背狠狠地砸在地上,碎去几块青石。 十七借由刚才在少年腹中踩的那一脚腾身回地,左手在腿肋间一抹,抽出个银光绽绽的简陋匕首便直冲而去,可几点暗色光华流晕而去,似水重转,显然是淬了不知名的猛毒,怕只要是沾上一丝一毫便是要轻而易举地被葬身在这地方一 红衫少年枪尖在地面上一撑,掀翻几块石板,借力起身。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不,不对,是我,是我变慢了,头有点晕,怎么回事?难道说,我被下毒了?时间应该在我挡住他扑过来那一下之前。对了,他之前用右手想擒住我的时候,左手好像干了什么事,当时注意力全放在他右边了。可他也没碰到过我,毒雾的话,难道说他之前就服了解药? 就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若要是让毒性慢慢深了,再加之我对这些下作手段一无所知,不早点医治的话不堪设想。或是速战速决干掉这家伙后,在他身上找解药,可没想到西蜀那个穷乡僻岭会有人会这类身法,像个泥鳅一样滑溜,抓都抓不住,不过这个走桩势,怎么这么像在哪里见过啊 想到这儿,红衫少年不禁又是一气。我居然打不过一个西蜀村夫?我堂堂北央谢元昊居然打不过一个西蜀村夫? 拼了。 于是一抖那杆被唤作“纹浪”的银枪,在不过方寸间之地抡得虎虎生风,裂了几点风声,碎去颗颗新芽,只好似强振精神,直面携匕而来的十七。唯有气势上尚未在脑中喊尽自勉的话,瞳孔便急剧缩而又放,见了鬼似的借枪势向后逃去。 这c这家伙咋成这样了? 幽幽绿光燃尽双眸清亮色,丝丝血意蘸遍薄唇三两滴。额尖镌一青眼黑鲤,眉中纹得煌然锋芒。似魑魅魍魉,若鬼蜮修罗。当为一念之下,取天门碧落,断奈何黄泉。 今当是,谁能阻我裁衣巷十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未果、试试 第十八章 未果c试试 此人爆发力之强,速度之快,别说就是中了毒之后的谢元昊,就是中毒以前也不敢说在这一项上稳坐擂台,胜负定天。再加之那诡异身法,就算是武学一途尚浅,对我这个算是半个初出茅庐之人也算是个棘手的麻烦。 看着不断欺身而近的西蜀少年郎,谢元昊又是一叹,杀不死,甩不掉,还有毒,真算是个蛇蝎性子,再说之前他可没长这样,难不成是我眼花了,不至于啊。不过眼里冒着个绿光,额头上那鲤鱼一看也不是什么好货,难不成我真这么倒霉,当真是遇见了这大宅子里的鬼魅精怪? 罢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如若生前我弄不死他,拼个同归于尽,就是死了后,化成灰我也要从他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于是原本就不算幽静的宅子里,响起无数声金错铁鸣,似细水潺潺滴落屋檐,又若惊涛骇浪杀意四伏,红衫与西蜀少年,全作了这刀光剑影中血海沉浮里的两叶扁舟,一以银枪作桨,一以匕首逐浪,皆是怀着将另一人打入万丈深渊,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的想法,这一翻船,便已是再无任何再翻回来的机会。只是名为谢元昊的少年身旁的波涛,愈发汹涌,已是倾覆在即。 红衫满头大汗,已是湿去背后一片,先说别叫那西蜀混蛋手上的那玩意儿擦到半点儿,就是挡住便已是费劲了全身气力,还别说反应愈发迟缓,视野也狭窄至极,就连肚子也开始生疼了起来。这仗,怎么打得这么憋屈?于是原本怀着自报家门,欲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地心思已是不复存在,只剩下一阵愤懑之情在胸怀中漫溢,恨不得将眼前这家伙大卸八块。 这种卑鄙小人,妄图知我谢元昊大名?想都别想! 不过我当真要死在这儿?不,我才不要,我要死在万里无垠的北原上。驰骋疆场,马革裹尸。就这点风浪?给我起开! 于是少年朗声一道长啸,硬生生挑飞,左手一触枪尾,右手向前压得一抖将枪身一颤,直直地指向十七,却是眼角一腥,脸颊上滑下两线温凉,竟是两轮眼眶内汩汩地渗出止不住的淋漓鲜血。“哈。”又是硬喝一声,血线砰然地爆将开去,化作两抹血雾绕身而走,与那袭血红衣衫一衬,当真血煞遍身,就拿凶厉模样,比现在那磷火化眼的十七也不逞多让。 强开窍穴?有点意思。试试。于是十七也不急着,垂手一旁静候着红衫已是化成血衫的少年。 噼里啪啦一阵爆竹似的脆响,仿若迎春般换来了谢元昊一个焕然新生。痛,只在一瞬之间便似大雨倾盆淋遍全身,放大到极致。就差分毫便使少年晕厥过去,而后便像是春雷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换作了阵润物细无声的淅沥小雨,反哺似的滋养着已是疲乏至极的每个角落,周身通泰,之前的大战好似没留下半分痕迹。 其实少年也很清楚,一切不过海市蜃楼,回光返照。如不是目前这个境遇,那可真的算上一场久违的甘霖,可目前中毒已深,别说只是止势而已,就连根基也是伤了几毫。不过可以一展手脚,耳清目愈明,之前只会点架势的精深武籍也可来走上一遭,亦是杀去眼前这西蜀混账的颇大助力。 只为放手一搏!来,枪法c峦山式。 这一沉,是为沉沙,后一起,是为起浪。 于是少年枪法愈发生猛,大开大合,大有横扫八荒之势,别说廊道上的立柱,就是那几扇门也是不知被他拆飞到哪里去了,来势汹汹,更甚依始,而且就真如山峦连绵起伏,愈发厚重精深,就是个十七,也看不出半点破绽。 十七左手又是在怀中一抹,来了个双匕倒挂在手横于眼前的架势,恶狠狠地向前扑去。 来了。 “住手。” 十七侧眼瞥见那个略显富态的身形,半推半就地止住身形,倒是那谢元昊得了理便不饶人,全然不顾余天升的叱喝声,抽枪一摆,逼得十七只得横手挡下,又是向上一提,直取十七天灵盖。 也没来得及化游龙势,十七的身前便是被结结实实地遮挡完全,那人只双掌,便卸去那纹浪的来势。可看上去也不太好受,空咳出几道白雾。 虽说看上去是替十七受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可余天升明白,这西蜀小子,方才乃是真正才显露了几分杀机。不过要是让他杀了这匹“小北狼”,那他余天升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咯。 “谢少爷,当真是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咳,咳武学一途便已是如此出类拔萃,不过您看上去可是状态不佳啊,还请您稍作休整,移步”还没待余老爷说完,那红衫少年便身子一僵,化作一团软泥似得躺进了脚边碎落的青石。 终于,余天升嘴角那一点笑意被撕扯得没剩下一丝半点,只余了满脸的愁容与焦急。 “快来人啊,快,快把谢少爷扶进屋里去,咳,快,快”然后又是回身对着十七道:“石小兄弟,你快把解药拿出来,客卿测验就” 十七看着眼前这个与先前的醇儒平和模样截然相反的中年汉子,不禁一阵啼笑皆非。要不,还是不按计划来了?还是直接在这儿宰了这个余大老爷吧,正好服了粒夔丸。时机正是恰当啊好那便试试。 于是十七右掌一抬,示意止住余天升连珠炮般的恳求声,余老爷一见得此状,面上便是止不住的眉开眼笑。念到,这西蜀小子倒也还是个明白人,虽说与谢元昊打得是有来有回,还占了不少上风,武功倒是不弱,不过惹了这“小北狼”,怕日后日子也是没那么好过了,我可没心思帮你应付这些麻烦,如今把自己从右相大人那团烂泥拔出来就已经快散尽财力物力了,我还想着攀上谢将军这条大船呢。所以呢,一会儿给完解药,就只有劳烦您,做一回送死的替罪羊了 十七自然是不知道这余老爷到底怀了些什么心思,只是揣手于衣襟中,装做个摸索着的样子,只是摸出来的,自然不是本该的那瓶腥臭扑鼻的雕螭玉瓶,换做了两把暗色难掩锋芒的狰狞骨制匕首,也不说个一清二楚,只是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向着余天升走去,只是脚步愈发轻快起来。 余老爷也是不解,难道说,这两把匕首还另有什么玄机?不过真是好生眼熟。只是心头一凛,猛然道,不对,这是裁衣巷的缝骨匕!! 只要察觉过来,便是一切都好办了,所谓千钧一发之际,其实皆在我掌握之中,又是那双掌,竟硬生生地将两把缝骨匕握在手中,也不顾那几点尖锐,视若无物一般将其丢在一旁,转头一看,哪里还有先前那副老茧遍布的样子,倒是温润如玉,白嫩若雪,一看十七先前的缝骨匕,虽是极尽锋芒之能事,可便是连半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哇,还说不过是个外家小宗师,明明是扮猪吃老虎,藏了不止一手啊,看来先前被那红袍小子打出内伤也是装出来的。当真是老狐狸,好算计,真的把我给引出洞来了。不过嘛,裁衣巷用毒,当真就是个“炼雪掌”便能轻而易举地化解的话,也不知巷主会不会指着白老头的鼻子怒骂一通,也不对,要真是那样,估计就不会只是骂了,巷主那性子,就是裁缝,拨皮抽筋然后再装饰一下他的艺术品之类的事他也干得出来。就只是不知到底有多厉害,不过既然是白老头亲自交予我防身的,想来眼前这人也不会太过好受。 十七眼前的余天升负手而立,笑意盎然,当真有几分高人风范,实则心里边已经将十七和裁衣巷众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上了好几次不止。这毒怎会如此生猛,竟是连双手都刻出几条流线水痕,双掌维持眼下这个凝雪玉状已是耗上了我几分心力,也不知这西蜀小崽子到底还有甚阴毒手段还没使出来呢 不过刚才只不过是出其不意,打了我个措手不及而已,如今有了防备,收拾一个裁衣巷的学徒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嘛 “石小兄弟,你可瞒得我好惨啊,没想到你还是那裁衣巷的学徒,当真是少年出英雄,已是能与北央谢将军之子谢元昊势均力敌,不过既然是切磋,还是速速将那解药拿出来吧,免得伤了和气,谢将军那边,我” 十七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又是提了先前两把匕首便奔上前去,直赴余天升命门。而余天升见了这副模样,仍是没半点个恼羞成怒的样子,却是愈发和颜悦色起来。“石小兄弟,不过就个裁衣巷,可也挡不住北央正规军啊” 饶是余天升费尽口舌,苦口婆心,仍是没见着十七面上有个回心转意的迹象,便也不再假惺惺的装腔作势,脸上横肉一颤,只道:“好啊,你个西蜀的小杂碎,给了你点颜色你还真想着开染坊了?还不愧是那腌臜地方出来的,不交解药是吧,把你擒住后,别说就是谢少爷的解药,我让你连想死也来不及!”于是不再作出那点世外高人的姿态,左掌一直,右手收在腰间,乃是实打实的炼雪掌章法的起手式,恁是怀着想着抓住十七好好审上一审的心思。不过嘛,缺个胳膊少个腿之类的应该没啥大问题,可也小心了,久闻裁衣巷恶名,怎地也是个那地方出来的小杂碎,值得上我这几点警意。 于是原本红衫与西蜀俩小子裂风几生溅晨露,刀戟相见是扬尘的景象不再,风声不起,晨光亦暗,是为前所未有的杀机四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胜负、跑路 第十九章 胜负c跑路 似是云去几里,晨阳又艳,风声再起,吹掠袖袍两袭,描出两人个攻受分明的姿势。 十七正如余天升所言,被牢实实地擒在了手里,总是鲤鱼似的挣扎,也奈何被白茫茫一片地压在了大雪下,动弹不得。脸上清秀不再,替上几道狰狞指印,浮上不知多少团嫣红,也当真不止是被打出的还是那料峭春寒当真如此厉害。 余老爷一振,止住踉跄身形。诶,还真别说,那谢元昊还真是输得不冤枉,我还真不知道我是多久中的毒,现在可真是头晕眼花,估计再被这小兔崽子熬上一会儿,还真是要被他给生生拖死。且不说身手,就是身法就是如此诡谲,要不是故意露了个破绽,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抓住这裁衣巷的小混蛋。也不知道该算作是个泥鳅还是条毒物,正确来讲,该算是两者兼而有之,竟还各扬两家所长了吧。 不过裁衣巷当真不愧为鼎鼎有名儿的暗杀组织,就这个岁数,武道一途已是快赶上我们这些前人了,听说那地方除了环境恶劣之外,武学典籍倒是数不胜数,也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恶劣法,要不就从这小子嘴里敲出点门道来吧。于是没来由地发出一阵桀桀的诡异笑容,若是外边那些余老爷的拥护者看见这副样子,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没来由地几点幡然笑意附上十七脸颊,扯开一道略带着点弧度的嘴角,惊出余天升后背丝丝冷意。也难怪,这小子手段太妖了,谁还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嘿呀,你这小子是被我打傻了还是咋地?笑,笑啥你笑。还是说我让你能从裁衣巷那鬼地方解脱,你可是高兴也来不及啊?” 十七充耳不闻,只依旧展露着那抹淡淡的笑意。嗤笑,嘲笑,讥笑,千姿百态,纷纷跃入余天升眼中,反正就是没一样带着个好意,虽说也是不知为何,可没听说过裁衣巷有甚伙同杀人的先例。既然如此,看来真要有什么幺蛾子,那也是出在这小子自己身上了,可别说连动弹下 ,就是连双手手骨都被我捏个粉碎,还不知你这条咸鱼还想怎么翻这个身?不过也就打几个摆而已。于是余天升权当十七不过是虚张声势。可也是怀上了找到解药后立马捏死手里这只小蚂蚱的念头,免得到时候真的多生出些事端。 于是擒住十七脖子的手愈发用上几分力气,惹得十七眉头狠狠一皱,却仍是未改西蜀少年脸上半分神色。余天升也没去多管,眼不见心不烦,对着十七的那点盈盈笑意置若罔闻,只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皆言裁衣巷邪门歪道层出不穷,还不知道这小子身上是否又是有几分玄机,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别在这小兔崽子身上阴沟里翻船咯。 就这样磕磕碰碰,如履薄冰般搜上不少时间,刻意控住点力气,免得把这小子给弄死了,倒是真抖搂出不少瓶瓶罐罐,喂了毒的暗器之流也是散落一地,还有几株余天升十分熟悉的药草。 看来这小子当真是冲着我来的啊,就连我这病根也是查得一清二楚,要是真将这副药给煎于我服下,那可真要是好好地难受上几天。 咦?这小子咋不动弹了?刚才还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难不成当真被我给捏死了?不至于这么脆弱吧?我也不是连个死活也看不清啊,别说那解药之事如何是好,就是这副上好的白皙皮囊也就这么浪费了,还想于是原本叹息着的余老爷,又是一舔双唇,做出个饥渴至极的模样。 提头一看,仍旧是十七那副欠揍的嚣张笑意挂在嘴边。 人,仍旧是那好生生的活人,手,却成了副白骨嶙峋的可怖模样。 这是?啊c啊c啊c啊c啊c啊c啊c啊c啊c啊c啊。 我c我c我c的c的c手c手c手c手 十七掰开那具白骨,轻咳两声,厌恶似的在颈间一抹,恶狠狠地甩去手上粘连着的几淌血水肉渍。看着这个跪在碎石砺中扰春风宁静的家伙,怜悯的神色在瞳里一闪而过,却又是一定神。可赶快了,免得这家伙嗓门儿太大,惊动了旁人,到时候还要去收右相大人的项上人头呢,可不能栽在这些虾兵蟹将手里。 余天升轻而易举地察觉出十七毫不掩饰的杀意,连忙道:“石小兄弟,我们有话好好说”却是在感受着右手的状况,还好,没像左手那样,不过这家伙到底多久让我左手成了这副鬼模样?我 “如果你真能让我从裁衣巷那地方出来,小生自当临表泣零,为您做牛做马也不为过,不过你都成了这样,那小生还是先收下您的好意,再好好地收着自己的性命吧。” 还没待余天升细细想完,十七已是收去那曲手弹指的样子,可不禁又是闷哼一声,显然双手也不是怎么好受。还是拿上东西,尽快跑路吧,于是将地上四散的各类小物件儿一拢,尽皆收入怀中,再将余天升眉心那根长余半尺的骨钉一拔,留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窟窿喷薄出老高的鲜血,染红了廊道一旁花枯苴,又似枯木逢春般疯狂吸吮着其中的营养,相比之前愈发娇艳欲滴,只是那色彩换作了一片绯红。 不过真没想到,之前都没试清楚,服了这夔丸,别说是这毒性更猛,居然连还有麻醉之功效,就连知觉都没有吗?可为啥我之前蓝雪落在身上的时候那么疼啊?而且这毒的腐蚀性貌似只对血肉有效,看来之前拿着老鼠试了不少次,它们没啥反应就那样慢慢腐烂的原因也没见着他们鸡飞狗跳的缘由,原来不是毒性太强直接把它们给弄死了,而是真的连自己死的都不知道啊。在地上这家伙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哦,对了。 于是原本已是跑至半途的十七又折回身来,朝着那具模样凄惨的尸体狠狠一躬身,别具一格,当着怀上几分负笈远游的书生气,却又随着十七撒出的几步灰飞烟灭。就是个西蜀草莽少年,亦是怀着求学之心啊。 回了厢房,十七背上行囊,负笈之意,愈发名副其实。 服下螭丸,启门而行,却是来了位十七未料及的不速客。 手托食盒,眉眼淡漠,却是说不出的温婉。凄身凉薄,越衬于身着的素裳。 于是十七至了来人身前,起筷,似踏春风般捻起块不过合嘴的细细饭团,左手一掩,食不言,只悄然入了十七的嘴,若论吃相,世间儒正君子莫过如此。 一口咀嚼干净后,叹道:“没想到啊,都到中午了。”提眉来看,又是轻佻地带着点肆无忌惮的笑意,对着眼前这女子道:“画年姑娘,相逢即是缘,有缘再相逢,小生先行一步,此地一别,还请珍重。”言尽自此,已是收势垂手两侧身旁,闷哼一道,背身而去。 画年看着眼前这个前后天差地别的俊俏西蜀乡下郎,不禁神色一滞,只呆呆地应了句,好。然后便目送这位先至醇厚,后生风流的少年跃墙而去,背影只一着眼,便又是移不开了,送至城外长亭短亭,已是送去心外,道一声各自珍重。 而后转念想来,原来看上去不过如此的人,也不会真的像我觉得那样不过如此啊。 可能,是时候求着唐叔叔教我点武艺了吧,不要全是那添墨一说,本就烦,愈心烦。再叫岳翎哥哥另好生授我点学问,别全是之乎者也,琴棋书画。他日若能再回北央,试试能否做那青史上屈指可数的巾帼不让须眉,扬一扬爹爹的威名! 做了那么多看似无关紧要的琐碎事,结果化作了身后四散着的几人,伺机而动。 一个c两个五个。 十七不敢疏忽,看气机,“兰”香弥漫,四溢在空中,应该都是众位客卿准备来讨上个说法了,就说是杨老头那般的人物,莫说五个,就是一个现在的十七也是颇为头疼,抬腿一起,便是虎虎生风,就如此,在这狭仄繁杂的巷弄里曲折,原本轻柔拂上脸颊的春风,似如刀割般被十七甩去,受伤的双手任凭其在冽冽寒风中飘零,只为穿出这片小道,至那北门外的长亭一聚。 其实十七也不怎么后悔做那么多拖慢自己步伐的杂事,目标是为一码事,至于那对着余老爷看似毫无用处,甚至有点假惺惺的鞠躬,无非是求个心安而已,而之前对着画年姑娘的诸般作为,是一时兴起还是蓄意为之十七自己都已是没了个定数,只是冥冥自有天意,总感觉又会相见,到时候可要好好地听上些故事,权当是当下境遇的补偿罢了。 十七翻身一个抖搂,倒出瓶蓝胜青天,白若羊脂的翡翠玉瓶,哆哆嗦嗦地托着,也不知究竟是冷的还是疼的。随即放出两粒黢黑的药丸,无色无味,硬要说的话,不过就是带着点烟火气。双手合十般的一握掌,碎成掌心细细的尘埃,扬手一挥,与十七背后卷起的阵阵扬尘别无二致。 就这点布置了,要是这就中招,那还真是我十七高看了余府各位客卿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雪麟道、春风 第二十章 雪麟道c春风 灰黑色的青烟似水轻淌,缓缓地驶在十七走过地临霜城每一条大街小巷。却被不知何人东一步,西一脚地一搅,化作几点轻丝,翩然飞舞在各人身旁。只在鼻腔外一荡,便是如龙吸水般被旋进那两窟如渊的黑影里去也。 这药丸名曰“断”,若是平头百姓闻之,只会觉得吸进了寻常异物,轻咳两声,或是一个喷嚏便是万事大吉,可对于身后那帮来势汹汹的练气武夫,这点渺如芥子的四散尘埃可就是实打实的跗骨之蛆,能阻碍其运功窍穴好一阵儿。 如若是气机醇厚绵实,这点小东西自然不在话下,瞬息间便能如春风化雪般地给融掉。 可要是运功急促,又不到火候,那点尘埃便能真正作一堵难以逾越地高墙,只如蚍蜉撼树,若是奔得太急的马,又如何能在悬崖勒住?待着那一道气机以那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撞在这点阻隔之上,自只得乖乖地打道回府,而功法逆流,又岂是如此轻描淡写? 这不,锁定我的气机少了两个,还真有人上钩了? 心如刀绞,身受凌迟,形容身后中招那两人境况是再合适也不过,腿部似个河豚似得鼓胀起来,惊心动魄,看上去时刻便将是溢去开来,已是双膝触地。 “这个小混账,没想到还耍这种阴毒手段,不过也是我料之未及,讲道理,在之前我派出去那几人之后就该想到的,无声无息把我之前的那手下放倒,想来也是西蜀的旁门左道,用毒手段。大意c大意。失策c失策。其他人也不知会我下一声,不安个好心。” 其实也不是十七当真高估了这余府客卿,只是轻敌之事,已是发生了太多,难免有点说不过去,再者余府既然广纳名士,良莠不齐之事也是难免,再说身为客卿,大部分都是眼高于顶,在这临霜城内,若要使放下身段,那便只有是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想要翻身,不断个一肢半爪,留下点学费那是痴心妄想,如此一来,众客卿之间想要和睦相处?那真是异想天开。 也不是说余天升没想要改善下这糟糕的关系,只是说皇帝无意,就是嫔妃在旁边再怎么吹枕边风,也只凭空多招致点反感而已。 然后?现在后面的这三个怎么解决?也不是说十七当真对这局面闲庭信步,信手拈来,不过只是个破局之法,在十七脑子里就说是拟好的,那也是装得满满当当,随手抽出一条,也能不说万无一失,也是可以十拿九稳地和十三c廿十汇合,只差该好好玩玩儿而已了,毕竟在余府待得久了,死气沉沉,也难免无趣。 乖乖地束手就擒再逃出来?那可真是吃撑了没事儿找事儿,诶,不对啊,我中午饭可只吃了一口,肚子现在还在咕咕叫呢。算了,还是该怎么走怎么走,先向北去吧。于是十七步频愈发快了起来,身似鸿雁穿云间,留去无痕,直直向着雪麟道而去。 雪麟道,带个麟字,自然不同于十七方才走过的那般繁复巷弄,在临霜城,可称得上首屈一指的宽阔大道,与南边那阳凤行并称这临霜城的“两道墨”,虽说十七也是不甚明了,但是听说这“两道墨”乃是那实实在在的武道登途风景,可想而知这雪麟道是如何金碧辉煌,车水马龙,且不说路旁两侧铺子,就是蔓延开诸多旁道,也是实实在在的销金窟。临霜城之繁盛,这“两道墨”可是居功至伟,从旅者身上可是敛出了不少钱财。 而两侧房产乃是北央真正有头有脸的人在撑着门面,背后做主。别说区区严少爷,就是余老爷亲自来了,也是不敢如何造次,顶头上司,真的是能踩在头顶的,一脚便能压得你翻不过身来,再说这些大人物,可是比余天升好好生生地多上好几段品秩,不是个顶头上司就能说得明白的。 十七一脚,结结实实地踏在地上,感受着所谓金砖银瓦带来的震撼。其实嘛,和余府那几块青石板差不多,甚至还有点硌得慌,想的却是,我多久也能搞个“两道墨”玩玩儿? 西蜀少年也不似之前那副亡命奔逃的样,当真闲庭信步起来,此地禁止争斗,乃是众位大人物朝堂后闲聊定下的规矩,即使北央乱成现在这副样子,路旁那巡查队的佩刀也不会慢上半分,随便拎出一个,自然打不过余天升,若要是十个一起,那便是落个余天升被稳稳地吃下了的结局,还不说就这一路上,这执勤的卫士比余府下人估计还多上不少。 三个客卿?又不是神仙。 不过以防万一,十七还是取下行囊,迅雷不及掩耳朝着面上一敷,又拿出两件北央长衫,再将囊布一转,彻彻底底地换上个颜色,就是细细一看,也只觉得十七身影只被幢幢的人影淹没,人潮里不知何处挤出个前所未见的陌生家伙,愁眉苦脸,正低吟双手有恙,颇似几分大变活人的戏法。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雪纹灰衫,被重重人群遮盖住,使得锁在十七身上原本就拉长已是细如蛛丝的气机好似被层峦的群山埋下,直接崩解开来,再是寻觅,也只若大海捞针。 十七长舒了一口浊气,好似在为先前装疯卖傻扬眉,却是眼侧一瞥,瞧见一匾额,上书“绕雪楼”三字,红木为座,金粉漆就,门外两联,起笔便是“烟花”c“风月”,下渡“朱唇”c“玉臂”两词,再以“欣对影”c“乍留痕”作结,再托之门前几点花枝招展,颦颦笑意。风流之地,不折不扣。 看得不少胸前那两抹雪白,十七小脸一红,哪儿有在余府内的半点威风?没个色胆,色心倒是不少,想的便是,我现在这样子怎么也算是个北央的翩翩公子,哪儿能在房事这点小事上退缩?刀山火海都去过,还上不得一个女人的床去?再说身为个杀手,这青楼还是得适应为好,毕竟大部分杀手可不像廿十那么特殊,情报之类,仅两弹指出两只红砂便手到擒来。 十七两只眸子滴溜滴溜地几转,不时瞧上一眼,便就是立刻收回眼去,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副心虚样,哪里有个所说地翩翩公子该有的样儿? 毕竟北央尚武,真正富贵膏粱,哪像裁衣巷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伶仃少年,可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乃是十岁之前必是开过苞的老油条,房事上更是驾轻就熟,比十七杀个人可是要简单上不少。至于裁衣巷这群小子,沉溺女色者,坟头草已然三尺的大有人在。 看那北央小子的架势,唯唯诺诺的,就连进个勾栏章台也是欲行又止的样子,长得倒是相貌堂堂,再看那雪纹衫,远看出不了什么名堂,细细定睛后方才察出竟是个东离名家所出的独家手艺,不过眼前这人却没个北央纨绔的桀骜样儿,保定就是哪家暴发户的房下小少爷,来这临霜城见见除北央冰天雪地外的世面,可不对啊?哪儿有少爷自己背行李的?不管了,看那沉甸甸的样子,银两必是不少,可得好好地抽上一把油水啊。老鸨如是一想,便携着几点胭脂气,扭着那水蛇腰抽身前去,锦帕一甩,轻轻地拂在十七的脸上。 饶是这裁衣巷所出的少年习惯了尸山血海的腥气,也仍是抵不住这浓郁至极的胭脂香,虽也算得上好货,可比那严少爷的“柳华”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也,太浓了。愣是一个没忍住,直接打出个喷嚏来,隐约间呼出几点白稠液体渐在老鸨那一袭红艳春衣上。 这么进了再一瞧,当真是一副上好皮囊,不过就这点妆粉气都受不了?于是老鸨愈发笃定先前猜测。 待十七正抽出块手帕擤鼻涕的时候,她便又是欺身前去,两团肉就那么一卧,塌在了十七的胸前,乖乖,就是余老爷也没见着这么猛的时候。 “公子,进来坐坐,如何?~” 听得这点发嗲的语气,十七强压下几口气,才不禁忍住一拳打在这老鸨脸上的想法,只得受尽厌烦,装作若无其事。这恶心程度比那严少爷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胭脂黛粉且不说,这眼侧几点深痕也不掩掩不对,其实论上严少爷那种独一无二气质,应该说是正可谓是不相上下。 老鸨自然不知道十七嘀咕的是些什么心思,既然面上没表现出些古怪,那便是得理不饶人,身型言语愈加浪荡起来。 对于这雏子嘛,还是要些猛药才可对症,要让他吃这第一口滋味,便是忘不了我这“绕雪楼”的招牌,夜不能寐,日日夜夜也是要念着我这儿的这些姐姐们,然后这辣的吃伤了肚子,再还是上批上好的清凉,便又是四体同泰,这一番下来,可不得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可是嘛,这人选,就得好好地思量上一番了。要不就“紫阮”?嗯呣呣,算了,还是别,这药猛过头,待会儿吓走了这位小公子可就不好了。那谁好呢? 十七自然没心思将视线停驻在这个风韵犹存c可已是估摸着已是半百的妈妈身上,只穿堂一过,撇去几多搔首弄姿的风流女子,便是锁在了个抚琴的素裳姐姐身上,婉约清流,五官清秀只在十七眼前淌过一许 如沐春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云流、春色 第二十一章 云流c春色 其实十七的想法异常简单,看上去这样一个素雅的人儿,按理也不该会是个如狼似虎,不把十七的全身上下扒的一干二净的那种纠缠不休之人,有点以貌取人的意思。 至于十七想要的,更是简单,在这一堆前头人里,算得上是天真烂漫得痴心妄想了些。可否不动手动脚,就只作那闺房之交吗? 何谓闺房之交?十七的定义是,似君子之交淡薄如水,不留身,只留心,来上一场黄白之物可以有,但却无关身份地位c性欲情感的风花雪月。 说得这么文绉绉,言简意赅,便是用那在裁衣巷中花不出去的银两,试试看能否从人家嘴里掏出点情报来,或是搞上点儿暧昧,靠着自己那点算不上得娴熟的演技就让人家掏心掏肺,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不过十七对后面这个想法不抱半点希望,且不说自己能不能与那姐姐畅所欲言,就是自己姓甚名谁,从何而来都无从编造得起,毕竟自己这“学徒”身份,实在是蘸上了太多鲜血淋漓,不足为道,亦可说是不好轻易道之。 还是试试吧,顺便节省点儿人头换来的钱,可别败家。顺道再磨练几分自己装腔作势c装模做样的能力。嗯?好像这么用不咋对,算了,也没啥毛病。 定了目标,十七也不是个优柔寡断c举棋不定的人,只左侧水袖一抖,颤巍巍的右手捻指从袍内抬出两大锭雪花纹银,实实在在地勾引住老鸨的视线,目不转睛。 地地道道的北央官制,别说是北央了,就是在临霜城北边这地界,也是比锻钞要好用上不少,毕竟锻钞这正式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地儿都能换得出真金白银的。老鸨微不可察地轻轻舔舐下干涩的朱唇,就快似个恶狼般扑将前去,只差眼里冒点儿幽幽的绿光了。 应该这样儿?十七努力地想要忆起裁衣巷所授,照本宣科,怀上几点不轨心思,想着把这几锭纹银塞进这老鸨胸前的那两大抹雪白中央,却又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儿,哪儿敢真付诸脑子里那点想法。 自有记忆以来,十七自觉杀掉的女人不算多也不算不得少,可除任务之外,十七哪有半点与女人的交往经历,裁衣巷那地方,因为女孩子天生身体素质不佳,活下来的,无非是有那一技之长,要不就是心肠歹毒c手段厉害,可正是这两种,十七都是敬而远之。故此,别说是胸了,就是连个小指头也没牵过。 “对了,倒是妈妈我疏忽了,还未问公子尊姓呢。” “我姓石” 看着那颤了几颤的两大团玩意儿,别说银子了,就是背后那行囊估计也能托住,令得十七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哎,这未免跨度也太大了点儿吧,好比本是在尘级练练手的阶段,咋的突然就成了要去干点个骨级的老妖怪般的天差地别。 老鸨一看这北央公子哥这副样子,却是心底脸上皆是开遍春花,直接将十七手臂一擒,拿住便是夹进那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里,不老实地让十七揩上了好一把油。 哇c哇c哇嗯啊 感受到那点不同凡响的软嫩,十七已然把之前对老鸨算不得上佳的评价抛掷至心底不知何处九霄,都这么大岁数还这么那这红联帐后啧c啧咦~不要想c不要想。 十七此时一惊,看似手中一去,拿不住指尖那两块黄白物,只闷闷的一声滑下,便落入老鸨开衩衣裳间不知何处,又能作几段轻旅。实则乃是受住那阵断筋错骨,几点骨渣在肉里左摇右晃的剧痛,眉间一皱只在缝隙间停留,挥之即去。 “石公子当真是好生豪气,又怎得如此不老实,居然这么对我一个妇道人家”十七听得此话一出,也不知心里翻上好几个白眼,却又是疼也不及,只得任眼前这滔滔不绝的妈妈胡言乱语。 “妈妈我这点儿拙色,想必石公子便是瞧也不会甩上一眼,不过,我家的姑娘可是个个花容月貌,还问石公子不知看上了我家哪位姑娘,妈妈我作保,今晚上绝对将公子服侍得就是比那玉皇老爷也要舒爽上几分。不过若是石公子应接不暇看花了眼,那妈妈我便向您举荐位” 还未待老鸨话及“澄儿”此名,十七只一指便是令得其咽去后话。 老鸨自然没料及此番情况,都说这雏儿第一次胆小如鼠,别说进楼了,就是裤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脱的,怎得还会自己点上了?“哦?公子爷还当真看上了我家哪位妹妹?快让妈妈我瞧瞧,是哪位妹妹上辈子修得如此福缘,竟能得公子垂怜,再让妈妈我帮您好生说道说道。” “喏,就那位着素兰云秀绸的弹琴姑娘” 没想到啊,这小子身板不大,眼神儿可够尖的。 当时买这“云流”妹妹可着实花上了我不少银两。容貌不说倾城姿色,五官也算得上温婉清秀,独成一派韵味风流,再者舞文弄墨,琴棋书画,女红才气皆是上上佳,也记不得是哪家家境沦落到了这地步,需要将自家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女卖来救急。 这可若是放在那北央皇都,也是可一争花魁的名伶,少不得还有多少倜傥达官贵人争风吃醋,再传上几首“谈风月莫谈国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闲云逸志都可成一段佳话。怎得到了这临霜城里,就成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寻常女校书?床上功夫?不对啊,我领出来的妹妹,还有差的? 倒不是说这老鸨想得如何短浅,只是个中缘由,需得深究。临霜城身处西蜀与北央交界处,这两家一个应付北莽已是焦头烂额,另一个则是自家院里起火,到现在也没个一统的定数,自是相安无事,没甚战事,可奈何也不算是个安分的地方,多的无非是走商旅客,真要求个快活,哪会来寻这般人儿,唯有个浪荡性子便是最满身性,实在快意。 至于这云流,最得那些胸有点墨的酸腐文人墨客欢喜,可这能算做边关隘口地方,哪有什么名仕贵人,无非是点穷酸秀才,而这群家伙,除了门外风流c己屋倜傥,就是连这“绕雪楼”的门槛钱也交不出半个子儿。而哪天当真是龙标夺归,皇榜高中,春风得意马蹄疾,又有几人忆得起这花柳女子?可能有几人携佳人同游,带她领略一番皇城风色?且不说其他,只为了那平步青云c仕途得意,谁又会娶个风流人儿污了自己面子上两袖清风的清白色。 不过这妈妈是当真喜欢这云流人儿,感观上佳,虽是大府人家出身,却也从未耍过什么大小姐脾气,自有大家闺秀的做派,称得上温润如玉,八面玲珑,却又不见丝毫心机做作,各处的人缘都是极好的,姐姐妹妹们见了,亦是没什么坏脸色,好的时候,也愿意将心头那点小九九讲于她听,也没见着那点争花魁的勾心斗角,虽是对绕雪楼没啥益处,可乃是真正性情温良。做事也是十分认真,比某些婢女犹有过之。以往那些粗野汉子看不上我这妹妹,我还不忍心让人家被你们糟蹋了呢。 不过嘛,这小子,看着文绉绉的,没想到到这儿寻欢作乐也改不了这认的死理,这种观光的肥客,乃是不会回头,就怕云流妹妹味道太淡,留不住啊,再说她那性子,想来也不会对眼前这傻货狮子大开口,这一次没好好宰上一顿,今后再见上这公子,怕是千难万难。 要不? “公子,您眼力可真好,这妹妹唤作云流,乃是我绕雪楼一等一的头牌,可今晚恰不巧,正好另有个贵人点名了人家,怕是抽不开身,公子还是另寻寻,定是可找个更俏的人儿,不若就那边那位” 老鸨愣是在十七身前苦口婆心劝上了一阵,也没见眼神里有点回心转意的神色,便又是暗叹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难对付,罢了罢了,云流就云流吧。其实十七也没听进老鸨究竟说了些啥,只是胡思乱想些譬如一会儿怎么办c那几个客卿咋样了之类的杂事,倒也不真是非那云流不可。 “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且去问问那云流妹妹”便是一个挥袖而去,拂掉几缕微不可察的轻叹。 待得身前没了个人影,十七方得回过神来,朝着“绕雪楼”匾额下的灯红酒绿望去,正好瞧见个伴着淡色轻抹的人儿停下手上那几弦梧桐木,对眼回望,一颌首,露出几点悄然笑意,暖阳无声,眉眼间道尽春来,未沾片酒,却已是醺意盎然。 于是十七被老鸨一捞入了其怀,被那生生给蹭进了那一片盎然春意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入阁、偶遇 第二十二章 入阁c偶遇 十七被绕在老鸨臂膀和那块嫩肉之间,只如被无可回寰的大势一推而进,跨去那段算不得高的门槛,真正步进了那一片成年人的富丽堂皇。 笙歌激荡绕着十七周身,道不尽的裘马声色,不时只旁侧的一回眸,便是秋波阵阵,再一曲手轻抚十七袖摆,加上点娇媚似黄莺出谷c清亮甚鸢啼凤鸣的金玉声,令得十七也是对所谓爱美人不爱江山社稷有几分了然。都说女人皆可做那祸水种子,当真如此。 怪不得巷里那群脏秽小子宁可拜倒在石榴裙下,也仍是不愿屈于巷主那磨刀霍霍的淫威,管不住风流,生生把自己葬送在床上。裁衣巷的学徒,都是约莫十三岁左右,这乃是个上限,可就这点年纪,便是随处沾花拈草,乃是最损身板,姣好天赋随着日日夜夜劳作日渐消瘦,直到成了个平白无奇的废物,才追悔莫及,可奈何已是成了那染坊内浇筑的一具白骨,可算是为裁衣巷做出了点贡献。 不过也是,裁衣巷的学徒,平日积压的压力自然非同凡响,也没个伯乐可一舒心中纠缠愁绪,也不似文人墨客们那般吟诗作句c对坐枫林晚,再说这肚子里墨水愈多,也不是会愈能找开心的。思来想去,最为简捷一途,便是寻上个窑子,将心中愤懑施在那些可怜人的屁股上了。可毕竟心智未开,控制不住自己,人之常情。 我可不能走上这条不归途,如是想的十七便又是摇了摇头,目不斜视,不管不顾周围挑逗的炽热目光,直直地向着那素裳人儿走去。 翩然笑意将十七如潮水般淹没,近乎窒息,那几点淡雅眉目在双眸开阖间愈发秀丽,窒息倒是简单,也不知是不是这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十七,十七已是不说脸皮,就是整个脑袋,都好似烧糊涂似了一般,愈发红嫩,就如个刚刚蒸出锅的螃蟹诱人至极。 虽说十七乃是百毒不侵,可也不想当与对自己中毒一事一无所知,反而感知愈发灵敏,并且可也不限于毒,类似于媚药也算是难沾不上身。十七瞥了眼那几点轻烟袅袅,不断喷吐出白雾的金蟾檀香皿,嘴里衔着的那拳头大的开元通宝金圆,便就是这个了。 十七感受着自己身体每一处的细微变化,到也无甚剧烈的副作用,只是用于催情和产生某些有好处的幻觉有着莫大助力,乃是青楼馆子最常用的小伎俩而已,说不上什么摆不摆得上台面的问题。 要是某些寻常勾栏,那就可不只是这点东西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拿着自己的精力挥霍在女人身上,字面上和字里面的意思,可是不折不扣的猛药,爽上几次便是够了,那些老鸨龟公可不管你的死活,还是你银囊里那点实货最讨人心。 十七想完这些,关注点又放在了之前设想的开餐馆这事上了,这可是他目前的念想之一,可不能轻易放下,姑且怎么着也算是十七为数不多的人生目标,况且还能神游天外片刻,摆脱目前这个不宜轻举妄动的尴尬境遇,对他这么个杀人时也能发呆的人来说,这未免是个再好不过的休闲手段了,效果出类拔萃,比什么逛窑子好上十倍不止。 可奈何空想终是有个尽头,老鸨捎上自己这段路也是如此。不出片刻功夫,十七便已是被带到了云流面前,都说距离和朦胧产生美,可这两项在这姐姐上半点也没体现出来,愈是近了,便愈是感到一阵青莲性子,脱俗气质,哪像个买皮肉的,却是别有番邻家姐姐的感受,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好比争奇斗妍的牡丹群内出了个异类,不是鹤立鸡群的突兀感,却是恰恰反其道而行之,乃是衬得身旁众娇愈发美艳,也并不是说缘由是毫无存在感或是太过不堪入目方才如此,只是不知为何,就好像是刻意为之。可奈何身旁凋萎,春去秋来,沧海桑田,我自麟道陪君赏落花的体会,可也正因如此,不管你多么良善,与谁都能怎样交言甚欢,终究是有种格格不入的空虚寂寥难抒怀, 这样的人儿,当着是因为在这临霜城,故此所埋没得籍籍无名? 十七后背被老鸨一攀,沿着脊梁自上而下一笔滑下,挑逗似地在臀上尖尖一顿,一拍后送向云流,语重心长地交代道:“云流啊,这石公子我可就交予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记得把公子给服侍通透体贴了。” 云流在老鸨话语间已是绕去古琴捻裙而来,眉间笑意荡漾,秋波愈发盎然,更衬几分春色,乃是做了个万福,对着老鸨轻声道:“是,莫妈妈,小女知道了。”不过最平常的回答,十七却是听出几点潺潺流水,清风拂柳的温润。 待到被云流称为莫妈妈地老鸨对着十七眉开眼笑,将石公子千万要玩得尽兴,不过若是亏待了云流妹妹可绝不饶了他之类的话完的一干二净,转身离开后,这云流仍是未起身,只是转向了十七,“小女云流,给石公子请安了。” 十七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朝着云流一回礼,就似书生间寻常不过地平辈交,同窗情“在下北央石十七,还有劳云流姑娘了。” 云流亦是一愣,好似没想到这风花雪月的地方还会有这般男人,便是又娓娓道:“石公子言重,可真是折煞云流了,还有劳公子,请往这边厢房移步。” 这般有来有回,若是放在外边,也就罢了,可别说在这绕雪楼里,就是放在四海的青楼里,都可称得上难得一见,这小子,可不像是个来嫖 娼的。 别说老鸨了,周围花枝招展的姐姐妹妹们以及那来往客官都露出轻笑几分,也不知是那嗤笑还是好笑之意,惹得云流道:“哎呀,姐姐妹妹们可都真是的,不要笑话人家了。云流我就先行告退了。” 于是又惹出满堂起哄声,叽叽咋咋道出一个意思:“妹妹啊,如此俏生生地个小郎官,怎得就没选姐姐我呢,你可千万加油,替姐姐把这玉树凌风的小公子给弄翻在床上啊。” 云流一躬身,埋头看不清脸色道:“妹妹自当竭尽全力。” 不过这点调戏也只限于这些姐妹们看出这十七乃是个雏子而已罢了,要是个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粗莽汉子,敢戏弄?若是个暴脾气,要是侍卫拦不住,出个人命都有可能, 这雪麟道的家家铺铺虽皆是背后有北央大人物撑腰,可要是真出了不可调和的大乱子,谁又会为个贱籍娼妓沉冤昭雪?得罪的还可能乃是个不说大也不说小的外家宗师,再怎么说,能在青楼床上出个人命,那也不是常人。叫苦不迭还不及,哪有这些闲心功夫,所以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三十六行,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个状元的。 对于身旁这点嘈杂声,十七只得充耳不闻,做出个无奈神色,边考量着出巷后事的同时,亦是随着眼前这人儿的气息亦步亦趋,虽是不算留神,却是一个不留神,以那捻颌沉首的姿势嘭嗵一声将头嵌进那立柱上,威势之猛,以摇摇欲坠可概之。 云流听得这一声闷响,转回头来,第一次,十七见了她失了笑色,急忙来到十七身旁,扶起他来,惊慌失措地说:“石公子,没什么大碍吧?” 待得十七点点头,轻声说道:“没事儿。”后才好似放下心头那颗沉重的大石头,道一声:“公子可千万小心了,可别再走神了,若是再出点儿什么岔子,云流我可实在放不下心。” 转头看那十七,满脸羞赧,已是涨红了脸颊,虽是未至黄昏,可也比那朱砂残阳要多上不少颜色,显然也是对自己先前这尴尬举动浑身不自在。自己独处时再怎么癫狂c蠢事轮着做也不会觉得半分尴尬,可身边多上个红颜姿色那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了。 不过十七也觉得纳闷,就是自己真想着要做这蠢事,也不至于吧,跟着云流气息走的,她为啥没脑袋撞柱子上?十七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思绪被一声清风般扰动:“石公子,就是这间了。” 正当十七说尽一个好字,却就是连眼侧也是不得安生,只无心一瞥,视野里便是进了个前所未料的人,自花团锦簇间脱颖而出。 那人也不知怎样做到,只当是野兽般的嗅觉,十七视线只在身上一停,便又不再和身旁老鸨故作畅所欲言之势,回眼望来,带些微惊讶,更多的是十七看不懂的瀚海深沉,只如平镜,不起波澜,也不知打得是什么算盘。 倒是原本神色愈浓,好似撕去虚妄伪装,成了不假的轻笑。 十三。 莫妈妈看着身前这止步不前的金玉其外的姣好容颜,几分不解化作疑问自嘴上而出:“石公子,怎得?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好得很,我可好得很啊,只是遇见个没有想到的故人罢了。” 说的倒是没错,不过藏了一句不能揭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话。 一个想杀的人,一个现在唾手可得,轻而易举就能取其项上人头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入房、思量 第二十三章 入房c思量 纵然十七起了几分警惕之心,也没料到十三杀机已经水漫金山,四溢出了心头,不是说十七灵觉低微,实在是十三平时便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就是脸上溅涟起的那几分笑意,也是奈何十七委实猜测不透的。 再说十三这性子,藏得住便一点儿不剩地掖下,可作稳中求胜的契机,藏不住的话大大方方出手便是,乃说剑走偏锋之杀意。 虽是无个万全把握,可以小博大这事情,可是十三自进了这裁衣巷便是一直贯彻的原则,要不然也不会以如此平步青云的扶摇姿态自几十名开外占据了前十的宝座。 目前这情况,看十七这小子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向后藏的双手,眉间那几条掩不住的深皱,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要不然也不会疼成那个样子。 装出来的?不太可能。未免这家伙还想扮猪吃老虎,想把我吃下?他不至于这么蠢吧,还是说他在白蛇根那儿当真得上不少天大的机缘?况且之前一路上我给他的机会可比这次好上不少,他会选在这个人多眼杂,路况如此错综复杂的地方?那巷主教的那些可真是被他吃到肚子里又拉出来了。 不过嘛巷主也聪明不到哪儿去罢了。 凭十七的性子,拼个你死我活有那么些微可能,那也是只有不到万一的时刻才会有,貌似他上次接血级也是。之前就说过,可从没有过他杀过学徒的消息,莫不是?这个月前十天?若真是,还得好好思量下 十七见十三就那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愣是一动不动,虽说也没在眸子里见着点不怀好意的歹毒颜色,可仍是不住地毛骨悚然。苦的不过是自己目前这境遇,忍下已是不说,若真是要于十三拼个生死,那可只有靠着十三疏忽。 不过这生死对决之时将抉择权放在他人的举动上着实让十七觉得憋屈。 于是两相间只一对目,皆是开始慎重地斟酌起破局之法。 一道轻吟唤在十七耳边,道出不知名的妩媚意思:“石公子,请吧。” 为何这云流总能在不恰当的时候打断自己的思绪?不过也是,还是暂避锋芒的好,免得这十三再看上自己一会儿又来上点儿乱子,又生出不少古怪心思。 可进了这云流厢房,不知是不是又一个疏忽,愣是没料到竟是如此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十七坐立不安,手足无措。倒不是说十七对该做些啥一无所知,别说在这厢房内开始该干点什么,要不要有点前戏啊,如何妙趣横生地来上点儿风趣谈吐,就是什么姿势,如何涨那点性欲,都是其实在裁衣巷的的教授中已经讲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十七面对着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娇嫩女子就是下不去手啊。 且放下十七心头那点别扭,就是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十三,没搞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歹毒心思前,十七便是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了,就是这女子任他为所欲为,他便是心头一丝念头也不会起,动手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且不说其他,毕竟自己还不过是个十三岁的青稚少年,受点外物诱惑,不说白蛇根的诸般努力付诸东流,自己挺过先前那般艰难险阻,可不是为了如今在青楼里安然卧塌。 况且我这体质,一个不慎,还不知会不会又早陨一弱水红颜 云流看着十七那副拘谨样,到底自己先开了口,“石公子是喝酒还是我沏点茶?” 起了头,便是一切好谈,面对这般人儿,十七可就成了个地地道道的闷骚性子,要不是人家牵线,他还真不知如何搭这个桥。 “可有些什么上好酒类?” 花雕c桑落c屠苏这般名目繁多凡是在酒肆称得上数的杜康物件儿皆被云流娓娓道来,说的是,就是东离那被称作“醉人古今无双,快意天下第一”的“醉柳酿”只要你愿多掏上点儿银两,也能尝个大概滋味。 十七笑道:“那我便选个合适点儿的,就花雕好了。” 云流脸上浮上点几许嫣然,应了声好,便是回身开了那两扉木柜,正是一抬,搬出封一正方红布的漆黑坛子。 就那副力竭样子,也仍是不忘问道:“公子可是自北央何处来的?” “我来吧,”十七曲手便接过云流手里的那一缸酒坛,再排起两大瓷碗,只将坛子一立,便是如江水瓢泼倾盆,两个来回间的清澈酒水在碗里打了个旋儿,来上几点银光潋滟。 “不过是个小城,不足为道,跟这临霜城更是没得比。” 说的自然不是实话,但仍旧是经了他一半脑子的深思熟虑,又来上点添油加醋,道:“这次来这临霜城,乃是随了我家一商队,之前一直被我父亲关在屋里没啥机会出来,也就能在我们那地方耀武扬威,如今出来见见世面,怎么说这临霜城也算得上北央屈指可数的商贸都市,可说随便找个街边摊子也比我要会做上不少生意” “公子说笑了,看公子仪表堂堂,想来以后必定能是成一番惊世伟业。不过原来公子是商旅出身啊,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丝绸缎带c不过就算是个裁缝而已。”却是心头暗道,也不知裁衣巷那群裁缝知道我说这话会怎样。 “怎么会,绸缎可是好东西啊,像我们这些女孩子最喜欢了。” “不过云流姑娘你才是,你在这临霜城呆了多久了?” 云流没来由地埋下头,模糊脸上几分愁容,十七顿觉失言。话已出口,已是无可回寰。 不过仅一瞬,笑意又是攀附上云流满面,屈指数道:“也不算多长,满打满算不过两年而已吧” “那你可逛过这临霜城的大街小巷,有何处好玩的地方,可否能告知在下一二?再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得尽兴地把这点时间给赚回来,回去后好说与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哼,让他们之前在我面前那般趾高气扬,看我不气死他们。” 云流付之一笑,似春风一渡,送的却是秋波入了十七心怀,当真极尽描摹出好看二字。 看来也是为十七这少年心性和青春体会有感而发,不过再联系自己的经历,这弟弟看上去不过十五,我也不过大他三岁,本也该是个韶华正盛,奈何 没来由地几点失望神色只一闪而过,便是又回到笑意之上去,可不能把这种情绪带给客人:“石公子,其实你别看这临霜城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其实暗地里腌臜勾当不少,就像我这岁数的,无论何般模样,出去也是极容易被拐的,故此我也没怎么好好见识过景色,可耳闻倒是不少,便是俩处名声还是上好” 于是带上几点微醺醉意,红帘绯色下,两人开始摆出几道龙门阵仗。 不过十七放了个心思在外面,谁知道这十三会不会半途杀出身来?到时候才发觉,那怕是自己人头都已是不翼而飞。 回眼看纸窗外的那十三,倒是依旧那副样子,望着十七刚刚离去的虚妄人影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那老鸨一点儿也不闲着,生怕这长得风流倜傥的大金主给不知咋的坏了,故此正一个劲的准备叫醒他 却是没想到惹来几点寒霜似的冷意,只在十三眼里深处浮动,只差毫厘,也只是一瞬之间,老鸨如堕冰窖。倒春寒?可有此般冷意? 只不过这时间太短,而后又是满面的和煦春风,不禁让人眼花缭乱。好奇这之前究竟是怎得了,为何会怀疑这公子会杀了我呢? 不过有了个教训,老鸨也不敢多放肆,自然乖乖地离得远了些。 然后十三转头,盯着房梁上那只纷飞的一抹绯红,与这浓厚的满园春色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若不是还在慢慢的移动,真会叫人以为那是一片凋零的红纸。 十三忍下一巴掌拍死那只嗡嗡叫着的虫子的冲动,毕竟虫修这种人嘛也不是说十三有多忌惮廿十,毕竟惹上了虫修,谁能受得了大半夜还要怕个虫子咬上一口,便是暴毙的下场? 左思右想,十三还是先放下了整死这十七的大好机会,怎么说这廿十也是看着的。 免得人家看了我了解十七,对我起上警惕意思,估计到时候,这北央之行,可就得真正打水漂了,十七是无关紧要,倒是不知道为啥廿十指名道姓要他加入。 罢了罢了,到时候回西蜀的路上一并收拾了,倒也算得上不错。任务接了没做完,那点皮肉之苦,可以不受就不受,影响了下三个月状态可就不好了。 “对不住哈,莫妈妈,刚才睹人思物,有感而发,冷落了妈妈,我在这儿给莫妈妈赔个不是”说罢。深深的一作揖,双袖已是垂至地上,染起几点灰褐色的扬尘。原本算不得几点好脸色的莫妈妈终是眉开眼笑。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以为石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原来忆起几点心事,那可得让我们这些姐妹们好好地让石公子你好好地开心一阵,可别得伤心坏了身子!” “那小石我,在此可好好的谢过莫妈妈了。不过嘛,姐妹们就算了” 突然,莫妈妈侧首掩嘴,对着十三耳语道:“还是就要你香凝姐姐便是了吧?” 十三脸上蒙上几点羞红,而后只在瞬息间便是化为乌有,想来已是适应了这般调笑,落落大方的道:“那是自然。” 于是几点朗朗笑声在这篇暧昧颜色里四溢开来,化作那香凝提裙飞扑于十三身子上的美色 不过可要说,这香凝算是个与云流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一个看似清高淡雅,却是心头藏得不少深沉,一个表面放浪形骸,心头却是单纯得不行,不过十三正是喜欢这一点。再说身材上可是好得不行,简直是呼之欲出 不过啊,十七你小子可真是牛逼,对她底细一无所知也敢点云流,也不知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别样雪、吴岳翎 第二十四章 别样雪c吴岳翎 只便是话锋一转,却是锋锐转向之前与十七针尖对麦芒的余府这一片狼藉,这偌大个地方,没了个余老爷,自然已是快成了副群龙无首c树倒猢狲散的一片散沙局面。 可只一会儿,如此凌乱不堪的状况竟是被那红衫谢元昊给收拾。 虽说算不上一干二净,复得先前那般生气,可毕竟之前也算已经快随着右相大人是半条命吊死在树上了。竟还能如此,也不知当真是谢元昊的管理技术超凡脱俗,还是说是那条北狼的嫡传长子的这点威名,用得十分顺手想来还是用得上不少,不比他们朝夕相处的余天升老爷的名号给弱到哪儿去了。 倒是谢元昊对自己无意间揽下这一篮子烂事,苦不堪言。 “公务c公务c公务妈的,这些管人的屁事儿,六部的人喜欢去收拾就去收拾呗,这群下人再在我耳边嚷嚷我可就要宰人了。这次可得早点回去,兵戎相见,战场厮杀才是男儿热血,这些算个什么屁事儿啊。” 罢了,也算是回报这死去的余老爷和余府上下半条救命之恩吧。不过嘛,那西蜀小子还知道心慈手软这个词?可配不上他那点武艺啊。不过在余老爷那副不堪入目c遍身流脓的尸体旁边放上我的解药,可算是恶趣味了。 说来也怪,这北狼骑特配,号称可解百毒的“沉雪丸”在我身上居然只有个止痛地用处,居然完全止不住溃烂地趋势。看着之前递药给我的死士的神色,还真以为自己要完了呢。差点以为自作聪明叫他们不出手,倒是结果了自己。不过要不是真的留下那药丸,估计刚才随之而去的“狼狩”死士就是提着那小子头颅来见我了。 可那药丸当真是难吃的要死,要不是西蜀小子还在旁边写上了个解药这两字,还不知道这余府中人还会如何处理那坨黑黢黢的圆球,估计又怕是被人给丢掉了,还是我当机立断将这药服下方才治好了这毒。 这谢元昊哪儿知道,自十七身体里加上了蓝雪这点玩意儿,他以夔丸放出的毒药效力便已是算不上毒药之流了,可算得上是,怎么说呢,纯粹取人性命地物件儿吧。 如此这般,谢元昊一直心怀着先前那小子,西蜀用毒的猛人不少,没听说过这号啊不过西蜀的确是个妖地罢了,要不是从老久以前就开始内乱,估计还得北莽那群蛮子也没这一堆疯子棘手。不过我俩日后相见,必是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方可罢休,哎,算了,这次他饶我一命,下次我也放他条生路。 倒是府上这么多人,熟悉一点这家伙的也只有个没听说过的严少爷和唐管家,还有个那叫画年的婢女,还是得先问上这人的来历,到时候我还要去西蜀办点儿不可耽搁的大事儿呢,免得到时候又受点暗箭。 “来人,把严少爷和唐管家还有那画年给我叫过来。” 看着下人离开的身影,谢元昊满脸苍白画出藏不住的倦容,随眼光而去,多上几点迷离。 木框纵横外,扬起这般多飘雪。 虽说再北央也看惯了,但是没蘸人血,未有那成山的尸身遍地染得红白呼应。只是配上余府这点亭台楼榭,倒也算是别有番意味。我有这么累了?竟开始关注这些平时不屑一顾的东西?可能真是有点累了吧。 不劳待得那下人的急促脚步声敲响严少爷房门,他已是心头了然。 道是为何?其实唐管家自十七与谢元昊开始有点儿动静之后,便是一直关注着这点小院,再怎么说唐管家可是两边都盯住的,可不能让这两个也不知称不称得上祸患的小子让少爷和小姐受了那无妄之灾。也是小心翼翼,谁知道那周围死士神出鬼没又出点儿什么岔子。 不过唐管家见到这两个家伙打在一起时仍是有几分讶异,谢元昊的跋扈虽是出了名与天高,也就小姐治得了,地地道道个纨绔将种,可怎么着这石十七看上去也是个耐得住的家伙,隐忍不发方为上策,还是说到底敌不过少年热血心性?不至于啊。 到后来到底还是清楚了,原来是余天升这缘故。 远观得十七除了余天升这一心头大患,唐管家摒弃心头那点复杂心事,快马加鞭,回来向严少爷禀告。 听得来龙去脉,严少爷也不言语,青烟渐浓,方才吐出四字:“按兵不动。” 唐管家倒是满脸焦急神色,对着严少爷说道:“少爷,要不还是带着小姐先跑吧,就不知这昊小子到底是想来干啥的啊,万一冲着您来的” 严少爷回脸无意却似有意地瞥上唐管家一眼。还真是完美诠释何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石十七c谢元昊,都不是两个好解决的问题。说是谢元昊,主要是忌惮背后那点势力还有武道资质不说出类拔萃,可奈何军略造诣极高,只是不想学不想用而已。而那石十七则是忌惮着对他一无所知,也不说到底是个怎样。不过到底严少爷还是怕上谢元昊一些,再怎么说身旁这位与那北狼关系人尽皆知,而与那小北狼也可称得上忘年交,出生入死不说,被这老唐说上一句“能喝。”也不知是多少骁骑同袍莫大殊荣。 而我这副样子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啊,还有与小云子那点儿破事,想到这儿,严少爷不禁又是一阵苦笑。 “唐叔,我问您个事儿哈,你说之前那西蜀小子在你手上走不过三招,现在看呢?” 唐管家半响没吭声,定了几分妥当后,将手一伸,出了个完整巴掌。 “那谢元昊呢?” 于是屈指,收作三个竖着的指头。 “如果是“狼狩”?” 于是又减,成了两指。意思却天翻地覆,截然不同,不是两招,换作了只能挡得住多少来人。 “您之前感觉到了多少。” “差不多五个,不出意外的话,萧守也在,算作他我挡不住。” “萧守大人我也听说过,所以说,目标是我们的话,估计只能束手就擒,现在走,只会打草惊蛇,不过目标是我们的话,估计不会出谢元昊,来上这五个狼狩就行了,估计应该是暗中保护谢元昊顺道着有什么历练任务的。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行,保小姐和唐叔你安然无恙应是绰绰有余,虽说谢大人朝堂上与老爷不对付,跟小姐私交还是不错的,让狼狩来抓我们?那些孙子没这么大面子,怎么着也要皇帝陛下谕旨才行。” “可少爷您不一样啊” 严少爷提手止住唐管家的焦急脸色。没个所谓大义凛然或是临场怯战的样子,却是猛地一拍脸,刷下脸上那般多脂粉,惊走春风缭绕,剩个唐管家讶然的面容。双袖一扬,猎猎作响,除去春雪香炉气,两手一合,已是重重的双膝触底,额头与那青石板来上一道闷响。 我,吴岳翎,还请唐叔千万保得小姐安全,今生今世,无以回报,下辈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少爷,这可怎么使得。” 可又是一声,道得出朗朗乾坤,高风亮节,止住唐管家搀起严少爷的身形。 在下一介书生。自当舍身取义。全为义父而已。但求无愧于心。 抬头时,已是血线遍颊而行,只是眸子里愈发凛然气势,清清楚楚地刻出两字——决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元昊所见的一片茫茫大雪里,多出三人身影,参差不齐。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稚嫩女声:“诶,小耗子,你咋在这儿?” 听得小耗子三字,谢元昊额头鼓起两道青筋,纵横捭阖,直直将脸色分割为青与白,将愤懑疲惫已是写在了脸上,显然是对这个称谓大为不满。 “我还说年关将至,画年这名字还算取得不错,没曾想原来是你这白痴。” 睹人思物,画年也没接他这话,只低垂两双温婉眉眼,不复生气,凄凉离事又入心头来上一遭,怎是个豆蔻少女受得住的啊? 这?当真是那女的?哪儿有谢元昊原本印象里那般至性嚣张的样子。 哦,是了,不过说是该啊,这一想,却又是激起无边惋惜的心意。 本是个文才盖世c方略无双,顶大儿本事的人,情商委实就只在中游水准里徘徊,就是相较那群只会逞嘴皮之快,死谏以求青史留名,对身后事不管不顾的言官也不如。惹上那么多人哎顶大个儿屋子,却是家徒四壁,也没留下个什么。 他可没啥心思关心眼前这个发小的心态。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关心你?有屁用,还不如让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回首看那身侧着素装的魁梧汉子,舒展眉眼整袖c深深地一鞠,被所拜之人郑重地道一声使不得,扶起身来后,却又是纠缠:“唐叔当真不回北央了?” 大汉也不言不语,只是沉默,谢元昊也不说话,显然是怀着不问出个到底不罢休的样子,半响后,唐管家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哎,这唐叔性子还是这般倔。一会儿叫另几位叔叔把他打晕扛回去?不错c不错 既然这女子在这儿,唐叔也在这儿,那么说? 谢元昊转头望向两人身后的那个满身粉嫩的俊俏人儿。第一眼的厌恶感,和恍然大悟般后随之而来如潮般的羞辱感,再加上本来就存着的怒发冲冠混在一起,反倒止住这红衫少年一枪戳出眼前这人个窟窿的想法。 没想到啊,没想到,都这般田地了还不忘耍你那点小聪明。骗我? 别说咬牙切齿了,就是双眼也放出几点愤然光芒,字句铿锵地道出三字 “吴。岳。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再添雪色、相惜 第二十五章 再添雪色c相惜 “不过还真当是,真当是,当真是个不男不女的靓丽小生,不过我看来,就是个哗众取宠的戏子罢了,还是该叫你”谢元昊自中堂高位上起身,右手随意地将纹浪拖动,在青石板上划出几道深痕,溅起几道四散而开的火花。大有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放屁,大卸八块方解我心头之恨! 被唤作的吴岳翎的严少爷前轻踏一步,郑重地站定,道:“还请谢少爷休要再提,我吴岳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对小姐c唐叔手下留情。” “想当初,估计我云姐也是这般央求于你,而你却任其自生自灭?不管不顾?还当真是义正言辞,真像你们这些文人嘴脸,好点说叫名垂青史,其实就是不要脸c不要命。不过你自己去死我高兴还不及,带上我云姐是几个意思?别说死了啊,你说啊”话到末尾,本是个硬朗男儿已是带上几点泫然欲泣的哭腔。 严少爷那维持着恭敬姿势的身子微微一颤,倒也不知是何滋味。 红衫少年用束手擤去不存在的涕泪,心头一畅,可仍旧是耐不住一枪刺死眼前这低声下气玩艺儿的冲动,索性不去看这家伙,脏了我的眼。正是瞄上一脸愁色的唐管家,动上了几分心思,还是我神机妙算啊! “那这样,如果唐叔你肯跟我回去,那我就不杀了这严姓畜生。” 原本就是放个屁也要斟酌上几分的汉子,却是第一次毫不犹豫,带上了谢元昊初见时的杀伐果断。 “好,我跟你回去。” 唐管家向前一步,却又是被前人挡住去路,眼前这般羸弱身躯,竟是止住唐管家离去的身形,收去忍辱负重,伟岸之感油然而生。 “少爷?” 严少爷无视那自地面而上直指于自己的喉头的枪尖,挺直了身板。虽是胭脂加身,却当真多上几分北央男儿该有的铮铮铁骨,硬朗风气。 “唐叔你还要陪着小姐一直走下去呢,可不能就在这儿止步不前,我们之前可说好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人,怎保得住小姐安全?其中利害,唐叔你千万想好了,我们此行,究竟是要干些什么!” “岳翎哥哥,你怎这么说,要是这般,我们俩一起同生共死。” “胡闹!” 谢元昊看着眼前这两人,倒是有上几分自己的思量,要真这泼妇说啥出生入死的东西,还付诸于行动,要是真让我家老子知道这事儿,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就直接让这三人不对,说不定还会拨上两狼狩随行。不过既然是我拿主意,那便还是得有点脾气。 “哼,可别再这么肉麻了。你们都赶快给我滚,免得我一会儿回心转意下令弄死你们两个。我爹说的是没给我半个子儿,可我知道我娘也不忍心,到时候我下狠心,唐叔都护不住你们这对难兄难妹,所以,赶快有多远给我滚多元” 原本跟那西蜀小子打的时候就是我忍下没叫他们出手,本以为再怎么也算是我登临武道巅峰的一块磨刀石,现在嘛 倒是吴岳翎听完这话露出些许茫然,望见谢元昊瞧向画年时方才有几分了然,显然明白了其顾虑。可身旁的唐管家正是严阵以待,以往走来,谢少爷可不是这么个善罢甘休的主。 银枪自喉头缓缓落下,所为去势,锋芒尽收,看似落下帷幕一霎时,却又是枪出如龙,几声长啸伴着枪身腾跃而至,只指严少爷大腿根。怀着千浪凝潮的磅礴之意,扫去门外一片飞雪,竟都是绕道而行。 势头酝酿,自两人见面已是开始,随杀意跌宕消散升至巅峰,也正因如此,也才能瞒得住唐叔,所向披靡 正是北央红衫男儿自得的一击,却没见着溅满四周的无数猩红,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只又是一阵彻底的了无声息,别说落针可闻,就连心跳也好似骤上半分,火盆内那噼啪作响的柴炭都噤声而待,换作银光与乳白色的交融后的第一声闷响。 声如洪钟,震散四周片片青石,响遏行云,停去门外纷飞白雪。 谢元昊看着那乳白色渐渐褪去的白嫩手掌,叹道:“唐叔,你不跟我回去就算了,怎得还来做这些多余的事?” 而那素裳汉子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地答上一句:“谢少爷的脾气,我还是懂的。” 不过嘛。谢少爷心头一念,右手拇指与中指一擦,打出个清脆响声,便是多出不少意料里的淋漓鲜血,撒在谢元昊身上,只舔去唇边那几珠升腾起热气的红润,更衬衣衫艳色。 哎,果不其然,这点雪景,果然还是蘸点儿鲜血才能入我的眼啊。 唐管家看着红衫少年身旁多出的那个人影,扔下那点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将衣襟撕作条纹,赶忙包裹在严少爷不复存在的左手处,留下身侧那个满面呆滞的画年,快步来到门外取上几团白雪,死死地压在那一片鲜红地方,不忍看时,只耳旁多出几点强忍疼痛的嘶嘶声。 汉子满面冷意,依旧是那般淡漠语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是重上几分。 “萧守,下次你我相见,你左右手我都要了,你一个都别想留。” 高瘦男子一脸笑意,也不知算不算的上心情不错,还是说只是喜欢将这幅笑面摆在脸上而已,手在背后一抹,收去那秋水无痕的短剑。 温润语气,就像个邻家小哥调侃时的如沐春风:“拭目以待。” 谢元昊双手一摆,做出个无所谓的样子,对着严少爷道:“只要我想杀,一定要杀,就你,便是肯定逃不掉,还别说我手下留情,只要你这一条腿,不过这事儿你应该叫那西蜀小子好好所要去,毕竟这次应该他给我的,由你来偿还而已。谁叫你把人家引进这余府呢?” 不过严少爷的表现出乎谢元昊意料,竟是没吭个半声,只是眉间一皱,有点痛苦神色。回道:“多谢谢少爷不杀之恩,不过今日之事,还望切勿外传。” “哼。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是吧?” “不敢c不敢。只要谢少爷怀着这颗心,在下便无以回报了。” “看我心情吧。” 倒春寒风穿堂一扫,在严少爷的伤口上多抹上几点凛然痛意,雪上加霜般的多上几点锥心疼痛。唐管家看他这副样子,可得快去这临霜城里寻个郎中好好包扎上一副,却仍是没想着接上地上那条断臂。萧守那短剑,大有问题。那残存剑气,便是个不安生的主儿,哪能让你称心如意,有他那点利芒作祟,就是只切开个小口子,也是痊愈不了的暗疾。 要加快速度了。 于是唐管家左手横在严少爷右手肋下,踉踉跄跄地向着余府门外走去,再右手一搀,扶起青石板上那个已是失了神的小主儿,无言间,地上那人儿眼眶间已是泛起几点晶莹泪光。 画年手一漾,轻柔托起唐管家的那右手,显然看出硬生生受了谢元昊那一枪,唐叔也是不像表面上那般轻而易举。再另一只手一刮,拭去那点清泪,向后直直地指向谢元昊的鼻尖,破口而出:“小耗子,你个畜生,你好生给我在北央等着,姑娘我迟早把你做成人棍以泄我心头之恨!敢死在那前头,姑娘我把你坟刨了再把你剁碎了喂狗!” 谢元昊又是一笑,显然这是真的心情大好,说的却又是那句“拭目以待。”再加上一句,我还不信你个臭婆娘能把小爷我怎样,有本事?好,我在北央等着。 于是一汉子,一女子,一残废,就这般上了路,前途未卜,想来,也是昏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可谢元昊恨的不是这些,乃是自始至终,那个看似不男不女的青年,仍是没吐出哪怕半个痛字 谢元昊看着门外那渐渐没影的三人,回身问向那个摆弄着手指的高瘦男子:“萧叔叔,你为啥不切右腿啊。” “首先嘛,吴岳翎的腿不能断,因为他们还要跑路嘛,然后,右手也不能断,那是人家读书子弟吃饭的家伙,虽说还可以左手练,可那小子字写得不错,老爷也是挺喜欢的,说有种普通文人墨客没有的粗犷风范,铮铮铁骨。再说当时老唐护住右腿,我没什么把握。所以嘛,我就将左手作为目标咯。再说了,右腿左腿,长在人身上,哪儿有那么多区别。” “那萧叔叔你为啥要出手?之前看谁也没这么大杀心啊,要不是你给我示意下,我还以为这次真不能给云姐讨个公道了呢。”平常的语气,将刚才的血腥景象娓娓道来,对这两人来说,这地上躺着的一肢半体,不过是家常便饭。 “原因吗,跟你一样气不过罢了。云儿挺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看那小子,就是个负心汉子,实在是讨教训,不过这次回去要受老爷的责罚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关禁闭啥的呢。” “到时候我定会在我爹面前美言两句。不过萧叔叔你这次真是干得漂亮,开心,真他娘的解气。其实我爹那脾气我还不知道,他还不是想去教训下这小子,一是没机会出手罢了,二是放不下面子,三是我娘拦着说啥喜欢就是喜欢,交由我云姐自己处理去吧,放他妈的狗屁,这他妈能叫喜欢?这就是纯粹坑害我云姐,也不知道怎得,我云姐不喜欢我北狼骑那般多的硬汉儿郎,却是喜欢上这个娘炮家伙。” “少爷啊,这事儿干了之后,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别说给我求情了,不过云儿嘛,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会喜欢上,你想啊,军旅中全是那般粗莽汉子,怎会讨个性子温婉文雅的女孩子欢喜嘛。再说这家伙还是有硬气的,也不像我之前说的那般负心汉子,倒真是应了句话,字如其人。如果不做清谈文官,在我们北狼骑里,估计也是能混的出头的一个好汉子。” 红衫少年对吴岳翎先前表现绝口不提。 过了半响,方才心头念道,也不枉我云姐喜欢上他,倒算是便宜了这家伙。 说道那西蜀小子,谢元昊却是一拍脑门儿哇,我操,忘了正事儿了,这人的事情却是半点没记得去问。 失策c失策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下次干掉那小子便是了。 不过我爹也真是,两人本是朝堂死敌,堂上那般不对付,针锋相对,下来却又是惺惺相惜。该也是同道中人?情商都缺上半截,其他方面天资却是高的不行? 不过还真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惜啊。 倒是我爹,对那女流氓竟也是十分欢喜,还说以后让我娶这也不见个贤惠心思的婆娘,可谁不知道就是想去人家屋里住上一住嘛,至于吗?也不会这次派我来这边还怀上替他送上一送的心思吧?还真有可能,就他那闷油瓶性子,也就战场上和我娘镇得住他。 就这一次,看作唐叔和我爹的面上,放你们一马。 谢元昊记起来见着那现在叫做画年的女子的第一面,好像这是这般个大雪茫茫的日子,只一片静谧无声,祥和安宁。不过估摸着也是最后一面了,也不知这缘分一说,倒是真有这般轮回,倒是那群北莽蛮子的性命不知有没有个轮回一说,可不可够上我好好地收上点头颅。 不过这次风波之大,说来还是人家自己惹出来的,要不是散财一般将门下桃李散尽,估计也不会如此岌岌可危,万劫不复。 便也就是这般了吧,真不懂他们这些文官想些啥,青辞文赋哪儿有洒热血来得痛快?哎,怕不是人家也在想我这般人到底是怎么长脑袋的,四肢发达,只知打打杀杀,不折不扣的杀伐性子也是没半点卵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