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之山宗水源》 正文 1、红色突击 传说极西之地,奇寒无比,冰冻雪封,五谷不生,可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流传着一个古老美丽的歌谣,让人神往: 在天之中央, 大地之中心, 世界之心脏, 雪山围绕。 一切河流之源头, 山高土洁, 地域美好。 夕阳西下,远处的群山被照的格外辉煌雄壮,晚风隐隐送来了宛转的琵琶声,给西地粗犷的草原带来了一丝江南水乡的温柔。突然,大地震动,从辉煌落日和群山中突出了一个黑点,不多时,一座山突兀的横亘在天地之间,凶猛如虎,好像能吞噬一切,还隐隐传来马的嘶鸣c狗的狂吠c人的哨声,原来是马群。琵琶声戛然而止,一身白纱的姑娘惊讶的张开了嘴: “哪来这么凶悍的一群马?” 天尽头,再也不是熟悉的草原落日,庞大马群滚滚而来,来不及反应,那山已至眼前,姑娘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狂奔的马群c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横冲直闯,眼看姑娘那娇小的身体要被湮没,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电般破空而出,激起强大的气场,姑娘只觉头皮一麻,心一悸,已是凌空而起,几个辗转,直到狂奔声渐去才落至地上,看着远去的马群,理了理裙摆,奇怪道: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来的人,还有这么大的一群马?” 竟没有丝毫慌乱。半天没听到回应,转身一看已不见人影: “连个招呼都不打,没礼貌。”喃喃自语,望着已经远去的马群,就像巍峨的群山,气势雄壮,一匹匹白色的骏马,就像山上一朵朵盛开的野花,给这座雄壮的山岳增添一丝妩媚。一匹匹棕色的骏马,毛色发亮,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就像是红色的岩石,构成了这雄壮山岳坚硬的脊梁。而黑色的骏马则是这山的主体,凶猛,状美。一只大鸟贴着山顶飞来飞去,就像山上的云,不停的流动,几头壮的像狮子一样的大獒在山傍跑来跑去,赶走了像对马群下手的狼群,像山神一样,守护着这座流动的大山,白衣姑娘看的竟有些呆了。 两声尖锐的口哨,马群慢下来。一壮硕大汉策马奔来,快到黑色一人一鸟前,故意一抖缰绳,眼看着马就要前蹄腾空而起,踏向那一人一鸟,却突然眼前一黑,被一片乌云来了个泰山压顶,硬生生压了下去,人和马都被气得鼻子忿忿出气: “蓝翼,太过份了吧!” 明明全身都是灰色却被叫蓝翼的那只鸟却抖了下翅膀,回到了那人的肩上,朝着壮汉叫了几声,看样子很是不肖。 “杨麦,你也不管管?”壮汉气愤不已,想打追不上,想骂没法骂,人家根本就听不懂,只能对着人出气。 一身黑衣的杨麦只是好笑的看了看他,没说话。壮汉见没人理,只好作罢,抚了抚马: “天快黑了,找个地方过夜吧?” “好,过了这个山坡就有一片水泡子,在那边过夜。”杨麦说着纵马向前,眨眼冲出几丈远。 “又来这套。”壮汉气愤不已,一声口哨,招呼马群跟上。 清冷的水边,一堆火汹汹烧着,两个羊腿滋滋冒着油,壮汉拿起皮囊就是一大口酒,舒服的长出一口气,看着面无表情的杨麦,不由一怒,皮囊直奔杨麦面门而去,杨麦看也不看,肘轻抬,把皮囊稳稳掌在手里,拇指微动,塞子飞了出去,一仰头,半囊青稞酒已在腹中燃烧,手一扬,皮囊直冲还停在空中的塞子而去,只听嘣的一声塞子已紧紧塞进了囊口,然后直向壮汉飞去,壮汉似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不屑的掀了掀鼻子,随意的伸出一只手接住了皮囊,眼睛已迫不及待的瞄向了羊腿。 远处爬在山坡上只露出眼睛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这么大的马群,咱们四十人都应付不来,他们俩人就弄的服服帖帖,再看他救人的那一手功夫,连” “不要命了”,另一个压低声音道:“咱们照实回报,其它的不用管,我还想多活几年”, 另一人深以为然: “对,走”。 蓝翼一振翅,就要腾空而起,几只壮的像狮子一样的大獒也狂叫不已,壮汉看着蓝翼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半囊酒让杨麦紧崩的精神放松下来,眼角不由滚出了两滴泪,趁着翻羊腿的机会用袖角悄悄抹去了: “这两人跟了一路,也好,不管他们是谁,来的目的是什么,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实力。” 壮汉气稍平,旋又急: “可忠叔” “我知道,忠叔就算走了,也要让他老人家走的安心,咱得瞪大眼睛替他老人家好好看着,得把他没有完成的事做好。”杨麦截住了壮汉的话。 壮汉一脸释然: “我还以为你让悲伤冲昏了大脑,看来还清醒,这就好,只要你清醒,咱们兄弟还没怕过什么。” 说着又猛灌了一口酒: “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过你淌眼泪,真不容易,不知道我和沈荆死了,你会不会这样?” “你可以死了试试看。” 说着接过皮囊,一饮而尽: “还说我,忠叔刚走的时候,是谁张开的嘴再也合不上,吓的胖枣都不敢靠近你。” 壮汉的马好像知道在说自己,朝这边看了一眼,鼻子一掀,表示不服,马也受了人的影响,爱掀鼻子。胖枣这名字是沈荆给起的,红场的马比一般的马要健壮,胖枣比牧场一般的马还要健壮,且是枣红色的,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忠叔像对亲儿子一样对咱们,他教会了咱们太多,以前也离开过他,可这一回怎么感觉不一样,好像他这回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大胡子了,再也听不到他说话,再也挨不到他的棍子了。生老病死,咱没办法,但他一走,咱们得保护好他一生的心血,再说,那也是咱们的家。”听到杨麦这话,壮汉一狠劲,混身一激灵,连骨头都咔咔作响,再没说话。 天快黑,火渐熄,两人就这么睡在草地上,一个眼睛瞪的牛一样圆,一个却平静中满是雾气,但都充满了力量,脑海里都是忠叔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首席巡视(上) 一个月前,杨麦放马归来,已是傍晚时分,才到信一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由加快脚步,跑了进去。果然,看到了那把熟悉而又亲切的大胡子,左膝一弯,右膝c右手触地,从胸腔里冲出两个字: “首席!” 接着又极欢喜: “忠叔!” “起来吧!”忠叔爽朗一笑,从上到下看了个遍,不住欣慰的点头。对站在下手的老人道: “小十,你下去吧。” 那六十老人却对小十的称呼丝毫不以为意,还隐隐有意气风发的得意,似乎又回到了跟着眼前这人叱咤江湖的岁月,没有丝毫犹豫,一行礼走了。 “以前手一伸就能摸到你的头,现在都比我高了。”蓝翼见忠叔伸手,双腿一蹬就要扑过去,杨麦却轻轻一笑,等着看蓝翼笑话的样子。只见忠叔没怎么动,蓝翼就那么悬在空中,动弹不得。忠叔却惊讶不已,盯着蓝翼看了半天,两指一捏,再张开,就看见蓝翼张开了利嘴,忠叔的眼却眯起来了,接着手一转,蓝翼也跟着翻了过来,面朝上,背朝下。看着蓝翼求救的目光,杨麦也示意没有办法,就忍辱负重吧。 “杨麦,这是那来的?” 看着忠叔一脸郑重的样子,就像当年把黑铁片子交给他时一样,不由奇怪道: “那是两年前刚到这里,放马的时候在山上捡到了几个奇怪的蛋,外壳坚硬,楮野拿到火上烤,一只羊都烤熟了这蛋还没反应,等第二天我们起来去看,还是坚硬如故,奇怪的是却有一只破成了几片蛋壳,我们在附近找了找,发现一只没长毛的像二三个月鸭子一样的小东西,冻的在草地上发抖,就带了回来。因为刚发现的时候蛋壳是淡蓝色的,出生后六个月已经飞的很快,我们就给起了个名字叫蓝翼。怎么了,忠叔?” “不简单。”说着手一松,蓝翼摆脱束缚,一个纵跃,躲到杨麦身后,满眼惊异的看着忠叔。杨麦抚摸着它光滑的羽毛: “知道厉害了吧,不用怕,你也要叫忠叔。快去叫楮野把烤好的羊先留着,再把留着的好东西拿出来让忠叔尝尝。” 虽然刚见面,杨麦却总觉得忠叔这次跟往常不一样,以前既是严师c慈父c又有将军的威严,这次却跟其它年衰老人一样,满眼是对天伦的渴望,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任何变化: “忠叔,走,我们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保证你喜欢。” “杨麦,这次再骗我跟你没完!”刚出门,一翁声翁气的声音传来,震的人耳朵都疼。 “忠叔!”兴奋的声音冲口而出,接着也是左膝一弯,右膝c右手触地,头一低: “首席!”却马上又抬起来,像迷失的羔羊又回到了家一样,看着老人。很难相信这么个大决头却满眼温情,但旁边看着的杨麦却一点都不觉得怪异。 “没外人,快起来!” 忠叔又是大笑:“都成草原英雄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首席!”又一个身影扑到,同样的动作,左膝c右膝c右手触地,有一丝激动的声音却从一直低着头的口里说出来。 “沈荆啊,快起来!”也是摸摸头: “都长大了!”老人满脸慈祥。 “忠叔!”沈荆这才起来,热切的望着老人。 “看你们两个,忠叔还饿着肚子,有话边吃边说行不行?”杨麦也有些动情的说道。 桌子上一只烤全羊颜色金黄,外焦里嫩,火候正好。 “好,还算你们有心,知道我好这一口!”老人说着就要撕下一条腿。 楮野忙道:“别急呀忠叔,还有好东西。” 说着打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坛子,顿时满屋子都是奇异的酒香,倒了一碗端到忠叔面前,一脸诡异的样子。 “小免崽子,什么东西我没见过?”老人看破了楮野的小心思,端起碗轻轻一摇,凑到鼻子前面: “一缕清新的果香之气扑面而来,好像不是酒,更像是茶。”。 瞪大眼看着三人: “你们那来的?” 楮野得意的一笑: “是好东西吧?在一冰窟里找到的,我们试了可以喝,像酒一样,知道你老人家喜欢,一直给你留着。” “好,轻轻嗫了一口,不枉我疼你们一场。”老人很享受的样子,他更享受的是三人的一片心意。 “还有好几坛呢,别舍不得,够你喝。”楮野看着老人小口抿,不过瘾。 老人舒了口气: “这酒不沾一点人间烟火气,香味清新悠长,就得慢慢来,别糟蹋了好东西。” 说着又来一口,看的楮野直摇头。 好长时间没这么痛快的吃过饭了,一口喝干了碗中酒,见楮野又要开坛,摆了摆手: “好了,好酒要慢慢喝,再说这酒后劲也大,陪我走走。” 如血残阳,拉长了四人的影子,照红了忠叔的脸,看着站在面前有些瘦稍的沈荆: “知道为什么老二会选你做弟子,并且那么多弟子中却偏偏把短戟传给你吗?” “当时我也不明白,但当我把短戟拿到手里,感觉特别有默契,好像我们已相处了多年,就像和杨麦c楮野在一起一样,是这个原因吗?”沈荆探询的口气, “这就对了。”忠叔拿着沈荆的短戟,又道: “这是义卫第一任尉成名武器,更是义卫权利的像征,这么多年传下来,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灵气。不止是短戟,还有很多东西都一样,太可惜了,我们愧对前辈。你要好好用它。这两年,有些人又不安分了,相信你们也感觉的到。” 看着沈荆点头,却又想问个究竟的样子,老人接着道: “从二年前,我们三个老头子决定,把你们三个放在牧场,不是真让你们躲避的,我们的弟子从来不会躲,而是让你们能看的更清楚,也让你们能更快的成长,直到有足够的能力接过这个重任。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关系重大,以后你们会慢慢明白的,我们已经老了。”一声叹息,曾经沧海,有辉煌,有鲜血,有不甘,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想到逝去的兄弟后继有人,却又有欣慰。 沈荆觉察到了什么,一脸留恋的看着老人。 “不要这样!”忠叔平复了心情: “你们三个要互相照顾,信任最重要,楮野脾气暴躁c单纯,杨麦又太忠义,就数你冷静c理智,关健时刻要看住他们。” 沈荆的感受已很清晰,心一沉,看着满脸皱纹的老人,那个叱咤风云了一辈子,江湖闻声禁若寒蝉的忠堂首席伍忠雷,好像已经远去,眼前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跟儿女们交待着后事,不禁悲从中来。 “别让我失望!老人的一句话让沈荆马上冷静下来,我不能让他失望,我们一定能让他笑的,看着沈荆坚决c冷静的面庞,老人大感安慰: “好,不错。” 昏暗的油灯下,楮野像一座铁塔般站在忠叔面前,结实的身体,跟胖枣一样红红的脸: “功夫练的怎么样了?” 忠叔一句话让楮野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粗声粗气: “练来练去总是那几招,烦死了。” “这孩子,你说的那几招可以让江湖发疯。”老人一脸的惋惜。 “真有那么厉害?”楮野一幅怎么不早说的表情: “那我好好练。” “我不在的时候,多听杨麦跟沈荆的,保护好他们两个。”看着楮野这样样子,无奈的叮嘱道。 “我知道,就像当年忠c义c勇三兄弟一样,横行天下。”楮野一脸的景仰。 “哈哈哈!”老人大笑一声,声音虽苍老却遮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豪气干云: “都是当年的事了,你们将来比我们更有出息。” 说得楮野心中热浪滚滚。杨麦像小时候一样,端来热水,给老人脱鞋,脱袜子,虽一年未做,动作依旧熟练,却很慢。试了试,水温刚好,捧了水浇到老人脚上,看着水滴在干瘪的脚面上给皱纹挡着,然后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破阻碍,滚不下去。忠叔怎么这么快就老了,心中戚戚。 老人看着杨麦做这一切: “人总是要老的,我这一辈子历尽风雨,却给你们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当时那么多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一眼就看中了你。你也没让我失望,这么多年来,我的本事也学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历练,最终能有多大出息,全在你自己了。忠叔老了,再也帮不了你,这一大摊子,就全靠你跟楮野c沈荆他们了。” 杨麦拿了热毛巾擦干脚,看老人谈兴正浓,便泡了一杯茶端过去,坐到老人身边,沈荆c楮野也在一边坐下。忠叔又道: “老将军当年就有令,红卫不可参与朝廷争斗c不可再寻仇,隐没于江湖,保护好自己,将血脉沿续下去即可。可老三他们还是不肯放下,他们这样,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死多少人。” 杨麦看了看另外两人,都惹有所悟的样子。看着三人的表情,忠叔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几年战乱连年,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还有些人也趁机作乱,想浑水摸鱼,企图卷土重来。过去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撑着,他们还翻不了天,今后就全靠你们自已了。打铁还需自身硬,一定要好好练功,这是一切的基础。” 老人又痛心疾首道: “当初的十八红卫那是何等威风,可现在,你们几个一定要吸取教训啊!” 夜如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首席巡视(下) 晨光中的牧场多了十八面红色旌旗,血一样红,在风中张狂的舞着。事实上这十八面旗就是用血染红的,敌人的血,红中带黑,江湖中人以见到这十八面旗为荣。红会给予战死者的最高荣耀不是金银珠宝,而是血旗旗角拂面,这是江湖中一个神奇的传说:染红血旗的第一滴血是将军之血。 但今日,这十八面血旗凭添了许多肃杀之气。呜,一声低沉的号角,传到了牧场的每个角落。一队马队伴随着号角声奔涌而出,警戒前行。半炷香的时间,号角声又起,马队又奔涌而出,警戒前行。再半炷香的时间,号角声再起,马队再次奔涌而出,还是警戒前行。 “咚咚咚,”鼓声冲天而起,号角长鸣,整个草原为之一震。牧场里,一群人走了出来,停到了血色大柱子旁。 “不用这样,都把马惊着了。”忠叔的目光从杨麦c沈荆c楮野c小十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牧场的马从来不怕鼓声,在战鼓声中只会更加兴奋。”楮野得意道。 忠叔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看着眼前一个个神气十足的下属c兄弟c弟子们,看着一队队锐不可当的队伍,再看看大血柱,豪情顿生,也潸然泪下: “拿酒来。” 看着拿过来的几碗酒,眉毛一皱:“用坛。” 十叔反应过来了,忙叫人把从内地运来,存了好长时间的几十坛烧酒全都搬来,整齐排列在大血柱前。只见忠叔右掌一推,几十坛烧酒凌空而起,几乎和大血柱一样高。又左手掌起一坛,高高一举,朝大血柱一扬,又朝众人示意,大喊一声: “兄弟们,干!” 空中的几十个酒坛射出了道道酒线,晶莹剔透,温柔的触碰到大血柱顶端,酒花四溅,酒香四溢,然后洒了下来,又像一阵阵英雄泪。 众人心里热乎乎的,心里却又有些堵,蒙头喝干了手中酒。 “首席,就让我们跟着你再冲锋一次,像以前一样。”悲壮的气氛却激起了十叔的毫气,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整个人的气质立时一变,再也不是那个斤斤计较给马喂了多少料的小老头,而是个征战沙场的老将,扛起忠字大旗,任凭血旗抚面,一脸骄傲,飞跃上马,大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好。”忠叔大吼一声,“走。” 鼓声阵阵,号角长鸣,身影翻飞,马长嘶,瞬间成战斗队形,十八声战鼓过,号角停,尘飞扬,人已不见影子。 转眼间,已奔出十里,又到一石柱子旁,忠叔一抖僵绳,站住马,回过头: “就送到此,你们回吧。” 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他,空气中充满了不舍之情。 突然,杨麦一声大喝: “下马!”接着左膝一弯,右膝c右手着地: “恭送首席。” 众人不约而同,下马,行礼: “恭送首席!”声音响彻草原。 忠叔赞许的看他一眼,回过头,已是老泪纵横,一带僵,走了,留下了一片行礼的人们。 马蹄南去 ,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那里有他的希望。 杨麦跟沈荆同时看向了对方,半响没说话,送走忠叔后三人憾见的没去放马。楮野看着两人奇怪的样子: “有话就说,别像个女人一样。” 杨麦收回了目光:“忠叔这次来跟往常不一样,是不是?” “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怕到时来不及,就提前跟咱们交待好。”沈荆肯定的说。 “他还让我保护你们呢,像交待后事一样。”楮野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俩人都瞪他,又赶紧: “错了错了,我说错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问: “你们三个都在?”看着走进来的十叔,三人吃了一惊,刚还容光焕发的人怎么一下比平时更老,腰弯的更低,更重要的是脸上没有了生气,一点都不像个习武之人。信一堂的堂主掌管西c北方广大边域,手下高手如云,且都精通驭马之术,善与牧民打交道,易容术c刺探术与义堂高手不相上下,可见他的本事,据说他本人的功夫也足以让江湖高手胆寒。 “十叔!”三人忙站起来行礼。小十那是只有忠叔才能叫的出来,对一位跟着忠叔东冲西突打天下的老英雄,他们三个可没资格那么叫,让到上首坐下。 “三位兄弟觉得牧场怎么样?”十叔问。 “牧场在十叔的精心经营下,马壮羊肥,天下无出其右。”杨麦真心赞叹道。 “这些对我们来说倒不是最重要的。”听到杨麦的赞叹,十叔虽然高兴,却摇了摇头,这让三人有些不知所措。十叔明白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其实已经接手首座了,只是没有正式到堂理事,没有正式举行仪式而已,这些事你们应该知道,不算坏规矩。” 又道:“史籍记载,远古的西地高原是一片汪洋大海,高原的大部分地方是波涛起伏的海洋,称为特提斯海。随着时间的推移,特提斯海完全消亡,大海变成陆地,沧海桑田,上部三围形如湖泊,中部四翼状似沟渠,下部三岗如同田地。但牧场这广袤之地冰冻雪封,就连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都进不来,更别说一般人了,是前辈们在追踪一批野马时无意中发现的,多年经营下来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十叔顿了下,问:“你们知道这儿为什么被人给叫做吗?” “听说是以前杀的人太多,才给这么叫起来的。”沈荆不太肯定的答道。这个问题他们虽然也想过,但由于来了一年多,离当地人太远,接触的不多,没有深入了解的机会,也不是十分确定。 十叔显然已经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也有了光彩,能在天天练功放马的情况下想到这个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个说法不是太准确。”十叔虽然满意,并不代表这个答案正确: “多年下来人是死了很多,但不是被杀的。因这里环境实在太险恶,不时有迷路进入的动物或牧民受伤,能救的给予救治后送出去,救不了的咱们本来想着找个地方掩埋,可很多牧民临终前都要求天葬,且要葬在容易升天的地方,他们看上了大血柱,可很多兄弟不同意。最后只好把他们放在大血柱中间的那个平台上,等去世了以后,很多秃鹫闻着味飞过来,利嘴几下就把身体上的肉分解吃了,血淌在了大石柱上,时间一长,石柱变成了血柱。牧场就在普通人的传说中越来越恐怖,越来越神秘,最后成了传说中的禁地:。你们来一年多了,可有发现什么?”在高原待的时间长了,十叔也变成了话痨。 沈荆看了杨麦一眼:“我们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牧场虽然占地极大,但布局严谨,好多东西像是人为的,并有地底有一规模庞大的建筑群,其它的我们不敢擅自探察。” 其实自从发现后,经不起楮野的怂恿,他们三人已找到了一个入口,并且偷偷进去过几回,只是下面实在太多,他们没有功会细细察探。 十叔惊异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怪不得首座们那么看得起你们,好本事。有些在这儿一辈子的老人什么都没发现过,你们才这么点时间就能发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有时间让平雨带你们走走。虽然你们有所发现,可要想彻底了解却没那么容易。好了,我走了。” 一直站在十叔身后的赵平雨跟三人点了点头后,也行礼走了。重新坐下的杨麦又看向沈荆: “二师叔跟八师叔遇害半年多了,至今没找到一点线索,在形势如此严峻的情形下,忠叔还这么匆忙的跑一趟,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交待,只是跟我们几个说了些家常话就走了,这可跟平时的他太不一样了。” 沈荆点头:“忠叔就是来看我们在这儿的情况的,他不是不放心十叔他们的信,也不是不放心我们,而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他老人家不放心的主要是我吧?”楮野懊恼的说。 “怎么会?忠叔最骄傲的就是你了,救了那么多人的命,给人叫草原英雄你还不愿意?”楮野是个闲不住的人,放马间隙常跑出去,最近动乱严重,常有牧民被抢c被杀,只要他碰上了,总会出手帮忙,他出了手又不留名,牧民们都很感激,就按自己的传统,尊称他为草原英雄,这事传的很广。因此,沈荆才拿这个说事,一是开解,也是说笑,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看楮野要辩解,又正色道:“其实,忠叔c师父他们该交待的早在咱们来牧场前就已经交待清楚了。” “是啊,早就交待清楚了,他就是要再亲眼看一看我们这二年多的情况才能安心,可能还想在牧场走走看看,这地方太重要了,一天多的时间他基本就没停过脚步。并且就连十叔也在交待后事,看来情况确实很严峻,咱们也得早做准备。”杨麦郑重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牛刀小试 楮野正睡的香,突然全身的肌肉紧张起来,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人还没完全清醒,手却不自觉握紧了身边的烧火棍,这是常年面对危险积累起来的本能反应,帮他渡过了不少危险。紧接着周围的气息快速翻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凝聚,到最后就像水盆里的水在快速转动,形成一个旋涡,但这个可重若千均,有吞噬一切之势。就在这旋涡旋转到最之时,突然像礼花一样爆开,逼人的气浪一圈一圈晕开去。 楮野睁开了眼睛,呼吸都有些困难,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爆开的气浪虽然充满了力量,可是却很熟悉,那是他从小就习惯了的东西。他习惯被这种东西包围,折磨,甚至是痛揍。习惯在这样的压力下对战,感觉有些亲切,如果没有还会浑身不舒服,那是杨麦的气息,这小子功夫又进步了。在礼花的作用下,周边的每根草都以杨麦为中心,朝外低着头,那么服贴,是臣服吗?马儿都被惊的不停的抖动身子,嘶吼了起来。杨麦收起了黑铁片子,从右上到左下斜插在背上,气息平稳。 楮野伸了伸腰,走了过来: “叫马起床的办法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别贫嘴,不知道忠叔怎么样了,沈荆有没有消息送回来?我们得早点赶回去。” “往日的沉稳劲哪去了,都不让人睡个好觉。在牧场的时候,嫌闷的慌,待不住。出来了吧,心里还是记着事,赶着要回去,有你这样的吗?”嘴里虽然这样说,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其实他心里也急。一声口哨,马群动了起来,草原也醒了过来,一片生机。空气恢复了平静,但天空仍然灰蒙蒙一片,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过了这个山头,再有半天功夫就能回去了。”楮野回过头,看着走在最后的杨麦。 “楮野!”杨麦叫了一声便没了动静。楮野惊异的看向了山头的方向,又看了看空中,也是憾见的没说话。 “蓝翼,看着马!”杨麦摸了摸蓝翼的背,指向了马群。那只叫蓝翼的大鸟马上飞了出去,那么大的身子,竟然也是悄无声息。楮野搓了搓双手: “好久没痛痛快快过瘾了,上吧?” 杨麦四下看了看:“先上去看看再说。” 两人慢慢骑马往上走,到一缓坡处,杨麦刚想说话,只见楮野左手一拍马背,已是腾空而起,右手烧火棍如出海苍龙,一改往日的朴实无华,每片龙鳞都好像活了过来,圆睁双目,张牙舞爪。人随棍起,棍如龙舞,一招紫龙出海,左右横摆,几个黑衣人随着棍影飞了出去。楮野正待趁势而上,突然耳中传来一串从没听过的声音。这声音很是奇特,叫人大脑一片混沌。楮野只觉眼前一黑,感觉就像是瞬间陷在了流沙中,动弹不得。 杨麦在一边看得分明,刚开始楮野招式凶猛,藏身草丛中的人根本不是对手,被楮野几下就打飞了出去。但很快,几个黑衣人稳住了阵势,手上不停的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同时嘴里也传出了诵经声。楮野刚开始只是动作慢了下来,紧接着就迷茫起来,不停转来转去,好像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很快便楞在那儿一动不动了。见他中了招,已有几个黑袍人奔了过去,准备捉人。 流沙中的楮野感觉越来越黑,四肢动弹不得,流沙堵塞了他的嘴和鼻子,呼吸也有些困难,感觉快要被淹没。另几个黑袍人见杨麦正要过去施救,赶忙围了过来。杨麦一时过不去,而楮野的情况有些紧急,急中生智,运足内力,大吼一声: “楮野。” 迷迷糊糊中的楮野隐约听到耳中传来的这两个字,什么都没想,一招紫龙横天,伴随着胸腔中喷薄而出的怒吼: “啊。” 已至近前的几个黑袍人被强大的气息激射而翻,给烧火棍扫中的更是马上就没有了呼吸,诵经的黑袍人遭到这股气息反噬,压制不住腹中涌动的鲜血,张嘴喷了出来,哇的一声,溅了一地。 楮野大脑一片清明,憋闷了这么长时间,有点火大,又是一声大吼,向着诵经的黑袍人奔去。其他黑袍人见状,丢下杨麦,纷纷堵在楮野前行的路上,迟滞他前行。又有几个黑袍人扶着诵经之人匆匆离开。楮野快速击倒堵在路上的黑袍人,准备追赶时,诵经之人却已远去,气的他直跺脚。扭头看着正在翻检倒地黑袍人的杨麦,又气又忿,鼻子掀的有点急。站起身的杨麦,指着黑袍人道: “他们都是苯教的人。” 见楮野还没反应过来,接着道: “修苯之人通常穿黑袍,长年苦修,指骨关节突出,身体特征很明显。” 楮野奇怪道:“就是黑教?他们最近不是跟天竺来的僧人们闹的挺凶嘛,怎么又找上我们了?” “原因暂时还不清楚,但看这情况他们是有备而来,堵在我们的必经之地,埋伏的地点也精心选择过,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些家伙又臭又硬,让他们给缠上还挺麻烦的。”楮野抖了抖身上的土,走了过来。 “诵经之人应该在笨教的地位不低,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这些人性格坚忍,长年修行,神神秘秘的,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手段,我们得小心,可别再着了道。”杨麦叮嘱道。 楮野也是心有余悸,赶紧答应着,对这些人的本事心里暗暗佩服。 出来了十多天,人和马都有些急着回家,看着离红场越来越近,脚下也越来越快,甚至不用招呼都奔起来了,楮野不但不阻止,反而放纵这种行为,其结果是马群又狂奔起来。不多时,便远远看到一大片建筑,看着杂乱无章的散布在整个谷地,一条河流环绕而过,就像护城河一样。随着马群的出现,一个人影也出现在了河边的小山上,楮野叫道: “是赵平雨,肯定是沈荆有消息了。” 一挥手,胖枣加快了速度,冲人影飞了过去。忠叔走后,三人总觉得不放心,商量了一下,就由沈荆悄悄沿着忠叔的路线跟下去,以防万一。 “伍首席出事了!”还没等刚下马的两人喘匀气,赵平雨就直接道。 二人心里虽然都有准备,但这么快听到这种消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楮野跳起来: “什么,忠叔出事了?” 杨麦也有些难以置信,探寻的目光看着赵平雨。 “沈少座送回的消息说,不见了伍首席的行踪。”赵平雨接着道。 “什么情况?”楮野急吼。 “别急,听平雨说。” “据沈少座传回的消息,他沿着伍首席回去的路线一路跟下去,刚开始,还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人的,马的,休息c吃饭的痕迹都能找到,在他前面,隔了一天的行程,有一百多里地。可是快到逻些城时,什么都找不到了,人和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赵平雨很快就把沈荆送回的消息给二人说了。 “这怎么可能?”楮野嚷: “忠叔是什么人,凭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更何况还有十三他们两个?” “沈少座传回的消息确实是这样,他现在正在附近查找线索。”赵平雨补充道。 “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去。现在虽然情况不明,不知道是忠叔自己隐匿了行踪,还是有人针对他。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事态严重,沈荆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杨麦看着楮野,见对方早就急不可耐的样子,转头对赵平雨道: “我们现在就走,十叔那里你给说一声,最近情况复杂,你们也要注意牧场的安全,该收拢的都收拢一下,把力量集中,以防有变。” “是!”赵平雨也没有啰嗦,抱拳行礼。 两人翻身上马,朝逻些方向而去。暮色越来越浓,很快,两个身影就淹没在了黑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密宗大师 通往逻些的大道上,不时走过几个落迫的僧人。他们衣衫褴褛,甚至有的还受了伤。楮野下马上前,找到了一个精神尚好的僧人,问他们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受伤,又到哪儿去?那僧人看了楮野一眼,竟是惊恐的边求饶边跑了,旁边的僧人见状也一阵风跑了。搞的楮野莫名其妙,回头看向杨麦: “怎么回事,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杨麦看着僧人远去的方向道: “他们肯定是在前面,逻些方向出的事。往前走更容易弄清楚情况。再说,我们到现在还没发现沈荆的踪迹,还是往前走吧!” 刚说完,迎面又奔来了一群僧人,这些僧人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两人眼前。原来是四个僧人抬着一副简陋的用木头c绳子做成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年老僧人,周围还有一群持棍僧人护卫着。见两人立在道旁,几个持棍僧人就要围过来。另一中年僧人一脸戒备c仔细看了看两人,见他俩并没有敌意,喝了一声: “师父治伤要紧,赶紧走。”说完抬着担架就走,持棍的几个僧人,也愤愤转身而去。 楮野更莫名其妙了: “我们什么时候连和尚也惹了?” 杨麦回道:“我们肯定和这些僧人的受伤没关系,忠叔c沈荆也不会和僧人有冲突,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这些僧人跟王国c苯教是怎么回事?”楮野这时候才想来起,在悉勃野王国闹的鸡犬不宁的僧人事件。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赤祖国王在位时,为了消除苯教法师和贵族对他的威胁,重用僧人,任命僧人执政,并任僧人云丹为教相,所有大小事务,皆请决于僧人;所有王国制度,也都以佛教经律为准。他极为尊崇僧人,每逢斋僧法会,先把自己的头巾敷在地上,请僧人在上边走过,然后自己再戴上头巾,以示对僧人的尊敬。还规定:每一位僧人,分配给七户百姓,让这七户百姓供养僧人的生活,使僧人能专一修行。慢慢地,很多普通百姓不愿意种田劳做,出家为僧,享受人们的供养,一时成为潮流,导致僧人c寺庙数量激增,急剧加重了百姓的负担。由于国王的极力扶持,僧人的地位很高,权力也凌驾于群臣之上,所有这些,让僧人日益骄横。大臣们向僧人施礼,僧人也不还礼,眼皮都不抬一下。这导致大臣和贵族们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对国王也很是抱怨。因此,君臣c僧人和大臣c僧人和百姓之间,矛盾越来越尖锐复杂。对于大臣和百姓们反对僧人的行为,赤祖国王采取了极为严厉的措施,甚至制定了‘手指僧人’的法令:‘如果百姓c大臣有用手指指僧人的,砍断他的手指;如果用语言嘲骂僧人的,则割掉他的嘴唇;如果对僧人怒目而视的,则剜去他的眼睛;如果盗窃僧人法器的,要以八十倍的财宝赔偿僧人等。’赤祖国王这样极端的做法,在臣民当中,引起极大的怨恨和反感,更加激化了矛盾。因此而引起了反抗。先是大臣向赤祖国王诬僧人云丹与王妃私通,王妃自缢而死,云丹也被害身亡。接着,以多热为首的大臣们,进一步阴谋策划,趁赤祖国王醉酒之际,将赤祖的颈骨折断,再把他的面部扭向后背,赤祖国王就这样被害死了,终年三十二岁。达磨上台后,在多热等保守大臣的煽动下,僧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现在看来情况真的很严重,僧人这回要遭罪了。” 边说边上马:“我们赶紧去前面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 “十叔的消息还真详细,把别人的事打探的这么清楚。”楮野边上马边嘟嚷。 二人往前奔行了十多里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打斗声。远远一看,几十个僧人被将近一个千户的官兵围在里面,包围圈在不断收紧。这些军人骑着白鬃马,打着红色花舌旗,竟然是禁卫军。虽然人数众多,看样子对包围圈中的僧人迫为忌惮,只是远远吆喝,并不上前。 二人悄悄近前,看到里面的僧人虽然人少,有的还受了伤,但都斗志旺盛,没有一点溃败或束手就擒的样子。特别是为首的那位中年僧人,怒目圆睁,长发蓄须,右手持金刚杵,一边击打着上前的官兵,一边指挥僧人列阵,挡箭的挡箭,砍杀的砍杀,一时和官兵战了个难分难解。 领头的千户长一看急了,不停的大声催促手下合围,上前。僧人虽然英勇善战,但毕竟寡不敌众,形势急转直下,已有几个受了重伤,无法继续战斗,形势岌岌可危,随时有被官兵围杀的可能。这时候,有一名僧人打退了几个抢上前来的官兵后,冲到中年僧人身旁,大喊: “师父,师叔受黑教暗算,已受重伤,你千万不能再出事,别管我们了,你赶紧先走。” 说着转身大喝:“师弟们,我们杀出一条路,护师父出去。” 说完带头向前杀去,迎面的士兵来不及反应,竟被这几个僧人冲了出来,后面的僧人见状,也不断冲过来,都拼了命的往外跑,不顾自已是否受伤,再加上都有功夫在身,官兵们哪是对手,一时让他们冲出了几十步,眼看就彻底突破了围困。 千户更加着急,边重新指挥合围,边带领亲兵杀了过来,手中的劲弓已然拉满,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僧人射过去。那僧人一心往前冲,等感觉到危险,一侧身,虽避开了要害部位,但左肩还是中箭,强大的冲击力把他带着往后飞,撞到了后面冲上来的僧人身上,才停下来。更多的箭飞过来,又有好几名僧人或死或伤,往前冲的气势顿时一挫,千户急忙指挥士兵重新围了上来。中年僧人一看,也有一丝急躁,手中的金刚杵舞的更急,十几名靠近的官兵已然倒地不起,其他官兵一看,也不敢上前。虽然如此,但僧人落败是迟早的事。 “这个金刚僧人有些门道,功夫不低,如果是他一个人,应该可以冲出去。”楮野看着打斗的场面道。 杨麦也盯着场上:“听说十几年前从天竺那烂陀寺来了两个僧人,一个以精于传教而知名,一个以护法弘法为己任,他们克服了各种困难,终于在西地站稳了脚根,取得了国王的信任,并建成了第一座佛寺,特别是后面这位,教导弟子学习译经,将重要显密经论译成本地文字,创建显密经院及密宗道场,开创了在家出家的两种圣者应供轨范c如是等,奠定了佛门的基础。前面不远处的山上就是桑耶寺,他们很可能就是这座寺里的僧人。这位金刚僧人头发卷曲,皮肤黝黑,手持金刚杵,应该就是从那烂陀寺出来的莲生大师,能没本事吗?” 停了一下又皱眉道:“可年纪不对,这位看着不像五十岁的人。” 楮野接道:“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都有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看起来显得年轻不是多大的难事。” 场上形势越来越紧张,僧人们几乎全都带伤,官兵也越围越紧,正准备组织最后的围杀。杨麦看了看中年僧人,这位僧人彻底变成了岔怒金刚,须发飞扬,金刚杵一挥倒一片。但终究独木难支,眼看着僧人就要全完了。 正盯着场上看的杨麦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竟好像来自那位中年僧人,难道他发现场外有人窥探。可看他正跟官兵打斗,没分神呀。心里不禁有些惊讶,对楮野道: “我们帮这些僧人一把。” 二人从官兵的背后突然杀出,面对突如其来的两人,官兵们懵了。禁卫军是国王的亲军,战力比其他官兵要高。但对上杨麦楮野二人,根本就不堪一击。二人大开大合,一打就是一大片,这个倒跟岔怒金刚很像。很快就杀了进去,僧人们看着面前的二人,很是惊愕,不明白二人这是要做什么。 楮野不管那么多,大吼一声: “跟我们往外冲。” 说罢已是回身往外杀去。岔怒金刚见状朝僧人们喊: “先出去再说。” 官兵们回过神,刚要重新合围,把被二人冲破的缺口重新堵上,却见他们又杀了出来,匆忙之下,根本就拦不住。千户长见状,忙指挥官兵放箭,也不管正跟杨麦等人交手的官兵了。刹那间箭如雨下,楮野冲在最前面,身体也壮,最引人注目,更多的箭枝朝他射了过来。只见他烧火棍起,倾注了五成功力的一招紫龙出海,射过来的箭雨就像射到了岩石上,纷纷掉落一地。看得官兵们一阵发愣,众人趁势又往前冲了几十步。 千户急得大喊,等官兵们清醒过来,众人已至眼前,失去了远距离优势的官兵,根本就挡不住众人的冲杀,特别是楮野三人大开大合的打法,太伤人了。不管千户怎么急,怎么喊,怎么指挥,官兵们都不敢靠前,去了也没用,只是白白搭上性命。竟让众人冲了出去,越过大道,向山上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中土谜影 上山的路崎岖难行,好在众人从小修行习武,底子不错,勉强跟的上楮野二人故意放慢了的脚步,但对追赶的官兵来说就有些吃力了。山路马不能行,只能走路,他们哪吃过这种苦。不多时,都气喘吁吁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千户看追赶无望,再说寺院封了c僧人也赶走了,对上面已能交待的过去,遂下令收队返回,别说追不上,就算追上了,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回去就算挨顿骂也不要紧,犯不着受这罪,拿自己人的命来赌。 楮野看着走在身边的杨麦: “为什么要帮和尚?你看看他们那张脸,好像欠他们家钱不还一样。” 杨麦回头看了看僧人,虽然都神色疲惫,有些重伤的身上还在淌血,不时滴落到地上,但都一脸坚定,强自坚持,心里挺佩服他们的。在苯教势力极大的情形下,修行佛法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毅力,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让他们的内心如此坚定,那怕经历再多苦难也不会动摇,信仰? 心里这么想,脚下一点也没慢,回道: “这些僧人对我们心存敌意,肯定有原因,从这方面入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再说,这些僧人看着也不像恶人,让官兵给抓回去,肯定没有好结果,能帮就帮一把。” 山路稍平,岔怒金刚见众僧人虽强撑着没说什么,但是毕竟经过了长时间的打斗,又急走了这么多山路,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而且基本全都带伤。便停住脚步,吩咐众人休息,疗伤。待伤者都安顿的差不多了,走到杨麦二人面前,合十行礼: “今日之事,非常感谢二位救命之恩。” 二人忙行礼回道: “举手之劳,大师不必客气。” “救命之恩,理应好好报答,怎耐多有不便,只能留待后日了。” 杨麦道:“大师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也有几个疑问,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请讲,贫僧一定知无不言。”金刚僧人稍有些意外。 “听说大师这次遭难跟苯教有关?”杨麦问道。 “还问,不就是你们中土人和黑教勾结在一起干的好事吗?”没等金刚僧人回答,他的那位大弟子挣扎着爬起来愤怒的喝道。 “仁钦不得无礼!” 金刚僧人恢复了波澜不惊,对另一名伤势较轻的弟子道: “桑杰你给两位施主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叫桑杰的僧人对着二人合十道: “今日一早,就有千户带官兵包围了寺院,勒令封闭寺院,烧毁佛经,令僧人还俗,做富人们的奴仆c马凳,或行屠c打猎c当兵打仗。更有苯教的人捣毁佛像,用泥抹平壁画,新绘上僧人饮酒作乐图。有些师兄弟愤怒不已,起而反抗,却有十多人被杀,这其中出手最狠的,就是苯教和中土人。” “我说怎么见到我们是那副脸色,原来你以为我们和苯教是一伙的。”楮野恍然大悟。 “这怪不得各位师父,西地很少有中土人出现,他们会这么想很正常。”杨麦又问: “桑杰师父有没有看清楚,那两个中土人的长相或听到他们说什么?” “除了官兵宣布禁令,苯教和中土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出手,要不是师父出手阻拦,恐怕大师父已经丧命。”说着悲切不已。 “中土人为什么要对师父们下手?”楮野忍不住问。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按理说不应该呀,听说中土也盛行佛法。而且两位师父带着众师兄弟建寺弘法,从来没和中土人有什么冲突,此前也从未见过中土人。倒是信仰苯教的贵族和官员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试图灭之而后快。”桑杰师父说到这里也情不自禁的有些激动。 “桑杰,这些事多说无益。”金刚僧人看着情绪激动的弟子,古井无波的眼里也出现了一丝不忍之色,但此地不宜久留,又对两人合十: “此间事了,还要赶路,我们有缘再见。” 二人赶忙回礼:“就此告别,大师保重。” 看着渐渐远去的僧人们的身影,楮野感概道: “这些和尚真不容易,想好好的念佛修行都不行,让人赶的赶,杀的杀。” 杨麦点头: “说到底还是给功名利禄给闹的,佛苯都只是贵族用来打击对方的工具而已。贵族们为了权力c地位c土地c奴隶等斗来斗去,遭罪的只是这些僧人c普通人。” 楮野有些不以为然: “谁让他们不好好的念佛修行,硬要和当官的搅到一起。既然和当官的打交道,就随时要有被出卖c被利用的心里准备。”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想想,想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弘扬佛法,不和当官的打交道行吗?僧人就是从王宫开始,慢慢才站稳脚跟的。最早是天竺的赤尊公主和中土文成公主带来了第一批佛像c佛经,才有部分王族和贵族开始信仰佛法的,佛教就是从官吏开始的,这是一条最快也是风险最大的路。”杨麦理了理皮囊,找了一大块牛肉干递给楮野。 “和尚我们见过很多,就是念经修行,这苯教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好像有些邪乎?”楮野边啃牛肉干边嘟嘟囔囔的问。 杨麦回道:“以前西地高原的人,住的是牦牛帐篷和洞穴,以放牧为业,以牛羊为食。后来又慢慢驯化和栽培了野青稞,有一部分人便在温暖的河谷地带修建了田地c水渠和房屋,定居下来,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得到了一定改善。但是,不管放牧还是定居,都一直受到各种天灾的威胁,山崩地裂c洪水猛兽c疫病,夺去了不少人的性命。风c雨c雪c雹,足以决定一年的收成。再加上对诸如日月星辰的运转c季节交替等现象没办法理解,于是从心底产生了害怕敬畏之心,便把这些想像成各种神灵,风有风神,雷有雷神等等。又唯恐哪里不慎,得罪了各路神灵,使各种灾难降临,便产生了各种祭拜神灵的仪式,也产生了各种依靠诵经施法等达到祈福禳灾目的的繁杂仪式。最开始这些仪式都由部落里德高望重的人来专门负责,这些人后来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就是法师,再后来法师们形成了松散的团体,最终形成了苯教。从婚丧娶嫁c农耕放牧,到交兵会盟c国王安葬建陵c新国王即位主政,都要由法师择定吉日,举行仪式。法师在王国具有很高的威望和地位。说到底,苯教是在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起来的,他们根深蒂固,几乎高原的每个老百姓,都是他们的信众。” “怪事,这里土生土长的东西怎么跟中土人搅在一起了,还好像跟我们干上了。”楮野说着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块牛肉干,吞进了嘴里。 看他这样,杨麦把装着酒的皮囊递了过去: “我也奇怪,以忠叔的实力,没人能不声不响的把他带走。沈荆到现在也没消息传来,得赶紧往前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达磨灭佛 清晨,一缕阳光刺透树隙,远山c炊烟c羊群c田野和村民搭建的篱笆围墙,构成一幅幅美丽的田园风光。一直向着绿色的大山进去,一座白色高塔般的雪峰镶嵌在蓝天c白云c山谷c田野之间,一处村落洒落在弥漫河谷的花海中。一条小路沿山间西侧的流水西上,顺着小路仰首瞻望,西面是雅拉香波宽大的山体和尖耸的雪峰,东面的贡日三峰隔河相对。 “这地方挺漂亮的嘛!”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早晨的静谧。 长长的吸了一口清晨田间,带着青草味的新鲜空气,赶了一夜路的杨麦脸上虽然仍有几丝疲惫,但面对这美的让人窒息的景色不禁有些发怔,和楮野他们从小练武c读书,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和。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在长年的奔波中,不管多苦,不管多困难,不管有多大的事,他们知道,有师父高大的身躯让他们依靠,虽然这身躯在岁月变迁中不知不觉变得有些佝偻,但依然可以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可今天突然发现,这佝偻的身躯,可能从此不会再见了。太突然,没有一点准备。杨麦这么想着,心里有些翻腾,紧闭着嘴巴望着远方。 没听见反应,楮野转头看向杨麦,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总觉得心里有点堵,几天以来,他这样看杨麦的次数很多。杨麦知道他想让自己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楮野最想听的就是忠叔没事,这也是他最希望的,可是,可能吗?只要牵扯到忠叔,事一定小不了,既然不是小事,哪能这么容易没事? 其实从忠叔走了以后,楮野已经收敛了许多,酒少喝了很多,练功不偷懒了,话也少了,何止是楮野?沈荆c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金色的阳光照到每一片土地上,照到二人的身上,暖暖的,一夜的风寒不吹而散。 见楮野一幅乖宝宝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 “你没事吧?”楮野不放心的问。 “没事。” “我知道你担心忠叔,放心,就他那么厉害的人,我们三个加起来,在他手底下都走不满十招,怎么可能出事?会找到他的。”楮野难得的安慰起了杨麦。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楮野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做的多,废话也多,但说出这么两句关心人的话,实在太难得了,看来忠叔的事的确让他改变了不少。心里却道,忠叔虽然厉害,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对方蓄谋已久,能追踪他们放马,敢半路下手,一定是有所依仗,他们到现在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再说忠叔的身份太不一般,牵扯太多人,一定不能出事。 佛苯相争已经很多年了,据说当年佛苯相争时,苯教法师与佛教高僧比试法力,佛教高僧到达这处河谷,凭借法力调集狂风试图将这里的村庄和树木全部吹倒。苯教法师则以巨石压住树木,才使得灾难得以幸免。直到现在这一带的树梢还是歪的,传说正是当年斗法所致。接着两人又来到贡日神山山脚的村子斗法,佛教高僧想彻底摧毁苯教,于是试图将贡日神山推入河里,在苯教法师的阻拦下均告失败。因此,这座山在苯教信众心里有很高的地位。 贡日的山路崎岖不平,很难走,本来没有路,是转山的信众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路虽难走,但对二人的速度没有什么影响。贡日神山转山一周约有七十里,走路要一天一夜。二人专心赶路,不到中午时分,已快到山顶。转山道上建筑众多,有七座苯教寺院,八处神泉,还有天葬台,树葬区。神山山腰处有一棵巨大的空心树,由于该树常被雾气缭绕,仿佛高耸入云,是苯教传说中通天之树,人们把它称为“天梯”,在树上挂满了祭品。当地人习惯将早夭的孩童装入木箱内,树葬于该树极多的分杈之间,他们相信这样做,可使灵魂更快升天。 “怪不得苯教对僧人下手这么狠,都把寺庙修到人家的神山圣地了,还修的这么张扬。”站上山顶的楮野,看着出现在眼前一大片金碧辉煌的建筑感叹。 整个建筑坐北朝南,像一长形院落,整个布局,仿照天竺的飞来寺,按照佛经中的"大千世界"的结构布局设计而成,依照密宗的曼陀罗来建造:中间的大殿代表世界中心须弥山,大殿周围的四大殿表示四海中的四大部洲和八小洲,太阳c月亮殿分别象征日c月,寺庙围墙象征世界外围的铁围山;围墙四面各设一座大门,东面为正门。寺院建成后,天竺来的寂护大师在这里剃度七人出家为僧,成为西地第一批僧人,号称"七觉士"。此寺因此而成为西地第一座佛c法c僧三宝齐全的佛教寺院。寺庙建筑规模宏大,大小殿塔鳞次栉比,其中以金碧辉煌的大殿为主体,代表释迦牟尼出生c成佛cc捏盘的红c白c绿c黑四塔和代表佛教中四大洲c八小洲的十二座神殿为辅体,组成一个宏大而完整的建筑群。 二人悄悄接近,原以为会有官兵把守,结果到了近前一看,大门紧锁,没有一个人。显眼的位置贴着几张告示,是达磨国王发布的禁佛令,主要是说国内动乱,灾害频发,都是由于佛教徒得罪了山神河神等导致的,所以必须禁止一切佛教活动。首先停建c封闭寺院;其次撤销译经场,将佛像烧毁,或投之于水,或埋于地下;最后取消僧人的一切优厚待遇,命令他们还俗,一部分做富人们的奴仆,一部分当兵打仗。驱逐天竺c内地的僧人c译师,对拒不服从命令的僧人等格杀勿论。 楮野对这些不感兴趣,早跑一边去了,看到围墙上的一幅画,吃惊的问: “还可以这么干?” 杨麦看完了布告,走到了那幅画前,只见画的是几个僧人围着一堆火,吃肉喝酒的场面,用烧过的木棒所画,就像小孩子的胡涂乱摸,不用心根本看不清楚画的是什么,但僧人的僧袍和一大块冒着油的肉,倒是挺形象的,看着还像是牦牛肉: “就算是修行的人,争斗起来跟小孩打架骂娘没什么两样,无所不用其极。” 楮野盯着墙上的画深以为然: “怎么过瘾怎么来,不过想想这些人,平时道貌岸然的高人模样,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们会做出这些事。” “更阴暗的事都有可能做过,这有什么,不过只是几幅画而已。”杨麦边走边说: “进去看看。” 两人一跃而进: “没想到进来地方更大。”楮野惊叹道。 “往里走看看。”心里记着事,二人没有心情慢慢观赏,快速边走边察看。这么大的院子,一个僧人都没有,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七倒八歪的佛像,看样子都是从各个殿堂里搬出来扔在院子的。突然,后面传来了翅膀扇动,扑腾腾的声音。 “蓝翼往后面去了,肯定是他惊飞了别的什么鸟儿。”二人赶紧来到第二进院落,几十只秃鹫的影子一掠而过,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仔细一看,正是中间的大殿,大殿外的台阶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僧人的遗体,已经被刚才惊走的秃鹫叨的肚破肠开,一片血红。 大殿坐西朝东,高三层,式样别致,大殿和甬道回廊里均绘满了各种壁画。画中从西地远古传说的罗刹女与神猴结合繁衍开始,一直到现在,洋洋洒洒,恢弘壮丽。此外在大殿一层和二层有寺史记,记录了本寺的历史。大殿的风格十分独特,底层采用西地建筑风格,中层采用中土建筑风格,上层采用天竺建筑风格,所以这座寺庙也被称为三样寺,各层的壁画和塑像也都按照各自的风格绘画和雕塑。 大殿东面诸洲,其色呈白水晶色,南面诸洲为兰琉璃色;西面诸洲为红玛瑙色;北面诸洲色黄,如天然之黄金。白c红c黑c绿四塔及围墙四塔分别在大殿四角成直线的地方,塔与殿角相距数十米。 白塔建在大殿东南角,皆用石块c石板砌成,因塔体全为白色,故名“白塔”。在塔基的方形围墙上,立有一百零八座小塔,塔身方形,在腰部以上逐层收分如阶梯,上有覆钵形塔腹。但覆钵扁平而宽大,没有龛门,宝刹上置十七环相轮。在转经道旁有十六罗汉石像,分别雕刻在方形石板上,极为精致。 红塔建在大殿的西南角,造形极为特殊,塔身用砖石砌成,形方而实圆,状如覆钟,腰部以上呈环状纹,上部为覆钵形塔腹,宝刹之上置两段相轮,上为七环,下为九环,塔身为土红色并泛有光泽,刹盘上托宝剑。第二级相轮七环,上即盖和宝珠。塔身为条砖砌成,全为黑色。 绿塔建在大殿的东北角,呈四方多角形。塔基甚高,沿阶数级而达第一层,四面各有龛室三间,内有塑像,每面都有明梯通往二层。二层每面只有龛室一间,亦各有塑像。第三层为覆钵形的塔身,上置相轮宝刹,刹身很长。相轮分为三级,每一级自方形托盘上置相轮九环,中间一段为第二级,有相轮七环,第三级有相轮五环。伞盖上承宝和宝珠。塔身为绿色琉璃砖砌成。砖为土加粗沙烧制,质地坚硬,釉色苍郁而富光泽,极其精美。 楮野边看边叹:“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奢华的建筑。” 走进大殿,饶是二人见多识广,也不禁又是一声惊叹,竟然用黄铜做地基,外面看不见墙垣,里面也没有柱子,雕刻着玉龙c金马等。大殿外面看着好像有五层,内部实际只有三层,每层的高将近两丈,大殿之外有一周回廊,开东c南c北三座大门。东面门楼顶上饰有经幢。门左右的墙上饰有象征吉祥富贵的浮雕。门楼与左右回廊相接,廊下有双排柱,廊壁上绘满了精美的讲述历史的壁画,这些壁画倒没有遭到破坏,可能是画有历代国王事迹的原因,才得以幸免。 大殿底层分成两部分,前为经堂,后为佛殿。经堂面阔七间,进深四间,两侧分立着八尊佛像。佛殿四周为千佛壁画,殿中供奉一尊用整块巨石雕出的释迦牟尼像,高一丈多。在佛像两侧各有四尊菩萨像和一尊护法神像。中层有佛殿和僧舍,是中土的经堂式建筑。殿堂内现供奉释迦牟尼c无量光佛的铜像。上层殿中有双排的回字形立柱,中央供大日如来佛,两旁有八大菩萨及许多欢喜佛的佛像,均依天竺的风格塑造。殿顶为金刚宝座式,中间三檐攒尖顶,四角均为单檐攒尖顶,也是天竺风格。可惜这些佛像均遭到严重的破坏,东倒西歪的,只能想像他们或座或立时的庄严法相了。 “奇怪,这些佛像虽然倒了,但基本没损毁。”楮野看着那些倒地的佛像说。 “这些佛像质地不错,大部分是石雕,有少量铜铸的。”杨麦点了点头,接着道: “不过,就算是质地不错,也不应该在这么大的破坏下,一点损伤都没有,很可能是有人手下留了情。” “怎么会,死伤这么多人,都你死我活了,怎么还会对几尊佛像留情?”楮野不解的问。 “你仔细看这些死者的伤口。” “奇怪,这些人基本没有外伤,好像全部是受内力重击而亡。”楮野认真捡看了大殿内的几具遗体后一脸疑惑。 “围杀僧人的是官兵,他们的武器有刀和箭。这里显然没有刀伤c箭伤,官兵很明显没有对僧人下死手,要不然一个千人队,僧人们根本没有逃出寺院的机会,更不可能撑那么长时间,而且僧人上山后,官兵也没有穷追不舍。据桑杰讲,围堵他们的还有苯教和中土人,那么就只能是这两种人。苯教以诵经修行为主,不可能有这么强劲的内力,可以用内力一击毙命的只能是中土人。这些死去的僧人,有的内脏破裂,有的相对完整,说明下手的人有强有弱,对内力的掌控运用程度也不一样,看这些细微差别,动手的最少有五个人。但是中土人怎么会千里迢迢搅和到这些事里面来,还杀了这么多僧人?”杨麦边仔细察看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边道。 “这些中土人肯定跟忠叔的失踪有关。”楮野肯定道。 “只有找到他们才能证实这个问题。这些人很小心,并没有留下其他痕迹。他们离开这里不到两天时间,我们赶的上。这些人虽然厉害,但还是让寺里的重要人物跑了,特别是我们遇到的那两个,躺在担架上的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寂护大师,拿金刚杖的应该就是仁宝大师。让这两个厉害人物走脱,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见再也发现不了什么,二人走出了大殿。 东门的南侧有很早就立的方柱形石碑《兴佛证监碑》,风格古朴,没有花纹装饰,内容是国王为供养寺院作出的盟誓:逻些的寺院等处,乃吾族所尊崇,建三宝之所依,使国人亦入解脱道。信佛之事,无论何时,均不得离弃,不做损害,使国人入于解脱道。 此等寺院中,对三宝供养的资具c顺缘,何者合适应予思量,并尊敬地奉献,无论何时,不削不减。从今以后,每一代子孙,均按国王父子般发誓而承诺,位高权重之大臣亦应发誓承诺。 如此誓愿,十方一切佛,一切圣法,一切菩萨僧伽,一切独觉佛和声闻,天地间的所有神灵,西地之生命神,所有九大神,一切龙c夜叉c非人,请来作证,神明共鉴,不渝此誓。如不按誓愿行事,欺骗三宝尊,或背弃盟证,则所有背誓者会堕生地狱。若按誓愿行事,则所有人愿证无上正等正觉佛位。 诏敕文书一封,亦存副本。 敕文之后是参加盟誓诸大臣名单,排在第一列的是三位妃子,第二列的是外甥吐谷浑王c工布王等,接下来分别为:大相同平章事包括大相尚结等九人c内相共十一人c外相共十三人c各个总管和将军共十八人。 这庄严的诏敕石碑却抵不住一纸禁令,跟门外的灭佛令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真是兴也是他,亡也是他。门廊内国王c王妃与王子所铸的西地第一口大铜钟,钟体镌刻铭文,记颂了国王弘扬佛法的事迹,这会儿也在风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二人再无耽搁,赶紧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春耕巡游 山口草甸上有两汪水塘,两只野鸭在水中游弋。被马蹄声惊动,迅速起飞,在雪山的背景下掠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山口边缘向南望去,脚下是一片无边无际辽阔的草场,散布着黑色的牦牛和白色的羊群,洁白的云朵低浮在天际之间,美不胜收。 “我说一路怎么一个人也没碰到,原来他们都在这儿。”二人下了山,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口,楮野指着西面山脚下,转弯处的一队队的人道。 雅拉香波的雪山融水形成了雅砻河,滋润了两岸丰腴的沃土。雅隆河谷,也成了最古老的部落繁衍之地,为游牧过渡到农耕定居创造了绝好的条件,也为雅隆部落的发展强大提供了绝好条件。相传雅拉香波是一头白牦牛,从牦牛的口c鼻中能不断喷出雪暴,有无比的法力,可以摧毁岩石c引发洪水,甚至可以化身为人,与人结合生子。由于得天独厚的条件,雅隆部落发展壮大后,走出了河谷,走进了逻些,建立了王国。但国王每年都会在重要的日子,派人前来祭祀。 杨麦本来打算悄悄绕过人群,以免发生意外,耽搁时间。无意中望了一眼,发现人群中隐隐约约有黑巾包头的法师,心里一下反应了过来,王族祭祀怎么可能会没法师?一拉楮野: “走,下去看看。” 白牦牛鼻山前的村庄,一片喧哗,还有人在歌唱: 地方莫早于雅隆, 农田莫早于泽当, 国王莫早于聂赤, 房屋莫早于雍布拉康, 经书莫早于邦贡恰加 村东的空场地上旗帜招展,二人混进人群,一打听才知道,仪式已经开始半天了。长长的队伍里,男人们头戴着皮毛金花帽,披挂着红色绶带,高举着吉祥的旗帜c伞幡。女人们都佩戴着昂贵的嘎乌,展示着家藏的珍贵珍珠c珊瑚c玉c松石等珠宝。她们手持用各色彩带缠绕着的青稞穗c豌豆秧和的箭镞。 队伍的最前面,是村里一名受人尊敬的老人。老人头上,顶着圆盘毡帽。队伍的后面,有五名武士打扮的男子,他们头戴插着红旗和羽毛的黑盔,手持刀剑,随着法号的奏鸣边走边跳,还不断发出高亢的呐喊声。队伍排成圆形,绕场三周后,随着师的指挥,另一名法师乘坐马上,率先走向田地,人们随着敲响的鼓号,呼唤着祝福c吉祥的口号,开始了转田巡游。 “他们这是干什么?”楮野望着兴奋的人们,不解的问。 “祭田,就是巡游田野,转庄稼地,祈求丰收的意思。你忘了?牧民们每年开春的时候也会这样,你还跑过去凑过热闹c喝过酒的。” 旁边的人看着二人交头接耳的,喊了一声,顺便把两人抬的一面大鼓交到楮野手里,让他举着。楮野悻悻看着接过一面小旗站在旁边的杨麦,嘴里无声的骂了几句。 队伍前面,一名师举着五彩绸布包裹着的箭翎,后面紧跟着法师队伍,紧随法师的是由村民们组成的乐队和骑马的贵族男子。由于这里是王族发祥地,每年的祭祀会来不少王族c贵族,地方的官员也会跟着来凑热闹,普通村民们走在队伍的最后。 人们在法师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绕行在田地里,祈祷神灵保佑丰收。村里有威望的老人在队伍前边走边施放烟火,举着装有糌粑的白布袋来敬神,祈求不要降冰雹c不要发洪水c不要影响收成。人们伴随着鼓号的轰响,快乐地绕过自己的村子,向山脚下的田地走去。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楮野脸上给太阳晒的发光,看着闹轰轰的队伍,有些不耐烦的悄悄问。 “你看那个贵族男子衣服袖子上的章饰,用银丝编成,按悉勃野王国律法,这种章饰只授予寺院大师c御前法师c上下大臣。而且跟着他的那些官员地位都不低,对他却极为恭敬。这么年轻,有这样地位的官员不可能是普通贵族,很可能是国王亲近亲属,甚至可能是位王子。还有,这个师给人的感觉,比袭击我们的那个还要厉害,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有所发现,你就先忍忍。”杨麦边说边往前凑,不多时就凑到离师不远的人群中。 每到村口c路口,游行队伍会接受群众的欢呼助威,队伍里的人大口喝着人们递过来的青稞酒c酥油茶,这时法师会下马诵经,为丰收祈福。午时,队伍解散,在林间草坝上,早有村民准备好了吃的,喝的,大块大块的牦牛肉c羊肉,大坛大坛青稞酒,看得楮野眉开眼笑,两只手都不闲着,一手牦牛肉,一手羊肉,吃的满嘴流油。一边的村民们看楮野吃的过瘾,都喝起彩来。还有的端来了青稞酒,这家伙是来者不拒,一碗一碗的直往嘴里倒。看楮野这么豪爽,村民们越发兴奋起来,他们崇拜的就是勇士,就是能打能吃能喝的人,也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一发不可收,一个接一个不停的跟楮野喝酒,特别是一个叫扎西的,更起劲,不仅自己喝,还招呼别的人过来跟楮野喝,不时有人高声喝彩,惹的法师和那几个王族男子不时朝这边看。 酒足肉饱,下午队伍再次集结,继续转田。随后,还有赛马c射箭c歌舞等活动。傍晚,法号再次吹响,人们在法师的诵经声中开始狂欢,直到喝的大醉,才算是结束了一年一次的节日。 扎西招呼了同村的人帮着收拾东西,自己却朝楮野二人跑过来,连拉带拽的,也不问他们是哪个村的,硬要两人去他家再喝酒。二人正推脱不开,忽然,千户长和本地官员带着几个禁卫军过来,让扎西叫几个可靠的人,带好准备好的祭品看,明天一早上山。扎西高兴的答应一声,立刻哈哈一笑对二人说,好事来了,先不喝酒了,你二人先等着,我再叫几个人。没等二人答应,就转身朝他相熟的同村人跑去,看那几个村民也一脸兴奋的样子,应该是个好差事。 “去不去?” “去。”杨麦看着不解的楮野解释道: “千户长说的祭品,应该是准备去雍布拉康祭祀用的,这可是一个接近他们的好机会。” 相传很早以前,第一代国王聂赤下降天梯,步行到四门平原时,被在那里放牧的有才干的十二位苯教法师看见,问他从何而来?他手指着天示意答复。法师们得知他是从天界罚降下来的,也就是说他有资格作王,便用肩头当作舆座,把他高高抬起来到人们中间,由此都称他为聂赤国王,意为肩座王,并在山上修建了雍布拉康供国王居住。 这座西地历史上第一宫殿,历经千年,至今依然高耸山顶,和雅拉香波一起,俯视着整个雅隆河谷。到第八代贡杰国王时期,悉蕃野部落已开始发展农业,人们掌握了播种c修渠和灌田技术,烧木为炭,炼矿石而为金c银c铜c铁,钻木为孔,制作犁及牛轭;开垦土地,引溪水灌溉;犁地耦耕,垦草原平滩而为田亩;于不能渡过的河上建造桥梁;在第十一代国王时期,规定以二牛一日耕的面积度量耕地。 随着雅隆部落与其他部落的交往联系和互相融合,自身也发展壮大起来,在各部落间的兼并战争中一直处于优势,部落内部的统治也越来越稳固,并掌握着雅隆河谷大片广阔富饶的土地和草场。到了第三十二代南日国王时期,悉蕃野部落不断扩充领地,并降服了很多敌对的部落,取得了整个雅隆河谷的统治权,最终成为雅隆河谷最强大的部落。而他们崇奉的山神也就成了众部落共同信仰的山神,成为最高神灵,而这一切的根基就在雅拉香波。人们称雅拉香波山神为王族的保护神。直到松赞国王走出雅隆河谷,开始了统一高原的事业,先后征服苏毗等部落,建立了王朝,将都城迁到了逻些。雍布拉康宫便改做王族的家庙,但是松赞国王每到夏季都会和心爱的妃子来这里居住,祭山c祭祖。因为他始终相信,王族的兴盛,是雅拉香波山神的护佑,王朝的繁荣,得益于广阔肥沃的雅砻河谷。以后的每位国王,都会来这里祭祀,就算不能亲自前来,也会派有份量的王子或大臣代替自己前来。 王国这两年灾害频发,动乱不断,达磨国王借着这次春耕巡游的机会,肯定会派人去家庙祭祀一番。我们跟着这几个王族成员和法师,看有没有接近的机会。” 楮野听杨麦讲了这么一堆话,早就有些不耐烦,他一看见书就瞌睡,一听人讲书上的东西就头疼。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了一句: “你跟沈荆可真有一比。” 就找札西喝酒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羊膀鸡头 蓝天下,雪山耸立,雪线以下是乱石铺就的巨大缓坡,缓坡下高山草甸,放牧着牦牛。由于地势高,草长得很硬,以抵挡高山上凛冽的风寒,走在上面,会听到脚踩断草杆的咔咔声。 一大早,二人跟着札西他们赶着用来祭祀的牛c羊,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而最前面是一队禁卫军,中间是几个王族男子和法师,跟着的是千户及护卫的一队官兵。 昨天晚上住在雅拉香波山脚下,今天天还没亮就出发,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二人从停不住嘴的札西口中得知,这次代表国王前来祭祀的,竟然是王子沃松,并且主持祭祀的法师也不得了,不仅修为高深,而且深受国王信任。听札西说到这儿,楮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一声,扎西大哥太厉害了,竟然能知道这么多国王的事,却朝杨麦点了点头,他们来对了。 札西见楮野夸他,更高兴了,一脸神秘的问楮野: “可你知道国王为什么这么重视这次的祭祀吗?派了沃松王子和贴身的师,要不是实在走不开,他自己就亲自来了。” 楮野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知道,难道你连这都知道?” 札西嘿嘿一笑: “你算猜对了。” 不等楮野说话,接着悄悄道: “达磨国王上台以来,一直不太平,不是天灾就是战乱,大臣们也不听他的话,就找了几个信任的师占卜,羊膀卦你知道吧?” 楮野还是摇头:“没听说过。” 扎西上下瞅了瞅楮野的打扮,穿了几年的皮袍子破了几个洞,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都结成一块了,一看就是穷人,说不定还是谁家逃出来的奴隶: “也是,占卜只有富人们才能占的起,你没见过很正常。羊膀卦,又叫揪羊膀或烧羊膀,以山羊c绵羊c鹿c岩羊c盘羊等的膀骨为最好,这些家畜或野物的膀骨又以生取为最好,因为煮过的骨头会变成灰白色,在判卦的时候有可能看不清楚。膀骨上的肉要刮干净,用刀割去软骨,等膀骨干透后才能用。一般法师家中,平时都会提前放很多,一些求卦者也会自己准备好,火草你总知道吧?” 一边的杨麦知道楮野平时根本就不注意这些药草,怕他什么都不知道,配合不上扎西的情绪,而他们还想多知道一些事,很需要这么一个人,便抢道: “就是火捻草吧?叶子正面是绿色,背面白色。” 扎西一拍大腿: “就是这种草。” 接着讲的更兴奋了: “法师临秋上山采这种火捻草,捆成团吊在火塘上让烟熏,这种熏过的草容易上火。除烧羊膀用外,山里的人出门在外随身带火捻草,生火很容易。法师们都说,祖师最早用猪的膀骨,因为占的太准了,反而造成很多民间纠纷,故而祖师一拳砸在膀骨上,所以现在的猪膀骨与其他的膀骨不同。法师烧羊膀并没有很多讲究,一般只要求在晚上,等天上的星星出齐了,才开始烧。据说这个时候烧的最准确。求卦者将其需要问的事说明,报上姓名与属相便可以开始。法师左手举羊膀,右手将捻草搓成一小团,在牙边擦一擦,便贴在羊膀上。接着在火塘中用一根燃着的小柴禾,烧着捻草后,将柴禾在冒烟的捻草上从左到右绕三圈。边绕边念:可热,可热。接着便念羊膀卦咒:其古罗卜,内容大概是:你是天下无所不晓,无所不知者,别人看不见的你能看见,别人听不见的你能听见。今天我不问别的事,只求你说明疑难之事,有凶报凶,无凶报吉。这些念完,火草也基本上烧到膀骨了,法师将膀骨放在前面,同时再念:此卦如有错处,不是我的责任,是你看错c听错。等捻草烧完,膀骨稍冷后才开始看卦。这时候法师们拿出烟斗,师用的是银c铜这些上等材料做的,一般的法师用铁烟斗,还有的用石头烟斗,主人家会端来上好的青稞酒,还有各种好吃的,等他们过好了烟瘾,吃饱喝足,膀骨也不烫手了,才开始判卦。法师将膀骨换一面,左手握膀骨,右手食指边擦烧过的捻草,边将手指头放进嘴里头蘸口水,擦干净烧过的捻草和残渣,骨面会出现一团圆形烧黑或烧黄的痕迹。在这团烧过的地方,或左c或右c或上c或下,烧炸过的纹路十分清晰,而且有些纹路到了中间或前端会分叉。法师此时又开始念经: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男左女右,上为天,下为地,家神冒犯,野鬼作祟,如病人死活,生意成败,官司胜负,乃至入伍当官,生男生女等等,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扎西停了下来,神秘的看着二人: “你们知道国王的膀骨面出现的是什么吗?” 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扎西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 “就连师看了那纹路都吃了一惊,因为他几十年来占卜无数次,只是从老法师那里听过这样的骨面,但从来没亲眼见过。膀骨面出现了一个类似太阳个类似月亮c并且各有几个黑点的图案。国王问他这卦怎么解的时候,师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这叫日月流泪卦,卦的意思是说,太阳和月亮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太阳代表各路神灵,月亮代表祖先,也就是说凶多吉少,因为你家祖先没有得到安息,神灵也不帮你,此卦对国王不利。’‘还有解吗?’国王急问。‘有,首先,应执著发善心,使行为循序上升。其次是修行而萌生功德。再次是给祖先超度,则可以改。’师应道。” 见二人听的认真,扎西接着道: “国王便对另一个师道:‘请大师开始。’国王占卜当然不会只请一个人,他请了当时占卜最好的两个师,一个善长膀骨卦,一个善长鸡头卦,又称看鸡脑壳。这个你们总听说过吧?”扎西又问。 二人相互看了看,心里忍不住想,这个扎西比说书的还喜欢吊人胃口,嘴里应付着: “听过。” 看鸡头算卦,不分男女老少,西地人人都能说个一二三。普通人只能看个大概,有无凶吉,有无小偷光顾等。而法师就很有讲究,据说会看者,一个鸡头可以看出人身上一百零八个部位和问题。看鸡头不分公鸡母鸡,但鸡头要完整,而且煮的时候不能先放盐。因放了盐的鸡头骨会发黑或变色,不易判断。走进普通人家中做客,无论如何都会款待一只鸡。主人十分热情地捉鸡,客人即便想吃也会做出阻挡推拉的样子客气一番,显出主客之间的关系不同一般。从杀鸡到下锅,客人和主人就已经在看卦了。其间能看出很多,如杀完鸡,刀口留下血的多少,血的深浅,血泡方位等。一卦双关,既看了客人,又看了主家自己。如果是特别好的朋友或亲戚之间,主人便会不留余地的相告卦中所卜的一切。在没有看鸡头以前,看鸡内脏也有很多讲究,鸡肝大小,有无残缺,如果是母鸡还要看腑内未生下的蛋多少等等。总之名目繁多。正式看鸡头还有一次谦让,主人会把鸡头放在一个空碗内,先请客人看,客人此时一定不会先看,推来让去,最后会让家中老者先看。看鸡头同样分东西南北,上下左右,人神畜鬼。第一先将鸡头皮剥下来,看顶部是否光滑,有无光泽,有无红黑斑点,顶部有一根线均匀而下,左卜主,右卜客。特别讲究黑斑点,黑斑点代表死亡,死亡又分内外,沾亲带故c死亡地点的远近c死亡时间的长短。红斑点代表凶灾,而且是血光之灾,将会发生流血事件,同样分内外,沾亲带故,这种灾难能辨出有无可救,请法师能否解除等等。看过顶部看鸡舌,鸡舌扯了肉剩三根连在一起的仔骨,中间一根扯直一放便弯曲,这根弯曲的仔骨圈的朝向,前后左右,无论偏向哪个部位,根部得直。另外左右两根,左卜主右卜客,双双拉伸比较,能看出主客的地位c官位c财力c势力等,长者所卜为上乘。相互间为此而客套一番,说些恭敬话,彼此间十分融洽,不能有意讽刺c揶揄。接下来看眼眶内,眼眶的隔骨亮度,有无孔洞,在这个部位可看双方的财运,有无小偷,会不会失财丢物等等。鸡嘴外壳很硬,开水烫过丢了外壳还有内骨,轻轻一抽,抽出一个三角型的骨架,以此判断主客家户的屋基好坏,房屋吉不吉祥等,还有鸡颈部的凸位等等。总之吃一只鸡,就可卜一次鸡头卦,规矩却又很多,楮野曾经在几户牧民家里闹了不少笑话。 “那你们知道国王的鸡头卦又卜了个什么结果吗?”札西又来。 “不知道。”二人配合的一齐摇头。 札西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见别人都是忙着走路,没人顾及到这里的情况,压低了声音道: “听听就行了,千万别传出去。” 二人赶忙答应。 “国王的鸡头卦更奇怪,那鸡头煮了不到一柱香的时辰,竟然什么都没了。” “连骨头都没了?”楮野奇怪的问。 “正是。给国王占卜,师都慎重的很,从选鸡开始,都是亲自动手,挑水c劈柴c烧火,就是鸡下锅,师也找了个垫子坐在锅边守着,盯着锅里的鸡,可盯了不到一柱香的时辰,鸡头竟然神奇的不见了。师当场吓的差点晕过去,因为当时国王也在场。”札西也是一眼怪异的样子,好像他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了一样: “其实也不能怪师这样,在占卜中出现这样怪异的事情,在普通人家都是特别不好的预兆,更别说是国王了,紧张成那样也正常。” 占羊膀卦的师见鸡头卦也出了怪事,知道事情不妙,国王强自硬撑着的脸色已能看出怒容,王子c大相多热大人等也是满脸铁青,其他随伺国王的法师更清楚这样的卦象意味着什么,吓的迸住了呼吸,忙碰了碰还在震惊中的秋吉林巴师。 秋吉林巴师经这一碰,马上醒悟过来,忙对崩着脸的国王道:“此卦象虽然极为憾见,但还不至于太过凶险。此卦名为群龙无首卦,对宗教寺庙或国王不利,国王有难或兄弟之间产生矛盾,或对妇女不利,随时会变孤寡,以及家财损害之兆,如果想家庭和谐就要念咒十万遍,最好是做三次法会,给祖先超度,运气可以改。” “现在知道为什么今年国王这么重视祭祖了吧?”札西终于算是说完了。 “知道了,还是札西大哥懂的多,连国王的秘密都知道的这么多。”楮野适时的赞扬了札西一句。 “没什么,这算什么,我知道的多着呢,有时间了慢慢讲给你听。”札西不知是真知道还是真吹牛。 “王族对这些事应该很忌讳,很隐密的,札西大哥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杨麦好奇的问了一句。 “嘿嘿。”札西得意的一笑: “王室每年祭祖,大人都会叫我帮忙,我家的青稞酒禁卫军最爱喝,走的时候还要带几坛呢。每次喝多了,就给我讲王族及王国的事情,什么国王又娶了新的王后,王子又得到了一匹罕见的骏马,大相在某次喝多了说了些国王的坏话之类的。这些就是昨天晚上禁卫军讲的。” “札西大哥真厉害,跟禁卫军千户关系这么好。”楮野继续夸。 “看兄弟你是实诚人,我也给你说实话。”札西这回不笑了: “你以为我那酒是白来的?供他们白喝我不心疼?这里的土地都是王室c国王的,还有各个大人c千户管着我呢,把他们伺候好了,派粮c派兵等什么事都能照顾照顾,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几坛青稞酒不算什么。这两年兵荒马乱的,收成也不好,一领地就要交青稞或麦子五斗,要不是我跟他们关系好,能通融通融,这日子根本就没法儿过,而且像帮王室干活,这么荣耀的事,也根本轮不到我。” “我们两个也是粘了札西大哥的光,能得到这么大的殊荣。”楮野继续说着好话。 “这没什么,我也是觉得跟你们两个投缘,能帮就帮一点。不过,你们也要注意,帮王室干活虽然荣耀,可也马虎不得。千万要小心,不能出一点差错,特别是祭祀的时候不能出声,不能胡乱走动。你们是穷人,不知道他们的规矩,别看那些王族和法师平时挺和蔼,发起脾气来谁也不认,说杀人就杀人。”札西叮嘱着,见楮野有点怕的样子,又道: “你们跟紧我,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我们离的远,一般不会出什么事。” “好的,札西大哥。”二人赶紧点头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文成公主 三人边说边走,正说的起劲,队伍忽然停了,抬头一看,已到了山顶,三丈多高的一座碉楼出现在眼前,白墙金顶,孤单的矗立在山顶之上。由于不长住人,以前的国王在夏天还偶尔来住几天,后面的基本就没来过,祭祀也只是派大臣法师等代表,已失去了昔日的威严,显示出一种败落的沧桑,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越发显示出颓势。 “王室的祭祀主要是祭祀雍布拉康和王陵,这里是雍布拉康,王陵还在后面的山谷里。以前祭祀的仪式复杂得多,得提前半个月准备,法师c祭祀要用的法器c祭品等都有严格的规定,现在则简单的多,只用大概一天时间就能完成。”札西继续悄悄给两人讲道。 二人一边听札西讲,一边看到师让千户长把禁卫军分做几队,一队清理祭台,一队准备祭品,一队整理法器等,一队被派到雍布拉康,看他们拿着清扫工具,应该是去里面清扫的。楮野看到有些奇怪,反正身边有个百事通,不问白不问,便道: “札西大哥,为什么这些活不让我们帮忙?” 札西惊奇的看着楮野: “能让我们跟着赶祭品就很不错了,你还想去清扫祖庙?别说你们了,就是我这么多年也从没进去过,就连大人们都没进去过。本来这些活都应该是国王亲自做的,现在由他身边的禁卫军做也还说的过去,哪能让外人来做?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替国王种地的,只是他的仆人,哪有替他们做这些的资格?你还是别想这好事了。” 听的楮野一脸汗然: “是我太唐突了,能跟着来见识见识已经不错了。” 各种东西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有良种公山羊一百只,饮用酒一百扁壶,摆设酒一百扁壶,糌粑一百升,酥油一百两,松柏枝一百根,带彩缯之箭一百支。一一拿出来放到要用的地方,很快就各归其位,摆放好了。这时候,只见师口中念念有词,诵起了经,跟着的十几个法师头戴法帽,身披法袍,浑身抖动着跳起了法舞。师边念边挥舞燃烧的松柏枝,随着师的挥舞,烟雾不停的扩散,上升。杨麦二人闻着松柏枝燃烧散发出的香气,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牧场书房里,零星关于苯教的记载:苯教认为万物有灵,天有天神,天神为最尊,山有山神和山妖,树有树精,江河c湖水c山泉c地下皆有龙。人若有灾病,皆因得罪神鬼所致。其简单的禳解法,以煨桑开道迎请神灵,然后梵烧食物,神鬼嗅味而饱之,再不加害于人。若有疑难,以五彩靴带占卜,可知吉凶,以门窗涂黑色,门前画万字苯符来镇邪。 楮野再想起自已差点被陷的那一幕,不禁道: “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挺邪乎的。” 二人都加了一份小心。随着法师们的法舞,禁卫军把几十只羊抓到了祭台前,在师的吟唱声中,一刀切开了它们的咽喉,奇怪的是,几十只羊竟然一声都没叫,看着楮野奇怪的样子,札西又神秘的悄悄讲道: “它们是被师施了法。” 杨麦观察了会却对楮野道:“它们是被下了某种迷药,很可能就在那烟雾中。” 楮野恍然大悟: “怪不得烟雾漂过来的时候,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们还算好的,你看烟雾漂过的地方,每个人都好像喝醉了的样子,晕晕乎乎的。”杨麦看着师手中燃烧的松柏枝: “你说的对,这些法师是有些邪乎。” 山羊滴完了最后一滴血,吟唱结束了,法舞停了,烟消云散,现场恢复了清明。 雍布拉康的祭祀算是完成了,王子和师没有耽搁,王子等人也没有一点想要进到雍布拉康里面,去看看先人们曾经住过地方的意思,直接领着队伍朝山谷的王陵走去。 悉勃野王陵墓群依山而建,背靠雅拉香波,前临雅隆河,北面有蜿蜒而来的群山峻岭,南面有远近呼应的低小山丘,左右两侧群山环抱,重重护卫。墓陵前端地势宽阔,且有流水环绕。整个陵区构成一个后有靠山,左右有屏障护卫,前方开阔的相对封闭的环境,这跟中土王公贵族对墓地的要求一模一样,很注重背山面水等风水之术。 札西发现杨麦在四处张望,又道: “当地人中流传着这样一个秘密,每当春夏树木葱茏c河水渐涨的时候,清冽的雅隆江水会将陵墓里的宝藏一点一滴地冲刷进沿河的村庄里,一直到大江中,它不仅让王国的臣民们,子子孙孙都有享用不尽的财宝,而且还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后世子孙的繁衍与昌盛。” 说完又指着最显眼的一座陵,虔诚的道: “那是最伟大的松赞国王的王陵。” 松赞国王少年即位,在高原上驰骋征战,先后统一了各部落,使王朝横空出世,联盟四方强国,声名远播他乡。楮野也听过文成公主的故事,二人顺着札西指的方向看去,整个陵墓修造得规模宏大,形制不凡,封土顶小c底大,呈覆斗型,很有当年松赞国王的气势。 “文成公主挺可怜的。”楮野看着这规模宏大的松赞国王和文成公主陵却感叹道。 “公主教会了我们中土的农具制造c造纸c纺织c碾磨等技术,让我们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地人都很感激她,尊敬她。她去世后,家家都在家里设了她的牌位,天天敬着,还怎么会可怜?”札西不服气的盯着楮野。 文成公主经历盛世中土的文明,踏入这蛮荒之地和亲,可以想见那一步一回头的留恋与不舍。可是这个女子却给这里带来了中土的先进技术,并影响松赞国王下令创造文字,为世人所敬仰,是西地百姓心目中的神。杨麦看着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长在陵墓上的杂草道: “公主是挺可怜,也很令人敬仰。” 三人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孤零零的王陵,不知道各自在心里想什么。 悉蕃野部落第一代国王在山上,修建了最早的宫殿雍布拉康,对面的山脊上,还有六座旧王宫的遗址,分别是第九代到第十五代国王各自修建的行宫,陵墓和王宫遥相呼应,应该是松赞国王的祖辈选择在这里建陵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而面临的雅隆河源自雅拉香波雪山,由南向北浇灌两岸河谷,最后汇入大江。河谷地带是悉勃野部落传说中的发祥之地,他们最早的臣民就生活在这里。发达的原始农业,使这里成为著名的粮仓,悉蕃野部落便在富裕的雅隆河谷发展壮大,这里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他们的王权福地。 可惜,多少年过去后,这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气势与热闹,只留下一座座孤独的荒丘,还在讲述着曾经的强盛,也预示着衰落的将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索朗次仁 风吹过雅拉香波,吹过雅隆河谷,终于吹上了索朗次仁的袍子,古铜色的皮肤和一对浓烈的眉毛,不苟言笑,眼神坚毅。 “这是王陵的守陵人,长期一个人生活,说话的速度有点快,这已经是他在王陵度过的第二十个年头。”札西看着正回答沃松王子问话的索朗次仁道。 楮野也看着索朗次仁: “我怎么感觉这个守墓人怪怪的,不像个普通的老人,他是怎么当上守墓人的?” 札西应道: “没什么奇怪的吧,这几年我每年都来,每年都见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见了人很少说话。据我所知,王陵的守陵人是世袭的。他的祖上就是守陵人,听说有人曾问过他,他也说不清他们家守了几代人。不过,王室和法师对他都很尊敬,因为经过了代代相传,他现在是对王陵最了解的人,几乎所有王陵的秘密都知道。我们平常人见了他都是绕着走的。” “为什么要绕着走?”杨麦也盯着索朗次仁看。 “老人们流传下来这样一个故事:每当春夏时节,河水渐长的时候,清冽的雅隆江水会将王陵里的宝藏一点一点地冲刷到沿河的村庄里,并奔流到大江中,这样可以确保后世子孙的繁衍和昌盛。所以这些年,到王陵来的人有很多。他们中,有人为了祭拜,翻山越岭来到这里。有人不远千里,只是要转一转雅拉香波。还有人前来许愿,看病,也有胆大包天冒犯国王来盗墓的。奇怪的是,来的人中,其他人都得遂所愿,经常听到有人说他许的愿灵了,他的病好了,可从没听过有人从王陵盗出过什么珍宝。” “这么说都是这个索朗次仁干的?” 札西的脸上却是一幅敬而远之的表情: “这个谁也不知道,但我们对他都是又敬又怕的,尽量不和他交往。守陵人看着风光,世代享用王室供养。可一想到要在荒凉的山上生活一辈子,很多人都坚持不下来,听说他的叔叔哥哥们忍不了,偷偷跑下山,结果让官兵给抓回来,杀在了那边的祭台前,其中还有他六岁的侄子。一大家人就剩他一个了,还有人说他曾拒绝过一个年轻姑娘的爱情,你说怪不?” 三人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做着他每天都要做一遍的事。以前是看着他爷爷做,再后来是跟着他父亲做,再后来是和他哥哥做。现在就剩他一个人做了,面对苍天和尘土,取水供奉c点香祈福c诵经煨桑,然后来回巡视陵地。和平日不同的是,今天不是他一个人,来了一大群人,有王子,有师,在官兵,还有大小官员,还有百姓。看得出,他的眼中有一丝欣喜,可更多的却是冷漠,偶尔抬头的时候目光凝炼。 楮野看着眼前的守墓人,小眼睛有些亮。 索朗次仁平静的做着这一切,可不知道为什么,取的水比平时多了,燃的香比平时用的要粗,煨桑的松柏枝也比平时要湿c要多。 师又开始了吟唱,其他的法师又跳起了法舞,禁卫军也把祭祀用的公山羊准备好了。 水供好了,香燃上了,经诵完了,松柏枝的烟起来了,索朗次仁的眼睛有点眯了。 楮野又往前凑了凑,这时候所有人又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中,没人注意到他。 不知不觉中,起风了,湿松柏枝发出的烟更大了,直至弥漫了整个祭场。师的吟唱还在继续,可能觉得烟有点大,蛰眼,他眼睛眯起来了,反正这样的仪式他太熟了,闭着眼睛都可以完成。 突然,烟雾中伸出了一截松柏枝,伸出的这截松柏枝烧的有些发黑,秃秃的,在烟雾中冲出了一条线,直直的冲向了师。后面跟着出现的是索朗次仁那只黑黑的手,那张黑黑的脸上,小眼睛放射着炽热的光茫。很难相信这是从很少说话c很少跟人交往的守墓人眼里发出来的。 师突然觉得周围的烟雾不对,有些胸闷,睁开了眼睛。那黑秃秃的松柏枝已到胸前,饶是他修炼的再厉害,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面对意想不到的人,用意想不到的武器这样攻击,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楮野离祭台已经不远了,还在往前凑,突然脚下一绊,从山下村里就一直拿着的那面鼓飞了出去,在烟雾中飞向了祭台。 师眼睁睁的看着飞到胸前的松柏枝,放弃了徒劳的抵抗。在这一刻,几十年苦修的情景,一幕幕清晰的出现在了脑海里,他觉得自己静坐三年没有完成的大圆满修行,可能再也没机会完成了,但又怎么样呢?他完全放松了自己,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索朗次仁黑黑的脸上放射着光茫的眼睛中又有着狂热的喜悦,多年的寂寞,多年的等待, 终于有了结果。姑娘的爱情也在前方等待着他,他终于要解脱了,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又吹来了一阵风,飞向祭台的鼓稍稍歪了下,歪向了师和黑秃秃的松柏枝中间, “咚!”鼓响了,是被松柏枝敲响的。师从三年大圆满修行的幻想中醒了过来,索朗次仁也从姑娘的爱情中醒了过来,两人都看到了眼前的鼓和黑秃秃的松柏枝,鼓和松柏枝正向地上落去,他们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师怒了,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一个人偷袭,还差点让他得手。那颗已经修炼的古井不波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一直没停过的吟唱急促起来。一挥手,刚刚梦醒直起腰的索朗次仁浑身抽搐,倒下了。接着很快就像被人抽干了全身的水,缩成一团,干瘪了。师看了看倒在那边,还没爬起来的楮野,吟唱重新正常起来。法舞也重新跳起来,祭台前公山羊的血还在往下滴,一百只公山羊滴下的血汇在一起,淌向了瘪倒在祭台前面不远处的索朗次仁,终于把他给淹没了。 一直说个不停的札西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就在他发呆的当口,杨麦弯着腰小步跑向了还在那爬着的楮野身边。 发生了这些事后,时间好像也快了很多,师很快结束了他的吟唱,法舞很快停了下来,公山羊滴完了最后一滴血,烟雾也飘走了,大家又从奇怪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师看都没看跑上来的禁卫军和千户长,走向了刚被杨麦给扶起来的楮野身边,平静的脸上有一丝红晕: “你是哪个村的?” 楮野都没顾得上拍拍身上的土: “大人,我们是中土茶商,从中土贩茶而来,过了逻些城不久,遇到了乱民,货物钱财被抢,其他人被杀,只有我们两个命大,逃了出来。” 听到是中土商人,师明显的有些惊奇,仔细看了看两人。除了长着一幅中土人的样子,其他跟当地人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是长年生活在高原的人: “哪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楮野学着札西的样子弯下了腰: “大人,我们二人一路流浪,到处都是乱民,四处躲藏,在山下终于见到了大人的队伍,看到是官兵,肯定安全,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混点吃的,我们几天没吃东西,实在是太饿了。” 札西这时候也终于壮着胆子跑过来了,惶恐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大人,大人,他们是和小人一起的,小人看着他们身强力壮,就叫他们来帮忙了,请大人恕罪。” 十几个禁卫军和千户长也跑了过来,把二人围在中间,顺带着把扎西也围起来了。禁卫军首领喝令把二人抓起来,他又生气又怕,有人差点杀了师,这是他的重大失职,回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惩罚。又发现队伍里竟然混有中土人,就把气一下撒到了二人身上。 几个禁卫军正准备动手,师却说话了: “慢着,他们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我,我还有事要问,暂时就让他们跟着我吧。” 转身对一个年轻法师道: “玛洛,先让他们两个跟着你。” 二人连忙感谢,师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发生了谋杀师的事,众人再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都小心翼翼,各自收拾东西。却始终没有人再看一眼刚才还活生生的c现在却躺在血水中的索朗次仁。 札西擦了擦头上吓出的汗珠: “不是不让你乱跑吗,怎么不听?差点没命了吧?连我也差点给你连累。” 对着楮野抱怨道,楮野陪着笑道: “刚才烟太大,我想走近点看师怎么做法,没想到让石头一拌,摔倒了,差点连牙都磕掉了,你看。” 札西看着楮野下巴上擦掉的一块皮,又低声狠狠的骂那几个禁卫军和千户长: “他娘的,看见酒的时候亲热的很,把我当兄弟,一出事就不管不顾了,一群王八蛋。” 说着又恨恨的往地上唾了一口,转头对二人道: “还算运气好,拌一绞竟然救了师,跟在师身边可不能再鲁莽了,把他伺候好了有你们的好处。” 二人赶紧对着札西行礼:“多谢札西大哥,我二人一定记着札西大哥的话,好好伺候师大人。” 札西忙道: “不客气,碰到了就是缘分。” 三人也帮着收拾东西去了。祭台前一片血污,再没别人。楮野看着血水里的索朗次仁问: “我们是不是害了他?” 杨麦一边整理索朗次仁的遗体,一边应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管有没有我们,他这么做的结果只有这一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悉勃野王陵是一种独有的活守墓人制,这种制度延续了很多年,是苯教古老人殉的延续,由杀活人祭祀变为人不被杀,但需终其一生守护在此,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守墓人通常由国王的宠信近臣或贴身官员担任,谁被选为守墓人对于他的家族来说是一件很风光的事,这一家将世代享用王室的供养,但其实就是一个活死人,终生不得与外界活人接触。索朗次仁家族到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逃的人是死,守的也是死,他不愿意接受姑娘的爱情,可能是不想让心爱的人忍受这孤独,也不想让他的后代再忍受这孤独。他已经想的很开,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不让自己的这一切重演,应该说他已经没什么放不开了,这就是他的死,这也是他的生。”杨麦用一个袋子把索朗次仁的遗体装了进去。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楮野又问了一遍。 “但我们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恨,换了我们也一样,谁愿意一生这么孤苦?” “所以就把目标对准了师?” “对,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由国王c苯教c法师们造成的,虽然苯教已经把活人殉葬改成了活人守墓,活人祭祀改成了牛羊祭祀,还有其他很多让人不能接受的更神秘c更惨无人道的祭祀c仪式,老百姓只有逆来顺受,谁摊上算谁倒霉,虽然暂时没有人明着反抗,但大部分人从心底里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也可能是近几年佛教兴起的一部分原因。”杨麦边说边把袋子扔进了冒着火苗的松柏枝里,二人透过火苗,看到了索朗次仁的茅草屋,看到了王陵上的小庙宇,还能隐隐看到里面供着的松赞国王和文成公主塑像。 不一会儿,松柏枝化成了灰,里面的袋子也看不见了,只有清烟,随着高原的风四处飘散。有清烟,随着高原的风四处飘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万字苯符 队伍行进的很快,时间不长就把雅拉香波和贡日两座神山甩在了身后,地势开始平坦起来,雅隆河在这里与大江交汇,气候温润,土地肥沃,远远看见一座小镇,镇里寺院的金顶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茫,很是醒目。 街上人不多,破破烂烂的,奇怪的是却有很多穿黑袍的苯教法师。沃松王子和师带着队伍直接朝镇中心的寺院奔去,门口早已等着十几个法师,把众人接了进去。王子被直接迎到后面休息,楮野他们分到了一间大客房,接着便有小法师端来了牛肉c糌粑和水,大家早上都没怎么吃,拿起牛肉就往嘴里送,听到玛洛抱怨道: “怎么连茶都没有,牛肉也是凉的,你们就这么招待人的?你们到逻些来的时候我是怎么招待你们的?” 小法师并不答话,诺诺的退下去,关上门走了。 楮野劝道:“玛洛大人跟个孩子生什么气,赶了一早上路,多少吃点,垫垫。” 玛洛见楮野这么尊敬他,眼睛扫了一圈,这间屋子里数他的资格老,心里有些得意,脸色好了很多: “这些人真是没礼数,等到了逻些,我请你们吃最好吃的牛肉,喝最好喝的酥油茶。” 说着拿起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边嚼边不停抱怨。 楮野走到门边,看到外面站着两个法师,更远处也有不少法师走来走去。又凑到玛洛身边: “玛洛大人喝口水,这牛肉太干,小心噎着。” 玛洛嫌弃道:“水太凉,不喝。说着拿出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 看的杨麦直想笑,楮野也觉得有些不是味道,瞪了杨麦一脸,耐着性子讨好道: “玛洛大人,师那么厉害,挥手就把那个守陵人放倒了,你跟了这么长时间,一定也很厉害吧?” 玛洛警惕性很强,要不在师身边待不了这么长时间。眼睛一瞪: “这是你该知道的吗?不该知道的别乱问。” 楮野嘿嘿一笑: “大人说的是,我不问这个。那每个法师都跟玛洛大人一样厉害吗?” 玛洛没好气的道: “能一样吗?人跟人能一样吗?别说我们大师还是国王三大御用法师之一,那是什么样的地位,有多厉害?我们跟着这样的大师能跟普通人一样吗?对了,你还不算是我们的人,但看大师对你挺满意,以后好好表现,总有一天会和我一样,有你的好处。” 楮野一脸感激:“感谢师大人,感谢玛洛大人,我们以后一定好好表现。” 杨麦也凑过来:“玛洛大人,师大人是沃松王子的师父吗?我看王子对大人尊敬的很。” 玛洛最喜欢吹嘘,听到有人赞扬自家大师,很是高兴: “那当然,就连国王对大人也尊敬的很。大人虽然不是王子的师父,但也差不多,王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都会请教大人的。要不,你以为大人为什么要跑这一趟?最近事情很多的。” 杨麦又道:“中土皇帝身边的和尚们都清闲的很,每天陪皇帝说说话,解解闷儿,根本没那么多事。” 玛洛不肖道:“中土和尚算什么?你没看到这里和尚的下场吗?中土和尚很快就跟他们一样了,说不定我们也能到中土去看看,你们不是从中土来的吗,听说那里很好玩?”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些震惊,忙道: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回去了。大人你不知道,从中土到西地,一路上有多危险,我们来的时候都差点送了命,跟着大人们回去就不用怕了,到时候我们请大人好好玩玩。” 见玛洛没说什么,又问道:“大人,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来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有些想家了。” 玛洛这回语气倒是正常,但还是很谨慎:“这些你们就别问了,好好表现,争取到时让大人把你们带上。” 二人有些失望,又问道:“大人,雅隆镇有什么大事吗?怎么来了这么多法师?” 玛洛憾见的正色道:“听大人说,达磨国王重视我教,正是苯教振兴之时,最近会有很多大动作,我们都要尽心尽力,我看到好几个大师的下人来了,肯定是跟着来伺候的,那几位大师应该也来了,估计就跟这个有关。” 楮野听了一喜:“都有什么大动作呀?我都等不急了。” 玛洛教训道:“又问那么多?到时候好好表现就行了。” 二人赶紧答应着,退到了一边。这里只是跟着师的十几个人,千户长早就被档在寺门口了,禁卫军跟着护卫王子去了。二天多来,总算又有了点发现,楮野看着比较高兴: “看来我们跟对了。” 又压低了声音: “看到门口的那个标记了吗?什么意思,怎么像是沈荆留下的?” 杨麦也放低了声音:“没错,鹞龙寺门口的标记,的确是沈荆用小戟留下的。但那标记却是有来历的,它叫万字苯符,苯教的标志,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标记。这是一个很古老的符号,有永恒不变c金刚c善妙c吉祥之意,也象征着集中的能量。” 看到有人注意这边,就没再说下去,二人心里有了底,抓起牛肉大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红柳香莎(上) 就在众人收拾完东西,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四下里传来了呐喊声,远处的岗哨也急急忙忙跑过来,向千户报:   “有反贼来袭。”   千户赶紧奔向王子沃松和师:   “王子殿下,大师,有反贼来袭,人数不明。”   王子沃松没领过军,更没打过仗,一下慌了神:   “这可怎么办?”   师倒是镇定:   “这里是王陵,不容反贼侵拢,赶紧派兵守住山口。再派人察看贼人虚实。”   千户答应一声转身就走。师又吩咐身边的人:   “大家拿好武器,准备御敌。”   说完沉着眼就欲往谷口方向走去,又转身看了看跟在玛洛身边的杨楮二人:   “反贼都是凶恨之徒,你们跟紧我。”   楮野二人赶紧躬身答道:   “谢大人关照。”   千户的队伍虽只有几百人,但都是精兵,遇事一点也不慌乱,很快就集中起来,千户领兵去了。二百禁卫军紧紧护住了沃松王子和师,只有跟着来帮忙的几百名农户慌恐不已,到处乱跑。师见状眉头一皱:   “不要慌乱,大家各找地方隐蔽,有武器的,年青的,跟着我来。”   马上就有几名禁卫军过去,指挥大家隐蔽的隐蔽,整队的整队,一百名精状的农户很快被整合起来。   察看敌情的兵士回来道,反贼众多,有近二千人,已至半山腰。   师一听对方人多,马上下令:   “王陵易攻难守,趁反贼还没上山,赶紧前往雍布拉康,并守住上山的路。”   雍布拉康扼守在雅拉香波的最高处,只有一条上山的路,地势险要。第一代国王聂赤修建雍布拉康的时候,用口译说出了苯教的罕嘉法门,雍布拉康有二部分,前部是一座三层建筑,是当时的王宫红柳香莎宫,后部是一座方形高层碉堡望楼,与前部相连。   红柳香莎宫一层前半部为门厅,大门外有带遮檐的小平台,接折阶十数级。门厅南北近两丈,东西一丈多,靠四根柱子支撑。   二人跟着师他们一进红柳香莎宫,就看到了供奉在一层大厅正中间的释迦牟尼佛像,面部宽而短,眼较狭长,两耳偏上,东半部沿三面墙筑凹形的须弥座。塑有三世佛,殿前置有佛橱,上下置放释迦小像十一尊,佛殿南侧绘有二十度母,北壁有浮雕二十一玛尼像。   看着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楮野奇怪的问:   “这里怎么会有佛像?”   杨麦指了指两边的墙壁,上面绘满了壁画,生动地描绘了王国的第一位国王,第一座建筑,第一块耕地的故事。还讲了供奉佛像的缘由,自聂赤国王以来,历代国王都以苯教为国教,直到第二十八代妥日国王时期。传说有一日天降“神物”于红柳香莎顶,内有经书c法器和咒语若干,可是当时谁也不认识,只知道是些好东西,于是就将他们供奉在了一间秘室。直到许多年以后,才有后人识出密室中的《诸佛菩萨名称经》等珍贵经卷,方悟出其实佛教在松赞国王以前很早就进入了西地高原,只因当时苯教势力太盛,只好隐藏起来,以待后日。该宫殿随之成为佛教圣地,也由此变成了佛殿,成为许多高僧大德修行之地,也成为许多伏藏的发现和埋藏之地,在达磨的灭佛令发布后,这里的佛像竟然没有得到破坏。   师对前面的佛像理都不理,直接来到了大厅后面,便看到了供奉的头缠红绸巾c头顶一尊无量寿佛像c身披半月形彩缎披风c脚蹬翘尖花靴的松赞国王,两侧壁塑文成公主c尺尊公主坐像。文成公主头戴绿缎绣花冠,冠上饰以黄金宝饰,耳缀金坠c身穿金缎锦袍c绿缎套褂,美丽端庄。在两边塑像之外,北塑吞米立像,南塑东赞立像。师虽然对松赞国王对待佛教的态度不满,但对这位伟大的国王还是很恭敬,拜了一拜,嘴里念念有词。楮野二人也拜了拜,他们对松赞国王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文成公主一介女身,在环境这么险恶的地方,能做那么多事,挺佩服的。   二层法王殿亦分前后两部分,前部为南北两间,北间为空房,南间为木梯。后半部大小同底层佛堂,殿后壁中置一多格佛橱,内有弥勒等铜造像多尊,前面为一护法神橱,再前则是四个金刚菩萨像。三层前半部为三面环绕矮墙的平台,后半部为带天井的回廊,后廊有小门通入碉楼式建筑中,僧房及附属建筑的通道,通往一层殿堂的须弥座后。整座建筑内部虽然不大,但墙壁厚重,门窗坚固,只要守住了一层大门, 再从二层和三层居高临下用强弓劲弩射击,很难被攻破。   跟着师刚到三层平台,就看到狭窄的山路,前扑后涌的挤满了人,他们衣衫褴褛,有的手拿木捧,有的手持铁斧,争先恐后朝千户守着的山口而来。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叛乱民众,千户一时头皮发麻。虽说他经历过多次战争,但面对的都是经过训练c装备整齐的兵士,面对这些他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长刀挥下去的时候毫不迟疑。可当愤怒的民众冲过来时,杀人无数的他心里却有了一丝波动,手有些慢,高高举起的刀始终没有落下,直到那人潮已至山口,与兵士就要短兵相接,直到千户看到那愤怒的脸庞上,因饥饿而眼珠突出的眼睛里,射出的仇恨目光时,他才一下明白过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高高举起的刀挥了下来,兵士们没有丝毫犹豫,几百支箭瞬间激射而出。   涌过来的潮水就像扑到了沙滩上,激不起一点浪花便倒下了。后面的潮水还在往前涌,还是激不起一点浪花就到下了。看着前面重重叠叠倒下的尸体,他们仇恨的目光没有丝毫萎缩,还是那么坚定,那么摄人。虽然因饥饿,脚步有些踉跄,但向前的意志还是那么坚定,速度还是那么快,因为前面就是雍布拉康,就是红柳香莎,就是王陵,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土地,就是死也要刨了他们的祖坟,挖出里面的财宝。   千户已经记不清自己挥了多少次刀,也记不清那浪潮已经是第几次扑到沙滩上,第几次消失在沙滩上了。他只清楚他挥刀的胳膊有些发酸,这不是个好兆头,以前很少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的手从来没软过。突然,他发现那浪潮扑过来时,不再是彻底消失,已经能在沙滩上留下沙晕,并且能把部分沙子卷进浪潮吞没。看着被民众生吞活剥的兵士,千户很快冷静下来,王国动乱不断,他已经把情况想的比较严重,这次祭祀比平时多派了一倍兵士,一路保护,可还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冒犯王陵,冲撞王子c师的队伍,那可都是杀头的死罪,而且还是几千人。兵士们每人只带了二十只箭,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但人潮没有一点后退的迹象。千户第一次害怕了:   “去给师说,这里快守不住了。”   杨麦二人跟在师身后,从红柳香莎三层平台上看着发生在山口的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好。师紧闭着嘴唇,什么话也没有。看到上来的兵士,只吩咐叫千户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山下救援。为了应对各地的乱民,地方官和领主们都设立了大量岗哨,逻些附近更是如此,山上这么大的动静,应该很快就能发现,用不了多长时间援军就能到。   千户听到师的吩咐,一想也是,岗哨的布置他很清楚,乱民这么大的队伍,不可能无声无息到山上,肯定有兵士发现,说不定援兵已经在路上了。想到这里,心里稍安,一震精神,指挥兵士们用刀c枪对付冲上来的乱民,一时间双方伤亡大增。这对官兵很不利,毕竟千户的队伍只有不到五百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且这么不要命的往上冲。不到一柱香功夫,已有几十人伤亡倒地不起。   师看得眉头皱的更紧,吩咐禁卫军,一层大厅一百人一定要守好门窗,不能退后一步,把身上带的箭枝集中到另外一百人手中,二层五十名,三层平台五十名,看到乱民近前,用弓箭射杀。又指挥在红柳香莎外面呆呆站着的精状劳力,多准备木头石头,搬到三层平台,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看到师指挥的井井有条,心下大为佩服,可形势却不容乐观。乱民不要命的往前冲,官兵的伤亡很大,这样下去,冲进来是迟早的事。   杨麦往前凑到师身旁,一躬身: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官兵不仅拖不了多长时间,还白白搭上了几百条性命。”   扎西看着杨麦往师那边去,还乱说话,一时没拉住,又气又急,乱瞪着眼睛。玛洛看见杨麦没大没小的在师面前乱说话,抬起脚就往身上踢,就像他平时踢下人奴仆一样。   师看着那脚快踢到杨麦身上了才喝止道:   “不许动手。”   盯着杨麦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杨麦看都没看玛洛一眼,正色道:   “回大人,山口虽地势险要,但没有依仗,乱民人数占优,很难固守。红柳香莎墙壁厚重,且是石条垒成,很是坚固,不如把官兵撤进来,减少伤亡,保存实力,以待后援。”   师心里暗想,如果真是中土茶商,常年翻山走货,经常跟乱民c官兵打交道,有此见识也正常。于是便吩咐玛洛:   “叫千户大人撤进红柳香莎。”   千户看着不断倒下去的兵士,虽然跟他们之间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很多都是跟了自己好多年的,一起出生入死过,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倒下去,就算是铁人心里也会不好受。正在这时,听到玛洛传来师的命令,心里崩紧的弦一下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兄弟们,把剩下的箭集中起来,掩护撤退。”   一阵箭雨射退了冲上来的乱民,官兵们乘机退进了红柳香莎。随后,红柳香莎的大门被厚重的石块堵上了。   刚到三层平台上的千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山口已被乱民占领,他们退的急,伤亡倒地的官兵没来得及搬走,没衣服的乱民便剥了官兵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没鞋的把鞋往自己脚上穿。更有几人争抢一件皮甲,拉胳膊的拉胳膊,拉脚的脚,争持不下,结果用力过猛,把官兵硬生生扯的四分五裂,没多长时间,山口已是血肉模糊。玛洛看着这些,胃肠翻动,早上吃的牛肉和着酸水冲出口腔,看的师掩嘴皱眉:   “滚远点!”   千户悲愤不已,嘴里骂个不停。一百多官兵根本不够几千人抢的,乱民很快蜂涌而来,围住了红柳香莎,有些已经冲着前门奔过来了。   二c三层的禁卫军纷纷拉弓射箭,乱民又倒下了一批,逼近的步伐总算慢了下来,看得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楮野也跟着道:   “总算能消停会了。”   杨麦指着在乱民群中走出来的那几个人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们没这么容易放弃。”   让人意外的是,几个首领模样的人指挥一部分人留下,更多的人却绕过了红柳香莎。   “糟了,他们的目标是王陵。”千户忍不住叫了出来。   沃松王子脸色发白,又是一句:   “这可怎么办?”   包括师,没人回答他的问话。众人都很清楚,这个时候出去,等于送死,乱民等的可能也正是这个。可不出去,那王陵的结果可想而知。   楮野悄悄问杨麦:   “要不要出去档一下?”   杨麦看着衣衫褴褛c手无寸铁的乱民:   “国王和贵族c领主压榨的太厉害,也斗的太厉害,他们本来都是普通民众,被逼无耐才起来反抗的。”   一时没人说话,师脸色又黑又红,沃松王子又惊又怕,千户还在为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懊恼不已。   不多时,王陵方向传来了欢呼声,很显然有关王陵珍宝的传说是真的。虽然王陵占地很广,但对一千多人来说还是太小了,很快就有青烟升起来,远远望去,宁静的墓地变得满目疮痍,一片凄凉中诉说着王国的晚景,贵族和领主们面对平民和奴隶的怒吼,失去了往日的尊贵c威风和骄横,只有沉默。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没醒过来时,掘墓的队伍已经回来了,满载着收获的占利品,都是他们以前根本见都没见过的珍珠c玛瑙c黄金等珍宝。沃松和千户等人死死盯着这些人,盯着这些人或手上拿,或身上戴着的属于王陵的陪葬品,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杨麦却看到了更多的乱民拿的是干木材及容易燃烧的松树枝,心里不由有些震惊。   几个首领模样的人,刚好在弓箭射程前停住了,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红柳香莎。不一会儿,就见一部分乱民用从祭台等处拆来的木板当盾,掩护同伴往红柳香莎下面扔干木材及松树枝,官兵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暗暗在心里骂:   “谁说乱民没打过仗?不会打仗?”   楮野望着杨麦偷偷一乐:“这是要烤全羊呀。”   师忙指挥禁卫军用弓箭射击,都被木板档住了,不起作用。只好对千户道:   “这样下去不行,王陵树木茂盛,特别是松柏树多,真给乱民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得组织一队兵士从外面抵挡。”   千户知道这个时候出去意味着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出去后果一样严重。一咬牙:   “弟兄们,跟我来,杀了这群狗日的。”   带头往大厅门口走去。兵士们有些迟疑,一时没跟上,有些反应快的一想,出去是死,不出去也会被烧死,还不如出去痛快杀一场,吆喝一声,跟着千户走了。一个人跟上,就有个跟上,很快,千户周围有了将近三百人,这已经基本是千户剩下的全部人了。   杨麦心里想,能把队伍带成这个样子,这个千户还真有几分本事。   只听千户叮嘱道:   “冲出去以后,千万不能乱,也不能散,跟住队伍,不要恋战。”   外面的人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往外冲,一时间竟让千户的队伍冲出了几丈远,千户见好就收,杀了一圈子,转个弯,带着队伍又拐回来了,边冲杀边清理红柳香莎下面的树枝。待乱民反应过来,组织人反击时,他们已清理的差不多,撤回了红柳香莎。   千户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本来他们是抱着必死之心出去的,这一轮冲下来,精力耗费太多,体力也消耗很大,立刻有人送上了酒,千户大口喝了一碗,看着走来的师:   “大人,乱民人数太多,刚才这一冲,虽然能拖延不少时间,但起不了大作用,这火恐怕还是会让他们给烧起来。”   师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盘膝坐在三层平台上,闭上了眼睛。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干什么好。千户虎着脸喝道:   “各干各的,看什么看,小心乱民冲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红柳香莎(下) “出来两天了,还什么都没发现。”楮野看着红柳香莎下面冒起的火苗,再看看官兵们,他们已经累的做不出什么应对,只是机械的射箭,射出的箭也失去了准头,没有威胁。千户长后来又出击了两次,由于乱民有了防备,没讨着什么便宜,却损失了不少官兵,再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徒劳的指挥兵士射箭射箭。师还是坐在那,身体一动不动,嘴巴不停的嚅动,不知道在念什么。   杨麦也看到了火苗,却并没有着急,但对楮野的话很是赞同,担忧道:   “是啊,沈荆出来十多天,只送回了一个忠叔失踪的消息,我们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线索,只摸到一个大概方向,可能跟苯教有关c跟五个中土人有关,而这些人都指向逻些城,在那里应该能发现更多的线索,师他们肯定是要回逻些城的,这是个机会,跟着他们走,要方便很多,能避免很多麻烦。”   “问题是他们能回的去吗?”楮野看着已经烧起来的火问道。   杨麦看了看还是坐那一动不动的师,神秘的应道:   “你也太小看这位师了,能不能让全部人都安全脱身,我不敢肯定,但他自保没有一点问题。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失去了一次取得他信任的好机会。”   一层大厅的人发现火烧起来了,时间不长火势已经很大,整个大厅都已经被浓烟笼罩。大家都慌了,乱喊着往二层c三层跑。红柳香莎本来就不是很大,这么多人一挤,连坐都不能坐,只能人挨人站着,这时候只要一个火把扔上来,非烧一大片不可。   楮野见这么多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皱眉道:   “快想想办法,不然一会儿就得闷死一片。”   杨麦看着红柳香莎宫的厚石墙,又看了看二层和三层的平台:   “如果把整个红柳香莎都变成平台,就算火烧起来也没什么用。”   楮野两手一拍:   “对呀,那样不仅火烧起来没用,厚石墙就变成了火墙,还能用来取暖,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挺凉的。可怎么才能都变成平台?”   “整个红柳香莎的墙用石块砌成,牢不可破,只有从这里下手。”   杨麦指着墙和顶的连接处:   “这里是用土和草灰垒成的。”   楮野哈哈一笑:   “看我的。”   说着就分开人群,往一层大厅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一层大厅的那座释迦牟尼佛像塞满了整个楼梯,咚咚咚的上来了,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楮野双手举着佛像走了上来,众人惊奇不已,就在千户长和几个禁卫军准备过来询问时,楮野已经双臂用力一摔,千斤重的佛像直直冲着角落的屋顶而去,轰隆一声响,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佛像从屋顶直飞了出去。   师被那轰隆一声惊的睁开了眼,就看到了屋顶的大洞和急急跑过来的玛洛,没等他问,玛洛便气急败坏的道:   “大人,太过份,这个中土人太过份了,他竟然把佛像从屋顶扔出去了。”   师眼睛睁的更开:   “嗯?确定是把佛像扔出去了?”   玛洛还没反应过来,只想着说楮野的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楮野不顺眼:   “我亲眼看着他把佛像扔出去的。”   师听了,只是惊异的看了看楮野,再没有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千户长也准备过来问罪,竟敢乱动王庙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见师只是过问了两句就再没说什么,又看见从屋顶滚滚而去的浓烟,大脑猛的一醒:   “搭人梯,上去把屋顶拆了。”   准备又去搬佛像的楮野看着几个官兵爬上了屋顶,愣在了那儿:   “这些官兵胆子真大,敢拆他们国王的祖庙。”   札西白了他一眼:   “你胆更大,没你带头他们敢?你还把佛像给扔出去了呢!”   “的确,像他们这种侮辱国王的行为按律应当杀头,不过,毕竟情况特殊,你看师都没说什么。”杨麦开脱了一句。   走过来的千户长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下令拆屋顶的可是他,到时候要杀头他肯定跑不了,听到有人这么理解他,不禁高看了一眼,却发现正是跟扔佛像之人一起的另一个中土人,心里暗道:   “怪不得。”   很快,三层的屋顶就整个给拆光了,浓烟中闷了半天的人都大口喘气,这时候根本不用人指挥,已经有人开始拆二层的屋顶。远处为首的乱民看见屋顶都被拆开了,再烧下去也没用,便下令停止了发火。   楮野看着周围好像打了胜仗一样兴奋的人群:   “他们高兴的太早了吧?”   “是太早了,你看。”杨麦手指着远方。   只见几十个乱民一队,每队抬了一根粗滚木,还有人在做木梯,楮野惊了:   “这可是准备正规攻城战的架势,谁说乱民没打过仗?”   千户长一看这阵势也傻眼了,在高原上,是骑兵的天下,他们很少见到这个。   就在众人看傻眼的时候,滚木已经朝一层大厅的大门撞了过去,一波一波的,撞的整个残存的石墙都颤抖不止。千户长的队伍和禁卫军本来就带的箭支不多,在这么长时间的防守中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乱民们,一次次撞向石门,却没有一点办法。   “大人,一层肯定是守不住了,把人都集中到二层来,楼梯口狭窄,只要守住了楼梯口,乱民一时上不来。”杨麦看千户长还在那傻看着乱民撞门,没什么反应,提醒了一句。   “噢,对。”千户长看了一眼杨麦便布置去了。   撞了没几下,用石块堵着的大厅门被轰一声撞开了,乱民蜂涌而入,一通乱砸,不管是佛像c国王像c壁画,能砸的就砸,能抢的就抢,能破坏的就破坏。二c三层的千户长c官兵们看着这一切在眼皮底下发生,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声,跟一层的闹哄哄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能抢c能砸的很快就抢完c砸完了,乱民们把目光盯上了二c三层,他们来到楼梯口,有几个胆大的往上冲,被官兵砍了下去。随即有人从外面拿来了火把,往上扔。他们不光从楼梯口往上扔,由于刚才把二层的地板都拆了,二层现在只剩下了回廊,更多的人就从外面往回廊上扔,乱民实在太多,到现在还有一千多人,扔上来的火把太多,官兵们来不及扔回去,二层回廊的火终于烧起来了,官兵们只能往三层平台上退去。   “怎么还没有援兵来?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眼看就要被烧死在这里,千户长急了,乱吼。   沃松王子早就吓的六神无主,瘫坐在平台的角落,嘴里不停的问:   “怎么办,怎么办?”   师不说话,身边的人没人能回答他这么问题。   “看来真要守不住了。”楮野看着三层平台上已经扔上来的几个火把道。   就在这时,师的眼睛望向了上山的路,大家都以为他也是急着看有没有援军。师的这一望,却让杨麦震惊不已,见楮野投来询问的目光,便朝他点点头,师竟先于两人发现有大队人马上山。先前遭遇伏击的时候,他们就对苯教有了领教,心里也有了足够的重视,但这一发现,让两人对他们又加了几分小心,心里不禁更担忧忠叔的处境。   就在三层快要被火给淹没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惨叫声,援兵终于来了,虽然人数不多,也是一个千户,但准备充分,一阵箭射过去,没有防备的乱民便倒下了一片。千户长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头一看,见是援兵来了,心下狂喜,终于有救了,大喊道:   “王子,大人,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说完不等回应,便下令:   “兄弟们,援兵来了,跟我杀了这些反贼!”   带人往外冲,里应外合,乱民很快就给杀的杀,俘的俘,失去了抵抗。最后一清理,官兵和禁卫军一共只有不到二百人了,几乎人人带伤,俘的乱民倒是有七八百人。   沃松王子让人从平台角落里扶着走了下来,不敢相信乱民已经被打败。直到救援的千户长来报:   “王子殿下,大人,小人救援来迟,实在罪该万死。”   沃松王子这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无罪,反而有功。”   千户长又道:   “殿下,大人,俘的乱民如何处置?”   沃松王子恨恨的下令:   “杀,一个不留。”   然后,马上下山,一刻也不想停留。一路都没休息,从山上下来,天已经黑了,匆匆赶到札西的村子里过夜。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个千户长都不敢大意,布置好了防线,轮流值夜。再也没有了停留玩乐的心思,第二天一早,沃松王子便催着师上路,杨麦二人都没时间跟扎西告别,便跟着上路了。玛洛把二人看的很紧,一直要他们跟在自己身后,走在法师的队伍里,反正是往逻些去,二人便跟着队伍,蒙头赶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雅隆小镇 雅隆小镇,背靠雅拉香波和贡日神山,雪山融水不仅滋养了雅隆大片的草地,还聚成了几个湖泊,成了各种动物和鸟儿们的天堂。是雅隆河谷到逻些的必经之地,对王国c特别是王族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 可是,地处如此得天独厚的地方,老百姓却很穷,小镇也破破烂烂。二三条不长的街道,两边是低矮的屋子,街上的老百姓很少,倒是有不少穿黑袍的苯教法师们,不时神色匆匆的走过。还有一队队的官兵,看着不属于本地千户,这些官兵来了有半个月了,没有一点要走的迹像。 一个军账里传来了很大很吵的吆喝声,很明显酒局已进行了很长时间,众人都喝的有点醉。看来半个月的无所事事,让这些官兵无聊至极,只能喝酒解闷。在吆喝声中,一个清俊的官兵掀开帐帘,走了出来。脸通红,摇摇晃晃的,看来也喝了不少,两手擦了擦脸,摇了摇头,清醒清醒发晕的脑袋,朝左右张望,似在辩别方向。最终,向着镇中心的方向走去。身后帐内还传来了大喊声,好像是让快点之类的,清俊官兵边走边吆喝着回应了一句。 蓝翼一直飞在天上,远远的跟着杨麦他们。才长了一年多的蓝翼,对狼c兔子和飞在天上的山鹰等,特别感兴趣,一看到就会追上去。刚开始,杨麦还害怕蓝翼吃亏,可后来的结果却让他吃惊不已。不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不管大的,小的,蓝翼都敢和对方斗一斗,并且还不吃亏。天上飞得最快的山鹰,蓝翼不仅追的上,还能从它尖利的嘴里抢下刚抓到的兔子。地上凶狠的狼,蓝翼也敢追逐一翻,不时用它钢针般的利爪在狼背上抓一把,而狼群却丝毫没有办法,想咬咬不着,想追追不上,只好四处躲藏,直追的狼群气喘吁吁,躲在洞里几天不敢出来。这样的表现,让杨麦彻底放了心,西地高原上的动物没什么是它对付不了的,就算对付不了,也可以跑,没有谁能追得上,便不再管它了。 清俊官兵走到了没几个客人的小酒馆,买了十斤牛肉,几坛酒,又摇摇晃晃往回走。路过鹞龙寺,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大门前多了很多苯教法师,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应该是这两天刚来的。面色冷漠,不时看着过往行人。他也注意到了大门前那个刻画的很巧妙的万字苯符,当他看到旁边多出来的那个污点,刚开始有点愕然,像是用某种黑黑的东西戳出来的,随即恍然大悟的样子,红脸隐隐有了一丝笑意。及至看到远处森林不时有飞鸟乱动,并且还有野猪吼叫,而一道快若闪电的熟悉身影不时划过天边,明显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很多,大踏步的回到了军营,大声吆喝着,进了军帐。 一直都没人再理会玛洛等十几个人,快到晚饭时间,玛洛又开始朝守门的法师嚷嚷,要去伺候自家大师吃饭。外面的人却是充耳不闻,直到天黑了才又给他们扔了几块中午一样的冷肉,玛洛也没力气再骂,抱怨了几句,拿起来就吃。不多的几块肉,十几个人很快就分光了,有几个手慢嘴慢的都没吃到多少。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再抱怨,又饿又累的,盖着皮袍子倒头就睡。 午夜,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军帐里鼾声如雷,外面放哨的也半睡半醒的,军帐的帘子一闪,一道身影敏捷的没入了黑黑的夜色中,放哨的官兵还在打他的瞌睡,一点都没有察觉。 杨麦悄悄捅了一下睡在他旁边的楮野,楮野知道晚上有事,根本就没睡着,知道杨麦要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杨麦走到窗边,仔细听了听,外面一片安静,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就消失不见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镇外的树林里,一道身影快速隐入一棵树背后,无声无息,栖息在上面的树莺都没发现,还在睡它的觉。那身影刚准备察看小镇方向的动静,突然往外几个空翻,窜到了另外一棵树后,小声嘀咕: “这个蓝翼,真有它的,怪不得楮野给它欺负的那么惨。”随即走了出来。 没看到蓝翼,却见杨麦走了过来,张嘴便骂: “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给我来了一下就跑,一点不像雪狮子,见了人多亲热。” 一见面就说笑,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沈荆,这么刻意,是不想让杨麦担心。看来这些天,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天怎么样?没什么危险吧?”杨麦关切的问道。 沈荆见到杨麦有些激动,道: “还好,没什么危险。” 不等杨麦再问,主动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在逻些附近发现忠叔失踪后,我从失踪地向四周快速搜索,查找之下,只有逻些方向发现了疑点,有大批黑衣人活动,经仔细辨别,才发现他们都是苯教的,修为不低。这些人行踪极为隐秘,远远还有禁卫军跟在后面。想混进苯教的队伍实在太困难,我就想办法混入了禁卫军,花了不少心思,跟几个小队长c百夫长混熟以后,才听到他们发牢骚,说是国王的亲兵什么时候听苯教指挥了。才明白这主要是苯教的行动,官兵只是胁从。可那队苯教的人太谨慎了,进了鹞龙寺再也没出来过,一直没找到接近的办法,我也怕打草惊蛇,就没轻举妄动。禁卫军也住在了雅隆小镇,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时候会走,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沈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焦急的望着杨麦,又道: “我太没用了,到现在还没发现忠叔的下落。”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杨麦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说话像楮野一样了?忠叔下落不明,我们心里都很伤心,也很着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和楮野在回牧场的路上遭遇了伏击,对方也是苯教法师,看样子在教内的地位不低,修为很有独到之处,在没防备的情况下,楮野差点着了道。你以后遇到这些人也要小心一些。” 沈荆着急的问:“你们没怎么样吧?” “没事。”杨麦又接着道: “后面一路追来,遇到因为灭佛而遭殃的僧人,还在被官兵追捕,一问才知道,他们在桑耶寺修行,被苯教和五个中土江湖高手打死打伤。我们到桑耶寺查看了现场,的确有好多僧人是被中土武人所伤,其中有的是很少见的邪门功法。苯教这次不仅跟官兵联合在一起,甚至还有中土人,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沈荆点头道: “是啊,来这里以后,从来没发现有这么多修行的人,而且一身修为都深不可测,听你这样一说,他们不仅把目标对准了僧人,也很可能对准了我们,而且是蓄谋已久。” 杨麦接道: “这样说来,忠叔的事不是偶然。他们早就盯上了忠叔,盯上了我们。” 沈荆深以为然: “对。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跟苯教没什么过节,对我们有企图的一定是中土人。可是红会已经有很多年没在江湖出现过,中土又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惦记上了我们?甚至连忠叔都盯上了?” 杨麦决然道: “不管他们是苯教的,还是中土的,敢对忠叔不利,敢打我们的主意,一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沈荆狠狠点头: “对,咱兄弟还从来没怕过什么。”竟跟楮野说了一样的话。 有了目标,二人总算是放松了些。沈荆接着问: “楮野没来吗?那个暗记也太难看了。” 杨麦笑了笑,也对楮野那个暗记摇头不已,跟桑耶寺外墙上的涂鸦有一比: “我俩跟着师进了鹞龙寺,却被禁在一间大屋子里,不让随便进出,我怕有什么变故,就让楮野在那守着。” 沈荆点头道: “鹞龙寺戒备这么森严,肯定有什么大事,那队苯教的人也是进去再没出来过。” 杨麦一脸坚决: “那就让我们来查个清楚。” 沈荆也是一脸坚定,只回了一个字:“好。” 二人心里都明白,如果对方真是蓄谋已久的话,情况很可能不会很乐观,不可能让他们轻易找到什么。但是,对方竟敢找上忠叔,竟敢找上他们兄弟,竟敢找上红会,不管藏的有多深,背景有多深,实力有多强横,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唐柳依依 第二日一早,杨麦很早就醒来,仔细打量这间堆满杂物的屋子,屋子的一角堆满了青稞c酥油等东西,另一角是早已不用的土灶,落满了灰尘,几个陶盆堆在旁边,有几个还缺了口子,古色古香的,依稀可以看出中土的影子。有些惊喜,便记起了牧场书房的记载,这不会就是当年他们住过的吧?松赞国王和文成公主当年常来鹞龙寺小住,公主当年从中土大唐带来了好多柳树苗,并亲手栽种,现已繁衍各地,大家亲切的叫它们 “唐柳!”看着窗外院子里的唐柳依依,杨麦的心也飞到了外面,暗道: “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打探一下情况。” 楮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极不耐烦,其他众人饿的无精打采,靠墙坐着,玛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气。他以前来过鹞龙寺,这样的事从来没发生过,对这种情况他也无可奈何,只是隐隐觉得极不寻常,所以除了发两句牢骚,他什么都没有做。 寺院中心位置建有两座经堂,二者前后相距不远。前面的经堂为叠式三层木楼,顶层有鎏金宝和宝幢,二层装有法/轮,法/轮两侧分别站立着一只金鹿。后面的经堂规模稍小,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诵经声。 快到正午时分,诵经声停了下来,一下涌出来了二三十个小法师,边跑边跳边闹,在寺里密密的房舍间熟练的拐了几个弯,成群结队的小法师就变成了三三两两一队,再拐几个弯,已变成一个个单个的身影。拐过前面这个墙角,就能到家了,已经能闻到阿妈做的酸奶香味了,小法师跑的更快了。突然,从屋顶跳下来几个蒙面人,截住小法师,抽刀就砍。小法师跑的太快,想躲都躲不了,竟是朝挡在面前的一个蒙面人怀里直撞了过去,眼看着几把刀同时朝小法师头上c身上砍去,杨麦再也躲不下去了。他溜出来后,转来转去,发现这个小院子很是不同,别的地方都热热闹闹,黑衣法师们进进出出的,只有这里,很是平静,却给人的感觉很不一般,便藏在这个屋檐下。没想到,还有人跟他一样,也盯上了这里,并且人数不少,都蒙着面。还在想他们是敌是友,有没有可能跟他一路?没想到他们竟对一个孩子下手。在小法师的惊叫声中,杨麦直接跳了下去,黑铁片子一抡,几个蒙面人闷哼一声翻了出去,跌在了地上,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翻起身就跑。杨麦原以为可能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蒙面人这么轻易就跑了,怕再有意外,并没追赶。 小法师的惊叫声引来了几个人,他们从墙角那边的院子里跑出来,看到了远远逃走的蒙面人,就要追赶。一中年法师摇头阻止了他们,一群人围住了小法师和杨麦。 这时候又跑过来了一个妇人,气喘吁吁的,先是浑身上下察看了小法师,见没什么伤,才放了心。小法师叽叽喳喳的很快把经过给围着的众人说了,妇人感激的朝着杨麦就拜,杨麦赶紧扶住了她,那妇人也不管中年法师频频递过来的脸色,一手拉着小法师,一手拉着杨麦,转过墙角,进了院子,直接朝屋子走去。中年法师焦急的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暗,一位老法师正在上首静坐,听到脚步声,便朝杨麦他们看了过来。妇人很快把事情的经过对老法师说了一遍,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跟着进来的中年法师见杨麦直盯着老法师看,大怒: “大师是什么身份,你竟敢直视,太无礼了。”说着就要动手把他赶出去。 大师阻止了他,对杨麦道: “小兄弟请坐,感谢你救了天宝。” 边说边对杨麦一礼。杨麦忙道: “不客气。”心里却很奇怪小法师怎么会有一个中土名字。 妇人很快端来了上好的牦牛肉,浓香的酸奶,天宝拿起最大的一块朝杨麦手里塞。 杨麦拒绝不得,只好苦笑着朝大师道: “大师先请!” 大师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自顾吃了起来。妇人站在一边只是看着,见天宝狼吞虎咽的,又心疼又可怜。她心里明白,大师虽然地位尊崇,却只关心民众疾苦,一心一意修行,对国王c贵族和官员等人敬而远之。年轻的时候在逻些,国王几次亲自登门,都闭而不见,以后又不断派人登门,不胜烦扰,最后不得已,刚好寺里的会快到期了,便躲到了寺里,从此再也没回过逻些。这些年,教里有些人闹的很凶,喊打喊杀的,都被大师强行压着,总算没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在大师眼皮底下,对天宝下手。这让她心里恨透了那些人,她想不明白,一个修行的,不好好诵经修行,老和贵族官员搅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你自己不好好修行也行,但别影响别人啊,还威胁别人家孩子的性命,这算是什么修行之人?又不知道留在逻些的女儿怎么样了,脸上一会儿是气愤,一会儿却是深深的担忧。大师虽然修为高深,但他一向仁慈,轻易不出手,座下弟子跟着他,大多学的是他在五部大论等经书上的深厚造诣,并没有多少跟人斗狠争胜的手段,只有中年法师学了些拳脚。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根本无心吃饭,频频把目光投向了大师。 大师神情不变,不紧不慢的喝着酸奶,心里很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大师只有一儿一女,虽然地位崇高,修为高深,但对儿女都很宠爱,今天竟有人对儿子下手,大师的心里也动了几动。 天宝吃了几口,就好奇的看着杨麦,他阿爸去过一次中土,回来便给他起了个中土名字,还说中土怎么怎么好,物华天宝,让他长大了一定要去长长见识,他自己也很想去看看。没想到现在竟然见到了一个中土人,并且还救了他,便拉着杨麦不停的问东问西:中土的小孩长什么样?念不念经?中土有草场吗?马有没有这里的跑得快? 杨麦也很喜欢孩子,耐心的一一解释,大师和妇人看着也不阻止。一顿饭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妇人边收拾边看着大师,欲言又止的,最后端来了茶,终于还是没说话,走了出去,只剩下了四个人。 屋子里很安静,天宝也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杨麦,并不说话。过了半晌,大师终于说话了: “中土是个好地方,物产丰盛,百姓教化,这才是功德无量啊。”感概了一声又道: “我去的时候太年轻,只看到的是花花世界,并没有用多少精力去领略博大精深的中土文明,幸好我喜欢读书,中土人也喜欢我们的金饼子,换回来了不少书。”说到这里,也许是想起了年轻的岁月,淡淡一笑。杨麦能想到,一个西地小法师,在中土的一个个店铺个个摊位前留恋徘徊,并在一个个老板惊诧的目光中掏出金饼子结账的情景,也是一笑。 大师接着道: “那个时候我早就熟读五部大论,寺里的辩经会没人是我的对手,就连师父也辩不过我。年少轻狂,虽然对中土的繁华很是震惊,但也只是震惊而已,想到我们有五部大论,迟早会超过中土。” 又叹了一声: “等回来后,无聊中从箱子里翻出从中土带回来的书,拿起一本,第一遍看了没觉得有什么,放下后心里不踏实,又拿起来看了第二遍,越看越惊心,及至粗粗的把所有书看了一遍,竟是三年过去了,直到天宝阿妈从遥远的家乡追到寺里来,我才从书里面走出来。” 中年法师跟了大师这么长时间,除了讲经,还没见他跟人说过这么多话,更没听他说年轻时候以及家里人的事。 在中年法师的惊讶中,大师又道: “我这才明白,我们的五部大论虽然精深,但跟中土文明比起来,真是星星之于夜空,太渺小了,心里失落的很。幸亏天宝阿妈这时候来了,给我不少慰藉,才没有沉沦下去。” 杨麦明白这种巨大的心里落差给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也清楚只要能挺过来会有多大的收获,对大师有些肃然起敬。大师对杨麦的表情看在眼里,又接着道: “看到院子里的杨柳了吧?大家都叫唐柳,说是文成公主栽的。我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中土的一个公主,还不是皇帝亲生的,会在西地有这么高的地位,享受这么尊崇的供奉,到这时才明白,她虽然带来的只是中土文明的一小块云,但在西地却是暴风骤雨,对西地的改变几乎天翻地覆,大家对她的敬仰是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才明白大家对唐柳的爱护,爱的其实并不是唐柳,而是一棵向往文明的心,这里太落后了,太需要改变了。” 重重的叹息一声,又道: “可惜的是,国王c贵族和官员们都不明白。他们也不想明白,只想着自己手里的权利有多大,自己的领地有多广,自己的奴隶有多少,哪里还顾得上老百姓的死活。更让人可悲的是,寺里的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整天想着跟别人斗来斗去,越来越不安份了。” 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天宝上师 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静静的坐在下首。她知道丈夫虽然表面上地位很高,受人尊敬,修为高深,但心里其实很无奈,贵族争斗,百姓受苦,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默默影响身边的人。这几年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受此影响很大。她能做的只是尽力照顾好他的生活,照顾好儿女们的生活,让他少些担心。 今天的事让她很震惊,她知道那些人一直撺掇丈夫什么,她当年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对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很清楚,所以她对那些人从来没好眼色,也对丈夫的做法很敬佩。可丈夫的地位太高了,高到那些人绕不过去。正因为如此,她才担心,他们虽然披着修行者的外衣,但心比豺狼还狠,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今天可以刺杀儿子,明天就可能刺杀丈夫,这个她绝不会答应。别人不知道,她却隐隐知道丈夫的修为有多深,但她更清楚他不会随便出手,更不会向自己人出手,宁肯自己吃亏。丈夫和儿女是她的全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今天跑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逃跑的那几个身影,虽然没亲眼看到杨麦是怎么打跑他们的,但她就是相信杨麦比次仁领着的人强,也比次仁强,她就想把杨麦留在儿子身边,来保护他。 杨麦根本不知道坐他旁边的妇人心里会想这么多事,他虽然不知道大师在苯教到底是什么地位,但听着苯教的一位大师说这些话,恍惚间还以为是忠叔在说话,他们虽然出身不一样,经历不一样,但都有一颗同样善良的心,杨麦真心对大师一礼: “大师忧国忧民的情怀,让晚辈佩服。” 大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半晌,目光从妇人和儿子脸上扫过,下决心似的对杨麦道: “请恕我冒昧,能不能请小兄弟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做几个月天宝的老师?” 妇人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天宝也是一脸雀跃,母子二人恳切的看着杨麦。 杨麦认真看着大师道: “大师也不问问晚辈是谁?从何而来?为什么而来?” 大师淡淡一笑: “天宝有幸能蒙你相救,即是他的造化,也是他与你的缘份,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麦,杨麦沉吟片刻: “大师的意思晚辈明白,但是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恐怕在此待不长,还望大师见凉。” 大师回道: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何来见凉之说?而且,说不定在这里多待些日子还会另有机缘!” 睿智的眼光好像能看到杨麦的心底,杨麦心里一震,大师好像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临机一动,应道: “好,那晚辈就勉力为之。还有一事” 没等杨麦说完,大师吩咐依旧站在一边的中年法师: “次仁,去跟云登大师说一声,就说我想借他身边那两个中土茶商过来聊聊。” 次仁转身去了。杨麦心道,大师也是有心之人,足不出户,什么事都知道,谁要想跟他耍心眼,那纯粹是自找苦吃,没事找事。又一想,能到他这种地位的人,有几个是好糊弄的? 大师见杨麦不说话,主动解释道: “云登大师和我同处一寺,我懒散惯了,只喜看些经书,外面的事他担的多一些,要他两个人,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天宝高兴的跳起来,朝杨麦笑道: “肯定没问题,我阿爸是这儿的” 说着翘起了小小的大拇指,朝杨麦骄傲的晃着,看的众人直笑,没等杨麦回话,大师又道: “最近动乱不断,加上法会日子渐近,寺里对进出人员多了些了解,你们一进来我就得到了消息,还请你见凉。” 大师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知道杨麦可能会对他们的行踪被人掌握而心里不舒服,便主动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赶紧回道: “晚辈明白。” 天宝的事情说定了,大师和妇人都放松下来。大师指着屋子两侧的书架: “这些就是我从中土带回来的书,让我陷进去出不来。真想有时间再去中土,向那里的大学问者请教。” 杨麦早就注意到了两侧靠墙立着的两排大书架,竟然有大部分是秦汉古籍,这让他大吃了一惊。虽然没有书院的藏书丰富,但在西地,恐怕没有一个地方能和这里相比,太了不起了,一个小法师当年是怎么把这么多书运来的? 大屋子里,玛洛等人酒醉的厉害,沉睡不起。杨麦为了脱身,把楮野从札西那弄的一囊酒拿了出来,玛洛等人正无聊,空着肚子几口便喝完了,这酒后劲大,没多长时间都昏沉沉的睡着了。楮野看看空皮囊,又看看沉睡不起的玛洛等人,正生闷气,忽然听到门口来了几个人,也装睡起来。 来的正是云登大师和次仁几个,进门一看竟然都睡着了,叫人几脚踢醒了众人,目光扫了一圈,只看到了楮野,没发现杨麦,心里奇怪道: “以后跟中土人打交道是少不了的,留下这两个人说不定还有用处。仁真却是怎么知道的?聊聊?哼,跟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好聊的?” 嘴上却吩咐楮野: “这是仁真大师身边的次仁上师,你跟着他去吧,去了好好服侍大师,千万大意不得。” 见楮野有些迟疑,又道: “你同伴已经在大师那儿了,赶紧去吧。” 楮野才知道是杨麦搞的鬼,跟着次仁就走。一到仁真大师的小院,就和天宝打成了一片,三人的日子倒也热闹。 “天宝,你阿妈煮的肉太好吃了,我吃了一大盘。”出了院门的楮野还在回味中午的白煮肉。 “楮大哥,我的那盘也让你吃了一大半好吧?”天宝看着楮野无奈的道。 本来仁真大师是让天宝叫杨麦他们老师的,但杨麦坚持不肯,大师无奈之下只好接受杨麦的要求,让天宝叫他们大哥。平日没什么玩伴的天宝,忽然多了两个哥哥,特别高兴。除了去经院,就追着他们闹个不停。看着儿子高兴,仁真大师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很是高兴。吃饭的时候说的话也比较多。儿子c丈夫心情好,妇人也跟着高兴,待他们二人越发热情,每顿饭肉的份量更足,肉也煮的更嫩,味道更香,吃的楮野那叫一个美。 楮野经常让天宝天马行空的问题弄的招架不住,什么中土的草场有这里的大吗?中土的寺庙有这里的多吗?中土的山上有这么多雪吗?之类的。 每到这时候,楮野便想找机会开溜: “天宝,你不找你的同伴玩去,整天跟着我们两个算怎么回事?大人还有大人的事。” 天宝老成的道: “跟他们玩没意思。” 楮野不解的问: “为什么没意思,你看他们藏猫猫玩的多开心。” 不远处一阵岁的孩子正玩的高兴,喊叫声不时传过来。天宝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有些落寞。楮野疑惑的转向杨麦: “会不会是仁真大师的原因?” 杨麦肯定的摇头: “不会。你看这些孩子的目光多清澈,他们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那是怎么回事?”楮野想不明白。 “这么多天了,你没注意吗?” “注意什么?” “天宝虽然才只有八岁,却和十六七的孩子在一个经堂里学经。” 楮野恍然大悟: “我说这几天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发现吗?天宝的法帽上是三颗穗,跟天宝同一个经堂的孩子,最多只有一颗,大多数一颗都没有。” “噢,这代表什么意思?仁真大师是几颗?”楮野追问。 “这代表什么暂时还不知道,仁真大师的帽子咱没见过,不知道是几颗。不过,云登大师的我们倒是见过。” 楮野急道: “几颗?” “四颗。” “啊?”楮野有些惊讶,看着眼前的天宝: “天宝,过来。” “你干什么,可别吓着他。”杨麦看楮野一脸严肃的样子。 “没事,我就问问天宝是不是也会一招手就把人变成肉泥的法术。”楮野对苯教的神秘法术心有余悸。 杨麦哈哈一笑: “苯教的修行法门很多,仁真大师具体修的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他肯定不会让天宝修这么血腥的功法。” 楮野点点头: “就像当年的赵解练邪功一样?” 杨麦回道: “正是,天下事道理都一样,练功也要循序渐进,像那些逆天而动c有违天和的邪功,虽能短时间内提高功力,但对身体的损害极大。当年忠叔也是为了他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通了没有?” 楮野气道: “那小子从小就爱走偏门,什么事到他那儿,都能找到投机取巧的办法。好端端的一件事情,他就是能活生生弄到歪路上去。” “当年忠叔也说,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走歪,但愿这几年他没走歪。”杨麦也感概道。 看着走到眼前的天宝,楮野问道: “天宝,你帽子上那三个穗干什么用的?还挺好看。” 天宝却不高兴的道: “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阿妈不让,我早就把它取下来了。” “你阿妈为什么不让取?” 天宝又看了那些正玩得高兴的孩子一眼,没说话。杨麦也好奇的问: “是不是那些孩子帽子上没穗,所以他们不和你玩?” 天宝撇了撇嘴: “也不全是。这穗代表的是经书的修行程度,一颗穗代表修满了第一层,二颗穗代表修满了第二层。从六岁修满第一层,得到第一颗穗,就没人跟我玩了,一起念经的都比我大,并且他们也不和我玩,处处躲着我。没人跟我玩,我就只有学经了,没想到一年就修满了第二c三层,得到了第三颗穗,把我阿妈高兴坏了,我阿爸倒是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结果就是我只能跟着大孩子念经,没一个朋友。” 楮野哈哈一笑: “天宝真厉害,没人玩就没人玩,跟那些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楮大哥陪你玩。” 杨麦从一见面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要不也不会留下来,这时候更确定了。天宝虽说的简单,但杨麦清楚,苯教的经书修行极难,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修。刚进寺的小法师,会有师父一对一的考察,半年以后,最有天赋的三分之一才会修习经书。其他资质好些的会教他们些祈福,念经,打卦,医药,历算,绘画,铸像,刻经板,印刷,缝纫等技艺,剩下最没悟性的就只能做体力活,为经堂,法殿打杂工。就算是这三分之一最有天赋的,有些人穷其一生都修不满第一层,得不到一颗穗。正因为这样,修经的人在教内地位很高。而多一颗穗,便意味着地位的巨大差距。不是那些孩子不愿意跟天宝玩,而是天宝的地位对他们来说太高了,他们就是想玩都够不着。而且,苯教对上下礼法要求极严,见面就得行礼。三颗穗,在教内尊称上师。按教规,他们见了天宝应该行礼并尊称:天宝上师。不光他们,严格说来仁真大师也应该客气称呼一声:天宝上师。他们如果跟天宝在一起,一张口就是天宝上师,动不动便行礼,不光天宝别扭,他们自己也觉得不舒服。就这样,天宝小小年纪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念经书玩了,好在,他虽年纪小,却能从经书里发现很多c得到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上部经院 鹞龙寺的各个殿堂间最近几天多了二大一小三个身影,打打闹闹的,一会是小的前面跑,胖的后面追,一会是小的跳到胖的身上,一会是一大一小追着胖的满院跑,刚开始次仁还会带人远远跟在后面。直到有一天楮野和天宝玩的时候,一时兴起,把放在院子门外的一块拴马石举了起来,走了几步,把拴着的几匹马都惊跑了,楮野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次仁把这事说给仁真大师听的时候,大师只是一笑: “早就让你别跟着了,这两个年轻人不一般,有他们保护天宝,不会有事。如果连他们也护不住,这寺里就真没安全的地方了。” 从此,次仁就不再跟着了,只是叮嘱两人,寺里岔路太多,不要带着天宝走丢了。 天宝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早早起来吃两口糌粑,喝两口酸奶就要去经堂,本来按照楮野的想法,二人把天宝送到经堂,让他自己进去就行了。经堂应该是安全的,学完经二人再去接回来就可以了,利用这些时间还能找找线索。自从二人和天宝在一起以后,法师们见了都很客气,不再像给关在屋子里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有时候他们独自外出也没人管,这给了二人很大的自由。但杨麦不同意,他说鹞龙寺太大,也很复杂,这样明着到处乱转,很容易打草惊蛇,只能暗暗想办法。再说经堂是不是安全也不确定,那些刺客能在离经堂不远的地方下手,就能说明很多问题,还是不能大意。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也想借机了解这个神秘的教派。有关这个教派的消息太少了,牧场书房也只有粗略的记载。于是,二人便跟着天宝进了经堂,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他身边。 经堂的苯老刚开始并不同意,直到次仁对他转述了仁真大师的一句话: “我屋子里满是中土的书籍,也没见中土人不让我读。” 苯老就不说话了。进了经堂的天宝变了一幅模样,不再嘻嘻哈哈,但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皱着眉头,摇头晃脑的盯着经书念。他盘腿坐在垫子上,两手自然放在腿上,轻松c自在,有时看一眼翻开在眼前的经书,更多时候看都不看,闭目凝神。看的楮野直赞: “真有大师风范。” 后面一句就有些粗俗了: “真不亏是他老子的儿子。” 次仁把这两句话学给了仁真大师听,大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妇人却是笑的咧开了嘴。杨麦很能理解大师的反应,岁本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天宝却享受不到这种快乐,仁真大师应该也有相似的经历。在他们这种家族,一出生,这些都是注定的,所以也只有他才能理解天宝的心境,只有他才知道,天宝一个岁的孩子,到底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安静了没多长时间,楮野就坐不住了,看着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字,左顾右盼的,只听杨麦问了一句: “还想让人给陷住吗?” 楮野瞪着眼睛: “读这些能破解法术?” “法术就是用这种文字写成的。”杨麦把头转向了经书,再不理他。 天宝所在的这座经堂,是经院层次最高的。刚入寺的小法师先要做简单的杂活,扫地c抹桌子等,并学习字母c写字,习读普通的经书,最重要的是学习和遵守各种教规教义,严守戒律:不乱淫,不偷盗,不杀牲,不说谎,不喝酒,不吃葱,不吃蒜。入门是由师父一对一的进行指导,普通人家的孩子要经过三c四年时间,才能完成入门修习。而贵族人家的孩子,从小有人教识字,时间要短一些。天宝从小跟在仁真大师身边,大师诵经的时候,他跟着念,大师写字的时候,他也拿支笔在旁边划,不用怎么学,时间一长便会念会写了,迈过了第一道门槛,六岁直接登堂入室,进入了初级经堂。 楮野安静了会,眼睛就又看向了别的方向,只听他奇怪的道: “同在一座经堂,为什么念的经书不一样?” 杨麦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是跟着天宝来的,自然念的是跟天宝一样的《因明》,而其他很多人都念的却是《律论》,还有极少数人念的是《智慧》和《俱舍》。 杨麦早就粗粗翻看了五部大论,《因明》可以说是苯教思想体系的总论,阐述了苯教思想体系的原理。《智慧》讲究通过智慧修行达到涅磐之彼岸,主要内容,着重阐明证得解脱的方法。《俱舍》主要讲苯教徒为人处事的方法。《律论》主要是苯教各部的戒律,以修行持戒为主。而经堂里没一个人念的《中观》,主要思想是: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 便对楮野道: “苯教的五部大论受佛经的影响很大,甚至很多内容直接照搬佛经上的东西,比如智慧和中观。而因明才是苯教的根本,苯教的一切修行方法都以因明为基础。俱舍和律论也有很多佛教的影子。当然,也不能说这些东西就完全是佛教的,但佛教却是最早系统的提出了这些思想。” 天宝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惊讶的看着杨麦: “杨大哥,你和我阿爸说的一样,他也说因明才是我们的根本,要持之以恒修习。俱舍和律论是我们的工具,不能放弃。智慧和中观可以开阔我们的视野,仅做参考。” 杨麦佩服的赞道: “仁真大师的见解真是深刻。怪不得他在五部大论上的修养在苯教无人能及。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固步自封,应该多学学别人的长处,在这个方面苯教做的要好很多,它本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教派,但很快就吸收融合了部分佛教的思想,形成了自己的五部大论,产生的影响很大,这是苯教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佛教为什么在这里始终得不到人们普遍的认可,因为它的经书是少数天竺王子c贵族的思想汇总,坚涩难懂,念书人也不一定看的懂,更别说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普通人了,理解不了当然就不会信了,所以只有少数有知识有思想的贵族才容易接受,才会信,它没有像苯教一样,把根扎在普通人中间。苯教能融合的这么好,正是因为有仁真大师等人这么开明的态度。其实,佛苯相争本来就是很没意义的事。” 这一番话说得天宝和苯老似懂非懂的,但佛教c苯教面临的这种情况苯老是清楚的,经杨麦这么一说,他有点豁然开朗。 杨麦又问天宝: “经堂里,念什么经都是苯老规定的吗?” 天宝答道: “这个苯老倒没有规定,只是我阿爸一来,总让我们多念因明。所以我早上的时间都念因明,剩余时间念其他四论。” 停了一下又补充道: “别看念的时间少,我在其他四论上也很厉害的。” 楮野嘿嘿一笑,夸道: “天宝当然厉害,也不看是谁的小弟。” 杨麦又问: “那其他人什么时间念什么经也是固定的吗?” 天宝摸了摸脑袋: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 苯老看到有人说话,走过来想阻止,结果听到三人正在讨论五部大论c苯教和佛教的事,便仔细听了下去,听了杨麦的点评,本能的想反驳几句,可当他听到仁真大师也说了同样的话,便没有说什么。仁真大师在苯教经典上的修行无人能及,他的话就是经典,没人会怀疑。更何况他只是个领诵的经师,对经书的理解很粗浅,就更不敢了。杨麦的话,初听可能会觉得对苯教不敬,细细一想,杨麦关于佛教c苯教的说法很独到,是他以前闻所未闻的,好像敲开了他封闭已久的一扇门,让他触摸到了什么。他对经堂的情况却是很了解,便回道: “虽然经堂没有规定,但什么时间念什么经,每个人基本都是固定的。” 杨麦朝苯老点点头,表示感谢。苯老对这两个仁真大师的年轻客人很好奇,他们问这个,肯定有什么原因: “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楮野和天宝也好奇的看着他,便回道: “我猜了个大概,苯老听听看对不对。天宝用早上最好c最多的时间念因明,自然是因为仁真大师,这个没什么说的。除此之外,经堂里念律论的人最多,虽然所有人都穿的是法袍,但还是能看出,他们应该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是因为律论不需要多好的基础,不需要掌握太多的知识,也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只要把戒律弄清楚c弄懂,能记下来,并持之以恒坚持做下来就行,这个对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不算难事,并且能在很短时间内有所成,进而提高他们在寺内的地位,成为寺里的铁棒执事。铁棒执事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吧?对这些孩子来说,这是最快也是希望最大的出路了。” 苯老点头道: “正是。” 天宝也道: “次仁就是铁棒执事。” 杨麦又道: “智慧是很多吃喝不愁的贵族追求的目标,他们更注重精神上的追求。你看那几个念智慧论的孩子,同样穿的是法袍,但做工精美,用料考究,一看就是贵族家的。” 楮野问: “那念俱舍论的呢?” “俱舍论主要讲的是纵横博弈c为人处事的方法,你看那几个孩子,一脸傲气,家里肯定是做官的,一定是家里想让他们继承爵位,又怕什么都不懂,在官场那张大网里撞个头破血流,而专门送来学习的。可看他们的样子,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杨麦不客气的道。 “不过,我也是猜的,可能也有不对的地方。”杨麦接着道。 “杨大人客气了,你说的很对,经堂里的情况我都知道,和你说的一模一样。真是了不起,怪不得仁真大师对你们这么重视,是我有眼无珠啊。”苯老由衷的赞叹道。 “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出路多呀,念个书都有高人指点,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少走了多少弯路。”楮野感叹。 说完发现大家都看着他,才觉得不妥,忙道: “天宝当然跟那些孩子不一样,天宝是真的悟性过人,就像你楮大哥练武一样。”说完嘿嘿一笑。 苯老正色道: “天宝上师是我平生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杨麦二人齐声称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上部经院(下) 楮野听着那些普通人家孩子不停的念诵,二十五条戒律:不允许饮酒,吸烟,吃葱,吃蒜,带饰品,拿兵器,二百五十条戒律,夹杂着其他经书的声音,耳边嗡嗡的,越听头越沉。听着听着,好像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使劲想,才轰然记起,草原遇袭,法师念经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让人陷进去无法自拨,就好像几天没睡觉,随时都可能睡过去一样。 好在这时候念经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半大孩子都往外跑,等人走光了,杨麦才拍了他一把: “怎么了?” 天宝也关心的看着他。 楮野道: “真邪门,好像又陷进去了。” 杨麦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法师的诵经声好像能直接击打到人内心深处,让人不由自主的昏昏欲睡,只好道: “五部大论没这么简单,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走吧,以后再慢慢探究。” 三人刚走出经堂大门,就看到了次仁。次仁已经好几天没跟着他们了,这次专门等在这里,一定有事。 果不其然,次仁没等三人走近,便道: “大师交待,再有几天就是法会的正日子,到时候其他四个经院,以及其他寺院的人都要来,人多且杂,你们领着天宝要小心,暂时不要到太远的地方去。” 天宝孩子心性,听了高兴的道: “法会可热闹了,到时候领你们好好逛逛。” 杨麦二人知道轻重,没什么特殊情况仁真大师是不会专门交待的,郑重的点点头。 次仁又道: “这几天事特别多,走不开,但我会派几个人跟着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楮野正要拒绝,被杨麦给拦下了: “好,有几个人跟着,万一有事也能通知个消息。” 仁真大师不交待还好,一专门叮嘱,倒会生出事端。这不,这天天气很好,楮野给实在是憋的狠了,极力撺掇天宝出去转转,说的天宝也有了兴趣,睁着明亮的双眼c可怜巴巴的看着杨麦,杨麦没办法,只好随了二人,说仁真大师交待过,不能走太远,二人忙答应了。 于是,三人边说笑边朝寺门走去。路上天宝不停的讲鹞龙寺的建筑及历史,厚重的历史由稚嫩的童声讲出来,却是另一种味道:鹞龙寺历史悠久,地位很高,建筑庞大,由前c后两座经堂,转经廊及一百多个建筑组成,总共有房屋九十二座,金顶十三个,泥塑一千二百多尊,铜像三十七尊,木雕二十尊,灵塔五座,酥油灯三百盏,手推式传经筒一千五百三十多个,藏有各种经书二千六百五十余卷,其他法器不计其数。 “天宝,这座建筑修的这么气派,是干什么用的?”楮野指着眼前富丽堂皇的一座四方形殿堂问。 天宝看了一眼,不屑的道: “这是西部经院的经堂。” “你不是说鹞龙本寺属于你们上部经院吗,怎么还有个西部经院的经堂?”楮野不解的问。 天宝撇撇嘴: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是阿爸的决定。当时这里是一个小广场,听说是西部经院的东巴大师硬要在这里修经堂,说他们经院这些年扩展很快,原有的经堂不够用了,他们经院的上师人数也最多,达官贵人在他们院来的也最多,他们应该在本寺占有一席之地。” 楮野更不服了: “这么过份的要求你阿爸也答应了?这不是硬要在别人家里盖房子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宝点头道: “是啊,当时院里很多人都不同意,今天东部经院修一个经堂,明天下部修一个,大家都抢着修,还有没有规矩了?可东巴大师不依不饶的,闹个不停,最后我阿爸当着众人的面问东巴大师,你确定要在这里修经堂,东巴大师看到我阿爸来真的,心里有点打鼓,可已经骑虎难下,当着众人的面不能后退,便说是真的。我阿爸就说了句,那你就修吧,以后有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鹞龙寺的布局没那么简单。东巴大师当时没再说什么,可他心里还是长了个刺。经堂修成以后,虽然修的富丽堂皇的,他也没有冒然住进去,一直空了三年,没什么事,才让开堂讲经。据说里面虽然给他准备了房间,但他从来没进去过,每次来寺里,也不住寺里给他准备的房间,而是住自己的帐篷。” “这是为什么呀,难道是怕你阿爸害他?”楮野问。 “我阿爸怎么可能害人?不过,我偷偷听到有人说,东巴大师想继承我阿爸的大师之位,可他连鹞龙寺的房间都不敢进,怎么继承?也有人说,我阿爸不想让他继承,所以东巴大师处处防着我阿爸,怕我阿爸害他。”天宝道。 楮野郁闷的道: “怎么到处都是这些破事?哪你阿爸知道吗?” “知道。有次吃饭的时候我问过阿爸,阿爸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让我好好念经,可看阿妈的脸色我就知道肯定有这事。我阿爸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天宝回道。 楮野好奇的问: “你阿爸就不怕东巴大师撺权?” 天宝嘿嘿一笑: “虽然很多人都说我阿爸只知道看经书,什么事都不管。而东巴大师给王后驱走了妖,治好了病,西部经院出了很多上师,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我知道,阿爸比东巴大师厉害多了,西部经院就没放在他眼里,根本比不了我们上部经院。对了,两位大哥,你们去过了经堂,虽然还没正式入门,但已经算是上部经院的院外法师了。” 楮野不服: “先不说法师的事,你阿爸和你们经院有这么厉害?” 杨麦正色道: “大师修为深不可测,上部经院也是根基稳固,其他经院我不敢说,但西部经院是比不过的。” 楮野道: “噢?为什么呀?” 杨麦道: “刚才咱们从西部经院的经堂旁走过,你有什么感觉?” 楮野道: “没什么感觉呀,就是很正常的念经声,这几天天天听,都听腻了。” 天宝也摇摇头。 杨麦道: “你再想想咱们从上部经院走过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天宝还是摇摇头,楮野怔了一下,猛的醒悟过来了: “对了,从天宝他们经堂外走过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想停下脚步,好像里面有一种吸引力,叫人特别想听清楚到底念的是什么,想进去看看,再听就直想睡觉。” 又问: “差距真有这么大?” 杨麦回道: “就有这么大的差别,像天宝说的,西部经院也许会念经驱妖c治病,而上部经院却知道为什么念经能驱妖c治病。东巴大师自己很清楚这个差距,这也是东巴大师和西部经院这几年来虽然很活跃,但始终对仁真大师保持足够尊敬的原因。” 天宝道: “是啊,他见了我阿爸很恭敬的,我阿爸也从来没担心过这个。不过,最近我阿爸却经常不睡觉,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阿妈很担心,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停了一下又道: “但自从杨大哥和楮大哥来了以后好多了。” 楮野看了一眼杨麦,他当时对杨麦接受仁真大师的请求很不解,忠叔的下落都没有找到,又掺和到苯教的事里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对苯教的态度是能躲就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还是杨麦说服了他,根据已有的几条线索,不管是王室c官兵,都有苯教的影子,而仁真大师在苯教的地位很高,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目前暂时还不便对他们说。但就算仁真大师什么都不说,按目前的情况,是不会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在大师身边,行事也会方便很多。况且,沈荆也说了,那队可疑人进入了鹞龙寺,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松巴上师 雅隆镇外地势开阔,西临雅隆河,南面缓坡,牧草丰美,背倚雅拉香波神山,并且在山四周的茂密森林中有许多令人惊异的奇石异洞和历代很多著名苯教大师留居过的修行洞。圣泉旁,悬崖边,巨树上,尤其是神山前缓坡的岩石上,显现着大小不一,造型有异有同的万字苯符。传说在修建寺院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奇异的现象,昼长夜短,建寺的民众不觉劳累,常有一曲优美的乐声徐徐飘然而至,良辰吉日,鲜艳的彩虹呈万字苯符,挂在建寺的山坡上等。杨麦二人边走边听天宝讲这些传说,颇为自得。 正说笑间,远远来了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策马扬鞭,直冲三人疾驰而来。次仁派来的人一看便道: “是西部经院的人,跑在最前面的是东巴大师最小的弟子松巴。” 天宝无所谓的道: “东巴大师最小的弟子也是三颗穗,今年十五岁,很多人都拿我们作比较。” 楮野一听就明白了,他也是个不怕惹事的货,看着那马快踏到他们身上了还没有要停的意思,直接就是一拳抡出去。次仁派来的几人心里想,这下完了,马跑起来这么大的冲击力胳膊还不折了?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得一声闷哼,马翻了几个跟头,滚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楮野却好好的站在一边。松巴倒是反应挺快,一个翻身稳住了身形,并没有随马滚出去。随即愤怒的骂声传了过来: “混账东西,找死。” 边骂边扬起了马鞭,冲几人而来。次仁派来的人见楮野惹了东巴大师最小的弟子,吓的不轻。这个松巴不但继承了东巴大师一身的本事,也继承了他的坏脾气,再加上东巴大师以护短出名,所以整个鹞龙寺没几个人敢惹他。以前也有上部经院的人看不惯他们太嚣张,教训了松巴几句,结果让东巴大师告到了仁真大师那里,仁真大师罚他们念了一年的因明。从此,就没人再去惹松巴了,见了他都是绕着走。松巴自己也确实有本事,十五岁就得到了三颗穗,这让东巴特别长脸,因此更宠爱。松巴仗着东巴的宠爱,越加骄狂,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很多人拿天宝跟他比较,说他们是苯教双骄。他很不以为然,说如果没有仁真,天宝早就让他教训的服服贴贴了,让他牵马就牵马,让他拽镫就拽镫,神气什么呀。虽然心里对天宝不岔,但他不是个蠢人,天宝的名字他永远不会忘,能得到三颗穗有多大的难度他很清楚,虽然很多人都说他天赋过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付出了多大努力,对这个比自己小七岁就得到三颗穗的孩子,他嘴上不以为然,说是沾了他阿爸的光,其实他很清楚,就算他父亲是国王,那些老古董也不会给一点面子,他们只看你的修行。考自己的时候,考了整整一天,差点折在里面,没通过。而这小子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据说所有的老古董,就连对仁真有看法的那几位,都同意他得三颗穗。所以,他心里也有些佩服这个小毛孩子,但是,就像师父说的,这是他最大的对手,对他的威胁最大,是他一生的敌人。 今天,他其实早就看见了是天宝,心里憋着一股气打马冲了过来,倒没想着伤人,毕竟那是仁真大师唯一的儿子,他师父也知道他的心思,屡屡叮嘱,叫他不要惹天宝,不要惹仁真,他只是想吓吓天宝,出出气。可没想到那个胖子一拳就把他最心爱的马打飞了,这神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天宝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高手,怎么没消息传来?心里又惊又怒,不由怒骂了一声,手势起,呤诵声接着传了出来。 自从那次大意之下吃了亏以后,楮野便对诵经声特别腻歪,总想再找法师练练,这回总算让他给碰上了,看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出手就没留余地。在松巴起手势,吟诵还没开始的时候飞起一脚,直冲松巴面部而去,这时候跟松巴一起的人刚好赶了上来,看情形不对,飞奔过来架起双手,准备替松巴格开这一脚。楮野去势不变,一脚踏在双手上,重越千斤,那人一声不吭飞了出去,楮野借势一个转身,背腿又向着松巴飞了过去,松巴闪躲不及,被砸了个正着,这一下受伤更重,倒地不起。 十几个西部经院跟着松巴的人几时吃过这种亏,纷纷围了上来,准备找回场子。杨麦迎上去: “还不快去救治伤者,时间长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那些人才反应过来,先给松巴治伤要紧,跑过去抬着松巴走了。 跟着杨麦他们的一个家人神色焦急的朝天宝道: “少爷,这下遭了,受伤的可是东巴大师最疼爱的小弟子。” 东宝人虽小,却很有担当,斥道: “怕什么,有我呢。” 楮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没事,有我呢。”这人,国王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一个大师的弟子了。 家人看着二人没事人一样,还想到处去转,他可却牢牢记得次仁的交待,只好向杨麦求救。没想到杨麦也是一句: “没事,有我们。” 说完,三人继续朝前走去,惊的几个家人呆住了。看三人快要走远,才由一人赶紧回去向次仁报告,其他人跟了上来。 天快黑,几人才转回镇子,天宝还在兴奋的讲着什么,次仁已经带人迎了上来,看他们没受什么伤,才放了心。 走到大门口,天宝母亲也是一眼焦急的等在那里,看到天宝活蹦乱跳的,忙准备晚饭去了。 次仁把三人直接引进了屋子,仁真大师微微朝杨楮二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落坐,天宝看大师今天不像平时,吐了吐舌头,知道他们惹了祸,乖乖坐在了二人身旁。 仁真大师却道: “天宝,你坐这。” 天宝看着仁真大师,不解的坐了过去。 楮野还以为仁真大师对今天的事生气了,要惩罚天宝,忙道: “大师,今天的事都是我干的,跟天宝无关。” 仁真大师回道: “小兄弟多虑了。” 说着抚了抚天宝的头,又道: “天宝本来就应该坐在这里。” 楮野一时没反应过来,杨麦看着那明黄的垫子,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次仁低头不语。 天宝知道阿爸疼自己,对自己期望很高,但平时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像阿妈一样,整天催自己念经,催自己多吃饭,他更多的是放任。小时候,阿爸看经书的时候,他好奇的凑上前去,阿爸便会不厌其烦的给他讲上古先贤的故事,讲松赞国王的丰功伟绩,讲文成公主,讲中土的风土人情。虽然自己有时候听,有时候走神,有时候听不懂,还有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阿爸却一点都不生气。慢慢的,自己对那些难懂的经书有了兴趣,直到有一天好像能透过字里行间,感受到先民们开拓的辛苦,创业的艰难,那是一幅幅充满血与泪的图画。直到苯的出现,给了人们精神上的寄托,引导人们化解各种灾难,这种局面才有了很大的改善。当他把这个发现说给阿爸听的时候,阿爸刚开始很是高兴,说仁真家后继有人了。可后来又摸着他的头,喃喃自语,苦了孩子了。从那次以后,直到今天,这是他记事以来,阿爸第二次摸自己的头,天宝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仁真大师亲自念经,次仁动手宰了一头小牛,天宝母亲整整烤了一下午,他们进门的时候才烤好,由几个家人抬了上来。仁真从烤好的小牛颈部切下两块最好的肉,分别放在杨麦和楮野的盘子里,二人忙道: “多谢大师。” 仁真大师却道: “两位小兄弟不要客气,我老了,天宝还要拜托你们多照顾。” 二人忙道: “大师德高望重,修为高深” 仁真大师阻止道: “生老病死,谁都有这一天。天宝这孩子还算有些根骨,也难得他对你们这么亲,这几天跟你们在一起,他很快乐。我这个老人谢谢你们。” 说着端起了奶茶朝二人一躬身,二人赶忙站起来还礼。仁真大师坐了回去,肃然道: “你们知道今年的法会为什么格外热闹吗?”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才道: “听说今年是十二年一轮回的最后一年。” 仁真大师道: “你们说对了,十二年一个轮回,今年是这一轮回的最后一年,就像中土的大年三十,这一年c这一天对苯教意味着很多。” 见二人听的认真,又道: “苯教的很多大事都发生在这一年。很多个轮回前的这一年,十二贤人迎回了首任国王,多个轮回前的这一年,很多大师修成了大圆满,也是在某个轮回的这一年,苯教大师们帮助国王和军队越过了圣母峰,到达了当时的佛国圣地。很多大师也会在这一年选择自己的传人,在苯教历史上,这样的大事还有很多。可惜的是,苯教很多不幸也发生在这一年,还真像你们中土说的:祸福两相依。正是在某个轮回的最后一年,苯教发生了一件让人痛心疾首的事。那时候的苯教极为强盛,高手如云,大圆满大师就有十多位,可在那场内斗中,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很多不愿意参与进去的人伤心离去,有的过起了隐居的苦修生活,有的选择一地自行传教。这些人人数众多,他们才是苯教真正的底蕴,真正的根基。” 仁真大师看着杨麦又道: “我听说了你在经堂上关于五部大论的言论,很感概。我们的绝大多数修行者对五部大论的理解还没有你一个外人深,如果你愿意修行的话,会达到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我也会马上把上部经院的大师之位传给你。” 杨麦忙道: “大师说笑了!” 仁真大师道: “这个我早想到了,你不可能答应,你有自己的使命,不可能留在这片土地。可惜我们苯教十几万众,却没有一个像小兄弟一样的人才。仁真家族的第一代大师就是最早迎回首任国王的十二贤人之一,后来的传人在那场内斗中带领弟子族人来到此地,建立了鹞龙寺。过去了这么多年,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可人们的心却越来越浮躁,没有人能真正静下心来修行c行善,却热衷于和贵族打成一片,热衷于争权夺利,勾结起来压榨百姓。” 说到这里大师憾见的有些激动,楮野忙递过去一杯茶。大师朝楮野点点头,接着道: “上部经院在我眼皮底下,还好些,可其他四院就不值一提了。苯教在这些人的手里能有出路吗?王国让这些人控制了能有百姓的好吗?更可怕的是,不光是鹞龙寺的很多人这么想,其他寺院情况也差不多,看来他们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们和中土之人搅在了一起。” 听仁真大师终于说到了这个,二人也坦白相告: “我们也发现有中土之人跟苯教中人勾结在一起,就是追踪他们而来。” 仁真大师颔首: “这个我知道,那些人极为谨慎,发现有人追踪,便悄悄绕进鹞龙寺,藏匿了行踪。直到今天,才有确切消息,他们秘密去了逻些。” 楮野急道: “我们就是追踪他们而来,多谢大师告知他们的行踪。” 大师道: “小兄弟不必客气,这件事事关苯教,事关本寺,就是我份内之事。” 楮野急着要告辞大师,连夜去逻些。杨麦看仁真大师还有未尽之言,便没有说话。 果然,仁真大师又道: “小兄弟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据我调查,这次不光是苯教中有很多人跟中土之人有牵连,就连有些贵族和军队在苯教中人的作用下,和中土之人也有关系,他们牵连在一起,所谋者甚大。” 杨麦看了楮野一眼,道: “我们原来以为中土人利用苯教,只是针对某个人或某几个人而来,如果真如大师所说,他们不光和苯教中人有联系,还跟贵族c官员和军队联系了起来,那目的的确让人费解。” 大师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道小兄弟听说过苯教的一个古老传说没有?在天之中央,大地之中心,世界之心脏,雪山围绕,一切河流之源头,山高土洁,地域美好” 顿了一下又道: “这个传说在苯教流传了很久,没有人当真,可最近听说有人知道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楮野问道: “难道他们勾结起来就是要找到这个地方?” 大师道:“小兄弟可能不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在苯教的古老传说中,这个地方就相当于中土人心中的仙境,是所有修行者毕生追求的目标,但这个地方也是王国的圣地,不容亵渎。按照苯教的教规,所有修行者都要自觉守护圣地,可现在竟然有人打起了它的主意,如果真给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找到,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引发什么样的灾难。” 仁真大师突然正色道: “当初我留下二位小兄弟,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希望你们在追踪那些人的时候,能尽量不让圣地暴露在世人面前,还是让它只出现在传说中比较好,这也算是一个老人的请求了,还望二位小兄弟成全。” 虽知事情比较棘手,但面对这样一位老人的请求,二人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答应,只好应了下来。 大师又道: “后天就是正会的日子,有法会,还有五院辩经,以前的辩经我都没让天宝参加。” 说到这里,转头对天宝: “今年,你准备一下,代表上部经院参加。法会过后,经院我会交给你。以后,你就代表仁真家族,代表上部经院,代表鹞龙寺。从今天开始,便跟着我学苯教密法,这是每个大师必须要会的。也要有思想准备,以后会面对很多困难和危险。” 天宝从来没见阿爸这么郑重的对他说过话,忙点头答应,一旁的天宝母亲和次仁却已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仁真家族 鹞龙寺主殿前的广场中央,突兀的扎着一顶豪华羊毛大帐,大帐里几个法师正给躺在床上的松巴上药,松巴一边疼的不停咧嘴,一边向东巴大师道: “师父,你一直叫我们让着仁真他们,可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这么远来了,他不但躲着不见,连个住的地方都不好好安排,一点都不给你面子,不给面子就算了,现在还打人,徒弟挨打不要紧,可传出去丢的是师父的脸啊” 东巴大师让他说的烦躁不已,最近的几件大事本来就让他心神不安,特别是仁真有可能在今年的法会上宣布让位,在鹞龙寺,自己是最有希望继承这个位置的,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很少,其他三个经院的大师跟他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不光在修行上,与贵族和王国的关系方面都是如此。所以他最近屡屡告诫手下人,低调行事,特别是不要惹仁真。因为仁真本来就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自己肯定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两人的想法太不一样了,死守着以前那一套有什么出路,让佛教的僧人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可这些对仁真讲不通,既然讲不通就只能来硬的,听说仁真的儿子遭到刺杀,不会是那几个小子为了我干的吧?仁真会传位于他儿子?那个连密法都不会次辩经都没参加过的毛孩子?依仁真的性子,还真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仁真家族也真是厉害,这么多年来,始终高高在上,每一代都有厉害人物,让人不服不行!可惜呀,那孩子还小,要不然,给他时间,以后说不定还真不好对付。不过,眼前还不能把仁真惹毛了,老家伙虽然很少出手,但修为深不可测,在这最后关头,小心为妙,还得再给那些小子们说一下,让他们少生事。 东巴大师在那想来想去烦躁的睡不着,楮野也是兴奋的睡不着,仁真大师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帮人很可能跟忠叔的下落有关,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有眉目了,他恨不得马上就去逻些。但听仁真大师的口气,那伙人不会马上离开,这里的事也很重要,跟忠叔的事有很大关系,好在只要两三天就结束了。 杨麦看他这样,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先别高兴的太早,就算忠叔有了消息,但这里的事也挺麻烦。” 楮野一脸不解: “有什么事可麻烦的?” “咱不是答应了要照顾天宝的吗?仁真大师想让位于天宝,其他人会乖乖就范?”杨麦早就习惯了楮野没心没肺的样子。 “噢,这倒是。上部经院肯定没问题,那些人对仁真大师c对天宝佩服的很,恐怕大师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其他经院不知道是什么态度,西部经院肯定不同意。管他呢,他们不同意又能如何,到时如果再废话,便再踹他两脚,看他还能说什么?” “怎么不用烧火棍桶两个窟窿呢?这才像是你干的事。”楮野话刚落,沈荆从角落闪了出来。 二人对沈荆的突然出现一点都不奇怪,楮野倒了几碗酒,给沈荆递过去一碗,没想到沈荆却直摇头。 楮野怪道:“怎么回事?当了两天官,酒都不喝了?” 沈荆苦笑: “不是不喝酒,是喝了太多的酒。” 楮野难得的道: “那就算了。对了,我们今天刚得到消息,忠叔很可能在逻些。” 沈荆急道: “确定吗?” 杨麦回道: “是仁真大师提供的消息,虽然他没有明说那些中土人的身份,但很可能跟忠叔有关。” 沈荆肯定道: “仁真大师的话确实可信。” “你也知道仁真大师?”楮野问。 “当然。这里的老百姓可能不听国王的话,但只要仁真大师说一句,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听。就连禁卫军也对仁真大师敬畏有加。”沈荆还是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看的楮野哈哈直笑,沈荆自己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跟这两人在一起就这样,放松,嘴上说了不喝,不知不觉一碗酒竟见了底。喝酒其实喝的是人,跟对的人在一起,真是千杯不醉,特痛快。接着道: “上次你们让我调查一下鹞龙寺,这一查还真是了不得。仁真大师在苯教的地位极高,是资格最老的大师之一。王国c贵族和官员们的所有祭祀c祈福c占卜等活动,几乎都是鹞龙寺的人在做,这其中大多数是西部经院的人。但这不是鹞龙寺在苯教有如此高地位的主要原因。据我调查,苯教有成就的大师有八成修的是五部大论。” 楮野一听叹道: “那不是说,这八成的大师都是从上部经院出去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苯教岂不是由上部经院所控制?” 沈荆接着道: “不能这么简单来算。的确,上部经院有仁真大师坐阵,在五部大论上的高度,其他经院c寺庙是比不了的。但是,这八成的大师里面又有八成的人出自上部经院,或在上部经院学习过。这个数目已经很惊人了,要知道,修苯的人数量很大,所以,这八成里面的八成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群体了。仁真大师这些年很低调,一方面是为了静心修行,一方面也是怕引起有心人的惦记。” “其他二成是其他寺庙的?”楮野问。 “对。” “那就是说,苯教的上层有多半跟鹞龙寺有关,跟王国上层打交道的也基本是鹞龙寺的人?”杨麦问道。 “准确的说,苯教的上层有多半跟鹞龙寺的上部经院有关,王国的上层基本跟鹞龙寺西部经院的人打交道。”沈荆回道。 “那不就是鹞龙寺控制了这个王国吗?”楮野问。 “鹞龙寺在王国上层的影响的确很大,但仁真大师一心修行c钻研经书,他不会利用自己的修为及地位去影响别人,影响别人的修行,也不会干涉其他人对经书的理解。问题是如果这种影响力给别人用心的人利用了,那后果就太严重了。”杨麦沉吟道。 “特别是西部经院的人,听说他们早就有这个想法了,禁卫军都有他们的人。”沈荆道。 楮野一拍桌子: “一定不能让他们得手,仁真大师已经决定让天宝继位,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帮他。” 沈荆奇道: “你们跟仁真一家的关系有这么好?” “仁真大师虽然地位高,但为人平和,以后有机会你一接触就知道了,天宝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有天赋。”杨麦回道。 “仁真家族代代都有大师,执掌鹞龙寺这么多年,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东巴大师想要上位,难度很大,他可能想的太简单了。”沈荆又喝了一口酒。 “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寺庙,传承几百年的家族,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肯定没那么简单。面对这样的对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谁敢轻视肯定会吃大亏。”杨麦同意沈荆的分析。 沈荆一口喝完了第二碗酒:“禁卫军很快也会有行动,我先走了。” 说着站起了身子。 “不再来一碗?”楮野喊。 “滚。”声音已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白衣再现 “才一晚上不见,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第二天,楮野一见天宝,盯着看了半天问。 “没变呀,跟以前一样。”天宝不解的回道。 杨麦第一眼看过去也感觉天宝与平时不一样,又听到楮野嚷: “变得更像你阿爸了。” 杨麦同意: “楮野说的对。” 见天宝一脸不解,又道: “仁真大师虽然面相平和c仁慈,但因为修为高深,这种平和c仁慈就显得跟普通人不一样,虽然平时不易察觉,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如果仁真大师跟一群长相差不多的老人在一起,人们很快就能发现他的与众不同,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魅力想藏都藏不住。” 楮野道: “难道天宝一晚上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天宝不是一晚上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他从一出生就在仁真大师身边,从小就在诵经声中成长,根基深厚,再加上天赋奇佳,经过仁真大师亲自教导,这种厚积薄发的力量无法想像,他现在只是捅开了那层窗户纸,别说是一天,就是一瞬都够了,一天足以改变很多。”杨麦回道。 “两位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后见了松巴他们再也不会无还手之力了,也可以保护我阿姐了。”天宝高兴的道。 “你才刚学,没有一点实战经验,不能轻易跟人动手。特别是西部经院的人,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杨麦叮嘱道。 “没事,有我在。”楮野不嫌事大。 三人说着已是出了院子,院子里人来人往,跟平时的安静肃穆形成了强烈反差。 “怎么这么多人?”楮野一下有点不适应。 “明天就是正会,五大学院的人会在今天到齐,附近几十个村子的村民也会在今天赶来,这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很明显天宝对这种场面已经见的多了。 人群中除了很多穿黑袍的苯教中人以外,都是附近几十个村子的村民c牧民,普通人穿着用羊皮缝制的皮袍,贵族和富人家,多穿用虎皮c豹皮c獭皮制成的皮袍,内着丝绸服装,或以丝绸镶边做为装饰。男的多带有腰刀,女的不管是穷人家的还是富人家的,多多少少都有装饰,头饰c胸饰c背饰c腰饰或是其他饰物。这些饰物往往是代代相传的宝物,如用九眼石c玛瑙c翡翠c红珊瑚制做的项链c头饰,用绿松石c蜜腊石和金银制做的各类饰物等,点缀在头上c身上,花花绿绿的,在皮袍的映衬下,格外亮眼。 突然,杨麦在这黑c灰为主,点缀着红c绿的世界里发现了一抹纯洁的白,白的就像是雪山上的雪,格外醒目,却又和眼前的黑c灰和谐共处,一点都不突兀。 楮野顺着杨麦的目光看去,咦: “这不是咱们那天碰到的姑娘吗?” 那姑娘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关注她,转头看过来。那天虽然只是接触了短短的一瞬,但二人给她的印像很深。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放马,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她一下就认出了正是放马的那两人。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即想起了什么,狠狠的瞪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看的杨麦,转身走了。 只听天宝问: “好漂亮的姐姐,杨大哥认识吗?” 楮野抢着答道: “当然认识。” 天宝还准备问什么,却见次仁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少爷,怎么在这儿呀,三大经院的人快到了,老爷叫我陪着你去迎一迎。” 天宝无奈道: “杨大哥,楮大哥,看来是逛不成了,咱们走吧。” 边走边给二人说起了五大经院的情况:“五大经院,只有我们的上部经院在本寺,其他四个经院都在分寺,每年的法会由五大经院轮流主持,但轮回的最后一年必须由本寺的上部经院来主持。西部经院也叫对河寺,其实就是东巴家的家庙,在祁村与水村之间,算是较早的苯教寺院之一。建有大经堂c小经堂和僧舍六十多座,大经堂为四层高楼亭阁的瓦房,高六七丈,上有金顶,经堂内供有一千余尊泥菩萨,铜质菩萨二十四尊,三百余卷经书。” 说到这儿撇了撇嘴: “你们知道西部经院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二人摇头。天宝接着道: “西部经院最大的特点是有钱,它的殿堂富丽堂皇。殿内壁画都是用金粉c珍珠c玛瑙c松石等做颜料画的,能镶金c银c铜的地方,几乎没有空着的,听说东巴的便桶都是金子做的,嘿嘿。有三个分寺,直接管辖的只有地甲寺。寺院法师多达二百多人,有两位大师,占地面积很广。各种法器等多的数不过来。主要属民为祁﹑水﹑黑﹑东﹑胜关﹑培﹑托寨等村及附近的村民。” “这个西部经院也是最不安份的吧?”楮野问。 天宝嘿嘿一笑: “反正西部经院的人是鹞龙寺最活跃的。” 四大经院的人不管从那个方向来,最后都要汇集在进镇子的这条路上,也就是杨麦他们来时走过的那条路,他们便在这里等着。 天宝继续讲道:“东部经院也叫山寺,有一位大师,五位上师,二百多名法师。东部经院的法舞最有意思,两个打扮成猴子的法师,在法器锣c鼓等乐声的伴奏下,在绳子上走动c倒挂c翻身,厉害的很。山寺大小经堂上均建有金顶,共二十多个,寺内供奉有大小造像二千多尊。该寺的属民主要是山村﹑沟村﹑磨村等近十个村的村民。中部经院也叫林寺,那里环境秀美宁静。他们的法舞也很有意思,跳神者头戴浓眉大眼c口方笔直的面具,身旁各站一个小法师,在乐声的伴奏下,在圆坝中围圈走动,就像官员在视察。寺里也有大经堂c灵塔c修行院c转经房c观台楼c茶房等建筑七十多座,法师有七十多人。该寺属民有数千人。下部经院也叫元寺,相传下部经院的开创大师法力高深,能将刀c剑c枪等铁器打成结,故尊称结顶大师。该寺实行世袭制。据阿爸讲,下部经院对鹞龙寺贡献很大,所以,阿爸也特别尊重他们。有法师五十多名,也建有有大经堂c茶房c灵塔c转经房等,规模虽小,但法器齐全,其中有些是世间珍品,各类经书也很多,其中有些是早年流传下来的,价值很高。” 天宝一口气把四大经院大概给二人介绍完了,听的楮野直赞: “了不起,知道的这么多,看来可以当鹞龙寺的大师了,哈哈哈。” 天宝倒不好意思了: “楮大哥,我也只是从书上看了些c听别人讲了一些,说的只是个大概。其实,阿爸说,每个经院不管大小,都有过人之处,接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尊重别人。” 刚说完,前方路上来了一队白帽僧人,就听次仁道: “这是下部经院的,走在最前面的是巴桑大师。” 天宝赶紧迎上去: “巴桑大叔一路辛苦了。”说着从家人手里接过奶茶献了过去。 巴桑大师哈哈一笑: “是天宝呀,你阿爸终于舍得让你出来了,早就该这样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天宝道:“大叔,你们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离阿爸最近,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巴桑大师笑着应道:“好,我先去了,晚上再找你阿爸去。” 西部经院的人昨天就到了,下部经院的人到了后,其他三个经院的人好像约好了一样,在同一时间到达,天宝按礼数献茶行礼后,由家人带着他们去了休息的地方。 晚上仁真大师会和其他四院的大师商议法会的有些事情,虽然有些人在底下已经做了很多事,但在事情还没有挑明之前,一切看来都和和气气的。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本账,这从今天对天宝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西部经院不用说,下部经院的巴桑大师见了天宝最亲热。东部经院很正常,不热情也不是太冷淡,中部经院的人倒有些让人看不懂。杨麦仔细观察着这一切,不禁想,那里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不可避免的存在这些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大地之心 镇外的军帐里,一苯教法师指挥人把一个箱子抬了进来,直接放在了千户长面前: “这些都是千户长的!” 千户长却道: “这个影响实在太大,虽然上面有命令,我怕到时引起动乱,不好收场。毕竟,现场的人太多,特别是老百姓,对仁真大师太崇拜了。” 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从箱缝闪露出来的金光,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 “到时我会带一半人去。” 法师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好道: “虽然这离大师所希望的差很多,但还是谢谢大人。” 晚上,上部经院的大经堂点起了酥油灯,正门大开,仁真大师早早就到了,坐在正上方。云登大师带着人,也等在了经堂门口,跟到来的四大经院的大师们,热情的打着招呼,并把他们迎了进来。仁真大师只是点点头,示意大家坐,算是见面礼。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样的商议每年法会都有,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 法会由五大经院轮流主办,这规矩是早就传下来的,一点都不能改变,这么多年下来,对法会的每一个过程都已经很熟悉了,一切照例来就行。五大经院,除了每年的法会,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发生,平时都是各忙各的,根本见不着面。借着这个机会,大师们坐在一起,向仁真大师说说自己经院的事,再请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不管这一切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过场还是得走,这也是很早就传下来的规矩。 以前,这样的聚会每年有两次,自从有一次东巴大师闹着要在上部经院修经堂以后,仁真大师就把年中的一次取消了,仅留下了法会前的这一次,如果不是不得不留,连这一次他可能也会取消,因为他觉得实在没必要,想见面的,不必等到聚会的日子,人家就想办法去见了,不想见面的,就算是强行见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不见。 大师们忙着商议大事,杨麦三人倒自顾自的吃上了。楮野看着眼前的盘子奇怪道: “怎么跟平时一样呀?” 天宝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楮大哥?” 楮野回道:“他们商议大事,怎么也不来点好酒c好肉?我还以为能尝点不一样的东西呢。” 天宝道:“我阿爸倒不反对喝酒,平时也会少量喝点,但他不爱一堆人在那端着杯子乱晃。后来,便没人在这个时候喝酒了。” 楮野对杨麦道: “怎么跟你一样?这样的场合不喝点多没意思。” 四大经院的大师和上部经院的云登大师坐下后才发现,今天的仁真大师表情严肃,身后还站着两个老家人。他们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他们好像从没见过。云登大师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两人一个是打扫仁真大师私人书房的,一个是给仁真大师养马的,平时很少跟人交往,也很少说话。他们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虽然有些诧异,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就连东巴大师也只是朝他们脸上多看了两眼,这两人看着实在太普通,并没引起他的注意。 仁真大师见大家都到齐了,直接肃然道: “今天大家赶路辛苦了,有些话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但我想还是说在前面好。” 这个开场白把大家弄的有点懵,跟平时的仁真大师太不一样了。仁真大师没有理会大家的诧异,接着道: “今年是这一轮回的最后一年,王国发生了很多事,灾难,战争,动乱,还有最近佛教遭遇的事,大家不要幸灾乐祸,今天是佛教遭难,明天就有可能轮到我们。大家不要把佛家看成是我们的敌人,其实我们更像是同行者,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已,说到底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不管僧人还是法师,都是一样追求灵魂安宁的人。” 东巴大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仁真大师不以为意,继续道: “大家出去做法事,跟贵族c官员交往我不反对,但我不想看到大家在政事上跟贵族c官员搅在一起,那是我们修行之人该做的吗?特别是最近佛教的灾难,我听说寺里有人推波助澜,这更不该是修行之人做的事。我还听说竟然有人在找传说中的大地之心,更可怕的是还把教外之人勾引来了。经书上是怎么说的你们忘了吗?那可是会毁灭一切的啊。” 见仁真大师说的动容,几位大师心里也有点打鼓,东巴大师却心道: “可经书上也写了,如果能得到大地之心的认可,就可以主宰这片大陆,就是独一无二的王。” 藏在暗处的杨楮二人互相看了一脸,杨麦指了指左边,楮野悄悄的爬了过去,杨麦从右边包抄。二人刚转过屋角,就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没入了黑暗中,知道那人影会引起法师的注意,二人也赶紧躲了起来,很快就听到一阵阵狗叫人喊,举着火把到处查看。 经堂里的大师们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知道了事情经过的他们都有些愕然,竟然有人敢偷听五院大师的聚会?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东巴大师早就不耐烦,借机发难: “仁真大师先不要说那么远,以后的事谁知道?可眼前竟然有人在上部经院的经堂偷听,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仁真大师很憾见的针分相对道: “有人在上部经院暗地里做的事还少吗?” 问的东巴大师一怔,他本来心虚,还真怕仁真大师拿出什么证据来,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虽然他做的都很隐密,但难保从没让人发现过。让仁真大师这么一问,就不再说什么了。 仁真大师没有理会外面的事,也没有了再多说几句的兴致,直截了当的道: “话我说到明处,听不听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造的孽c犯的错,终须自己来偿还,各位好自为之。明天的法会上我会宣布让位,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几位大师面面相觑,今天的仁真大师让他们有些认不出来了,没有了平时的慈祥平和,更像是一位急于治病救人的大夫,空有治病良方,却无处着手。也像一位家主,面对家人的胡做非为,有怒其不争,也有谆谆教诲。东巴大师感受到的还有一丝丝寒意,不禁心里问自己: “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 边想边看了一眼东部经院的良米大师,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但一想到那些人给自己的许诺,想到将会得到的一切,便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边往外走边朝良米大师点了点头。 巴桑大师紧走两步,追上了最先出去的仁真大师,关切的问: “没什么事吧?” 仁真大师答道:“没事。” “那怎么了,平常的你可不这样?”巴桑大师追问。 “大地之心是什么样的存在啊,经书上可没少写,那是我们能随便动的吗?”仁真大师叹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可现在对这个感兴趣的人不少,包括国王c大相,还有很多贵族c官员,你这样得罪的人太多了。”巴桑大师劝道。 “他们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大地之心,是争来争去就能得到的?争是争不来的,那不光要讲缘分,还得福德深厚之人才能一窥究竟,就像十二始祖等大德先贤。其他人嘛,如果贪心觊觎,只能引起灾难,而且是大灾难,难道真要应了轮回最后一年的大灾吗?哎,这其实都是呀。”重重的叹息一声。 巴桑大师听了这一翻话,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一时有点发怔。 又听仁真大师道: “你自己要多保重,能做多少便做多少,量力而行,最重要的是传承不能丢。” 巴桑大师惊道: “真有那么严重?那你这时候让位,是要把天宝推出来吧,他这么小的年纪,能担的起这么大的责任吗?你要知道,仁真家族对苯教意味着什么?” 仁真大师道: “我也想等天宝再成长几年,可时不我待呀。这也是对天宝的考验,如果他能经得起这个考验,仁真家族交给他我也就放心了,如果他经不起这个考验,说明仁真家族也到了该退出的时候了,毕竟时间太长了,会让别人睡不着觉的。” 看巴桑大师一脸担忧,又道: “你也别太担心,我昨天已传授天宝大圆满功法,他天赋奇高,根基又好,进步很大。” 仁真大师很少这么夸人,特别是自己的儿子,这让巴桑大师一下有了兴趣: “太好了,不过,这也正常。谁让他有这么个阿爸呢。从娘胎就有因明大师的因明大诵加持,一直到现在,这得是多大的造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因明诵有多大威力吧?也就你才能想的出这个办法,也就你们父子才能做到这个,别的人,想学也学不来,要么是因明修为不够,掌握不好韵律,有可能伤着孩子,要么是孩子本身就受不住。有了这个基础,我很期待明天天宝会有怎样的表现,肯定会让东巴那个老东西大吃一惊吧,我都等不及了。”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虔诚的心 天刚亮,太阳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了上部经院大经堂顶上那古老庄严的万字苯符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万字苯符发出了神秘的光芒。 “哞哞,”悠长的法号声回荡在万字苯符上,回荡在大经堂顶上,回荡在每一座大殿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东巴大师憾见的失眠了,松巴倒是一幅等不及的样子,直到法号声起,两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底。 天宝阿妈今天起的格外早,早早便做好了早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袍子,那是她和梅朵用上好的水獭皮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并用丝绸锁了边,结果天宝一看花花绿绿的,硬是不穿,两人在那缰持住了,最后是仁真大师的一句话解决了问题: “不穿就算了。” 今天的鹞龙寺跟平日不一样,虽然按照仁真大师的吩咐,已经免掉了很多不必要的装饰,依然显得庄严肃穆,也透着一种节日的喜庆,法音袅袅,法鼓阵阵,法旗飘飘。附近几十个村子的村民扶老携幼,穿戴一新,欢欣鼓舞的前来朝拜c祈福。今天,仁真大师会亲自诵经为每个人赐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大家都期盼着这一刻早点到来。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太遥远,根本想都不敢想,他们的心里只有这一个信念:得到大师的赐福,求得内心的安宁。 几千c几万的老百姓,不管老幼,不约而同,不管地有多冰凉,毫不犹豫的朝着大经堂跪倒,全身伏地,虔诚的爬在地上磕头,长鸣的法号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随风飘散的柏烟不时飘过每个人身边,间或模糊了那一张张真诚善良的面孔,和他们明亮的眼睛。这场面,看的楮野心里很是震憾,只说了一句: “老百姓太可怜了,也太好哄了。” 杨麦也道: “也只有这片土地上才有这样虔诚的人,这样虔诚的心。” 突然,法号齐鸣,一队法师分开了拥挤的人群,仁真大师带着五大经院的大师们走了出来,人群顿时一片欢呼声,有的老人激动得掉下了眼泪。仁真大师他们先在各殿上香,最后来到举行五院辩经的大经堂。大经堂东西长四十五米,南北宽二十九米,里边有天井天棚,经堂由六十四根柱子支撑,一层主要有殿堂三间,是鹞龙寺的主体和精华所在。经堂大院前有高大的门廊,门廊两端与围绕在整个大殿外面的回廊相接。门外两侧塑护法神像二尊,站于两旁;门内两边又塑四大天王,分立左右。大院内,前部中央为天井院落,其后接经堂大殿。沿着回廊四周,由内向外分布着十二个内容各异的小殿堂,信众们循此按顺序依次朝拜。大殿内主供苯教始祖辛绕大师,塑像相当高大,两旁各塑胁侍一尊,大殿四周墙壁均绘有壁画。 仁真大师他们在大经堂一层上完香后,来到大殿二层围绕着天井的平台,平台上早已搭建起了法棚,在鼓号齐鸣中,仁真大师缓缓登上了法台,面对跪倒一地的信众,这一刻,他更深切的感受到信众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才是他坚持苦修下去的动力,也更深切的感受到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带给他的压力。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场间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甚至可以听到很多人急促的呼吸声。 东巴大师奇怪的看了仁真大师一眼: “难道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这种紧张气氛?让人对他更加敬畏?他心里肯定很享受这种受万人崇拜的感觉吧!哼,迟早有一天,站在那个位置的会是我,接受欢呼的也会是我!” 突然,低沉平和的诵经声好像从天外飞来,环绕在雅隆小镇的每个角落,环绕在鹞龙寺的每间殿堂,环绕在每个法师的耳朵里,环绕在每个跪着的信众头脑里。这声音,好像有无穷的穿透力,穿越一切阻碍,直达人的内心。这声音,好像有无穷大的力量,能砸碎世间一切的不平,让众生平等。这声音,好像洁净清洌的雪水,能涤荡内心的。这声音,好像汹汹的大火,能焚烧人间一切的丑恶。 信众们听的如痴如醉,全然忘记了平日受到的苦难。东巴大师有点吃惊: “仁真的修为怎么突然会这么高?达到这样的境界。” 楮野也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只听杨麦道: “也只有这片土地才会蕴育出这样的天外之音,也只有仁真大师这样慈悲为怀的人,才能把这天外之音播洒到人间,也只有这些受尽苦难的人,才配享受这样的天外之音,也只有他们才会珍惜这天外之音,才会从心里真正信仰带给他们这种享受的人。” 楮野看了一眼离仁真大师不远的大师们,他们大多数人的表情也是震惊,还有无法遮掩的嫉妒,点头道: “这倒是真的。” 巴桑大师也是吃惊的看着这一切,仁真大师他很熟悉,大师熟悉的身体散发着一种神圣的气息,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为之臣服,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站着在这种法会上诵经,一篇因明没有两个时辰是诵不完的,就是坐着,有些体力不好的人都坚持不下来,仁真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舍弃一切的人。他觉得这一刻的仁真大师又很陌生,离他很远c很高,他的境界差的太多太多,想要追随这孤独前行的身影很吃力。 天宝看着眼前阿爸高大的身影,看着沉醉在诵经声中一大片跪倒的信众,他听出了阿爸声音中的慈悲,听出了阿爸声音中的担忧,听出了阿爸声音中的期望。他知道,阿爸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只是想让这些受尽苦难的人们能得到那怕是片刻的宁静。他看了一眼远处跪在人群中,却满脸焦急的阿妈,站在了阿爸身边,闭上了眼睛,一声清亮的诵经声传了出来,调皮的钻进了那低沉的声音里,攸的不见了。 人们突然发现,天上厚厚的云层消失了,太阳照在人们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低沉的天外之音不再沉重,更加平和,跪在地上的信众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们好像看到了幸福美好的生活,脸上充满了笑意。 仁真大师感觉到了那丝调皮,感觉到了那丝调皮的心,满是关心,很是欣慰,也欣喜这丝调皮的强大,心里突然放下了包狱: “对,尽心就好,总对别人说,我自己怎么忘了。” 暗自一笑,自己竟然还需要儿子点化。诵经声还是低沉,但突然充满了希望。 东巴大师更吃惊了,今天带给他的意外太多了。他呆呆的望着天宝: “这小子也这么厉害,我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心里产生了一丝悔意,我的决定是不是有点早?其实,天宝只是对因明的理解比较深厚,又跟仁真大师是父子,从小跟着他成长,配合起来更默契,能起到别人所达不到的效果。倒不是东巴所想的那样,天宝真比他更厉害。 楮野兴奋的嘿嘿笑道: “我早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杨麦也道: “天宝还真是能带给人惊喜,能在仁真大师面前做到这一点的,也恐怕只有他一人。” 楮野奇怪的问: “为什么,难道天宝比那些大师们都厉害了?” 杨麦道:“这倒不是,天宝毕竟年纪还小。这是因为仁真大师对天宝不会产生排斥的力量,也因为天宝自己的实力足够,能切入仁真大师的气场,跟得上仁真大师的节奏,这两个原因缺一不可。” 楮野点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父子共鸣嘛。” 天宝阿妈流下了惊喜的眼泪,儿子懂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内藏智慧 仁真大师的诵经结束了好长时间,信众们还沉浸其中,久久不愿离去,相互激动的诉说着那种美妙的感受。 午饭的时候,仁真大师c巴桑大师c杨楮二人还有天宝坐在了一起,那两位老人还是紧紧站在仁真大师身后,不离左右,也不肯落座。 巴桑大师一脸兴奋: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不觉间修为竟如此之高,教内恐怕无人能及了。” 仁真大师谦道: “修为一途,永无止境,还是要保持一颗平静的心。再说,教内高人隐士众多,谁敢妄称第一人?” 楮野道: “天宝早上的表现也不错。” 巴桑大师马上接道: “对,这小子真是一鸣惊人。” 仁真大师也憾见的赞道: “嗯,早上表现是不错。” 杨麦知道仁真大师早上虽然辛苦,还不至于太累,但看出他有心思,饭也吃的很少。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道: “仁真大师诵经有点累,天宝下午还要辩经,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仁真大师点点头: “休息下也好。” 这场诵经,让他有了新的感悟,多年停滞不前的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迹像,他得静心捕捉这种难得的感悟。 辩经就在大经堂前的广场上,在大经堂和西部经院大帐中间,搭建了辩经台。说是辩经台,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五个垫子围了一圈,每个垫子后是各院的旗帜,再后面是各院的人员及各个段位的法师,最外面是等着看热闹的信众。大师们也会坐在大经堂前,观察每个辩经者的表现。以前每年的辩经都是西部经院最出风头,所以他们的阵势很大,一脸骄傲,个个喜气洋洋的,好像今年的优胜者也一定是他们院一样。 杨麦c楮野陪着天宝来到辩经场的时候,整个辩经场人快挤满了,上部经院的人看见天宝他们来了,赶紧分开人群,让出了一条路,才把天宝送了进去,坐到了上部经院旗子前面的垫子上,楮野拉着杨麦坐在了天宝后面。 这时候,各大经院的人都到齐了,时间也快到了,只有西部经院的那一块垫子空着,很是显眼。坐在天宝右手边的是下部经院巴桑大师的大弟子邓增,黝黑黝黑的脸庞,浑身精壮的肌肉,和巴桑大师一样的大嗓门,朝天宝打着招呼: “天宝兄弟,我支持你。” 天宝客气的回道: “谢谢师兄。” 天宝左手边的是中部经院的,坐那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直到时辰快到,大师们也出现在法台前的时候,西部经院的人才高举着头,吆喝着分开围观的人群,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东巴大师的另一个弟子降曾目光四下一扫,看见了坐在天宝身后的杨c楮二人,斥道: “你俩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还不快滚?” 天宝肃然道: “杨大哥和楮大哥是我阿爸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今日特来看我辩经。” 降曾讽道: “以前是缩头乌龟,好不容易今日出头还要找帮手?苯教的人那个这么胆小怕事过,我看你还是早点退出吧。” 说着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楮野急对天宝道:“别听他乱说,这家伙是想扰乱你的心神。” 天宝一脸平静,理都没理那些人: “楮大哥,放心吧,我知道。” 楮野点点头,又对着西部经院的人吼道: “身上的伤疤还没好利索,皮子又痒了是不是?要不要爷给你治治?” 西部经院的人一听脸色猛地变了,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楮野的声音很大,法台上正要坐下的东巴大师听到了也是脸色一沉。 仁真大师却什么都没说,直接道: “开始吧。” 一旁的苯老立刻大声道: “马年大辩经现在开始,请各经院代表入坐,其他人禁止喧哗。”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苯老继续: “辩经分两部分,先由各经院代表阐述自己对五部大论的看法,再进行自由辩论,各院代表必须回答其他代表的提问,也可以向其他代表提问,辩经结果由各位大师来评判。下面开始第一部分,先请去年的优胜者西部经院代表阐述。” 松巴站起来,朝法台上一礼,又扫了众人一圈,才道: “五部大论共二百三十五章,七万八千九百三十二字” 口不停歇,把五论的各种数目c精华字句c重要片章几乎全背了一遍,一直讲了快一个时辰才停下。听的人们昏昏欲睡,更有耐不住性子的人提前离场,找人喝酒去了。西部经院的人和他们的信众却大声喝彩,认为松巴的表现很是精采,能把五论修成这样,还有谁能比?优胜者还不是手到擒来?法台上的大师们对松巴超人的记忆力也是赞不绝口,东巴大师听着大家对松巴的赞扬声,一直阴沉的脸色慢慢松下来,有了一丝笑意。松巴自我感觉也是很满意,心想,谁能做到我这样?听着大家的喝彩声,及师父脸上的笑意,一脸骄傲的坐了下去。 接下来东部c中部和下部经院代表的阐述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基本是照搬五论里面的原文,但是却东拉西扯的,不成体系,有一个甚至拿着经文边看边讲,跟松巴的挥洒自如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只有下部经院的邓增,比较出人意料,竟然只讲了短短的几句话,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停下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阐述已经结束的时候,都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特别是西部经院的笑声最大,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楮野奇道: “这小子怎么回事,他那短短的几句话好像和你那天在经堂里的话有些相似?” 天宝却道: “阿爸曾说过,邓增师兄外似金刚,却内藏智慧,是有大出息之人。” 法台上的大师们也有些怔,互相看着对方。他们虽然各自的修行法门不同,有的因因明入道,有的因俱舍入道,但殊途同归。一个人的修行深浅他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巴桑大师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正沉浸在震惊中的东巴大师一眼,很是骄傲。巴桑大师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兄弟太多,没东西吃,父母便把他送到了寺里。从小在寺里长大,刚开始修的是律论,一直中规中矩的,到四十三岁做到执事,自己已经很满足了,本以为一生就这样了,直到二十年前的法会上,见到了仁真大师,听了仁真大师的诵经c说法,才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原来五部大论是这么理解的,他几十年来守着这坐宝山,却只捡到了一粒石子,怪不得人们都说西部经院的法师多,上部经院的大师多,原来人家有这么一位大导师在。从此,他经常去上部经院,听仁真大师讲经,学习上部经院的学经方法,没想到,只用了短短五年,他也有资格坐在了法台上,成了下部经院的大师,也收了徒弟,他自然把自己的体会倾囊传授给了弟子。 邓增看着喝倒彩的西部经院之人,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看着天宝他们真心流露出的高兴,看着师父抑制不住的笑意,看着其他大师们的震惊,有些不明所以,他没想到自己的阐述竟然会让大家的表情差距这么大。直到最后一个的天宝站起来,准备阐述,他才缓缓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悟他自悟 天宝去年没参加辩经,所以今年他是最后一个阐述的。只见他稳稳的站起来,也是先向法台之上的大师们行礼,向围观信众们行礼,然后娓娓道来,却比邓增讲的还少,只有两句话,二十个字: “能立与能破,及似唯悟他。现量与比量,及似唯自悟。” 讲完后,一行礼便坐下了。大多数人看到这么小的小孩,都很好奇,准备认真听一下,看一个小孩能讲出什么来?没想到,刚做好准备,人家已经讲完回去了,不禁都笑了,看来是小孩子怯场,不敢讲太多。都说仁真大师的儿子是个奇才,可这样的表现怎么跟松巴比?甚至连其他三院的法师都比不了,惋惜的摇着头,看来今年的优胜者又是西部经院了。 楮野急道: “这就完了?” “嗯。”天宝回道。 楮野嚷起来: “怎么也得讲个一二个时辰吧,你平时念经不是挺能念的吗?” 见杨麦坐那没动,也没说话,心里觉得有蹊跷,便问: “怎么回事?” 杨麦回道: “苯教的五部大论是在天竺佛家教义的基础上,慢慢发展完善而成的,天宝刚才那句话,正是天竺因明学的总论。” 楮野高兴道: “天宝懂这么多?那他不是赢定了?” 又摇头: “可是讲的也太少了,能行吗?” 杨麦也苦笑着摇头: “还真不能确定!” “为什么呀?天宝把它们的老祖宗都给挖出来了,就因为讲的少赢不了?”楮野不解。 杨麦回道: “正因为这样,才不一定能赢。你看看台上的那些大师,虽然他们修为高,但都是靠自己苦修,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撞破了那道坎儿。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修成了大师,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修成大师,一样的修行方法,而别人为什么修不成大师?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运气或者天赋好而已。从来没往对五论的理解及感悟上去想,更没有想着去了解五论所赖以产生的更深刻的背景,从而更深刻的理解五论。只是简单认为,只要把五论修好c念熟就够了,这跟天宝的差距实在是太遥远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悠着点。他们这样的表现,就好比让一个学生去指导评价老师的好坏,你说,这评语怎么写?” “天宝讲的就是这个五论的祖先,而别人却只知五论,不知五论有祖先?” “可以这么说,但不准确。天宝讲的是古代先贤们总结提炼出来的天地法理,而五论是苯教在发展壮大的漫长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把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c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天地法理,转变成大家都能看懂,也可实际操作的典范,最终汇聚成五部大论!从而成为自己的传教至宝,苯教能发展到今天这么强大,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怪不得仁真大师如此重视五论,特别是因明,怪不得仁真大师在苯教的地位如此之高。如果苯教的每个人都像仁真大师一样,那苯教可真了不得。如果苯教再多几个仁真大师,那得强大成什么样啊?简直不敢想像!”楮野感叹道,他对仁真大师服了,对这个神秘的教派也有些佩服了。 天宝看着他道: “阿爸只有一个。” 杨麦同意: “是啊,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觉悟的,这得有足够宽广的视野,足够深厚的知识,积累足够的感悟,还得有足够的天赋和机缘,可遇而不可求。” 每位大师对每个代表的阐述进行评判,再汇总起来,就是每位代表最后在阐述阶段的成绩。结果出来后,很让人意外,特别是西部经院的人,评判分上c中c下三等,一共八位大师,松巴得到了两个上,六个中,成绩只是第二名,第一名的竟然是邓增,他得到了三个上,五个中。天宝只得到了一个上,二个中,竟然有五个下。 松巴见自己只得了第二名,脸色登时一变,当得知天宝是最后一名时,心里不由得一阵舒服,又看着一脸茫然的邓增,心里想,下一阶段,一定要让这小子吃点苦头,要把他辩的哑口无言。东巴大师看见自己的弟子只得了第二名,有些生气,他亲眼看到仁真大师给天宝评了上,而巴桑大师和东部经院的降帕大师评了中,其他五位大师包括上部经院的云登大师都评了下时,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因为这次的辩经优胜者会直接接任仁真大师上部经院的大师之位。上部经院的大师,也会是整个鹞龙寺的大师,他志在必得,直接向仁真大师道: “仁真大师,你对天宝上师的评判是否公正?” 仁真大师淡然道: “公正。” 东巴大师冷笑道: “那为什么八位大师只有你一个评了上?” 仁真大师答道: “因为我觉得天宝上师的阐述应该得上,其也代表,除了邓增勉强可以评上外,都应该得下。他们是五院最优秀的代表,却对五部大论的理解如此肤浅,还不如我的某位教外朋友,这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仁真大师的一席话,让吵吵闹闹的众人都平静下来,其也大师也在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仁真大师问道: “你们知道五部大论的来历吗?” 东巴大师道: “是我教前辈所创。” “那你知道我教前辈总结创造五部大论的渊源吗?”仁真大师盯着东巴大师问。 东巴大师有些结巴: “这还有什么渊源?” 仁真大师摇了摇头,降帕大师见仁真大师不想再说,一礼道: “还请仁真大师不吝赐教?” 仁真大师本来不想再说,平时对这些已经说过太多,却没人注意,但还是解释道: “五部大论的主要基础来自天竺,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因明学,我们苯教先祖经过慢慢总结而成五部大论。” 降帕大师惊讶道: “还有这回事?” 仁真大师道: “天宝上师刚才所说,就是因明学总论,这也是五部大论的精华。” 降帕大师道: “惭愧呀,我只知道先辈对五部大论特别看重,可始终没有发现大论有什么特别之处,原来是我修行了几十年,根本就没有找对门路呀。” 说着一脸沧桑。仁真大师道: “降帕大师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有自己的路。” 降帕大师摇头叹道: “真后悔没有听仁真大师的话,没有好好重视五部大论。” 又对天宝道: “天宝上师,我刚才给你的评判不准,向你道谦。”说着向天宝行礼。 天宝赶紧站起来: “大师心底坦荡,让人佩服。” 经历了这一幕,再没人有什么异议,众人都听到了几位大师刚才的对话,很多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都看得到几位大师的表现,好像对天宝的评判不太准。 主持的苯老见状,宣布开始第二阶段的自由辩论。话音未落,松巴就嚯地站起来,直接走向了邓增: “你知道因明论第二百三十页第九行是什么吗?” 邓增回道: “不知道。” 众人一阵哄笑,松巴也笑了。一声不知道,就表示两位代表的胜负已分。 天宝忙安慰道: “不要在意,邓增师兄已经很厉害了。” 邓增好像根本就没在意: “我没事。” 松巴对邓增的表现很不解,他最想看到邓增冥思苦想半天之后,答不出来的痛苦模样,这样他才会得到最大的满足。见天宝这个时候接话,便转身问天宝: “天宝上师知道吗?” 天宝想也不想,直接道: “因明的根源在于内明,内明有超理性的” 等了半天不见天宝继续回答,松巴笑道: “怎么了,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 天宝诧异道: “因明论第二百三十页第九行就是这些呀。” 众人一片哄笑。松巴脸一红: “话都不完整怎么能算?” 天宝理都没理松巴,直接看向了主持的苯老,这苯老也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每位代表答题,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答出来,还从没见过像天宝这样的。他翻开了大论,第二百三十页第九行就是天宝说的那些字,按理说天宝的回答算是正确的。可就像松巴说的,这的确不是一句完整的话。 苯老为难的看向了法台,几位大师商量后道: “天宝上师的回答正确。” 松巴憋着劲又问了几个同样的问题,天宝还是老样子,回答的滴水不露,不多说一个字,也不少说一个字,苯老的大论也一直翻个不停,就是没找到有一两个字的错误。 松巴急眼了,又准备发问,旁边的邓增抢道: “松巴上师,最多只能问一个人五个问题。” 主持的苯老这才发现,已经五个问题够了。松巴觉得时间过的太快,自己有好多疑难问题还没问呢,最后那几章的字很难,他一定回答不上来,很后悔把这些难的没先问,闷闷的坐了下去。 苯老直接宣布结果: “天宝上师胜。” 不光是上部经院,还有下部经院和东部经院的人也是一片欢笑,这几年他们一直被西部经院压着一头,这回终于看到他们吃瘪,很是解气。 其他经院的代表见松巴都没讨着好,一时没人发问。天宝见状,站了起来,一边的邓增大喊着为天宝壮势。楮野也跟着凑热闹,围观的人更是不甘落后,把松巴气得狠狠在地上砸了两拳。 天宝待众人声音稍落,朝松巴一礼: “松巴上师,请问八门二益是什么?” 松巴知道天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要接受提问,可听到这个问题,还是一怔: “什么,你再说一遍?” “请问八门二益怎么解?”天宝重复道。 这回听清了,可松巴还是怔在那,他从来没听说过八门二益,他自信可以对五论倒背如流,但从来没见上面有什么八门二益。 他哈哈一笑: “五论上可没什么八门二益,你还是换个问题吧。” 天宝看向了苯老,苯老很后悔他为什么今天要来主持,让别人抢去就好了。主持辩经是一个很荣耀很长脸的事,所有有资格的苯老都会抢着来主持,可今年的辩论出现的竟外状况,比过去二十年都多,至少他就没见过辩论还把主持苯老给难住的情况。因为他对五论也很熟,和松巴有一样的疑问。但经过了上一场,他不敢再随便下结论,仁真家族的人是不会随意说话的。 其他大师们也和苯老一样,有些懵,眼睛都看向了仁真大师。 仁真大师又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 “能立与能破,及似唯悟他。现量与比量,及似唯自悟。” 众人一听,这不是天宝阐述时说的那句话吗? 仁真大师见众人不解,继续道: “八门二益就是对这句话的解释。” 仁真大师讲完,一时没人出声,因为大家都没听说过这些。 松巴见状急了: “他这问题五论里面没有,不能算。” 苯老看向了八位大师,大师们也是面面相觑。别说松巴了,他们也没听过。最后还是巴桑大师道: “五论辩论,只要是关于五论的,都可以,不一定非得是书里面写着的,刚才大家的阐述就是自己对五论的理解嘛。所以,天宝上师的这提问算,请松巴上师回答。你们几位的意见呢?” 几位大师思考了半天,最后就连东巴大师也点头称是。 松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怎么回答。本来还想凑几句话试试,但东巴大师这时候却出声了: “松巴,认输吧。” 他不想松巴回答出不知所谓的答案,更惹人笑。松巴见东巴大师是真的让他认输,心里虽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低头道: “答不出。” 天宝也没再纠缠,直接看向下一位代表,中部经院的代表见天宝看了过来,直接站起身: “我认输。” 接着偷偷看向了法台上的师父,尕让大师还是面无表情,稍稍放心,坐了下去。其他代表一样,见天宝看过来,直接站起认输。 看得苯老目瞪口呆,往年的辩论很激烈,代表们一个不服一个,争得面红赤耳的,没想到今年竟然是这样。他下定决心,不管有多高的荣耀,只要有仁真家的人参加,以后再也不抢着主持了,这根本就不是荣耀,而是煎熬。他再一次看向了法台,法台上的大师们也觉得有点放不下脸面,往年他们只是往台上一坐,看着就行,没想到今年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状况,别说苯老了,就是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尕让大师还是阴沉着脸: “天宝大师胜。” 其他大师纷纷点头。有了这一波折,其他代表的辩论进行的波澜不惊,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唯一让人意外的就是邓增提的问题没想到松巴也没回答上来,这下可把松巴气的不轻。天宝毫无悬念的成了这一阶段的胜者,共得到了八个上。邓增得了二个上,松巴得了二个上。 最后仁真大师宣布: “辩经大会天宝上师胜。” 众人欢声雷动,仁真大师接着道: “同时,我将让出鹞龙寺和上部经院的大师之位,由天宝上师接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因明大诵 仁真大师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了箭矢破空声。楮野大喝一声: “小心!” 虽然上部经院早就有了准备,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会如此大胆,竟敢这么明目涨胆进攻,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一阵箭雨,倒下了几十人,大多是各个村子的信众。其他人一见,慌了,四下乱跑,大人c小孩的哭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法会现场乱成一团。西部经院的人在箭来之前,早就钻进了羊毛大帐,冷脸看着这一切。其他经院的人也是自顾不暇,有很多人受了箭伤。 仁真大师见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叹息一声,缓缓坐在了法台上,法相庄严,诵经声又起。上部经院的人听到了这个声音,不再慌乱,个个坐在了地上,捏决诵经。一时间,鹞龙寺又是经声环绕。众人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四处乱跑。 站在禁卫军旁的黑衣人朝千户长喝道: “还不快点。” 千户长心想已到了这一步,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况且有上面的命令,就算出事也轮不到他受罚,心一横,喝令道: “放箭!” 二百名弓箭手轮流放箭,一时间,箭雨笼罩了整个鹞龙寺。 上部经院的诵经声像每天从没间断过的那样一样,环绕在整个鹞龙寺,环绕在大经堂顶上那古老庄严的万字苯符上,环绕在大经堂顶上,环绕在每一间大殿里,环绕在每一座不知道从哪一年起就供奉在那里的苯教祖师像上。 法鼓敲起来了,配合着诵经声,“咚咚,咚” 法号吹起来了,配合着诵经声,“呜呜,呜” 诵经声c法鼓声c法号声,每一位诵经的法师,甚至大经堂顶上每天迎风站着的飞鸟,都和平日一样,没有什么东西能打扰到他们。漫天箭雨,在他们眼里,就像不存在一样。他们眼里看到的,是仁真大师庄严的法相。他们耳中听到的,是仁真大师的诵经声。 箭雨终于来到了大经堂顶上,眼看就要射到那古老庄严的万字苯符上,眼看那存在了不知道几百年的万字苯符就要被射毁,有些人不舍的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们闭眼等待那声脆响的时候,却始终没有出等到。他们奇怪的睁开眼睛一看,箭雨竟停在了万字苯符上,没有射下去,甚至连站在边上的飞鸟都没有动,好像还在奇怪是什么东西停在了它眼前,看它的神情,甚至想伸出爪子抓一下还在抖动着的箭羽。 箭雨来到了法台上,大大的法台,只有仁真大师一个人坐在那里诵经。眼看着就要穿透他的,有些人又不舍的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想看也不敢看到这一幕。楮野本来准备跳上法台,保护仁真大师。但杨麦拉住了他: “要相信大师。” 箭雨来到了大师头顶,仁真大师那睿智的脑袋看似是最好的靶子,但箭雨还是下不下去,一切好像停止了一样,就那么悬在了大师脑袋上,离着不到半寸。 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箭雨又来到了众人头顶,还伴随着破空声,人们恐惧的浑身颤抖,闭上了眼睛,等着箭雨穿破身体的那一刻,因为实在是避无可避。并且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大师那睿智的脑袋,肯定不能幸免。但他们失望了,箭雨停在了他们那板结成一团又粘在头皮的头发上,还是没有射下来。就在他们失望着的时候,箭雨来到了他们的身上。又心想,他们的身体没有大经堂顶上的万字苯符古老,肯定不能幸免,便又闭起眼睛,等待着身体被射穿而亡。但他们还是没有等到,箭雨停在了他们的脏皮袍子上,不再往下。 箭雨来到了鹞龙寺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尘前,就不再往下,而是停着不动。其他经院的大师们c法师们看着这一切,即愤怒,又震惊。他们愤怒这场箭雨的制造者,敢于在会上公开下手,敢于把所有人都置于死地。他们更震惊于鹞龙寺的诵经声c法鼓声c法号声,和每一位诵经的法师,以及鹞龙寺的一草一木石一尘及一切,竟然有如此强大而神奇的力量。 这诵经声他们很熟悉,他们自己也可以诵出这样的经声,因为这就是他们的五部大论,是因明。但他们很怀疑自己的诵经能否有这么大的威力。不,不是怀疑,是肯定没有。他们终于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坐在了地上,加入了仁真大师,加入了上部经院诵经的队伍。 信众们看着停在他们身体周围,甚至他们眨下眼睛都可能触碰到的箭枝,他们相信自己找到了一生追寻的某种东西,不由自主c不约而同的爬在了地上,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和鹞龙寺的一草一木石一尘,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这一回,他们把自己真正交给了这一草一木石一尘,交给了鹞龙寺,交给了仁真大师。 看着或坐着诵经,或爬在地上虔诚祈祷的人们,杨麦二人心里很震惊,楮野久久说不出话来。 黑袍人看着寺里的人竟然好好的,暴跳起来,冲千户长吼道: “冲进去,把他们全杀了。” 千户长没理他,只是道: “放箭!” 黑袍愤愤的看了千户长一眼,带着他的人冲了进去,竟然有几百人之多。 千户长不屑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才没那么傻。” 西部经院的大帐也冲出了人,松巴带头朝天宝冲去,东巴大师也出来了,他冲待在大帐里没动的尕让大师吼: “还不行动?” 尕让大师心里有些后悔,无奈回头已晚,遂带人跟了上去。仁真大师好像对一切毫无查觉,依然闭目诵经。天宝也是如此,上部经院的法师们也是如此。 眼看着松巴的刀就要落在天宝头上,楮野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忙准备替他抵挡。松巴一脸狰狞,手中的刀全力砍了下来,那力道,就算是一头牛也得给劈成两半。楮野正准备出手,他忽然发现,那刀跟箭雨一样,停在那儿再也砍不下来,不管松巴怎么用力,纹丝不动。黑袍人和其他西部经院的人一样,手中拿着的不管是刀还是棍,都悬在了空中,拿刀的砍不下去,拿棍的挥不下去。就在他们准备撤回手中的武器,再下手时,诵经声变了,变得沉重起来。法鼓的节奏也随之一变,咚,咚,就好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震的心一颤一颤的,诵经声趁机而入,渗了进去,把里面的血肉挤了出来。他们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在法号的长鸣声中,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手中还抓着刀棍。 东巴大师落在后面,却躲过了这一劫,满脸震惊: “难道传说中的因明大诵是真的?” 顾不得想别的,也顾不得手下法师们的死活,转身狂奔。云登大师看着这一切,极大的愤怒让他的脸有些扭曲,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一直盼着仁真早点死去,可惜却功亏一篑。仁真喜欢修行,杂事都推给他,他不怕辛苦,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上部经院也是蒸蒸日上,可他得到了什么,最后竟然还不如一个毛孩子。他愤怒的冲上法台,朝仁真大师冲了过去,杨麦看着情况不对,也奔了过去。 诵经声又是一变,高亢起来,就像早上穿透云雾c射在万字苯符上的阳光一样,光茫四射。闹得最凶的松巴等人,在这光茫下竟然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其他还在往进冲的人看着这一幕,吓的魂飞魄散,扔掉了手中武器,爬在地上不停的祈祷c求饶。 云登大师感觉自己行走在火堆里,好像要被焚化了一样,但他还是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什么都得不到。近了,离仁真更近了,他聚起了全身的力量,聚起了所有的功力,挥掌朝仁真攻了过去。 那光茫焚烧了挥舞着刀棍的人,焚烧了西部经院的羊毛大帐,焚烧了停在空中的箭雨。 千户长见壮,一挥手: “撤。” 几百个禁卫军刹那间走的干干净净,他们没有回军营,直接朝镇外的大道奔去。 那光茫来到了天宝跟前,包围了他,楮野正要提醒他躲避。天宝却道: “楮大哥,阿爸要离开我了。” 楮野斥道: “胡说,有你杨大哥保护,谁能伤得了你阿爸?” 天宝落下了眼泪: “是我阿爸自己要走了。” 那光茫温柔的穿过了天宝,和诵经声,法鼓声,法号声一起,绕过了绕在大经堂顶上,绕在大经堂顶上那古老庄严的万字苯符上,绕在整个鹞龙寺,鹞龙寺的一草一木石一尘,绕在每一间大殿里,绕过了不知道从那一年就供奉在那里的苯教祖师像上,有些留恋,久久不愿离去。 云登终于来到了那张脸前,他就要触碰到了,碰到了。突然,光茫更盛,慢慢像诵经声一样笼罩了鹞龙寺,继而又冲上了蓝天,像彩虹一样挂在了天空中。 而云登大师在这光茫大盛中灰飞烟灭,跟那些人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麦c楮野二人耳中传来了仁真大师依旧平和的声音: “请帮我照顾天宝,照顾天宝阿妈,照顾梅朵。” 笼罩着的光茫慢慢敛去,仁真大师还端端坐在法台上,法相庄严,浑身发着金光,依然是光茫四射。 众人无不膜拜。天宝阿妈却放声大哭起来,奔上前,抱着仁真大师不放。随即又跪倒在杨楮二人面前: “请两位小兄弟照顾天宝他们姐弟两个,我来生再报答你们。” 说完又冲到了仁真大师身旁,倒在了大师腿上,天宝声音有些抖: “杨大哥,楮大哥,我阿爸阿妈走了。” 二人相视无语,杨麦正欲上前查看,上部经院围上来的众人纷纷挡在了前面,那两位一直守着仁真大师的老家人喝道: “大师有令,两位小兄弟无论想做什么,都不得阻拦。” 杨麦走到仁真大师身前,大师没有一丝鼻息,面相却没有一丝变化,已离开人间而去。没想到的是,就像天宝说的,他阿妈也陪伴大师而去。她早就想到了,如果活着,会成为天宝他们的牵绊,还不如随大师而去。 看到杨麦摇头,楮野重重的跺了跺脚,一把把天宝弱小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那两位家人却跪在大师身前,大声喝道: “仁真大师获大圆满虹化光明身成就。” 上部c下部c东部经院的法师们齐齐膜拜,成千上万名信众醒悟了过来,也是齐齐膜拜。所有人都看着挂在天上的彩虹,看着大师庄严的法相,莫名欣喜。今日经历的一切,就像老人们一直念叨的那些传说中的故事一样,也会成为他们日后永远津津乐道c代代相传的故事,他们幸福的见证了大师获得大圆满虹化成就,他们相信,大师会保佑他们一生平安。 法鼓齐敲,法号长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灵魂归宿 昏暗的屋子里,天宝坐在了原来仁真大师所坐的位置上,两个老家人站在他身后。他们自从在仁真大师虹化后喊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默默的守在天宝身边。 桑巴大师冲坐在对面的降帕大师喊道: “你怎么说?” 降帕大师沉吟了半晌道: “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 桑巴大师怒道: “还没有明确证据?东巴为什么一意孤行要在大经堂前搭个帐篷,还那么结实,为什么他们的人早早就躲进了帐篷,这不是早有预谋吗?” 降帕大师回道: “但放箭的不是他们吧?” 桑巴大师气的跳起来: “他们后来杀的人还少吗?” 看降帕大师不说话了,又坐下: “我知道,你是不想苯教内乱的事再次发生,可他们都已经亮刀了,杀人了。” 降帕大师道: “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相信东巴和尕让会做出有损于苯教的事情,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什么隐情。” 说着转向天宝: “对这件事怎么处理,我完全听从寺里的吩咐。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万一抓到东巴他们,给他们一个公正说话的机会。” 天宝看了看众人,道: “大师的要求合情合理,我完全同意。” 又道: “这次法会太不寻常了,死去了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信众,他们供养我们,信我们,却因为我们自己的争斗遭此大难,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在明天为他们,也为逝去的法师们诵经送行。” 降帕大师马上道: “这也是我最想做的,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怎么能少了我?”桑巴大师嚷嚷。 众人都出去了,天宝看着二人: “杨大哥,楮大哥,我知道你们还有重要事情要办,阿爸也跟我说了,你们是干大事的人,叫我全力帮你们,但我现在的力量太弱,恐怕帮不了你们太多,不管怎么样,能帮到你们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说着,看了身后的两位老家人一眼: “上部经院也一样。” 两位老人点点头: “小主人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尽力。” 说完拿出了一个古老的精美木匣: “这是老主人生前让我在他走后交给二位的。” 看着杨麦郑重的接了过去,老家人又道: “老主人说这套五部大论,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也是他最喜爱c经常翻看的一部,另外一部是教内流传的苯教史。他说这对你们的事可能会有些帮助,以报答你们照顾天宝的恩情。他还说你们的事可以去逻些的红宫看看。他本来准备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们的,结果没来得及。” 杨麦道: “仁真大师真是太客气了,虽然我们刚开始来寺里确实另有目的,但和天宝这孩子是真心投缘c真心喜欢,把他当弟弟看的,照顾他是应该的。” 老家人真诚回道: “老主人成就虹化身,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这时机太不巧了,小主人还太弱,现在的情况又太复杂,老主人说你们的事情暂时还离不开天宝,还请你们顺带着多照顾照顾小主人。” 说着跪在了两人面前。天宝也道: “两位大哥,阿爸走的时候嘱咐,苯教肯定会有大事发生,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大地之心,要不然会有大灾难发生,后果难以想像。他说这也跟你们的事情有牵连。” 楮野奇怪道: “仁真大师竟然知道的这么多?” 看了杨麦一眼,又道: “天宝放心,就算没有这些事,我们也会妥善照顾你的。” 说完有些心虚的问了杨麦一句: “是吧?” 杨麦明白他的意思,答道: “当然,苯教现在的情形确实太险恶,天宝又处在漩涡最中心,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我们怎么会丢下他不管。这样正好,天宝的事跟我们的事绞到一起了,我们一起走,看到底是些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一天没笑过的天宝终于展开了脸庞: “太好了,我也要去找东巴,问问他们,西部经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眼巴巴的望向二人: “杨大哥,楮大哥,能不能等我明天送阿爸他们最后一程再走?” 楮野道: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再说,既然咱们现在是一起的,有什么事应该互相体凉,互相帮助。送他们最后一程是你这个儿子c大师必须做的,我们肯定会支持你。” 听到这话,天宝眼泪又下来了: “谢谢二位大哥。” 杨麦替他擦干了眼泪: “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大哥都叫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把我们当外人?” 从阿爸阿妈走了就一直绷着的天宝终于绷不住了,抱着二人大哭。看的两个老家人老泪纵横。 楮野笨嘴笨舌的安慰道: “都是你杨大哥不会说话,以后不和他说了。” 哭累了的天宝终于在楮野怀里睡着了,老家人小心的接了过去,放在了仁真大师常坐的位置上,盖上了厚氇氆。 看着睡得正香的天宝,杨麦道: “这孩子承担了太多,哭一哭,再睡一觉,对身体有好处。” 楮野道: “我知道,咱们那时候也是这年纪吧?” 说着大喝了一口酒。 杨麦回道: “咱们还要更小些,虽苦,但没承担这么多。” 说着看向了窗外,逻些方向一片漆黑,偶尔有星星闪过。 “睡吧。”说着伸开脚,展了展身子,斜躲了下来。 晨光中的鹞龙寺在轻烟中,好像浴火重生了一样,法师们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悲伤,只是当他们看到大经堂前广场上停着的几十具法师和信众的遗体时,会流露出一丝不舍和不甘之情。 天葬台就在鹞龙寺南面的山顶上,长长的送葬队伍蜿蜒向上,一直延伸了好远。老家人见杨麦对这么多人参加天葬有些奇怪,便道: “天葬在我们心目中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也是我们的归宿。你看那跪在天葬石台边磕头的老人,他们是在祈祷自己死后也能获得天葬的资格,祈祷自己的遗体能够被鹰鹫啃食干净,不留残余。还有些人会躺在石台上翻滚,让身体沾上残留的血迹和灰尘,希望洗净自己身上的罪孽,也代表着自己为洗清罪孽而死过一次。天葬有极其严格的规定,只有非死于传染病c瘟疫的尸体,生前无任何酗酒c赌博c杀生等恶习的干净身体,以及非兵器杀害的尸体才能获得天葬的资格。在天葬的过程中,尸体被鹰鹫啃食干净是所有人的心愿,代表着亡者生前的罪孽得到宽恕,灵魂顺利升天;若尸骨有残余,则被认为亡者的罪孽太过深重,无法得到上天的宽恕,灵魂无法升天,认为是大不吉。在天葬的过程中,还有许多规矩。天葬,是西地很多人都想要的最后归宿。” 老家人的一席话,以及这里人们对死亡的理解,让二人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些生活在苦难中,却追求灵魂纯净的人们。楮野道: “真不知道他们是真傻还是真聪明?活着的时候,什么样的苦难都受了,却对死了以后有那么高的期望。” 杨麦回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可永远不会有答案。” 天葬台呈长方形,东西朝向,由一块块厚实的条石垒成,西面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东面并列着两块高出天葬台约两尺的大石头,整个天葬台上血迹斑斑。其中一块石头上还放着一把斧子,西面山坡上散放着尖刀c利刃之类,是法师行天葬时用的工具。 法师先用随身带着的牛粪生火,火点着后撒上糌粑,青烟袅袅,直上云天。天宝见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便盘腿而坐,其他所有的法师也盘腿而坐,在天宝的带领下诵念经文,手摇法鼓,吹起人骨做的号子,平时藏在周围群山之中的鹰鹫听到鼓号声,便纷纷腾空,盘旋于天葬台的上空。 半晌过后,几百几千只鹰鹫还是远远盘旋在空中,啼叫声很急,但就是不往下落。 杨麦身旁的老家人奇怪道: “今天怎么回事,鹰鹫怎么不落下来?” 杨麦一怔,突然醒悟过来,低低的哨声响过,一道影子闪电般飞向远方。鹰鹫们马上陆续降落在法师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注视着法师的一举一动。 楮野悄悄道: “蓝翼有这么厉害?” 蓝翼的来历本来就是个谜,虽然现在还小,但让他们越来越吃惊,今天竟然吓的鹰鹫不敢靠近,以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天葬开始后,法师打开包裹,将遗体脸朝下放于天葬台上,头部固定在石柱上。第一刀落在背上,先竖着三刀,后横着三刀。接着肢解四肢,割成小块,取出内脏。待这些处理好后,法师便向周围的鹰鹫吆喝一声。得到法师的招呼,鹰鹫纷纷上前,不多时,所有的肉和内脏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法师再把剩下的骨头砸碎后,拌以糌粑,搅成团,再用地上的血水拌一拌,扔给鹰鹫,引得它们一阵扑腾争抢,直到没有一点遗漏。 这次的天葬,虽然有很多人是被刀棍等武器杀死的,不合天葬的规矩,但是,从法师到百姓,谁也没有异议,他们都认为,得到天葬,是这些人应该享有的灵魂最后归宿。 鹰鹫重新升空,在耀眼的阳光里盘旋,它们离苍穹很近,离这里却很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岭古城堡 禁卫军的狮子旗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官兵们常年征战,早就习惯了马上生活,但奔行了一天,还是让他们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远远的望着夕阳照在圆形的岭古城堡上,心想,终于到了,可以扎帐休息了。 千户长年洛也望着这城堡出神,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昨天的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坚持一下,拒绝那些人的要求。他也庆幸,庆幸自己见机的早:谁说仁真大师仁爱谦和,不会伤人?有不会伤人的狮子吗?根本就没有,他不伤人,只是因为不屑于理会苍蝇c蚊子。他庆幸自己还保存了对大师的敬畏之心,他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些人的美丽说词所蛊惑,没有在这场乱局中陷入太深。不然,也肯定会像那些人一样灰飞烟灭。长年的征战,使他明白一个道理,靠阴谋诡计可以得意一时,但绝不会长久。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统领大人的心思,按理说统领大人经历的足够多了,不会轻易和这些人走在一起才对。这些年打的仗太多,他手下的兄弟死了一茬又一茬。他幸运的活了下来,正是凭着这些兄弟的死,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混到了如今的千户长,并且有了自己的土地,虎衣始终穿在自己千户的兄弟身上,不管别人怎么羡慕,怎么拼命,都没能抢去。他们也受到了国王和统领大人的赞扬,王国的疆域在他们的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中,越来越大。贵族和官员们家里藏着的金子银子,随着一场场的胜仗,越来越多,都堆成了山。可是普通人的日子却越过越穷。有不少地方已经在闹事了。可国王还要不断的征战,他们这样拼命究竟为谁?值得吗? 传令兵等了好一阵,还不见千户大人下令扎营,只好壮着胆子报了一声。 千户长年洛这才醒过神来,敌营在前,自己怎么走神了,这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生过的事,这要是敌人趁机冲过来怎么办。暗自摇了摇头。还好,兄弟们虽然走了一天有些累,但没他的命令,还是全体都端坐马上待命,没有一个私自下马休息的,他对兄弟们的表现有些满意,想着晚上多杀几只羊犒劳犒劳他们: “扎营。” 顿时盔甲抖动声响成一片。千户长年洛一个人走到了营地前边,看着那坐圆形的城堡,这就是他们这次出战的第一个目标。岭古城堡依山就势而建,覆盖整个山头,全部用大块厚重条石嵌楔砌成,坚固结实。石面精钻细凿,平整光滑。城墙近两丈高,东面c西面c北面开有三道城门。看到这里,年洛不禁赞叹一声,一个小部落竟建了这么坚固的一座城堡,各种防御工事齐备,要攻下来,可得伤亡不少人。回头看着坐那不动的几人黑衣法师,不禁怒气上涌,可又奈何不得,要不是统领大人严令,一定要照顾好他们,老子早就,狠狠看了几眼,钻进了军帐。 刚坐下,就有个亲兵递来了酒囊,端来了风干牛肉。年洛看着这个亲兵,以前不记得手下有这么个兵,看着面生。不过,现在的他不像以前,天天跟手下混在一起,喝酒,赌银子,认得清每个人的面庞,叫得出每个人的外号。这两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当年跟自己一起打仗的老兄弟越来越少,甚至一个都没了,慢慢的就很少跟他们在一起混了,他们见了自己也不再那么亲热,不再对他说自己的心里话,而更多的是敬畏,甚至害怕。就像自己刚进军营,见千户长的那种感觉。有些人也会顺着自己,说些拍马巴结的话,以前自己听着很厌烦,现在却甘之如饴。眼前这个兵可能是最近新补的,做事很利落,身体不壮但反应灵活,话不多,跟其他人能合得来,很适合做亲兵,用了几天觉得很顺手,比恭和那几个莽汉强多了。 第二天一早,官兵们纷纷做着战前准备。沈荆虽是千户长的亲兵,也一样做着准备,头戴头盔,人马身上俱披着制作精良的锁子甲,只露出了四只眼睛,手持长矛,还带着短刀,这种重装骑兵很费银子,整个王国也只有不到一万人,但在战场上可是横冲直闯,所向披靡,敌人往往是一触即溃。 牛角号响,所有人上马列队,年洛一声令下,狮子旗又动了起来,盔甲在太阳底下闪着银光,整个队伍如水银泄地,煞是好看。 快到城门前,年洛止住了队伍,命人喊话,叫出来投降,可以优待处理,不然杀进去,片甲不留。 城墙上人影绰绰,就是不见回话。 等了半晌,还不见反应,年洛只好下令攻城。两个二百人的队伍分别攻正对面的东门和右手边的北门。东门的队伍由亲兵队长恭和亲自带着,冲了过去。城墙上一时箭如雨下,恭和冒着箭雨前冲,速度一点都没降下来,箭矢在锁子甲上一触即落,叮叮乱响,只留下了点点印痕。眼看他们就要冲到城门了,城墙上大石滚滚而下,箭矢对他们重装骑兵不起作用,但大石砸在身上,那是再坚固的盔甲也保护不了的,非给砸个头破血流不可。 年洛一惊,忙喊: “吹号,快撤!” 高速冲锋中的恭和听到号响,心知不妙,急抖马缰,队伍整齐的划了一道弧线,擦墙而过,堪堪躲过了落下来的大石。但是,队尾的几人还是让滚石给砸中,人马都倒地不起。 年洛皱着眉头,从接到命令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他们不可能如此准备充分。看来这几年王国到处征战,让周围的部落都心惊胆寒,早就有了准备。可这次来的太急,没有步兵,也没有攻城器械,这么坚固的一坐城堡,怎么攻? 看到对方撤退,城墙上的人也缩回去了。 恭和没讨着便宜,还折了几个人,气愤不已,嚷嚷着要去烧了旁边的村子,年洛没答应。就这样僵持了一天,对方极有耐心,就是守着城堡不出来,年洛没有办法,硬攻是攻不下来的,只好下令暂时退兵。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不仅攻不下来,每次都会损失些人马,官兵情绪都很低落,纷纷报怨: “让咱们骑兵去攻城,亏他们想的出来。” 年洛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统领大人的命令很明确,国王上位时间不长,要向民众展示他的雄才大略,要完成松赞国王未竟的事业,每个人都要努力,不能懈怠。他看得出,统领大人也很无奈,他也得执行国王的命令,只听他也曾抱怨过一句: “王国迟早要让他们折腾完。” 他向统领大人说过兵力不足的问题,但是东面,北面,南面,听说甚至连遥远的西方也要打,到处都缺人,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给他。统领大人说的很明确,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这几个小部落,王国花了这么高的代价,打造了这么一支精锐的部队,虽然有很多困难,但如果连几个小部落都攻不下来,不管怎样都是说不过去的,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接受了任务。 军帐里,恭和大声嚷道: “大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打又打不了,退又退不得。粮食带的不多,有些兄弟都要去村子里找吃的了。” 年洛脸一沉: “胡闹。” 军帐里一时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气氛沉闷。 沈荆看了看年洛,道: “大人,我倒有一个办法,值得一试。” 恭和不屑道: “小子,我们打了几十年仗了,都没辙,你能有什么办法?” 年洛也看着沈荆,对方沉稳干练,倒不像是说假话: “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 沈荆道: “岭古城堡全部用大块厚重条石嵌楔砌成,坚固结实。石面精钻细凿,平整光滑,城墙近两丈,东面c西面c北面开有三道城门,岭防守力量基本都在这三道城门,防守严密,硬攻根本就没有条件。既然他在这三个方向防守严密,我们就从防守不严密的地方下手。” 年洛眼睛一睁: “你是说从南面进攻?” “对。”沈荆回答,接着道: “通过这几天的攻城,我们给岭古城堡的压力足够大,所以,在这三个城门方向布置了几乎全部的防守力量。南面,由于没有城门,而城墙又足够坚固,足够高大,以为我们不可能从这里突破,只派有十几个人每天巡查。而两丈高的城墙,对弟兄们来说并不是难事。” 恭和一拍大腿: “这我倒是没想到,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容易呀。” 年洛沉吟片刻: “你有多大把握?” 沈荆道: “六成。” 恭和抢道:“小子,你头脑是灵活,可不能说大话,我都不敢说有六成把握,最多只有三成。那么高的城墙,不可能让太多人爬上去。人太少,就很难在他们的防守下打开城门,让大部进来,说不定会让对方给围杀。” 年洛看着沈荆年轻的面庞,半晌后道: “我相信你,就让你试一试,你要多少兵力?” 沈荆却道:“这是偷袭,人多了用不上,只要三十人,如果成功,我就能悄悄占领南面城墙。” 年洛思忖,这么多天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下决心道: “行,我就让你试一试,成功了我给你在国王面前请功。” 对众人道: “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沈荆的这个方法可以试一试。为了增加成功的可能性,明天一早继续攻城,而且攻势要更猛,东c西c北三个城门都攻,让他们得不到休息,以利沈荆明晚攻城。” 又对恭和道: “沈荆他们占领南面城墙后,你带二百人跟上,分两队沿城墙袭杀,其他所有人跟着我在三个城门接应。每人多带弓弩,务必成功。” 众人齐声答应。 第二天的攻城战更加猛烈,甚至伤亡了十几个人,一天下来,官兵们都是怒气冲冲。晚餐后,年洛才把计划给大家公布,众人都憋着一股劲,纷纷要求参加沈荆的队伍。这几天的仗打的太憋屈了,都想好好出一口气。沈荆从中选了三十个善于攀爬c弓弩纯熟的官兵,叫他们准备好云梯c绳索c弓弩c短刀等工具c武器后,早点休息,出发的时候再叫他们。其他官兵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为了迷惑敌人,劳累了一天,晚上还要装着吵吵闹闹的,来迷惑对方,直到半夜才睡。 守城的人也以为一切正常,再加上今天对方没命似的攻城,累的够呛。头领早早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其他人也早早睡了,只有守在城墙的人在那半梦半醒的熬着,没等到下半夜,疲累已极,都睡着了。 南面城墙的远处,沈荆他们已经趴在草丛里半天了。看着城墙上巡逻的守城士兵早就不再走来走去,不知道爬在哪儿睡着了,和恭和他们约定的时辰也到了,一个手势,带人悄悄的向城墙摸了过去。架起云梯,沈荆第一个上了墙头,马上朝附近的一个守城士兵奔去,一掌打晕了对方。这时候,其他的人也上了墙头,各自找守城的士兵奔了过去,这些人都在睡梦中,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从这里爬上来,他们刚才还在互相吹牛,这次的任务太棒了,别人都在那里拼命,他们却在这里晒太阳,运气太好了。可惜,这好运终于到头了,别人可没有沈荆那么好心,都是一刀毙命,这些人永远的睡了过去。没用多长时间,守南面城墙的几十名士兵无声无息的被放倒了。 沈荆让人守在了两个墙角,赶紧给恭和发信号,夜色里,点点星火很是醒目。 恭和一看喜道: “没想到真让这小子成功了,赶紧上,该我们了。” 带着二百人也是悄悄的摸了过去。云梯c绳索早就准备好了,众人攀爬而上,分两队杀了过去。他们听了沈荆的建议,多带了短刀c弓弩,守城的人大多还在睡梦里,就让弓弩c短刀悄悄结束了性命。直到东c西两座城门快要被占领了,守城的人才惊醒了过来,纷纷拿起武器,可为时已晚。 这时候,年洛大人亲自带大队人马在三个城门外面接应,没用多少功夫,三个城门就被攻破。官兵冲进了城堡,城堡里的人看无法抵抗,大多选择了投降,只有少数人跟着部落首领死拼到底而亡。幸亏年洛早就命令,否则憋着一口气的官兵管你投降不投降,还不杀个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家乡天河 几人心里都有事,杨麦和楮野是记挂着忠叔,天宝在阿爸阿妈都去了之后,更想见到剩下唯一的亲人,并且不知道他姐姐在逻些怎么样了,心里很是着急,所以一路上打马急奔。几天来,已经走了几百里路。 这天,正奔行间,转过一个山角,突然,一片花的海洋扑面而来。初春时节,寒意未尽,满眼尽是苍凉的景色,突然有这么一大片花海撞了过来,几人不约而同勒住了马。 远方的雪峰上白雪皑皑,山下的桃花如醉霞绯云般地争奇斗艳,粉嫩的桃花,在气势磅薄的雪山怀抱中无限柔媚,映着蔚蓝云天,清滩见底的河水,美不胜收。 正看的入神,一阵琵琶声传了过来,杨麦c楮野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他们都忘不了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时的感受。 琵琶声将人带入一种缠绵悱恻c欲说还休的境界,淡淡忧伤,泣泣私语诉衷肠,如歌如泣,凄清婉转,令人流连忘返。悠悠的琴声过后,一阵风来,粉红的花瓣漫天飞舞,一身白纱的姑娘从花雨里走了出来,轻皱着眉头,看着发呆的几人。 杨麦看着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道: “姑娘好,我们又见面了。” 白衣姑娘这回倒没有再瞪几人,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欲走。杨麦劝道: “姑娘,天色将晚,这里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不如跟我们几个一起走,也好有个伴。” 没想到那姑娘竟爽快的答应了: “好。” 杨麦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姑娘,那姑娘也没客气,轻身一跃上了马,动作娴熟,看的众人又是一呆。 楮野打马就走,路过杨麦身旁的时候,嘿嘿一笑: “你就顺便跑着练功吧。” 见天宝想把杨麦拉上自己的马,骂道: “有你小子什么事?” 天宝吐了吐舌头,跟着楮野扬长而去。杨麦摇头笑了笑,迈步跟上了众人。 白衣姑娘骑马走了几步,只见杨麦迈着双腿跟在后面,实在是不好意思。叫杨麦也上来吧,更张不开嘴,遂下了马,两人一起走,马儿悠闲的跟在了二人身后,不时吃一口路边的青草,不时抬头看一眼并肩走在前面的二人,打一个响鼻,好不欢快。 一个多时辰后,天完全黑了下来,楮野和天宝把速度慢了下来。天宝指着路边一大片湖泊道: “楮大哥,这是天鹅池,我们的三大圣湖之一,它的形状即像珊瑚枝,又像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每年有很多天鹅在这里栖息,所以就叫天鹅池。” “正好,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楮野说着,拨转马头,走向了湖边。 天宝和楮野搭好了帐篷,烧起了火,等火头烧过,只剩下红彤彤的火心里,才把切好的牛肉穿在了棍子上,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就传了烤肉特有的香味。 看着肉快烤好,而杨麦和白衣姑娘还没到来,楮野的心里有些着急,后悔不应该把杨麦扔下不管,这几十里路呢,还跟着个姑娘,会不会出什么事?越想越急。就在他又一次朝路口望去时,终于看到了二人的身影。可看到的情景又让他满肚子气,二人悠然自得的走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杨麦背着黑铁片子,而白衣姑娘背着她的琵琶,一看倒像是一对舞剑抚琴,游走江湖的小夫妻。杨麦缓步向前,而白衣姑娘走在他旁边,两只胳膊一甩一甩的,很是轻松自在。 “枉我如此担心,人家倒像是郊游一样!”气的楮野猛灌了一口酒。 杨麦察觉到了楮野气不顺,从他们来就一直没说过话。陪着笑脸讨好似的,把一块烤好的肉递了过去。没想到这下却把楮野的火捻子给点着了: “咦,这是我烤的好吧,我自己会吃!” 杨麦尴尬的笑了两声,把肉递给了天宝。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却自己伸手拿了一块,还得意的朝杨麦晃了晃,边晃边看向了楮野。把个楮野高兴的,重重的拍着天宝的小肩膀: “好兄弟,不枉哥这么疼你!” 看的白衣姑娘直笑。杨麦识趣的再没把肉给白衣姑娘递过去,而是送进了自己嘴里,狠狠的嚼着。心里却始终不明白,这三人什么时候成一伙的了? 夜晚的天鹅池平静如镜,碧波万顷的洁净湖水,把缀满天空的星星倒映在水中,天上繁星点点,湖里繁星闪闪,天空和湖面连成了一片。更多的星星装点成的丝丝絮絮的天河,从天上一直沿伸到了湖面,沿伸到了站在湖边的姑娘脚下,像极了人间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 “你是中土来的吧?”姑娘感觉到了走近的杨麦,问道。 “嗯。”杨麦走到了姑娘旁边。 “中土的天河是什么样的?”姑娘看着天上的天河问。 杨麦的脑海里想起了小时候家乡的夜晚: “家乡夜晚的天河更好看。” 姑娘落寞道: “我没看过家乡的天河。” 一身白衣在夜晚的风中显得更加单薄,却别有一种清冷之美,让人看着很是怜惜。 “那边风小一些!”杨麦说完便朝不远的湖湾处走去。 姑娘看着杨麦清澈的眼睛: “我没事。” 但还是跟了上去,二人来到了神女散落在人间的绿松石耳坠的尖上,走到了珊瑚枝最好看的那一枝上,还走到了湖内散布的大大小小的岛上。 一路上,杨麦给姑娘讲从牧场书房看来的有关天鹅池的记载:天鹅池湖水碧波如镜,湖滨水草丰美,是一个丰饶的高原牧场,当地人用民歌赞美它:“天上的仙境,人间的天池。天上的繁星,湖畔的牛羊。”冬天,天湖冰封,似素衣美女横躺在群山的怀抱里。而每到夏天,鱼群便由深水游到浅水区觅食c产卵,几乎徒手就可捞到,再加上这里的人不吃鱼,便成了鱼类的天堂,湖中盛产的高原鲤鱼,其肉细嫩鲜美。天鹅池周围和湖中小岛,还有很多野生动物,山上有雪猪,草滩上偶尔会遇到野羊和狐狸。大小岛上生活着各种候鸟,像黄鸭c天鹅c鹭鸶c沙鸥等应有尽有,成千上万只白色水鸟在湖面飞翔的画面,十分奇异壮观。 关于白色水鸟,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在很久以前,天鹅池是一潭碧玉似的清水,湖边有一个叫白地的村子,村里住着一位漂亮的姑娘,她每天夜里都要到湖里洗澡。因此,她的肌肤像白玉一般洁净。村中有一个首领看中了这位姑娘,要把她霸为己有。但姑娘已有自己的心上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嫁给首领。有一天夜里,首领躲在湖中,乘姑娘下水洗澡时,一把将姑娘抱出水面,要把她抱回家去。这时,天上飘来一朵彩云,云端站着一位仙女,她将凶残的首领打死,但首领还是死死抱着姑娘不松手,结果两个人都沉入湖中,姑娘也被淹死了。第二天黎明,人们来到湖边寻找她,呼喊她的名字。突然,从湖中飞出了一只白色的水鸟。这只水鸟就是姑娘的化身。从此以后,水鸟总是在湖里戏水,在湖面上空飞翔。 白云似的羊群,白色的水鸟,加上这个神奇的传说,还有各种流传在百姓之间的神奇故事,使天鹅池成为一个神秘“圣湖” 姑娘一直默默听着杨麦的讲述,直到杨麦停下,才说了一句: “那群山用中土话叫雪的故乡。” 说完就钻进了帐篷,留下一脸怔愕的杨麦站那不动,他不明白姑娘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自己今晚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话,并且是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 白天的宁金抗沙看起来更雄伟的耸立在天鹅池边,危岩嵯峨,顶部尖锥突兀,坡岭沟壑间的终年积雪,漫沿出了条条冰川,悠然凌驾于“圣湖”天鹅池之上。这就是姑娘说的雪的故乡?杨麦没怎么好好睡,早早就起来,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可有些东西却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赶不走的,杨麦的心里还在想着白衣姑娘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白云似的羊群在湖边的绿毯上游走,各色的骏马和牦牛旁若无人地享受刚冒出头的青草,成群的裂腹鱼c鲤鱼伸手可及,从深蓝的湖水游向浅蓝的湖畔觅食产卵,又倏忽远去,顺应自然感受天籁;小黑猪在草丛出没,野兔子前爪抱怀,似在了望,似在拱手欢迎,飞来飞去的黄鸭c天鹅c鹭鸶c沙鸥不时感染湖面,在空灵中增添了生命活力,猛然间水鸟振飞,叫声清悦;青稞在湖边沃土生长,袅袅炊烟从远处的村庄和帐房升起,在蓝天化开飘远。 休息好了的姑娘挑开帐帘,乌黑的头发c洁白的衣服晃的杨麦眼都有点花。见杨麦起的早,甜甜一笑。这一笑,顿时让雪山c湖泊c村庄c牛羊失去了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戎堡方阵 两个老家人一路上一直紧随天宝左右,直到看见前面河谷中出现的几个高耸堡垒时,才放松下来。天宝对那几个堡垒的出现好像也很高兴,打马往前跑去。 又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个人影在远远的翘首张望。天宝看到这个身影,兴奋的喊了一声: “是阿姐。” 快速催马跑了过去,边跑边喊: “阿姐,阿姐” 那人影也跑着迎了上来。直到众人到来,抱在一起的姐弟俩才分开,天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杨大哥,楮大哥,这位姐姐,这是我阿姐,梅朵。” 梅朵热情的和每个人打着招呼,两个老家人看到梅朵忍不住老泪纵横,惹的梅朵也哽咽着: “才旦大叔,德吉大叔” 天宝年纪虽小,心思却很老成,不想众人站在这里哭,便道: “阿姐,我们饿了,有吃的吗?” 梅朵笑着擦干了眼泪: “看我,一高兴把什么都忘了,早就准备好了,最好的牦牛肉,走。” 说着在前面带路。天宝也道: “快走啊,阿姐煮的牦牛肉最好吃了。” 大盆的牦牛肉很快就端上来了,还有梅朵自酿的青稞酒,大家吃的很是欢畅,白衣姑娘也抓着一块肉,不停的往嘴里送。天宝姐弟只是看着大家,自己却吃的很少。 可能赶路饿了,吃的比较猛,大家很快就吃饱了,一时间没人说话,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不想提起让人伤心的事。天宝姐弟这时也与刚才的亲昵截然不同,躲避着对方的目光,也互相不往对方身上看,心里都想尽可能的把那一刻往后拖。可该来的还是要来,天宝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梅朵怯怯的叫了一声: “阿姐” 梅朵什么都没说,只是猛的把天宝抱在了怀里,眼泪流了下来。不久前阿爸曾给她来信,信里交待了些商社的事,这是很不寻常的,从十几岁阿爸把商社交给她后就从来没再过问一句。还说天宝过些天会带二个朋友一起来,那二人是天宝,也是他们家的一个大机缘,叫她用些心。再加上商社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从逻些了解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心里不禁深深的担忧起来。在家再也待不住了,就顺着鹞龙寺方向一路查看商社的事,也迎迎天宝他们,今天在戎堡终于等到了。一看到天宝身边跟着的才旦大叔和德吉大叔,她已经明白了。从她小的时候,就记得这两位大叔一直跟在阿爸身边,很少说话,但阿爸去那都跟着,从来不离左右。但是,今天,却跟着天宝。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淌。阿爸不像别人家的老爷那样,高高在上,而且还教她念经,认字。她小的时候甚至可以爬在阿爸头上,把他当马骑。这在别的贵族官员看来是很怪异的事,阿爸却根本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有一天,阿爸出了一趟远门,是去了遥远的中土,听说是文成公主的家乡,回来感叹不已,说是我们这里的人过的太苦了,就悄悄学着中土人的样子,组织了几个家人做生意。刚开始只是运了些皮货,二十多个人,十九头骡子,走了几个月,没想到出奇的顺利,还换回来了好多茶c还有漂亮的丝绸,在逻些一时成了紧俏货,贵族老爷小姐们抢着要,这可是只有王宫才会有的东西,而且数量还不多。阿爸一看还行,但却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便让他们在远离逻些的牧场里,收皮货c羊毛等,再运去中土换回大量的茶叶c丝绸。慢慢地,越做越大。直到有一天,阿爸说,他得去做别的事了,就把这一大摊子全交给了她,她当时还觉得挺好玩,终于有事做了,不用再听阿爸念经的嗡嗡声。可当她第一次去商社的时候,看到牧场竟然堆了那么多的上好牛羊皮,还有好多珍贵的熊皮c雪豹皮等,她惊呆了,这得多少头牛羊才能产出这些皮子。当她听到收这些皮子花的银子时,震惊了。这些银子堆在一起怕得跟山一样高吧。当商社的领队问她行程时,她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不禁抱怨起来: “老头儿怎么能把这么多的事扔给她?” 慢慢地,她才知道阿爸做的事,对西地的影响有多大,商社的足迹遍布了高原的每个角落,高原上的人都认识商社的那个牦牛标记。不说贵族身上穿的丝绸,就是牧民们用的从中土换来的火镰,给常年在草原上经受风吹雨打放牧的人们带去了多少方便,让他们在雨天能吃上热饭,雪天能生起火来。她竟然爱上了这些事,把每件事都打理的整整齐齐,商社也有了很大的发展。阿爸对她的表现也很满意,说她是仁真家最能干最好看的梅朵。 天宝不知道梅朵心里闪过了这么多事,看着她道: “阿爸c阿妈都去了。” 梅朵的眼泪像雨一样流了下来,只是强自抑制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天宝伸手擦干了梅朵的眼泪,道: “阿姐你不要伤心,阿爸阿妈走的很安详,阿爸还成就了无上大圆满功法。” 梅朵道: “阿姐不伤心,只是好长时间没见,想他们了。” 说着又流下了眼泪。楮野粗着气走出了屋子,他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杨麦他们也走出了屋子,只留下姐弟两个。 梅朵引众人来到的是村子里最高的一座石头屋子,杨麦站在屋前,看着远处开阔的河谷,以及扼守着河谷的这个村子。整个村子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屋子围成方形,里面道路纵横,有的还是回头路,就像迷宫一样。更让人吃惊的是,还有七座碉堡,每座高十多丈,堡垒之间相隔十多丈。全由片石和木板砌成,中间是空的,无顶,外面呈十二面十二柱状,分九层。堡内为八角形,墙体厚约不到一丈,嵌有木板,可攀登至堡顶,非常坚固。堡顶层设了了望孔,可随时观察方圆数十里敌人的一举一动;而防御时亦可向来犯敌人射箭,有效地射杀对方。堡顶还可燃放狼烟,向远处友军传递消息,请求增援。仔细一看,整个寨子,堡周围的石头屋子也经过精心布置,高低互为策应,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防守体系,可谓固若金汤。 这七座最高的堡垒分布在村子的七个主要角落,刚好扼守着几条主要道路。再细看,竟然还是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 天宝姐弟很快也出了屋子,见杨麦盯着村子看。梅朵道: “这个寨子叫戎堡方阵,是商社的,屋子c堡垒都是阿爸安排人修的。” 又看着杨麦认真说道: “我知道了寺里发生的事,阿爸给我的信里也大致说了,你就放心吧,不管是谁,他们肯定闯不进来。” 话音未落,就有人来到梅朵面前报: “有大批黑衣人闯入。” 杨麦他们也看到了寨子外面那影影幢幛的人影。 梅朵倒也不慌: “敲钟,召集人手,不能让他们闯进来。” 那人答应一声去了。黑衣人在寨子外徘徊许久,围着寨子观察了好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从寨口的大路走了进来。这些人一看就很有经验,始终小心翼翼的。 梅朵知道自己对守寨子这些不是内行,就放手让寨子里的几个头领指挥。整个寨子就是这几个人领着众人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垒起来的,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们闭着眼在这里也不会迷路,再加上经常带马队去中土,见多识广。所以指挥起来,也是有板有眼,进退有序。刚开始,放手让黑衣人进来,等他们慢慢走到寨子中央,却一个村民也没有发现,才觉得不对劲。想往外撤的时候,寨口早已让人封锁,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几十把强弓硬弩,黑衣人冲不出去,只好又缩了回去。但是,这条路现在也行不通了。他们刚才搜查过的没有一个人的石头屋子里,现在却突然会有冷箭射出,短短的一段路,就有几十人倒下。他们冲进屋子里躲藏,却也没人管他们,任由他们在里面躲着。但这不是办法呀,就算别人不打,但饿也会饿死在这里。他们跳上屋顶,想从高处走,这样就不怕屋子里的暗箭,可从七星戎堡里射出的箭,比他们更高,居高临下,黑衣人更是避无可避,很快逃下了屋顶。 不管这些黑衣人和东巴大师他们有没有关系,但就从他们拿着武器闯进寨子,就不是什么好人,众人对他们的遭遇毫不同情,一点都不手弱。 就在这时,低沉的诵经声又响了起来。苯教的人,证实了众人对黑衣人身份的判断。 天宝道: “他们确实是苯教的人,不过是福德苯。” 看着楮野不解的样子,解释道: “苯教其实是一个很松散的教派,有很多派别,这些人诵的经一听就是福德苯,他们一向与西部经院联系比较多。” 在天宝说话的短短时间里,受到了黑衣人诵经声的影响,已经不再有箭射向黑衣人了,他们已慢慢向寨子口移动,甚至有几个守寨子的人已被他们从屋子里抓了出来,一刀了结了性命,看得梅朵直跺脚。这些诵经声对普通人的影响确实很大,就是楮野在没防备的情况下,都差点吃了大亏。 楮野这时也发现那种熟悉的迷糊感觉又来了,又气又急道: “我下去收拾了这些王八蛋。” 天宝道: “我修密法的时间不长,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有效。” 说着一脸严肃的端坐在梅朵屋子前面,清亮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低沉的声音碰到这清亮的声音猛的一挫,可慢慢的发现虽然这清亮的声音更纯净,就像高山上的冰雪,让他们高山仰止,但还缺乏雪山那雄睨天下的气势,稍显稚嫩。他们可以找到机会偷偷溜上这座稚嫩的雪山,站在它的顶上。 杨麦早就发现了天宝是在苦苦坚持,叮嘱楮野: “保护好他们。” 一跃而起,冲向了黑衣人。这次黑铁片子在飞奔中早就从背上抽了出来,直奔黑衣人中心那几个诵经的人。外围的黑衣人见有人杀到,一片惊呼,纷纷挡了过来,黑铁片子一扫而过。倒下了一片,刀锋还是直指诵经的黑衣人。清亮的声音获得了外援,就像在家里关了几天的孩子,终于给放出来了,一下下欢腾起来。守寨子的村民们没有了低沉诵经声的压制,一支支利箭又破空而出,射向了黑衣人。黑衣人只好拼命的护着诵经的那几个人往外冲。最终,丢下了几十具尸体逃了出去。 梅朵虽然经历的事也多,打斗场面也见的多,但跟这次却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恨恨的道:“就是这些人逼死的我阿爸阿妈?” 又问: “既然阿爸阿妈死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 看了一眼天宝: “难道真要把我们家赶尽杀绝?” 杨麦回道: “仁真大师说过,他们所谋者大,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几个人更不算什么。我们还是尽快赶到逻些,尽快找到东巴他们,才能阻止这一切,才能避免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梅朵道: “好,现在就走。” 杨麦却道: “现在逻些的情况不明,很可能会有危险,梅朵你和这位姑娘就留在这里,相对安全些。” 梅朵急道: “不行,逻些的情况我熟悉。再说,商社在逻些还有些力量,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就让天宝留在这里。” 白衣姑娘也道: “我也要去逻些。” 天宝也反对: “阿爸交待了,我一定要阻止他们,呆在这里怎么行?” 杨麦看着这一个个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却一个比一个犟,都不肯留下,只好无奈道: “那大家都小心一些,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夜探红宫 昏暗的屋子里,三个人被铁链穿透手脚筋锁在墙上,看样子受尽了刑罚c折磨,头发散乱,衣服被皮鞭抽的早就看不出样子和颜色了,一缕一缕的,和模糊的血肉粘连在一起,露出了身上的各种伤痕,有的还流着血,有的已结疤,有的旧伤上又添新伤,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切,一个年轻的声音愤怒的道: “不是说了要善待他们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躬着身子的老人阴恻恻的应道: “善待?光抓他们就费了多少功夫,死了多少弟兄?” 少年针锋相对: “我早就说了,他们绝对不好对付,是谁硬要打他们的主意?” 老人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少年: “不打他们的主意,你有出头之日?不打他们的主意,那些人会听你的指挥?你的目的能实现?” 几个问题让少年的态度软了下来: “可也不能这么对待他们呀,毕竟是我的师长和兄弟。” 另一少年阴笑着道: “师长?他几时对我们有过好脸色,他们的徒弟个个都眼高于顶,几时真心把我们当过兄弟?” 老人接着道: “是啊,成大事就得不拘小节,要想成就将军未竟之业,这些算得了什么,他们以后会理解你的苦心的。” 少年道: “但愿吧。” 又道: “陈新,据东巴他们所说,鹞龙寺法会上的两个中土茶商,很有可能是杨麦和楮野。” 叫陈新的少年道: “肯定是他们,要不然这老不死的才不会来这鬼地方。” 少年瞪了一眼陈新: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老人看着少年讥讽道: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一样的地位,你的天赋比起他们丝毫不差,有些方面还更胜一筹,但听起来你对他们是怕的很呀,那还不如趁早打消念头,还争什么争呀。” 少年一听怒气冲冲,就要冲老人动手,陈新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拦住了少年: “少座,息怒,牛角老道是开玩笑的。” 老人见对方真的怒了,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谦然道: “少座,老道也是太心急,我们干的是什么样的大事呀,能心慈手软吗?” 少年一把撇开了拉住他的陈新,看着对方道: “杨麦和楮野追来了,你看着办吧,如果让他们发现,后果你自己想。” 怒气冲冲的转身走出了屋子,陈新看着出去的背影狠狠道: “还不如把他给除了。” 牛角老道不屑的看着他: “除了他?除了他你能抓住这老不死的?除了他那些人服你吗?” 陈新不服道: “为什么一定要抓这个老东西?” 牛角老道骂道: “你怎么也和那个笨蛋问一样的问题?” 陈新奇怪道: “你还真想帮他得到首席的位置?” 牛角老道叹道: “暂时还真离不开他。那小子在老不死的眼里,还算个人物,如果你在会里有他一半的地位,我也用不着这么费劲。” 陈新嘿嘿一笑道: “老牛角,别光说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牛角老道有所震动,又得意的道: “我不像他那么傻,没那么好骗。我就不信你费这么多心思,什么都不图?” 见牛角老道要解释,打断道: “停,别和我说什么你要学汉时张良什么的,你是那么高尚的人吗?” 牛角老道盯着陈新看了半天,哈哈一笑道: “没想到啊,红会果真是人才济济,连你这个最差的都有这个见识。” 接着道: “你以为赵解没你聪明,会想不到这个?他比你厉害的多,肯定知道我另有目的,大家只是各取所需,没说出来而已。” 陈新诧异道: “这是为什么?” 牛角老道回道: “这就是赵解的过人之处。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而我能够帮他完成他想要的,这就够了,其他的,有必要问吗?” 牛角老道顿了顿道: “不过,赵解有一点比不过你。” 陈新感兴趣的问: “那一点?” “无耻。”牛角老道哈哈大笑。 陈新脸一红,咬牙切齿的道: “老牛角你不想活了吧?” 牛角老道不以为意: “赵解发脾气我还真有几分怕,你嘛,还是省省吧。” 陈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终是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牛角老道见对方软了下来,趁势道: “不过,你放心,和你这种人合作我也没什么压力,答应你的事肯定不会忘。” 陈新脸色终于正常下来,看着牛角老道道: “杨麦他们追来了,你最好小心。” 说着也走出了屋子。牛角老道把目光转向了锁在墙上的老人: “哎呀,这是谁呀,当年杀死我们多少兄弟,把我们逼得无处可逃,今天怎么成这样了,这才只是刚开始,哈哈哈!” 一路上众人很少说话,都急着赶路。楮野看杨麦紧皱着眉头,道: “你别太担心,别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但都本事不小。” 让楮野这么一提醒,杨麦想想还真有点道理。天宝就不用说了,已初窥密法大门,碰到一般人自保不成问题。那两个老人以前寸步不离仁真大师,很是神秘,仁真大师现在又让他们跟着天宝,肯定有他的道理,还有那白衣姑娘,比跟着天宝的两个老人还神秘。第一次碰到她是在人迹憾至的原野上,第二次出现在鹞龙寺的法会上,第三次竟然在逻些的路上碰到。这对一个姑娘来说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但她表现的很是淡然。特别是在鹞龙寺的法会上,当西部经院的人发难时,杨麦曾注意过那姑娘,看到她护着几个小孩子往外走,再后来就消失不见了,应该跟东巴他们不是一伙的。 杨麦道: “你说的对,但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还是快点到逻些的好。” 说着打马往前赶。楮野骂道: “太没人性了,都不知道等下后面的人。” 说着放慢了速度,走在最后面。这也是他们常年相处形成的默契,有人在前,那么后面肯定有人保护。紧赶慢赶,还是不能在逻些城城门关闭前赶到。看着高高大大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杨麦停住了马,如果只有他和楮野两人,什么都好办,可以想办法进去。正看着城门发呆,众人赶了上来,梅朵一看城门关了,直接道: “跟我走。” 说完走在了前面带路,天宝见杨麦还在发呆,喊道: “杨大哥,快走吧,我阿姐的本事大的很,这点小事难不住她。” 梅朵带着大家七绕八绕的,走进了一家城外的货栈。径直走过了前面的院子,中间的大厅,直接朝后院走去。货栈的伙计看到梅朵只是行个礼就走,并不多问。到了后院,客栈的管事早早迎了出来。梅朵直接道: “多吉,把门打开。” 多吉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引着众人往里走,直走进了他自己住的屋子,挪开了立在墙角的柜子,熟练的找到了墙上一块稍微突出的石头,用力按了下去。一道暗门出现在众人眼前,梅朵接过多吉递来的火把,率先钻了进去。等众人都进去,他赶紧关上了暗门。 暗道的另一出口是逻些城的一家货栈,如果熟悉逻些的人就会知道,这两家货栈从来没有生意往来,还经常为了抢生意打起来,甚至还会打官司。 梅朵拧开了暗道的机关,打开了暗门,这边是一间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屋子,一看就是姑娘的房间,应该是梅朵自己不时过来住几天的。梅朵道: “这里不宜停留太长时间,商社还有几个存身之处,天宝都知道,就由他带你们过去,我还得回到城外去,明天再坐车进城。” 又看着白衣姑娘道: “这位姑娘还是和你们一起吗?” 那姑娘道: “我和他们一起吧。” 梅朵道: “也好,你们先办事去,明天中午之前我就进城,接上你们再回家。” 楮野道: “多谢梅朵姑娘,你安排的太周到了。” 梅朵回道: “客气什么,你们是阿爸和小弟的朋友,还有什么说的。” 楮野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梅朵姑娘赶紧回去吧。” 梅朵也没多说话,朝众人点了点头,回身又一个人走进了暗道。看着梅朵走了,杨麦道: “我们也走,天宝你们先找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找忠叔的下落。” 天宝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如果去的话很可能还会连累他们,答道: “好。” 白衣姑娘却道: “我跟你们去吧?” 见杨麦要说什么,又道: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杨麦看了楮野一眼,只好道: “好吧,到时候跟紧我们,别乱跑。” 姑娘一笑: “好。” 三人随即钻进了逻些的夜色里。据仁真大师所言,那批人在进入逻些城后,直接进入了红宫。据说,当年国王迎娶文成公主为妃,在红山上建九层楼宫殿一千间,取名红宫。内外围城三重,由于红宫实在太大,国王和公主见面很不方便,要走很多路,绕很多房间。松赞国王便直接在自己的寝宫和文成公主宫殿之间,建了一道银铜合制的桥,什么时候想见,就直接从桥上过去,进入公主的宫殿。连红宫的主人,见个人都这么费劲,更别说杨麦他们从来没进过红宫的人了。这么大的宫殿,这么多的房间,要找到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就像是大海捞针。而且是王宫,防守严密,要时时躲避守卫的禁卫军,就更费事了。 楮野看着夜色下巍峨的宫殿,不禁道: “从那开始?” 杨麦却道: “红宫房间虽多,就算是他们使些小手段,取得国王同意,肯定不会把人藏的离国王太近,这样要找的地方就会少很多。而且忠叔肯定会被他们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据仁真大师讲,红宫地下当年建有秘密地道,那个地方离国王最远,又足够安全,我们就先去秘道找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红宫密道 晚上的红宫一片静寂,只在转角燃着几盏酥油灯,值更的官兵大多昏昏欲睡。三人悄悄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过道里,半个时辰,转来转去,丝毫不得其门而入。 楮野一把拍醒了一个值更的小队长模样的官兵,那小队长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拍醒,正要起身而骂,可发现嘴竟然张不开。别说嘴了,全身都动弹不得,不由惊恐的看着三人。楮野说要去地道找个人,让他带路,不然的话,就一把拧断他的脖子。小队长看着壮实的楮野,急忙点头。有了小队长指示方向,几人快速而进,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进了多少道门。虽然这些地方都有人把守,但大部分都睡着了,就是个别没睡着的,也让楮野几掌拍晕了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这让小队长有些脸红,守卫王宫的禁卫军在几人面前竟然这样不堪一击。 看着前面远远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没人把守,小队长却再也不肯走了,指着那道门,指手划脚的。楮野一掌拍开了他的穴道,小队长才压低了声音道: “地面上的建筑由我们禁卫军把守,地下的由师的人把守。我不能再带你们往下走了。就是前面那道门,你们自己去吧。” 三人也不怕小队长通报消息,任由他去了,悄悄接近那道小门。杨麦一直观察着白衣姑娘,见她一路上毫不费力,跟得上他和楮野的脚步,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还是暗暗吃惊不已。快到门前,发现两边的屋子里都有人,便停了下来。示意楮野去左边的房子,自己去右边的房子。二人同时打开了两个屋子的门,一跃而入。屋子里的几个法师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拍晕过去。 一切清理好之后,楮野就要推门而入,白衣姑娘却一把拉住了他。见二人不明就里的望着她,只好把火把凑到了地道门前,指了指涂在门上的那些褐色粉末。二人都摇头,不认识。白衣姑娘又示意他们闻闻味道,二人这才发现,这种味道很熟悉,他们曾经在很多法师身上都闻到过。见二人对这些不熟悉,便解释道: “这是苯教密法的一种,每个修炼的人都会提取好几十种毒物,炼成这种粉末,不知道的人沾上,便会全身腐烂而亡。” “这么厉害,守墓人就是被这东西杀死的吧?”楮野边说边用烧火棍推开了暗道门,三人走了进去。顺着黑暗的地道走下去,一直走了很久,奇怪的是再没有碰到看守之人。感觉一直走入红山很深的山腹内,才走到头,却只有走廊右首一间小屋子。看起来是一间储藏室,里面有许多塑像c神像c圣物,杂乱的堆放在一起。 楮野道: “这就到底了?” 杨麦没说话,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屋子,屋子里东西虽然散乱,但表面几乎没什么灰尘,肯定是经常有人在这里活动,擦拭。仁真大师也特意提到了红宫密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堆着的东西都是些塑像什么的,没什么特别之处。杨麦便把目光挪到了墙上,四面墙跟其他屋子一样,都是用石头砌成的。杨麦一寸寸的仔细看过去,干净的石墙反照着火光,就在杨麦把四面墙壁,快察看完时,终于有了发现。那是墙角,快挨着地面的一小块石头,格外光滑。杨麦低下身子,凑近了火把,用脚踩上了石头。脚下一松,石头缩了进去,在地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很不规则。仔细一看,竟然是地面的那块石头整个都缩了进去,没有拼接,怪不得三人发现不了。洞口露出了又一条阴幽密道,三人小心的钻了进去。 走了好久,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不过,脚下的路宽了,而且变成上坡,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猛然出现了一个地下大厅。火把只照亮了他们身边的一小块地方,更远的地方漆黑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大厅有多大c多深,但从周围流动的气息,可以感觉到很空旷。 杨麦小心的往里走,什么也没发现,火把靠近墙壁,这才看清楚,整个墙面是黑色的,刻有很多幅壁画。这些壁画的内容很奇怪,杨麦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 白衣姑娘却道: “这画的是远古时期的一些场景,有草原,岩羊,后面那些是天像图。” 经白衣姑娘这么一开头,杨麦有了头绪,很快就发现,这些壁画画的都是西地从远古到现在的生活情景。每一幅画都记录了重大事件,或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比如青稞丰收。也有恐惧的事,比如各种灾难,大洪水,雪崩。特别吸引三人注意的是,这些记录灾难的壁画,上面描绘了在巨大灾难之中,很多人被淹死,有些地面下沉,大山变成了湖泊。有些地面上升,山谷变成了高山。还有太阳和月亮的故事,月亮上天气比较热,植物多且茂盛,动物体积庞大。甚至有一幅画的是一颗闯入的星星,向着月亮撞过去,最后终于产生极大的碰撞,一阵电光火石,天空爆现火花,漆黑的云使白天成为恐怖无边的黑夜,太阳也似乎为这个恐怖的灾祸而停止不动了。血红的太阳停止不动,吞吐着火舌,后来黑云罩上去,至此黑夜开始。时冷时热的风刮着,千万人死于天气骤变。男男女女流浪四方,找寻庇护之所,找寻他们饱受风暴c灾难的躯体得以休息的地方,他们祈祷能得到平静,祈祷能生存下去,大雨开始倾盆而下,天空一直闪着电光。过了很久很久,黑云才渐渐疏散,太阳却愈变愈小,变得朦朦胧胧,而无法像以前一样,依它的位置去计算时辰,人们丧失了对时辰的印象,连最聪明的人也无法推测出这些事件是发生在多久以前。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日变长了,直到差不多是灾难前的两倍长。地震仍频,山岳仍在继续增高之中,有些喷出火焰c岩浆,溶岩流到山边,所经之处草木尽为灰烬。渐渐的,气温寒冷下来,很多动物死亡,或者移居到温暖的地区。长毛象和雷龙因不适应新环境而大批死亡。天上飘下雪花,寒风更紧。天上云也多了,而以前几乎没有云。大地已经与以前不相同了,以前的海像平静的湖水,除了有微风,否则波平如镜,而现在海浪打上天际,一直威胁着要吞没土地c淹没人群。天空也与以前大不相同,晚间天上星星方位大异。这个时候,法师们出现了,他们祭天c祭山c祭湖,帮助人们安定下来,天气渐趋平和,人们的生活终于稳定下来,形成了部落。 看壁画的同时,三人仔细察看墙壁,却并没有发现其他机关,只在右手边又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向那里。杨麦正想再仔细察看一下大厅,却看到白衣姑娘指了指大厅的顶部。不用看,他也感觉到了不正常,那是很多人快速跑过产生的震动。拉了一把楮野,三人快速朝右手边的通道奔了过去,一进去,一道石门马上砸了下来,砌底封死了通道。楮野一拳抡过去,石门纹丝不动。 杨麦道: “往前走走看。” 说罢,走在了前方探路。这条通道比上面那条明显修的好很多,有些地方甚至还铺了石头地面,两边也不时出现大大小小不等的洞穴。刚开始三人还进去察看一番,但看了几十个下来,都差不多,里面很整洁,也很简单,就是一个石案,一盏酥油灯,此外,空无一物,这里应该是法师们用来修行的。 三人走的很快,但后面还是隐隐传来了脚步声。突然,杨麦从背上抽出了黑铁片子,看了楮野一眼,楮野明白他的意思,二人把白衣姑娘护在中间往前快走。没走几步,从洞穴里竟然冲出无数黑袍法师,拿刀直冲三人而来。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但那里是二人的对手,很快就倒下一片。但是,最让杨麦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刚才那些人只是用来拖住三人的,暗道响起了低沉的诵经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很显然这些诵经之人比楮野遇到的那次修为要高很多。二人脑袋猛的一沉,手下动作顿时慢了许多,黑袍法师趁势逼了过来。杨麦运功强自坚持往前走,黑铁片子威力不减,触者即倒,黑袍法师见状纷纷退让。终于到了又一个大厅,比第一个要小c也简陋的多,但结构一样,右手边也有一道门,杨麦三人直接朝那道门冲了过去,刚进去,石门马上就关上了。耳边恢复清静,二人清醒了许多。杨麦发现白衣姑娘似乎一点都没受到诵经的影响,跟平时一样。奇怪道: “姑娘好像没受到法师的影响?” 白衣姑娘道: “就那些人念经的声音吗?没有。” 杨麦四下边察看边问: “姑娘怎么做到的?” 白衣姑娘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平时很多毒虫呀,什么的见了我就躲。” 楮野听着羡慕的很: “我怎么就没这种本事。”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大个人竟然会怕小虫子,杨麦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 “继续往前走,这里不能久留。” 地道两旁还是一个一个的洞穴,不过,这些洞里不再什么都没有,里面竟然是一堆一堆的人骨,有些甚至堆满了整个洞穴。 杨麦钻进了一个个洞穴,翻看着一根一根的骨头。看的楮野和白衣姑娘皱头直皱。 杨麦出来看到一阵好笑: “原来你俩还怕这个呀。” 楮野没理他,直接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人都是被杀死的,其他就没什么了。看来前面那些洞穴是修行的,而这些是关犯人的,也就是牢房,很多人最后直接被杀死在里面,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样子。”杨麦回道。 “牢房连个门都没有,能关的住人吗?”楮野不解的问。 杨麦道: “西地之人,如果觉得自己犯了错误,根本不用别人说,自己就会处罚自己,苯教修行之人更是如此,也就是所谓的画地为牢。” “那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忠叔如果真在他们手里,肯定也会关在牢里吧?”楮野问。 “这个倒不一定,这里虽是牢房,但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杨麦边说边往里面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法王之洞 越往里走,三人越心惊。两边的洞穴里慢慢出现了各种刑具,有些三人见都没见过,死去的人骨头再也不是完整的,有的折成几段,有的形状变异,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密道尽头,是一个稍大些的洞穴,很潮,地面上还有水,看得出来不久前还有人活动,里面更是各种刑具都有,二人越看心越往下沉,一句话都没有,只是仔细查看每一处。白衣姑娘察觉到二人情形有异,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但却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形。 良久,楮野喊道: “快看。” 杨麦奔过去一看,楮野指着的是不到半个手掌大小的一片沾在墙角的皮子: “这是你那件熊皮马褂上的?” 楮野点头道: “正是,十三喜欢,走的时候我就送他了。” 说着深深吸了口气。 “这里地面很湿,还有水,应该是冲洗过时间不长,还能看到血渍,这块皮子可能就是冲洗的时候被冲到这里,上面的血渍连着皮毛沾到了墙角,没有清理掉才留下来的。看这块皮子边缘的裂痕,不齐整,不是刀剑割的。也不像是撕裂的,没有那么多的毛茬,应该是皮鞭硬生生抽出来的,还有一道道的鞭痕。”杨麦看的很仔细。 楮野深深的吐了口气: “把熊皮抽成这样,得抽断多少鞭子,那人受得了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汹汹怒火在燃烧,楮野忍不住喊了一句: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杨麦点头: “是得找到他们。不过,现在只是找到了一点皮毛,看样子,对方知道咱们要来,提前把忠叔他们转走了。梅朵的人一直盯着红宫,这两天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离开,忠叔有可能还在红宫。” 楮野道: “可这里太大了,怎么找?光一个地道就找了大半夜。” “红宫虽大,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忠叔他们是被苯教的人和几个中土人弄走的,红宫却是国王的王宫,苯教的人再厉害,不可能在这里只手遮天。这地宫看来是苯教早先用来祭祀c修行的地方,接下来我们专门找苯教在红宫占据的地盘,一定能有所发现。”杨麦分析道。 楮野问: “那他们在红宫的地盘到底在那里?” 杨麦回道: “据仁真大师和梅朵所说,红宫主要有国王寝宫c王国办事机构c大小经堂c历代灵塔c经院及最底层的禁卫军等下人住的地方组成。苯教法师们主要的任务是为国王住持王宫经堂c经院,并举行各种祭祀活动等。所以,他们一定住在王宫经堂法王洞的附近,也就是红宫的最顶层。” 楮野一听,道: “好,就去最顶层。打上去?” 杨麦却并没有马上回答楮野的问话,而是转向白衣姑娘道: “跟着我们太危险,姑娘还是先留在此地,等我们走后,这里应该不会再有法师留守,你再找机会出去。” 没想到白衣姑娘很是坚定: “我不怕危险,也不会连累你们,还是跟着你们吧。” 楮野等不及了,急道: “走吧。” 率先向来路走去,这一路上,洞穴里再没有人冲出来,三人很快便到了第二道石门前,楮野推了一掌,纹丝不动。 杨麦正要仔细察看有没有机关,白衣姑娘却走上前来,在石门右边摸索了一翻,然后伸手一拧,厚重的石门竟然打开了。 杨c楮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守在外面的几十个黑袍法师面对突然打开的石门也愣了,他们也打不开石门,进不来,正守在这里,等能打开石门的师前来。杨麦率先抽出了黑铁片子,几招过去,面前的法师顿时倒了一片,白衣姑娘和楮野马上跟了上来。黑袍法师虽然人多,但没有了诵经声的帮助,在杨c楮二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一下让三人冲出了几十丈。就在这时,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经师终于又诵起了经,二人的脑袋也沉闷起来,攻势顿时一挫。诵经声越来越大,四面八方的从二人的大脑钻进去,就好像有几万只蚂蚁在往里钻,说没感觉吧又钻心的疼,说有感觉吧,大脑又不受控制,眼看有几个黑袍法师都要接近两人身边了,白衣姑娘长袖一挥,几人惊叫着翻滚了出去。他们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杨麦努力控制自己的大脑,忠叔还没找到,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眼角不时闪过白衣的影子,楮野还在那拼命挣扎着,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倒在这些法师手里。猛的想起了仁真大师,想起了大师跟他讲过的五部大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师用多一半时间在跟他讲五部大论,还给了他一套自己家传的。想起了大师的因明大诵,那是何等的威力,除了上部经院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和普通老百姓没有受到攻击,这是什么原因?大脑里闪过一道亮光,边用黑铁片子对敌,一边因明诵脱口而出。随着那一声起,大脑猛的一轻,恢复了清明,竟然有效。心里一喜,手上的黑铁片子速度更快,威力更大,挡者无不一触即溃。黑袍法师见二人不再受影响,又见他们如此厉害,犹豫不前,更有几个胆小的往外跑去。有人带头,其他人谁想平白无故送命?跟着纷纷往外跑。楮野却不依不饶,赶上前去,有跑得慢地被烧火棍打晕在地。 杨麦见状,急喊: “把手拿法锤的那个捉住。” 楮野一个飞奔,把那人踹倒,踩在了脚底。其他人都跑的不见影踪,诵经声却还在继续。楮野一把提起了法锤法师,把他拉到杨麦面前。杨麦看着那人直接道: “带我们去法王洞。” “法王洞?”法锤法师明显怔了一下。法王洞是红宫内最重要的地方之一,里面保存有松赞国王c文成公主及其大臣的法像,一般官员和级别低的法师根本就不让进。他的级别虽然已是不低,但根本就没有上到红宫第七层的资格,更别说顶层的法王洞c金顶等处了。 只好实话道: “我也没去过。” 杨麦没说什么直接一掌打晕了他,对两人道: “换衣服。” 白衣姑娘看着那些法师的法袍,还待说什么,杨麦已经把一件小点的黑袍子扔了过来。姑娘翻来翻去,皱了皱眉,终是套在了自己身上。 三人紧紧穿行在暗道之中,法师的吟诵还在继续,杨麦也是念念有词,二人没再感觉到有什么影响,穿过了一道道暗门,终于上到了那间小屋子,踏上了地面。 地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法师们奔来奔去的,守卫的官兵却丝毫没有反应,警戒的警戒,巡逻的巡逻,睡觉的睡觉。 楮野边跑边道: “看来这些黑袍子不怎么得人心啊!” “如果在你家突然进来了一伙人,占了最好的屋子,还仗着主人的宠信,作威作福的,你会喜欢吗?”杨麦问。 “肯定不喜欢,我还会想法子赶了他们。” “这不就对了?” “咦,你怎么对红宫的路这么熟?”说话的时间,楮野跟着杨麦穿过了一间间屋子,一间间殿堂,上了很多级木梯,拐了很多个弯,终于发现了问题。 杨麦边急走边道: “不是跟你说了嘛,仁真大师跟梅朵姑娘说过红宫的结构。大师真是有先见之明,他早就猜到我们迟早要闯一闯红宫,把红宫的布局说的很详细。当时我还奇怪,大师怎么会不厌其烦的跟我说这些,现在终于明白了。虽然大师说的很详细,还有梅朵姑娘也补充了些,但真正走起来,才发现这红宫的路真是太复杂了,太多的岔道,太多的房间。” 三人穿着黑袍穿行在迷宫般的各个屋子间,有时候会走进死胡同,有时候又会绕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是,只要他们不试图闯入禁卫军守护的区域,官兵也不会过问,任几人在王宫里跑来跑去。杨麦总体上见到有禁卫军守着的地方就绕过去,直朝黑袍人多的地方走,这些黑袍人行色匆匆,并没有人过问他们。 正行走间,突然撞见一大群人朝底层走,其中还有几个年老的,见三人正要上木梯,喝道: “赶紧下地道堵人。” 说完,领着人急匆匆走了。楮野道: “他们这反应也太慢了吧?咱们都在这转了半天了,他们还要去地下堵。” “这里曲折复杂,他们的消息慢了也很正常,我们还是赶紧找法王洞的好。”杨麦道。 红宫的内部跟地下一样,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殿堂c房间c梯子c走廊c空间疏密分布。许多高大的法像安置在狭窄的屋子中,几人穿行之中,偶尔抬头仰视,法像正面晦暗不清,而后面窗子上的布幔被风扬起时,忽然间月光一明一暗,加上黑暗深处酥油灯照亮的一小片地方,法师们一个个披着黑袍,行色匆匆,飘忽而来飘忽而逝。在这个过道将你抛入黑暗之渊,在那个窗口又让你看到人间星光,三人就在这黑暗与光明之间,不停的穿梭,感觉很是怪异。 虽然绕了很多路,但总体方向向上,仁真大师和梅朵介绍的也尽可能详尽,慢慢的,三人越走越高,越上越安静,禁卫军也越多,黑袍法师却越少。等杨麦透过一扇门远远的看到月光下闪着金光的那座建筑时,他知道,他们要找的地方到了,那是一座岩洞式殿堂,建在红山顶上,左右两侧配有两座小白塔,位于红山的最高点,其位置也恰好在红宫的最中央,三人直奔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法王之洞(下) 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守着的黑袍法师很多,且看着级别很高,很多都是二颗穗的,还有三颗穗的。法王洞背面是悬崖,背北面南,位于红山的山尖,处于整个红宫的最中央。最早是松赞国王修行的地方。由于松赞国王的丰功伟绩,在他去世后,被苯教尊为法王,所以称为法王洞。这里供奉着松赞国王c文成公主等人的像,是王宫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专门由苯教的师负责日常的供奉等,外人轻易不能入内。 三人守了半个时辰,法王洞前的众多法师守护严密,根本没有悄悄溜进去的机会。楮野急了: “干脆闯进去,反正我们已经不怕那些法师念的经了,还等什么等?” 杨麦道: “都已经到这儿了,不用急在一时,以免引起意外变故。” 四下看了看,到旁边的殿堂里搬来了一座小型法像,悄悄扔在了法王洞入口处的另一边,咚的一声巨响。守门的法师们听到声音,又惊又怒,惊的是如果砸在人身上,肯定得受重伤。怒的是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天红宫顶层c法王洞外撒野。都一涌而上,跑过去查看,三人乘机一闪而入,进了洞。 刚进去,杨麦一把拉住两人躲在了一尊护法像身后,刚藏好,就有一人边往外走边喊道: “什么事?” 差点和三人撞个满怀。没过多少时间,那人又骂着走了回去,吩咐外面的法师好好守门。 三人悄悄跟着进了法王洞的主殿法王殿。殿堂不大,洞内北侧中央供有王国的缔造者松赞国王像:面容英俊,留一细长的八字胡,身着长袍俗装,用黄绸巾裹紧,头顶上露出小法相,看着威严庄重,两眼炯炯有神,目光好似要穿越洞口,飞越整座红宫和红山。 在松赞国王左首,依次是尺尊公主c文成公主的塑像,更远的地方还有其他妃子怀抱王子的塑像,这些塑像都色彩艳丽c手法细腻c形象生动。 两位公主的塑像都是盘腿而坐,美丽端庄。文成公主双手揣袖而坐,身穿上宝蓝下湛蓝的丝绸袍服,头戴后冠,尺尊公主双手合十而坐,身穿桔黄色丝绸袍服,头戴桔红色妃帽。 还有松赞国王两位大臣的塑像,一位身穿红色袍服,头戴金色官帽,手捧书籍,双目睿智有神,正是这位大臣,创造了悉勃野文字,开启了王朝新时代。还有一位身穿红色官袍,头戴黄色筒帽,用一块毛毯搭盖于两臂和膝盖之上,左手露出,右手半遮半掩正在掐算军国大计,他辅佐国王治理朝政,创法立制,巩固王权,开拓疆城,统一诸部落,实行除叛逆,分贵庸,足智多谋,在著名的唐太宗“六难婚使”的传说中,战胜了天竺c大食等多国求婚使团,传为千古佳话,三人在密道就看到过描绘“六难婚使”故事的壁画。 中间的空地上放着十几个垫子,坐满了人,正在争论着什么,其中竟然有东巴大师和尕让大师。 三人小心移动到婚使像的后面,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地上坐着之人所说的话,原来这些人正在说仁真大师的大圆满:一个不给国王占卜指示吉凶c解答疑惑c预测未来祸福的人,怎么可能修成大圆满?我们为国王出了多少力,操了多少心,都没看到一点大圆满的迹象。东巴你是不是弄错了?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气的东巴大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些老不死的,到这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本事不如人嘴上倒硬的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 “你们还想不想找到传说中的圣地,找到传说中得之即可得天下的大地之心?你们还想不想把苯传播到每一块草场c每一条河流c每一座雪山,你们还想不想得到中土?” 一年老者回道: “东巴,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多长?当然想到圣地去看看,可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这不是我们的本意呀。” 东巴回道: “能不死人吗?我们被僧人欺负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这么说?他们不死,能实现我们的目标吗?” 一听东巴说起这个,众人都是心有余悸,那些黑暗的灭法时代,死了多少法师,烧毁了多少经院c经书,真是不堪回首啊。 “是啊,东巴说的对,那时候我才十三岁,进经院不久。就有一群官兵冲进来,抢东西,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是师父把我压在他身子下面,才活了下来。”一个师附和着。 另一个师问东巴: “仁真大师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做我们的,但没必要动手呀,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西部和中部经院下手,还那么狠,把几百法师齐杀了,只有你们两个逃了出来。” 提起这个东巴大师是又恨又怕,没想到仁真竟然那么厉害,自己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们是没有经历过,不知道仁真的可怕,那真是恶魔再现呀,法师和百姓一起杀,要不是我和尕让见机的快,根本就跑不出来。现在我才知道,平时那副慈善面孔都是装出来的,真是人心险恶啊!” 年老大师又道: “这可真是我们的灾难啊,要是仁真大师能和我们一起,该有多好,我们的力量要大的多。” 东巴狠狠的道: “喜绕大师,你还看不透仁真的嘴脸吗?平时有事的时候,请都请不来他,我们的事他参加过几次?早就不是我们福德的人了。不是福德的人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情份还在,可这次他确实太过份了,一下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认他了。” 年老大师叹息一声: “跟他一起的中土人找到了吗?确定是来搞破坏的?” 东巴气道: “刚开始快要抓住了,不知怎么的又让他们给跑了,现在还在找。那些官兵又不配合,我们的人在宫里还是太少了。” 喜绕大师问: “跟你一起的几个中土人呢,他们怎么不见了,没帮着找吗?他们应该比我们了解那些人,找起来更容易。” 东巴回道: “他们在这里的人太少,守着那几个人寸步不离。” “他们倒是轻松。”喜绕大师气道。 “以后的事少不了他们,只能这样了。”东巴也觉得那几个人太狡猾。 “既然做了,就赶紧多派人手,把他们找出来。”喜绕大师最后道。 从进了法王洞,杨麦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忠叔一定在附近,这下更肯定了。三人边听着他们的谈话,边四下查看。法王洞不大,四周都是塑像,正中间的地上十几个人坐在那说话,并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藏人。 他慢慢挪到正北方松赞国王的像背后,鼻子里隐隐传来一丝血腥味,寻着那似有似无的气味,慢慢往前爬。却发现一只老鼠正吃供奉在像前的糌粑,丝毫没有注意到把头从黑暗处伸出来查看的杨麦,杨麦也没打扰偷吃的老鼠,继续各干各的。 师们说完话,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竟然坐在那里闭目修行起来,看来他们是要守在这里了。那只老鼠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糌粑对它的吸引力太大了。 突然,喜绕大师睁开了眼睛: “把人都叫上来吧,人家已经找到这里了。” 杨麦一听遭了,仁真大师说过,他们修行的人一旦进入修行状态,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会大好几倍,三个人藏在小小的法王洞这么长时间,还找来找去的,对修行几十年的师来说,很容易发现,刚才只是没注意而已。没办法,只能硬拼了。 楮野比他抢先一步,自己找人不行,先下去拖住这些法师们,让杨麦最后再找找看。杨麦早就看准了地方,法王洞能藏人的地方三人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只有东面手里拿书的大臣像前面没找。见楮野在喜绕大师一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跳了出去,烧火棍直扫向了东巴大师他们,战成了一团。杨麦也来不及一点点慢慢找,一脚踏翻了大臣像,像是泥胎,一下给踏的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另几个师一看大怒,拿刀直向杨麦面门奔了过来。杨麦还在破碎的大臣像四周查找,突然从碎泥胎堆里射出了十几支弩,又快又准,直扑面门而来,杨麦急忙用黑铁片子一挡,一阵叮当乱响,大部分弩箭被挡下了,但还是有三支,被黑铁片子一擦,改变了方向,竟然射到了杨麦身上。杨麦忍着疼,黑铁片子直朝大臣像底座砍了下去,人也跟着跳了过去,就地一滚,躲过了法师们的攻击。这大臣像底座下面竟然是空的?惊疑间,人已凌空跌到了下面的洞里。在跌落的时候,眼里闪出了十几个中土人,还有三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杨麦心里一阵狂喜,是忠叔他们。 心神俱怒,黝黑的铁片子闪耀着夺人心迫的光茫,一招白云盖天携万钧之势罩向了十几人,自来西地以后,杨麦很少出手,根本没有机会。就算有限的几次,根本就用不着什么招式,仅凭他深厚的根基,就足以应付。今天,只这一招,虽然那些中土人武功不低,但根本抵挡不了,杨麦趁势而上,不用几下,十几人都倒地不起。 杨麦快速奔向了墙角,心里大喜,正是忠叔。又鼻子一酸,那还是忠叔吗?漂亮的大胡子断的断,卷的卷,乱成一团。才不到一个月,脸上的皱纹猛的深了下去,还有斑斑血迹c污迹,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身体。旁边一动不动的躺着十三和十四,十三身上穿的正是楮野送的那件皮褂子,也是破烂不堪。 杨麦心里翻腾着,默默说了句:忠叔,我们回家。又是一招白云盖天,大臣像底座的洞口整个翻了出去。杨麦纵身一跃,从泥土和木屑飞扬中穿了过去,一刀挥翻了几个师,身上背着忠叔,左手夹着十三,左肩扛着十四,右手执刀,站在了法王殿的中间,大声道: “我知道,这件事跟你们苯教无关,你们都是修行之人,何必卷进来?” 喜绕大师看着杨麦,面相平和,不似恶人,正欲说什么。暗处却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东巴,他受伤不轻,快杀了他。” 东巴看着杨麦身上插着的三支弩,那么近的距离,弩杆没入身体,都快看不见了,一定受伤不轻,遂大喊道: “杀了他们。” 带头冲向了杨麦。楮野一声大吼: “王八羔子,你敢?” 运起全身功力,一招紫龙出海咆哮着砸向了冲向杨麦的东巴他们。白衣姑娘也飘到了杨麦身边,并没多说话,只是帮杨麦接下了十三c十四他们二人。杨麦腾出手来,黑铁片子迎着师们挥了过去,还是势大力沉的那招白云盖天。 饶是法师们平时驱鬼祈福c占卜法术有多厉害,近距离的碰到这么两位,还是有些吃不消。喜绕大师见势不妙早就溜出了战圈,掏出了贴身收着的一件铃铛类的东西,边摇边念起了经文。杨麦一见,暗道一声遭了:仁真大师说过,苯教的派系很多,都有不外传的密法,碰到这类人千万要小心,看师的样子,这个铃铛一定很厉害。 楮野的紫龙棍已是到了法师们的头顶,有几个法师们一见躲不过,已经准备抱头鼠窜,听到喜绕大师的铃铛声,不由心中一喜。 “叮!”一声细细的铃铛声钻进了楮野脑袋里,又是那种快晕了的感觉,楮野不禁暗暗骂道,王八糕子的,苯教怎么都是这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法术?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杨麦的白云盖天拼命挥了出去,故意偏了一下刀势,轻轻扫中了楮野,楮野不由一振,明白了杨麦的意思,拼命朝杨麦靠了过去。杨麦第二记白云盖天又是挥了出去,师们见又是这招,不禁又怒又急,赶忙躲的躲,招架的招架,三人身边的压力一时小了很多。 可是,“叮叮”的铃铛声却急骤了起来,就像急雨打在二人身上,变成了钉子,钻进了脑袋,钻心的疼。 杨麦指了指后壁上的一扇透气窗,示意白衣姑娘把十三c十四二人挪过去,他和楮野则暂时抵挡法师们的进攻。 这时,洞外传来了喝叫声,看来是密道的法师们终于发现情况不对,找了上来。 “叮叮叮叮”,铃铛声越来越急,钉子变成了石头,砸在二人身上,一下比一下重,脑袋也一刻比一刻沉。 见白衣姑娘已把十三和十四挪了过去,杨麦大喝一声,倾力挥出一刀,还是白云盖天,然后猛的往后退去。就在杨麦让白衣姑娘退到窗边的时候,楮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时见杨麦倾力出刀,他趁机退回了窗边,左右手各一个,抱起十三c十四,一脚踹开了木窗,跳了下去。杨麦一刀逼退法师们,退回到窗边,拉起白衣姑娘,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香波城堡 攻下岭古城堡后,只是短暂休整,并没有停留多久,白狮悬天旗又动起来了。 由于沈荆在攻城战中的突出表现,被升为那五十人的小队长。看着在攻城战中已经精疲力尽,却没有时间休整的官兵,第一次当官的沈荆也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们在行军中,骑在马上边走边打个盹儿,这也是常年骑马打仗行军养成的特殊技能。 在攻克岭古城堡后,军中来了几个黑袍法师,不管不顾的拿着统领大人手令,催促众人赶紧上路,去攻击下一个部落,香波城堡。 年洛大人拖到第二天才出发,已经引起法师的不满,士兵们也很不满:不知道国王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相信法师,让什么都不懂的法师瞎指挥啥? 沈荆和杨麦他们早对这种情况进行过了解,上任国王对内大兴佛教,对外搞会盟实施和平外交,可是并未缓和王国社会的矛盾,特别是贵族内部的权力斗争越发激烈:对佛教僧人大权在握的现象,一部分贵族十分不满,也不愿意一直保持沉默,以大相为首的贵族们开始精心策划政变,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国王。 贵族大臣的忠诚是至高无上王权的可靠支柱, 让贵族们忠心于王事,又不让他们起非分之想,只有贤明的君主才会做到。一旦国王是庸庸之辈,王权就会旁落,甚至某些怀有野心的贵族还会觊觎国王宝座。大相善于玩弄权术,他首先设法除掉国王周围的亲信,即极力支持国王弘扬佛教的人。从外围向核心发动攻势,造谣说出家的王子多玛不守清规戒律,诽谤多玛不利于王政,且有损于国王的阳寿。国王听了这些流言后,并没有经过调查对证便把多玛流放到边地,流放途中被贵族所杀。 这位遁入空门的王子虽身披袈裟,却仍无法摆脱权力纷争给他带来的厄运。多玛的死对佛教是个不幸的事件,他们从而失去了一位强有力的靠山。接着大相等人在朝内外大肆造谣,说信佛教的权臣云丹与王妃有暧昧关系。国王最初并不相信,但很多大臣屡屡进言,并制造出了种种假象,国王终信以为真,盛怒之下不问青红皂白,便命人前去杀云丹。云丹得知后逃亡在外,最后还是不免一死,王妃亦含冤自杀。大相清除掉国王周围的左右亲信后, 就直接攻击真正的孤家寡人国王。有一天,当国王在花园中一边晒太阳,一边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时,大相和属下杀死了他,享年三十六岁。 被大相等贵族扶持上位的新国王达磨,是位沉湎于酒色的昏庸无耻之徒,大相等人之所以扶持他上位,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以便他们控制朝政。达磨的德行和威望都不值一提,大相权盛一时,他们虽然消除了多玛c云丹等人,但佛教仍拥有比较强大的力量,必须彻底摧毁佛教集团,才能稳固他们手中的权力,于是一场政治风暴刮向僧侣队伍,王国史上第二次禁佛运动就此开始。官府下令停建c封闭寺院,禁止再修建寺院,佛像被埋入沙滩中。其次撤销译经场,将佛经烧毁,或投之于水,或埋于地下,而打击的主要对象是僧人,僧人从受人尊敬的优越地位一落千丈,他们被这场突然降临的恐怖风暴所震慑和袭击,人人处于胆战心惊的境地。天竺c内地大师被驱逐出境,本地高僧被杀害,大部分僧侣被勒令还俗,一些人沦为奴仆,做大臣们上下马用的马凳,一部分人行屠打猎或当兵打仗。 打击和根除僧侣集团势力,对达磨国王和他的拥戴者而言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某种程度上也减轻了平民和官府的负担,但是除打击僧人外,达磨国王并没有实行有效的政策,所以仍无法拯救王国衰亡的命运。恰在此时,又发生自然灾害,地震裂,水泉涌,岷山崩,洮水逆流三日,鼠食稼,人饥疫,死者相枕藉。夜闻鼙鼓声,人相惊。 政权衰落,连年征战,自然灾害不断,民不聊生,许多人在死亡线上挣扎,平民被迫走上了反抗的道路,加速了悉勃野家族势力统治的衰亡。 首先起义的是军队中服役的平民c奴隶,他们多是贵族的仆从,战时参战,平日从事生产或后勤,往往一家十数人,相互纠合到处劫掠。河湟地区军阀混战,人人自危, 这些仆从失去统率者,遂聚集起来,形成军事集团,其势力遍及河湟各州,成为河湟地区一股强大势力。起义的风暴席卷全境,各地都树立起造反的大旗,堪称“一鸟凌空,众鸟飞从”。中部地带,贵族集团间正在混战,奴隶出身的罗琼乘机发动平民起义。前翼平民因不堪忍受开山修渠的沉重劳役,遂揭竿而起,提出“砍断山头,不如砍断人头容易”的口号。贵族混战,奴隶平民造反,社会充满了战乱和暴力,到处是伤痕累累,一片萧条。 很多部落也乘机独立,大相撺掇国王强力镇压,苯教的法师们也异口同声的说,必须要出兵,并派了法师到每个队伍助阵,除了不断催促外,他们一无是处。但因为有国王的命令,嚣张的很,只是苦了这些官兵。 看来这个王国是没救了,这是他们最后的结论。香波城堡只是一个小部落,不到三万人。但这个部落的城堡很特殊,他们仿照中土城池的样子,建了高大的城墙,并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东c南c北三个城门分别有三道城墙,西门更是设有五道城墙,块石平砌,布局规整。城堡中的巷道纵横交错,绝大部分用青石板铺就,屋前屋内屋后的台阶c天井全部是青石板,所有房屋及天井均铺设暗沟排水,仅就建筑来说,其修筑水平堪比红宫,并且防守严密。 虽然部落不大,但这样的一个城堡,对他们这支一千人的重装骑兵来说,根本就啃不动。 年洛大人命令离香波城堡三十里扎营,官兵们走了几天早就人困马乏,得令立刻跳下马,扎营休息。 还没等年洛千户长进帐,那几个黑袍法师就追了上来: “离天黑还早,为什么不趁早进攻?” 年洛大人也有些生气,忍了这几个人一路了: “兄弟们人困马乏,需要休息。” 一个法师愤怒的指着年洛大人: “攻其不备,才是克敌之道。像你们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攻下香波城堡?” 没等年洛大人回话,又骂: “还穿着虎衣,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糊弄国王才骗到的,我看你们就应该穿狐狸衣,胆小的跟狐狸一样。” 没等年洛说什么,旁边的恭和等人早忍不住了,“嚓”一声,抽出佩刀,指向了那个法师。年洛也气的浑身发抖,但他强忍住了,喝令恭和等人退下。 悉勃野王国重武c崇尚勇敢,西地民风剽悍,士兵将战死视为极光荣之事,而战场上逃跑的人和胆小鬼之类就会受到人们的嘲笑,并以狐尾悬首,来讽刺和侮辱。人们鄙视战场上的懦夫,几乎不列入人的行列。不仅普通民众对懦夫极力羞辱,而且从律法上给予惩处,胆小狡猾的狐狸就是懦夫的代称。相反,威震群兽的猛虎则成为勇士的象征。军队中的勇士会由国王赐穿虎豹之衣,不但生前穿虎衣,而且死后在其坟墓上还绘有虎的图画,说明墓主人曾经是沙场上的英雄: “山多柏, 坡皆丘墓,旁作屋,赤涂之,绘白虎,皆虏贵人有战功者,生衣其皮,死以旌勇。” “战死者其墓周回白土泥之,不与诸墓相连。” 所以,恭和等人对法师这么说,极为愤怒。狠狠的把刀摔在了地上,掉头走了出去。 年洛大人肃然道: “虎衣千户是一千兄弟们前仆后继几十年,用血肉拼出来的,还请法师尊重他们。这次我可以强行压住,下次可就不敢保证了,说不定在黑夜里就会有人向法师出手,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黑袍法师却道: “千户大人是在威胁我们吗?不听国王的命令,你们是想造反吗?” 年洛转身走了出去,再没理他。见恭和等几个人坐那喝酒,一把抢过了恭和手里的酒囊,猛的灌了一口,一屁股坐了下去。自从当了千户长以后,他已经很少再和士兵们坐着喝酒了,不禁让他想起了以前那些血里来火里去的日子。 正想的出神,就听恭和骂道: “他娘的,我们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什么人都能骑在我们头上来?还不如跟着那些反民干,吃香的喝辣的,无拘无束,比受这些人的气痛快多了。” 沈荆见年洛还是什么都不说,便把一块牛肉递了过去: “恭和大哥,吃肉,年洛大人也有难处,你就少说两句。” 恭和接过了牛肉,边嚼边道: “我知道,我可不是对大人有什么意见,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真不知道统领他们是怎么想的,会派这些人来指手划脚的。” 年洛低声道: “统领大人也有他的难处。” 沈荆小心翼翼的道: “我可是听说大相和苯教的人走得很近,连国王都要听他们的。这次大规模的出兵,就是苯教法师们占卜决定的,并且说是为了马年的什么节日。” “这话千万不能再传,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们。”年洛盯着沈荆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恭和捅了他一下: “你说的是真的?” 没等沈荆回答,就见年洛走了几步又停下喊道: “沈荆,过来。” “你对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看法?”年洛大人等沈荆走近了,盯着他问。 “什么局势?”沈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千户长也会想的这么深。 “就是整个王国的局势。” 沈荆也看盯着他道:“这个大人比我清楚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兵。” 年洛见沈荆这个样子,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叹息道: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轻装前进 第二日一早,几个法师又追进了年洛的帐中: “大人怎么还不准备攻城?” 年洛应付道: “香波城堡防守严密,要慢慢图之。” 昨天那个法师又怒道: “我看你这千户长是不想当了?” 几人再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年洛只是派了几个官兵出去查探,并没有准备攻城。 过了几天,年洛大人竟然接到了禁军统领桑格大人的信,信中严厉斥责了他裹足不前,贻误军机的行为。并言,再不改悔,就要撤职查办。他跟着桑格统领多年了,互相非常熟悉。桑格统领本人也对这次的出征非常不满,临走前,专门嘱咐他要带好兄弟们,不要贪功。这一定不是统领大人的本意,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年洛暗想。但香波城堡是非攻不可了,不然,还可能会连累统领大人。遂朝亲兵喝道: “召集大家开会。噢,把沈荆也叫上。” “香波城堡是非攻不可了,大家说说,该怎么打。”看人齐了,年洛直接道。 恭和赌气道: “怎么打?只能拿命去拼了。” 有人嚷嚷: “法师们不是厉害的很吗?让他们去打就行了,还要我们干什么?”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年洛看了看在角落里的沈荆: “这回有什么办法吗?” 年洛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沈荆却回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需要时间。” 年洛叹道: “时间呀,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统领大人也在催。” 可是其他人就连费时间的办法也想不出,坐那一句话也没有。看着实在没法了,只好道: “好吧,时间我帮你拖,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城一定得打下来。” 沈荆道: “我尽力吧。” 虽然年洛大人说了,全力支持,但沈荆并没有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要了二百人,命他们卸下沉重的铠甲,一百人只拿刀斧,到近处的森林里砍十棵一人抱的大树。另一百人去河谷里捡石头,全部要两个人头大小的,越多越好。待树砍好后,选了五十个会木活的,先做了一个大型结实的木轮车,在车上用横木做了架子,架子上方横置一个可以转动的轴,轴上固定一个长杆,这个长杆用坚固又富有弹性的木料做成,一端系“皮窝子”,另一端系炮索,长约数丈,有数十条。做好一个后,命那五十人,每五人一组,一组照着样子做一个。 两天时间,就全部做好了。这些天,年洛耐着性子没有过问沈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也没少受法师们的气。这天,法师们刚走,正一个人坐那儿生气,见沈荆终于来了,忙站起来问: “准备好了?” 沈荆回道: “准备好了,明天就可攻城,我负责攻破城墙,大人就准备进城吧!” “太好了。”年洛也没问沈荆怎么攻破城墙,就传令明天一早攻城,他也是急了。 第二天一早,整队来到城外,城堡的人还是闭门不出,防守严密,就等着他们来攻。年洛一看心往下沉,这怎么攻得下来?忙四下里找沈荆。 只见沈荆不慌不忙指挥人把十一具木车整齐摆放在城墙正对面,每具前命一人瞄准定放,二人往皮窝子里装石弹,五人从远处往来运石弹,石弹装好后,二人同时猛拽炮索,当炮索一端落下的同时,另一端的皮窝子被迅速甩起,石弹便猛地抛出,竟一下越过了城墙。沈荆见打的太远,调整了一下角度后,命十一具炮车石弹齐发,砸向了城墙以及城墙上的人,躲闪不及时的被砸得血流满面。别说城堡里的人了,就是这些禁卫军们,都根本没见过这种大型攻城车,一时吓的四处乱跑,忘了自己的任务。 这一幕看的年洛等禁卫军和法师们目瞪口呆,仗还可以这么打?石弹没消耗到一半,城门早就破烂不堪,城墙也摇摇欲坠,城墙上的人竟然都跑光了。恭和早就按捺不住了,随着年洛一声令下,带队冲进了没有防守的城门,重骑兵的碾压,这些小部落根本就没法抵挡。 大门敞开,白狮悬天旗进了香波城堡。但是,等待年洛他们的,并不是大碗酒c大块肉。还是一道道催命符一样的命令,打江恩城堡,激烈攻城近十天,死伤八十六人,玉息城更是死伤一百六十五人,队伍没有补充,没有休整,甚至给养都是他们一路自己打下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又接到命令,攻打羌人。 这回年洛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军令撕了个粉碎。年洛的愤怒是有原因的,羌人虽然不是一个很强大的部落,但他们长期游牧,弓马娴熟,且人数众多,很不好对付,就算是一个万人队来,都不一定打得下来,找都找不到怎么打?就算找到了,追不上怎么打?就算追上了,在人家的地盘上,人生地不熟的,还并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仗怎么打? 恭和抱怨道: “这不是让我们白白去送死吗?” 众人皆沉默,连抱怨都没有了,这是很可怕的,这么一支虎狼之师,士气竟然低落到这种程度了。 半晌,年洛又把目光投向了沈荆,沈荆在连续几仗之后,已经升任百夫长了,他是唯一一个在这次征战中得到晋升的,已经有资格在中帐议事。 沈荆苦笑一声道: “大人,实力差距太悬殊了,我也没有好的办法。” 年洛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并没有期望沈荆能真的做些什么。这次出征以来,沈荆带给他的奇迹已经太多了,每到关键时刻,他总是想起沈荆,可这次的事,实在是非个人能力所能为啊!摇了摇头。 “不过”还没等沈荆说完。 年洛千户抢着道: “不过什么,快说。” 沈荆道: “统领大人的命令叫先做试探性攻击,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年洛眼睛一亮: “详细说说。” 他们当时接到命令也是气急了,没有细细体会统领大人的意思,照沈荆这样说来,还真是大有文章可做,统领大人给他留下了转还的余地。 沈荆道: “照命令来看,试探性攻击,关键在试探二字,怎么试,试的深浅那都是我们说了算。” 年洛大人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对啊,我可以打,也可以跑。盯着沈荆哈哈一笑: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沈荆点头道: “大人英明。即可以放,也可以不放,想怎么样全在大人。” 年洛更高兴了: “对啊,对啊。这可比打岭古城堡c香波城堡什么的好太多了,统领大人真是太理解人了。” 恭和不明所以的看着年洛: “大人,什么举起放下的,这怎么可能比打岭古城堡好?” 年洛大人又是哈哈笑道: “当然好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喝道: “传令,明日攻打羌人。” 沈荆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手下都围了上来: “大人,听说要打羌人?” “是啊,怕不怕?”沈荆喝了一口水。 “怕倒不怕,就是觉得有点肉包子打狗。”手下纷纷道。 “不会,这回危险比前面几仗都小,就是辛苦点。” “不会吧?” “不相信我?要不我们赌一袋银子?”在前面几仗中,他们的银子几乎都这样落入了沈荆的口袋。 众人纷纷摇头,别说没银子了,就是有银子也不能再赌了呀,跟百夫长赌,一点取胜的希望都没有,哪谁还玩? 沈荆正色道: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起,把战马的护具全部卸下,多带弓箭,轻装上阵。” 重装骑兵是悉勃野王队的一张王牌,曾使敌人闻风丧胆,现在竟然要轻装前进?但几仗下来,众人对沈荆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齐齐答应了一声出去休息了。 羌人生活在悉勃野王国西南方的河谷地带,水草丰茂,生活富足,一直向王国进贡上好的战马,这次趁乱独立,大相对其恨之入骨,多次扬言要消灭羌人。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由于四处征战,到处兵力不足,根本无力南下。 沈荆的百人队做前哨,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二天下来,已经奔行了将近二百里,早已进入羌人地境。只遇到了零星几家放牧的羌人,并没有发现大的部落,便没有理这些人,继续往羌人部落深处前进。 根据前面那几家人所说,应该离羌人大部落不远了。这天出发的时候,沈荆叫众人又整理了装备,再一次叮嘱,尽量轻装。 出发没多久,就有探子回报: “发现一个几千人的羌人部落。” 羌人部落虽然人多,但平时都分成小部游牧,要不然几万人聚在一起,那么多的牲畜,草场根本承受不了。 沈荆抽出战刀: “兄弟们,几千人的部落,敢不敢?” 众人纷纷抽出了战刀附和: “敢,敢。” “冲。”沈荆大喝一声,带头冲了下去,并没有多作动员。 由于沈荆百人队的速度太快,太突然,羌人部落根本没有一点防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沈荆他们冲过来。箭如雨下,专射身上带刀带箭等武器的精壮男子。一阵箭雨,便倒下了几十人。剩下其他人有的往帐篷里躲,有的找马,有的拿刀,乱成一团。 再几阵箭雨,这个千人部落已有几百人伤亡。沈荆停止了围杀,带头往中间最大的帐篷冲去,骑兵冲锋众人再熟悉不过了,但以往都是尽可能的避免被围,不往中间走,而是以分割包围c冲击敌人阵形为主,待敌人阵形散乱,再全力冲杀,这种直接冲击核心的战术可是很少见的,但他们还是跟着沈荆冲了进去。 沈荆直接冲进了大帐,正遇着往外跑的部落首领,一把提到马上,勒住马,高高举了起来,大声喝道: “住手!”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让四处奔走的羌人都停了下来,朝沈荆看去,竟然是首领被人家一把举在了空中,动弹不得,早就吓破了胆。有几个试图反抗的,被沈荆身边的几人用箭射死。最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表示臣服。 沈荆并没有收走他们的武器,只是叫来了这个千人部落各个家族的族长,和部落首领一起,喝了一顿酒,大碗大碗的喝。这些族长c首领平时都好酒,见沈荆竟然要和他们喝酒,正是投其所好:打仗可能打不过你,那就喝酒把你喝趴下再说。刚开始都矜持的很,像个没过门的小姑娘,话也不说,酒也推三阻四的,沈荆一个个找他们,连说带威胁才端碗。到后面,竟然一个个的排着队找沈荆喝,沈荆却是来者不拒,凡敬必干,一碗一碗的往嘴里倒,终于把所有的族长和首领都喝趴下了。 从此,这些族长和首领的脑海里一半是沈荆百骑闯营c单手擒敌的英雄形象,还有一半是大碗喝酒的朋友形象,相互交错,让他们的内心一半是臣服,一半是心服,反正是个服字,而且是服服帖帖,把他当国王一样看待。 年洛收到沈荆的消息,赶了上来,看到沈荆在这个小部落的威信,大吃了一惊,很是不解。 沈荆恭敬的对年洛道: “大人,这个羌人的小部落投降了,全是大人的神机妙算。” 年洛哈哈一笑,拍拍沈荆的肩膀,示意不用这么拍马屁,一切他明白,但对沈荆当着大家面前,这么给他戴高帽,这么识趣,还是很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闯宫余波 张牛角看着红宫窗户外面黑沉沉的一片,听到东巴还在指挥人下去搜查,心里抱了几份希望,万一给这二人逃了,那以后就别想安宁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衣姑娘又被这个人给抱起来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她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也把他身上血的味道吹进了她鼻子里,不禁心里一软: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原来还以为是师父说的想打圣地主意的那些人,在鹞龙寺差点跟他们动手,现在看来不是。不过,他也胆子太大了吧,敢直接闯红宫,敢在红宫里抢人,敢跟苯教的人对着干,这下吃亏了吧。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轻轻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飘着感觉也挺美的,想到这里,竟然脸红了,幸亏是晚上一片黑,谁也看不到。 只听杨麦喊道: “小心!” “嘭,嘭”,两声响后,一切都停止了。 白衣姑娘不敢相信的睁开了眼睛,天上星星依旧一闪一闪的,又活动了一下胳膊,没受什么伤。突然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自己竟然躺在一大块锈着法像的布上,头枕在杨麦的胳膊上。 原来是杨麦在快要落到法像上的时候,双手把她托扶了一下,要不然,肯定会摔伤。想到这里,看着一动不动的杨麦,心里一急,忙试了试他的脉博,跳动有力,看来没什么事。正要仔细查看杨麦的伤势,没想到他却自己醒了过来: “不要紧。” 又望向了一边的楮野: “你怎么样?” 楮野回道: “没事,就是太那什么了,下回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心里准备,这脚不沾地的感觉太遭了。” 杨麦再没理他,抱起了忠叔: “快走,他们马上就会找下来。” 几人很快钻进黑夜里不见了。来到指定的地方,正要敲门,天宝已探出了小脑袋: “快进来。” 直接把三人引进了最里间。杨麦和楮野没说什么话,只是清理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小心的把忠叔三人放了上去。又向天宝要来了干净的水和毛巾,替他们一一拭去脸上c身上的血迹c污迹。当揭开三人身上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破烂衣裳,看到身上的道道伤痕时,二人心里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楮野控制不住,竟把手里的棉布捏成了粉末。但他们还是极力控制着,一点一点的清理,没有留下一丝污点,这也使浑身的伤痕更醒目c更狰狞。此仇必报,这是二人此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楮野拿出自己的皮袍子,穿在了十三身上,这也是十三最喜欢的,他当时对两件袍子都爱不释手,楮野让他两件都拿走算了,自己在这里,有的是机会再找,杨麦还开玩笑,说很多姑娘排着队等着给他送,让十三尽管拿走,可十三还是只拿了那件熊皮的。杨麦也拿出自己的衣裳给忠叔和十四换上,直到最后整理好忠叔参差不齐的大胡子,才突然发现身边站着的天宝等人: “你们去休息吧,我陪陪忠叔他们。” 天宝道: “我给大叔他们念经吧!” 说着低声念了起来,回旋的诵经声让整个屋子肃穆c悲伤。白衣姑娘没有说话,示意杨麦躺下,见他一时没有明白,指了指露在外面的弩杆,杨麦这才反应过来,躺了下去。 姑娘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又把自己外面穿的白色纱衣脱了下来,撕成了条状,一切准备就绪后,快速拨出了三支弩,拿起瓷撒上白色粉末,用白纱条包了上去,整个过程一丝不乱丝不苟。 看的德吉大叔二人吃惊不已:我们活了这么久,跟在老爷身边这么长时间,什么人没见过呀,可少爷的这三位朋友,不管男的女的,虽然年纪轻轻,却一个比一个神奇,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明白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白衣姑娘用的粉末好像他们四十年前见过。对了,那时候也是个姑娘用这粉末救了当时的仁真少爷,心里的震惊很明显的挂在了脸上。 第二天一早,梅朵赶了回来,见三人一夜没睡,面色都有些憔悴,就想劝他们去休息。杨麦却平静的道: “梅朵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我要养几天伤。” 梅朵怔了一下: “这有什么麻烦的,不用找,地方是现成的,就在红宫后面,很安静,没几个人知道,是我平时烦了躲清静的地方。” “那就谢谢梅朵姑娘了。”杨麦又道: “能不能麻烦姑娘再运些冰块过来。” 这个时候天气还不热,根本用不着冰块。见梅朵没反应过来,解释道: “我们还要在逻些办些事,但忠叔他们等不了太久。” 梅朵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个很容易,就让他们去运。” 白衣姑娘却接道: “不用这么麻烦,用这个就行。” 说着,从身上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鸡蛋大小的珠子,放在了中间的十三身上: “你放心办事,这个不用担心,放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就在白衣姑娘掏出珠子的时候,屋子里顿时一阵冰凉,像是一下从夏天的河谷来到了冬天的雪山顶上,竟然冻的人发抖。 “谢谢姑娘!”杨麦认真的看了看她,他见过的珍宝不多,却能看的出这珠子的珍贵。白衣姑娘却只是点点头,似乎对她来说一颗珠子根本不值一提,或许她觉得这珠子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梅朵看着那颗珠子,瞪圆了眼。这些年她见过的珠宝很多,包括很多珍藏在红宫的她都见过,有些的确很漂亮,看着让人动心。但这颗,纯净的让你动不了其他的念头,让你在她面前不自觉的会把那些俗世的想法c打消c融解。她就像从未沾染这个尘世的气息,嗯,跟旁边站着的白衣姑娘很像。这一刻,梅朵竟然有把身上戴着的那串天珠扔了的冲动,她也产生了跟德吉大叔一样的想法,都是什么人呀,随便拿出来的东西竟然这么憾见,让她们这些人站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见一切都安排妥当,忙叫人端来了滚烫的酥油茶,煮的很烂入口即化的牦牛肉,这几个人从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好好吃饭。 楮野选了最好的那块腰间肉,放在了忠叔他们面前,又倒了三碗酥油茶: “忠叔,吃吧,这都是你们爱吃的,中土可没有这好东西。十四,这回可不能把喝进去的酥油茶再吐出来” 楮野在那念念有词,听的梅朵眼泪直流,她也想阿爸c阿妈了。 “哭什么,你也吃。”楮野把一块肉放到了梅朵盘子里,坐下大口吃起来。 杨麦刚喝了两口酥油茶,吃了一口肉,突然觉得头一晕,差点栽倒在地,强自坐稳。 白衣姑娘一直注意着他,见情况不对,道: “别忍着了,躺下休息。” 说着把他扶到了一边。 “怎么了?”楮野急道。 杨麦道: “没事。” 白衣姑娘替他盖上了被子,对楮野道: “弩箭上有毒,和那铃铛一样,都是伤人心神的,再加上这段时间,心神疲惫,心绪不宁,更容易让毒侵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可怎么办?”楮野急道。 “毒容易解,铃铛的侵袭麻烦些。不过不要紧,我这就出去采药。”白衣姑娘说着站起了身。 “你出去不安全,红宫的人肯定在到处找人,需要什么药,我去找。”楮野道。 梅朵急道: “你们都别去,我找人去。” 白衣姑娘摇了摇头:“有些药别人不知道,只能我去。没事,他们抓不到我。” 说着就这么走了出去。 梅朵嚷道: “你等等,我找人陪你去。”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气的梅朵跺了跺脚,找了几个身手好的伙计跟了去。 红宫那间阴暗的屋子,赵解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让杨麦他们抢走也好。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从设计拿住忠叔以后,他就从来没放松过。他知道,要首席那样的人屈服,根本不可能。杀他,实在下不了手。可他太古板了,这样下去,老将军的愿望几时才能实现。他们抢回去也好,不用他们帮忙,我自己一样可以做到,一定能实现老将军的愿望。到时,他们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看他们还怎么说,怎么面对我? 张牛角阴沉着脸: “你倒是好心,他们能理解吗?这回放虎归山,我们的麻烦大了。” 赵解道: “不要紧,首席早就清楚我的想法。” 张牛角奇怪道: “是吗?他没挡你?” “当时师父也在,他只是语重心长的说,老八,我知道你也有这个心思,我拦不住你,只是希望你别毁了这些孩子,老将军可从来没有那样的愿望。”赵解很怀念以前的那些日子,师父们一起喝茶聊天,他和杨麦他们一起练武打闹,多好啊!可这样的日子是一去不返了! 张牛角反驳道: “怎么可能,老将军的愿望天下尽知,他肯定是骗你们的。” 赵解沉默不语,半晌,转身走了出去。张牛角对一边坐着的陈新道: “得重新部署了。” 又自言自语: “他们就怎么敢跳到法像上去?他们怎么知道那里刚好有法像?” 陈新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张牛角: “那三个人死了他还不知道?我真有些佩服你,下得了手。就是不知道他得知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 张牛角阴沉着脸: “哼,如果让他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滚。” 陈新悻悻的走了出去。又听张牛角喃喃自语: “就这么让他们抢了回去,还真是便宜了你,本来还打算用你的头祭奠兄弟们的,哼,这回就先饶了你,迟早把你挫骨扬灰,让你跪在兄弟们坟前磕头谢罪!” 法王洞,达磨国王浑身散发着酒气,看着满地狼藉和残存的法像,指着师们的鼻子: “竟然有人闯进这里,搅扰法王清静,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平时不是厉害的很吗?修为深厚c法力高强,都修那儿去了?花费了我多少银子,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大相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 “陛下,这些交给臣来处理,你去休息吧。” 说着示意亲兵扶国王下去休息。 “喜绕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呀?”国王走后,大相斜眼看着师。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喜绕大师说着径直走了。 大相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 东巴只好道: “是牛角师父他们关的那几个人被人抢走了,打斗之间就成了这样子。” “牛角师父他们竟然没拦住?”大相不相信似的。 “他们怕暴露,影响到后面的大事,就没出面。” “这么说,是你们十几个师竟然没拦住对方?他们有多少人?” “一共三人,但对方突然袭击,我们的密术都没来得及施展。”东巴大师也觉得有些丢脸。 “十几个师呀,还要怎么样?看来,国王真是说对了,那么多银子白白浪费了。”大相挖苦道,接着又道: “都用点心,赶紧把他们找出来,都这个时候了,千万不能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羞女雪峰 一身白衣的姑娘行走在无人的空旷原野上,远处雪峰那巨大的三角形峰体覆满积雪,云雾缭绕,不肯轻易露出真面目,就像羞涩的少女,被人们亲切的称为羞女雪峰,正如爬山的白衣姑娘昨晚脸上的那抹红色。 但这羞女雪峰其实一点都不羞涩,羞女只是人们对始终不露真面目的她亲切的称呼,真实的雪峰反而无比强悍。这座陡峭的山峰自远古以来就让人无比敬畏,充满很多神奇的传说。当地人相传天上众神时常降临此山聚会,那高空风吹过,被高高的峰顶阻挡而形成的旗云,就是众神们聚会燃起的轻烟。 雪峰三大坡壁,大都被冰雪切割c风化剥蚀成陡岩峭壁,坡壁上黑岩裸露,残留着道道雪崩留下的沟槽。峡谷之中又布满了巨大的冰川,地势陡峭,冰c雪崩十分频繁。羞女雪峰山脚是一大片遮天蔽日的密林,循着山坡往上,各种阔叶树相互参错,雪线以上则是一片冰清玉洁。 自古以来,从没听说有人能上到峰顶。但这里却生长着极珍贵的番红花和雪莲花,而这正是白衣姑娘要找的。姑娘看着雪峰,轻轻皱了皱眉,义无反顾的朝前走去。 来到山下,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这里长满了龙脑香c娑罗双等常绿雨林。往上,则是千果榄仁c小果紫薇c阿丁枫等半常绿雨林。在阴暗潮湿的雨林中,藤蔓缠绕摇曳c附生植物密布于枝干,其内生长着省藤c桄榔c鱼尾蔡c倪藤等许多植物,再往上, 又长满刺栲c薄片稠c青冈等,还生长着香樟c楠木c木荷c含笑c木莲等许多珍贵树木。雨林的雨水打湿了姑娘好看合体的衣服,藤蔓缠上打湿了的白色衣服,刺栲又扎进了缠着藤蔓的衣服,平时很喜欢干净的姑娘,却对这一切不管不顾,她只想着早点找到那几味药材。 终于来到了满是铁杉的针叶林带,林下高大杜鹃,花团锦簇,缀满枝头,这一簇簇颜色各异的花好像将山坡泼上了黄c绿c红c粉等各种色彩,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在繁茂的杜鹃丛间,点缀着报春c点地梅c绿绒蒿c委陵菜c驴蹄草c毛莨c银莲花等各色精巧的花朵,地表密布着厚厚的苔藓,别有情趣。姑娘只是扫了一眼,匆匆而过,花虽好看,里面却没有她要的。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留恋c驻足。 突然,几枝枯黄的叶子映入姑娘的眼帘,她二三下跳过去,仔细一看,正是番红花。这种花的叶子是条形,灰绿色,边缘反卷,叶丛底部包有四五片膜状的鞘状叶,花茎很短,一株开一c二朵,呈淡蓝色c红紫色或白色,有香味,花柱橙红色,柱头略扁,顶端楔形,有浅齿,完整的柱头呈线形,先端较宽大,向下渐细呈尾状,先端边缘有不整齐的齿状。将柱头投入水中会膨胀,可见橙黄色成直线下降,并逐渐扩散,水被染成黄色。柱头呈喇叭状,有短缝。短时间内用针拨之不破碎,微有刺激性,味微苦,以身长,色紫红,滋润而有光泽,味辛凉者为最好。 能用的只有柱头,一朵花只有一个,姑娘找了近两个时辰才找到了十来朵,放在了背着的藤条筐子里。这藤条筐子通风c阴凉,是采药人常用的。盖好了盖子,避免阳光照射,花很娇贵,采下来阳光一晒就失去了药性,不能用了。 看着小半筐番红花,皱了皱眉,才勉强够用。赶紧迈开了步子,又往山上走,还缺一种珍贵的雪莲花,长在冰雪皑皑c偶有几丛嶙峋怪石裸露出来的永久冰雪带上。这里的环境极其恶劣,有一般人忍受不了的严寒c稀薄的空气,雪莲花却能够傲霜斗雪c顽强生长。也正是雪莲花这种独有的生活习性和恶劣的生长环境,使其特别珍贵,并造就了它极高的药用价值。 怪石被冰川切削的无比尖锐,并且长满了湿滑的地衣,白色的单薄身影攀爬在冰雪皑皑的寒冷雪峰上,跳跃在这些湿滑的尖锐怪石间,让人看着心惊胆颤,很是心疼。 眼看着天色已晚,还是看不见雪莲花的影子,姑娘有些焦急,朝那处最徒的悬崖爬了过去。悬崖处于羞女雪峰最徒坡壁的上部,悬在空中,如果登上了这个悬崖,羞女雪峰的峰顶便会出现在眼前,就像是羞涩的少女揭开了面纱,露出了美丽的真容,登上羞女雪峰的最高处再没有任何阻碍,易如反掌。 但是,前面不光是悬崖,挡在姑娘面前的还有一条宽约丈的巨大冰川,从山顶贯穿而下,切出了一个丈宽的深槽,根本绕不过去。 姑娘没有任何犹豫,一跃跳上了布满冰裂缝的巨大冰川。让人意外的是,别人手拿冰镐c脚穿冰鞋都不一定能爬上去的冰川,对姑娘来说却很容易。她好像对冰川特别熟悉,到了冰川就像回到了家一样。而冷酷的冰川也没有了往日的狰狞,对她敞开了怀抱,任她在上面撒欢,就像慈详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梅朵派来的几个人直追到羞女雪峰下,还是没看到白衣姑娘。几个大男人不可置信的互相看了看,天色已晚,上山太危险,准备明天再上山去找。可梅朵吩咐的很清楚,必须保证姑娘的安全。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不会是走岔路了吧,走到别的地方去了,要不然,凭他们几个人的脚力,不可能追不上一个小姑娘啊? 心里虽这么想,但谁也不敢大意,梅朵小姐从来就是说一不二,她吩咐的事,谁也不敢拖延c怠慢。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没办法,只好派了一个人回去报信,另外几个人,准备好火把,武器等,连夜上山找人。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却吃惊的发现,在落日余晖照耀下的巨大冰川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上面轻盈的跳跃,转身,快速舞动,就像雪山精灵一样。 几个大男人慌的扔掉了手里的东西,跪在了地上,对着冰川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他们以为是羞女雪峰女神出来看夕阳了。 姑娘几个跳跃,站到了悬崖边上。冷风把姑娘的黑发吹起来了,把姑娘被雨林打湿又被冷风吹干的白色衣服吹起来了,姑娘吸了口气: “不知道师父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在山上?还在弹那首曲子?” 杨麦晕了不长时间,便醒了,听到白衣姑娘为他去山上采药,怕有危险,不顾众人劝阻,忙跟了出来。由于走的迟,且强行运功封住了部分受损的心脉,比平常速度慢了很多,才到山下。看到了爬在地上磕头的几个人,也看到了冰川上姑娘单薄的身影,看到了姑娘跃上悬崖的轻盈,看到了站在悬崖之颠的姑娘,白衣飘飘,在寒风中,那么美丽。他的心热热的,他也想站在悬崖之颠,陪着姑娘一起,看夕阳。 悬崖转角,几朵白莲花在寒风中挺立着,姑娘终于露出了笑容:竟然还是最好的绵头莲,整个雪莲包满白色长茸毛,棒状,密集,无柄,根部有棕黑色残存叶片,边缘羽裂,有光泽,中央草质,边缘膜质,全为管状花,裂片披针形,瘦果扁平,棕色,有不明显的四棱。走到近前才发现,竟然相连着有七c八株,雪莲花产量极低,从发芽到开花需要历经五年,由于环境太恶劣,每年实际的生长期不到两个月,就在这短短的生长期里,凭借着旺盛的生命力,高度能超过其它植物五到七倍。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找到七c八株已经很不容易了,姑娘小心的采了五株,放进了藤条筐里,要用到的主要药草已经有了,心里踏实了些。想了想,又多采了一株,看着剩下的两株,终是没舍得采,雪莲花长起来太不容易,采的已经够用,还能多出来一点,以后跟那些黑袍人打交道的机会肯定会很多,基本够用。果断盖上了藤条筐的盖子,敛了敛神,朝山下走去。 姑娘看着站在山下的杨麦,有些惊奇。杨麦上前摘掉了挂在姑娘身上的藤蔓c刺栲,看着沾在黑发上的几片草叶,很自然的伸手摘了下来: “以后不能再乱跑了,太危险。” 姑娘淡淡一笑: “没事。” 几个汉子看着从山上下来的姑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从远古以来,从来没有人可以越过羞女雪峰的雪线,更别说跨过那巨大的冰川c登上那高耸的悬崖c最终登上羞女雪峰的最高处了。今天,竟然让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给做到了,事前没有一点准备,也没有依靠冰镐等爬雪山必需的东西,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不但登上去了,还顺利的返回,如此的风轻云淡。 几个汉子看着杨麦和姑娘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最后一丝金色的太阳余晖里,终于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仙女呀,仙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雪山冰玉(上) 院子里,梅朵看见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楮野,不客气的道: “你怎么也出来了?受伤了就好好养伤,乱跑什么,怎么比天宝还不听话?” 天宝顾不上遭受的池鱼之殃,看着黑下来的天,焦急的问: “杨大哥和白衣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梅朵给听成白姐姐了,回道: “是啊,白姑娘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找得到那么难采的药?就算商社存的她说药性不好,不能用,那还可以让专门采药的药农去采呀,真是的,一个姑娘家,采什么药?还有杨麦,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出去。一个个都跟天宝一样,一点都不听话,净让人操心!” 天宝正准备说些什么,梅朵派去的一个人却推门进来: “我们一直追到山脚下,没有追到那位姑娘,却看到一个人已经爬上了羞女雪峰的冰川,登上了悬崖,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姑娘?” 梅朵一听急了: “那么危险她怎么上去的?” 又怒道: “不是让你们保护好她的吗?怎么能让她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那人跪下嚅嚅道: “不是我们不想保护,是那姑娘走的太快,我们根本就追不上。我回来报信,其他人连夜上山去找了。” 梅朵重重的跺了跺脚: “不行,还得多找人去,山上太危险了。” 正要找人,却见杨麦二人走了进来。杨麦虽然受了伤,但速度也比一般人快的多,在报信人到来不长时间,二人便回来了。 白衣姑娘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梅朵,直接道: “麻烦姐姐帮我找一桶干净的雪水,再找些上好的麝香c藏寇c红景天c丁香c冰片c檀香木c沉香c甘松c香草c柏枝” 一口气列出了几十种药草。梅朵看着没事人一样的二人,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狠狠的转身找东西去了。 楮野嘿嘿一笑道: “听说姑娘登上了羞女雪峰?” “只是去找了两种药草。” “厉害呀,那地方一般人可上不去!” “没什么,像那样的地方我从小就经常去。” 姑娘淡淡的又道: “我还要准备些东西。” 说完便进屋了,楮野看着姑娘的背影对杨麦道: “这姑娘为了你可蛮拼的。” 杨麦也在看着那背影: “是为了咱俩。” 说完也进了屋。 “什么人嘛,都是。”楮野一肚子的疑问,却找不到人问了。 忠叔削瘦的面庞好像睡着了一样,杨麦一直没见过忠叔睡觉的样子,小时候是忠叔看着他们睡,等忠叔睡着,他们早已梦都做了好几个了。大点是忠叔教他们练功,等他们练完功都睡了,自己还在那看书,这回第一次见,竟然是永远。当他在法王洞第一眼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忠叔,虽然不想相信,但是知道忠叔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在那一刻,他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终于找到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忠叔回家。 或许,从忠叔离开牧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或许,从他们知道红卫,了解红卫的时候,加入红卫,他们就已经知道,不仅是忠叔,他们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这个结果。但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的到来。 当这一天真得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太多的悲伤,因为忠叔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悲伤,也不允许c不喜欢看到他们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悲伤。 梅朵曾悄悄问过天宝: “为什么看不到二人哭?” 天宝的回答让她很是不解: “阿爸走的时候,我心里虽然很慌,但一样没有太悲伤,因为这是阿爸想要的。可能,忠叔和阿爸他们是一类人,我和杨大哥c楮大哥他们是一样的想法。” 但杨麦有太多的愤怒,忠叔竟然不明不白的被人给害了,他检查过,内力直接震碎了心脉,中土练成这种厉害功夫的人很少,西地不可能有,苯教也不会有。他一定会查清楚凶手是谁,红卫从来就是有仇必报,当年可以杀进王宫,杀到敌营,直取敌首。今天,一样可以。这些,他没和楮野说过,但看得出,楮野也是一样的心思,这两天一直憋着一股劲。 手摸着胸前忠叔郑重的亲手给他戴上的铁片子,想着忠叔当时说的话: “这是红卫代代传下来的,我把它给你了。” 话音好像犹在耳边。那把小了很多的黑铁片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从戴在身上,杨麦就没取下来过。每天擦完黑铁片子,都会拿在手里,擦拭一翻。尽管它和黑铁片子一样,不管怎么擦,仍是黝黑一片。 白衣姑娘出来的时候,变回了干干净净的样子。找来了一个铜锅,清洗干净,放在屋子里。看着梅朵派人找来的一袋袋药草已经摆好了,一一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从中挑了一些,一一整齐堆放在铜锅旁边。梅朵看着很奇怪,这些药材都是商社最好的c品相也很好,但白姑娘还是并没有全部使用,只是从中挑选了一些,有些还是看着稍差点的,有虫眼,这让她很奇怪。 见她这么讲究,梅朵也有些好奇,洗干净了手,主动道: “我给白姑娘打下手吧?” “好。”白姑娘答应着,又解释了一句: “我要做的是一种心香,这种香在药草的选择上,一定得是药性最好的,气味纯正的,却不一定是最好看的。 梅朵好像明白了的样子: “噢,跟人一样,有的长得很好看,却一肚子坏心眼,是吧?” 白姑娘笑道: “差不多。” 又继续道: “药草c铜锅只是一部分,水也很重要,我平时都是用雪山深处c没有受污的雪融化而来,这种水能把药草的药性尽可能的提出来。” 边说边接过了梅朵姑娘递来的各种药草,一一用手碾成粉末。梅朵看着有些不忍: “这么多药草用手得碾到什么时候,手也受不了呀,可以用石碾吗?” 白姑娘摇了摇头: “在做的过程中,尽量不要让药草接触到其他东西,才能保持香味的古朴精纯。” “这么高的要求,这心香也太难做了吧?”梅朵惊讶道。 天宝却回道: “阿姐,喜绕大师的铃铛可不是普通的法器。听阿爸说当初十二圣人迎回首位国王的时候,就是这个铃铛伴随了一路,后来就再也没它的消息了,没想到竟然在喜绕大师手里,就是不知道这是他家传的还是从别处得来的。幸亏当初阿爸给杨大哥和楮大哥都点化过,他们的悟性也很高,在寺里短短的几天,竟然也有了修行的气息。更关键的是他们竟然能想起用因明诵来抵抗,这大大减轻了铃声对他们的伤害。要不然情况会更糟,说不定都闯不出红宫。就算是这样,被这铃铛伤着了,也不是普通药物能治得了的。” 楮野恍然大悟: “我说在地堡被法师们困住的时候,怎么会突然脱困,原来是这样。” 他和杨麦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能在法师们诵经的困境中闯出来,不会全是因为他们的因明诵,肯定没那么简单,他们根本就没有正经学过,只是听仁真大师诵过几回,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要不然苯教数十万法师,人人都能诵经,为什么能诵经伤人的二c三颗穗以上的法师却只有那么多?这回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仁真大师点化的原因。 随着白姑娘用手指碾碎药草,屋子里充满了各种药草味,杨麦和楮野闻着这种药草香,心里感到清爽了许多,不由得对白姑娘刮目相看,对成药的功效也更期待。 白姑娘本来不想让人看到如此烦锁的心香炼制过程,但炼制要用到的心脉良药肉蔻,肺之良药竹黄,命脉良药丁香,肾脉良药草蔻,脾脉良药砂仁及麝香c红白檀香c黑香c冰片c当归等数十种药草,并且还会加入天珠c金c银c铜c珍珠c珊瑚等,更有自己从宫里带来的几味珍贵材料,在炼制过程中发散出来的气味,对人的身体c气脉及心神更有裨益,对二人的心神恢复很有帮助,让受伤的心脉先适应一下药草的气味,再接下来才会更能发挥心香的效用,她这才没避着众人。 过了二个时辰,粉末才一一碾好。白姑娘用双手把这些药草粉末搅拌均匀,铜锅下用木碳生起了火,待火烧旺以后,嘱咐楮野用心看着,火势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杨麦心想,这姑娘还真是知人善任,楮野干这个最拿手了,放马烤肉的时候,楮野掌握火候那叫一个精准,烤的肉多一份嫌老c少一分太生。 白姑娘不知道有这事,专心用干净的木勺把雪水一勺一勺浇到药草粉末上,边浇边用手指搅拌。楮野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铜锅一直保持着一样的热度,药草粉末慢慢变成了药草泥,散发出的气味更浓郁。白姑娘不顾铜锅已经烧的很烫,搅拌的速度越来越快,锅里的药草泥在快速搅拌下不再是散着的,而变成了药草团。随着搅拌,颜色也变了,慢慢变成了暗红色,而且表面越来越光滑,形状越来越圆。 看着差不多了,白姑娘让楮野撤去了木碳,又慢慢揉搓,待铜锅的热度降下来,药草团的热度也降下来,取过了一个干净瓷缸,拿出身上的一个瓷,往缸底撒了些粉末,把药草团放了进去,又往上面撒了些粉末,盖上了瓷缸的盖子,轻轻吁了一口气: “今天就做到这里,剩下的明天再做。” 这么复杂,仅仅来做一种香,勾起了楮野的好奇心: “为什么不一口气做完?” 白姑娘边收拾边道: “让药草团在瓷缸中充分发酵,做出来的才更好用。对了,得让瓷缸保持这个热度,不能凉也不能太热。” 楮野一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只好答应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白衣心香(下) 第二天一早起来,白姑娘打开瓷缸盖子,拿出了还热着的药草团,用手压了压,又拿起来闻了闻,发酵的正好,随即揉压成了一个一个比手掌心略小的药草饼,整齐摆放在铜锅里,盖上盖子。叫楮野把炭火吹旺,并叮嘱要不停加木炭。 白姑娘坐在了铜锅前面,凝神静气,运起功来。不一会,周身竟然起了雾气,屋子里的温度也降下来了,随着不断运功,雾气越来越浓。白姑娘看差不多了,手一挥,一屋子的雾气竟朝着铜锅罩了过去,把铜锅包在了里面。楮野不停的往里面加着木炭,火苗直往上撺,铜锅被烧的通红。楮野即怕把锅里的药草饼烧糊,又记着白姑娘的嘱咐,只好咬牙往里面继续添木炭。奇怪的是,这么大的火,这么热的锅,锅里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只闻到一股一股的奇香,没有一丝焦糊味。 白姑娘又拿出了一颗珠子,和放在忠叔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快速揭开了盖子,放在了铜锅里,盖上盖子。手又是一动,雾气慢慢凝结,凝结成了冰块,把铜锅冻在了里面。从外面竟然可以看到里面跳跃着的火苗,众人看着这一幕冰火奇观,不禁呆了。 没过一会儿,只听一声爆响,冻在铜锅上的冰块又化成了雾气,消散不见了。白姑娘让楮野撤走了炭火,打开了盖子,药草团不见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块块洁白如玉的冰块状的东西,伴随着一股让人心神无比舒爽的奇香,同时屋子里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整个屋子里是冰而不寒c香而不腻。 白姑娘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虽没山上做的好,但也不错了,能用。 梅朵亲眼见到那么多各种颜色的药草和成的药团,最后竟能做成如此洁白如玉,没有一丝杂质的东西,还散发着这么神奇的香气,啧啧称赞: “白姑娘你太厉害了,这应该有名字吧?” “我师父叫她雪山冰玉。”白姑娘说着拿出了一个早准备好的精致小巧的铜熏炉,炉体呈豆形,上有盖,高而尖,镂空,呈山形,山形重叠,其间雕有飞禽走兽,底座遍饰云气花纹,鎏金。拿起了一块雪山冰玉,放了进去,把楮野撤走的木炭拿来了几块,放进了炉腹。 楮野见做这雪山冰玉太费心费力,又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不禁道: “太麻烦了吧?” 白姑娘淡淡一笑,解释道: “任何药草,大多都有一定的毒性,如果不加炮制,不进行必要的淬炼去毒,日久天长必然会对身体有所损害。所以要对每种药材都进行细致的炼制,炼掉毒性,并最大程度的保留药性,保证药效。” “白姑娘,这东西真有用?”大家都跟着梅朵的误叫了。 白姑娘淡淡一笑: “这是我练功时没事做出来的,拿给师父弹琵琶的时候熏,没想到师父舍不得用,说太浪费药草了,并且还对各种心神伤害的邪术有奇效,就让我收着,这次出来的时候没带,只能现做了。番红花c雪莲花c麝香c藏寇c红景天c丁香c冰片c檀香木c沉香c甘松c等几十种名贵药草及香草手工制成,充分保留了药物的药性,按比例混合c配制,还有我做的几种特殊材料,配合着功法,才能最后完成,熏上以后,气味作用于全身皮肤,通过经络,迅速调整人体脏腑气血c解毒,应该对你们有用。” 随着熏炉热度的上升,淡淡的雾气从镂空的炉身飘出来,雪山冰玉的气味散开在整个屋子里,众人皆感到身心沉静。再闻,一股清凉之气顺喉而下,身心舒爽。 杨麦觉得受损的心脉一凉,知道是雪山冰玉起作用了,忙运功配合。修行的人感觉会比平常人敏锐得多,楮野和天宝也早就察觉到了异样,各自运功配合。白姑娘看到他们的样子,笑了笑,坐在了熏炉前,不时往里面添点木炭,心里想起了师父。以前,她一直不懂师父为什么会弹那么伤心的曲子,有时候还会偷偷的流泪,问了好几次,师父都只是摇头不语,只说希望她比师父幸运,现在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可又像这屋子里飘着的雾气,飘忽不定,极难捕捉,叹了口气。但她却没注意到,她这时候的神情像极了师父。 直到晚饭时分,雾气渐散。杨麦睁开了眼,看着坐在熏炉前发呆的姑娘,雾气渐散未散,萦绕在明亮黄铜熏炉上,萦绕在姑娘身上,脸上。姑娘干净的脸庞在这清爽的雾气中更显纯洁,他不忍打破这静谧的气氛,就坐着没动。 没过多长时间,楮野跳了起来: “真是太神奇了,我竟然全好了。” “谢谢白姑娘!”说着向白姑娘抱拳行礼。 天宝也站了起来,和杨麦不约而同的对白姑娘一礼: “谢谢白姑娘!” “谢谢白姐姐。” 三人这么一来,白姑娘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不用客气。” 梅朵早就注意着屋子,听到里面的动静,忙端来了晚饭。楮野一见只是粥c酸奶和饼,皱起了眉头: “梅朵姑娘,怎么没有肉呀?” 梅朵一听气道: “伤还没好,吃什么肉?粥和酸奶最好了。” 说着把满满一碗粥端到了楮野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楮野,面对梅朵一点脾气都没有。看着圆脸皱成一朵花的楮野,杨麦道: “我们这伤不要紧,吃肉还恢复的快,请梅朵姑娘还是上点肉吧,有些人不吃肉晚上会睡不着的,最好再来点酒。” “对,对,最好再来点酒!”楮野忙点头附和。 梅朵这几天让几人弄得心神不宁,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的话。转头问道: “白姑娘,他们能吃肉喝酒吗?” 白姑娘看了两人一眼: “可以吧,他们受的伤应该好了。” “你也跟着他们胡闹!”梅朵瞪了白姑娘一眼,最后还是端来了煮得煨烂的牦牛肉c青稞酒。 杨麦照例在忠叔他们面前上了香,献上了酒和肉,端起了酒,二个碗碰在了一起。 楮野看着杨麦道: “可惜沈荆不在。” 杨麦明白他的意思,忠叔找到了,可沈荆还没见过。只见楮野一口喝完了碗中酒: “那小子肯定会骂我们。” 杨麦回道: “肯定会骂,就让他骂吧!” 楮野又端起了一碗酒,他的酒我替他喝了,哈哈大笑。 看的梅朵又皱起了眉: “喝那么急干什么,吃肉。” 说着把一大块肉放在了楮野盘子里。天宝好奇的问: “杨大哥,楮大哥,常听你们提起沈荆,他是谁呀?” 楮野道: “那是你沈大哥,跟我们是兄弟,你可小心点,沈大哥对付小孩子很有一套。” 天宝有些兴奋: “我不怕,我还有一位大哥呀!” “这才多少呀,只要跟着我,保证天底下数你的大哥多!”楮野豪迈的又喝了一口酒道,心道红会的兄弟那么多,够你小子叫的。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楮野喝的差不多了,早早就打起了呼噜。杨麦躺在垫子上,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白姑娘的影子,荒漠马群下孤独的样子,鹞龙寺人群中杏眼含怒的芳容,桃花芬芳中哀怨宛转的琵琶声,桃花飞舞中白衣飘飘的绝世颜容,雪山之颠的傲世而立,以及不顾危险采来的番红花,碾磨药草的红红的手指c制药的细腻心思,不惜珍贵药材而制成的为已疗伤的雪山冰玉,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姑娘的名字,可人家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辗转返侧,最后想到明天还有事要办,强迫自己入睡。 早上起来,杨麦和楮野像往常一样,和大家打着招呼,吃早饭。见白姑娘又拿了熏炉,准备再为二人熏香疗伤。杨麦忙赶过去,拦住她道: “白姑娘,今天就不用了,我们已经完全好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着以后肯定还有用。” 白姑娘道: “心脉受损,很不容易根治,就算表面上看着好了,还得好好养养。” 杨麦只好道: “非常感谢白姑娘的好意,只是我们今天有事要办,还是改天吧!” “什么事这么急?” “已经拖了两天了。” 白姑娘看着眼前这个和善却坚定的面庞,有些明白他们要去那了,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但还是问道: “去哪?” “红宫。”杨麦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思。 “要我帮忙吗?” “这件事只能我跟楮野做。”杨麦看着姑娘明亮的眼睛,竟然起了一层雾,又道: “姑娘的雪山冰玉除了熏香还有其他用法吗?” 白姑娘见果然如此,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二片雪山冰玉,递给了杨麦: “虽然没试过,但放在身上,运功的时候身体会发热,应该足够香味的散发。” 又从身上拿出了一颗冰珠,放到了杨麦手上: “雪山冰玉你和楮野每人一颗,这珠子只剩一个了。” 杨麦虽然不知道珠子的具体价值,但从它的功用能猜得出来,这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无比珍贵。但白姑娘已经为他们拿出来了三颗,心里有些堵,只好接了过来: “姑娘,实在太感谢了” 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虽然心里有很多话,却堵在了嗓子眼。只好道: “白姑娘,保重。” 好像要远行一样。天宝听到他们要去红宫,也嚷嚷着要去。理由竟然是楮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还是不是兄弟?” 问得楮野张口结舌,杨麦笑了笑,只好道: “当然是兄弟,只是你这兄弟还太小。” 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白姑娘和梅朵,接着道: “你看家里就几个弱女子了,得有个男人在家呀。” “好吧,我去了也只会让你们分心。”说完竟坐在了院子中央: “我就坐在这里为你们念经,等你们回来。”清亮的诵经声响了起来。 梅朵急得眼泪都下来了,红宫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去送死吗?但这几天以来,她已经摸清了几人的脾性,知道挡也白挡c说也白说: “两个人怎么行呀,我去把商社的所有人都叫回来,我去雇人,我有的是钱,一定能找到更多的人” 楮野拍了拍她的肩膀: “哭什么,我俩只是去转一圈,问句话,很快就回来。况且就算你有再多的人c再多的钱,一时也招集不起来c雇不来,再说去了也没用。” 杨麦也对梅朵道: “一会儿会有一个叫十叔的老头儿,来接忠叔,麻烦姑娘把人交给他,你们就回家去,这两天小心,有人问起我们,就说从没见过。天宝就不要回去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敢明着对仁真大师下手,说明已经撕破脸皮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做好防备。” 二人出了门,径直往红宫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野利首领 水草丰美的草原上,一支二百多人的骑兵疾速驰过,回到了部落。不到几天时间,年洛的千人队已经闪电般征服了附近几个羌人小部落。在沈荆的建议下,年洛派人拜见了羌人首领,献上了几千头牛羊,羌人本来就已经在走下坡路,势力大不如前,首领也大多没什么雄心壮志,只顾着享乐,对几个小部落的归属根本就不怎么在意,又见他们送上了几千头牛羊,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年洛他们控制的地盘大为增加。 沈荆从外面回来,刚下马,就看到了军帐上那个像是烧火棍弄出来的印记,有些诧异。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十叔也真是人老心不老,竟然把楮野的玩笑之做正经用起来了。若无其事进了自己的军帐。喝了口水,见没人打扰,便从自己椅垫子下面摸出一张破牛皮,细细端详起来。 刚看了几行,就攥紧了拳头,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现。沈荆平时看着沉稳内敛,但是,有时候也和楮野一样,很容易动情,他只是比楮野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信是杨麦c楮野写的,由信一堂的人转送。他们已经从红宫把忠叔他们三人抢出来了,过二天会正式找上红宫,问问清楚。已经肯定苯教参与其中,还有几个练有邪功的不明中土人,找上忠叔的具体目的不明。不过,他们所谋者甚大,叫自己在军中密切注意动向。 “这两个家伙!”沈荆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多想赶到逻些去,和他们一起去红宫。 过了半晌,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苯教怂恿国王四处扩张,并和贵族勾结在一起,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和忠叔的事有没有联系?他们又是怎么会找上忠叔的?这太奇怪了。 出了军帐,来到了年洛的大帐里。年洛看到沈荆哈哈一笑,最近他的日子太好过了,美酒佳肴,还有胜仗。听说其他禁卫军都遇到了大麻烦,不仅伤亡了很多兄弟,连吃的都无法保障。这一切都多亏了眼前的沈荆。他也放开手,多给了沈荆一个百人队,让他伺机四处出击,几天下来,收获颇丰。 沈荆虽然四处出击,但选择的都是几千人的小部落,超过五千人的根本不予理会。对确定要攻击的每个部落,事前一定会察探清楚,首领习性,部落战斗力等,然后看准时机,直取要害,先解除他们的武装,然后尽量劝导他们投降,对投降的首领,加以抚慰,对反抗到底的,一律解送年洛统一处理。沈荆他们并没有多伤人,也尊重羌人的生活习性,所以羌人的反抗也不大,基本还是过他们以前的日子,这样以来,他们也乐得接受沈荆的领导。 几天下来,沈荆他们控制的人口将近二万,牧场广阔,水草丰美,年洛对沈荆这么热情就很正常了。见他进来,站了起来: “沈荆,辛苦了。” 热情的把沈荆让着坐下,又端来了一碗酒: “来,先喝碗酒,解解乏。” 沈荆忙站了起来,双手接过了酒: “谢过大人。” “不必客气,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你不知道,其他禁卫军大都遇到了困难,有些伤亡很大。桑格统领都有些不相信我们的战绩,幸亏那些黑袍子也有消息送回去,把我们很是夸赞了一翻,这回我在统领那里可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脸。”说着又是哈哈大笑。 这时候恭和也进来了,见到沈荆重重地抱了一下: “听说你回来了,跑过去却没找到,我就想你肯定来这儿了。” 沈荆给他端了一碗酒,众人坐下说话。沈荆奇怪道: “大人,我一直很奇怪,我们这一次为什么战线拉得这么长,从东到西,甚至北方,还有我们所在的南边,都在开战,可以说是倾全国之力,四面开花,王国负担的起吗?到底是为什么呀?” 听到沈荆这么问,年洛大人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几乎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统领大人大概说过,这次是几十个师占卜,大相和国王商议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沈荆沉吟了半晌道: “大人,这次又有几百个俘虏,怎么处理才好?” “我也正头疼,杀了,不行。不杀,没地方关,也没有多余的人看守,俘虏都比我们自己人多了。”年洛竟是笑着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头那里疼了。 恭和知道年洛在笑什么: “这要是让巴朗大人他们知道,肯定得气死,听说他们败的很惨,死了很多人。不如把那些俘虏给他送去?” 年洛瞪眼道: “给他?我们费劲挣来的俘虏凭什么送给他?让他耀武扬威?忘了他以前是怎么笑话我们的?” “那就不送,不送。” “既然不送人,那我们自己能不能用?”沈荆道。 年洛瞪圆了眼: “对啊,为什么我们不自己用?我们也缺人呀。再说我们要地盘有地盘,有吃的有吃的,要马有马。” 边说边兴奋的站了起来: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真是好主意。” 对沈荆道: “你和这里的首领关系最好,羌人也很服你,听你的话,这事就交给你了。看看能弄到多少人?” 沈荆答应一声,出了军帐,找到了正给一匹马理鬃的野利首领。首领一见沈荆来了,放下了手里的活,二话不说,拉着他进了帐篷: “今天让你尝尝我们的好东西。” 认识以来,他还从来没好好招呼过沈荆。进帐蓬喊了一句,马上就有人端来了几盘子牛羊肉,并拿来了几个精美木桶。野利首领把一根管子插进了木桶,送到了沈荆面前。 木桶是海碗粗的上好硬木掏空,再在外面紧箍了三道錾有花纹的铜条,盖子上同样箍着铜条,管子上甚至打制了银饰,无比华美。 沈荆把盖子掀到一边,看到木桶里装满了泡制的谷物,最上面用酥油点了三个小山。 野利首领见沈荆不明白: “这是我们羌人对客人表示尊敬的意思,你是真正的勇士。” 说着用吸管朝自己面前的木桶吸了一口,然后很享受的样子,示意沈荆也这样做。 沈荆学着野利首领的样子,先慢慢吸了一口,原来是酒。酒液温醇,带着酸c甜c苦等味道,回味悠长,连着吸了几口。 野利首领见沈荆喜欢,非常高兴,不断的往木桶里加温水,不断的劝沈荆多喝酒,多吃肉。他最怕族人受伤害,受欺负,沈荆来了以后,秋毫不犯,对部落里的事也根本不管,只要求保证他们这一个千人队的供养,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往年给大首领他们进贡的远比这多的多。这让他大大放了心,对沈荆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一直想用羌人最特殊的方式来招呼沈荆,却总找不到机会,今天总算是歹住了。 这木桶酒喝着酸甜,后劲却大。野利首领借着酒兴讲起了羌人部落的历史,沈荆也听的津津有味。原来,羌人最主要最强大的有八大部落,也叫羌人八族。因为这八个部落也是八个大家族,细封氏c费听氏c往利氏c颇超氏c野利氏c米擒氏c拓拔氏八族。其中,以拓拔氏最强,羌人大首领也都是由拓拔部的首领担任。他们野利部原来也是几万人的大部落,由于得罪了拓拔部的首领,在多方排挤之下,落到了今天的地步,要不是他多方周旋,可能早就被其他部落兼并了。说着野利首领竟然老泪纵横: “所以,当那天你把我抓起来的时候,我头脑里想的是终于可以解脱了。没想到,你竟然没杀我。” 沈荆道: “光看这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就知道,部落在野利大人的带领下一定会兴旺的。” 野利看了沈荆一眼: “还不知道王国会怎么对我们,说不定这片草原也会保不住。” 沈荆知道,他虽然说了一切照旧,但野利是在担心他的地位太低,只是个百夫长,说的话并不算数。时间一长,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的担心,沈荆自己没法回答,只好道: “年洛大人的意思,抓来的那些羌人俘虏杀了太惨忍,不如把他们整编,即留了他们一命,又可以补充兵力。” “那要五六百人吧。”野利道。 “差不多。” “悉勃野王国真准备征服全部羌人?凭你们这点人怕是不够吧?”野利也看出了他们的困境。 “我们只是探路的,后面还有大部兵马。”沈荆即不能说的太清楚,又不想夸大其词。 野利知道他的难处: “看得出,大人与王国的其他人不一样。” “噢,有什么不一样?”沈荆问道。 “王国的官兵我见过,都是见了人就杀,见了财物就抢,如果不是你,年洛他们也一样的吧?”野利舌头有点硬,但头脑清楚。 见沈荆没接话,又道: “我可以去说服俘虏参加你们的队伍,也可以把我们的人也送去,但是有二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这些人不能去攻打羌人,这些人必须由你负责。” 前一个条件好理解,毕竟都是一个部落的,平时再怎么闹都没关系,但不能干帮着外人打自己人的事。后一个条件就让沈荆有些犹豫,负责的意思不光是这些人由他指挥,而是这些人的生死c出路都由他担了。不是他怕担这个,而是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在这里留多久。从接到杨麦他们的信,沈荆脑子里就一直有一个念头,形势越来越复杂,得掌握一支可靠的人马,有一个落脚之处。万一有情况,年洛不一定可靠,虽然现在对他很好。刚好这次是个机会,野利首领这个人看来还可以信任。这些羌人身体强壮,加以训练,会是一支不错的队伍。 完全可以由野利首领出面,自己再从旁胁助。即避免年洛对自己抢权坐大的疑虑,又能很好的说服羌人,也不怕他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其实他也不想控制的太多,只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有一支用得上的力量,平时根本不会管太多,但对他们的训练一定不会放松一毫。越想越觉得这办法不错。 “野利首领,你的两个条件我都答应。并且,我会去年洛大人面前说,由你来负责这些人。”沈荆看着野利道。 “什么?这可不行。”野利以为沈荆在试探他,把头摇的像什么一样。 “就这么定了,我平时不会去管你们的事,但会帮你训练他们。” 野利不相信的道: “大人,那你到底要得是什么?” 舌头竟然一点都不硬了。 “现在还说不上,我只要求一点,管好你的部落,训练好你的士兵,看好自己的草原。” “你是说,这一片都由我来管?”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沈荆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但野利就是相信他,激动的道: “你知道这片草原有多大吗?草有多好吗?有多少人吗?天啊,我看到了野利部重新兴旺的希望了。” 猛的跪在了沈荆面前: “大人,从此以后,你就是野利家的恩人,野利家的人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不管以后你要我们做什么,不管多难,我们都会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来问句话(上) 一路上,楮野不停的往杨麦脸上看。杨麦终于忍不住了,问: “我脸上有花?” “没有。” “那看什么?” 楮野看他装的风清云淡的样子,气道: “关于白姑娘就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楮野更来气了: “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杨麦叹了口气道: “我们这种情况怎么说,能说什么?” 楮野知道杨麦什么意思,忠叔的事还没弄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小不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冒然把人家扯进来是不太好,可他还是想让杨麦做点什么。 只听杨麦又道: “再说,那姑娘能一人在几个时辰之内登顶羞女峰,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雪山我们都登过,你能在几个时辰内爬上羞女峰?” 楮野道: “我也隐隐觉得白姑娘不是普通人,但是一直没往深处想,从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就不正常,一个小姑娘,独自走在荒漠,一般的人谁敢?” “还有,她身上的东西都不普通,那三个珠子,我相信悉勃野国王都没有,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而那个心香的熏炉却是中土的。但中土的一般贵族根本就用不起这么精致的东西。她身上穿的衣服,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用冰蚕丝做的,更重要的是,她那一手琵琶上的造诣,没有十年功夫是弹不出来的,而且她弹的曲子,一般人也弹不了,别说弹,根本都接触不到。”杨麦深深吐了口气。 “可这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些都可以忽略,她很可能也是中土来的,至少跟中土有关系,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她或者她们是敌是友,跟害忠叔的人有没有关系?” “白姑娘不会是这样的人吧?”楮野不相信的问。 “我也不想这样想,可西地中土人本来就少,有能力害忠叔的人更少,但那姑娘,在红宫不仅能跟上我们的脚步,而且法师的攻击竟然对她不起作用,处处透着神秘,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厉害,她的底细是什么,不能不防。” “那你可以问问她嘛。” “怎么问?你家在那?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你们家有没有干什么坏事?咦,你怎么不去问?” 楮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是拉不下面子还是怕冒然问,伤了白姑娘的心?”又道: “那至少可以问问人家的名字吧?” 说罢不理怔在那的杨麦,朝前走了。其实这回还真让楮野给说对了,杨麦是既想问又怕问。 梅朵的院子里,天宝还在诵经,梅朵走来走去的正在骂人,白姑娘立在那看着二人走出去。站了半晌,终是落寞的向梅朵告别: “梅朵姑娘,我也走了,这两天谢谢你。” 梅朵诧异的道: “你去那?不等他们了?” 白姑娘强自笑了一声: “不等了,我去我该去的地方。” 说着径直转身走了。梅朵急道: “你倒是等他们回来再走也不迟呀。” 说着追了出去,竟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回了院子,看到天宝还坐那诵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杨麦二人远远的看着红宫,跟晚上完全是两种感觉,白天才能看出这座王宫的气势,凌架于逻些河谷的红山之上,俯瞰着整个逻些城,像极了当年松赞国王铁蹄踏遍高原的气势。宫殿依山垒砌,群楼重叠,殿宇嵯峨,气势雄伟,高三十多丈,共十三层,前面有一白色高耸的墙面为晒法台,这是每当节庆之日,用以悬挂大幅法像的地方,几人那天晚上就是跳在了绷开在这里的的法像上才得以脱身。东西两侧分别向下延伸,与高大的宫墙相接。整个宫殿用从冈布隆等地采来的巨石以及各种金c银等矿石,从帕岗运来粉刷红宫的红土,从查叶运来平地的阿嘎土,从工布的森林采集木材,打造而成。阿嘎土是一种风化石,这种石头一夯就酥,加入水不断的夯,就逐渐变得比水泥还坚硬。夯地的时候,姑娘和小伙儿们站成几排,唱着夯歌,一边夯地一边前进,前进时地面震荡,旋即夯平,反复进行。夯歌让大家动作协调,也减轻疲劳。如果不知道是在夯地,你肯定以为这是一个集体的歌舞。宫墙高二丈米,基础直接埋入岩层。底宽一丈多,顶宽七八尺米,墙身全部用花岗岩砌筑,高达数十米,每隔一段距离,中间灌注铁汁,进行加固,提高了墙体抗震能力,坚固稳定。松茸平展的白一玛草墙领,越往上越窄,到最高处已经不到一米。整个宫墙像宝剑之锋,锥角非常锋利。红宫外部固若金汤,内部是一个建筑,无数木料和石头,一座森林和一座大山撑起了它,全部是榫铆结构,所有木结构都可以拆换而不影响主体结构。例如拆换二层的梁,绝不会影响到第三层。 宫墙的东c南c西侧各有一座三层的门楼,在东南和西北角还各有一座角楼。屋顶和窗檐用木制结构,飞檐外挑,屋角翘起,铜瓦鎏金,闪亮的屋顶采用歇山式和攒尖式,柱身和粱仿上布满了鲜艳的彩画和华丽的雕饰。内部廊道交错,殿堂杂陈,空间曲折莫测。 红宫守卫森严,驻有两个禁卫军千人队,上次那么容易得手,一方面是晚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是来找法师麻烦的,禁卫军们平时就看不得法师们趾高气扬的样子,乐得看他们的热闹,才让几人钻了个空子,这回白天,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二人站在高大的宫殿前,却并没有迟疑,直接沿着东部山脚下之字形的石阶往上走,守在山脚石阶旁的几个禁卫军,看着二人昂首挺胸往上走,竟然只是互相看了看,没有上前盘问。顺着山势来到第一道大门前,这次的禁卫军小队长看着二人就要往里走,虽犹豫了下但还是拦下了二人: “请问二位去那里?” 楮野理直气壮嘣出几个字: “找国王问句话。” 禁卫军小队长有些懵,所有来王宫的人,别说见国王了,就是见到他们禁卫军,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上下打量了二人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即怕二人是那个王公贵族,不小心得罪了,又怕冒然放二人进去,上司责罚。 好在这时杨麦拿出了一封拜帖,交给了禁卫军小队长。小队长守在王宫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见这拜帖古扑大方,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虽不是一国来使,但也不会是普通人。客气的对二人道: “请稍等。” 便拿着拜帖递了上去。当值的禁军统领拿着拜帖看了半晌: “中土红会杨麦c楮野拜见悉勃野国王,当面向国王问句话,以免宵小做乱,引起兵戈之乱!” 这两个中土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沉吟了半天,他也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拿着拜帖出了屋子。一个月以来,国王今天心情大好,听说是桑格的一个千人队打了几个胜仗,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正和几个妃子喝酒玩乐,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准备交给国王的侍官了事。 刚出门,就看到大相那张让人生厌的脸,边走边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统领本想绕过去,那知道大相叫住了他: “去那呀?” 统领只好转过了身: “大相大人,山下有人送了拜帖。” 大相奇怪的道: “竟然有人送了拜帖?” 自从松赞国王以后,悉勃野很少跟他国交往,今天竟然有人送来拜帖,这是很憾见的事。 “是,是两个中土人。” 大相一听中土人,身子猛的一惊,不会是那些人吧?看了看四下巡逻的禁卫军,再看看高大的城墙,镇定下来:来的好,正愁没地方找你呢。忙吩咐身边人: “快去通知喜饶和东巴大师他们。” 又对统领道: “他们很可能是那天晚上大闹法王洞的人,快召集人手,今天一定要捉住他们。” 统领答应一声走了,大相又转身朝国王寝宫走去。 法王洞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虽然打破的法像还没有修,至少已不再狼藉。十几个法师还是坐在中间,不停的在说着什么。 突然,一个法师进来在东巴大师耳边说了些什么,东巴一下跳了起来: “什么,中土人找上来了?” 他现在一听中土人又惊又怕又期待: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快召集人手,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真当我苯教无人了?” 又喊道: “快去通知张法师他们。” 转身对众人道: “大家都听到了,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上次害得我们在国王面前脸面扫地,这回怎么办?” 喜绕大师道: “这应该是张法师他们的事,我们上次卷进去已经不对了,这次再不能错下去了。” 东巴道: “话不能这么说,即然我们决定和张法师他们合作,那就有理由帮他们,不能分的这么清。再说,这几个中土人和仁真那伙人勾结在一起,对我们的大事极为不利,必须趁早除去。” 众人纷纷附和。还是那个阴暗的房间,陈新得到东巴送来的消息,哈哈大笑: “真是两个不怕死的东西!” 张牛角也笑的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这下不用我们费力去找了!” 只有赵解深深吸了口气: “还是杨麦有气魄,敢两个人闯红宫,而且是一而再的闯,这才是红卫人该有的气势,怪不得首席喜欢他们,在这方面我是不如他们呀!” 可他们不应该是这么冒失的人啊,这么闯很明显是有去无回,他们哪来这么大的底气?首席虽然让他们抢回去了,可要完全恢复没有这么快呀,一时间又有些担心。 陈新和张牛角依然在笑: “不用担心,根本不用我们出手,有苯教的人和官兵就足够杀死他们了。” 山脚下用牛奶等刷的雪白的“雪城。”分布着几个王国的办事机构,禁卫军驻地,还有作坊c马厩c供水处c仓库c监狱等宫廷辅助设施也都设在这里。 二人等在山门处,见雪城里面影影绰绰,不时有发令声传来,楮野不禁道: “我就说直接上吧,你偏要先礼后兵,结果还不是一样?” 杨麦没理他,直接对禁卫军小队长道: “你们根本挡不住,待会小心,不要丢了自己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来问句话(中) 透过山门,里面是幽暗弯曲的廊道,深邃的墙洞,一队队的禁卫军持刀枪奔了出来,把二人围在了雪城前,从红宫高处的走廊c窗口伸出了拉满的硬弓,箭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泛着寒光。 黑铁片子起,四周气浪涌出,杨麦虽只是使出了三四成功力,但气势逼人,根本就不是这些禁卫军能抵挡的,围在四周的几十个禁卫军顿时惨叫着翻了出去,窗口射出的那些箭根本就追不上二人的速度。 冲过幽暗弯曲的小廊道,穿过深邃的墙洞,来到了小广场,这里地势开阔,禁卫军再一次纷纷围了上来,各个窗口也是箭如雨下,二人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入人群,只见两道身影不停跳跃在铠甲鲜明的禁卫军中间,离得近的不是被打晕就是受伤倒地,二道身影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接穿过了小广场,几步跨过了之字形的石阶,顺着山势来到了第二道宫门前。 第二道宫门是三道很徒的木梯子。中间一道宽,是国王上下专用的,两边窄,是大臣等其他人走的,这里是去往各个宫殿的必经之路。这种一夫当关c万夫莫开的地势,本来对防守很有利,但碰到今天这种情况,形势就倒过来了。由于地方狭小,禁卫军人数上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能是十来个人守在木梯上面,不管有多少人,都没地方站了,其他人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虽然禁卫军居高临下,但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弓箭又帮不上忙,二人功力又非普通人可比,给楮野一棍抡上去,十来个禁卫军倒的倒,跑的跑,第二道宫门敞开在二人面前。 登门而入,才算是真正进入了红宫。廊道内雕梁画栋,墙上画满了壁画,有文成公主进高原的场景,也有赞美国王的画面,还有文告之类的东西。 楮野边打退围上来的禁卫军,边向杨麦抱怨: “你还有时间看画?” “这些东西都很珍贵,平时想看也看不到,今天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你也应该看看。”杨麦边挥舞黑铁片子边道。 “有什么好看的,鬼画符似的。” 二人虽说着话,杨麦还顾着看画,但速度一点都不慢。穿过门厅,又经过一个弯曲的廊道,来到了红宫最大的宫殿,殿内耸立着四十四根大柱子,面积比普通人家的院子还要大的多。四壁满绘苯教故事和历史人物的壁画,还有表现建筑c民俗c娱乐等富于生活气息的内容,丰富多彩,犹如观看一部高原历史c风情的画卷。壁画多采用横卷形式,将每组画面连缀起来,横向展开。每组画又往往安排一尊大型法像作为的中心,四周穿插故事,构图严谨。从壁画中可以看到当年修建红宫等寺庙宫殿的劳动场面。梁柱c斗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云纹c卷草c缠枝卷叶c石榴花c狮子c大象等各种动植物图案,用压地隐起和剔地起突的办法,刻得活灵活现的,也有预先刻好贴在上面的,用朱红c桔红c金黄c桔黄等颜色打底,衬以青c绿,色彩艳丽,对比强烈。 按照仁真大师他们所讲,这里是国王举行重大国事和法事活动的地方,大殿正中间是国王的宝座,两边摆满了价值边城的各种宝物,有二千余卷经书,特别是金字缮写的贝叶经更是弥足珍贵,各种金银器物,镶嵌珠宝的法器c供器和工艺品,金碗c银盆c银茶筒c玛瑙杯c水晶杯c玉杯六c玉壶c镀金甲c玲珑撒袋c金镶玉带c镀金银带c玲珑刀c锦缎等,琳琅满目,还有大量书籍,从医学c天文历算,十明学科无所不有,各式卷轴画,金质c银质c玉石c木雕c泥塑的各类法像,美仑美奂的殿堂c琳琅满目的珍宝,看的楮野咂舌不已: “这国王得是有多富呀!” “二三百年来高原的财富大都被掠夺到逻些来了,而国王是逻些最大的贵族,能不富吗?” 黄金c银子c珍珠c柱子c丝绸c绿松石c翡翠c蒲团c氆氇c经幡c云母石c蓝宝石c琉璃c猫眼石c水晶石c钻石c珊瑚c琥珀c青金石c红宝石在日以继夜的香火c酥油和颂经之声的熏陶中,依然光采夺目。 红宫内部犹如迷宫,方向不同的通道c走廊c梯子c空间疏密分布。依据感觉而不是事理,各式各样的历史c意念c秘密c掌故创造摆设了各式各样的房间。有的殿堂安全c亲和c温暖,慈祥温柔;有的殿堂深邃c威严,威猛的护法金刚怒目圆睁;有的房间幽深c静谧,仿佛亡故者依然活在房间某处,微笑看着世间,令人后背发凉。置身其内,转来转去,让人迷失了方向,陷入了慌乱。忽然看见一个巨大的窗子,透进了一束光亮,守护殿堂的法师正在窗子下闭目修行,似乎看见了方向,但离开窗子,又再次迷失。 杨麦边看这精美壁画c殿堂,边寻找出路。掀开了旁边的一道门帘,又是一道弯曲向上的廊道,喊了一声,叫楮野跟上,便走了进去。两人刚一进去,就有八个精壮的禁卫军喝道: “擅入者死!” “看来离的不远了,这些禁卫军明显比前面那些精壮,应该是国王的贴身护卫。”杨麦道。 楮野更是不搭话,烧火棍一摆迎了上去。杨麦正要绕前查看,突然,几个黑影闪了进来,心下道: “总算来了!” “小心点,正主来了!”提醒了楮野一句,也朝那几个黑影迎了上去,这几个黑影正是杨麦心里一直小心防备的苯教法师。 法师们这次没容二人靠近,诵经声已经传了出来。楮野很快料理了那几个贴身护卫,飞身跟上了杨麦。碰到这些人,二人再没有保留,全力施为,二道身影像箭一样射向了黑衣人。法师们的诵经声也更急迫了,二人正感大脑发晕之际,杨麦突觉身上一片清凉:是白姑娘的珠子,大脑马上恢复清明。杨麦没想到这珠子竟然这么神奇,忙拉了一把,叫楮野靠近自己。二人速度不减,冲到了法师们中间。法师见二人竟然不受影响,冲到了眼前,都有些慌乱,忙拿起了武器。可是比这个,那里是二人的对手,几十个二c三颗穗的法师很快就倒了一片,二人正准备找个人问话,一阵更低沉迫人的诵经声传了过来,竟是上次的那些师们到了。 “来的好,正愁没地方找你们呢!”楮野烧火棍重重一立。 师们的呤诵果然不同凡响,跟那些二c三颗穗的法师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有白姑娘的珠子在不断的起作用,化解着二人的压力,但面对的毕竟是苯教十几位大师,他们常年浸淫在密法修行中,每个人都有独到的造诣,在平时,要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很困难,这次竟然三翻两次的碰到十几个,二人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东巴等人这次也是豁出了老本。 但是,不管苯教几十几百万的信众势力有多大,苯教大师们的密法有多厉害,只要他们跟忠叔的死有关,那就是红会的敌人,无论天涯海角,必杀之。当年,红卫铁骑可以闯敌人军营,红卫铁卫可以闯敌人王宫,今天,红宫自然可以来,谁挡杀谁。 白姑娘的珠子渐渐有稳不住的迹像,杨麦静了静心神,因明诵脱口而出,楮野心有灵犀,也跟着杨麦大声念了起来。本来,他全身运起功力,准备随时出手的,这一念经,不自觉的运起了丹田之气,念经声随之气势磅礴,竟隐隐契合了他的内功心法,这其实跟仁真大师在鹞龙寺的那一声大喝道理一样。师们被这一突如其来不讲理的念经声弄的一怔,竟然也受了影响。楮野这一念起来,竟然觉得无比痛快,体内运起紫龙心法,手里舞着紫龙棍法,嘴里念着因明诵,心法运转越来越流畅,紫龙棍越舞越霸气,因明诵越念越磅礴,师们看着像战神一样的楮野,竟有了一丝惧意。 “这胖子的招式不怎么样吗,从上次到现在一直就那一招翻来覆去的用,怎么那些黑袍子吓成那样了?”躲在暗处的陈新问。 牛角老道只是皱眉看着,没有说话。赵解却道: “对付普通士兵和法师,用的着复杂招式吗?” “是啊,对付那些人是越简单直接越有效。” 张牛角叹了口气又道: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厉害。” 陈新不服道: “有什么厉害的?我对上这些黑袍子一样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张牛角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同样都是红会的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陈新脸红道: “差距那里大了?当年我还打赢过他呢!会里我只服赵解一个。” 张牛角不留情的道: “人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可你呢?你看看,他虽然招式简单,翻来覆去就是那一招,可那一招基本功札实,气势磅礴,且出招时机c力道c角度,给对方造成的打击,都控制的极为精妙,已有当年衡大炮的七分风采。” 楮野此刻正沉浸在这种如鱼得水的境界中,内力充盈,源源不断,烧火棍如龙睨九天,还隐隐带着因明诵摄人心神的力量,更是不可阻挡,他这才体会到忠叔为什么会说:紫龙棍气魄之大天下无出其右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来问句话(下) 杨麦也注意到了楮野的情况: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这时候更进一层,忠叔说的还真对,经历和磨难是武之路上的灵丹妙药。 东巴大师见他们最大的依仗竟然对二人起不了作用,如果让他们近身,不管什么样的密法都用不上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对喜饶大师喝道: “还不用法铃!” “叮,叮”的铃铛声响了起来,像一根根刺扎进了大脑。 “你抓东巴,我对付法铃。”当铃铛响起来的时候,杨麦感觉到身上的珠子有了一丝丝裂缝,并且还传来了啪啪的爆裂声。可见这个铃铛的厉害之处,不能等到珠子毁了,那就麻烦大了,当机立断道。 “好。”楮野大声答应着,烧火棍一振,冲向了十几个师。 喜绕大师瘦骨嶙峋的身子,眼珠深陷,头发散乱,慢慢向二人边走边摇着铃铛。禁卫军冲到了大殿门口,却不敢进来,师们吟诵的威力,可不是他们经受得住的。 就在楮野跃起,准备抓人的时候,那黑影倏地一钻,闪进了师们中间,都是黑袍,一时还真找不到,等楮野棍起棍落清理了一条路,找过去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东巴的人影,气的直骂: “这个老狐狸!” 杨麦不知道东巴他们暗地里还准备了什么陷阱,决定速战速决,飞身跃过去,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抓住了喜饶大师,朝楮野喊道: “快走!” 转身就进了旁边的一道门,楮野紧随其后,并把一座臣大的法像搬过去堵在了门口,把法师们堵在了外面。红宫的房间共有几千个,若明若暗,忽然间光辉灿烂,如莲花升起,忽然阴郁森严,瞬间晦暗无明,没有什么可以一览无遗。形影模糊的柱子c墙壁,细看才发现上面刻着精美生动的花纹c法像,壁画,红色c黑色c黄色的布幔,红色c黄色c黑色的墙壁,妙像庄严的法像,数以万计,低垂眼帘,或高居于莲花宝座之上,或排列于橱柜中,里三排外三排,坐着c卧着,让人感觉来到了一个法的世界。 “这里的法像比人还多!”楮野看着走过的每个殿堂都供着很多法像。二人穿行在红宫弯弯曲曲的各种回廊c殿堂间,有的有人看守,有人没人看守。红宫复杂的路线和繁多的殿堂给了二人极好的机会,他们出没在一间间的殿堂和回廊间,禁卫军和法师们一时根本找不到二人的位置。 二人抓着喜饶大师一路往上走,喜饶大师的铃铛早让楮野给收了,看着大师一脸悲痛,楮野威胁道:“乖乖跟我们走,铃铛说不定会还给你,如果不听话,惹我生气,看我不砸了它。” 喜饶大师脸上才恢复了些颜色,看杨麦总会注意走过的每个殿堂的布局c壁画等,特别是壁画上有关苯教历史的画面,还会一脸骄傲的给他讲解。坛城殿中心为胜乐坛城,东面为威德坛城,西面为密集坛城,密集c胜乐c威德均为密宗本尊,殿内四周绘有壁画,大都是苯教历史及历史上著名人物。三界殿内供奉一块牌位,牌位上方所供为三法王像,殿内还有用万两白银铸造的十一面法像,这是红宫中一座很重要的法殿,重事活动都在此殿举行。长寿殿内供奉二千余尊法像。上师殿内主要供奉着著名上师的塑像,有数千尊。时轮殿中心有铜质鎏金时轮坛城一座,其周围有时轮神像和历算家塑像一百余尊,释仁殿存放手抄经典,无量殿殿堂四周满绘壁画,世袭殿殿堂正中并列供奉金质和银质三法王塑像,东c北壁的经书架上存放着大量珍贵经书。 “原来只是看着花花绿绿的,经你这么一说,还都大有来头呀!”楮野不禁感概道。 杨麦也道: “这里的奢华已经不比中土王宫了,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让喜饶大师坐在了经书架前,看着他直接问道: “这样把大师请来,还请见凉,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想请教大师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害我红会中人?” 喜饶大师本来就不同意东巴他们的作法,振兴教务归振兴教务,但不能害人。他当时一见忠叔,就觉得对方不是普通人,曾问过东巴,为什么要抓此人,东巴只说是中土人要抓,这是他们的条件,其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也问过张法师,张法师只是嘿嘿一笑: 大师们为什么会对佛教中人下手?他本是忠厚之人,不会狡辩,又知道苯教在这场变故中的确扮演了不光采的角色。给张牛角这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默不作声。 “大师本是修行之人,与世无争,为何会参与这些事?”杨麦见喜饶大师不说话,追问道。 喜饶大师深深吐了口气,道: “不管善缘孽缘,碰到就是缘,没有理由,今遭此难,也是我该有此劫,任凭处置。” 杨麦对这种一心修行之人抱着很大的敬意,他们长年忍受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孤独c寂寞,以及身体上巨大的苦痛,就是为了心中的那个理想。他不忍看到这些人被人利用,但这些人往往性格倔强c偏执,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说服他们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大师可知那些中土人是何来路?”杨麦还是不想放弃。 “一饮一啄,必有前缘。”喜饶大师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麦,就闭上了眼睛。 楮野从外面进来: “前面守着很多禁卫军,应该到地方了。” 杨麦见什么都问不出了来,只好道: “走。” 二人刚走出来,充沛的阳光洒满了廊道,几百个禁卫军衣甲鲜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过巨大的门窗,照得屋子里也是一片通透,隐隐看到有人在喝酒起舞取乐。 二人几个起落来到了禁卫军中间,烧火棍大开大合,几百禁卫军根本挡不住二人的脚步,杨麦来到宫殿门口,一脚踢开了关着的殿门,闯了进去。殿里的歌舞声戛然而止,跳舞的c伺候在国王身边的人,国王的妃子,包括国王本人,几十人的目光一下转到了冒然闯进来的二人身上。 半晌,达磨国王才反应过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冒闯本王寝宫?” 杨麦不卑不亢,上前行礼: “见过陛下,我二人来自中土红会,投了拜贴,有事拜见陛下,结果没等到国王的接见,却等来了长刀和短箭,还有师的呤诵和法铃,无奈之下,只好闯上来了。” 殿门外的禁卫军被楮野一人一棍挡在了外面,进不来,窗口的劲弓怕伤着国王,不敢射,一时僵在那里。杨麦一手提着喜饶大师,一手握着黑铁片子,立在一片又惊又怕的人中间。 达磨国王又怕又惊,暗暗稳住心神: “你二人如此周折要见本王,所为何来?” “半月前,我中土红会有三人失踪,经仔细查找,发现竟是被苯教法师和几个中土人带进了红宫。前日,我们找到三人时,已经身亡。因此,特意前来问问国王,我红会中人为何会死在国王宫中?”杨麦正色道。 达磨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问二人前次闯宫的事,装糊涂道: “噢?还有这种事?” “正有此事,喜饶大师就是证人。” 看着被杨麦提在手里的喜饶大师,达磨暗恨,平日里不是厉害的很嘛,怎么让人提在手里了,又想,这中土红会到底是什么来头,东巴为什么会惹上他们。嘴上敷衍道: “这些事本王一概不知。” “但我红会中人确实是死在国王宫中,国王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杨麦盯着国王,丝毫不让步。 达磨想暴起发作又强忍下来,还想要本王交代,可寝宫里的这些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惹急了这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先把他应付走再说,便道: “等本王调查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答复你可好?” “可以,但是,东巴和那几个中土人,还请国王交给我们。” “来人,快找东巴!”这会儿的达磨干脆的很。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禁卫军回报,东巴大师和中土人都不见了。突然,三支铁箭从殿顶的透气窗射了进来,直射向杨麦。杨麦早有察觉,黑铁片子一档,一激,三支铁箭转变了方向,竟朝达磨射了过去,在众人目惊口呆的时候,擦着达磨的头皮,钉在了国王宝座后面的墙上,吓的达磨一头冷汗。 “那我们就等国王的调查结果,我们还会再来。请国王记住:红会有仇必报。”杨麦看着吓呆的达磨道。 他早就发觉有人来到了殿顶,暗暗提防,等铁箭一射来,就知道不是西地高原所能有的,提着喜饶大师,对楮野喊了一声: “追!” 高高跃起,从殿顶的透气窗口窜了出去。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没入了前面的一片金项中,二人急忙追赶。 这片金顶宫殿采用了曼陀罗布局,围绕着历代国王的灵塔殿建造了许多经堂c法殿,屋顶鎏金,全部是单檐歇山式,以木制斗拱承托外檐,上覆鎏金铜瓦。顶端立一大二小的三座宝塔,金光灿灿,煞是耀眼,屋顶外围的墙用一种深紫红色的灌木垒砌而成,外缀各种金饰。这些灵塔大小有别,但形式相同,均由塔顶c塔和塔座组成。塔顶一般十三阶,顶端镶以日月和火焰轮。塔存放遗体,分成内外两间。外间设法龛,内间一床一桌,床上安放国王尸棺,桌上放置国王生前用过的一套法器和文房用品,所有灵塔都以金皮包裹c宝玉镶嵌,显得金碧辉煌。 二人在灵塔间仔细搜寻,就是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好像情况不对,小心一些。”杨麦道。 说着二人进了最大的一座灵塔,这座灵塔近五丈高。据说当时为建造它,共花费白银一百多万两,用去了十一万两黄金和一万五千多颗珍珠c玛瑙c各色宝石等,里面还建有大型铜制坛城,造型别致,装饰华丽。灵塔的塔门下有台阶,第四级台阶上安放着一颗明珠,据说这颗珠子生成于天竺一头大象的脑髓中,很是珍贵。灵塔表面镶嵌着上千颗金刚钻c红宝石c绿松石c明珠等天然宝石,价值连城。 “这些人死了也这么浪费。”楮野咂咂嘴。 杨麦没有理他,他一进来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仔细辨别之下,才发现,这么大的一座灵塔,里面竟然没有别的灵塔大,原来竟然是墙角堆满了东西,上面用布遮挡,布上画了壁画和法像,猛一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快速走到墙角,揭开了那里的一块布,下面竟然堆满了酥油,再一看四周,整个灵塔的墙角都堆满了这种东西,大惊道: “快走。” 突然阴阴的声音传来: “迟了!嘿嘿!” 几支火箭射在了堆放着的酥油上,火光冲天而起,由于整个灵塔堆满了酥油,烧起来火势极大,没用多长时间,整个灵塔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野利铁骑 红山对面的一座小山上,一身白衣的姑娘站在山顶,静静的望着红宫方向,看着红宫骚乱从山脚开始,很快到了最高处,又看到金光闪闪的金顶燃起的冲天大火,脸上现出了深深的担忧。 由于火势太猛,禁卫军和苯教法师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终于,金顶在大火中轰然倒塌,禁卫军和法师们在废墟上仔细查找,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即没有人也没有人烧后的骨灰。 得到消息的张牛角不相信道: “怎么可能什么都找不到?就算人都烧成灰了,那武器呢?” 陈新满不在乎的道: “花了多大代价,用了多少酥油呀,那么大的火,肯定烧死了!” “小声点,这事千万不能叫苯教的人知道。”张牛角斥道。 “我知道,修那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呀,如果让黑袍子们知道,还不找我拼命呀。”陈新还是满不在乎。 达磨国王惊怒交加,正在大发脾气,又听到金顶被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相的鼻子却骂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大相也被今天的事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但一时找不到东巴,只得作罢。面对怒气冲冲的国王,只好对身边的人道: “国王今天累了,扶下去休息!” 国王身边都是大相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扶了下去。大相又恶狠狠的叫来人: “传令下去,全宫,全城,严密搜查那二个人,格杀勿论,还有仁真家,也不能放过。” 白衣姑娘看着乱成一片的红宫,弯弯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突然,她发现二个灰头土脸的禁卫军从地下钻出来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往前走了几步,想上去说几句话,终又停下了脚步,看了那二人一眼,终是转身朝相反方向走了。 梅朵的小院,就在红宫背面,天宝还坐在院中诵经,梅朵不停的走来走去,听着红宫传来的喧哗声,打斗声,再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嘴里忍不住叫道: “天啊!” 就在大火熄灭,喧哗声却越来越大时,一个头戴小帽的人敲开了梅朵小院的门,看着开门的梅朵道: “梅姑娘,杨麦楮野二位大哥请你们离开这里,并找一个隐密之处暂时躲一下,特别是天宝!” 梅朵急道: “你是什么人,他们没事吧?” 那人道:“两位大哥没事,请姑娘放心!” 来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野利首领最后招集到二千五百人,几乎是他们部落总人口的一半,加上从附近部落俘虏来的,总数超过了三千,沈荆觉得暂时要不了那么多,并且年洛大人那里扩编后也只有二千人,他却弄一个二千五百人不好。挑了又挑,最终精减了一千人,让他们回去放牧,只留下了二千名身强力壮的,看着一个个很是剽悍。 但是,这些人平时都自由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战斗方式,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要把他们编练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这些人虽然都被沈荆打败过,但都是败的不明不白,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有些还没找到武器,有的甚至还马都没上去,就被俘虏了,都是口服心不服。所以,虽然有野利首领在旁边,但他们对沈荆的指挥都是半信半疑的,行动起来脱脱拉拉。刚开始,沈荆耐着性子正常训练,对那些没有按要求穿盔甲的,还按照部落习惯把战马打扮的花里忽哨的,都没管,对不认真训练的也不怎么严厉。 直到十天后,一大早,沈荆把二千人招集起来,把部落首领野利他们都请来,说是请他们观看训练成果,进行战斗演练。他按照平时训练的,把二十个百人队,每两个合为一个二百人队伍,共十个队,抽签分成五组,每组的比赛分两回合,两个回合的比赛分别由两支队伍的一个百夫长指挥。 编组完成,随着沈荆的一声令下,两支队伍欢叫着冲锋起来,丝毫没有战斗的紧张,倒像是节日的赛马大会,欢叫着朝对方冲去,根本就记不起沈荆平时的训练,心里哪还有什么战斗队形c相互掩护,嘻嘻嘻哈哈的,两支队伍玩了个不亦乐乎,野利他们也是看的哈哈大笑: 看,那匹白马的速度多快,那小子的马上倒立玩的多好! 只有沈荆微笑不语。四个百夫长除喊了一声冲之外就什么指挥也没了!接下来的几组都差不多,只有倒数第二组的一个百夫长想把队伍冲锋的速度降一下,结果没人听他的,他最后尴尬的变成了一个看客,他的队伍却在那赛马狂欢。 本来沈荆还计划有第二轮c第三轮渖练,直到决出个第一名,一看这个样子,根本就没必要,决个第一名出来都没什么实际意义。他本来还想把年洛他们都请来,一想这样的成果实在拿不出手,就只跟他打了个招呼。 沈荆笑着问野利: “首领觉得最近的训练怎么样啊?” 老野利喝了一口酒: “很好啊,看他们跑的多快,多勇猛,是不是啊?” 其他首领也是异口同声的赞叹起来。沈荆又问道: “那首领觉得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那当然是很强了,野利部落的勇士,还有大人的精心训练,能差吗?” 又是一片赞叹声,士兵们也跟着起哄。 沈荆却道: “大人,这样的队伍只能玩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离打仗还差的远,想要恢复野利部落的昔日辉煌更是不可能!” 野利首领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士兵们也嘘声四起,更有胆大的朝沈荆走去,脸上挂满了挑畔的神色。野利正准备喝止,沈荆阻止了他,大声问: “你们是不是不服气?” “不服,不服!” “好,那我们来比比!”沈荆又大声道。 接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二百人队伍,野利首领他们这才注意到坐在草地一边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黑,身体也不怎么壮,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敢不敢?”沈荆又问道。 野利部落的人被激起了怒气,纷纷喊道: “这不是看不起人吗,有什么不敢的?” “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甚至还有骂人的: “好,那我们就比比!还是刚才的规矩,你们自己挑出一个队伍,跟他们比。” 野利首领看着那些人的体格,跟自己部落的人根本就不能比,害怕沈荆出丑,担心的问: “大人,真比啊?” 沈荆一笑: “首领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演练由你来主持。” 说着走向了自己的队伍。这边的人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大人,有必要跟他们玩吗?” 沈荆只好笑着道: “我们以后还有大仗要打,得早点把他们训练出来,要不然我们人太少,到时就来不及了。今天,好好表现,让他们知道仗是怎么打的,听到了吗?” “好!”二百人整齐的答道。站了起来,盔甲齐整,战马肃立,旗帜鲜明! 野利首领对自己部落的人很了解,这些人都是平时放马打猎的好手,个个都是勇士,他担心沈荆输了丢面子,很想给交待下。但今天这场面已经让沈荆把他们的怒气给激发出来了,本来有些人就对自己降了沈荆有意见,今天他再怎么交待肯定不会有作用。再一想,沈荆不是莽撞人,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便索性不管了。看着沈荆那二百人平静的目光,坚毅的脸庞,他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见双方列队完毕,大刀一挥: “开始!” 野利部落的二百人队伍嚎叫着冲了过来,沈荆只是手中旗子一挥,二百铁流就动了起来,刚开始很慢,渐渐快了起来,由于是渖练,用的都是木箭头,就在双方刚进到对方的射程内,野利部落的队伍迫不急待的拉弓射箭,就在他们弓刚拉满,箭在弦上,要射出的那一瞬间,沈荆的队伍突然一分为二,从两翼包抄了上来,野利部落的第一轮箭就这么射空了。等他们想要回头时,他们的队伍已经让人家削了一圈,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而他们面对的却是,折返横冲过来的铁骑,予尖微微向上,像一根根长刺,叫人胆战心惊。但他们不亏是野利部落精挑细选择出来的,还是迎了上去,结果不言而喻,队型散乱的他们一个个撞在了予尖上,给冲的七零八落。 野利首领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骂道: “叫你们一个个骄傲,不好好听沈大人的话,不好好训练,现在丢人了吧,你们不光是丢自己的脸,还丢的是野利部落的脸,哼!” 越骄傲的人越容易受打击,看着被野利首领一骂,精气神全无的部落战士们,沈荆道: “你们都是野利部落的勇士,个个都是好样的。刚才,面对铁枪,没有一个逃跑的,你们应该骄傲!但是,勇士不等于兵,离好兵更差得远,想做一个好兵的,明天继续训练,我相信野利部落的勇士,一定也可以成为野利部落的好兵!” “我不服!”沈荆刚要转身,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一看,这个人他有印象,算是野利部落的一个好汉,但平时也最不听话! “可兰,那怎样你才服?” “和你比一下,把我打败了才服!” “大胆,大人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你比?”野利首领忙拦道,他可是知道可兰的力气,平时在部落里四处打架,总是赢得多,几乎没怎么输。 沈荆队伍里的人却喝起彩来,他们知道,沈荆看着瘦瘦小小的,可他只用一只手,在年洛的千人队里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年洛的队伍跟野利部落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这支队伍可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血战,每个人都是见过血的!他们乐得见野利部落的人出丑。 “好,我就跟你比比!”沈荆笑着答应。 野利急着拉他: “大人,这可不行!” “没事。” 朝可兰道: “来吧。” 空着手就站在那里。 “大人不用刀吗?”可兰有些诧异。 野利首领忙把自己的长刀递了过来。 “不用。”沈荆摆了摆手。 “太小看人了,我要你好看!”可兰从来没被人这么小看过,那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嚎叫着冲了过来。 沈荆本来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打败可兰,但为了让他心服口服,就用了最直接的一种,站着没动,等可兰冲了过来,刀砍到了头顶,看得野利首领心惊胆战的,想喊停,没等他喊出口,可兰的刀便停下了,没再往下砍。他还以为是可兰知道分寸,自己停手了。仔细一看,沈荆竟用二根手指牢牢的夹住了可兰的大刀,任可兰怎么用力,那刀就是砍不下去,不光砍不下去,就是他要抽回去再砍也不可能,脸挣的通红。 沈荆松开了手指,可兰用力过大,一下倒摔了出去,众人都哄笑起来。沈荆走过去想要拉起可兰,谁知可兰双手突然抱住沈荆大腿,想要拌倒他,但不管可兰怎么用力,沈荆的双腿纹丝不动,就像盯在了地上。看可兰脸憋的通红,沈荆一把提起了他,举在空中,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继而欢呼起来。 回到地面的可兰却跪在了草地上: “大人,我服了!” 沈荆拉起了他: “走,喝酒,野利首领有好酒。” 一场痛饮,野利部落的很多人又喝多了。沈荆回到帐前,见到上面新出现的又一个污点,心里一喜,这两家伙真厉害,我也得加把劲,倒了满满一碗酒,一口干了,他为兄弟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顶云酒馆 逻些四面环山,万岭回环,宛如城郭,一水中流,形成天然屏障,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逻些河谷比较宽广,宜农宜牧,物产丰富,是王国的都城,也是王国的政治c经济c文化c军事c交通等中心。 今天的逻些城里,到处是官兵,有禁卫军,有城防兵,还有骑马的各个贵族的私人护卫,这些人见到可疑的人就打,有反抗的马上抓回去,弄得城里一片风声鹤唳。 在一片鸡飞狗跳中,红宫对面顶云酒馆的老板占堆乐呵呵的招呼着路过的每个官兵: “哎哟,这不是贡布兄弟嘛,跑了一天了,进来喝口酒,歇歇脚!” “平措大人,牦牛肉刚出锅,进来尝尝。” 如果是平时,这些人一定会成群结队c呼朋唤友笑呵呵的进来,嘴上说着太客气了,实际却是酒一点都不少喝c肉一块都不少吃,走的时候有时连个招呼都不打,更别说结账了,是一点都不客气。但今天,这些人却只是招了招手就匆匆走了,酒馆老板也不以为意,像往常一样,笑了笑进去了。 顶云酒馆的秘密地下室里,十叔对着二人怒气冲冲的骂道: “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叫上我?是嫌我老了吗” 杨麦二人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叔的心情二人完全能够理解,所以只是听着他不停的抱怨,并没有多解释。 “总算你们两个争气,没有吃亏,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十叔的气终于消的差不多了,最后问道。 “只能从苯教下手,只有这一条线索。” 杨麦看着十叔,疑惑的问道: “我们跟苯教从来没有过节,可眼下看来,可以肯定苯教参与到了忠叔的事情里面,而且涉入的很深,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从现在的线索看,跟那几个中土人有关系的可能性最大。苯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才参与进来的,但红会近几年并没有在江湖上跟人结怨,也基本没有在江湖行走,到底是什么人会跟我们过不去?” 十叔沉吟了半晌,道: “江湖险恶,虽然我们这几年蜇服未出,但却并不太平,会里出了好几起大事,柳首座和柴首座死的不明不白,首席一直在秘密调查此事,听说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可现在,竟然连他也走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以我们的实力,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可见,对方的行事作风,有多诡秘,有多小心。” “十叔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给师父和忠叔他们报仇!”楮野握了握拳道。 “另外,据沈荆说,这里的人好像疯了一样,倾全国之力,四处征讨,而且军队里也有苯教法师,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整个悉勃野王国,都和苯教这次所谋划的事情有关,目前发现的这几个中土人也是和苯教勾结在一起的,会不会也和这事儿有关?这几个人我远远接触过一个,阴狠毒辣,不是寻常江湖之人。不管是国王军队,还是中土人,都和苯教有关,他们才是最关键的一环。沈荆已经在军队的最前方,我们还得在国王和苯教方面想想办法。可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诱惑,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十叔点头同意杨麦的分析: “是啊,各方面的消息都说明,悉勃野正在酝酿一件大事。这或许跟国王有直接关系,他上台以后,国力大不如前,反抗频发,又无力改变形势,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了,灭佛就是他的第一步棋。” “就是不知道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把忠叔牵扯进来?”楮野问道。 “这就要我们去查清楚了。”杨麦道。 “那就这样,我就守在顶云院,守着首席,等你们查清楚,把事了了,再送首席回去。你们自己小心,敢对首席下手,这些人绝不是普通之辈,你们二人可千万不能再出事,首席对你们的期望有多大,你们自己清楚!”十叔郑重的叮嘱二人。 逻些城除了贵族多还有一多:乞丐多,到处是没有田地c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乞丐。顶云酒馆所在的这条街是逻些城最热闹的,有好几个大贵族的庄园,仁真大师家的庄园就在这条街上。仁真庄园虽不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庄园,却是最古老的,据说从国王在红山上修建红宫的时候,仁真家便在山对面修起了自己的庄园。仁真庄园门口的乞丐也最多,这是因为这家主人时常会拿些吃的出来,让他们分着吃,有时候也叫他们干点零活,换些吃的。 但今天的仁真庄园厚重的木门前不见一个乞丐,却有很多走来走去的官兵,还有些人虽然不是官兵,可一看就是那家贵族的护卫,凶神恶煞的。庄园里的伙计神色慌张,要不是主人家平时待他们还算不错,早就跑光了。梅朵坐在正屋里,神色平静,只要天宝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倒没什么,正想着,一个宽大的身影闪了进来,一看,竟是楮野。不由得高兴起来: “你们没事吧?” “没事,不是叫你们快走嘛,怎么还待在这里,等着被抓?”楮野一见梅朵还傻坐在那里,不由得声音有些大。 梅朵看着他急虎虎的样子,道: “天宝已经走了,我不要紧,再说,这里还有事,走不开。” “人都快要被抓起来了,还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仁真大师都说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里没什么要紧的,快收拾东西!”楮野嚷道。 刚开始做商社的时候,仁真大师并没想那么多,只是从中土交换到茶等东西,让高原人能接触到更加丰富的物产,并通过交换,就像文成公主那样,带来更多更先进的文化和技术。结果,没多长时间,这种交换带来的财富让他大吃一惊。他的商队交换来的茶和丝绸,不管出多高的价,都有人抢着要,特别是那些贵族。很快,他的商队就不再是一年只跑一两趟,而是长年行走在通往中土的崎岖小道上,一个月就有一个马队回来,同时也有一个马队上路,通过马c骆驼c牦牛等,把高原的马匹和皮毛运出去,把中土的茶和丝绸运进来。 迅速聚集的财富让他高兴也让他烦恼,刚开始,他用多余的财富换了青稞,分给庄园门前那些流浪的人,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聚到庄园门口的流浪者越来越多,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开始有人向他打听马队的收入,甚至有一次国王也开玩笑的说他是逻些城最富有的人,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最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派人悄悄的换来了大量无人耕种的土地,建起了屋子,偷偷把那些聚集在庄园门口的流浪者送过去,发给他们工具,只收取官府三分之一的税收,其他的收成都归自己所有。刚开始,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直到有人大着胆子一试,结果一年下来,不仅不用挨饿,还有了剩余。这一下,再没人不相信了,很多流浪者不用人领,自己打听着找上门来。他还在明面上缩减了马队的规模,慢慢的,一年只有两个回来的马队和两个出发的马队,给外人说是路上不太平,损失太大。 梅朵一想也是,她在不在逻些,对商社的事根本就没有影响,商社的根基根本就不在这里。正好,今年刚开春,她也得到各地去对对账,各个货栈有些重要的事情还等着她拿主意,出去转几个月也好: “好吧,我就出去躲躲!” 梅朵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立刻吩咐老管家准备东西,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马车三辆,护卫二十人,楮野一看惊讶道: “你这是出去玩还是躲难呀?” 梅朵也没想那么多,城里的贵族出远门都是这个样子,往年老管家也是这么准备的,她这已经节俭很多了: “那你说怎么办?” 楮野指着大堆的东西c马车: “这些都不要,收拾几个简单的包袱,带着必要的东西,两身换洗衣物,两匹好马,就够了。” “就这么简单?”梅朵不相信的问道,这跟她以前出门相差太大了。 老管家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这可不行,小姐,万一路上有什么事怎么办?万一刮风下雨怎么办” 楮野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不耐烦道: “有我在,能有什么事?不行的话,就再带五六个人吧!” 梅朵惊讶道: “你也去?” “我不去行吗?我不去的话,你们跟再多人也不起作用,可能连逻些城都出不去。” 又解释道: “这事是我们惹出来的,杨麦他们还有事,走不开,只好我来保护你们了。并且,我们也答应过仁真大师,要保护你们姐弟俩的。对了,你确定天宝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那地方是阿爸以前常去的,现在除了我,谁也找不到。”梅朵狡黠的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多热庄园(上) 顶云酒馆所在的这条街,再往里走,就是逻些城里最大的庄园:大相多热家的多热庄园。正门就开在这条街上,两扇厚重的木门,门口高高竖起两个旗杆,即有招运之举,又有炫耀之意。 天快黑了,庄园的管家坚村领着一个中土人急匆匆进了大门,这中土人一脸落迫,看着三十岁左右,胡子拉碴,背着破布包。 坚村管家这几天挨了好几顿骂,多热大相不知道怎么回事,吩咐他找一个塾知中土事务的人,他几乎问遍了逻些城的人,都说不知道那里有这样的人,虽然知道仁真家与老爷素来不合,他也跑去问了,人家说他们马队倒是有几个知道些中土事务的人,但都走马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直拖到今天。老爷一回来又问起这事,当得知还没找到人时,又是一顿骂,差点动了鞭子。所以当一个下人跟他说顶云酒馆有一个中土人吃了饭不给钱,以给人画画抵账,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时,他马上跑了过去。围着看热闹的人很多,墙上已经挂了一幅酒馆老板的画像,一看就跟这里的画儿不一样,寥寥几笔,小胡子微翘的酒馆老板便跃然纸上,很传神。他挤进去一看,果然是中土人,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基本满意,最后问他愿不愿意为大相做事,那人说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便领了回来。 走到老爷门口又担心起来,万一这人老爷看不上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喊了一声: “老爷。” “滚进来!”多热大相今天是真生气,竟然有人闯上了红宫,差点胁持了国王,这还了得,更让人生气的是,一个千户的禁卫军竟然拿闯宫的两个人没办法,让人家全身而退。更可恨的是那个小王八蛋,可能忘了自己是怎么登上宝座的吧?竟敢当着那么多的人给自己脸色,得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正想着,就听到管家的声音。 坚村吩咐那中土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先走进去: “老爷,终于找到了一个中土人,说是个教书的。” 多热有些意外,虽然他想要找一个念书的人,但据他所知,这样的人在中土也不是很多,怎么还会来这里? 坚村跟在多热身边伺候了很多年,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 “据这人自己讲,他原本是河西节度使的私塾先生,给节度使杨休明家的小姐少爷教书,在他浑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惹得节度使的大小姐爱上了他,偷偷写了不少情诗,结果让节度使夫人发现了,一怒之下,就要杀了他,幸亏那大小姐还算念情,提前报信,他才逃得一命。节度使势力太大,不敢回中土,只好流浪到此。” 站在门外的杨麦心里还在骂楮野,这个家伙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故事,满腹才华的寒门书生和温柔知书的大家闺秀? 没骂几句,坚村管家出来叫他进去,并嘱咐: “老老实实的,老爷问什么就答什么。” 杨麦不停的弯腰点头答应,跟着他走了进去。屋子里点着灯,灯光照到四周精雕细刻的墙壁上,画着精美的图案,灯座是银做的,周围摆放着很多珍贵的宝物,金做的法像,处女腿骨做的法器等等。多热穿着细绸衣服,斜斜躺在垫子上,盖着一条薄毯子,面前的矮几上放着来自中土的瓷器,华美精致,一看就是专供皇家贵族的。杨麦暗想,这些瓷器在中土都很珍贵,运到这里来,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还有各种金银玉器,这多热得是有多奢侈。 他斜眼看向杨麦,问了几个有关河西的问题。悉勃野王国对河西是蓄谋已久,他做为大相,自然是各种情况都基本掌握,杨麦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的纰漏。 多热大相有点累,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总管给安排一下,让他在大书房整理资料,主要是有关中土的。” 坚村总管忙拉着杨麦行礼,退下。带他来到了二楼东头的一间不算太小的屋子,让他平时就住在这里,又带他来到隔壁一间大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书,叫他好好在这里给老爷整理资料,别到处乱跑,也别和人乱说话,吃饭的时候会有人叫他,就在这一层的西头,说完就走了。 杨麦一个人没事可干,正想去大书房看看,却听到了一阵铁器敲打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着管家的吩咐,就没多事去打听。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叫他去吃饭,这才明白,敲打声一响,就是吃饭时间到了。来到二层西头的屋子,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里了,坚村官家也在,指着几人向杨麦做了介绍,年纪大的是二官家,长着弯眉大眼睛的女管家拉珍,还有账房等人,原来这里是主人和管家等人的小灶,虽同在一个屋子,但主人灶和管家灶还是分开的,吃的东西也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敲打声又响了,杨麦走出屋门,来到回廊,看到农奴也来到了院子里排队打饭,农奴灶就在底层仓库旁边,每人端着破木碗领了两勺用烂青稞和三等糌粑混在一起做成的早饭,人群里还有几个瘦小的孩子。二管家不停的吆喝踢打着动作慢的人,还没等他们吃完,就分配了一天的活计。这些人一听今天要干这么多的活,都三两口喝光了碗里的早饭,急匆匆各自忙去了。坚村看到杨麦站那不动,面色不善的道: “乱看什么呢,还不干自己的事去?” 沈荆只好乖乖去吃自己的早饭了。大书房虽然有人经常打扫,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各种木册子上,还是落了一层灰,册子的摆放也杂乱无章,很显然多热大相很少来这里。杨麦动手打来了水,小心的把木册子一一擦拭干净,然后归类摆放整齐。这其间只有坚村管家来看过几次,见他爬上爬下干的热火朝天,表扬了几句,又见资料实在太多,他一个人确实整理不过来,就叫来了一个十二三的清秀孩子,帮他的忙。小孩刚来时唯唯诺诺的,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话都不敢说,杨麦也不心急。 这天,两人正干的热火朝天,吃饭的敲打声又响了起来,小家伙可能早就饿了,又或者是怕去晚了没饭,又或是迟了要挨打,反正放下手里的活,一溜烟跑了。 这回杨麦学乖了,在回廊上并没有停下来,只是边走边用眼角往下扫。排着队的几百个农奴,每人还是两勺很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有一人嫌少,想多要点,马上就让二管家给踢了几脚,手里的碗掉了,饭也撒了,并被赶了出去,看来他的午饭肯定是没着落了。晚饭跟早饭差不多,农奴们早上糌粑汤,晚上糌粑汤,别说肉了,一点菜都没有,十分清淡,多数时候根本吃不饱。糌粑是庄园的磨坊自己磨的,磨坊有水磨和人工磨,所做的糌粑分为三等:最好的主人吃,中间的管家等人吃,最差的农奴和牲口吃。 杨麦有事没事总逗那小孩几句,没几天就熟了,话也多了。杨麦问他名字,他说没名字,又问他父母,说是在前院织布。杨麦见他跟天宝年纪相仿,就说那我叫你洛宝吧,那孩子就很高兴,又见杨麦不打人也不骂人,越发亲热,叽叽喳喳的跟在他身边说个不停。 西地除了贵族,很少有识字的,所以除了坚村管家,大书房基本没人来,就算让他们来,满屋子的册子c书,他们一个字也不认识。大书房整理好后,坚村没说让洛宝回去,杨麦就让他干些搬书打扫之类的活,每天教他认几个字,洛宝高兴的很,乐得待在杨麦身边。 多热书房的这些资料很珍贵,大相虽然在红宫有专门理事的地方,但也有一部分文书会带到家里,看过后就被送到了这里,这可是了解悉勃野王国甚至是西地的好机会,虽然牧场的书房书很多,但毕竟是局外人的眼光,没有办法了解更多内幕。特别是其中松赞国王时期的一道政令,就让杨麦很感兴趣:政令宣布:将整个王国分为五个翼,每个翼下设有若干千户,每个翼都设有元帅c副将等职;千户设有千夫长,下设百夫长等。 元帅c千夫长等既领军,又是地方行政官员,负责一切军政事务。另外,也有专职的地方官员,其职责是以王国法律治理一小片特定的地域。国王拥有全国的土地,保留对王国所有土地的处理权,包括土地的占有c使用c收益权,按贵族等级及功劳把土地分封给各个阶层。如果那个贵族有不轨之举,则国王有权随时收回分封的土地,如果这个贵族忠于职守,建功立业,则国王会下诏保证其对土地的永久占有,以表示恩宠。大贵族用同样的方式将其土地和牧场再分封给更小的贵族,层层封授,最后交给农奴耕种。一部分平民也直接耕种王国的公田。领受土地者是以交纳赋税和服徭役为前提条件的,大贵族要向王国交纳贡赋,小贵族要向大贵族交纳贡赋c服役,而平民则向小贵族交纳赋税和服徭役,他们是主要的生产者。但人数最多的还是农奴,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也没有人身自由,生活在各个贵族庄园里,什么活都干,只为了一口饭吃。 杨麦除了吃饭会去西头的那间屋子外,基本就待在二层东头的这两间屋子。二层的西头还住着管家坚村,多热大相自从杨麦来了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住在庄园的第三层,也是前中后三个院子最高的一层,这也象征着他在庄园绝对的权威。每天早上,多热大相洗脸后,会先念经。吃了早饭,再去红宫。首先到国王那里转一圈,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见不到达磨国王,因为国王这个时候往往还宿醉未醒。他就满意的笑笑,叮嘱两句,让下人们伺候好国王。然后来到自己的大相府,看看公文,见见下属官员。中午回到庄园吃饭,睡一个时辰的午觉。下午在上客房接见一些亲密的下属,常常几个人在里面,门一关,由坚村管家亲自守在三层的木梯口,谁也不让上去,不知道在里面密谋些什么。晚上经常会和一些官员c贵族举行宴会,或赌钱。如果是宴会的话,他自己喝的很少,常常是别人喝的酩酊大醉,他却好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河边歌声 这一天,杨麦像往常一样,正在看一个册子,外面却传来了皮鞭抽打和哭叫声,还有多热的大骂声。杨麦仔细一听,原来是老爷早上要出门,上马的时候看见马毡上有几个针脚不平,随即大怒,把裁缝叫来,脱光了衣服,叫几个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打了近有半个时辰才算完,直打的老裁缝血流不止,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起。 过了一会儿,坚村管家进来了,根本提都没提老裁缝的事,好像在庄园里这样的事很正常,不值一提。说是整个王国要清理户籍c兵丁名册c税收c账目等,并记在木简上,作为征调兵丁c收税等的依据。还说这是老爷亲自安排,要加强王国赋税的征收,劳役兵丁的征调,也强化对地方的控制。既然这个事是老爷亲自发起的,所以,多热庄园得做个榜样。可惜,庄园里会写字的人太少,就想到了杨麦,叫他去帮忙。又叮嘱道,这事千万要做好,老爷为这个已经发了很多次脾气,昨天在宫里有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结果被老爷砍了头,这还不算完,气还没消,早上老裁缝又遭了殃,给打了一顿,你可小心点,做不好挨骂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挨打,砍头也不一定。 杨麦一听,赶紧点头答应。他正在想怎么才能接近多热,这正好是个机会。 第二天,杨麦带着洛宝早早等在了院子里,坚村管家到的很早,见洛宝也在,只是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多说什么,清查本就需要人帮忙跑跑腿什么的,他本来想着早上再从庄园里叫人的,见洛宝已经来了,正好省了他的事。等人到齐了,吆喝着带上要用的工具,就上路了。坚村管家并没有跟着大家去,他只是分好了路线及人手,就叫二管家等人带着清查队伍出发了。一般只有老爷出去的时候,他才会亲自跟着伺候。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坚村把杨麦分在了二管家这一队。他和二管家并不熟,只是在吃饭的时候碰到过几次。每次杨麦和他点头打招呼,二管家只是鼻子里出气,并不理他。一起的另外几个人杨麦并不熟悉,好像一直没见过。听洛宝说,这些人都是管家亲自掌管的账房的人。杨麦只是笑笑,怪不得二管家这一路一直绷着个脸,按说不应该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原来,跟着的都是别人的心腹,谁愿意自己身边跟着别人的人? 这些事在杨麦看来根本就无足轻重,引起杨麦注意的是,他们竟然是向着雅隆河谷方向而去。二管家一路催的很紧,并没有多停留。第二天下午,杨麦果然又看到了雅拉香波那宽大的山体,多热在王族保留之地也有庄园?再一想就释然了,多热能杀了上任国王,扶持现任国王上位,在这里拥有一片庄园实在不算什么,这也多少能看出多热的野心,其志不小。 正行走间,河谷间传来了西地高原姑娘特有的高亢清越的歌声,只听她唱的是: 春三月若不播种, 秋三月难收六谷; 冬三月若不喂牛, 春三月难挤牛奶; 骏马若不常饲养, 临战逢敌难驰骋。 虽饿不食烂糠, 乃是白唇野马本性; 虽渴不饮沟水, 乃是凶猛野牛本性; 虽苦不抛眼泪, 乃是英雄男儿本性。 唱到这里,姑娘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事,停了半晌。就在杨麦他们从山脚下到河谷的大路上时,歌声又飘了过来: 美丽的姑娘在岭国, 珠牡王妃俏模样。 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俊马, 她后退一步价值百头肥羊; 冬天她比太阳暖, 夏天她比月亮凉; 遍身芒香赛花朵, 蜜蜂成群绕身旁; 人间美女虽无数, 只有她才配大王; 大王去北方, 如今她正守空房。 就在这时,一大群人打马踏水而来,在水边洗衣裳的姑娘躲闪不及,全身都被打湿了。刚想发怒,一抬头见到来人,立马收拾好东西,跑的不见了。 这群人来到了二管家面前,忙不迭的下马行礼:“管家大人一路辛苦了!” 二管家鼻孔朝天,只斜了他一眼:“叫你先清理整顿的都清理好了?” 原来,二管家也知道多热有多重视这事,攒足了劲想好好表现表现,就在出发前先给庄园的管事送了信,叫他们把要清理的各种东西归拢归扰,他一到就可以开始。 这个管事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可能觉得这次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走走过场,并不会动真格的,就没有把二管家信上说的当一回事,只是费尽了心思,想着怎么招呼好二管家,好吃的c好喝的c好玩的准备了一堆,还准备了好些珠宝,这几乎是他这些年在庄园积攒的所有财富的一半了,老婆哭着不让往外拿,他也肉疼的很。他攒这些东西也不容易,上要瞒着大庄园的管事老爷,下要吓唬着庄园里那些知道内情的人,还不时得给他们一点甜头。可这次,一下就得拿出一半,这么多珠宝,能换来多少个飘亮姑娘呀。想到这里,头脑一热,想起了老格桑家的姑娘,真嫩呀!妈的,看到老子竟然敢跑,这次的事一了,一定要把他弄到手。这回听到二管家问起来,只好打叉道:“管家老爷,一路辛苦了,还是先到庄园喝口热茶,休息一下吧!” 二管家虽想尽快完成任务,但一想也是,大家一路上都累了,只好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管事的赶紧前头带路,把众人引进了庄园。 管事把二管家引到了正屋,叫别人引着杨麦等人到了另一个屋子。二管家本想出声,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一年总有几次到各个庄园视事的机会,每个庄园管事都是极力巴结,其中的好处他是深有体会,有些油水大的庄园管事,日子过的比他这个大庄园的管家还滋润,他甚至有时候会自暴自弃的想,坚村那个老不死的再不死,我也找个庄园当管事,比受那个老不死的气强。可总也下不了决心,老爷现在如日中天,王国大小官员贵族,那个不得看老爷的眼色行事,甚至国王也得听老爷的。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的高了不少,走在逻些的大街上,很多人都上赶着跟他搭话,巴结他,这让他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些年,看着老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想像老爷一样出官入府。闲居一处的生活虽滋润,但他只是偶尔想想,并不会真那么去做。这次见管事的隔开众人,刚开始想阻止他,再一想,让他割些肉也没什么,谁让他只听坚村的呢,哼哼两声,再没出声,抬腿进了屋子。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等在里面了。见二人进来,怯怯的送上了茶和各种吃的。二管家扫了一眼,心里竟有些吃惊,这里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姑娘,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比逻些城里的那些贵族小姐一点都不差。可不知为什么,虽觉得眼前这姑娘漂亮,心里却提不起兴趣。盯着茶杯出了半天神,耳边隐约回响着一个姑娘的歌声。对了,河边那洗衣的姑娘。看了个大概,就惊为仙女,本想到河边看个清楚的,可叫眼前这个管事给吓跑了。虽然没看太清,但那容貌可不是眼前这个姑娘能比的,只是个大概,就把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比了下去。 管事见二管家见了眼前这姑娘没一点反应,心里有些打鼓,不对呀,二管家他以前接触过,按理说这个时候早就眼睛都挪不开了,今天怎么回事呀,不但一点都不兴奋,这眼色还越来越难看了。只好小心伺候着吃了晚饭,把管家送进了卧室。看到堆了一屋子的东西,二管家竟然只是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有任何表示。管事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叫那小姑娘留下伺候管家老爷。谁知二管家竟然挥了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管事一脸灰败,只好往外走。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庄园里有多少收入进了自已的口袋。如果这个二管家认真查起来,就是有十个他也不够杀的。 看着管事的脸色,二管家心里很是得意,这些年老爷是怎么收拾那些贵族官员的,他看也看的差不多了,还收拾不了你。但是,逼的太狠了也不好,毕竟这个管事还算会做人。见管事快要迈出屋门,便问了句:“河边那个姑娘是谁家的呀?” “河边的姑娘?”管事一怔,一时没想起来。 “就下午的时候,河边洗衣的姑娘!”二管家又补了一句。 “噢,老爷说的是她呀!”管事的才反应过来:“她是村里格桑家的!” “不是庄园的?” “不是。” “好了,下去吧,我就是随便问问!”二管家再次挥了挥手,心里有些失望。如果是庄园的,那他想怎样就怎样。不是庄园的,虽然费事些,但也能办的到。但是现在,他只想着怎么办好眼前的事,到时候,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连坚村那样的都能娶三个老婆,他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姑娘算什么?便早早休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偷梁换柱 管事老婆在自己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她平时睡的很早,可今天就是睡不着,不止是因为庄园来了人,主要是因为管事的拿走了那么多财宝,就像把她的魂也一起抽走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都丢三落四,还发了好几次脾气。 这时见管事的进了屋子,就拉着他问东问西,听到二管家对财宝不感兴趣时,心里一喜: “不喜欢就拿回来,我还舍不得呢!” 管事骂道: “蠢货,扔到狼嘴里的肉还能拿得回来?” 女人一下泄了气: “那怎么办?” 听管事的说了经过,半晌才道: “他不是想要那个姑娘吗,送他不就行了?” 见管事的半天不说话,怒道: “怎么,舍不得了?早就知道你惦记上那个小婊子了,哼!” 管事让人说破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 “胡说什么?谁说我惦记上她了?” 女人冷笑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惦记为什么老把强巴派到最远的地方放马?没惦记为什么老去河边听人家唱歌?哼!” 管事的让女人问的答不上话,伸手就是一巴掌,怒道: “你个女人知道什么?” 谁知这女人却不是个好惹的主,见管事为了一个姑娘竟然动手打了她,边嚎啕大哭,边冲向了管事,撕扯起来。管事一脚踹倒了她,竟自出了门,任女人在屋子里大哭。 管事刚开始确实舍不得那姑娘,让老婆这么一闹,想通了。是啊,一个姑娘算什么,以后多的是,先得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心里狠狠的骂了二管家几句,找自己的心腹手下阿旺去了。谁知,刚走到阿旺的屋子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嘻笑声,暗骂了两句,便停住脚步,叫了两声,却没反应。有些怒,踢了一脚屋门,才有一人嘻皮笑脸c衣衫不整的出了屋子,顺手关了屋门: “老爷,这么晚了,还有事?” 管事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没干好事,骂道:“不知道大庄园来人吗,还有闲心干这事?” 阿旺却只是陪着笑脸,并不回话。管事骂够了,才问道:“强巴还没回来吧?” “老爷,还没,还有半个月才转场呢!”他对管事的心思知道的很清楚:“可是,老格桑护的很紧,没机会呀!” “不管了,今晚必须弄到手!” “有这么急吗?”他知道,老格桑可是个犟老头,逼急了会拼老命的,那强巴也不是好惹的,三个他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管事看着他那贱样,狠狠的踹了一脚:“不是我,是大庄园的二管家要!” 阿旺一听连大庄园的管家都看上格桑家的了,心里很是不解,那姑娘嫩是嫩,可那有庄园的那几个女人解风情,玩起来那才叫过瘾。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好好的糌粑不吃,偏要吃带刺的牡丹?好看能顶什么用? 管事却不管这些,直接道:“带些人,把老格桑绑了,给格桑灌些药,送到管家屋里去。” 杨麦和洛宝等人也准备早点睡,就听到一阵吵杂声,还有女人的叫喊声,很快就什么声音都没了。杨麦心里疑惑,准备一会儿等众人都睡着了出去看看。可是,没等他出去,又传来了一阵声音,这回是打骂声。仔细一听,竟然是有人闯进庄园里了,伙计正招呼人围堵。可是,来人太厉害,没堵住,让他一直闯到正院来了,气的管事跳脚大骂:还不把所有人都叫来,把这小子赶出去。 外面闹的这么凶,二管家屋子里待不住,便来到了院子里。杨麦他们也出来了,很自然的站到了二管家身边,以防有变。二管家点点头,对他们的这一动作还算是满意。 管事看到连二管家惊出来了,忙跑过来告罪,说是惊扰了管家老爷休息,并向众人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被围在中间的男子本是庄园里的人,叫强巴,身强力壮,很会干活过日子,因为父母欠了庄园里的债,还不起,就到庄园里干活抵债。他原本跟村里的格桑姑娘两情相悦,格桑姑娘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对他们的事情很是赞成,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可因为强巴的事情,却拖了下来。格桑大叔有二十亩地,多年下来,攒了些钱,要替强巴还债,可倔强的强巴不同意,一定要自己还。格桑姑娘对此没有一点怨言,反而鼓励强巴好好干活,尽早还清欠债,早日脱身。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庄园管事早就看上了格桑姑娘的美貌,不仅想尽办法不让强巴早日还债,还一直给他派的是最苦最累的活,甚至是几个月回不来的冬季牧场的活,希望能拆散他们。可是,格桑姑娘的感情却一点都没有变,经常唱着思念强巴的歌,对管事各种殷勤和各种好处根本不理会,送的珠宝连看都不看。 强巴在冬季牧场,对格桑姑娘想念的很,正好今年天气暖和的早,他便提前了半个月回来了,哪都没去,直接就去了格桑姑娘家,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一幕,让他气炸了,格桑大叔人事不醒的躺在地上,格桑姑娘不见影踪。好心的邻居偷偷告诉了他姑娘的去处,他便直接提了一把刀冲进了庄园。 二管家一听,就问:“那姑娘呢?” “屋子里关着呢!” “还不赶紧放了!” 管事看了杨麦等人一眼,凑到了二管家耳边道:“管家老爷,你看这,这小子嘣达不了多长时间,这么多人,困也把他困死在这里,竟然敢闯大相的庄园,真是找死。” 起初,众人还能听到几个字,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老爷,那姑娘可是嫩的很,已经喂了药,这会儿怕是药效已经发了,正在屋子里等着你呢,你还是早点回房吧,这里我来处理!” 二管家本来就不是个正经人,这次虽然想着差事要紧,但一想到那姑娘的美貌,就一切都抛到脑后了,转身便往屋子里走。同行的其他人都挤眉弄眼,一幅很懂的样子。只有杨麦和洛宝一直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年轻人,落到这些人的手里,下场早就注定了。可是,就在刚才,管事讲事情经过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杨麦消失过一会儿。不用听管事讲,从一开始姑娘的叫骂声,再到强巴打上门来,杨麦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管事为了巴结二管家,绑了人家姑娘,结果被人发现,找上门来了。 强巴虽然拿着刀,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庄园的人打倒在地,这些人还不罢休,一脚一脚的往他头上c脸上c身上踩去。这些人中有管事的亲信,也有和强巴一起干过活的人,也有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但他们踩的却很起劲,不光是因为管事在一边盯着,可能不因为他们平时被人踩的多了,好不容易歹着一个踩人的机会,不踩个过瘾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吧! 杨麦拉着洛宝的手:“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 “他们会打死他的!”洛宝小声道。 “这样的事你见过?” 洛宝点点头,杨麦朝洛宝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天没亮,众人都还在睡觉,却从二管家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疯叫,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大喊大叫。等众人来到院子里,只见管事老婆披头散发的从二管家的屋子里跑出来,边跑边骂。屋子里二管家还在大喊大叫。那女人跑到自己屋门前,正碰到急着出门的管事,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他都快打晕了,只叫了声:“疯女人,回来再找你算账。” 来到二管家的屋子,只见二管家双手捂着裆,跪成了一团,疼的头上直冒汗,见管事进来,指着鼻子骂道:“你干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管事一看,知道糟了,顾不上还在挨骂,急叫:“快去找大夫!” 大夫来脱下二管家的裤子一看,都肿成面团了,二管家又气又急,脸都绿了。管事心想,这下完了,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出这种事,自己的老婆怎么会跑到二管家屋子里去的?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虽然老婆不在,但也没多想,她有时候会去姐姐家睡。格桑呢?既然是自己老婆去了二管家屋子里,那格桑去那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二管家是怎么也不会饶了自己的,反正庄园是待不下去了,何不趁乱,带上格桑,躲出去呢。想到就做,却到处都没有找到人,关人的屋子门大开着,就连打的半死的强巴都不见了,处处透着诡异,还是先活命要紧,竟然卷上财宝,一个人跑了。 洛宝跑进屋子,别的人都守在了二管家屋里,这里只有杨麦在,兴奋的对他讲了事情的经过,末了可惜的道:“只是不知道,那姑娘和大哥去那了,没有被打死吧?” 杨麦应道:“放心吧,好人会有好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鸟鸣花香 五匹马奔行在大道上,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骑马的人技术也很娴熟,两个时辰奔行下来,已是离逻些很远了。几匹马的身上渗出了汗液,润湿了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身子,更显得毛色发亮,精神抖擞,最前面骑马的姑娘穿着水獭皮上衣,鹿皮短靴,英姿飒爽,勒住了马,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楮野赶了上来,看着梅朵不屑的道: “这有什么呀,什么时候跟着我们去放马,让你见识下几千匹马跑起来的气势,那真是,胆小的人都会给吓爬下!” 梅朵拢了拢头发,脸蛋红红的,盯着楮野问: “你们放过几千匹马?和杨麦?” “这里是鹿马岭吧,快到了吧?”楮野知道不能再说下去,岔开了话题。 梅朵胡乱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哪个大贵族家里会一次有几千匹马来放。数来数去,虽然拥有几千匹马的大贵族有好几家,但都分散在几个牧场,把几千匹马集中在一起养,别说没那么大的草场了,就是管都管不过来,能一次放几千匹马的大牧场这里根本就没有,别说西地了,她相信那里都不会有这么大的牧场。但看他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难道也有像阿爸一样偷偷做事的人?但那也不可能呀,边想边往前走。 几人正行走间,转过山脚,迎上来了一群村民。梅朵看到这些人,笑着道: “到了!” 这些村民,男的戴着用狐狸皮或毡子制成的帽子,耳朵c手上还戴了耳环c金戒指和金手镯,女的戴棕色氆氇或彩缎制成的衣服c金银耳环c项圈,系银腰带c银链子和银铃,走动时叮当作响。他们有的端着酒,有的端着肉,边走边唱: 野鸭似黄金又像碧玉, 是蓝蓝清水的美饰。 哈罗花长出来了, 是青青草原的美饰。 邦锦花开得光彩夺目, 甘美之味健人体。 美丽光彩耀人眼, 香味芬芳扑人鼻 村民们热情的把梅朵围在中间,敬上了清澈的青稞酒,楮野几人也被敬了几大杯,早有村民牵过了几人的马,簇拥着他们朝村子里走去。村子里早燃起了篝火,男男女女的边唱边跳,看到几人走来,跳的更起劲了。他们的舞姿有模拟张弓的“射箭步”c有飞鸟展翅的“雀跃步”等,很是欢快。 首领把几人引到了摆着酒肉的矮几前,还没坐稳,村民们又一次围了上来,抢着敬酒。梅朵是来者不拒,大部分叫不上名字的村民,她也是接过就喝,看得楮野都有点傻眼。村民们也没放过他,一杯接一杯的双手敬到眼前,楮野也是不含糊,接过就喝,看楮野喝的豪爽,村民们也高兴,有人嫌拿碗喝太麻烦,不过瘾,干脆拿了坛子过来。楮野喝的兴起,笑眯眯的接过坛子就喝。村民们看到楮野这么放的开,纷纷喝起彩来,男男女女的围着楮野边敬边唱边跳,热闹非凡。梅朵见楮野没怎么吃就给围住了喝酒,瞅了个空子,拉着他坐下,递过来一大块肉: “别逞能,先吃点!” 楮野嘿嘿一笑,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块,紧接着大叫起来: “这什么肉,真香!” 仁真商社的商路行走中土多年,梅朵身边有中土人也没什么奇怪的,首领只以为楮野是梅朵的护卫,虽然热情,但没怎么在意。见梅朵对他格外重视,态度越发尊敬: “这是香猪肉,大家专门给梅朵小姐留的!” “不错,没白跟着你出来!”楮野边吃边道。 梅朵还没说什么,首领却道: “跟着仁真家,跟着梅朵姑娘准有好日子过。” 酒至半酣,跑过来几个年轻姑娘,拉起梅朵,围着篝火跳舞,楮野也被人拉了起来,男男女女的拉着手,从左向右,绕着圆圈踏步起跳,重拍起舞,顿地为节,节奏鲜明。梅朵看着楮野像狗熊一样笨拙的动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红红的脸蛋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美丽。 清晨醒来,梅朵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窗外的雪山。翻身起来,三岩湖绿的像玉石,岸边不远处,一些老树遒劲而柔韧地在水中挺立着c摇摆着,红艳艳的c铃铛似的杜鹃花开得正盛。繁花绿树中,村民们的屋子隐隐露出了一角。 自从阿爸把这么大的商社丢给她,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她心里复杂的很,怕做不好。也有些埋怨,阿爸根本没把她当姑娘养,交给她的都是很多男子都做不了的事。特别是最近一两年,王国的形势越来越乱,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跟官府的关系越来越难处理,幸亏有阿爸早就铺好的路c布好的局。不然,这么大的摊子,要养活这么多人,她还真撑不下来,她从心里也越来越佩服阿爸。 可自从阿爸走后,她心里一下失去了依靠,但还得强自撑着,这么大的商社,以后全靠她一个人了,她竟然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吃什么药都不起作用。听到弟弟要回来的消息,她又高兴又担心,阿爸做的事太招人恨了,她怕弟弟也出意外,调了几百人回来,专门保护他,对外声称路上不安全,让马队的人回来躲躲。让她高兴的是,才不到十岁的弟弟长大了,有担当了,像个男子汉了,身边还有两个中土人。阿爸看着慈祥,但心里有多骄傲她是很清楚的。逻些城里的贵族想结交,阿爸连眼皮都不抬,竟然认这两个年轻的中土人做朋友,并把天宝托付给了他们,足以说明对他们的重视。她知道阿爸对天宝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因些,对这两个中土人就更好奇了,一见之下,本事没见着多少,惹事的能力却比天还大,竟然闯进了红宫,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而且其中一次是正大光明的在白天闯进去,还差点杀了国王。这让她的心狂跳了好长时间。这么能惹事的人能护得了天宝吗?再一想,能惹这么大的事,还能全身而退,至少说明他们的本事也足够大,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谁能够从王宫全身而退。 另外,能想到让她去外面躲躲,并且一路跟着保护,也说明这两人还是靠得住的,也是,阿爸看上的人应该差不了,这让她彻底打消了疑虑。 几个月来没睡好觉的梅朵竟然在这个村子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外面鸟鸣花香,屋子里,梅朵的心里特别平静,没有了忐忑,没有了担心。院子里,楮野在练功,一招一式,不花哨,却隐隐带起了风雷声,梅朵竟然看呆了。 多杰首领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饭,酥油茶c酸奶c糌粑c奶渣,梅朵一看就问: “还有没有香猪肉?” “有,还有腊香猪肠,我这就端去。”多杰忙回道,他没想到梅朵姑娘早上还想吃肉。 楮野练完了功,走进屋子,看到香猪肉拿起就往嘴里送,多杰心里恍然大悟,梅朵姑娘还真有心,对身边的人太好了。主动介绍道: “香猪长时间在山林放养,体格健壮,嘴尖头长,蹄细骨硬,毛皮黑亮光滑,很能跑,成年香猪大都生长两年以上。经常吃虫草c松茸c人参果等野生药材,因此不仅肉质上乘,甚至猪粪都被收购用作药引。” 楮野叹道: “怪不得这么好吃,杨麦他们可没这福气了!” 说着又拿起了一截腊肠,放进了嘴里。二人吃完早餐,多杰叫来了早就等在外面的几个管事,拿着各自的帐本,等着梅朵查看。 江达村离逻些不远,这里最早没有人烟,最近的村子也在几里外,仁真大师当年见这里的虫草c麝香c松茸等不仅逻些贵族喜欢,在中土更是抢手货,就派人住在这里,常年收购。大部分由马队运到中土,换回了大量的丝绸c茶叶。小部分直接运到逻些,卖给贵族官员。刚开始这里只有几个人,搭了个帐篷,后来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小村子,还做起了香猪生意。 仁真商社刚开始,收留的是无地乞讨为生的人,只给他们吃的,管饱,干些杂活。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就适当的给他们发一些青稞等粮食,也发一些银子等。几年下来,村民们的生活比附近村子的人高出一大截,出去一说是仁真商社的,会引来一大片羡慕的眼光,他们自己也觉得扬眉吐气。因此,对仁真大师是特别感谢,对仁真家特别忠诚,对商社的生意特别用心。有不长眼的人来偷或来抢商社的货物,他们拼了命也要护下来。 每年,梅朵总会带着管家c管账的c管货的,到商社的每个地方,对账,对货。每个地方的账只有经过管家c管账的c管货的三人初查,最后经过梅朵终审,才能结算,最后给管事c给村民们发红包。有些地方的账经不起审查,不仅梅朵会惩罚他,由于账审不过去,村民们的红包就发不下去,村民们也会罢免管事,严重的还会赶出去。因些,每年商社的每个货栈都是即盼着梅朵来,又怕她来,但经不起查的账毕竟是少数。 梅朵坐在矮几前,一页页的翻看账薄。纸在西地是很珍贵的东西,只有王室才会大量使用,其他贵族很多还用的是皮子。梅朵却让全商社全部用纸记帐,这让商社管事肉疼了好一阵子,得花多少银子呀,但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多杰等几个管事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今年雨水不好,收成比往年低了很多,商社给他们的待遇这么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怕梅朵责罚。 没想到,梅朵看完了帐本,只是问了问货栈村民们的生活情况,生意上的事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道: “不管是中土还是这里,都乱的很,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我已经让管家给各个货栈发了武器,你平时多组织大家练练,万一有事好有自保之力,平时多派人手注意周围动向。” 这也是杨麦给她的建议,已经有好几个马队受到了不明身份人的袭击,损失不小,也有人员伤亡。 多杰高兴道: “太好了,最近已经有不少人想打货栈的注意,我正愁没武器,这下好了。” “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到村里随便看看。”每年除了对账,梅朵还会像她阿爸一样,抽空到村民家里坐坐,问问他们的情况。刚开始,她只是学着阿爸的样子,随着走的人家越来越多,她听到的c看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对阿爸这么做的原因更加理解。 走在村子里,村民们不由分说c热情的把梅朵他们往自己家里拉,每年对账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就是节日。一年不愁吃不愁穿,还有红包,这样的日子,商社以外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在他们眼里,仁真一家他们就是的恩人,都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来抢着招呼梅朵,谁家有幸能招呼到梅朵,那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在村民们中能吹一年,腰杆也能硬一年。 今天的这家人,屋内有火塘c石锅,既可做饭,又可取暖。点的灯是吊在空中的高山松,烧的柴是非常好的青冈木,吃的是放养的香猪肉c薄石板上烙的麦饼c松茸烧鸡c巴河鱼,喝的是青稞酒。楮野吃的两眼放光,可肚子里实在装不了太多东西了,可惜了这么多好吃的。 村子虽不大,但一路吃吃喝喝下来,已是午时过了,几人没有多停留,收拾东西上路,多杰等人抬了几包麝香c松茸,说是专门为梅朵姑娘留下的今年最好的,是村民们的心意。 梅朵只好收下,让人绑在了马上。告别了村民,打马而去,多杰等管事硬是骑马送出了几里路才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护教法师 出了江达村,行不到半天,就是高高的帕嘎神山。这一路上,跟他们刚出来时截然不同,碰到了好几起官兵,虽然几人都乔装改扮了,但还是引得官兵们一阵侧目,跟他们错身而过的一瞬间神色极不寻常,楮野加了一份小心,加快了速度,催着梅朵他们直接上山。 没想到,上山不久,还是有人追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还些人穿着苯教法师的衣服,手里拿着刀,行动敏捷,一看就跟普通的法师不一样。很快逼近了几人,楮野见躲不过去,索性坐下来休息,梅朵着急催他快走,楮野却说反正躲不过去,迟早得有一战,早打发了好赶路。梅朵没办法,只好随他。 黑衣法师快围了上来,楮野依旧坐着,梅朵在他旁边,几个护卫神色紧张的守在一边。黑衣法师见到众人,并不搭话,分成三拨,一拨对付几个护卫,一拨奔梅朵而去,最多的一拨慢慢围向了楮野。楮野一看这阵势,对方准备的很充分,对他们几人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又加了几分小心。烧火棍立了起来,接着一个横扫,黑衣法师似乎知道这棍的厉害,挡的挡,躲的躲,而不像以前那些官兵,楞是往上撞。 楮野扫开了挡在眼前的人,一把将梅朵拉到了身后,叮嘱她待在自己身后,别乱跑。这些人跟他们以前碰到的法师都不一样,以前那些法师更多的是诵经念咒,这些却武器运用的很熟练,一看就是常年练过的。光这些法师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后援。 楮野的棍看着朴实无华,但力大势沉,一打一大片。法师也很是聪明,根本不与楮野正面接触,只是缠斗。楮野想要迎上去,又顾忌着梅朵,来来往往已是几十招过去了。 另一边,梅朵的几名护卫却已经是险像环生。这几名护卫都是从马队的护卫里专门挑出来的,要说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身手不差,但在几名黑衣法师的围攻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梅朵看到这些护卫已经带了伤,才豁然记起阿爸以前曾说过,苯教的势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并且派系庞杂,其中就有一派,他们专门为战斗而生,不怕流血,不怕死,并且战斗天赋极高,修炼方式特别残酷,据说十个里面,最后能坚持下来,修行有成的有时候连一个都没有。也因此,他们的人数虽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这些人平时很神秘,苯教中人也很少能见到他们,他们神出鬼没,杀人无数,凡是对苯教不利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不会就是他们吧? 梅朵把自己的怀疑跟楮野说了,楮野认为极有可能。因为这些人在战斗中的感觉特别敏锐,能很快分辨出什么对自己最有威胁,什么对手可以围而歼之。对有威胁的对手很有耐心,不急着下手,只是把你拖住,让你打不成也走不了,慢慢消耗,再从中寻找漏洞,瞅准机会,一击致命。对可以下手的对手,则毫不留情,招招致命,梅朵的一名护卫已经倒地不起,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却还有几个法师紧追不舍,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像极了西地高原上的狼。 楮野看着那边的战况,不能再拖下去了,得靠过去,和他们汇合。棍势随之一变,一把将梅朵提到了自己背上,喊了一声: “抓好了!” 棍花舞成一片,黑衣法师对楮野招式的突然变化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他冲出了几丈远。但他们马上就明白了楮野的意图,不用人招呼,很快就有几人堵在了前面。楮野也是急了,一声大吼,紫龙棍去势更疾,挡在前面的一人重重的滚了出去,却已有几把刀从不同方向砍向了楮野,吓的梅朵一声尖叫,下意识就要用手去挡。楮野对这些人的打法也有了一定了解,前面有吸引人的,后面和侧面一定有早就准备好偷袭的,对前面那人使劲一扎,说虚也虚,说实也实,但只用了三成功力,其他的七分早就准备着对付偷袭。在往前一扎的同时,早就注意感知从后而来的偷袭,如果万一来不及的话,他宁可放弃前面那人,也一定要重创偷袭的这几人。他明白,今天带着梅朵,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如果不重创几人,不把他们打怕,对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高原狼对猎物特别有耐心,有必要的话,他们会跟着猎物长达十几天,甚至一个月,就为了寻找一个下手的最好时机,但绝不会放弃。 对前面那人一扎变扫,身法不变,右手顺势一个神龙摆尾,扫开了后面几人,左手一把抓住已经从空中砍下来的那把刀,转身一看,那刀已经砍到了梅朵护在自己头上的手,流出了血。不禁一怒,只听嚓一声脆响,那刀竟然被楮野折断了,法师跳在空中,还没落到地上,见刀竟然被折断了,惊的一呆。楮野迎上前去,半截短刀直接插在了法师胸口,又一脚踢飞,砸到了后面赶上来的同伴身上。 其他法师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愣,他们的法刀都是用玄铁c配合秘法打造的,刀口锋利c式样素雅c质地坚韧耐用,刀身中间有铁光,犹如一道白色银河,削铁如泥,切石如菜,骨肉横飞,穿刺c砍劈c击防无一不能。一个法师一生只有这一把刀,不管是苯教以前经历的灭法时代的残酷争斗,还是和佛家的战斗,从来没听说那位黑衣法师的法刀会断,今天竟然硬生生被人折断了。 楮野乘机奔向了围住护卫的那几个黑衣法师,这几个法师以为有那么多人围攻一个还带着个拖累的人,应该很容易,便全力以赴的对付护卫,根本没注意到楮野已经杀了过来。等他们接到同伴的提醒时已经迟了,紫龙棍已经来到了身上。楮野终于和几个护卫汇合,一看,站着的只剩一个人了,就这剩下的一个人也是满身带伤。 这时,黑衣法师又围了上来。楮野一看,带着梅朵这么耗下去可不行,一定会让法师们慢慢拖死。忙喊了一声,叫那护卫赶紧跟着自己往山上走。从江达村出来的路上梅朵说过,帕嘎神山的山腰处有个神奇的女神洞。这个洞比较深,大洞套着小洞,不断向山顶延伸,洞顶端有天窗,洞内四壁刻有图案和不知名的文字,崎岖难行。这个洞上半部分被认为是女神的嘴巴,下半部分有一个水洞和几个间歇性的喷泉,其中一个喷泉被当地人称为女神撒尿洞。喷泉四季不枯不竭,每两个时辰喷一次水,一日六次非常准时,因此又叫女神泉,据说喷水时总有一只雄鹰从洞上飞出,泉歇即回。 三人急往女神洞赶,后面的黑衣法师紧追不舍,他们知道,如果让三人跑上山,就拿他们没办法了。梅朵毕竟是个女的,体力有限,剩下的护卫有伤在身,也是强自坚持,根本就走不快,眼看着黑衣法师追上来了,那护卫绝决的道: “小姐,你们快走,我挡着他们!” 梅朵知道把他一个人留下必死无疑: “别胡说,快走!” 那护卫却是一脸坚定: “小姐待我们不薄,是我们没本事,没保护好小姐,你快走。”他也看得出来,楮野比他们强得多,少了他一个拖累,说不定能带着小姐安全离开,他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位兄弟,小姐就靠你了!” 说罢转身迎向了黑衣法师,楮野想拉却没来得及,只得转身拖着梅朵继续往山上跑。 梅朵最后的一名护卫就像是羊入狼群,很快就被法师们淹没了,他们像尾巴一样,又紧紧追在了楮野二人身后,越来越近。梅朵喘着粗气,心里不停的在说赶紧跑赶紧跑,可腿上没有一点力气。最后,有气无力的推开了楮野: “你走吧,要不然你也会死在这里的!” 楮野吼道: “别胡说!别说是我答应了仁真大师要保护你,就这么走了,杨麦那小子都饶不了我,我自己也饶不了自己!” 四下一看,山路本来就徒,二人停着的这个地方更是难走,原本没有路,硬是从悬崖上掏出来了一条。楮野让梅朵走开,扎稳了脚步,端住了腰,运足了功力,大吼一声,一跃而起,一拳砸在了路旁悬着的山崖上。轰隆一声巨响,半个山崖竟是叫楮野一拳砸了下来,堵在了小路上,把路给封死了。梅朵看的目瞪口呆,楮野自语道: “希望能多挡他们一会儿!” 又背起了梅朵,往山上走去。灰尘渐渐散去,黑衣法师们看着眼前的一座小石山挡住了去路,心里都有些震惊,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这石山砸下来。首领模样的人喝道: “还不开路,愣着干什么!” 黑衣法师们纷纷上前,费尽力气,才开出了一条勉强能走的小道,追了上去。 等法师们赶到神女洞前,楮野早已立棍等在那儿了。只要他守住洞口,别让法师对梅朵构成威胁,这些人虽然厉害,但还不是他的对手。法师们也明白楮野占有地利上的优势,没有急于进攻。双方就这么对峙起来。 楮野心想这下糟了,对方人多,可以轮换守着,他只有一个人,又不敢主动出击,耗下去不是个办法。好在天快黑了,到时再想想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桑多统领 鹰嘴鼻的百夫长达娃走进了年洛大人的军帐,见年洛一个人喝着闷酒,望着帐外出神,一下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大人,我陪你喝两杯!” 年洛不说话,也不管他,自顾自端起碗就喝。达娃给自己倒上了酒,一口喝了,放下碗,擦了擦嘴: “也不知恭和怎么想的,成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干什么呀,还乐呵呵的,像个傻子一样!” 年洛明知故问: “恭和怎么了?” “大人不知道吗?沈荆训练新兵,本来是想让他给这些人找个事做,免得到处惹事,谁知他竟然当真了,像模像样的真练起来了,不光把自己的二百人拉过去当陪练,还把恭和也叫过去了,听说还让那些新兵给打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威风何在?”达娃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沈荆练兵是我同意的,也是为了弥补我们兵力不足的问题。” “大人,可现在那些新兵是只知有沈大人,不知年洛大人是谁呀!” 年洛盯着帐外草原上冲杀的官兵,又端起了一碗酒,一口喝了。 “听说桑多统领要来,要打大仗了?”达娃见年洛不说话,又挑起了话头。 年洛斜了他一眼,看他神秘的样子,斥道: “有说就说!” 达娃也不以为意,贴到年洛身边,说了几句话,年洛的脸色慢慢绽开了。 野利部落的这两千人都是部落最有战斗力的,他们身强力壮,个人能力很强,就是缺少骑兵作战的经验和配合,喜欢由着性子打打杀杀,经过沈荆的训练,现在已经知道配合和队形的重要性,也知道什么时候控制速度,什么时候节约马力,什么时候全力冲锋,甚至已经能在训练中战胜沈荆的那两个百人队,但他们还缺少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战斗经验,只有经历过大战c苦战的士兵,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的士兵,才知道什么是战斗,才知道怎么战斗。 训练结束,沈荆赶走了跟在屁股后面的可兰他们几个,一个人想起了心事。队伍一天天的配合默契起来,得找个机会让他们实战锻炼锻炼,这样的机会即不能是太残酷的血战,刚开始就来这么一下,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严重打击信心。但又不能没有一点挑战,这就失去了锻炼的意义。 这些天,他也发现了年洛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本来他是个新兵,时间不长就领了二个百人队,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现在野利的二千人虽然才初步形成战斗力,又归他指挥,手里实际掌握的兵力已经和年洛不相上下了,能不招人嫉妒吗?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忠叔虽然找到了,但凶手却一直没找到。杨麦c楮野已经把目标指向了苯教,他着手的最早,却没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年洛的队伍级别太低,只是一个千人队,苯教派在这里的只是几个小法师,根本就接触不到有用的消息,这让他心里十分着急。他本来想跟杨麦他们汇合,一起追查,可杨麦不同意。根据他们的消息,王国四处征战,跟苯教的一个大计划有关,他正好处在最前方,可以掌握到最新最明确的消息,看有没有可能打探到苯教和军队勾结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也可以掌握更多的力量,在这翻动乱中争取主动。 最近,听年洛的口气,对羌人动手的迹像越来越明显,这可是个机会,得好好把握。可野利首领明确说了,他们不会对羌人动手,这确实是个问题,实在不行,就只能靠那二百人了。 这一天,沈荆正在带着野利骑兵训练,突然远远看到年洛带着大队人马朝北走了。心里一转,可能对羌人的作战行动要开始了,不禁有些高兴。果然,下午时分,大批新增的官兵出现在沈荆视野,看样子,足有一个万人队的规模。后来,沈荆才了解到,这个就是年洛他们所在的万人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扫清了王国东南部的苏毗女国c大小左封c昔卫c葛延c向人c望族c林台c舂桑c利豆c迷桑c婢药c大硖c叱利模徒c那鄂c当迷c渠步c桑梧c千碉c多弥c宕昌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王国及部落。这些部落虽然都不大,但占据的位置十分重要,或是交通要道,或是优良草场,且都易守难攻,看这些官兵衣甲不整,一脸疲惫的样子就知道,虽然胜了,但胜的极其不易。 年洛陪着一大队大人们走向了自己的大帐,为首的正是桑多统领,他高大魁梧,黑黝黝的脸庞,一脸的胡子碴。年洛忙伺候着他坐在了上首,叫亲卫端来了酒肉,桑多统领也没客气,大吃了起来,其他的将军c千户也是大吃大喝起来。虽然在外征战条件艰苦,但再怎么样也不会少了将军们的,桑多大人也只是摆了个样子,吃了几块肉,喝了几口酒,便道:“年洛呀,你比我厉害的多啊,十来天就连下岭古c香波,还打下了野利部,我们近两万人,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却让几个小部落折腾的不轻!” 其他的千户等即羡慕又嫉妒,纷纷道:“就是呀!” “没看出来年洛大人本事这么大呀!” “在大人身边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本事呀!” 急得年洛忙站起来道:“各位大人,年洛只是运气好而已!” 桑多统领哈哈笑道:“急什么呀,别听他们胡说,你年洛能把虎衣一直穿在身上,就说明你是有真本事的,他们怎么穿不上呀?再说,不管是不是运气,这胜仗是你打下来的,功劳是跑不了的。来,我们大家敬年洛一杯!” 说着端起了杯子,其他人一片应和声。桑多统领看着伺候在一边的年洛的几个百夫长,问道:“那个是沈荆?” 这几仗的战报桑多统领早看了,其实,年洛遇到的对手并不弱,之所以他们能轻易战胜,主要是抓住了对手仅有的几个弱点,并果断大胆攻击。特别是那个叫沈荆的百夫长,半夜偷袭c造车攻城c长途奔袭,即有勇气也有谋略,这三个胜仗如果没有杨麦,还不知道年洛要耗到什么时候。年洛在他手下多年,是什么样的人他了解,本事有,但还没到如此地步,所以,他对这个沈荆很好奇。 年洛心里长了根刺,早上出发迎接桑多统领的时候就故意少说了句话,身边的人也知道大人的心思,把所有的百夫长都叫上了,就是没有叫沈荆,这时候沈荆还在训练野利骑兵呢。听到统领大人问,才赶紧派人去叫。沈荆早就让野利首领准备了大量的牛羊肉和酥油茶,还有最受官兵们欢迎的青稞酒,看到他们安顿下来,就派人送了过去。这些官兵在外征战时间长了,见到这些东西都乐呵呵的跑了过来,边抢边往嘴里塞,对沈荆这个百夫长和野利首领一下有了好感。 沈荆听见统领大人要见他,就拉了野利首领一起来。行礼毕,桑多盯着沈荆看了一会儿:“中土果然人才济济,像你那样打仗,我们这里的人谁都想不出来!你现在是上百夫长了,接下来还有好多大仗,你要继续立功,等仗打完了还有大大的赏赐!” 又勉励了野利首领几句,就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几个将军和千户。 野利首领跟着沈荆,来到了沈荆的军帐。见沈荆沉默不语,便问:“统领大人都表扬了,大人怎么还不高兴?” 沈荆回道:“统领大人领了王国二万精锐骑兵来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真要对羌人动手?”野利首领惊道。羌人八部先后攻灭夏c北燕c北凉,破柔然,击敕勒,袭山胡,降鄯善,逐吐谷浑,整个大漠高原无人能敌,如今却是内乱分裂,八部各自为生,野利部基本被排挤在外,只剩下现在的几千人,其他几部也都实力大减,今听到有这么强大的一个敌手,虽然自己部落暂时不用担心,但心里不禁还是有些免死狐悲的伤感。 沈荆理解他的感情,劝道:“这是避免不了的。王国出动大部精锐,不惜代价,志在必得。” 野利首领叹了一口气道:“大人,这个我知道。只是心里一时还不能适应。” “这个你放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变,不会让你们去攻打羌人,我去跟统领说。” “其实这个也不要紧,这么多年下来,跟他们的联系很少了,主要是我们这些老人心里还有一丝感情,老记着以前的事,年轻人根本就不愿意提这些。” 又道:“我还是给大人说说我们羌人的事吧,说不定能用的着。” “那就太感谢野利首领了!” 野利首领喝了一口茶,说了起来。羌人主要有细封氏c费听氏c往利氏c颇超氏c野利氏c米擒氏c拓拔氏八大部族,其他小的部落还有先零羌c烧当羌c钟羌c勒姐羌c卑喃羌c当煎羌c罕羌c且冻羌c虔人羌c牢姐羌c封养羌c乡姐羌c烧何羌c巩唐羌c全无种羌c黑水羌c卑禾羌c塞外羌c保塞羌c河曲羌c发羌c婼羌c西夜c蒲犁诸羌c阿钩羌c牦牛羌c参狼羌c青衣羌c白马羌c白兰羌c可兰羌c宕昌羌c邓至羌c汶山羌c党项羌c白狗羌c哥邻羌c悉董羌c咄霸羌c保霸羌c白草羌c黑虎羌c罗打鼓羌c杨羌c草坡羌c青片羌c四邻羌c临涂羌c涉题羌c左封羌c紫祖羌c林台羌c向人羌c葛延羌c维州羌c蚕陵羌等百余个部落,其中以拓跋氏势力最大,能打仗的青壮年有一万人左右,其他部落多的六七千人,少的四五千人,也有几百人的小部落。各部落间平日往来较少,每隔三年举行一次大的会盟,杀牛羊祭天。通过会盟解决内部的草场纠纷c部落间的冲突,决定对外联合打仗或抵御其他部落入侵,重申部落的规矩等事。会盟时,举行隆重的祭典,与会者以神灵为证,发誓遵守会盟的约定。 一般都在帐顶上供奉五块白石,象征天神c地神c山神c山神娘娘和树神。祭祀仪式中以祭天神最为频繁,以祭山神最为隆重。有专门从事法事活动的法师,法师只能由成年男人担任,在族里有较高的地位。像祭山c还愿c治病c驱鬼c安神c除秽c招魂c消灾,以及对死人的卜地c安葬,婚嫁时的择期c敬神和祝福等活动都由法师主持。法师的传承全靠口传心授,学徒必须懂得经典c咒语,有一定社会经验,其法术包括预卜c送鬼c踩红锅c踩铧头,其法器有羊皮鼓c猴头c神杖c痛锣c令牌c骨卦等。 听野利首领说了这么多,沈荆不禁叹道:“怪不得羌人以前那么强大,这么多部落,集合起来是一股多么大的力量啊!” “谁说不是呢!”野利首领更是感概。 “首领把你们族的这么多秘密,都给我说了,不怕引起别人不满?”沈荆担心道。 野利首领满不在乎的道:“这些对别人是秘密,对沈大人你就不是秘密了,跟你许诺我们的那些事比起来,这些算什么呀。再说,我就是这里的法师,谁能说什么?” 老野利也是明白人,没有了希望,什么秘密都没用,而沈荆给了他们大大的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多热大相(上) 二管家经过这场变故,脾气大变,歹谁骂谁,整个清理工作进行的很慢。却把责任都推给了别人,抱怨坚村给他派的都是些什么人,最后干脆不管了,整天呆在屋子里喝酒玩乐。这正遂了杨麦等人的心思,他们相互配合,很快就完成了清理。把整理好的册子交给二管家看。二管家亲自到仓库对着册子一一对照,一个错误都没有,又叫来了庄园里所有的人,一一清点,一点毛病都挑不出,便鼻子哼道: “这里就这样吧,去下一个庄园。” 这回他学乖了,直接由庄园管事陪着吃喝玩乐,把清理的事交给其他人来做,他只等着最后核对。这对所有人都好,他自己高兴,杨麦他们干起活来,也没有干扰,庄园管事的也很乐意奉承这些管家老爷。因此,进行的很顺利。 很快,分配给他们的所有庄园都清理完毕。回到逻些,二管家把清理的册子交给了管家坚村,坚村一看就知道是杨麦写的。杨麦的字他见过,字迹潇洒飘逸,甚至比大相府c王宫的人写的都好。再细看之下,清册分类明确,即简明扼要,又清楚准确。坚村边看边赞不绝口,说不亏是中土的教书先生,就让他负责最后的检查及汇总。结果,杨麦吃惊的发现,多热庄园竟然在各地总共还有小庄园三十八个,说小是因为跟主庄园比相对小点,其实一点都不小。这些大大小小的庄园拥有土地一万五千多亩。还有十二个牧场万四千余头牲畜c三千多名农奴。怪不得好多人会没有土地,流浪街头,光多热一家就占了这么多的土地和牧场,让其他人上哪儿去找土地? 杨麦再把这些跟大书房的赏赐文书一一对应发现,多热庄园越来越庞大,正是由于多热在王国的地位越来越高,官越当越大,国王赏赐的土地越来越多,才发展起来的。而并不像别的贵族庄园那样,是靠从普通人手中强取豪夺而来。 杨麦还发现,西地高原地广人稀c山高水险c地域分割c交通不便c自然条件恶劣c发展落后,而庄园正是最适合这种情况的一种成本较低的一种管理制度,又有利于国王对各个贵族的控制。但像多热大相这样的大贵族,越来越追求权力c土地,就使得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困难,国家也始终处于动荡之中。 洛宝还是跟着杨麦做些零活,自从跟着杨麦以后,开朗了许多,这天,二人正翻捡着木简,突然,从窗外传来了大笑声,从窗口望去,正是多热老爷,领着一帮人在河边游玩,而一个孩子像猴子一样,从树上爬上爬下,他们看的兴高采烈的,还笑着给孩子起名人猴。多热光看爬树不过瘾,竟一把提起孩子,丢进了冰冷的河水里,那孩子冻的拼命往岸上爬,却被跟着多热的几个贵族一脚脚踢下去,直到孩子在水里半天没动静了,多热才让人把他捞上来,才发现竟然已经冻晕了。多热让人生起了火,把孩子放在火边,烤了半天,才醒了过来。 杨麦看的气愤不已,身边的洛宝闭紧了嘴唇,一动不动的。杨麦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滴出了两滴眼泪,看着杨麦关切的目光,说那小孩他认识,和他差不多大,是一个铁匠和农奴的儿子。这时只听多热又道,把人猴扔水里不只是好玩,还因为他是铁匠的种,是黑骨头的儿子,那他的骨头也黑的像炭一样,扔进水里,要洗净他的这把黑骨头。这群人终于大笑着走了,洛宝的情绪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杨麦试着和他说话,才知道,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老爷们还有很多其他取乐子的方法,包括让两个农奴打架,他们赌最后谁会赢,农奴们打的越是头破血流,他们越高兴,有好几个农奴因此而丧命,老爷只是吩咐人把他们挖个坑埋了。庄园里马夫c做饭的c护卫,织氆氇c织卡垫c酿酒c纺线c裁缝一共要三百多个农奴,没有一个没挨过打的,就连管家也挨过,包括和老爷好的女管家拉珍。 就这样,一年辛苦下来,能领到的只有不到六百斤青稞,有的仅有不到四百斤,每天只有一勺糌粑,靠这些养活全家人。还要时不时给官府干活,缴纳数十种租子。 没有地,就念不了书,只能当农奴,过那样的日子。老爷说什么就是老爷,做错事要挨打,老爷不高兴了也要挨打,外面墙上挂着的站笼c镣铐c鞭子c牛皮筒,就是用在我们身上的,我挨的鞭子都数不清了,站笼也站了十几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镣铐和牛皮筒,还有人被割掉鼻子c砍断手足。 祖祖辈辈就一直是这样的命,看不到希望。纺线的依巴一家有七口人,因人多房屋小,除了冬天外,他大多数时间晚上只能铺一张羊皮睡在院子里。 杨麦听七八岁的洛宝平静的说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把中午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饼递了过去,这对洛宝来说可是稀罕物,看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饼了。 这一天,杨麦和洛宝一早就开始整理起册子,坚村管家跟着老爷出去了,杨麦就想到处去看看庄园的情况,把几个有关庄园的册子拿在手里:“天宝,咱们出去看看这些青稞能对上数不?” 在悉勃野王国,地方官占有土地的三分之一,贵族占了三分之处,其它的三分之一,寺院占用大半,普通人占有的很少。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是给贵族c寺院和官府干活。多热家族是仅次于王室的五大顶级贵族之一,多热的先祖在第七代国王当政时,是寺里的法师,被前去朝拜的国王看中,从此就一直跟在国王身边,成为国王身边最信任的人。他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另一个大贵族,从此,多热家族慢慢发展起来。他们在以后的每一次朝政波动中,都能化险为夷,并获得自己最大的利益,直到这一代的多热,拥立了当代国王,更是权倾一时。 多热庄园是多热家族的主庄园,共有大小房屋八十二间,有前中后三个院落,占地极广,外院用青石铺面,东面是牲畜圈,内院是农奴干活的地方,有时也在这里演戏,一层基本都是仓库,还有很多阴暗低矮的房间,窗子很小,是关押犯错农奴的地方,后院有个小天井,二层四周都是存放粮食等各种食物的专门仓库,天井最下一层是专门堆放牲畜草料c各种工具的仓库和马厩,穿过二楼的回廊,就来到了后花园,有各种果木花草,还有一个凉亭,是多热夏天乘凉玩乐的地方,他们一次宴会的花费比所有农奴一年的花费还多。 沈荆指着花园后墙上的一扇小门问道:“洛宝,这门通往那里?” 洛宝脸色一暗:“这门我天天走,出去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走,去看看!” 见洛宝有些迟疑,杨麦边走边道:“没事,有我!” 穿过小门,就到了内院,里面建满了低矮的屋子,屋子不多,却住了一百多个农奴,大点的三丈见方,小的仅一仗左右。沈荆走进了一间门开着的小屋子里,狭小压抑,寒冷潮湿,没有什么家俱,只有几个裂了缝的木碗,土台子上放着个土陶当锅用,土坑上只有一条破烂的羊皮子,补了又补的粮食袋子基本空了,已经露了底。洛宝说这里住着一家三口,大人是老爷的裁缝,就是前些天挨打的那个,小孩跟他一样,在庄园里做零活。 洛宝说,他们这还算是好点的,那些单身的农奴连这样的屋子都没有,晚上就睡在牲畜圈里。 从农奴院的正门出来,远远的是几户多热家的平民,他们比农奴的日子要好些,虽然不能离开自己的庄园,但相对要自由,只要每年要按时向庄园交租,并时不时的服各种徭役就行。 洛宝却说,他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租越来越重,各种徭役越来越多,有时候根本就交不上。他们家以前还有些地,可那年天太干,收成不好,交不起租,地就叫庄园收走了,他们只好跟着到庄园里做了农奴,起码饿不死。 杨麦不禁问道:“普通人就没有一点出路?” 洛宝眼里马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以前我们村米巴的母亲为了筹到米巴去学经的费用,就将娘家送的一块好地卖了,用这笔钱,把米巴送去了经院,她自己做了农奴,听说已经被主人打死了。还有村子里白马父母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就把地送给了寺里,自己才进了寺里的经院,听说学的是医。” 又落寞的道:“阿爸阿妈以前也想把地卖了,送我到寺里去,可我不想让他们给人当农奴,不肯去。谁知道,结果还是给人当了农奴。” 杨麦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十来岁的孩子,就已经在想生与死及怎么活这么沉重的事了。 二人谁也没说话,正要回去,却碰上急匆匆往回走的坚村管家。看到二人,马上喝道:“不干活偷什么懒?” 抡起腿就要往洛宝身上踢,洛宝吓的一动不动,杨麦忙拉了他一把,急道:“管家,我们正核对去年的青稞数呢,刚结束。”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册子,坚村一脚踢空,大怒,狠狠的瞪着杨麦,心里暗道,要不是大人正缺人,看我怎么收拾你。见册子上面有自己的签字,正是前几天已经整理好的,只好道:“赶紧回去干活,别乱跑,今天晚上老爷有宴会,很多贵族老爷要来,别冲撞了他们,万一老爷怪罪下来,看你们怎么办?” 二人回到大书房,继续干活,不管杨麦怎么逗,洛宝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 晚饭的时候,杨麦来到灶房一看,里面挤满了人,都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几十套银盘银碗看的人眼花,坚村走来走去,不断的吩咐,这没弄好,那没做好。见杨麦来了,随手给了他一个羊腿,得意的道:“尝尝,这可是国王才能吃到的,老爷为了晚上的宴会,专门把宫里的人叫来做的!” 一边的案上,摆满了已经煮好的各种牛羊肉,还有奶酪c各种干果,上好的青稞酒等。 沈荆不怎么想吃,走了出来,见到已有三三两两赶来赴宴的贵族c官员等走来,男的穿着绫罗绸缎,说说笑笑,女的穿金戴银,涂脂抹粉,齐齐走向了三楼的大客厅。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歌舞声,男女欢笑声,夜越沉,声音越大,杨麦睡不着,索性练了一晚上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多热大相 多热大相看了管家送来的庄园清册,见有多少牲畜c多少庄园c多少土地记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看就明白,不禁把管家大大的表扬了一翻,又问这清册是谁记的,听说是杨麦,对他就有了好感。 随着对外战争的大规模开展,王国的财政越来越捉襟见肘,已经入不敷出,很多贵族故意少交税甚至不交税,每年的收入都是一笔糊涂账。他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先理清王国的底数,不管是征税还是征兵就都有了依据,谁也无话可说。但遇到的阻挠极大,是他没有想到的,进度也极慢,这让他大为恼火,又没有一点办法。这些人的理由五花八门,却都听起来入情入理,什么家里能用的人太少,路太远时半会儿清不完,甚至没木简了等等。 自己庄园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会识字c写字的就两三个人,有些庄园走半个月才能到,可这么快就清理完了,并且比他想的还要做的好。不由得对那些人更有怒意,看来是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了。对了,家里是管家和那个杨麦清理的,为什么不把他们叫到大相府帮忙,专门负责清册呢?一来可以让别人知道他多热带头,已经清完了,二来可以让他们督促指导清册。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时兴奋,不由得大喝道:“把女管家叫上来!” 第二天一早,由女管家伺候着穿好了衣服,吃完了早餐,出门的时候叫上了管家和杨麦:“跟我一起去大相府。” 大相府就在红宫的第五层,杨麦跟在管家的身后,目不叙视的走上了红宫的大坡道c忽明忽暗的廊道,守卫的禁卫军看都不看他一眼,跟前两次的感觉截然不同,最后走进了宽敞奢华的大相府。 多热大相虎虎几步上前,坐在了上首的大相位置上,理都没理早就等着议事的众位官员,直接对管家和杨麦道:“你们坐!” 两人慌恐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在庄园,他们在多热面前从来都是站着说话的,更别说在大相府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官员。 多热就是要做给这些官员看的,见两人的样子,斥道:“叫你们坐就坐!” 两人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了下去。多热怒气冲冲的看着副相c小相和一众官员。最近,大相经常发怒,还杀了好多人,闯红宫的那二人没有一点线索,就连仁真家的人也一个都不见了,大门紧闭,生意都不做了。贵族们私下偷偷抱怨,过年的丝绸都没地方买了。前方的战事进展不顺,都能惹得他发怒。众人不明白他今天一早的怒气又是从何而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多热才道:“请大家看看这个。” 说着叫人把多热庄园的清册送给了副相等人,众人一看,多热庄园竟然已经完成了清理,牲畜c土地c人口等登记的清清楚楚,这才算是明白过来。 可就算是再明白,这得罪人的事却不是那么好干的,不说自己的亲戚族人,就是其他的官员也得把他们骂死。但他们也明白王国的情况,明白大相的苦心,不好好整治整治实在是不行了,看来这回大相是下定决心了,他自己家都清理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只好纷纷请罪:“请大相怒罪”c “下官知错了” 多热挥手拦住了他们:“多热庄园的清册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异口同声的都说好。 “那好,全国的清册就按照多热庄园的办法来,具体的你们看着办,每个庄园的册子能不能过关,由多热庄园的管家和杨麦说了算,最后送来我看。”说完又吩咐人给管家和杨麦在大相府收拾一间房,作为他们公事之用。 房间是现成的,有了大相的吩咐,很快就收拾好了。二人刚进去坐下,副相和小相他们就跟了进来,管家慌忙站起来,就要行礼。副相他们全然没有了平时的骄横,按住了管家,死活不让他行礼。并且不停的说着好话,请管家帮忙之类的。管家其实也是个平民出身,只不过在多热庄园做事,又是管家,混了个吃穿不愁。平时这些官员c贵族都是高高在上,那见过他们这副模样,再加上多热庄园的清册基本都是杨麦做的,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求救般的看向了杨麦。 杨麦见他实在被围的没办法了,只好行礼道:“请诸位大人先坐,我把多热庄园的情况给大人们说说。” 副相等纷纷称是,其实他们一个比一个精,不是不会做,是怕得罪人而已。既然你多热叫他们负责,我就按他们说的做,反正到时候得罪人的也是你多热,与我们无关。 给副相等人上了茶,杨麦才道:“其实多热庄园也没做什么,就是把各种财物按各个分庄园分类造册,最后由庄园汇总。” 副相点头称是,又问:“那王国其他地方怎么办?出现像以前一样虚报c瞒报的怎么办?” “这个也好办,等他们报上来以后,大人再组织人去复核,对虚报c瞒报的严加处置,再重新清理上报。” 副相等人都赞扬这个办法好,又说笑了几句,出门而去。管家对今天的事还晕乎乎的,却看到杨麦应付自如,不由佩服起来。杨麦让他把这里发生的事找机会说给多热听,管家也是个机灵人,一听就明白意思。 由此,二人白天在红宫大相府公事,晚上回多热庄园休息。这正遂了杨麦的心思。他已经翻遍了庄园的大书房,资料倒是不少,但真正有用的几乎没有,包括多热大相的小书房c卧室等。他正想着什么时候偷偷进红宫看看,机会却送到眼前来了。管家在刚开始的几天新鲜过后,屁股就坐不住了,不断的走来走去,又不敢出去,杨麦不理他,任他自己折腾,自顾自的找了几本书看。 由于是大相亲自吩咐的,安排给二人的屋子不错,在大相府的侧面。从窗户看出去,进出大相府主殿的人一清二楚。每天早上,多热大相还没来,殿外早已站满了等着接见的人,大部分是大相府c内相府和外相府的人,也有将军和各翼的人。 这天,多热大相却一个人也没见,只让人吩咐他们,明天再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相府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大相今天不见客,便不再像往常一样走来走去,都悄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生怕声音大了引起大相发怒,触着霉头,甚至还有可能掉脑袋。 这么大一个院子静悄悄的,杨麦看着爬在那里快要睡着的管家,手指一弹,骨笔射了出去,打在了管家的头上,他头一歪,竟真睡了。杨麦轻轻一跃,从屋顶的透气窗穿了出去,轻巧的爬到了主殿的屋顶。从透气窗望下去,只见多热大相盯着一张羊皮地图,不断的摇头叹息:“才五个呀,什么时候才能全?” 盯着图看了半晌,又仔细的收起来,藏在了盒子里,上了锁,竟是直接出了大相府。杨麦又等了半个时辰,见他还没回来,翻身跃下了屋顶,直接来到了那木盒子前,仔细察看,见没什么另外的机关,再看看那锁,是一把不常见的中土铜锁,制作精巧。幸亏以前见沈荆摆弄过这种东西,试了试,打不开。眼见午时快到了,众人都会回家吃饭,也会有人进来收拾东西,没时间再试了。杨麦顺着穿进锁眼的骨针,输进内力,慢慢感知到锁簧的位置,再控制着骨针一逼,只听咔一声脆响,锁找开了。打开盒子,里面只放了这一张羊皮地图,小心的取了出来,展开一看,是一幅王国的地图,逻些城c五翼c山川河流,没什么特别之处,虽然描绘的很精细,但也不值多热一看就那么长时间呀,还不断的叹息,肯定没这么简单。 再仔细看,才发现有些山被人用朱笔圈了起来。杨麦数了数,这样圈起来的山有一共有二十四座,大部分都在王国的边境,几乎把整个王国包围了起来,还有几座在王国深处,奇怪的是还有几座竟然不在王国境内,有的是几个小部落控制,有的竟然还在中土境内。有的他竟然上去过,比如雅拉神山,有的他听说过,比如羞女雪峰,这都是苯教传说中的神山。再看东南边境上的几座山,其中的一座就在沈荆打下的岭古城堡的控制范围内,这座山不仅画了圈,还打了个叉。一时想不明白,杨麦只好把这些山的名字c位置c有没有打叉一一记下来,再把羊皮地图照原样折好,小心的放到盒子里,上了锁。看了看,还没到午时,机会难得,就翻看起了摆在一边的其他小木盒,里面都是些法令之类的,这才记起了王国的一个规矩:政令的标识是盒子,战事的标识是军旗,地方的标识是城堡,教法的标识是神殿,勇士的标识是虎皮,智者的标识是章饰。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便收拾好了小木盒,原样摆好。都准备离开了,竟然发现这些小盒子下面还铺开着一张牛皮图,这张图上标的线更复杂,写的字也多。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王国兵力部署图。 大相是王国最高行政官员,其职责决策外事,果断行事,执掌王朝的政治c法律c外交c军事等方面的诸多事务,尤其有战事时,大相一般为统兵元帅,享有极高的军事指挥权。所以,在多热的屋子里出现这样的地图一点也不奇怪。可让杨麦震惊的是,根据这张图上的标示,王国的三十万军队基本都在各地征战,再和旁边堆成山一样的战报一对照,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王国竟然征服了大大小小的部落几十个。再看沈荆他们的位置,和中土边境就只隔着一个羌人部落了,杨麦脑海里闪了一下,把两张图一对照,好像抓住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王者之城 整个悉勃野王国划分成五个翼,每个翼又分成十个千户,本地内的贵族等在千户内任以官职,管理该地区的行政c军事等事务,即加强了对这些贵族的控制,也有利于王国对该地区的统治。王国的军队是按照五翼组建起来的,每个千户的士兵基本都是本地区c本部落的人,千户长一般是本地的官员或贵族担任,方便战时指挥。因为这些士兵的家人c亲戚都在本千户,不听指挥或逃跑的话,家人在本地就生活不下去,不仅会受到官方的惩罚,更会让邻居们瞧不起。 但也有例外,国王直属的中翼就有三十个千户,三个万人队,三万直属禁卫军,并且装备更精良。这次,国王竟然让桑多统领带来了自己直属的两个万人队,可见其对这次征战的重视。 桑多统领到来的第二天,就召集众将领,商议战事。他一脸肃容,直接道:“期限很紧,大家对攻打羌人有什么想法?” 由于前面几仗打的都不是特别顺利,这些骄狂的千户长都有些收敛,默不作声。突然,有个千户长大声道:“年洛千户长已经打下了野利部,并且在这里已经十几天了,肯定有好主意。” 他这么一说,包括桑多统领再内,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年洛。年洛狠狠的瞪了那个千户长一眼:“好你个瘸子,我没惹你吧,这么多大人都没说话,我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虎皮没抢过我嘛,也用不着这样呀!” 年洛的话正中那位千户长的要害,他打仗最猛,因此而伤了左腿,到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却一直没有得到勇士的奖励,穿不上虎衣,气的站起来就要拨刀。 桑多喝止了他,这两个人都是他手下最能打的,平时争的很凶,总是一个不服一个,对他们的争来斗去已经习惯了:“旺堆说的有道理,你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你说说看,怎么打?” 年洛打了十几年的仗,十多天来,对这里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见统领都这么说了,只好把情况说了说。 当听说羌人的实力并不弱,几个部落有四五万可战之士,还占有三座坚固城池时,大帐的气氛紧张起来了,桑多统领的脸色越发严肃c更黑了:“那你说应该怎么打?” 见桑多统领追问,年洛的脸上也紧张起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让他冲锋杀敌可以,像这样伤脑筋的事,他确实不善长。怎么打?他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了沈荆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就按照沈荆的思路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大人,我们是长途奔袭,趁其不备,收服的野利部落,可以再派一队精兵,迅速直捣他们最大的首领部落拓拔部,如果能打下来,其他部落不足为虑,如打不下来,就只能再慢慢想办法了。” 桑多统领沉吟了半晌,又问众人有什么意见,大家都摇头,就连旺堆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除非是有奇谋良策,否则,谁也不会乱说话。见众人都没有意见,国王又逼的紧,只好试一试年洛的方法了。桑多统领遂下令:“年洛,给你五千人马,给我拿下拓拔部!” 年洛满嘴苦涩的望着桑多统领,但是统领却一脸肃杀,年洛相信,虽然他跟着统领多年,多少还算有些交情,但如果这时候他敢说个不字,敢泄了士气,撤了他的职都是轻的,杀他都有可能。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听桑多统领又道:“王国上下特别重视这次征战,绝对不容有失,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如果有不听指挥,贻误战机,拖后腿的,立即砍头,诛杀全族。” 各个将军c千夫长一脸悚容,齐声答应。年洛来到了自己的军帐,这么多年了,打仗他没怕过,可这回跟平时不一样,那可是有一万多可战之士的大部落,并且还有城池固守,怎么打?要是在平时,自己独立带队,一下指挥五千人,这是每个人千方百计都想要得到的。可这回,权力是大了,但仗要是打不好,别说权力了,命都可能会丢。吩咐伺候在一边的亲卫:“把达娃他们叫来。” 亲卫都快走到帐外了,又喊了一句:“把恭和也叫来!” 不多时,众人都到齐。年洛环视了一圈,都是自己原来的老部下,跟着自己多年了,便直接道:“桑多统领决定了,打羌人,派给我们五千人,先突袭拓拔部。” 众人反应不一,有兴奋的,有惊诧的,也有往后缩的。年洛看着大家的反应,摇了摇头,没有一个能指望的上的。见恭和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心里暗道,自己是不是对沈荆太小器了?他确实帮自己打了胜仗,在统领面前长了脸,处处尊敬自己,便道:“恭和,想什么就说,憋在心里可不是你的性格。” 恭和看着年洛,声音不大:“沈荆说不定有办法。” 年洛暂时放下了心头的那丝不快,派人叫来了沈荆:“沈荆,看你练兵太忙,这两天就没打扰。统领大人已经决定,由我们带五千人先突袭拓拔部,你有什么想法?” 沈荆早就等着这一天,对年洛的这些小心思毫不在意,道:“恭喜大人了,能做为全军的先锋,这是多荣耀的事儿。” 年洛皱着眉头:“荣耀是荣耀,但这任务太难了,完不成可就坏事了。” 又追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年洛焦急又盼望的眼神,沈荆有些好笑,但还是先讲起了他了解到的拓拔部的情况。 拓拔部所居的伏俟城也叫王者之城,这说明了历史上他们是多么辉煌,当时能与大汉对峙多年,且曾一度问鼎中土也不足为奇。这座城坐落在布哈河南岸,东距西海十五里,菜济河绕行城北,周围是一片地域开阔c水草丰美的大草原。城分内外,内城用石头彻成,东西约七十丈c南北也是七十丈,城墙高大,高近四丈c底宽更是达六丈,只有一个东门,宽三丈,门外有一折角遮墙。外城,南北长四百多丈,东西达五百多丈,用砂泥土堆积而成,外城中部稍偏东又筑一条墙,将外城分隔成东西两部,西部较东部大近一倍。 这种城内有城,城外有郭以及以中轴线为基础的布局,很明显是受到了大汉的影响。王者之城东连西平c金城,南下可达益州,西通鄯善,东西商旅往来多取道南山,经西海达西域,是这条交通要道上的重要枢纽,选这里做王城,说明拓拔部先人是极有眼光和智慧的。 众人对这些根本闻所未闻,听了沈荆的介绍,对这场仗的困难有了重新的认识。这也是沈荆的目的之一,王国这几年纵横高原,无人能敌,最近又打了几个胜仗,从上到下,都有一股骄横之气。带着这样的情绪打仗,如果对手的实力弱还好说,可一旦碰到硬茬子,非碰的头破血流不可。恭和问道:“那这拓拔部到底能不能打,应该怎么打?” 看着大家有些紧张的神情,沈荆继续讲道,现在的拓拔部虽大不如前,但还是有一定实力的。能战之士有一万上下,且王者之城东面和南面还有两个较大的羌人部落,可以随时呼应。他们都居城而守,各有兵士七八千人。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五千人能打的下来吗?年洛也急切的问起了沈荆。 沈荆最后道:“所以,还是要突然袭击,乘他们的兵士没有集结起来,没有防备,一举拿下王城。如果让他们察觉了,那就只能旷日持久的攻城了。并且,还要叫统领大人分兵监视另外两城,掩护我们,等我们攻城成功,他们也可以乘势夺取这两城。” 年洛的心里从接到军令起就七上八下的,听沈荆讲的时候,又是一会儿天上,好像可以攻下来。一会儿地下,又好像攻不下来,这小子,也真能折腾人,到底能不能打,就不能一次说清楚了?摇了摇头,暗自骂道,他娘的,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变得越来越胆小了,以前什么都没有,只知道拼了命的往前冲,现在土地有了,女人有了,却瞻前顾后的,没有了决断,难道真是为功名所累? 拍腿而起:“就这么定了,沈荆c恭和带一千人负责攻破城门,其他人跟我负责攻城,掩护的事我找统领去说,应该没问题。” 也不再征求沈荆的意见,直接下令。 “大人!”沈荆见年洛准备出去,忙道。 “什么事?说!”现在的年洛对沈荆的话出奇的重视。 “当初和野利首领说好了,他们的人不和自己羌人为敌,这次就让他们负责殿后,长长见识。” “这个你说了算,赶紧回去准备吧!”说罢大手一挥,急着去找统领商议。 恭和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大家一听又要打仗,都摩拳擦掌的,有仗打就能立功,就能得到赏赐,立的功多了,还能得到土地c草场,那可是祖祖辈辈盼了多少年的梦想啊!年洛的队伍和别的队伍不一样,其他队伍的千户长很多都是出身贵族,特别是能在禁卫军当千户,对出身的选择非常严格,一定得是非常忠于国王的家族出身才行。像年洛这样靠军功升上来的很少。贵族出身的千户长,手下都是自己庄园里的人,而年洛手下,都是没有土地c没有草场的贫苦出身,所以他的队伍打仗特别勇猛,国王亲赐的像征勇士的虎皮衣一直穿在他们身上,这也引起了旺堆等贵族将领的嫉妒,但也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王者之城(下) 恭和叮嘱他们,这次还是突袭,不必要的东西坚决不要带,马轻装,但人要戴盔穿甲,还要带短刀。 叮嘱了之后还不放心,又亲自转了一圈,见大家都按自己说的准备,才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虽然在官兵们面前很镇静,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来到了沈荆这里,看到手下人在不忙不乱的准备着,沈荆本人却是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丝毫看不出大战前的气息。见恭和来了,张口就问:“明日天不亮就要出发,你不好好歇着,乱跑什么?” 恭和一屁股坐了下来:“睡不着!” 又问:“明天的仗能打吗?” “这形势能不打吗?你看统领大人那势在必得的样子!” “这仗怎么越打越让人迷惑了,以前打仗很简单,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立个功,现在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以前很看重的东西突然间失去了吸引力。” 沈荆发现,不光恭和有这个疑惑,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王国地域已经够大了,整个西地高原从南到北,到处都有悉勃野王国的狮子旗,却还要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战争,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沈荆也不知道答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歇着,明天天不亮出发。” 王者之城离野利部不远,将近百里。沈荆的计划是五千前锋天不亮就出发,刚好在天黑以后能到,乘天黑隐蔽在城外。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恭和看到沈荆的队伍里,每个人都在马上绑了一个袋子,看着挺沉的。跑去问他装的是什么,沈荆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一路上,沈荆派出了十路精干的二十人小队,叫他们在大部前进的道路上探查,清除一切可疑之人。 天全黑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摸到了城外的草丛里,跟当初计划的一样,并没有被人发觉。沈荆叫自己的两个百人队,取下绑在马身上的袋子,背在自己身上,手拿短刀,乘黑悄悄向城门方向摸去。并令恭和带剩下的人马,等城门火起,一举冲进城,并死死守住城门,等待后续大部进城。恭和这才知道他们背的是什么,要抢着去烧城门,让沈荆给强行拦下了。 二百人悄悄的往前爬去,眼看离城门还有十几丈,突然,城墙上亮起了火把,箭如雨下,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沈荆等人自投罗网。虽然是夜晚,但城上人多,且早有准备,瞬间就有很多人倒地不起了。 “对方有准备!” “跟我往前冲!”沈荆大吼着站起了身子往前冲,手里的短刀舞成一片,只听叮叮叮的一阵响,射来的箭都被挡了出去。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拿着刀边挡边冲,但他们那里有沈荆的本事,能挡住的只是极少一部分,更很人却中箭了。有几个伶俐的紧紧跟在了沈荆的后面,躲在他的刀网里,倒是毫发未伤。虽然伤亡很大,但有了沈荆的强力保护和冲锋,还是有几十人冲到了城门,把背上的袋子靠着城门一层层码上,几十袋都快要码到城门顶了,足够用。看着剩下的这几十个人,沈荆咬牙道:“兄弟们,有人提前走露了消息,让敌人有了防备,二百人,就只剩下你们这几十个人了,一会儿我一点火,都跟紧了,我一定带大家冲出去。” 大家都知道能不能活着还很难说,但到这地步了,也都豁出去了:“活着回去的一定要把那个走漏消息的王八蛋揪出来,给弟兄们偿命。” 恭和看着城上射下的箭,就好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他虽然认识沈荆时间不长,但几仗下来,他彻底服了。有事没事总爱跟在沈荆身边,为此,还遭到了很多人的白眼,年洛大人待他也不像以前了。但他不管这些,从沈荆身上,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跟他们不一样的活法。沈荆说的那些事,他以前听都没听过,沈荆去过的那些地方,他也想去看看。看着沈荆的两百人在箭雨中倒下去,他急的两手乱挠。但沈荆交待的很清楚,一定要等火起,这些人才能往前冲。 好像过了很久,就在恭和觉得失去了希望,快要等不下去时,火光一闪,城门着火了。 “冲!”早就准备好的恭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上好的酥油,一点就着,贴着城门,烧的很快,没过多长时间,也没受到冲击,城门就被烧塌了。恭和第一个冲到城门下,原本想找到沈荆他们的遗体,却欣喜的看到,包括沈荆在内,几十个人竟然紧贴着城墙,藏在了城墙的阴角处。他哈哈大笑一声,和沈荆一起进了城,往城墙上攻去。 探查小队一路上抓了不少可疑分子,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沈荆的心里就有些疑虑,再一想,从昨天下午统领大人做出决定,到今日出发,只有六七个时辰,就算王城方面得到消息,他们最多只有六七个时辰做准备。这个时候,牧民们还在冬季草场,这么点时间很难召集起来,就算他们有了准备,也只是平时守城的二千人,还是有几分胜算,就没声张,继续攻城计划。 同时,他让人通知年洛:王城可能有准备,叫他们跟紧,随时准备强攻。年洛一听又气又急,不仅他自己紧紧跟了上来,还报给了统领,又要来了两千人的增援。就在恭和冲进城门的时候,年洛的人马也到了,见城门已开,知道得手了,心里一喜,率队冲进了城。几人合力,很快就占领了城墙。 沈荆把城门交给了后来的年洛,自己带人往城里去了,他还记着走漏消息的事呢。直接来到了城主府,这里乱糟糟一片,迎面碰上了几十人往外疾走,刚准备拦住问问,结果那些人拿刀,二话不说直接砍了过来。只见人影一闪,沈荆已经穿过了拿刀的那些人,直接来到了人群中间的一个中年胖子面前,一把撕开了他罩在头上的罩子,喊道:“住手!” 见沈荆拿住了那人,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 “拓拔宏吧?”沈荆盯着中年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中年人一脸震惊的看着沈荆。 王城的情况野利首领早就给沈荆说过了,包括他们部落首领的长相。 “谁给你们透漏的消息?”沈荆没头没脑的直接问了这么一句,但所有人都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包括拓拔部的人。 “就是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拓拔宏脖子一梗,倒也硬气。 “旺喜,这里交给你,一柱香后,我要知道结果!”沈荆再没理他,转身走了出去。 “不会让你失望的!”旺喜应道。 转身笑嘻嘻的看着拓拔宏:“硬气的很嘛!” 说着让人把那几十人排成一排:“从现在开始,我数三下,谁交待就留下他的命。如果都不交待,那就在拓拔首领身上插一刀。再数三下,如果还没有人交待,就从最边上开始,砍一个人的头,同时在拓拔首领身上再插一刀,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如果你们真的硬气,能撑到最后一个人,还是不交待,那我旺喜认了,自己去给沈大人交待,拿我的头给死去的兄弟们交待。” 狠狠的盯着众人,顿了顿,才开始数:“一,二,三。” 话声未落,最边上的一个拓拔部的已经人头落地,同时,有人拿短刀狠狠的在拓拔宏的大腿上插了一刀。 旺喜对有人没听他的话,砍了一个人的头并没有怎么在意,还是笑嘻嘻的道:“看到了吗?我的兄弟们可比我心急多了!” 又对刚才插拓拔宏一刀的那人道:“兄弟,能不能别插那么恨,像这样,要不了几下就没命了,还怎么玩?” 那人嘿嘿一笑:“不会,我下刀的位置都是要不了命的。” “那就好,继续。一,二,三!” 又是一颗人头落地,拓拔宏的身上又挨了一刀。 “一,二” “停!”拓拔宏终于撑不下去了,大喊了一声。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家人c亲信,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杀了他可以,但让他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被砍头,他实在看不下去:“他是你们的人,现在关在牢里。” “把那狗东西给我找出来!”旺喜叫人去了牢房。城主府牢房虽然关的人很多,但悉勃野人却只有那一个。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把人送到了沈荆面前,有认识这人的人道:“这是达娃手下的人。” “还剩下多少人了?”沈荆又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跟着他的人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包括大人,只剩六十七个了。”旺喜犹豫了半天,又道:“个个带伤,除了大人。” 他就奇怪了,沈大人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最前面,悉勃野王国的兵士以勇为荣,更是以伤疤为耀,说大人没受伤怕他不高兴,但大人就是比他们还勇敢,就是没受伤,真伤脑筋,旺喜摇了摇头。 沈荆可不知道旺喜脑子里会这么复杂:“走,去给死去的一百三十三个兄弟找个公道!” 红会的人就是这么个性格。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大部分拓拔部的人眼看没有希望,便都投降了。年洛站在城墙上,正等着迎接桑多统领。 桑多当时接到了年洛的消息,气的面色铁青,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却偏偏来了。又怕年洛他们陷入困境,便一路赶了上来,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达娃一直跟在年洛身边,看到沈荆他们抓着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正是他派出去的,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趁人不备,躲在暗处,拿出了弩,瞄准了自己的那个手下,射了过去。 沈荆早有察觉,伸手一抓,抓住了那枝弩,一抬手扔了回去,射在了要跑的达娃腿上。叫人把达娃也抓了,一起来到年洛面前。 年洛见沈荆过来,特别高兴,准备好好夸赞一翻,可一看沈荆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却变了:“出什么事了?” “给大人报过,我们来的路上,就发现好几批可疑之人,但攻城之事,箭在弦上,只好硬着头皮按计划行事。结果到了城下,敌人果然早有准备,城墙上布满兵士,比平日的二百人多了整整六七倍,冲击城门的二百个兄弟只活下来了六十三个,个个带伤。等我们抓到拓拔部的首领一问,才知道竟然有人给他报信。” 一把把达娃的手下扔到了年洛面前:“就是这个人!” 年洛一看达娃也被抓了起来,一下就明白了,但还是问道:“这是什么人?” 旺喜站了出来:“大人,他是达娃的手下!” 这时候恭和也走了过来,大概听了个明白,一脚把那人踹倒在地:“你个狗崽子!” 年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的瞪了达娃一眼:“拉下去关进牢房,等候处理!” 达娃干的事虽然足够杀头的,但看到沈荆那愤怒的样子,他就多了一个心思,把达娃保下来,沈荆以后就多了一个死敌,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先关起来,慢慢再想办法。又拉起了沈荆的胳膊:“统领大人快到了,和我到城外去迎迎!” 沈荆明白年洛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没有说破,只是道:“兄弟们有伤,我先去看看!” 说着脱开了年洛的手,竟自走了。年洛哈哈一笑,转身带人去了城外。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有人大喊:“达娃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白衣圣客 天黑后,楮野悄悄察看了一下情况,只有少数几个护教法师守在外面,其他人都没动静,察看了半天,还惦记着梅朵的伤势,就不动声色的撤回了洞里。找到梅朵一看,在那冻的瑟瑟发抖。初春的晚上挺凉的,特别是在洞里,只好把自己的皮褂子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生起了火,取出了几块牛肉干,切成条递给了她,又从女神泉打来了水,烧热了给她暖身子。 女神洞的这部分并不大,楮野守在这里,护教法师本事再大,也闯不进来,楮野的怒气还没消,倒盼着他们送上门来。 梅朵嚼着切的细细的干牛肉条,喝了几口热水,竟然是茶,没想到这家伙还带了茶叶。仁真商社从中土主要运的就是茶和丝绸,茶她喝过不少,可从没喝过这样的,入口顺滑,满齿清香,润人心肺。此刻,她的心里竟和早上在江达刚睁开眼一样,一片宁静。虽然经历了追杀,护卫也被杀光了,但好像只好这个高大的身影在,什么就都不是问题。 楮野见她愣神,还以为是被白天的事吓着了,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呀,有我在,什么事都不用怕。想当年,我和杨麦c沈荆他们” 梅朵微笑着听楮野讲他们怎么淘气c怎么被忠叔惩罚c怎么和别人打架,被大人抓了,杨麦一个人顶包的事,听得津津有味,就像一个小姑娘听到了最喜欢的故事。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掌管着几乎王国一半的财富,听着听着,头歪在楮野身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梅朵才醒过来,这一觉睡的特别好,她发现跟楮野在一起,自己失眠的毛病竟然好了。伸了伸腰,才发觉什么地方不对劲。转头一看,楮野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不禁脸一红:“看什么看?我脸上长花了吗?” 楮野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低声道:“花倒没长,就是睡觉太不老实了,一个女孩子,怎么睡觉像杨麦一样?两只脚乱蹬!” 说完还夸张的叹了口气,见梅朵握着拳就要冲过来,赶紧大声道:“走吧,今天还有事。” “什么事?”看他郑重的样子,梅朵停住了脚步问。 “昨天袭击我们的那些人已经走了,看样子,不是专门针对我们而来。他们来的方向c时间都对不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罢手,主动撤走了。真如你所说,如果是苯教护教法师的话,凭他们的身手,在教内肯定地位不低,这么多高手出来,没那么简单,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究竟所为何事。” “他们都走了一晚上了,能跟的上吗?” 楮野嘿嘿一笑:“太小瞧我了吧,虽然跟踪的本事不如沈荆,但追这些人不成问题。” 说着又开始了:我们放马的时候,一匹小马走丢了,我找了三天三夜 快到午时,二人看到了雅隆河,这是楮野第二次见到这条河了。雅隆河在这里和马泉河相汇,山间河谷平坦处有一个小村子,地方虽小,却是逻些过了江达村,往东c西c南而去的必经之地。二人一路跟着他们的脚印,到了这里却失去了踪迹。 楮野皱了皱眉,正要下马去村子里仔细察看,梅朵却笑了笑:“跟我走!” 说着前面带起了路,没进村子,直接进了村头的一家货栈。货栈的院子很大,里面堆面了货,几十个人忙来忙去的,一见梅朵来了,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丢下了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又是你家的呀?”楮野问道。 梅朵笑了笑,和那些人打起了招呼。没多长时间,几个人搬着酒坛子,另几人拿着酒碗走过来,楮野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接过递来的碗,该碰的碰,该喝的喝,就像一个地道的本地人,看的梅朵直笑:“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那些人的去向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是赶紧追呢还是先吃个午饭?这里的土孢子可是最好的。” “当然是吃了再走,他们没长翅膀,又飞不了,不急。”有好吃的当然得吃了,楮野边用袖子擦嘴边道。 汉子们一听他们要在这儿吃饭,都高兴的跳起来,各自跑去准备。屋子里,见梅朵问起今年的生意时,其他人都自觉出去了,只留下了三个管事。这次出来的时候没有带老管家他们,只好自己对账了。跟江达村一样,今年的生意没有去年好了,这几年一年不如一年。见梅朵皱眉盯着账目不说话,三个管事大气也不敢出。他们的情况也和江达村的村民一样,如果没有仁真家,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乞讨呢,对仁真家,他们这些人是从心底里感激。所以,虽然梅朵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骂他们,但就这样一皱眉,他们自己的心里已经很愧疚了:仁真家对自己这么好,他们却没把生意做好,惹得梅朵姑娘不高兴了,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却听梅朵道:“今年的生意都不好,这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做的已经够好了。时局动荡,能维持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个大男人听到梅朵这样说,竟流下了眼泪,话都说不完整,就要给她跪下:“小姐” “快起来,给我们端吃的去,吃完了还要赶路!”梅朵忙拦住了三人。 二人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只是吃了点牛肉干,看着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一大盆鸡肉钝土孢子,楮野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却见三个管事只是站在旁边,便叫他们一起吃。他们只是摆摆手,坚决不肯坐,在一边不停的倒酒倒茶伺候着。 一块土孢子入口,味道浓郁c肉质紧密c口感爽一滑。再来一口鸡肉,鲜香软嫩,再喝一口青稞酒,清洌爽口,太过瘾了。梅朵见楮野大快朵颐,吃的开怀,也不禁多吃了些。这里的地形地貌复杂多样,气候差异悬殊,冷热适中c雨水集中c太阳充足,有大片的老林子,上百年的大松树到处可见,柏树c栎树等穿插其间,土孢子出土前,有充足的雨水,出土后有充足的光照,长成后个大味美,个个都是极品。 二人吃饱喝足,并没有停留。据货栈的管事说,今日一早就有几十个黑衣法师穿过村子,往东去了,马上动身追了上去。 追了没有多长时间,小路上隐隐约约出现了那批人的踪迹。这些长年修炼的人,足迹跟一般人很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又追了半日,看他们的方向,竟似向着远处的高大山峰而去。 梅朵指着那座山道:“那是白衣圣客,也是一座神山。” “那我们得快点走,山里容易跟丢。” 这座山在西地高原众多的山峰中并不是最高的,但是山形尖峭挺拔,使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望而却步,心生畏念,是本地的千古神山。传说中他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军,其周围的二十八座山峰分别是他的七位战将,七位神医,七位铸剑师,七位裁缝师,还有他的奶奶c子女等。 “西地的每座山好像都是神山,都有一段神奇的传说!”楮野看着远处的那十几座山峰。 “对啊,阿爸说每座山c每条河,都有山神c河神,我们的吃的c喝的,都是这些山神c河神给予的。所以,每个地方的人对每座山c每条河c每个湖都特别崇拜,不允许不敬的事情发生,更不允许破坏这些神山c圣河的事情发生。从进入腊月到庄稼收割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山打柴c打猎,否则将触怒山神,人们会遭受冰雹和旱灾的惩罚。神山上的树木不让砍,也不允许在神山上割草,放牧。” “神不神的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但你阿爸说的是对的,这些山,这些河,滋养了我们,它们确实值得我们敬畏c保护。” 梅朵总觉得楮野他们跟自己不是一类人,中间好像隔着什么,这回听到楮野也这么说,心里特别高兴。二人很快爬上了山顶,一阵风吹过来,竟然隐隐有诵经声。二人悄悄露头一看,梅朵一下就明白了:“他们这是在祭山神。” 只见白衣圣客山顶有一个砌得十分整齐的石头堆,法师们先将柏枝等扎成一束,下端分三叉,放在石堆前面,拿起纸经文,纸四角各堆方形柴块四十九块,树枝前放着青稞面捏成的日c月c星辰,和两只羊。在一块石板旁边,中间有五束五色线束的柏枝一行,两旁各放青稞面团二十五个,都排成五行一列。等这些都摆放好以后,法师们念起了经,摇起了法器,杀羊献祭,并将柏枝束点燃,将放好的供品由上而下,由左而右,依次投火中烧化。 整个仪式结束后,一个年长法师将石堆上的一个法像小心的拿了下来,用牛皮包好,放在了自己怀里,再没有耽搁,直接收拾东西下山。 等他们走后,二人来到了石堆前,楮野仔细察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总觉得不对劲,据梅朵说,山神具有生死繁盛的神奇能力。取悦于他,不仅能保障庄稼的丰收,还可以保证家庭人丁兴旺。但是,正常的祭山应该还在一个月以后,并且不会有法像,主持的法师也是附近寺庙的,护教法师平时很少出来,外人基本见不到,更别说会主持祭山了。没有任何发现,天也快黑了,二人只好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君臣誓词 这天的国王又喝多了,见谁骂谁,歹着什么东西砸什么东西,根本不管这东西有多珍贵。身边的人都吓的躲得远远的,只有内相东赞一人伺候在身边,打也挨着,骂也听着,不断的擦去国王倒在身上的酒水,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内相掌管国王的起居饮食c护卫c及王族内部事务等,是侍奉国王的近臣。东赞家世代伺候国王,达磨是他伺候的第二位国王,也是最让他伤脑筋的一位国王。但就算这样,他还是一心一意的伺候着,没有一点二心。达磨闹了一阵,把东赞拉到了眼前:“看看,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总有一天,我会要了老狗的命!” 说着把一张牛皮塞进了东赞怀里。东赞打开一看,吃了一惊,竟然是一份誓书,上面写着两段誓词: 无论何年何岁,决不对多热之子无罪而责谴,决不听信奸人离间,即或听到离间之词亦允许尔等辩论,以申诉原委,决不因而谴责。多热之子孙任何人对国王有意外不忠之事者,即对不忠者本人以外,决不株连,其他未参与盟誓之人决不加罪,决不像对待猪一般用武器来刺杀,也决不像鹰鹞对待禽鸟一样追赶,任何一个有能力之人决不抛弃,决不贬责。多热之一子将受决不低于金字章饰之封赐,决不无罪而褫夺其奴户c封地。忠心不贰者而绝嗣之时,亦不没夺其奴户c封地。尔若有二心,则我降罪,不在破盟之例,尔若将奴户c封地用以调换,或献出时,亦不在破盟之列,永远永远,王族之子孙后代均遵照此誓办理,誓文交给多热父子收执。 多热父兄子侄之誓词云:自今尔后,尔兄弟子侄于悉勃野国王驾前忠贞不贰,不阳奉阴违c不使国王丢脸,对于悉勃野国王父子宗系决不变心,永远永远,世世代代,国王之子孙对我等无论怎样,我等决不变心,决不为他人所引诱;决不投靠其他人;决不与变心之人沆瀣一气;决不在食物之中安放和掺和毒液;决不对国王做任何坏事。若我之兄c母c弟及子孙之中有任何一人产生异心时, 立即向国王袒露其有异心;决不跟产生异心之兄弟为伍;其他人若对国王心怀二志,我定将此事袒露;对任何并无过失之人,决不挑拨离间;决不嫉妒憎怨;若被任命充当长官,对于一切民庶决不有所偏私,决然勤谨奉行国王之诏令,永不忘渝,此誓。 国王一方的誓词是至高无上的诏书,恩威并施,保证多热家族的特权,保护其属民和封地,不随意剥夺,但多热必须以永远对国王忠心耿耿c不得有二心作为前提,否则誓词就会失效,如有不轨,国王会随时降罪于多热家族。而多热一方的誓词,句句表忠,俯首帖耳。君臣关系分明,忠诚于国王是贵族必须要做到的,也显示着王权的强大。 东赞看完了誓词,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忙藏在了怀里。达磨看着他的样子,口齿不清的骂道:“胆小鬼,都是胆小鬼,滚,给本王滚!” 达磨闹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睡着了。东赞叫来了内侍,让他们准备好热茶c热水,在一边伺候着。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边走边想到早上朝议的时候,国王刚问了句战事怎么样了,就被多热一句:这些事有臣操心,国王只管享乐顶了回去。怪不得他会发脾气,贵为国王,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自己也有责任呀,没有尽到保护国王的职责。想着想着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他这些年受的气c受的委屈足够多。多热是越发过份了,什么权力都想要往自己手里揽,最近又在打王宫禁卫的主意,自己还是要多想想办法,这一次决不能让他得逞,要不然,国王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自己的处境也会更艰难。 大相府却是另一翻景象,人声喧哗,热闹非凡,一片吹牛拍马之像,阿谀奉承之词:“大相真是太威风了!” “这些事有臣操心,国王只管享乐,说的太到位了!他就是个享乐国王么,懂什么治国理政!” 多热大相坐在上首,微笑着听着这些。当初,杀了热巴后,他是觉得达磨胸无大志,容易控制,才让他做了国王。谁知时间不长,他竟然过问起政事来,还敢给自己脸色看,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面是从哪儿发起来的,怎么当上国王的,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了多热身旁,贴着耳朵对他道:“东赞刚从达磨那里出来,还流了眼泪。” 多热脸色一变,手一拍,骂道:“老东西,真是不知道死活!” “大相,发生什么事了?”马上有人关切的问道。 多热阴沉着脸看了一圈,见都是自己的心腹,便道:“有人为达磨流眼泪,说我们欺负了他!” “谁呀,这么大胆?” “真是活腻了!”又是一片声讨声。 “你们先回去,这事我再想想。”多热手一挥,这些人马上就走的干干净净。达磨那里基本都是自己的人,原本要连东赞一起也换了的,但他们家几代一直伺候国王,势力不弱,人也老实,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生事,就留了下来。现在看来,不换不行了,他手里还掌管着王宫禁卫,不能不防。 清册报上来还要一段时间,没事干的杨麦就找来了大相府的一些文书来看。秘书官知道大相对清册格外重视,自从杨麦来了以后,从来没有因为清册的事发过脾气,让他们少担了很多事。又见杨麦不像有些人,仗着大相的支持,到处生事,见了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这回见他要看,也不管是不是跟清册有关,是不是牵扯到机密,直接抱来了一大堆木简c羊皮书c牛皮书,甚至还有少量的纸文书,说这是最近大相府所有的文书,不用急着还,让他慢慢看。 从这些文书里,杨麦算是彻底明白了多热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清册了。四处征战,贵族又想尽一切办法少缴甚至不缴税,王国财政空虚,已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他也对多热的清册令有了更多的认识,如果真推行的话,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王国现有问题的好办法。清查户口c牲畜,丈量土地c草场,然后登记造册,每年征收人贡税c地亩税c黄金税c草料税c关卡税c牛腿税等,对有土地的征收小麦或青稞做为地亩税,有牲畜c牧场的征收牛腿税。其他的都好理解,就是牛腿税杨麦从没听说过,问了坚村管家才知道,每养一头牲畜,征收一条腿做为税收;对过关卡的商旅征收关卡税,对产黄金的地方征收黄金税等。这些不仅会让王国的财政大为改善,还为征发户丁服劳役,征集兵马提供了可靠的依据。不光是清册,多热还制定了多部法令,涉及到王国的各个方面,这些也让杨麦十分感兴趣。 来到大相府十天了,除到看到两张地图,再没有任何进展,不管是苯教法师还是中土人,一个都没见到。据几个秘书官说,法师一般在顶层的法王洞静修,除了国王c王族有事相召,或是王国有征战等大事需要占卜预测,平时根本不会出来。前些天有人闯宫,法王洞的法师很多,这段时间已经恢复正常,只剩下守护法王洞的那几个国王和王室的的法师了。杨麦暗想,万一不行的话,只能找机会再去法王洞一趟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正想着事,却有人进来,叫他们收拾一下,随大相出趟远门。管家坚村跟杨麦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很憾见的没有挨老爷的骂,也没什么难做的事让他干,闲的浑身发痒,听到要出远门,一下高兴起来。庄园里刚开始清册的时候,坚村还帮着写写算算,后来才发现,他干了半天做完的事,杨麦一盏茶的功夫就做完了,而且做的又快又好,他就再也不拿笔了,只帮着打打下手,两人的关系越处越好。有什么事他都会提前给杨麦打个招呼,嘱咐了杨麦这回出去要带的东西c要注意的事项后,忙跑出去给大相准备出去的行装了。 大相要出远门,整个大相府忙着准备起来。大相出去,不管走到那里,不吃别的贵族准备的肉,不住别的贵族准备的房子,吃的是自己带来的,住的是自己搭的帐篷,骑的马或是坐的车都是自己的,护卫也是自己带的,这是为了防止别人在饭中下毒或是刺杀。以前有好几位大相都被人要么毒死,要么杀死,国王出行也是一样,这些吃的c住的都要坚村和大相府的内侍官提前准备好。 杨麦晚上回到庄园,洛宝早就等着他了,看见他来,迎了上去。洛宝在杨麦的指导下,已经认了好多字了,这次杨麦要出去,就在木简上写了三十个字,叫他这段时间自己先写会,回来再教他。本来按照王国的法令,奴户是没有资格学习的,杨麦看着孩子太可怜,心眼也好,不帮他一下,可能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就先偷偷的教他认字。 这次出门的决定很仓促,明天一早就要走,而要准备的东西又太多,坚村和内侍官叫了很多人帮忙,包括大相府的和庄园的,忙了一晚上,到出发的时候总算是准备好了,没有误了大相的行程。两人长出了一口气,跟着长长的队伍,骑在马上,边走边打盹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西海之泪 沈荆仔细察看了六十二个人的伤,都不要紧,上点药就可以了,不影响行动。连着赶了一百里路,又经过攻城战,大伙都很疲惫,就让他们歇着去了。 就在这时,桑多统领的亲卫跑了过来,让沈荆去一趟城主府,说是统领大人要见他。 “干的好!”沈荆刚踏进城主府大厅,桑多统领就迎了上来,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道:“来,坐!” 竟然把他按到了左首第一个位置上,其他的偏将c千户们都坐在他下面。沈荆挣扎着要起来:“大人,这不合适!” “你有勇有谋,王国最崇拜的就是你这样的勇士了。这次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坐这儿。”桑多不由分说,把他按了下去。 “听说,你的两个百人队伤亡很大?”桑多也坐了回去。 “是,包括我,二百人只剩下六十三个了!”沈荆看了一眼年洛,对方也正紧张的看着他,听到沈荆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 “我会上报国王,说明你的功劳,并举荐你做野利部的千户。”桑多统领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年洛,他出生入死多少年,才有了今天。而沈荆,竟然这么快就要做到了。这让年洛心里的那颗刺长高了不少。 王国每征服一个地方,都会视情况,在当地设立千户和万户,并派出千户长和万夫长,掌管当地的军政事务。这些千户长和万夫长,都是很实惠的官职,很多大贵族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或为自己抢,或为自己的后代抢,根本轮不到普通人。像年洛,打了多年仗,立了很多功劳,但也只是穿了一身虎皮衣,做到了禁卫军千户,而没有掌管一地,看着很威风,其实根本没有地方的千户长实惠。而听统领的意思,竟似要把沈荆封在拓拨部,这可真是让人眼红。 沈荆忙站起来:“谢统领大人!” 桑多摆了摆手,让他坐下:“知道你们攻城辛苦,但大法师还有一件要紧事,你带人护送一下!” 沈荆见那法师竟然就坐在桑多旁边,知道地位不低,心里一喜。桑多统领又道:“这次王城之战,大家都做的很好,还希望能一鼓作气,彻底拿下羌地,到时我给大家在国王面前请功!” 众人皆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沈荆也准备回去,桑多却叫住了他。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才道:“大法师的这事要严加保密,你也要保护好大法师,一定不能出事!” 最后又神秘的道:“这事做好了,对你个人也有很大的好处。” 沈荆问道:“不知道大法师要去那里,有多远?我提前做好准备。” 一直没出声的大法师道:“去的就是西海中间的那座岛。” “虽然西海离王城只有十五里,但王城刚定,且西海太大,去岛上还要船只,人少了怕不安全。”沈荆沉吟了一下道。 “你要多少人,只管说。” “人太多了又容易走漏消息,我就在攻破城门的兄弟们中间选一批可靠的。” 大法师一听沈荆这么说,极为赞同。首破城门的官兵,肯定挑的是即忠诚又勇敢的。因此对沈荆说话的态度也变了:“沈千户长考虑的极是!” 桑多见两人说的还算投机,便道:“只要大法师满意,不管你要什么人都给。” “谢统领大人!” 桑多见沈荆还欲言又止的,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沈荆站起来,行了一礼:“大人,二百人破城门,只剩下了六十三个,虽然我是百夫长,但只有我一个人受封,实在是心里难安。” 王国官员的上下之间极为分明,包括平时的起居生活,有很多规矩。普通人根本穿不起丝绸衣服,就算穿得起,一旦穿出来被官府发现,就会被抓去砍头,因为法令规定,普通人没有穿丝绸衣服的资格。也很少有人会为属下说话,沈荆这么做让桑多统领有些诧异。 他奇怪的看着沈荆:“这个事不用你说,他们的功劳也会上报国王,论功行赏。” 看着沈荆行礼出去,大法师道:“你这个手下与众不同!” 桑多统领点头同意:“他是和别人不一样,作战极为勇敢,却又不蛮干,人才难得啊!” 三月的西海,广阔无垠的冰盖破裂,水面出现浮冰,在冷咧劲风的吹动下,形成巨大的冰山飘到岸边,就连大法师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们要去的海心岛在西海中心,距岸边最少有五十里。沈荆从桑多统领那里回去后,就找到拓拨宏,弄到了几只木船,连船工早就准备好了,等在岸边。 早晨风大,水势滔天,又漂浮着巨大的冰山,大法师没见过这阵势,有些犹豫。见沈荆率先登上了小船,只好在另外几个法师的搀扶下勉强上了船。恭和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浪,虽看着有些怕,却不想在沈荆面前露了怯。沈荆刚想提醒他几句,却是没来得及。他自己已一跃跳了上去,踏的小船一阵猛烈晃动,差点翻了。幸亏老船工及时将人和船都稳住,才避免了翻船。吓的恭和坐在船舱再也不敢起来。 由于水里有冰,要绕着走,速度很慢,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老船工指着前面说那是小西山,也是西海的一个小岛,东头大,西头窄长,形似蝌蚪,坡度平缓,远远的就听到岛上声音各异的鸟叫,叽叽喳喳,很是热闹。走近一看,满是沙土c石块,长满了白藜c冰草c嵩草c等。虽然天气还冷,但斑头雁c鱼鸥c棕颈鸥已经飞到了这里,在岛上各占一方,筑巢垒窝,准备产卵。在小西山的旁边,有一圆形的岩石屹立于湖中,由七块密集在一起的礁石组成,上面飞满了鸬鹚,众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鸟,都看的惊奇不已。岛崖边及碎石滩地栖息着大量的各种海鸟,尽情嬉戏在天空与水之间。它们有的展翅翱翔,在天空划过一道道白色的痕迹;有的游弋追逐,在水面留下一道道银亮的波纹;还有的在岸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总数大概在十多万只。 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海心岛,中间宽而两端窄,岛上大部分都是岩石。岛南部边缘是岩石陡崖,东c西c北为平缓滩地,长满了各种野草,只有南面才是浅滩。岛东的最高处有一泉眼,西海的水是咸的,唯有这一眼泉水是甜的,可以饮用,当地人都说这泉是西海的眼睛,叫它西海之眼,这泉水是西海的眼泪,叫西海之泪。大法师示意沈荆他们守在岛边,他自己带着十几个法师来到了最高处的那眼泉边,摆起了法坛,放好了各种祭品,诵起了经。 沈荆给恭和说了一声,说去那边走走,直走到看不到其他人了,才迅速折转方向,向山上奔去。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俯下身子,悄悄探出了头,西海之眼旁,只见大法师边诵经边跳起了法舞,其他法师配合着把各种祭品按顺序一一烧化,最后大法师来到了供在前面的一只铜壶前,默念了一阵,一刀割开了自己的头皮,鲜血溅射到铜壶里,同时,西海之眼里射出了一道银线,西海之泪也飞到了铜壶里。等到铜壶被血和水注满时,大法师才停了下来。旁边的几个法师忙搀住了他,看来是累的不轻。 看着法师们收起了铜壶,准备下山,沈荆飞快的从另一面绕了回来。就在他们准备上船离开的时候,沈荆耳中隐隐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他有些奇怪,西海冬天冰封的时候,会有牧民把马赶到海心岛来放养,但会在开冰前赶回去。这个时候还哪来的马叫?到西地后,他们接触了太多的好马,听这马的声音桀骜不驯,心里猛然一闪,不会是天马吧?西海自古就有天马的传说。他还没见过真正的天马,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心里实在舍不得这个机会,便来到了大法师面前:“大法师,这西海实在是太神奇了,小的想在这里待一晚上,念经祈福。由恭和大人先送大法师回去,小的明日返回。” 苯教多的是各种奇异之士,他们多选择人迹憾到的高山湖泊处修行,对沈荆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有点意外,甚至还有些赞赏,反正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他想做什么与自己无关,便道:“一个人注意安全。” 就上了船。恭和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悄悄问:“又想干什么了?” 沈荆知道瞒不住他:“我发现了一匹马。” “在岛上?” “对。” “真的?”恭和很清楚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发现一匹马意味着什么。 “嗯!” “我说你乱跑什么,叫旺喜他们几个帮你?”恭和也清楚,他和沈荆一定要有一个人回去的。沈荆不回,他只能回去,虽然他也很想看看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匹马。 旺喜也道:“我们几个留下来帮你。” 他们知道,没有马c没有绳子,一个人想抓一匹马基本不可能。 “不用,给我留下一只小船,如果我自己没回来,你们明天这个时候来这里接我就行。”沈荆说完就催他们上了船。 太一况,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俶傥,精权奇,籋浮云,晻上驰。体容与,迣万里,今安在,龙为友。海心山自古就有神奇传说,说山上有天马。牧民们不远万里,到冬天的时候,把自家的马赶到山上,来年春天,母马产下的马驹无比神骏,据说是天马的后代。汉武大帝就是凭借此马战胜了匈奴,写了天马诗,给从没见过的天马取了名字:锋星。寓意智慧c力量和进取的无边勇气,代表着大汉士兵,也是他本人的化身,并给天马孕育出的西海骏马取名西海骢。 整个西海地区草原辽阔,土质肥沃,水草丰美,是优良的天然牧场。河滩地区气候较暖,牧草丰富,水源充足,多用作冬春草场;高山夏季气候凉爽,泉水遍布,灌木较多,多用作夏季牧场。西海骢体质粗糙紧凑,禀性温驯,悍威中等,体格粗壮,肌肉丰满,中躯偏长,结构匀称,头略重,多直头或半兔头,耳长中等,眼大而圆,鼻孔大,颌凹宽,头部轮廓不甚明显,颈显短薄,颈础中等,颈肩结合好,鬐甲低短,胸广肋拱圆,背腰平直,腰长腹大,膁窝明显,,甲肢长中等,管部显细,距毛较多,关节强大,蹄质坚韧,后肢多轻度刀状c外弧肢势,鬃尾长毛较粗长,毛色以骝毛为主,黑c栗c青毛较少,杂色很少见,特别适合骑兵做战,成就了汉武大帝的功业,也用自己的行动为天马诗做了最好的注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天马星锋 沈荆根据隐约听到的那个声音,迅速向海心岛西端靠近,边走边小心察看。却一直再没有听到天马的叫声,也没有发现马的踪迹,他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一路查找了下去。 终于,在西边深近一人高的草丛里,一道红色的矫健身影闪过,沈荆心里一喜,忙追了上去。那马远远跑起来,四蹄腾空,就像飞在空中一样,姿态优美,一掠而过。沈荆跟在后面啧啧称奇,这样神骏的马,牧场都没有啊!那马好像发现有人跟踪,突然改变了方向,直向西海而去。沈荆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直到了西海边上,还没见那马有任何改变方向的意思,有些慌了,不会把它逼的跳海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遭了,还不如不要惊动它! 沈荆远远的停下了脚步,试探着发出一道悦耳的口哨声,想和天马交流。牧场的马平时听到这个哨声,会很快平静下来,只见天马回头顿了一下,依然朝海边奔去。沈荆恨自己有些太心急,竟然逼的天马要跳海。 沈荆急忙又追了上去,只见天马越跑起快,到了西海边,丝毫没有犹豫,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接四蹄腾空而起,跳向了西海。追到水边的沈荆看的目瞪口呆,那马似乎还回了一下头,眼睛里好像在嘲讽沈荆不自量力。让沈荆意外的是,天马并没有入水,它竟然跳到了四五丈外的一块大浮冰上。西海西边的冰化的迟些,大块大块的冰浮在水面上,有的相距四五丈,有的相距两三丈。那马跳过去之后,毫不停留,又朝下一块浮冰跳去。 沈荆吓了一跳,它不会就这样一直跳到岸上去吧,少说也要二十里路。他也跳上了冰块,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看着天马那优美的红色身影在晶莹的白色冰面上不断跳跃。牧场有几万匹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这一直是十叔的骄傲,说他的马无人能比,装备五万的骑兵,可以横扫天下。十叔倒没有过分夸张,沈荆后来见到的马,包括桑多统领骑的马,都没有牧场的马好。但跟眼前这个敢在冰面跳舞的家伙比起来,牧场的马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把这匹马弄回去,杨麦c楮野他们还不得流口水,十叔怕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它留在牧场吧。 天马行进的路线选择的很好,总体向西,向着岸边,但遇到浮冰之间距离过大,它也会从旁边绕过去。但速度一直很快,这时候正奔驰在一块较大的冰山上,发现沈荆依然跟在后面,天马有些发狠,速度更快了,等它发现的时候,这座冰山竟然离下一块浮冰有七八丈远,这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它马上转向,绕着冰山边缘寻找下一块可以跳过去的浮冰。不幸的是,这个大冰山竟然跟周边的浮冰都相距较远。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先到的冰山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浮冰。天马有些急,看着沈荆依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长嘶一声,速度又快了起来,高高跃起,直朝七八丈远的那块浮冰飞过去。 天马在空中四蹄不停划动,但还是不行,距离太远了,飞不过去。离那块浮冰还有二三丈。眼看着天马就要落水,这时候的西海,虽已开冰,但水依然冷的刺骨,天马又是跑热了的,这一猛子扎下去,那还得了,这么好的一匹马非废了不可。情急之下,沈荆一掌切下了冰山的巨大山头,运起全身的功力,双手猛然发力,朝水面上平推了过去。就在天马要落水的瞬间,沈荆推出的巨大冰块刚好落到了天马蹄下,它一踏而过,跳到了早就选好的那块浮冰上。冰块被天马四蹄一踏没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有些许落到了它的身上,浑和着汗水,在夕阳下闪着光,回头张望着站在另一边的沈荆,嘴里c鼻孔里还喘着气,像极了一个骄傲c倔强而又顽皮的孩子。 这次,沈荆没有急着跟上去,只是站在了冰山边缘,天马也没有再跑,吹着鼻子,瞪着沈荆。见它这幅模样,沈荆忍不住笑了,怎么和楮野他们一样了,这可不行!吹着口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天马打着招呼。就这样,一个吹鼻子瞪眼,一个吹口哨,交流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的是,从此以后,西海又多了一个关于天马的传说。 看着太阳快要落山,沈荆笑着指了指太阳:“我们也回吧!” 天马似乎往后退了退,但又停了下来,盯着沈荆,沈荆也盯着它。最后,天马又吹起了鼻子。 沈荆道:“好了,闹也闹够了,回!” 一跃而起,直接跨过了那七八丈距离,来到了天马所在的那块浮冰上,天马见他过来,转身就跑,沈荆一个鱼跃,直接跳到了它背上,拍了拍它的脖子,天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沈荆骑在马上,没有丝毫动作,任由它奔跑。这一夜,天马跑了很多地方,几乎绕着西海转了个圈,有些地方它会急驰而过,有些地方走走停停。起初,沈荆以为它在找自己的同伴,当最后又来到西海边,望着西海,望着海心山,沈荆站在一边,陪着它,这才反应过来,天马是在跟这海c这山告别,它知道跟着自己是不可能再停留在这里的。 这一刻,沈荆突然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打扰到它天马行空的生活。拍拍天马的脖子,手指了指海心山,指了指西海,指了指西海边广袤的草原:“这里才是属于你的,我不应该带走你!” 最后看了一眼天马,转身走了。天马有些愕然的看着沈荆,在原地站着没动。 沈荆慢慢的向前走,忍住没回头。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经很远了吧。突然,耳中传来马蹄声,沈荆摇了摇头,以为是幻觉。可马蹄声越来越近,沈荆终于没忍住回了头,红色的矫健身影趁风而来,很快就到了他身边,用头蹭着沈荆的身子。沈荆拍了拍它的脖子,翻身上马:“回!” 一阵人欢马叫。恭和护着大法师回了王城,旺喜他们几个留了下来,本来他们准备去岛上帮沈荆的,可天不早了,怕在水上找不到方向,只好在水边扎起了帐蓬,等天亮了再去。 第二天一早,旺喜他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去海心岛接沈荆。猛一抬头,只见晨曦中,一道人影骑在一匹红色的马身上,飞奔而来,人和马身上都泛闪着金色的光。 “不会是沈大人吧?” “他真找到天马了?” 那人马很快到了眼前。 “是沈大人!” 沈荆跳下了马,几人围了上来,骑兵看到好马,就像小伙看到漂亮姑娘一样,那真是说不出的喜欢。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旺喜想摸摸天马光亮的鬃毛,它一下躲开,还不断的吹着鼻子。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旺喜道:“大人,从昨天下午到晚上,一直有马叫,还有口哨声,不会就是你们吧?” 沈荆笑而不答。 “这马有名字了吗?”又有人问。 沈荆想了想:“它叫星锋!收拾好了吗?回城。” 又叮嘱道:“马的事就说是在路上捡的,其他不要多说!” 别说是一个百夫长了,就是一个万夫长,拥有一匹天马,都是特别忌讳的事。回到王城,迎面碰上年洛正往外走,看到沈荆,也不管他累不累:“你回来的正好,统领大人招集人商议剩下几个羌人部落的事,赶紧跟我走!” 他们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来了。桑多统领进来一看,人齐了,便道:“我们一举拿下了拓拨部,但是还有其他部落,请大家说说,怎么打才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趁胜杀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沈荆本来没资格参加这样的商议,是桑多统领特意叫来的,见他在边上不说话,便问:“沈荆,你有什么想法?” 沈荆只好站了起来:“回大人,各位大人的意见都很好,只是我们既然这么快就拿下了王城,也活捉了拓拨宏,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桑多坐直了身子,感兴趣的问:“怎么利用?” “在其他部落看来,我们几乎没用吹灰之力就迅速拿下了王城,拓拨宏的抵抗根本就没有起作用,而且是在早就得到消息的情况下。他们可是知道拓拨部的实力的,并且野利部早在十几天前就投降了,这对他们造成的心理冲击很大,我们一边派出拓拨宏和野利首领去说服他们归降,一边大军压过去,即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实力,又给他们指一条明路,他们应该会归降的。” “好办法,只是拓拨宏和野利会去吗?” “他们两个由我去说服,应该会!” “好,那就先这么定了,沈荆的办法如果能成,就避免了刀兵相对,打仗毕竟会有伤亡,能不打就不打!”桑多统领最后道。 野利部虽然没有参战,但沈荆让他们跟在大队后面,一方面做些辅助的事,一方面算是长长见识,以备不时之需,他对年洛也有些不放心。 野利首领看到沈荆来了,哈哈一笑:“大人真是神勇,拓拨部刀到擒来。部落里的姑娘们可都在打听你的情况呢!” 沈荆不怕别的,就怕这些姑娘们,一点都不像中土女子。她们豪率天真,骑马射箭,喝酒打仗,样样在行。见到心仪的小伙敢说敢追,主动出击。沈荆自从来到野利部落,便把他们所有的勇士都比了下去。因此,不管他走到那里,身后都会跟着一大群姑娘,手下的兄弟们笑他:“只要沈大人在这里一天,这里的小伙就别想着娶媳妇了!” 沈荆苦笑着摇了摇头:“首领就别笑我了,还是说正事吧。” 野利听沈荆一说,就道:“不用大人说,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正想找你呢。羌人的辉煌早就成为了过去,现在就连羌人虽强大的首领部落拓拨部都被大人打下了,其他部落根本就无力抗衡,打下去只能是落得个灭亡的下场,还不如归顺。” “那拓拨宏你觉得会不会和你一起去?” “这个倒说不准,我先去见见他,探探口气再说!” 在沈荆的建议下,拓拨宏被安置在城主府后院的花厅里,专门派了几个人伺候着,一切活动自由,只是不让走出后院,年洛安排了几百人守护。 野利首领一走进花厅,见拓拨宏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容颜枯槁,两步赶了过去,流泪抱着他:“首领,你不要怪我!” 拓拨宏扶起他,叹了口气:“怪不了你,只怪我自己没有能力复兴祖业,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不要断了香火,保留一点希望。” 拓拨宏毫不避讳沈荆也在,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这正是沈荆大人答应我的!” “噢?”拓拨宏疑惑的看着老野利。 “沈大人答应野利部的草场还归野利部,什么都不变,只是每年要缴税,也不多,承担的起,还帮着训练野利骑兵,平时保卫部落,有战事的时候听候征调就成。”野利解释道。 拓拨宏听了,心里一动,这条件不错呀:“地盘还是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兵士还是自己的,只是缴点税,偶尔听调。” 能当首领的都不苯,沈荆来的目的拓拨宏猜到了几分。他沉思了半晌,目光看向了沈荆:“沈大人目前是什么官职?” “领了两个百人队。” “只是个百夫长呀!”拓拨宏失望的转过了头。 野利忙道:“首领,沈大人目前的官是不大,但他日后一定有大作为,王城的大门就是他攻破的。” 听到这里,拓拨宏脸上郑重起来:“王城虽然只有两千人防守,但城门坚固,守城武器也足。我听说了,是被人硬生生重烧开的,沈大人厉害啊!” 沈荆只是笑了笑,野利又道:“沈大人就是被委派来,负责和各部落商谈的,如果同意,都可以有野利部一样的待遇。” “你能作主?”拓拨宏不相信悉勃野王国会只派一个百夫长来谈这事,不放心的问道。 “到时你可以亲自见统领大人,由他给你说。” 拓拨宏也不是个没有决断之人:“好吧,就这么办!”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拓拨首领。” “什么事?” “还请拓拨首领到洪济城和大漠城走一趟。” “哎!”拓拨宏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不但自己投降了,还要去说服自己的族人归降,这对一个有抱负的首领来说是最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沈荆理解他的想法,没有逼着他表态。 “我去吧!”半晌过后,拓拨宏才落寞的说了一句: “反正已经做了,就做到底,多保留一份希望是一份!” 其他部落听到拓拨部被打下了,都慌了神,想打又打不过,想跑又不甘心,就在这时候。拓拨宏来了,把条件一说,都高兴的接受了,只有细封部和费听部,不接受招降,在悉勃野大兵压过去后,不战而逃,往更西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多热新政 天刚亮,多热大相的出巡队伍就出了逻些城。多热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圆领丝织长袍,饰有华丽的对称形联珠花纹,长袍镶边的联珠花纹上绘有小鸟和其他动物,系黑色窄腰带, 上面悬卦着精致的饰物,足蹬黑色靴子,在大小官员的簇拥下,很是威风凛凛。 太阳照在河谷,青稞苗像一层碧绿的毡子铺满了田野,一片生机勃勃。和逻些城的酒肉颓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多热骑马走在阳光里,吹着春风,浑身舒爽。心里在想,多长时间没出来过了,自己都记不起了,好像还是去年吧。 多热大相之所以仓促决定要出门巡察,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清册的进展。让他震惊的是,光是他自己的多热庄园,就少缴了近一半的税,他家的一万多头牲畜,每年只缴几百头的税,这还是他没有刻意隐瞒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什么样子。他原来以为,清册后最好的结果是增加二三成的收入,照已经清理完的情况来看,增加一倍都不止,这是多大的一笔收入啊。 由于大相边走边想事,走的慢,加之队伍大,想快也快不了。到中午时分,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在路边吃了简单的干粮后,多热一时兴起,决定带几个护卫骑马先行,让大队后面慢慢跟上。 多热打马狂奔,不到一个时辰,已是走出了几十里路,到了班觉庄园的地界,看了看跟着的几十个护卫,并没有停留,只是放慢了速度,依然往前行去。走了不多时,班觉领人迎了上来,行礼道:“下官恭迎大相大人!” 多热大相淡淡的道:“起来吧!” 班觉忙起身把多热大相迎进了庄园,多热一坐下就问:“清册进行的怎么样了?” 从多热大相决定巡察后,这些贵族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消息,特别是像班觉这样,和内相他们沾亲带故而不受多热待见的,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怕给多热留下口实,找到开刀的理由。听见多热一问,立刻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清册木简,多热看着堆在面前的一堆木简,有些傻眼,他只是随口一问,原以为像班觉这些人对他的政令肯定不会执行,至少不会执行的这么彻底,可事实却正好相反,不管是不是认真清理了,至少这个样子是做出来了。这么多的木简,他一个人根本就看不过来。 多热决定先走,坚村管家必须跟着,就让大相府的内侍官留在了后面,领着大队慢慢走。杨麦也骑马跟着来了,见多热大相盯着面前的木简发呆,便道:“大人,我来看看!” 多热见是杨麦,有些意外:“是你啊,好,正好。” 忙叫人把木简搬到了杨麦面前,坚村管家当仁不让的给杨麦打起了下手。杨麦随手翻出了一个牧场的木简,上面写着:这个牧场共有牲畜二千二百三十三头,草场一万零八十七亩,牧民一十七人,就问班觉:“这是大人亲自清点的吗?” “是管家清点的,怎么了,不合适吗?” 杨麦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问道:“这个牧场我能去看看吗?” 班觉看着多热道:“太远了,就怕耽搁大相的行程!再说,现在牲畜还在更远的冬草场。” 多热也道:“这一次就算了,以后你们会专门去清点的!” “好的,好的。”班觉忙答应着,又道: “大人,几家家主听说大人来了,专门来拜见大人,等在外面多时了!” “噢,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十几个大小贵族弯着腰鱼贯而入,行起了礼。多热让他们落了座,便讲道:“王国最近颁布了几个新政令,王廷c衙署c职官安置之法,规定了王朝在政治c军事等方面的各项制度,其中五翼的划分c千户的组成c军队的军旗c军马c等级划分c章饰制等是以前就有的,这次只是把它们统一在一起,颁布正式政令。还新增了一部分,六大决议法:奉养主人,交纳差税;压制豪强,保护农奴,妇人不参政;守护地界,平民的林园c田地中不准跑马;制服敌人,保护属民;修十善法,放弃非十善法。这其中,征对平民的只有两条,而贵族们则必须全部遵守。” 说到这里,多热停下了,目光一个个从站在面前的贵族脸上扫过,那些人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多热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清册,这是王国的大事,谁也不能乱来,大相府最后还会派人一一核对,查出有弄虚作假的,绝不轻饶。” 这时候,大相府的内侍官到了,说是大相的营帐已经搭建好了,请大相前去歇息,多热也就结束了训话,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班觉庄园的主屋里,一个贵族愤愤的道:“瞧他那嚣张的样子,真该一刀宰了他狗日的!” 其他贵族也纷纷骂起来。班觉喝住他们:“想找死呀,他就在这里,万一让他知道,你我都活不了。还是按昨天商议好的办,都回去,一切照常,对他说的那几个事先做个样子,暂时就忍几天吧!” 骑了一天马的多热累了,在营帐由班觉他们陪着吃了晚饭就歇着去了。 第二天一早,班觉早早就来到了营帐,多热起来见班觉早就等在帐外,对他的脸色好了起来:“你不用这么跑来跑去的,我马上就走了。” 班觉忙躬身行礼:“大相难得来一趟,我怎么能不伺候着?应该的,应该的!” 坚村他们早就收拾好了一切,多热大相上马,朝候在一边送行的班觉他们一挥手,队伍又上路了。 看着远去的队伍,班觉阴沉着脸朝身边的一个人道:“小心跟紧了,我要知道他们的一切!” 离开班觉庄园不久,队伍正要穿过一个村子,突然,从村子的一头来了一群人,他们手持棍棒,还有的拿着刀。护卫紧张起来,上前把多热围了起来。同时,有几个人上前盘问情况。这群人虽然看到他们是官兵,但根本就不理他们,从他们面前而过,径直朝村子另一头走去。就在这时,村子的另一头也来了一群人,他们同样手拿着棍棒c刀斧,迎了上来。眼看两伙人就要打起来,多热策马上前,身边的护卫想挡也不敢挡,只好拿着刀跟了上去。 多热大相在两伙人就要撞到一起时,插了进去,勒住了马,大喊道:“给我住手!” 两伙人见有人突然骑马插到了中间,并且衣着不凡,周围还有几十个虎视眈眈拿刀的官兵,心里有些怯,停下了脚步。先来的那伙人里有人大叫道:“我们要找孩子,大人为何要挡?” 多热骑在马上,看着他道:“我是大相府的多热,不管你们有什么事,都不能动手,都把武器收起来,有事我来给你们解决!” 村民们根本不知道大相府是什么,也不知道多热是多大的官,但他们看到了大相丝绸袖子上的大玉文字章饰,他们以前见过的最高贵的是千夫长的红铜章饰,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他们平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能获得平民的水纹白色木章饰,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偶尔有人能得到勇士的铁文字章饰,那在十里八村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会成为所有孩子为之奋斗的目标,也会吸引许多姑娘的注意力。虽然他们没有见过大玉,但很明显那不是白色木材,也不是铁,也不是千夫长的红铜,难道这个人比千夫长官还大?他们只能想到这个,根本想不到中间还隔着青铜章饰的小贵族,小银文字章饰的小法师c国王亲卫内侍c红宫禁卫,大银文字章饰的法师c官员,小金文字章饰的贵族c大臣,大金文字章饰的小相c中内相c大外相,小玉文字章饰的中相c大内相,而有资格戴大玉文字章饰的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大相府大相。 他们能想到的就是:这人不会是万夫长吧?一齐跪在了地上,哭着喊道:“大人啊,原凉我们冲撞了你。可是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要回来呀!” 见同伴有人跪在了地上叫着大人,其他人才反应了过来,全都跪在地上喊了起来。另一边的见状,也跪在了地上:“大人,孩子是我从河边捡回来的,他们硬说是他家的孩子,要抢,我怎么能给?” “都不要吵了,你先说怎么回事?”多热下了马,指着最早说丢孩子的男人道。 那人忙点头:“大人,我家孩子五岁了,十几天前,我们去地里干活,孩子跟着在地里玩,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找了几天,才听说这个村里有人捡了个孩子,我们跑来一看,正是我们家走丢的孩子。” “嗯,那你说说,怎么回事?”多热又指着后来那伙捡到孩子的男人。 “大人,我是那天去河边打水,看到一个孩子哭着顺河走了下来,身边又没有大人,我哄着孩子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找,问孩子他家在,根哪儿,孩子说不清,刚好我家没孩子,就领回了家。” 丢孩子的男人喊:“大人,他捡的就是我家的孩子,我家孩子胳膊上有一片圆形的胎记。” 这么大的动静,全村的人都围在这里,那孩子也在。多热叫护卫挽起孩子袖子一看,果然,左胳膊上有一块圆形胎记,孩子看到声称丢孩子的男人,边叫边跑了过去,那男人身边的一个女人大哭着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捡孩子的男人一看,急了,要跑过去抢回来,几个护卫拿刀挡在了前面,急的他大叫:“大人,孩子是我捡回来的啊,我家一个孩子都没有啊!” 多热看着他们,最后道:“孩子是他们丢的,这不会错!” 听他这么一说,丢孩子的那家人心里猛的踏实了,而捡孩子的那家人却垂头丧气的。 “但是,”多热继续道:“他们家看管孩子不力,也有错!” 两家人听到这里都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会怎么说,都眼睁睁的盯着多热。 “这孩子就由你们两家轮流抚养,长大后,两家各给孩子娶一个老婆,谁家娶的老婆生的孩子就是谁家的,听到了吗?”多热最后道。 两家人猛一听,这位大人怎么能这么判?再慢慢一想,终于反应过来了,丢孩子的那家人什么都没损失,孩子不仅多了一个家庭,多了爹娘,以后还有人给多娶媳妇,好事啊!捡孩子的那家人再一想,反正自己家没有孩子,这样也可以,有后了。 两家人都跪在了地上:“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围观的村民们也是一片叫好:“判的好,判的好!” 听到村民们叫好,多热也很高兴:“最近刚颁布了新的政令,其中扼要决断之法和内府之法就是专门管这些的,主要内容是双方如果争讼,待察其真伪之后,做出对豪强者不加羞辱,对弱者不令其沮丧之判决。大家如果有事,一定要按新政令办理。” 村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新政令,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多热偶尔路过,他们连千夫长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用新政令来给自己办事了。 重新上路后,多热颇为自得,旁边跟着的官员也刻意逢迎,使得多热心情很好,不时传来大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多热新政(下) 巡察十多天了,这一天傍晚,刚搭好营帐,准备吃晚饭,营地里突然闯来了几十个带伤的平民,多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护卫挡住不让进,双方声音越来越大。 多热本来已经很累,拖下了马靴,准备好好歇一晚,听到声音,走出营帐一看,有些惊讶。王国什么情况他很清楚,无地可种无家可归者很多,但冲击官员队伍的却很少,王国王令对这种行为处罚的很严厉。叫过护卫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村子被乱民袭击,男人们拼死抵抗,她们才乘机逃了出来,见到官员的队伍,便跑来求着去救救她们的男人。 多热一听就怒了,这些乱民,让他伤透了脑筋,光今年就已经有很多起了,牵制了王国很多兵力。便问乱民有多少人,武器怎么样,这些女人孩子根本说不清,只问清楚了村子的方向,就向护卫下令准备战斗,前去清理乱民。跟着的官员们一听都慌了,出来的时候多热只带了三十名护卫,跟着的官员c贵族倒是将近二十人,还有十几个是各个官员的随从和内侍官等人。这么点人保护自已都嫌人少,不被人攻击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怎么能主动去招惹别人? 看着拦在自己马前的这些贵族,多热气得拿靴子就抽:“王国纵横高原,多少勇士前赴后继,多少坟前刻着狮虎,亏你们还是贵族c官员,以虎豹誉勇士,以狐狸称懦夫,以神法誉高贵者,以织工称下等者,以章饰誉智者,以小偷称坏人。你们是什么智者c什么勇士?给我滚开!” 带着护卫朝村子急驰而去,坚村和杨麦他们紧紧跟在后面。十几个贵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咬牙跟了上去,跟上去不一定死,不跟上去一定没好下场,对多热的为人他们还是很了解,秋后算账是一定的。 多热作为大相,指挥几十万王军大军纵横高原几十年,打过很多大仗,他心思缜密,并不冒进。到了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先派了两名护卫,悄悄接近村子察看情况。得知有一百多个乱民,已经把村子里的男人们围在了村后山坡上的法殿里,正准备破门而入。乱们民并没有很严密的组织,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手里只拿些棍棒,有很少的几把刀。 听到乱民是这种情况,多热心里盘算,几十匹快马冲上山坡,里应外合,乱民虽然人多,应该能冲散,就算冲不散,这里地势开阔,只要队形保持紧凑,乱民也拿他们没办法,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多少年没亲自上战场了,多热发觉自己竟有些激动,随即下令:“全体跟紧我,保持队形,不可恋战,以冲散乱民为主!冲!”三十名护卫和三十几个贵族c官员c内侍跟着冲了出去。 乱民们要么地让贵族强占了,要么税太重过不下去了,没吃的,才纠结在一起,做起了抢劫的营生。根本就没什么组织,一见官兵来了,人数还不少,都骑着马,心里早就胆怯了,失去了气势,矮了几分,再叫马一冲,刀一砍,便四下逃散而去。 躲在殿里的人看到官兵来了,也冲了出来,跟着官兵四下追赶逃跑的乱民。护卫不敢追太远,便回到了山坡。一清点,死去的乱民竟然有十几个,俘获了三四十个,多热大为高兴,叫把死去的砍了头,俘获的都绑起来,一起带到逻些去。 村子里的老人孩子这时候也到了殿堂前,看到自家的人都好好的,高兴的哭了起来,带着孩子,跪在了多热面前,磕头感谢! 多热意气风发,站在山坡上,指着俘获的乱民道:“王国新法令世俗法十六条规定:不准杀人,杀人者要赔偿死者的命价或损失;不准偷盗,盗窃法师财物者赔偿百倍,盗窃国王财物者赔偿八十倍,盗窃平民财物者赔偿八倍;勿淫法,规定对奸一淫者罚金或断肢并流放;谎言者要割舌,或以神为证起誓;饮酒节制;不造反;不准掘墓。你们这十六条都犯了,杀你们千百次都抵不了你们犯下的罪行,你们将被押解至逻些示众,让人们看看犯法是什么下场!” 坚村看着多热大相站在高处,滔滔不绝的讲着话,各种政令条文脱口而出,碰到的疑难问题也是解决的有理有据,村民们无不佩服。平时,他天天接触,只觉得他是高高再上的大相,此刻,他真是从心底里佩服起来,大相不光是熟悉政令,在其他官员贵族吓的后退的时候,还能拿起刀,冲杀救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像他那样。随着大相的讲话,腰弯的更低了,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 杨麦眼瞅着坚村的变化,心里却想,这多热真是一个天生当官的料,多面孔转换自如,杀伐果断,该下手的时候毫不手软,该示好的时候也是入情入理,叫人感激涕零,他的那些新法令确实有一定的作用,如果不是野心太大的话,说不定还真是一个治世良臣。 返回的时候,多热大相虽然没有刻意赶路,但也不像去的时候走走停停,很快就离逻些城不远了,还有一天的路程。多热大相这次出巡并没有走向东或向南往中土去的大道,而是选了西北方的高原深处。这里更边远,对王国的政令一向执行的不是很彻底,这一路驿站也很少,大相出来的这些天,一直是通过快马和逻些城保持联系,明天傍晚就可以回到逻些城了,但今天的快马格外多,来了三四批,看来逻些城有事发生了。明天还要经过班觉的领地,看来这两天可能还真不好过,就是不知道多热能不能躲过去?杨麦暗想着。 第二天一早,多热早早就起来,催着上路,不到午时,就已经到班觉庄园的地界,这里距逻些城只有半天的路程。 多热下令就地吃点干粮,然后赶路。就在众人三三两两的坐在树下荫凉处,吃干粮的时候,班觉的胖脸挤成一团,笑眯眯的过了走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羊肉味,啃着干粮的大家闻着这味道,没等多热发话,都纷纷围了上去。 出来这么多天,朝夕相处,多热和大家的关系好像亲密了许多,见众人围了过去,不以为意,对班觉也笑着点了点头。 坚村从人堆里抢了一块羊肉,走到了杨麦身边,递给了他。杨麦忙谢过坚村管家,接过来一闻,便对坚村管家道:“叫大家都别吃了,赶紧叫大相也别吃!” 坚村管家见杨麦一脸认真,非常诧异。但他毕竟跟着多热时间长了,经的事情也多,知道这事非同寻常。他虽不知道杨麦为什么这么说,但他就是没来由的相信这个中土人,宁可信其有,万一这肉真有问题,那麻烦就大了。赶紧跑到多热身边,看到班觉正把一块最好的肉用刀割下来递给了多热。忙喊道:“大相,城里来信了,要大相立即回城!” 多热诧异的看着这个跟他多年的管家,放下了手里的肉。坚村又对着大家大声喊道:“放下手里的肉,马上回城!” 连着喊了几遍,一遍比一遍严厉。众人心里虽然都在骂坚村,但动作一点也不慢,收拾起了东西。班觉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坚村,又对多热道:“大相,吃点再走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多热阴沉着脸,看了坚村一眼:“不了,上路!” 转身欲上马车,准备躺着休息一会儿。站在旁边的杨麦却道:“老爷,今天天气好,正是骑马的好时候,还是骑马走吧!” 说着牵过了早就准备好的多热的坐骑。不明所以的多热看了他跟坚村两个一眼,怒气冲冲的上了马。 众人都骑马跟了上去,坚村心里越走越怕。今天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头怕是要长不住了,不由得频频看向杨麦。杨麦却是一脸平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 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突然有人从马上跌了下去,众人刚要停下查看,又有人从马上跌了下去。不一会儿,已经有十几个人倒下了。多热怒问:“怎么回事?” 内侍官等人查看了一翻:“大人,这些人都已经没气了,脸色发青,可能是中毒。” 内侍官出门的时候专门带了医药官,但在仓促之间他也不敢十分肯定是中毒,需要回到城里仔细捡看。 “那来的毒,刚才还好好的?”一个贵族骂道,他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中毒。 不只是一个贵族担心,整个队伍一听中毒都有些慌,多热也是强自镇定,问坚村:“怎么回事?” 他这时候才隐隐明白了什么。坚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还算反应快。刚才杨麦接过他递去的肉,只是看了看,就不吃,也不让别人吃,应该就是那些肉有问题。还有,倒下去的那些人,就是抢肉最积极的那几个。想到这里,他心里总算是有了底:“大人,应该是那些肉有问题。” 又指着倒下的那些人道:“这些人都是吃肉最多的!” 看着多热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大人,还是赶紧回城!” 多热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今天的坚村让他刮目相看:“马上回城!” 跳上了马,率先往回奔。就在这时,几百人骑马从远处而来。 “丢掉不必要的东西,先回城!”多热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人马气势汹汹,手里的刀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可还有人在慢吞吞的收拾东西,不由得大喊道。 大相队伍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跑起来一般马根本追不上。但走了十多天,人困马乏,追赶的队伍又是以逸待劳,此消彼长,距离慢慢被拉近。 班觉本来是打算全部毒死,就算不全部毒死,剩下有战斗力的应该不多,一百个武士绝对够用,足可以解决问题。没想到,只毒倒了十几个。就算这样,对方只剩五十人,能战斗的顶多只有四十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拿下,便没有再叫人,不断的催着准备好的那一百人队伍,紧紧追了上来。 多热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叫过几名护卫:“给那些乱民松绑,并发给他们武器,告诉他们,免了他们的死罪,并且杀一个敌人再赏十亩地。” 乱民们看着追上来的人马,虽然实力悬殊,但土地的诱惑实在太多,值得拼一把。他们忙到路边砍倒了几棵大树,挡在了路中间,又藏在了路边。 班觉的队伍一看路被挡了,有几人马上下马,清路路障。更多人等不及,降低了速度,拨转马头,准备从边上绕过去。这时候藏在路边的乱民跳了出来,先砍马腿,再砍人头,一个头就是十亩地,边砍边喊:十亩地,二十亩,三十亩 等把大树挪开,班觉的一百人,近一半的人头不见了。他气急败坏,想把这些乱民碎尸万段,又怕多热跑了,忙喊道:“别管乱民了,追多热!” 又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胖子班觉 半个时辰后,渐渐又追了上来。距逻些城还有将近两个时辰,这里靠近逻些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多热有些急了,马鞭不断的朝马身上挥去,但追赶的队伍还是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楚班觉那张胖脸了。 多热悄悄的低声喝道:“所有人听我号令,剩他们不备,杀回去!” 说着渐渐放民慢了速度。班觉眼看快要追上了,狂笑一声:“哈哈哈,就要追上了,快点,谁能杀了多热,赏一个牧场!” 所有人听到精神一振,追了上来。多热看着差不多了,猛的拨转马头,大喝一声:“杀!” 马的嘶鸣声中,三四十人杀了回去。双方距离本来已经很近,多热一回马,两支队伍就立即撞在了一起。班觉的人马根本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招,猝不及防之时,被多热冲散了队伍,又是十来人倒下了。 班觉红了眼,披头散发的喝叫着:“谁杀了多热,班觉庄园是他的!” 一阵慌乱后,班觉渐渐稳住了队伍。毕竟多热的队伍只有三十个护卫,其他的贵族官员等人身上早就没有了悉勃野部落当初杀出雅隆河谷的热血,早溜的差不多了。并且这三十人有将近十人中毒身亡,其他人也是疲惫不堪,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冲虽然让班觉慌乱了一阵,但等他们慢慢稳住阵形后,已有合围多热之势。 多热知道不能再战下去了:“往外冲!” 带头往回冲去,几人趁着合围还没有形成,迅速冲了出去。出来后,多热回头一看,身后只有七八个人了。让他意外的是,坚村和杨麦竟然紧紧跟在他身后。不由对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管家和这个才来时间不长的中土人高看了一眼,他平时怎么没发现这两人还真是人才? 往前奔了一阵,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大路直通逻些,一条小路往东。杨麦看无论怎么也不可能坚持到逻些城了,等班觉他们围杀那几个护卫后,马上就会追上来。这里虽然已经出了班觉庄园的地界,但离逻些还有一个多时辰,一路上又没有任何可以躲避或求救的地方。边跑边道:“大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有些文书里说前面往东十几里是小鞯千夫长的驻地,是不是真的?” 多热一拍脑袋:“小鞯千户就驻在那里,可也来不及了呀!” “大人,把你的衣服和马换过来,由我们几个把班觉引到逻些的大路上,大人悄悄去小鞯千户的驻地,召集人马回来,截住班觉!” 多热一听,马上下了马,脱下了丝绸外衣,扔给了一个身形和他相近的护卫,跳上了那个护卫的马,朝东边小路狂奔而去。杨麦忙叫坚村跟上去照应。 看着他们转过弯,杨麦他们才上马,继续往逻些城奔去。杨麦边跑边注意班觉他们的动作,见他们并没有分兵东边的小路,这才放下了心。多热和苯教还有可疑中土之人纠缠的很深,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可不希望多热出事。 杨麦和几名护卫带着班觉他们又是一阵狂奔,他让假扮多热的那名护卫只管往前跑,自己等人却故意控制速度。看着班觉他们追近了,让人脱下袍子,往后扔去。在奔跑中,速度快,风也大,袍子被吹的张的很开,有的吹到了后面追赶的马一眼睛上,那马被袍子蒙住了眼睛,顿时慌了,嘶叫着四下乱踢,想摔掉蒙在眼睛上的袍子,谁知跑热了的马,身上有汗,沾住袍子,怎么都摔不掉,几十个人追的急,队形很密集,叫这马四下一踢,挡翻了好几匹马,又挡住了后面人马的路线,引起了一阵慌乱。等把袍子扯下来,再来追赶,杨麦他们又跑远了。 再一次追近,班觉让队伍拉开,别靠的太紧,以免再次受害。看着前面的人又要脱袍子,忙让队伍放慢了速度。谁知道前面只是把袍子抖了抖,根本就没脱下来。这一来,距离又拉开了,离逻些越来越近了。气的班觉大吼:“给我追上去,杀了他们!” 几个护卫乐的哈哈大笑,这一阵又是狂奔,又是冲杀,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这一段路却是跑的如此轻松,班觉不仅追不上,还给耍的团团转,心情大好,放松了很多,都夸杨麦有办法。 气极的班觉拼了命再一次追了上来,几个护卫像上次一样,抖袍子,不起作用。扔袍子,班觉的人早就准备,早早就一刀挑了开去。班觉狂笑着追了上来,胖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杨麦把一直背在身上的木简,一片一片的边跑边向后扔去:“班觉大人,你的清册不对,请拿回去重新清理。” 速度快,离的又近,杨麦又专盯着马一眼睛c鼻子等软弱地方而去,虽然没怎么用力,但还是让马狂躁不已。木简有时候打马,有时候打人,反正多的是,随便往后扔。弄得班觉有气没处发,有力没处使。就这么又是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已经能望见逻些城了。 班觉心里又急又怕,他一想到让多热跑到逻些城的后果,便再也顾不上木简打脸了,拼了命的追上来。这时候,杨麦早就听到了大部马队追上来的声音,便放慢速度,停了下来,转过了身。跟着的几个护卫对杨麦已经很是服气,见他这么做,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停了下来。 看到前面停了下来,班觉一时不敢上前,害怕又有什么诡计。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心里一喜,还以为是自己的援兵,哈哈大笑着转过了身,一下却傻眼了,身着小鞯的禁卫军,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把他们几十人团团围住了。 多热在千户长等人的簇拥下骑着马走了过来,虽然衣衫不整,但一点不失大相威严。班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面穿着大相衣服的护卫,悔恨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忘了多热是一个狡诈之人呢! 千户长在多热的示意下,下令留下班觉,其他人全部割头,带回逻些示众。班觉肥大的身子,挣扎着举起刀,想要自尽。 多热却讽刺道:“班觉,你今天只要能割下自己的头,我就可以放过你的家人!” 班觉挣扎了几次,却始终对自己下不了手,刀还没碰到脖子就抽了回来,几次之后,便放弃了。滚下马,哭着跪在了多热马前:“大相大人,我被猪油蒙了心,受到了小人的挑拨,做了错事,请大人饶了我这一次!” 多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东赞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就看中了你呢?” 又下令:“把班觉绑起来,派人把班觉庄园的所有人都割了头,和那些一起挂在红宫广场前示众。” 来到了杨麦他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连道:“不错!表现不错!” “回城!”淡淡笑着的脸上却布满了阴狠。 队伍刚进多热庄园,洛宝就跑过来,看到多热和坚村等人都在,吓的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把虎裙c大鞯千户长叫来,把中相他们也叫来!”多热又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就在女管家的伺候下上楼去了。 坚村马上派人分别去叫人。这时候,洛宝才跑到杨麦面前:“杨大哥,人猴死了!” 杨麦有些吃惊,他还想有机会的时候看看这孩子,能帮就帮他们一把,谁知道竟然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从水里上来后,他就一直睡着不肯起来,又让二管家给抽了几鞭子,之后就开始发烧,又没钱买药,前几天,等铁匠发现,已经死了。杨麦发现,洛宝在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很平静,但眼睛默然无光,他可能想到了自己的结果,跟人猴差不多。一个孩子,竟然已经想到了自己生死之事,这让杨麦很愤怒,他抚了抚洛宝的头:“没事,有杨大哥!” 天黑了下来,那间小书房里,多热已经由女管家伺候着沐浴更衣,舒服的斜躲了下来,女管家拉姆把牦牛肉一块一块送进了他嘴里,不时的喂一口酒,一天的疲劳大为缓解。这时候,坚村管家在门外说人都到齐了。 多热叫他们都进来,直接给虎裙c大鞯千户长下令:“封锁城门,一个人都不让进出,严密监视东赞等人,一有动向,马上报我。” 两人答应一声马上离去。中相等人是看到广场前的几十颗人头,才知道多热竟然遇到追杀,都纷纷表着忠心。多热耐着性子,听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问:“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中相一脸神秘的道:“大人,这两天城里可有些热闹,到处传言说东赞那个老家伙和王妃有染,还有传言说沃松王子竟然和僧人有勾结。” 多热阴笑着道:“怎么又是这些烂事,还有完没完了?看来他们是好日子过够了!” 第二天一早,多热还没想来,坚村又在门外道:“大人,小鞯千户长来了!” “好,叫他进来!” “大人,班觉庄园以及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其他庄园,一共一千三百八十五口人,全部人头已悬挂在红宫广场。”小鞯千夫长进来行完礼直接道。 一千多人,对多热来说却像喝水一样平淡:“砍的好,竟敢谋杀于我,再仔细查探,跟他们有关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缓了缓,又道:“这次能躲过追杀,全凭了坚村c杨麦c几十个护卫,还有小鞯千户长,要不是他们,还真悬!” 坚村笑着道:“全凭大人英明,我们一路上救人c杀乱民,二三十人跟班觉的几百人斗,要不是大人,我们根本就回不来!” “还有这事呀,这些乱民真不长眼,竟敢撞到大人面前来!” “大人真是厉害,班觉也太自不量力了!” 多热边笑边听,他自己也觉得,这些事没人可以比自己做的更好,脑海里闪过了杨麦的影子!他问过了坚村,他是怎么发现肉有问题的,坚村说是杨麦发现的,后来一路上的表现,他对杨麦的好奇心不断在增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胖子班觉(下) 杨麦一早就来到了大相府,十几天没来,屋子里落了很多灰。正在他清扫灰尘的时候,听到了几个官员边走边聊,听说东赞内相和王妃有私情,另一人好奇的问,真的假的,哪个王妃,就是最漂亮国王最喜欢的那个?正是。还有啊,听说云丹太子和和尚们有勾结,准备作法杀死国王,自己上位,不会吧,你都从哪听到的这些消息? 千真万确,消息分别是从内相府和太子府传出来的,能有错吗?那官员神秘的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又道:“要不,你以为大相为什么会急着回来?如果不是这些事,好多年没出去巡查了,还不好看看?” 杨麦一听,多热突然决定返回,很可能跟这些事有关,不管这些传言是真还是假,在多热看来都无关要紧,如果是真的,那正好给了多热动手的理由,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如果是假的,那很可能是多热针对他们放出的假消息,关键的是内相和太子可能危险了,在多热掌权的情况下,他们的结果几乎已经注定。 清扫还没结束,多热也到了大相府。杨麦还以为他今天会歇一天,至少不会来的那么早,这么急着来,很可能是要尽快处理班觉或内相的事。 果然,多热一到,就马上下令召集各位官员。他自己则早早来到了国王的寝宫,一脸阴沉。达磨国王忙问道:“大相这是怎么了,一脸不悦?” “有人要杀老臣。”多热脸皮都没抬回道。 “谁啊,这么大胆?”达磨关切的问,心里却想怎么没杀死,实在太可惜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多热直愣愣的道。 话音刚落,内侍报:“各位大人到!” 内相东赞从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消息,班觉不仅人没杀死,自己还让人给活捉了,真是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连几十个人都杀不了,暗叹看错了人。从做出决定让班觉动手的时候,他心里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所以,当班觉被捉,到禁卫军守在自己庄园门口,他一直很平静,只是叹息多热运气太好,这样都能让他给逃了,看来还不是灭他的时个啊!早上,内侍来传话,他就知道,这事必须得有一个结果了,他不慌不忙的吃过了夫人准备的羊肉,喝了一碗热热的奶茶,穿上了内相官服,和平日一样,准时来到了国王寝宫。 有很多官员已经到了,看到内相,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的远远的。东赞对此毫不以为意,目不斜视,朝国王行了礼,坐在了多热对面自己的位置上。 见人到齐,多热直接站起来道:“国王,在老臣巡视返回时,竟遭到班觉带几百人追杀,要不是老臣机智,恐怕就回不来了!可惜,几十名护卫却遭到了杀害!” 说到这里,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臣已将班觉庄园及跟班觉庄园有关系的一千三百八十五口人全部处死,人头已于昨日悬挂在红宫广场,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 达磨不禁失口道:“一千多人全杀了?” 多热直视着他:“是的,国王有异议?” 咽了口涎水:“没有,大相请继续!” 达磨这才发现殿内多了很多禁卫军,都是陌生面孔,殿外隐隐约约也有很多。多热对达磨的态度还算比较满意,接着道:“罪魁祸首班觉被我活捉,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倒要问问,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偏将,怎么敢对我下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他撑腰?” 说着看了东赞一眼:“带班觉!” 东赞毫不理会多热的挑畔,闭目假寐,不知道在想什么。班觉被几个禁卫军押解进殿,他还是第一次进到国王的寝宫,看到多热像个主人一样立在中间,恨意马上涌了上来:“呸!” 趁禁卫军不注意唾了多热一脸口水,多热一脚踹向班觉,由于班觉双手被缚,行动不便,被踹倒在地,跌落了两颗门牙,和血滴了一地,恶恨恨的看着多热,面目狰狞。禁卫军紧紧的按住了他,以防他再伤人。 多热擦了脸上的口水,恢复了平静:“班觉,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说出背后主使之人,可以免你一死!” “我就是看不惯你嚣张跋扈,把持朝政,就是想杀你,用得着人指使吗?”刚被抓的班觉还抱着一丝幻想,曾求过多热。当听说多热说要杀光班觉庄园所有人后,他知道求饶是没有用的,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就凭你一个千户偏将,只知道吃喝玩乐,那里想得起来操心朝政的事,背后肯定有人支持,现在说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呸。”班觉又唾向了多热,头一偏,再也不说话了。 “砍右手!”多热有些怒。 几个禁卫军按住了班觉,另一个拿刀直接在国王寝宫,砍下了班觉的右肢,并一刀一刀剁成了肉泥,血水和着碎肉沫被刀带了起来,溅到了班觉身上c脸上,达磨国王想走又走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寝宫。 班觉狰狞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脸上的血肉,挑畔的朝多热抬了抬头。 “砍左手!”多热又下令。 禁卫军又把班觉左手砍了下来,剁成了肉泥。班觉还是一声不吭。内相东赞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够了!在国王的寝宫怎么能如此动刑?” “国王的寝宫怎么就不能动刑?国王是一国之主,更应该带头维护政令,如今有人公然对抗,别说是在寝宫动刑,国王亲自动手都是应该的。”多热心道,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好,看你能怎么办。 “大相说的好,法令规定,国王寝宫是禁地,非召勿入,带刀勿入,大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来就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今天更是血光飞溅,你眼里还有国王,还有法令吗?”东赞本来不想把达磨牵扯进来,知道他自身难保,可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见多热不说话了,趁势道:“判决有外相,刑罚有刑罚司,大相即不经外相判决,又不经刑法司,擅自杀人,擅自动刑,该当何罪?” 多热没想到平日不说话的东赞,辞锋竟然如此犀利,饶是他无比机智,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多热的铁杆手下中相见多热不说话,只好站了出来:“大相总理朝政,对王国任何事都有权判决!” “班觉带头刺杀大相,没有当场杀了他,已是仁慈,砍他两只手都是轻的!” 多热皱了皱眉,憾见的道:“内相提醒的是,我虽是大相,有总理朝政之权,但也应尊重下属,就请外相来处理此事!” 外相则布瘦瘦高高的,平日跟谁也不来往,古板守旧,其职责是监察官员和法令的执行情况c司法,为王国的最高法官。听了多热的话后,站了出来:“即然大相有命,那我就说说。这件事从个人关系来说,是班觉刺杀大相在先,大相有权对班觉做出报复,砍两只手倒说的过去。但未经调查,就杀了班觉庄园一千三百八十五人,牵连太广。从公来说,班觉做为一个千户偏将,红铜文字章饰,刺杀大相,大玉文字章饰,按照王朝准则法,应全族处死,没收土地等田产。至于大相说的,背后有人指使,则没有证据可以支持。” 说完就坐下去,不再理会众人。多热对这个犟老头能这样判决基本还算满意:“外相还真跟他们说的一样:若是贤者,则系仇敌之子,亦给奖励;若犯罪,则系自己之子亦予惩罚,那就这样吧!” 班觉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其实他的命运早就注定了。他的头也被挂在了红宫广场。 “老臣这次遇袭,要不是几个身边人保护,恐怕就回不来了,他们都是王国的勇士,应该好好赏赐!”多热又道。 中相等人纷纷附和:“是应该好好赏赐!” 多热点了点头:“陪我到小鞯千户的管家坚村c文书杨麦,护我到最后的五名护卫,赐铁文字章饰,授予英雄六象征之虎皮勇士。其他在战斗中死去的护卫墓碑刻画白虎,各赐家人土地二十亩。” 说完这些,多热的脸又阴沉下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多热今天的脾气像暴风雪,说来就来。 只听他道:“受到奖励的都是勇士,还有些人,享受着贵族待遇,遇到敌人就跑,看见刀就怕,真是王国的耻辱,他们是拉巴c 强巴c克珠c次旦” 被多热点名的这十几个人都是平时围在多热身边时间最长c最会说奉承话的人,也从多热那里得到的好处最多。这次一听多热出去巡察,都抢着要去,认为又是一次讨好多热的好机会。没想到先是遇到了乱民,又遭到了刺杀。他们平时吃喝玩乐说大话有一套,真正遇到事情,一个比一个胆小,遇到乱民的时候就想后退,没想到多热竟然用几十人打退了乱民。后来班觉刺杀,他们根本无心保护多热,只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命。让人惊讶的是,除了吃肉毒死了两三个,其他人竟然都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当回来一打听,班觉竟然没有得逞,多热安全回城了,吓的当时就软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夜跪到了多热庄园门口,多热连门都不让开。第二天出门,见他们还跪在那里,命人用脚踹开了一条路,理都没理他们,径直去了大相府。 多热念一个人的名字,就走到他面前,那人跪在多热脚下,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不停的求饶。 多热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中间,只说了八个字:“贬为平民,夺回土地。” 多热虽没杀他们,但这个判决比杀了这些人还要狠。他们平时都是人伺候惯了的,贬为平民,夺了土地,他们根本就生存不下去。闹了一早上,多热有些累,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嚎啕大哭,转身出了国王寝宫,直接回了家,心里对内相的不满越加不能忍受。 内相眼睁睁看着班觉在他面前被人砍了两只胳膊,硬是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大意了,小看了多热,白白送了班觉的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多热是一只永远吃不饱的狼,迟早会对自己c甚至是国王下手,也匆匆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诸蛮六诏 一队骑兵奔驰在原野上,他们从王城出发,从西海边上插过去,一路向东,奔行了有一百多里,远远看到了西平郡高大的城墙和城头上的旗帜。 沈荆示意队伍停下歇息,他则骑着锋星慢慢往前走。桑多统领竟然直接下令让他带队往东探察,以掌握中土人的动向。这让沈荆大吃一惊,悉勃野王国要对中土用兵?锋星奔跑起来速度很快,其他马根本追不上,沈荆也想试试锋星到底有多厉害,就没有约束,等他发觉后,已经离西平很近了。索性等其他人赶上来后,直接来到了西平城外。锋星到了军营以后,沈荆都是亲自喂料c刷洗,野利看不过,派了几个养马能手想替替沈荆。没想到那几个人根本无法靠近,锋星不让他们近身。这样,沈荆只好天天亲自干了,他也非常喜欢这匹马,觉得这马有灵性,甚至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荆看着面前的西平郡,这已经是中土地界了。二年前,他和杨麦c楮野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西地高原,就再也没有踏足中土。这二年,他们成长了很多,却也发生了很多事,忠叔竟然不在了。根据已有的消息,忠叔的事十有八九与中土有关,他心里暗想,等彻底弄清楚忠叔的事,就回到草原,骑着星锋到处游荡,走到哪里算那里。 锋星好像知道主人的心里,远远的绕着西平城慢慢往前走,几乎绕了半个西平城。为防止城防官兵发觉,沈荆再没有靠近,拨转马头,汇合众人后,打马而回。 打下王城,收服羌人后,桑多统领下令休整两日。同时,他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有人主张在水草丰美的西海休养一段时间,有人主动应该收兵了,还有人主张继续向东北,攻击一百多里外的中土人所占的地方。沈荆也被桑多统领特招参加议事,他最怕的就是继续向东北,跟中土人作战是他最不愿意的。 桑多统领看着手下们七嘴八舌的,没有说话,倒是坐在他旁边,从来没说过话的大法师说话了:“一切以国王命令为准,以王国利益为重!” 说完这一句就又闭嘴不言了。桑多统领沉默了下,然后站起来宣布:“大相有令,转向南方,迅速拿下诸蛮。” 沈荆最担心的方向虽没有问题,但结果却是一样的,诸蛮在悉勃野王国南方,再过去就是中土地界。众人一听纷纷炸开了锅,王国进入诸蛮地区要穿越南北向绵延不断的山脉,这里崇山峻岭,激流冲天,到处是两山夹一江的高山峡谷,通行之难,难于想像。只有少数的马帮才能深入洱海一带,与洮州蛮做生意,交换东西。漾水c濞水上仅建有铁索桥,与西洱河蛮相通。他们建有亘夷城,据城而守。诸蛮较强大的有六个部落,称为诸蛮六部,也称“六诏”,即蒙诏c越诏c穹诏c 赕诏c浪诏c蒙诏,其中南诏最为强大。六诏利用王国和中土两大势力的矛盾冲突,左右逢源,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特别是在蒙诏皮罗王时期,达到高峰,实力不可小觑。 沈荆虽然不想继续向东北,但对王国突然转而向南,很不理解。诸蛮地区山高路险,根本不适合骑兵展开。这里虽然气候比西地高原要好很多,但住着几十个小部落,这些小部落都住在高山密林之中,要征服他们并不容易,还有很大可能有把自己给陷进去。并且诸蛮湿热的气候对悉勃野士兵和马是个很大的考验,征服这里不但没有多少经济价值,也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从诸蛮向中土,也是险阻重重。王国如果想往中土发展,可以从两个方向进军,一是向东北,绕过西海,出西平郡,经兰c河c洮c岷c秦c成c渭等陇右诸州,入大震关,直达长安。一是向东南入蜀,再到长安。这两个方向现在都已经跟中土直接接触,行军路线也比较成熟,王国基本占据了战略主动,中土方面则是处于守势。 放弃这两个占据战略主动方向不用而转向南,攻取诸蛮,目的肯定不是单纯的指向中土,即然不是为了中土,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知道,王国谋取中土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而是几代悉勃野国王的愿望。经过不懈努力,几经易手,苦心经营,这才有了今天战略上的主动,如今竟然轻易弃之不用,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这根本就说不通。 桑多统领也不明白大相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今天召集众人商议,就是要让大法师看到官兵们的真实想法,目的达到了,但命令也得执行:“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出发!” 众人都小声议论着走了出去。桑多统领叹了口气对大法师道:“大师你也看到了,大家对这个命令实在是不能理解,带着这种情绪去打仗,结果怎么样,真不好说。” 大法师盯着桑多统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们都不想打这个仗,但是如果你们知道打这些仗的原因,恐怕比我还要积极。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说,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打仗上,国王和大相一直盯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面对大法师半警告半劝慰的话,桑多只能连连答应。 十几天的连续行军,翻山越岭过河,官兵们都人困马乏,走路没精打采,忽然桑多统领的亲卫来到沈荆面前,传达军令:安戎城被围,令沈荆带二千野利骑兵和年洛等四个千户,共六千人突袭围城之敌,以解安戎城之围。 沈荆知道,安戎城地处中土c王国和诸蛮交界地带,是三家必争之地。安戎被悉勃野王国占领后,剑南节度使便在安戎城两侧各筑一城,派兵驻守,大军驻扎于蒲婆岭下,以对抗王国战略上的主动。沈荆在想要不要听命去解围的时候,恭和骑马跑了过来,他现在也领了一个千户,这都是跟着沈荆打了几个胜仗才得到的提升,所以对沈荆感激涕零c言听计从,这次也接到了统领的命令,专门来问沈荆该怎么打。 安戎城是王国楔在中土的一颗钉子,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王国不可能轻易放弃,看来不打是不行了,沈荆叹了口气,道:“兵贵神速,以冲击为主,冲乱敌人的阵形,安戎城之围就能解。” 恭和深以为是。六千精锐骑兵迅速前出,围城士兵已经围了几个月,都有些懈怠,只派了少数人警戒。其他人晒太阳c玩游戏,甲都没披。突然出现的六千铁骑,滚滚而来的气势,颤动的大地,让他们心里狂跳不已,什么都顾不上了,不由自主的往后跑。有反应慢的,被疾驰而过的马群踏在了蹄下。一直跑到了蒲婆岭的军营,也不进去,只是朝里面大喊了几声,快跑,快跑,等节度使出来,他们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这时候,六千骑兵也已经尾追而来,出现在了视野。节度使忙下令迎敌,可军营的士兵也是毫无准备,看到前面的人跑了,他们也打开了营门跑了。节度使一看,这仗根本没法打,敌人不仅装备精良,还是突然袭击,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还是逃命要紧,带了几个亲卫,也跑了。 沈荆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围城之困,还夺下了一座军营,进去一看,到处散落着刀c枪等武器,一征狼藉。他来到了中军帐,竟然看到案上有几本书,大部分竟然是诗赋。这个节度使打仗不行,对这个倒是很喜欢,行军打仗都带着。案上还放着一封没有发出去的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此城,正当冲要,凭险自固,恃以窥边,积年以来,蚁聚为患,纵有百万之众,难以施功 沈荆难得看到这些中土官方文书,便收拾起来,准备带回去慢慢看。这时,桑多统领也到了安戎城外,城主看到王国的狮子旗,忙跑了出来,把桑多迎进了城。城不大,只生活着几千人,其中一半是守城的士兵。这些人长年驻守这里,对桑多他们的到来极为兴奋,拿出藏了好久,舍不得吃的腊肉招呼他们。这种腊肉是按照中土人的做法,用松树枝熏烤而成,吃着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沈荆几年没吃到这东西了,难得的多吃了几块。 短暂的停留后,桑多马上下令继续出发。据城主说,诸蛮最强大者有六诏,而六诏最强大者是南诏,也就是蒙诏。乌蛮部细奴于贞观年间,随父蒙舍居住在邪龙川巍宝山,躬耕发展。细奴之父蒙舍初为部落头人,部落间时常发生战争。蒙舍c细奴父子凭借优越的地理优势和自身的勇猛c智慧,在邪龙川南建立起较为强盛的以乌蛮部众为主c以蒙舍的名字命名的部落:蒙诏。到细奴当政后,任用武将郭郡矣,文臣波罗旁,神明大士杨波远,修文习武,发展经济,制定了效学唐王朝,在政治c经济c文化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蒙诏发展的措施。在地势险要的垅玗图山修建了垅玗图城,作为蒙诏政治c军事的中心,在控制蒙舍川局势后,又修建了具有相当规模的蒙舍城,这是南诏的第二个都城,并亲率蒙部众数千兼并了富饶的白崖地区,细奴逻行军打仗赏罚分明,深得全诏部众的爱戴,蒙诏在细奴的治理下,很快强盛起来,能战者有数万之众。其他五诏虽弱于蒙,但也有数万兵力,六诏互为犄角,并且他们臣属于中土,后有强大依靠,想要攻打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罢谷遇袭 面对诸蛮六诏这样的情况,桑多统领也有些泄气,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下令继续前进。 山路很窄,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山上都是很高很密的林木,各种灌木杂草几乎要把小路淹没。几万人马的队伍拉得很长,沈荆从半山腰往上看,看不到队伍的头,往下看,看不到队伍的尾。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叫停了队伍,见众人都不解的看着他,便道:“山路难走,大家歇会儿再走。” 沈荆四下察看了一翻,马上下令队伍回头,下山。野利部的士兵们对他的命令虽然很奇怪,但是都依令下山。年洛手下的另一个百夫长见下山的野利兵跟其他上山的队伍挤成一团,互不相让,怒不可遏的抽了野利部一个兵士几鞭子,其他野利兵士不服气,纷纷上前,要把这个百夫长拉下马来理论。沈荆忙赶了过来,劝住了众人,叫他们让开路,这个百夫长骑在马上,鼻子哼一声继续带着队伍上山。 这一闹,也惊动了年洛,虽然沈荆的队伍已不属于他管,但还是问道:“为何不遵军令,反往山下走?” 沈荆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听城主派出的向导说,城外经常有诸蛮的人马出没,山上更是他们的地盘,城里的人都轻易不会上山,我们这大队人马挤在山路上,一旦遇到伏击,会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山这么高,林这么密,人走都走不动,有什么埋伏,你多虑了。还是听统领大人的命令,上山吧!虽然你很得大人赏识,但是耽误了军机,一样要受到惩罚!”自从沈荆夺下了王城,并且受到了统领大人的奖赏后,年洛对他的态度变得更不可捉摸,嫉妒其功,羡慕其才,佩服其勇,恨其对自己不忠,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酸甜苦辣各种味道都有。 沈荆回道:“谢谢大人提醒,我这就下山找统领大人去说!” 年洛见他不听自己的,摇了摇头,便径直上山去了。沈荆自己先往山下找桑多统领,其他人由旺堆等人带领,在不跟上山之人冲突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快速下山。 山脚下,桑多统领紧皱着眉头,看着上山的队伍,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马,还有更多的人挤在山脚下,乱成一团。见沈荆来到面前,再看到野利部的人竟然全部跟在后面往山下走,把上山的队伍搅的更乱,斥道:“沈荆你搞什么,怎么带着队伍下来了?” 沈荆把自己的顾虑给他说了,桑多统领又问了身过的几个向导,他们都说虽然这里很少出现大量的诸蛮人,但这里,甚至是安戎城外不远处,都经常出现诸蛮人,这里就是诸蛮的地盘。王国的力量在中土和诸蛮的夹缝中,能守住安戎城就很不错了,根本无力他顾,平时很少兼顾到这里。 桑多一听脸更阴沉,半天没有作声。这时只听山上呐喊声四起,从山顶到山脚,队伍轰然乱了起来,人仰马翻,彩色狮子旗也不见了,有的兵士往下跑,有的还在往上走,乱成一团。有的被惊马带下了悬崖,有的被踩在了蹄下。从山下望上去,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啮一条臣蛇,疼的巨蛇不停翻滚,让人看着头皮发麻。桑多怒问:“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都答不上来,沈荆却道:“只怕是受到了伏击。” 他的话音未落,几支箭竟射了过来,擦着桑多的耳朵飞了过去,带起了几条血丝,桑多擦了一把火热的耳朵,忙下令:“快往山下撤!” 又对身边的一个偏将道:“建道防线,掩护山上的人下撤!” 呜呜的牛角号响了起来,就算没有这牛角号,众人也在往山下跑。兵士们连爬带滚的冲过了防线,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伏击的人并没有追赶。桑多统领叫来了几个退下的人一问,这些人根本连袭击人的脸都没看到,只说听到了几声呐喊,箭就飞了过来,更别说他们的人数了,有的说是几百,有的说是几千,更有的说是几万。 桑多统领越听越怒:“把这些妖言惑众之人推出去斩了!” 又怕再受到攻击,只好下令队伍回城。叫城主找来了好几个熟悉地形的山民,详细了解情况。这些山民们都说,山那边的六召村寨听说有不少兵士,他们偶尔会翻山来城外骚扰,城主也说近几年诸蛮和中土勾结,已对安戎城形成了合围,维持的很是辛苦,没有给攻破已是万幸。这一次统领带人解了围城之困,这么大的声势,诸蛮肯定早就知道了消息,在山上伏击也就不足为奇。 桑多统领只好道:“看来只能硬攻了!可这里山大沟深,几乎没有路,我们又都是骑兵,难度太大了。” 众人在山上都吃尽了苦头,饶幸活着下山的,不是被箭射伤就是被山石或荆棘划伤。 桑多统领的目光转了一圈停留在沈荆身上,只有他盔甲齐全,好好的站在那里。不由一下记起了沈荆让撤退的事:“你是怎么发现山上有伏兵的?” 沈荆总不能说自己感知能力强,早就想好了理由:“大人,是小的去林子里小便,差点被几个诸蛮捉住,才发现的。” 众人心里暗骂:“这小子真走运,尿个尿都能发现敌情。” 桑多统领知道,沈荆的野利部能完整的下来的确是运气好,就算其他人听了沈荆的话,都往山下跑,在崎岖的山路上,消息不通,首尾难顾,推搡起来,伤亡的人一定不会少。 见众人都低着头,暗道也真难为他们了,什么时候打过这种仗呀,骑马冲锋才是悉勃野骑兵的强项。再看着坐在一边不为所动的大法师,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每二千人一队,轮番强攻!” 一眼扫到了完整站在一边的沈荆,又道:“你们没有任何损失,明天第一拨上山。” 桑多统领这样的命令,能不能上山先不说,伤亡的人数肯定会很多。沈荆忙道:“大人,明天我们第一拨上山可以,但我们能不能按自己的方法进攻。” “噢,什么方法?” “放弃骑马,步行上山。” 沈荆还没说完,刚还低着头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放弃骑马,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桑多也疑惑的看着他。的确,在高原作战,弃马就等于自己放弃了生存的机会,更别说打仗了。 众人笑过之后,才反应过来,沈荆说的有道理。昨天他们的马不但没起作用,上山不能骑,急着下山的时候反倒成了拖累,好多人就是因为马下山走的慢才被射死的! 桑多看到了众人的反应,暗道:让沈荆试试也好! 接到了任务的沈荆,把旺堆他们二十个百夫长叫到一起,仔细安排起了任务。他叫旺堆等十个反应灵敏的百夫长,穿皮甲,拿短刀劲弩,放弃骑马,三个百人队走小道,三个百人队进路左的密林,三个百人队进路右的密林。相邻的两个纵向百人队距离二十丈,横向百人队距离也是二十丈。走在小道上的主要负责吸引诸蛮注意力,走在密林中的百人队主要用劲弩短刀,负责清剿藏身在密林中的诸蛮,剩下的一个百人队作预备队。走在小道上负责吸引注意力的三个百人队应相互配合,如果第一队伤亡大,就由第二队顶上。其他的十个百夫长,及时跟进,待山路清理好,马上骑马攻击山下的村寨,断了林中诸蛮的后路。 众人一眼茫然,沈荆这样的命令他们从来没接到过,心里都没底。见他们这个样子,沈荆又详细布置了每个百人队的队形,二十人一小队,人与人之间拉开一定距离,不要挤在一起,小队与小队之间一定要相互配合,保持队形,最后道:“我知道这样的仗大家没打过,但什么事都有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地形,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特别是负责吸引和林中清剿的人,面临的危险更多。战后,我一定会把大家的功劳报给统领,争取每个人都得到奖赏。明天,我会和大家一起进山,今晚就好好歇着,散了吧!” 沈荆布置的很详细,并且他自己也会和大家一起行动,众人心里都放下了心,笑着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天,沈荆并没有急着上山,他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吃完了早饭,不慌不忙收拾好装备,看着太阳已经老高,才下令出发,他自己跟着进了昨天出现诸蛮最多的山道右边的密林。 山道上旺堆的队伍走的并不快,一手持盾,一手拿刀,小心翼翼,边察探边往前走,一直过了昨天遇袭的地方,快到山顶了,密林里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众人都放松了警惕,说笑起来。 密林中,沈荆他们也走的很慢,大家拉开了距离,端着劲弩,边搜索边往前走。一阵风吹过去,林子里一片刷刷声,不时惊起各种鸟和小动物,也不时有人被脚下的草藤拌倒,吓的大喊大叫,众人忙跑过去,拉起来一看,一场虚惊,什么事也没有,惹得大家一阵大笑,草原上的人从来没经历过这些,风吹树叶的声音c飞鸟c小动物的声音,都能把他们吓的跳起来,看的沈荆不时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密林陷阱 往往这样的时候最难熬,大家聚精会神半天,什么都没发现,路也没走多少,不少人就不耐烦了。心里想,与其这样受折磨,还不如从小道上直接冲过去,大不了一死。他们不知道的是,往往这个时候却是最危险的。沈荆走在最前面,这时候的速度却越慢了,走在山道上的旺堆他们的声音时不时传进了密林中,众人不由得越发焦急。 突然,沈荆看到前面不到三十丈远的一棵大树的树枝微微动了动,可这个时候却并没有风。暗道,这些人很有耐心。脚步并没有停下,方向却慢慢向小路上的旺堆他们靠了靠。 一声鸟叫,从密林中传了出来。旺堆一听这声音马上叫众人竖起盾牌,组成了盾阵,用盾牌把大家保护起来。沈荆在发出了早就和众人约好的那声鸟叫后,一枝劲弩早就朝前方一堆树枝射去,就在众人接到了鸟叫的命令,却找不到敌人在哪儿时,那堆树枝上掉下了一个人,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其他的树技也纷纷动了起来,人影不时出现。沈荆忙下令道:“朝动着的树枝射击。” 树枝又一动,一个身影迅速飞了过来,众人的弩却总是慢了一步,射过去的时候,人早就飞走了,只剩下树枝在摇。 几个人影随着树枝的飘动向处在最前面的沈荆飞了过来,沈荆弩起人落,这几个人影迅速跌落到了密林中。 其他人就差多了,几枝箭射不下一个人,看到这种情况,沈荆不由得喊道:“瞅准落点,不要犹豫。” 收到了沈荆的提示,又适应了这些人的速度,情况好了很多,已有几个人被射中掉了下来。可是这些人的速度很快,就在一阵混乱中,已经有几十个人利用树枝飞到了众人头顶,他们的第一拨箭也射了下来,沈荆来不及保护,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注意头顶!” 野利众人也感觉到了危险,忙抱头滚倒在地上,后面的队友迅速赶了上来,射退了这几十个人,顾不得倒在地上的兄弟,补上了他们留下的空缺,对着在树丛中飞来飞去的身影一阵猛射。 稳住以后,沈荆带着大家慢慢往前靠。诸蛮见他们已经失去了优势,并不恋战,也是边战边退,密林渐渐恢复了平静。沈荆下令让第二队变第一队,第一队变第三队,继续前进。 刚才的战斗,等第三队赶上来的时候,诸蛮已经退走,他们并没有参与,只是远远看到了在丛林中飞来飞去的影子,虽然没有直接对敌,但对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印象,消除了昨天留在脑海里的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害怕,跟在沈荆身后,追了上去。 罢谷山并不高,跟西地高原的众多大山根本没法比,很快就到了山顶,远远望着山下不到一千人的六召村寨,沈荆让众人稍事休整,等十个百人队的骑兵跟了上来,才下令:“保持原有位置不变,第一队清剿队伍到山下后,跟后面的二队一起,马上在密林边朝密林警戒,旺堆你们三个百人队马上在山顶布置防守,掩护骑兵占领寨子。” 自从沈荆他们走后,桑多就带人站在山下,亲自布置了一道防线,一是防止沈荆他们失败后,诸蛮趁势冲下山来,也是为了时刻关注沈荆他们的进展。只见密林中不时树枝摆动,时间不长就又消失不见了,一切恢复正常,沈荆也一点消息都没有送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是死是活。连他这种经历过很多大仗的人都有些心急。又过了好长时间,山顶冒起了轻烟,桑多统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沈荆跟他事先约好的信号,占领山顶后以烟为号。 沈荆叮嘱下山的各个队伍,千万不能大意,这些在密林中的人很有一些本事。一定要相互配合,相互呼应。众人都纷纷点头,上山的时候差点就稳不住阵脚了,诸蛮藏身树上,他们却在树丛里找,能找的到吗?人家居高临下,像看戏一样看着众人在地上找来找去,想要谁死就射谁,想怎么射就怎么射,如果放任那些人在头顶飞来飞去,不用多长时间,他们这几百人就都倒在密林中了,虽然顺利上了山,但对诸蛮却一点轻视之心都没有。 按照沈荆的布置,大家小心翼翼的下山。沈荆还是走在前面,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捡起树枝朝前一摔,密林中的草地马上塌了一大块,众人都是一惊,上前一看,塌陷下去的地方竟然有一丈多深,里面还有倒刺,人陷进去,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为什么上山的时候没有陷阱?” 立刻有人骂道:“你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怎么着?盼着有陷阱?” 沈荆却道:“布置这样的陷阱需要时间,我们来的速度快,并且很快就解了安城之围,没有休整,就马上上山,这大大出乎了诸蛮意料之外,仓促间他们来不及布置更多,只是埋伏在上山路上,伏击了我们,并争取时间,趁机在下山路上布置了陷阱,大家小心一些,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大家对诸蛮的手段更警惕了,慢慢边查探边往下走。突然,有人被藤萝倒吊在空中,吓的大声叫喊。沈荆反应很快,一箭射断了藤萝,那人摔在地上,还在大喊大叫。混乱中,又有人踩中了陷阱,掉进了坑里,被倒刺刺中,还有人被空中飞来的巨木砸中,倒在了地上。这些人都是野利部选出来的勇士,胆量不用说,面对面跟敌人打仗根本不怕,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像这种见不到对方人影,就被射死或砸死,他们确实没见过,心里都有些恐慌,不知道怎么应对,脚下不自觉的慢慢往后挪。就在这时,箭又飞来了,树枝又摆动了起来。众人却都在恐慌中没有任何反应。 沈荆一边大喊着叫众人快躲,一边飞身拦下了几个飞来的诸蛮。但是,还有更多诸蛮冲过了沈荆的拦截,朝众人飞了过去。很多人在懵懂中就被砍了头,被血一激,其他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举起了手中的弩或刀,朝诸蛮攻去。沈荆也回过头,闯过来的几十个诸蛮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众人都心有余悸,不想多做停留,整理好队形,继续往山下走。 慢慢的,大家就发现其实像陷阱c藤萝吊等这些都有迹可寻。沈荆就专门安排一些心细的人负责找出陷阱c藤萝,一些人专门负责对付藏身树上的诸蛮,一些人专门负责暗器巨木之类,一发现情况不对,就大声提醒众人防备。这样下来,伤亡少了很多,受到的攻击也少了很多,藏身树上的诸蛮却被一一找了出来,众人前进的速度也快了很多,终于到了山下。 沈荆下令旺堆他们迅速布置防线,一面防止还藏身山上的诸蛮反冲,一面防备来自山下寨子的攻击。并给山顶留守的人发出信号,自已却亲自带领骑兵冲向了寨子。 桑多统领看到山上第二次燃起了轻烟,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下令按照沈荆的方法上山,并清除密林中剩下的诸蛮。 沙溪小镇,在罢谷山下,是一个青山怀抱的小坝子,山清水秀,位处从中土经诸蛮到西地高原的必经之地。这几年,由于战争,道路遇阻,商路不通,马帮也不走了,已经消条了很长时间。 突然出现的一千重甲骑兵,让寨子里的人有些惊慌失措。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四处流说的,敌人来了的消息竟然是真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男人们上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由赶紧关上了自家的大门,一家老小害怕的躲了起来。 男人们都上了山,寨子根本没几个人防守,沈荆带着众人冲过了寨子,直接来到寨外的沙溪边。说是沙溪,但水量很大,水流也很急,走在这条河唯一的铁索桥上,听说这还是悉勃野王国建的。桥身摇摇晃晃的,湍急的水流激起的水花溅到了马身上,人身上,有些胆小的马都不敢向前走了。沈荆令人在桥边驻守,这是通向诸蛮深处的唯一的一条路,得防着诸蛮增援。山上应该还藏着不少了人,得想办法把这些人叫下山来,这么大一座山,如果这些人铁了心不出来,要彻底清除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肯定会有不少伤亡。遂派人到寨子里喊话,就说我们一不杀人,二不抢东西,只要他们把山上的人叫回来,不要与王国为敌就行。 沈荆自己也打听着来到了寨子的长老家,敲开了他家的门,直截了当的跟长老道:“硬抗的结果只有一个,寨子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也不想杀人,只要把山上的人叫下来,并从此服从王国的管理,你们以前怎么过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沙溪本来就是边境地带,长老从小在沙溪长大,看过小镇以前在不打仗时候的繁荣,也经历过诸蛮c中土甚至悉勃野王国的统治。对他来说,不管谁统治都一样,都一样要交税,便痛快的答应了沈荆,出门叫了几个寨子里有威望的老人,跟他一道上山去了。 这些老人走在山道上,健步如飞,把跟着的旺堆几人看的吃惊不已,看着老人的神色,暗暗恨道:“这些老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长老看到沈荆却面不红心不跳,谈笑自若的走在他们身边,也是暗暗心惊。没走惯山路的人根本没办法这么自如,就像那几个一样,走不了几步就喘的不行,看来这个年轻官员不一般。 这些老人边走边用土话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沈荆他们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旺堆奇怪的问他们喊的什么,老人们只是笑笑:“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时间不长,密林里也响起了声调差不多一样的声音,两下里一声一响的应和着。声音消失没多长时间,就见从密林中钻出了两三个人,手上还拿着弓箭,一脸戒备,神色不善的看着沈荆他们。当见到长老他们好好的,并且沈荆他们只有十来个人时,才走了过来,问了问情况。 长老把沈荆对他说的话说给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寨子的下一任老老听,没想到他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沈荆:“你能做主?”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统领大人。” 那小伙看了长老一眼:“爹,你带大家先回去,我去见见统领。” 又道:“我回来之前你们小心些!” 长老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也知道事关重大,小心一些也是正常的,毕竟关系着寨子里一千多口人的性命。便点了点头,带着众人下山回了寨子。 长老儿子又用土话朝密林里喊了几句,才对沈荆道:“等见了统领,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我再叫他们下山。” 沈荆笑道:“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六召鲜血 沈荆正要和长老的儿子下山,突然,山下传来了号声,这是遇到敌人才能吹响的号,难道是寨子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由得看向了长老的儿子。长老这会儿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回到寨子,寨子里无人领导,不可能有什么变化,而老长的儿子就在自己身边,寨子里的年轻男子基本都在山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沈荆看着长老的儿子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到来的?” “在山上和城外都有我们的眼线。”长老的儿子还算老实,并没有隐瞒。 “那你们向外传递消息了吗?” “我们向苍山派人送了信。” 沈荆一听,暗道一声遭了。苍山十八峰及其周围是诸蛮六召的主要地盘,如今这么早就惊动了他们,看来后面的仗是不好打了。眼前最要紧的,就是保住眼前的罢谷山和山下的寨子,要不然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对方也一定是想到了这个才这么快赶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但沙溪铁桥却只有一千人驻守,一定守不了多长时间,他急着下山,便对长老儿子道:“我们一定会打败六召的,你就等着瞧好了。眼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下山,守在寨子里。一是继续待在山里。不管选那个,你们都是看着我们和六召争胜负,不用出一份力。原先答应你的条件不会变,万一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败了,你们继续接受六召的统治,反正你们也没帮过我们。这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们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长老的儿子想了想,沈荆又没叫他们帮着打仗,只是叫他把人撤下山,万一六召胜了,最后问起来,他也有说的,在林子里死了将近一百人,挡不住才退了的,本来他们就伤亡了不少人,相信六召不会说什么。 就朝着林子呜呜的唱起了土话,时间不长,便出来了几个人,看到沈荆他们也在,显得有些吃惊。长老的儿子把情况一说,这些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边看沈荆他们边说了些什么,看神色好像是怕沈荆把他们骗下山,全部杀了。 长老的儿子沉吟了半晌:“杀了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并且,我爹看人从来没错过,我也相信这个人。再说,如果他想杀,我们不下山他们照样可以杀,先杀了寨子里的人,再回头搜山,把我们一个个都杀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有多少人,那绝不是我们能抵抗的。” 那人就不说话了,其他人也都同意,呜呜的土话响遍了整个罢谷山。 沈荆马上叫人把消息报给了桑多,桑多一听沈荆拿下了罢谷山,已经到了沙溪边,兴奋的同时,又怕他们人少,守不住铁索桥,忙传令全军,火速上山。但把山下的营地并没有撤走,依然留下了留守人员。这就能看出一位常年征战老将的老辣,什么时候都会留下一条后路,特别是在这种山高水恶c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下山的路上,也有人问沈荆,长老的儿子他们会不会反?沈荆肯定的说,他们的父母家人都在寨子里,寨子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就算他们不管不顾的从背后杀来,就凭一百多人,起不了多大作用。听沈荆一说,众人都放下了心。 天色已晚,沈荆来到寨子,对守在寨子里的两个百人队吩咐了几句,叫他们多加小心,注意寨子里的动静,有异常马上送消息。出了寨子,远远就看到桥的另一边点满了火把,人影绰绰。 守在桥边的还是旺堆他们最先步行上山的十个百人队,看到沈荆来了,忙道:“我们照沈大人的安排,没有点火把,让他们一时无法弄清楚我们的虚实。他们攻到桥中间,就用弩箭射击,已经杀退了敌人五六次了。” 沈荆夸赞了他们几句,见十个百人队都守在桥边。三四尽宽的铁索桥,人多了没用,并且众人今天从上山到现在,一直都在对敌,没歇过。便下令留下两个百人队守着,其他人赶紧去歇着。两个时辰后再由两个百人队来换。有些人说敌人就在对面,不肯去,旺堆骂道:“沈大人什么时候错过,听他的没错,快滚蛋!” 所有人就都笑着走了。沈荆仔细察看铁索桥对面的火把,发现对方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大概也是不到两千人,看来他们仓促之间也无法派出更多的人。桑多统领已经带人连夜往这里赶了,天亮之前肯定能到,到那时就好办多了,最重要的就是撑过今晚。 沙溪铁桥全长有三十来丈,由五根碗口粗的铁链固定在两岸桥台落井里,三根做底链,两根分两侧做扶手,铁索全部用铁环环环相扣,底链上满铺木板,扶手与底链之间用小铁链相连,这样五根铁链连为一个整体,桥台后面是木式桥亭,对面山坡上建有一座寺庙。 这样的一座桥,肯定费了很多心思,光是那些熟铁打造的铁环,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更不用说耗费了多少银钱,不惜人力物力,打造这座桥,足以说明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可是由于战争,这座桥的作用没有发挥多少,两侧的扶手都布满了铁锈。 沈荆正仔细察看这座桥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乘黑从桥面上偷偷爬了过来。旺堆也看到了,骂道:“这些人也够拼命的,早知道这样就把桥板抽了。” 桥不到一丈宽,他们这样爬过来,速度慢不说,一次过来的人数也不多,基本构不成什么威胁。没想到,这些人爬在桥中间,竟然不在往前了,而是摸摸索索的在抛撒什么东西。沈荆忙喊道:“不好,快放箭!” 只见那些人弯着腰,把一包一包的东西扔了过来,这些布包没有扎口,里面的粉末在空中撒了出来,被风一吹,飘到了沈荆他们这边。 沈荆借着火把的光一看,这些粉末竟然是暗红色的,闻着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很可能有毒,忙叫大家躲避,并拿衣服塞住鼻子。毒雾刚到,对岸的马蹄声也传了过来。野利部守在桥头的几十个兵士却在这个时候纷纷倒下,其他人见状,都跟着沈荆向两边或后面散开。这些毒雾很厉害,只要吸入一点,就会昏迷倒地。 诸蛮的骑兵已经有几人冲过了毒雾,他们竟然没事,肯定事先用了解药。如果只是这两千人冲过来,倒不是太要紧,沈荆让大家退开,离桥头四五十步,不要迎着风,即能躲开毒雾,又能用箭控制桥头。诸蛮的骑兵被射杀了一半,但还是有一半冲了过来,幸好旺堆在沈荆的布置下,早就挖好了陷马坑,诸蛮黑地里什么都看不到,这边又没点火把,一头扎了进去,后面的来不及也堆了上去,一下又是一半人马陷进去了,旺堆带人围了上去,活捉了有二三百人。 长老的儿子一直跟在沈荆身边,当他看到那暗红色粉末飘过来的时候,脸都绿了。六召善用毒,他们寨子没少被毒害,有很多不听话的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要么是全身腐烂,要么是七窍流血,死状极其恐怖。寨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六召的人特别是蒙召的头人会法术,谁有异心他们马上就感知到了,并且会施法惩罚此人,所以很多人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走。 沈荆叫旺堆他们一个个的审问,看他们用的是什么毒,为什么他们自己会没事,有没有解药?中毒的那三十几个野利部众,已经有身体溃烂的迹象。审问的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发的时候吃了一颗法师给的药丸,但那法师却没有跟着他们,而是跟后面的大队在一起。 旺堆急的直跳脚,嚷嚷着要杀人,那中毒的三十几个大都是他的手下。沈荆心里一动,忙叫他把死去的六召骑兵找一个过来。旺堆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快就让人搬了一个过来,沈荆一刀割开了这人的大腿,由于死了时间不长,鲜血直喷了出来。忙叫一个中毒的兄弟张开嘴,冲着他的嘴喷了进去。那兄弟一时不备,呛了一口,头一偏就要躲。沈荆忙按住了他的头,叫他不要躲。那兄弟只好忍着腥热,大口大口喝了进去。看看血喷的小了,沈荆才停下来,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眼睁睁的盯着喝过血的那位兄弟。 这毒的扩散很快,从吸入毒雾到发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而从发作到身体溃烂,速度更是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这兄弟的身体再没有什么变化,可跟他一起中毒的人已经溃烂到全身了,看来喝血有效果。不待沈荆吩咐,众人七手八脚的,给中毒的兄弟一人搬去了一个死去的六召骑兵,割了一个口子,对着嘴就灌。中毒的人明白这是在给他们解毒,忍着腥大口大口往下咽,场面一时有些血腥。 最先喝血的那位兄弟已能自己坐起来了,长老儿子看着这一切,又怕又喜,怕的是,这些人竟然喝人血,却不怕受到神的惩罚,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喜的是,看来蒙召法师的毒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可以解的。 沈荆见六召骑兵的血可以解这毒,就叫人把多余的用皮囊装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六召骑兵死了一千多人,装了很多,野利众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血皮囊走来走去的,刚开始心里都觉得怪怪的,慢慢习惯了,就很坦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人生三茶 一夜无事,这毒来的快,去的也快,中毒的兄弟已经行走自如,只是有些乏力。 沈荆刚起来,就听到桑多统领已经到了,忙迎了出去。桑多对沈荆他们的表现很满意,重重的拍着沈荆的肩膀,拉着沈荆的手:“这次你的功劳很大,我一定上报国王,重重的赏你。” 沈荆回道:“谢谢大人。这次野利部的损失很大,死了将近一百人,基本都是在山上密林里死的。” 又损失了这么多人,让沈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野利部这次功劳也很大,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亏待他们的。”桑多说着来到了铁索桥边,嘴里不住的赞叹着,重新调整了布置,派人去桥对面驻扎防守,并替下了野利部,叫他们去休整一下。沈荆信步走进了镇子,他对这种靠山面水的小镇一直特别喜欢。天快亮的时候睡了一会儿,这时候脑子特别清醒,不想睡,就在镇子里逛了起来。 镇上的人这个时候还都没有起来,整个镇子一点声音都没有。沈荆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走上马帮曾经常走的石桥,耳边好像昔日繁华时车水马龙的声音,回响着马帮哒哒哒的马蹄声c叮叮当当的马铃声。沈荆正立在桥上,长老却从镇子外走了过来,看他站在那里,有些吃惊:“沈大人是一个人?” “是啊,长老,你也是?” “唉,人老了,瞌睡少,醒的早,起来走走。” 见沈荆正望着前面不到一百步远的寨门,便道:“这是南寨门,几经风霜c历经风雨,进了这道门,就是以前最热闹的集市,出了这道门,过了铁索桥,就是去六召的大道。” 二人边说边进了南寨门。沙溪镇共有三个寨门,东寨门c南寨门c北寨门,而北寨门就是他们进来的寨门,狭窄c深长的巷道,店铺立在巷道两旁,在狭长巷道的尽头,是四方街,寺庙c戏台c商铺c马店,开阔的红砂石板街面c百年大树,都见证了古老商道上小镇曾经的繁华。 长老指着戏台,骄傲的道:“这是沙溪镇最好的一座建筑,男人只有最聪明c最勇敢的,才能登台,姑娘们也只有最好看的才能上去。” 二人不知不觉出了东寨门,就到了紧靠着村子的茈碧湖。逍遥茈碧湖,曼妙梨园村。茈碧湖湖水清澈,色碧如玉,湖中生长一种珍贵的茈碧花,因而得名,东c北靠山,西南连田。 沈荆看着茈碧湖的水向东流去,心里一动,不由问道:“长老,茈碧湖的水是不是流下去汇入了洱海?” “正是,这湖正是洱海的源头。” 沈荆点了点头,听大法师的意思,此行就是为了洱海和梅里神山而来。在茈碧湖中,还有一种罕见的自然景观,叫“水花树”。每当风和日丽的日子,乘船到湖心,就能看到,在碧绿透明的深水中,从下而上,冒出一串串晶亮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就像一株挂满珍珠的玉树。 沙溪镇和茈碧湖遍栽梨树,湖和村子,全都掩蔽在梨树丛中,现正是满树梨花盛开的时节,雪白一片,真是个世外桃园。 “走了半天了,沈大人饿了吧?还请不要嫌弃,到我家里吃顿粗茶淡饭!”长老看着太阳已经照到了湖上,热情的邀请道。 沈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奔来走去的,一听到吃饭,才觉得饿了,欣然答应。二人慢慢从另外一条路往回走,见沈荆不时看来看去,对镇子好像很感兴趣,长老便边走边给沈荆介绍着镇子的布局。一河二街三桥一岛,一河就是沙溪,二街就是他们走出来的那条街和往回走的这条街,三桥,镇子最繁华的时候沙溪上原来有三座桥,现在只剩下一座了,一岛就是茈碧湖边的橄榄岛,吊脚楼沿河相连,延绵几百米,看着却有些破败。长老边说边摇头:“这才几十年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沈荆无言以对,只默默听长老讲述镇子的故事。长老家的房子,是全镇最大最讲究的,据他说是他爹留下来的,还带有一个不大但很精致的花园,园门上写着乐萌二字,里面有一个水潭,房屋均临潭而建。全园分中c东c西三部分,水潭居中部,四周环以假山c长廊c水榭c花厅c六角亭c通津桥。 来到屋子里座下,长老拉着沈荆坐在了上首,长老儿子郑重泡好了茶,端了上来,长老接过来,给沈荆用当地待客习惯,上了第一道清苦之茶。寓意想要立业,就要先吃苦。茶是在堂屋里一年四季不灭的火塘上,先用小陶罐烧烤特产沱茶到黄而不焦,香气弥漫时,再冲入滚烫热水而成。此道茶以浓酽为佳,香味宜人。当地人讲究酒满敬人,茶满欺人,所以这茶只有小半杯,不以冲喝为目的,以小口品饮,在舌尖上回味茶的苦凉清香为趣,寓清苦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苦境。人生之旅,举步维艰,创业之始,苦字当头。沈荆恭敬的接过来,端到嘴边,小口试饮,入口极苦,后味甘甜。长老又敬上了第二道茶,称为甜茶,寓意人生在世,做什么事,只有吃得了苦,才会有甜香来。是用特产乳扇c核桃仁和糖为佐料,冲入清淡的用山茶煎煮的茶水冲泡而成。此道茶甜而不腻,所用茶杯大若小碗,客人可以痛快地喝个够。寓苦去甜来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甘境。经过困苦的煎熬,经过岁月的浸泡,奋斗时埋下的种子终于发芽c成长,最后硕果累累,这是对勤劳的肯定,这是付出的回报。沈荆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道:“好茶。” 长老高兴的看着他,又奉上了第三道回味茶。是用蜂蜜加少许当地作料,冲苍山雪绿茶煎煮而成。此道茶甜蜜中带有麻辣味,喝后回味无穷。此茶表达了宾主之间亲密无比和主人对客人的祝福,因集中了甜c苦c辣等味,又称回味茶,代表的是人生的淡境。一个人的一生,要经历的事太多太多,有高低,有曲折,有平坦,有甘苦,也有诸如名利c权势c富贵荣华等等的诱惑。要做到顺境不足喜,逆境不足忧,需要淡泊的心胸和恢宏的气度。如果一味沉湎于成功或失败之中,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太过执着,就会作茧自缚,陷入生活的泥潭不能自拔,丧失了许多人生乐趣。 喝完这三道茶,沈荆叹道:“这三道茶说尽了沙溪这短短几十年由衰而盛再到衰的故事,却也道尽了沙溪人百折不挠,又淡泊志远的性格,沙溪有长老这样的智慧老者,又有三茶这样深刻的人生体味,确实是人杰地灵,沈荆佩服啊!” 沈荆的话说到了长老的心坎上,他哈哈笑道:“上菜,让沈大人尝尝沙溪的美食!” 长老媳妇用绣花布包头,挽着髻,穿白上衣,红坎肩,右衬结纽处挂五须银饰,腰系绣花短围腰,下穿蓝色宽裤,足蹬绣花鞋,两手端了两个陶盆,后面跟着长老的小女儿,梳独辫且盘在花头帕外面,再缠上花丝带,左侧垂着一束白绦穗,美丽又调皮,两手也是端着盘子,一边往上走一边好奇的看着坐在长老身边的沈荆。 两人来来回回,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吃的,蒸糕,谅粉,凉拌什锦,斋筵香,添加红曲米的红肉炖,五花三线肉千张,卤制的香干,木耳c豆腐c下水c蛋丝c菜梗氽制的杂碎,吹肝等。 长老一样样的介绍着,并不断的往沈荆碗里夹。沈荆连连道谢,长老的儿子在一边伺候着,不断的添茶倒水。 除了罢谷山,沙溪留给沈荆的印象很好,山美水美,确实是一个引三两好友,喝酒玩笑的好去处。他心里明白,长老陪着他逛了一早上,又盛情款待,不只是觉得投缘那么简单。除了长老的小女儿,其他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逃不过沈荆的眼睛,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的,可能镇上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吧,毕竟他们的人在山上确实杀伤了不少悉勃野骑兵,特别是在昨晚跟六召援军的一战之后,他们更害怕了,悉勃野人竟然连法师的法术都不怕。他端起一杯酒,对长老道:“这次来沙溪,实属无奈。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有打扰之处,还望长老原凉!” 长老忙道:“沈大人那里话,都怪这小子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和大人硬拼。大人要罚就罚他一个人,跟镇子的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长老儿子也硬气:“沈大人,都是我不对,要杀要剐冲我来,跟其他人无关。” 沈荆也敬了他一杯酒:“罚你干什么?我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长老儿子不相信的问:“真的?” “那还有假!”沈荆笑道。 长老站了起来,握着沈荆的手:“真是太感谢沈大人了!” 沈荆拉着他又坐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左右为难,有蒙召的人在这里,你们不出战怎么都说不过去!” 长老惊道:“大人怎么知道的?” 随即又叹了口气:“大人说的没错,蒙召,现在已经叫南召了。其他五召或被他们征服,或臣服,都已经不存在了。在镇子里和安戎城外,他们都派有眼线。你们一到安戎城外,他们就知道了。一面叫镇子派人阻截,一面派人回去送信。我们不出兵不行啊,南召现在兵锋正盛,我们得罪不起。原本想着你们初来乍到,不适应地形,凭借罢谷山,还可以抵挡一阵,哪知道,轻易就让大人给突破了。” “长老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不适应地形,差点就让你们给挡在山下了。”沈荆实话实说。 长老不住的摇头:“惭愧啊惭愧!但现在也好,有了大人,不管南召不南召,我们都不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点苍同行 从长老家里出来,沈荆心里一直惦记着梅里神山和饵海的事。诸蛮现在变成了一蛮,要打败他们,困难更大了。听长老讲,南召最近又统一五尺道c僰青衣道c僰道等地,兵力强盛,兼有中土支持,又有地利优势,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时,又接到了桑多统领的军令:军士连日作战,疲累已极,故休整五日。沈荆便决定利用这几天时间,去南召的太和城探查一翻。他禀明了桑多,安顿好野利部的人,嘱咐旺堆等人,不要轻易妄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旺堆等几人嚷着要一起去,沈荆以他们是悉勃野人,跟着不便行事为由,把他们留在了沙溪,自己一个人跨过了铁索朝,朝太和城而去。 从沙溪去太和城,先要翻过苍山。雄伟壮丽的苍山,山顶白雪皑皑,银妆素裹,阳春三月,雪线以上仍堆银垒玉,在阳光下晶莹洁白,蔚为壮观。 沈荆正边走边看,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从过了铁索桥,他就发现有人跟在后面,原先还以为是旺堆等人,一直没理会,原来是长老的小女儿和她姐姐,便笑着问:“原来是你们呀,这是去哪儿?” 没等姐姐回答,最先跳出来的妹妹抢着脆脆地回道:“我要陪阿姐去蝴蝶泉歌会!” “阿妹呀,怎么就你们两个,长老放心让你们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那天去你家的时候,你阿爸就是这么叫的嘛!” “呀,又是阿爸!寨子里其他人早就走了,我们本来也想和他们一起走的,结果听说你们要来,南召王的人也跟着来了,阿爸就不让我们去了。” “那现在怎么又让你们去了?” “你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阿姐又跟人早约好了在歌会见的,阿爸便让我们来了,反正离的也不远,翻过山就到了。” “阿妹!” 阿姐见阿妹把她的秘密就这么说了出来,略带妖羞,不满的瞪了阿妹一眼。阿妹却根本没看到,问沈荆:“你又是去哪儿?” 沈荆看了远处的雪山一眼:“营地里太闷,我出来走走。” 阿妹狡黠的盯着沈荆:“看风景?这里已经离沙溪很远了,看风景也用不着跑这么远吧?这个方向只能通向太和,你是去刺探情报的吧?” 沈荆没想到这个姑娘如此聪慧难缠,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沈荆没回答,阿妹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南召王不是什么好人,来过我们家一次,就想把阿姐给他娶回去当妃子,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看,还想娶阿姐!” 阿姐的脸马上就红透了,见沈荆也看向了她,不由得掐了阿妹一把。阿妹叫喊着跳开:“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这样,阿爸也不会急着让我们去歌会了。” 阿姐不说话了,低着头,脸上出现了一丝忧虑。沈荆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准备离开,只听阿妹道:“喂,你不是要去太和城吗,我们正好一路。” 阿姐急道:“阿妹,不要胡闹,沈大人有事,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路。” 沈荆看着两个姑娘路上确实不安全,也不知道长老怎么想的。只好道:“不要紧,我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走走看看,跟你们一路也好,算是请你们做向导。” “就这么定了,我们赶路吧!”阿妹不管还准备说什么的阿姐,径直向前走了。 阿姐无奈的看了沈荆一眼:“请沈大人不要见怪,阿妹被宠坏了。” “不要紧,走吧!”沈荆也跟了上去。 苍山,由十九座山峰依次由北而南组成,号称苍山十九峰。巍峨雄壮,与秀丽的洱海风光形成强烈对照,其峰依次为:云弄c沧浪c五台c莲花c白云c鹤云c三阳c兰峰c雪人c应乐c观音c中和c龙泉c玉局c马龙c圣应c佛顶c马耳c斜阳。 苍山十九峰,每两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这就是著名的苍山十八溪,依次为:霞移c万花c阳溪c茫涌c锦溪c灵泉c白石c双鸳c隐仙c梅溪c桃溪c中溪c绿玉c龙溪c清碧c莫残c葶溟c阳南。但这些都敌不过苍山雪,十九峰的峰顶终年积雪不化,特别是十九峰最高的马龙峰,白雪戴帽,特别壮美。 沈荆边走边看,耳边一直响着脆脆的声音,眼前是千万株各色杜鹃林,火苗样的映山红,洁净如雪的大白花杜鹃,以及乳黄色的c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黄杜鹃,密枝中还会显眼地探出朵朵的紫色杜鹃,更有那居于高大的枝头上让人不可近睹与触摸的泡叶杜鹃。走出姿态万千的杜鹃花林,走过山茶的艳红,再穿越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山花与发出沁人心脾芳香的野草,走进盘绕于雪峰之间的苍山云雾之中,一条条洁白的云带,婀娜多姿地飘荡开来,几乎系住了曾经奔放不羁的十九峰,伸手似可捕捉缕缕云气。曾经距离如此遥远的美丽云雾,现在却是这样的亲近。轻轻地踏上浮云缭绕中的玉带路,走入飘渺的云端,进入清凉洁净的世界。这里有飞瀑流泉之景,这里有曲径通幽之境。 而一旦云散天开,苍山之水在翠绿和五彩变幻之中跳跃,欢笑。它们在十八条装满了质朴歌谣的溪流间无穷地变化身姿,蜿蜒快乐地奔涌。高山之水,未及沾染人间烟火,它们在山石与丛林中时隐时现,飞花点翠,灵动清澈,滋养了苍山万物,并在驻脚与相聚之处,浸润着肥美的原野,聆听着白墙青瓦的村落间,袅袅炊烟下的鸡鸣犬吠。在将一个又一个季节淹没之后,终于汇聚成浩浩洱海。十八条溪流,性格各异,千姿百态,万种风情,惟一不会改变的,是溪流中无法沾染的纯净。 在高峻的马龙峰和幽静的圣应峰间,清碧溪如游龙穿峡临涧,山崖上数丈清泉飞泻而下,如落九天,聚成银液之潭。水清石丽,碧翠叠加,清纯无比。下潭水清如玉,水中鹅卵石粒粒可数;中上潭悬于陡涧峭崖之中,飞瀑依次从岩上跃下,飞花点翠般。 翻过马龙峰,来到玉局峰与龙泉峰交接处的山巅,洗马潭赫然映入眼帘,阿妹随口而出:“《汉书》曰:‘邪龙云南,其山如扶风太乙,上有冯河,周围万步,五月积雪浩然。’冯河指的就是洗马潭,传说这里是观音放养黑龙的地方。黑龙春夏居住于下关以西温泉,秋冬栖息于洗马潭,所以洗马潭又有龙池之称。有人说,洗马潭的水呈黑色,就是因为黑龙居住在这里。” “想不到阿妹知道的这么多呀!”沈荆笑道。 “阿妹平日总会跑到阿爸的书房,几乎把所有的书都翻遍了。”走了一路,几人更熟悉了,阿姐没有了陌生感,主动回答道。 洗马潭周围山上满布形同虬龙的高山杜鹃,潭下山坡则是高大挺拔的冷杉林和茅竹林,从山顶往下望,一侧衬着黑蓝苍郁的冷杉和刚吐新绿的翠竹,一侧衬着斑驳青灰的岩峰石屏,百米方圆的洗马潭宛若头顶掉下的一块天。洗马潭下泻的溪涧边c草坡上,丛生的粉紫报春花c淡黄野白合花c浓艳的龙爪花,把这里装扮成一个高山五彩花园。 再往下的路边,岩石上附生着地衣c雪茶c岩白菜一类,阿姐专门找一种叫高河菜的野菜。这种菜茎为紫红色c叶翠绿,因洗马潭古称“高河”而得名,说是经过腌泡,辛辣爽口,香气沁人肺脾,有开胃c健脾c清神等作用,是一道很珍贵的野生菜,只有洗马潭一带才有,说是长老一个冬天没吃,已经念叨好几回了。 十九峰气候适宜,植被茂密,生活着很多野生动物。沈荆一路上就发现了鹿c麂c岩羊c野牛c山驴c野猪c狐狸c野鸡等,甚至还有极为憾见的四不像。阿姐在捡野菜,他走进林子,时间不长便拿着两只野鸡出来了,收拾干净,拿出一些作料,从皮囊里倒出青稞酒拌了,均匀抹在野鸡内外,再找了些清香的野草包好,从洗马潭里淘洗了一些青泥,把两只收拾好的野鸡厚厚的抹了一层,丢在火堆里,添了松树枝,就再也不管了,坐在一边喝酒看风景。 阿妹好奇的问:“这就行了?” “嗯,现在等着就行了!”走了这么远的路,阿妹的脸有些红晕,还有汗水,几络头发贴在了额上,两只大大的黑眼睛转来转去,像点苍的山水一样灵动。 亲眼看着沈荆一丝不苟的收拾野鸡c拌料,光这个过程就已经很诱人了,引起了阿妹强烈的好奇心,也吊足了她的胃口,便扔掉了手里的干粮,坐到了火堆旁,一动不动的盯着火里的野鸡。 “至少还得半个时辰。”沈荆提醒道。 阿妹没有理会,坐在那里盯着火堆出神。沈荆递过皮囊,她接过去就是一口,呛的咳个不停,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太辣了!” “也不慢点喝!” 又道:“哎,是我忘了,这里气候湿润,不比高原,你们不会喝这种冽酒。” 阿姐回来,知道情况以后,又揭阿妹的老底:“上次偷偷一个人喝醉,睡了一天,还敢喝酒?” 阿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火堆里野鸡发出的香味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看时间差不多了,沈荆从火堆里把两只鸡拨出来,慢慢敲掉了外面的青泥,奇异的香味马上散了出来,有青草的芳香,有青稞酒的酒香,还有鸡肉的鲜香,闻着就很好吃。阿妹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布,铺在了草地上,沈荆分开了野鸡,阿妹迫不急待的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又烫又香,半天才出了一声:“天啊,太好吃了!” 阿姐看着她笑骂道:“看你那样儿,好像家里从来没给你吃的一样!” 阿妹嘿嘿一笑,把一块递给了阿姐,另一块又迫不及待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阿姐除了高河菜,还捡了些小葱,接过肉,就着小葱,咬了一口,也是有点惊,这味道她从来没尝过,怪不得阿妹吃一口就那个样子。看着姐妹两人的样子,沈荆心里暗笑:“楮野第一次整整吃了三只,都说没够,能不好吃吗?” 接过了阿姐递来的小葱,一口酒,一口肉,吃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蝴蝶之会 点苍山除了洗马潭,还有黄龙潭c黑龙潭c七龙女池等,潭水莹澈,泻一出的泉水更是清洌异常,青碧璀璨,看的沈荆感叹不已。 再往前,越过葱笼的山林,穿过如画的田野,天际边望夫云飘荡在高处,杜鹃花怒放在林中,云弄峰神摩山下,蝴蝶泉边,清泉辉映,泉水清澈见底,一串串银色水泡,自沙石中徐徐涌出,汩汩冒出水面,泛起片片水花,这泉水得苍山化雪之功,入口甘甜。 泉边的合欢树散发出一种淡雅的清香,诱使成千上万的蝴蝶前来聚会,这些蝴蝶大的如掌,小的如蜂,它们或翩舞于色彩斑斓的山茶c杜鹃等花草间,或嬉戏于花枝招展的游人头顶。更有那数不清的彩蝶,从合欢树上,一只只倒挂着,连须钩足,结成长串,一直垂到水面,阳光之下,五彩焕然,壮观奇丽。不仅蝴蝶多得惊人,而且品种繁多,如凤尾蝶c大瓦灰蝶等等,应有尽有,汇成了蝴蝶的世界。 姑娘小伙一个比一个打扮得漂亮,三三两两的追逐嬉戏,和飞舞的蝴蝶相映成趣,欢声笑语使蝴蝶会更加春意盎然。泉边有蝴蝶楼c六角亭c大月牙池c望海楼。沈荆坐在一处草丛上,拿着皮囊,惬意的看着这一切,没想到,阿妹和阿姐也坐了过来,没等沈荆问,阿妹主动道:“那小子竟然没来。” 阿姐也是一脸落寞。 “时间还早,再等等吧!”沈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安慰道。阿妹知道沈荆这是安慰阿姐,接过话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蝴蝶泉吗?” 见沈荆摇头,便讲起了蝴蝶泉的故事。古时候,云弄峰下有个羊角村,村时住着一位如花似玉,心灵手巧的姑娘雯姑。她的勤劳和美丽使小伙子们做梦都想得到她的爱情。云弄峰上有个英俊的年轻樵夫名叫霞郎,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为人善良。有一年,雯姑与霞郎在三月三的朝山会上相逢,一见钟情,互订终身。点苍山下住着一个凶恶残暴的俞王,他得知雯姑美貌无比,便打定主意要雯姑做他的第八个妃子,于是派人把雯姑抢入宫中。霞郎知道后,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宫内救出了雯姑。俞王发觉后,立即带兵穷追。他俩跑到无底潭边时,已精疲力竭,带着刀枪火把的追兵已到眼前,危急中两人双双跳入无底潭中。第二天,打捞霞郎和雯姑的乡亲们没有找到两人的尸体,却看见从深潭中翻起了一个巨大气泡,气泡里飞出了一对色彩斑斓c鲜艳美丽的蝴蝶。彩蝶在水面上形影不离,蹁跹起舞,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无数蝴蝶,在水潭上空嬉戏盘旋。从此,人们便把无底潭称为蝴蝶泉。从此,每年的这一天,无数美丽的蝴蝶就会聚集在这里,无数的姑娘小伙也来到这里,想找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这就是有名的蝴蝶会。 阿妹的姑事刚讲完,还没听到身边两人的任何反应,却看到一群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带头的那个她认识,是南召的王子,叫法舜,跟着南召王到她家里来过,比他爹南召王还难伺候,毛病多的很。 沈荆本来打算坐一会儿就走,这么多的蝴蝶,确实难得一见。看到这群人走过来,心想这回想走也走不了了,别说长老一家对他很热情,就是不认识的人碰到这事,他也不能不管。 法舜来到他们面前,阴阳怪气的:“哟,你们不是沙溪的吗?跑这儿来干吗?” 见没人回答,目光在沈荆脸上瞅了瞅,继续阴阳怪气的:“我说父王催了老家伙好多次,叫他把女儿赶紧送来,一直没见信,原来是看上别人了呀!” 见还是没人回答,法舜身边的几个人嚷嚷开了:“王子问话呢,你们耳朵聋了吗?” 阿妹忍不住回道:“说谁呢?谁答应你们送阿姐去了?” 法舜斜眼看着她:“不认账了是不是?” “阿爸只说问问阿姐的意思,阿姐同意了就送来。”阿妹瞪着法舜。 “这么说来是真不打算送来了?” “当然不来了,谁稀罕!” “听到了吗?谁稀罕?给我把这两个侮辱南召王的人抓起来!”法舜终于怒了。 跟着的几个卫兵围了上来,就要动手抓人。法舜一直注意着沈荆,看到他慢慢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把皮囊装好,不由得笑道:“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沈荆听到他和阿妹的话,猜到他应该就是南召的王子,实话实说道。 “知道还敢站出来,是不是不要命了?”法舜有些理解不了,平时碰到的人,一听说他是王子,有些吓的路都不会走,这人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他从没碰到过,一时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c做些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冷,阿妹看着法舜的样子,一下笑出了声。这回彻底点燃了法舜的怒火:“给我打,把那小子给我往死里打!” 十来个卫兵拿着刀扑了上来, 沈荆出手快如闪电,十来个卫兵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已经不见了,只听嚓嚓嚓几声,十几把刀飞在了法舜脖子上,互相交错,形成了一个刀枷,把法舜的脖子给锁住了,把把刀刃都紧贴着法舜的脖子,只要他脖子稍一动弹,便会被刀割破。 众人都呆住了,只有阿妹喊道:“好好好。” 有反应快的卫兵想要上前解下法舜脖子上的刀枷,沈荆出声了:“如果想割下他的头,你们就去解!” 吓的那卫兵不敢动了。法舜只觉得脖子又冰又凉,好像还出血了,也急忙大喊:“别动,都别动。” 小心翼翼的转向沈荆:“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c当官?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解开这个,什么都好说!” 沈荆懒得跟他们费话,指着卫兵:“找根绳子,先自己绑了双手,再一个距一个一步远,相互绑起来,串成一队。” 见卫兵站着没动,法舜急喊:“快点,听到没有!” 这一急脖子一用力,竟然真的割破了皮,血流了出来,急的他双目乱瞪,双手乱指。 卫兵忙找来了绳子,绑了双手,再一个串一个的绑起来,沈荆见串成一队太长,就叫串成两队,两队再互相绑起来,并且把法舜绑在了最前面,就像一个领队的。 阿妹看着高兴的道:“太好了,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又转向沈荆:“怪不得阿爸那么看重你,原来还有些本事,整人的办法也不错,嘻嘻!” 阿姐毕竟年纪大些,知道惹了南召王的严重后果,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沈荆看着阿妹无奈的道:“走吧,再待下去真的要被他们抓回去了!” 三个人押着法舜他们往回走。其他参加蝴蝶会的男男女女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打听这二女一男是谁,竟然敢对王子下手,也有些南召贵族子弟,急忙跑回去报信。 回去的路上,阿姐越来越忧虑,阿妹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后果,一句话也不说了。倒是沈荆反过来不停的和她们说话,到最后阿妹终于问沈荆:“蝴蝶泉离太和城只有五十多里路,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我们抓了这些人能行吗?” 沈荆笑道:“抓的时候不怕,这会儿怎么怕了?” 阿妹倔强的道:“我不是怕,主要是担心阿爸他们受牵连。” “人是我打的,也是我抓的,跟你们没关系,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 阿妹急道:“怎么能没关系呢,你是为了我们两个才打人的!” 不忍再看她们着急担心的样子,沈荆道:“你原来猜对了,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察探太和城的情况的。正好,这些人撞了上来,我也就不用再去太和城跑一趟了,太和城的情况他们应该很清楚,问他们也可以。” 阿妹乖巧的道:“知道你这么说是安慰人,但还是谢谢你!” 看她跟平时的表现完全不同,沈荆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和她再说这些。便拿出了自己找野鸡的时候捡到的一块很好看的石头,道:“点苍山真是不错,连石头都这么好看!” 忠叔平时有空的时候,老喜欢鼓捣这些东西,所以,他和杨麦几个不管走到那里,碰到好看的,都会收起来,带回去给他玩。这块石头有两个拳头大,石质细腻,光滑如脂,花纹奇美,未经打磨便呈现出千姿百态c山水人物的天然画面。 阿妹双手接过石头,叹道:“你运气真够好的,点苍山不光是山美水美花美,还出产一种珍贵的点苍石,有各种色彩与流变的纹饰,听说大都被南召王拿去献给中土皇帝了,在外面很少见了已经,特别是这块,上面的山像点苍的山,水像点苍的水,真是名副其实的点苍石,太珍贵了,你还是收好吧!” 边说边要还给沈荆,沈荆没有接:“这样的话,这块石头还是留在点苍山的好,还是你留着吧!” 捡石头的时候,沈荆并没有多想,等他发现这块石头不一般,心想忠叔一定会很喜欢的时候,才猛然记起,忠叔已经不在了。再听阿妹这么一说,他更没有了带走这块石头的想法。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听说一块好点的点苍石能在太和城里换一个大院子呢,你这块就更不用说了。”阿妹连忙拒绝。 见她真的不要,沈荆只好道:“那就送给你阿爸吧,再说我在营里,带着不方便。” 阿妹一想也是,沈荆骑马打仗的,的确不方便带在身边:“那好吧,我让阿爸替你保管,你什么时候方便就拿走。阿爸很喜欢点苍石,家里偷偷藏了一块,可跟你这块比差远了,让他暂时保管,肯定会给你养的很好。” “一块石头也要养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点苍石的学问大着呢。点苍石跟点苍山一样,都是有灵性的,只有有福气的人才能找得到。” “看来我的福气不错啊!” “可能吧!”心时想的却是,这人的福气确实不错,来蝴蝶会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他找到了这么好的石头。 “找到点苍石后,先要用清水冲洗,再用棉布擦干,放在通风处晾几天,再用四不像的板油,十天擦一次,几个月下来,你再看的话,肯定会认不出来的。” “你不会像个老学究一样,连这个都喜欢吧?” “谁像老学究了,阿爸天天在家里就干这个,能不清楚吗?” 说着话,路走的快,她们的心情也终于好了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桥南之战 押着一行人,沈荆直接来到了桑多的大帐:“大人,属下出去查探,半路遇到南召王子,便绑了回来。” “南召王子?绑的好!我正愁这仗该怎么打呢,好。”桑多哈哈大笑。 “据他们说,南召军正在迅速往来赶,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沙溪!” “召集众人议事!”桑多吩咐身边的卫兵。 沈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趁众人到来之前道:“大人,南召统一了其他五召,势力正盛,据说有十万人马,这次出动的就有四万,我们固守铁桥太被动了。南召王子在我们手里,他们肯定很着急,可由人押着南召王子在铁桥南面迎敌,相机后撤,我带野利部悄悄过桥绕到他们身后,这样前后夹击,胜算要大的多。” “万一被他们发现,你们孤军身处桥南,处境可就危险了。”桑多看着他道。 “大人,对悉勃野王国的士兵来说,危险不算什么!”沈荆坚定的回道。 等众人都到齐了,桑多统领直接道:“我们原先的消息有误,南召已经统一其他五召,诸蛮不再是一盘散沙,他们的四万人马很快就要到来。” 众人一听,都不禁有些心惊,都低头不语。看着众人的表现,桑多有些失望,便直接下令:“年洛等四个千户坚守桥北,沈荆带野利部及恭和等千户共四千人马,过桥南相机袭击敌后,其他人跟我迎敌!” 沈荆回到营地,叫大家准备出发,自己也赶紧准备着。沙溪长老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沈大人,小女给你创祸了,实在是对不起。” “长老说那里话,我们与南召已经开战,迟早都得打!” 见沈荆急着就要走,便问:“沈大人这是去那?” “南召军已经到了,我们要去迎敌!”沈荆边说边走。 “大人,就让小儿跟着你吧,做个向导也好,你们人生地不熟的!”长老看来是豁出去跟着沈荆他们了。 “也好。”沈荆一想,正缺个熟悉地形的人,就答应了:“叫他收拾好在桥南五里的路边等我。” 长老忙答应着去了。沈荆带人来到了桥边,桑多还没到,他怕时间还不及,叫留守的人给他说一声,就带人先走了。过桥不多时,长老的儿子巴哥从路边闪了出来,来到沈荆面前,说他还带来了三十几人。沈荆一听更高兴了,叫他们两两一队,每隔一柱香时间出发,前出查探,并约好了汇合的地点,大队人马却跟着巴哥钻进了密林里。 又钻进了密林,旺堆等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大人,我们能相信这些人吗?” “你就放心吧!”沈荆知道,长老已经决定跟着他们走了,就算不是这样,对这一带的地形,他已经有了大概了解,巴哥等人骗不了他,就算没有他们,他一样可以带着大家达成目的。 因为有马,并且带齐了装备,速度并不快,用了半个时辰才到第一个汇合点。时间不长,约好在这个点汇合的二个沙溪山民就回来了,送来了第一个消息:“大约四万人,正全速朝沙溪而来,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这里。” 看来法舜并没有说假话,这应该是在法舜被绑之前,南召接到从沙溪送回去的消息,派出了第一拨援兵后的第二拨援兵。就算是这样,沈荆对南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四万人马还是吃惊不已,下令让众人暂时休整,钳马衔枚,不要缷甲,随时准备出击。他自己带着几个山民悄悄靠近路边,探查南召军。众人早就习惯了沈荆这样的独立行动,各自歇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来到靠近路边的密林里,找了个隐蔽处,藏了不到半个时辰,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听着来人并不多,只有一百多人。很快就看到南召的人马从来路出现,这一百多人速度虽快,但队形紧凑,士兵瘦小精干,神情严峻,一看就是长期在山里生活打仗的。这队人马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便传来了大队人马的声音,他们比普通的行军速度要快很多。看来南召王的王子被抓,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要不然,已是下午时分,没必要用这么快的速度行军。又等了半个时辰,见来路再没有什么动静,沈荆留下了几个山民,叫他们时刻注意来路的动向,他自己返了回去。叫大家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悄悄从南召军后面靠上去。 沙溪铁桥南,桑多带人守在这里,南召军见悉勃野军已有准备,便拉开了阵势,准备立即进攻。桑多叫人把法舜顶在了前面,向南召军喊话:叫他们快退,并且献出太和城,就放南召王子回去。 南召军却很强硬:立刻放了王子,可以饶你们一死。喊话的同时,一阵箭射了过来,由于距离太远,落到了桑多他们前面的空地上,这些箭没有箭头,却带着个圆珠子,落到地上就摔碎了,暗红色的烟雾飘了起来,朝桑多他们飘过去了。 桑多一惊,他听人说起过,沈荆他们就曾被这些红雾毒倒过,知知道这些毒雾的厉害,解毒的南召鲜血根本就不够几万人用的,立刻下令撤退。悉勃野军纷纷往回跑,他们从来没见过可以杀人的雾,生怕自己跑的慢了被裹进去,死的不明不白,那就太窝囊了。 南召军趁机杀上去,悉勃野军无心恋战,边战边退。沈荆带着野利部隐藏在密林里,密切注视着战场形势。当他看到南召军全部动起来,想趁势一举拿下悉勃野军时,马上下令道:“分左右两队,由我和旺堆带领,以穿插分割,打乱敌人阵形为主,切忌贪功恋战,出发!” 重装野利骑兵悄无声息的从南召军背后密林中杀了出来,而南召军却咬住了桑多的大队,一心往前冲。并且听说谁杀的悉勃野军士兵多,得到的奖赏格外丰厚。如果能救回王子,那就更了不得了,飞黄腾达是肯定的,所以都特别卖力,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后面竟然来了敌人。 野利部的一阵箭雨,南召军后队倒下了一片,而前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有几个幸运躲过的后队士兵惊叫了起来:“有敌人袭击,有敌人袭击!” 见南召军反应这么慢,沈荆马上下令,再射一轮。听到同伴喊叫,刚转过身的南召士兵,就看到了漫天射来的箭,来不及躲避,就倒了下去。更多正往前冲的南召士兵,听到后面的骚乱,不禁转身回头一看,身后的同伴倒下了一大片,竟是一队重装悉勃野骑兵抄了他们的后路。心里一惊,早忘掉了还要救王子这回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只能往侧面跑了。却刚好撞上从左右分割包围上来的沈荆他们犀利的刀锋,幸运躲过一劫的南召军士兵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一个士兵跑了半天,眼看着再有几十步就能到林子里了,心里一喜,总算可以捡回一条命了。突然,眼前一黑,又撞到了悉勃野军怀里,这个士兵只看到刀锋一闪,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在刀锋白光闪过眼前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这把刀的主人,竟然是刚才他在另一边亲眼看到的,杀了跑在自己前面兄弟的那个红脸汉子,难道我跑了半天在原在没动,或者在做梦? 他可能到死也不知道答案,其实,这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仗的野利骑兵的一个失误。旺堆带着一千野利骑兵,横冲直撞,他从没觉得打仗这么轻松过,没人冲过来跟他拼命,也没人朝着他放箭,他只是像平时训练的那样,骑马奔走,顺便一刀砍下正惊慌失措到处乱窜的敌人的头。不知不觉,竟然忘了沈荆的军令,朝南召中军冲进去了。这一偏,感觉马上不一样了,刚才还像用快刀切豆腐,根本不用力气,现在却好像切到了冻肉上,感觉到了刀锋的迟滞,也有人朝他冲了过来,不要命的想要把他斩落马下,身边已经有几个野利兵不见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想起了沈荆的命令,立刻调整了进攻方向,带队往外面转去,却被更多的南召士兵缠住,一时脱不了身。 沈荆一边往前冲,一边时刻关注着战场形势,他看到旺堆一开始进展还可以,后来竟然朝中央杀了进去,不由得一惊,南召军阵形虽然已现乱像,像毕竟常年征战,刚刚统一了其他五召,指挥的将军看得出反应也很快,已经收拢了一大半士兵,正准备突围。旺堆这时候却闯了进去,简直是自寻死路。正准备回身去救,却看到桑多指挥人马从桥南杀了回来,南召军只得分兵回身应战,旺堆乘机钻了出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身边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不见了,如果不是见机的快,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心里懊悔不已,怪自己太大意,竟然忘了沈荆的命令。 “愣着干什么,吓傻了吗?”这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沈荆的喝斥声,原来是沈荆又切回来了。 “按照计划好的打!”沈荆再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下令。 旺堆忙答应一声,带队跟了上去。桑多带人正面迎敌,沈荆他们穿插分割,刚收拢起来的南召军根本就抵挡不住。悉勃野军以人头论功行赏,所以他们也不接受敌人的投降,迎着就是一刀。沈荆曾跟桑多统领说过,这样太残忍了,能不能废除这样的命令。可桑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答应他,这是王国的法令,他虽是统领,也没法更改,再说,他觉得这法令没什么不好的,对敌人怎么做都不为过,中土人的那套在西地高原根本就行不通,要不怎么会让王国在东北方抢了那么多地盘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沈荆却从另一方面理解他们的这种做法,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如果接受这些人的投降,带着是个隐患。西地高原大多不是高山就是深谷,留下却没地方安置,放了又怕生乱,杀了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他当时跟野利首领达成的条件,很多人就很不以为然,要不是当时年洛要靠沈荆打仗,恐怕也不会听他的。由于沈荆他们的突然袭击和分割包围,南召军倒的很快,几乎没有人逃回去。几万南召兵士被全部割了头。对这种情况,沈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刚才还人喊马嘶的战场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到处一片血腥。星锋打了几个响鼻,朝外面走去。连星锋都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沈荆不由得有些发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合纵连横 一个两百人的队伍,行走在通往太和城的山路上。这些人看起来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特别是夹在队伍中间的一个贵族公子,已经走不动了,得靠两个人架着,才不至于倒下。 奇怪的是,这支队伍并没有停下歇息,兵士们也没有一点怨言,坚持往前走。仔细看的话,他们身上的盔甲还带着血迹,看来这个队伍刚经历过大战c从战场上下来。 “快出斜阳峰了,大家振作点,再有不到五里路,就到太和城了!”领头的一个人低声道。 后面的人听说快到了,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来到了太和城外。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领头的人示意大家停下:“歇一柱香时间,准备战斗。” 众人都纷纷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盔甲。这位领头之人又来到贵公子面前:“到时候怎么做知道了吧?” 边问边一把握断了身边一棵拳头粗细的树:“你的脖子没有这棵树硬吧?” 贵公子吓的不停点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领头之人又给身边的一个人交待:“到时候由你用南召话叫门!” 看着一切准备妥当,才道:“出发!” 队伍又开动了,大摇大摆的往太和城西门而去。太和城建在点苍山马耳c斜阳两峰之间的缓坡上。点苍山的险峻在城的东面成就一道天然屏障,洱海又在城的西面隔出一片苍茫。要想逾越点苍山和洱海进太和城,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因此,太和城没有必要像大多数城池那样四面防守,而主要是加强南面和北面的防御力量,城墙主要着力建造南c北两道,东面向点苍山敞开,以山为墙;西面向洱海敞开,以水为池。 但是,太和城却分为内外两城,外城虽然只设两道城墙,金刚内城东半部城墙和外城南北城墙的东段,实际起到东城墙的作用,在点苍山与太和城之间增加了一道防御墙。南北城墙向西延伸,依山势自然向西,直抵洱海之滨。 太和城的城墙,长老他们和法舜说的基本一致,主要为夯土筑成,但是在不同的地段,又根据地势c土质杂以岩石沙土,并且在建城墙的同时,再次利用了点苍山的地势,在有的地段利用山坡与溪流相间所形成的沟壑,大大增加了城墙的高度;又以点苍山奔流而下的溪水,作为天然的城壕。这样,以山为壁,以水为壕,内高外下,仰攻甚难,整座城池高壁危构,巍然屹立。 为了加强外围的防御,南召王在太和城北六十里处筑龙口城,用以阻绝北方的敌人,又在城南面约二十五里处,西洱河的北岸筑有龙尾城,可以抵挡南面c东面和西面的来军。两座城池就好似都城的南北门户,形成犄角之势,有效地保障了太和城的安全。面对这样的一座城池,不管是中土还是悉勃野王国,经几次图谋,都未能得逞。 这队人马从东而来,直接从太和城的东面进了城,直接奔向了金刚内城东门,远远可以看到南北两道城墙连接着点苍山。由于早就接到了消息,说是有外敌入侵,金刚城的守卫增加一倍,守城将军也不时上城巡查。这时候,午夜已过,将军早就睡着了,守卫也柱着长枪,昏昏欲睡的。 突然,城门下有人大喝:“快开门,王子救出来了!快开门!” 守卫急忙往城外一看,一队南召兵士,打着旗号,看来走了很长时间的路,都一脸疲惫,盔甲都有些不整,甚至还有几个士兵看着好像受了伤,中间站着一个贵族模样的年轻男子脸。天太黑看不清脸,但看样子好像就是法舜王子,忙跑去叫醒了守城的将军。 法舜王子被虏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守将听说王子被救回来了,忙跑上了城墙,只听到城下早就嚷嚷开了:“王子回来了,你们还不开门,是不是想造反?” 这位王子可不是个善与之辈,平常没少干欺人霸主的事,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大小官员,都对他敬而远之。这回听到他的手下骂人,不由得就想开门。可心里一转,永昌c银生两节度使早上才出兵,晚上就把王子救回来了?速度也太快了,便望着下面问了一句:“王子真回来了,打胜了?” 领头之人卡在脖子上的手一紧,贵族青年马上觉得气都上不来了,想起了那棵拳头粗的小树,忙低声求饶,待感觉脖子上的手松了,气顺了,不由把气撒到了守城将军身上:“狗头不想要了是吧,还不快开门?” 这位将军守城多年,没少和法舜打交道,像这样半夜叫门的事以前也有过,不是法舜那破锣嗓子还有谁?忙叫手下打开了城门。众人一拥而入,进入了金刚内城。一支响箭伴随着凄厉的声音冲天而起,更多箭支射向了守在城门的卫兵,这队人马继而分做两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冲上了城墙,砍倒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守卫,牢牢控制住了金刚城东门。 一队骑兵从黑夜中冲了出来,向着响箭的方向,直冲进了金刚城。后面还有大批的骑兵,不断从黑夜里冲了出来,涌进了金刚城。刚进城的骑兵依次把守各处要道,后面进城的直向前奔,直到有一队骑兵沿着南北向的大街向南,奔向了南召王的太和宫。由于这些骑兵的速度太快,前面东门又很轻易被他们控制,太和宫没有接到消息,没有防备。加之宫门并不结实,几下就被撞开,守卫虽然拼死抵抗,却那里抵挡得住铁骑的冲杀,不几下就被杀的七零八落,南召王刚从睡梦中惊醒,悉勃野兵士的战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沈荆只是带人打开了东门,并没有参与后面的战斗。这些功劳本来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参与的已经够多了,就让别人去抢吧。他来到了城楼,夜风吹来,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便又下了城楼,沿着大街往前走。前面王宫里的战斗还没结束,有喊杀声传来,他不想过去,本想转身回去,忽然看到了前面几步远处立着的一块石牌,高一丈多,宽不到一丈,这么大的石碑很憾见。不由走上前,火把凑近一看,竟然是汉文阴刻:恭闻清浊初分,运阴阳而生万物,川狱既列,树元首而定八方。故知悬象著明,莫大于日月;崇高辨位,莫大于君臣。道治则中外宁,政乖必风雅变。洋洋洒洒三千多字,记载了诸蛮的诸多史迹,如城廓建置c职官体制c农田水利以及养马c纺织等,以诸蛮王的伟业丰功为主,同时又表达诸蛮不得不叛唐兴兵的苦衷,又陈明了归附唐室的心迹,由清平官郑回撰写碑文。 看完之后,沈荆不得不叹服,碑文叙事委婉曲折,如千溪百转;陈理则一泻千里,如长江大河;抒情则瑰丽动人,如春风舞柳。抒写了诸蛮的凛凛正义,诸蛮军队的锐不可当,字行之间,颇有顾盼自雄,天下莫之与敌的豪气。又以曲笔千秋,叙诸蛮大胜之后,召令道“生虽祸之始,死乃怨之终,岂顾前非而亡大礼”,于是“收亡将等尸,祭而葬之,以存恩旧”,表达出诸蛮王进退有度,知时守礼的大智大谋和大仁大义。更有对诸蛮的赞美:恩德广布,气度中和,德含覆育,才出人右,辩称世雄,高视则卓尔万(寻),运筹则决胜千里。观衅而动,因利兴功,事协神衷,有如天启。故能拔城挫敌,取胜如神,以危易安,转祸为福” 特别是对诸蛮与大唐和番勃野的合纵连横初衷与过程写的让人动情:南诏得到新上任的剑南节度使王昱支持,请求六诏合并为一,逐步地兼并六诏,以太和城为其政治中心。时诸蛮攻施浪诏,施浪王施望欠遣女求和。施望欠死后,其弟望千得到悉勃野的支持,立望千为王,与其部下数万之众,居住在属于悉勃野势力范围的剑川一带,与诸蛮及大唐对立。望千死后其子千旁罗颠立,后诸蛮攻破剑川,千旁罗颠投奔悉勃野。因破剑川之功,诸蛮王被唐封为南王,唐悉间的争夺和诸蛮王的雄才终于促成诸蛮各国的建立。诸蛮的强大引起了唐的不满,唐朝的边将转而采取高压政策。 唐朝和诸蛮之间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唐南太守张虔陀的暴行引起诸蛮的强烈不满。指控张虔陀有六大罪状,云:“悉勃野是唐积仇,遂与阴谋,一也;诚节王之庶弟,以其不忠不孝,贬在长沙,而彼奏归,拟令间我,二也;崇道蔑盟构逆,罪合诛夷,而却收录与宿,欲令仇我,三也;应与我恶者,并授官荣;与我好者,咸遭抑屈,务在下我,四也;筑城收质,缮甲练兵,密欲袭我,五也;重科白直,倍税军粮,征求无度,务在敝我,六也。” 唐与诸蛮关系破裂,故诸蛮王引兵攻杀张虔陀,攻下姚州等地。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率军八万进攻诸蛮,诸蛮王遣使谢罪,且言:“今悉勃野大兵压境,若不许我,我将归命悉勃野,唐南非唐有也。” 但鲜于仲通一意孤行,囚禁诸蛮使者,进军至西洱河。诸蛮派首领杨利等至浪穹向悉勃野御使论若赞告急,论若赞“通变察情,分师入救”。在悉勃野军队的协助下,诸蛮王打败鲜于仲通,唐朝士卒死者六万人。 有诗云:“鲜于仲通六万卒,征蛮一阵全覆没,至今西洱河岸边,箭孔刀痕满枯骨。”此役使唐与诸蛮彻底决裂,而悉勃野与诸蛮的关系则密切起来,当诸蛮打败鲜于仲通后,“遂遣男铎传,旧大酋望赵全邓c杨傅磨计等子弟六十人,赍重帛珍宝等物,西朝献凯”。悉勃野非常重视这次事件,派出宰相于良辰吉日对诸蛮进行隆重的册封,给诸蛮各王赐金印,并持金冠c锦袍c金宝带c金帐床c安扛伞c鞍c银兽及器皿c珂贝c珠c毯c衣服c驼马c牛革娄等,赐为兄弟之国,大玉瑟瑟章饰都知兵马大将,凡在官僚,宠幸咸被,山河约誓,永固维城。还封百官,赐章饰c金银财宝。唐再置姚州府,诸蛮以将军洪光乘等和悉勃野神川都知兵马使论绮里徐联合围攻府城,姚州府破,士兵被驱逐。唐派李宓统军十万进攻诸蛮,论绮里徐又率悉勃野军队支援诸蛮,与诸蛮再次联合击败唐军,唐主将李宓沉入江中:“时神州都知兵马使论绮里徐来救,已至巴山,我命大将军段附克等内外相应,犄角竟冲。 彼方弓不暇张,刃不及发,白日晦景,红尘翳天,流血成川,积尸雍水,三军溃血刃,元帅沉江。 ” 自此役后,很长时间内,悉勃野在唐南保持着优势。后来,唐朝剑南节度使严武击败悉勃野七万众,攻下当狗城,又攻破盐川城,悉勃野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出兵二十万,由四节度统领,内有突厥c吐浑c氐c蛮c党项等部的人马,也许由于过分庞杂,属部不愿苦战,被唐军打败,死伤无数,大量牛羊及军资器械落入唐军手中,损失惨重。又进攻黎c雅州,无功而退。又联合诸蛮共出兵十万,分三路入进:一出茂州,一出扶c文州,一出黎c雅,过邛崃关。唐朝派名将李晟率精锐之士入蜀,阻止悉勃野c诸蛮的进攻,予以反攻,克复很多失陷州县。 唐朝的这次胜利反攻,使诸蛮受到极大的震惊,渐次对悉勃野发生不满,悉勃野与诸蛮间出现了裂痕。 自从诸蛮成为悉勃野的属国,从诸蛮征收赋税,并常征发诸蛮的军队参战。为了进一步控制诸蛮,悉勃野“悉夺其险立营候”,诸蛮深感所加负担沉重,逐渐倾向唐朝。悉勃野发兵十万攻西川,同时让诸蛮发兵数万驻扎于泸北。唐朝经营西南一方的是韦皋,很有谋略,他使尽全力想让诸蛮脱离悉勃野,悉勃野也对诸蛮的不信任感增强,将诸蛮许多大臣的儿子带到悉勃野,作为人质,自以为是很明智的做法, 却起了反作用,诸蛮更加怨恨:委利罗式甲士六十侍卫,因知怀恶不谬,此一难忍也;悉勃野阴毒野心,辄怀搏 ,实污辱先人,辜负部落,此二难忍也;往退浑王为悉勃野所害,孤遗受欺。西山女王,见夺其位,每虑一朝,亦被此祸,此三难忍也;往朝廷降使招抚,情心无二,虽知中夏至仁,吞声无诉,此四难忍也。诸蛮最忌讳的是悉勃野笼络其周边的部落册立封王,而神川都督公开利用诸蛮之浪人,目的是以此分化诸蛮的力量,扶持许多更亲近悉勃野的小诸侯,因而诸蛮特别担心悉勃野利用其他部落替代诸蛮的地位,诸蛮归附唐朝自有其苦衷。 胜利者而取低姿态,战胜者而倾心归附,诸蛮王的作为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强者。非但勒石刻碑以诉衷情,诸蛮王还采取了一系列消除后患的措施,他将唐军阵亡将士的遗骸建成一座“大唐天宝战士冢”,即俗称的“万人冢”,岁时祝祭。还在点苍山斜阳峰麓修建“唐李公之庙”,即习称的“将军庙”,祭祀唐军阵亡主帅李宓及部将,如此等等,足见诸蛮王用心之深。 诸蛮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受中土控制,受中土文化的影响很大,能在这里看到这么一个东西,也属正常。让沈荆有些叹服的是,诸蛮王能在中土和番勃野王国之间左右逢源,绝对不是偶然,碑文虽然有些夸赞,但诸蛮王的确是有能力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白洁夫人 晨曦微露,沈荆还走在太和城极有特点的街道上,这些街道小巷都是用石头垒砌而成,朴实无华,和远处的点苍山浑然一体。 桑多的两名亲卫跑到沈荆面前,急切的道:“沈大人,总算找到你了,快回去吧,统领找你!” 沈荆跟着两名亲卫来到了桑多设在城外的营帐里,桑多统领一看到他就笑道:“我真是太幸运了,得到了你这么一员有勇有谋的猛士,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国王说你的功劳了!” 坐在他旁边的大法师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附和。可能是这次的战斗比他想像的要顺利和快的多。只听桑多又道:“你和大法师也认识,大法师对你很满意,这次的事,又指定你陪他去。你就带着那几个山民向导陪他走一趟,一定要保证大法师的安全,保证大法师顺利回来,要不然我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说着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大法师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沈荆心里一跳,这次的事可能没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危险。不过,他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再危险也得去,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大法师见沈荆没有推辞,憾见的多嘱咐了一句:“明天一早出发,多带着保暖衣物和绳索。” 沈荆忙答应了,退出帐外,来到了野利部的营帐。旺堆本来想在城里找住地的,沈荆没同意,叫他们在城外搭了帐篷。 一夜奔波c突袭,很多人都还在睡觉,沈荆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告诉旺堆,自己要带二百人出去几天,叫旺堆约束好剩下众人,不要生事,不要进城去乱逛,免得惹事。旺堆在桥南一战中,打着打着就忘了沈荆的布置,折了好多兄弟的性命,他心里一直懊悔不已,知道沈荆对军纪的要求很严,这回犯了这么大的错,如果不是沈荆来援,不是桑多的反攻,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便等着沈荆的惩罚。可他似乎像忘了这事一样,一直没提过。这次听沈荆又要出去好几天,只好吞吞吐吐的道:“大人,桥南” 沈荆拍拍他的肩膀:“知道错了就好,这次还可以挽回,算是幸运的。你要知道,有些错永远不能犯,根本没有挽回的机会!” 旺堆看着沈荆走远的背影,喃喃道:“已经挽回不了了,平措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本来可以避免的” 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巴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听沈大人的命令行事。 这次去还得带上长老儿子,他们是本地人,有用得着的地方。找遍了营地,找没有找到,有人说一早看到他进城去了,好像在找什么人。沈荆只好又进了城,顺着太和街往前找。直到太和宫大门前,见他垂头丧气的蹲在一边,镇子上的另外几人也在旁边,便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这几人一见沈荆,都一副唯唯唯诺诺的样子,半天才道:“我们要进去找人,这些人守着门不让进!” 沈荆一看,守门的是桑多带来的人,又问:“你们要找什么人?” 众人都看向了长老儿子,他这才说出了原委。原来,他妹妹阿姐去蝴蝶泉就是和一个叫罗荃的小伙儿约好的。罗荃是六召中越诏王的护卫,两人在多年前就认识,都喜欢对方,说好了今年成亲,可小伙子在今年的蝴蝶会上竟然没有出现,阿姐问了认识他的人,说是叫南召王抓走了,阿姐在他临行前,叫他如果到了太和城,一定找找看。他找了很多地方,也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只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南召王抓的人一般都会关在太和宫的大狱里,叫他到那里碰碰运气。结果守门的悉勃野兵却不让他们进去,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荆带着几人重又来到宫门前,对几个守门的兵士客气地道:“小兄弟,我们奉统领大人的命令,进去办事!” 守卫看了沙溪的那几人一眼,明知沈荆可能说的是假话。但他们都听过沈荆的名字,千户大人私底下经常抱怨,统领大人竟然对一个外人那么信任c那么好,简直是言听计从,却对自己人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知道他在统领面前正得宠,千户大人都得罪不起,他们更不行了,只好放几人进去。 沈荆早就问过法舜太和宫的布局,直接带着众人朝大狱而去。大狱在太和宫的西北角上,来到门前一看,也是守着几个桑多的人。可这回,不管沈荆怎么说,就是不让他们进去,说是要统领大人的手令。沈荆见这几人如此强硬,且神色有异,不由觉得不对劲,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几掌打晕了他们,抢进了大狱。里面并不大,但关了不少人,昨天闹了一晚上,声音也传到了这里。关在里面的人以为沈荆是来杀他们的,都吓的缩在角落里。沈荆一直朝里走,却听到了一阵哈哈大笑声,还有女人的叫骂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到前面一看,牢门大开,十几个悉勃野士兵正围在一个阴暗的牢门前说笑着,里面一个女人指着对面嘻皮笑脸的人大声叫骂。虽然关在牢里,但依然可以看出这女人的美丽容貌。 沈荆正要走过去看看,却听到长老儿子指着一间牢房惊喜的道:“大人,在这里,罗荃在这里!” 转身一看,身边的这间牢房里关着很多人,其中长老儿子指着的罗荃,神色坚毅,丝毫没有其他人那样萎靡,怪不得阿姐会看上他。罗荃看到长老儿子他们来了,急切的道:“阿哥,快救救白洁夫人,快救救夫人!” 长老儿子就要找东西打开牢门,罗荃却连连摆手,焦急的道:“先救夫人,求求你们先救夫人!” 见罗荃这样,他只好看向了沈荆。沈荆见那间牢房里情况确实危急,嘻皮笑脸的男人是桑多手下的一个千夫长,叫甲央,仗着家里势大,一直嚣张的很。此时,双手已经抓到了那位夫人的衣服,就要往下扯,只好走了过去,叫道:“住手!” “怎么着?你也要插一腿?”甲央对沈荆得到桑多的器重,很是不服气,见他来了,阴阳怪气的道。 沈荆知道,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直接道:“这人我要了!” 甲央哈哈笑道:“难得沈千户也有这种爱好,但是,人是我先发现的,不好意思了,等兄弟什么时候不想要了,再给你送过去吧!”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沈荆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甲央:“现在是我的了!” 说着扶了白洁夫人就要往外面走。甲央嚓一声抽出了刀,咬牙道:“小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说着一刀劈了过来,沈荆身体一闪,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捏,还没怎么用力,刀便掉在了地上。他手下的十几个人想要围上来,只听沈荆喝道:“退下!” 说着稍微用了点力,甲央便疼的像杀猪一样嚎叫,他手下的人不敢近前,忙让开了路。 “这事我会到统领大人那里去说的!”沈荆丢下这么一句,带着白洁夫人和罗荃,出了大狱。 沈荆本不想多事,不想和桑多的老部下关系闹的太缰,只要甲央懂事,不再胡闹,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可在回去的路上,听罗荃说了白洁夫人的身份,就知道不想让桑多知道也不行了,这事关系太大。 这位美丽的白洁夫人,是越诏王的妻子,当她得知南召王要在星回节召集五诏王聚会,并且还要举行祭祖仪式时,一种不祥之感便占据了她的心头。她预感到这是南召王欲加害五诏诏主c吞并五诏的诡计。一再劝阻丈夫不要赴会,但是,越诏王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依然前往南诏。在丈夫临行之际,她将自己的一只铁钏戴在夫君的手腕上。果然,南诏松明楼上的一场大火吞噬了五位诏主。听到丈夫的噩耗,她只身前往南召,用她纤细的双手在一片废墟中挖刨寻找丈夫的骸骨。就是凭借着那只铁钏,她终于找到了丈夫的遗骨。南诏王为她的聪明和美丽所动,欲强娶她为妻。白洁夫人一方面假装同意,以此麻痹南召王。另一方面,她在安葬了丈夫后,以坚贞不屈的精神率领部众反抗南召王,终因寡不敌众,被多次打败,直至最后被俘。她宁死不屈,决不投降,被南召王投进了大狱,跟着她的兵士们大多被杀,只有少数人,包括罗荃,被投进了大狱。 桑多正在发愁,南召以后的事该怎么办,听了沈荆的话后,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请上了白洁夫人,道:“让夫人受惊了!” 并扶她座下,嘘寒问暖:“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不要客气!” 白洁夫人不卑不亢回道:“无国无家之人,没有什么需要的,请大人给以前跟着我的几名护卫自由之身,就已感激不尽!” “这个好办!”桑多一口答应了下来。 看着站在一边,打算前来告状的甲央,斥道:“滚出去,整天不干好事!” 又吩咐手下:“给夫人找一个干净的住处,要宽敞!” “谢谢大人好意,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回越召,当一名村妇。”白洁夫人委婉拒绝,她再也不想待在太和城了。 桑多沉吟了半晌,才道:“夫人,现在余贼未清,冒然回去,怕不安全,还是等安全了再作打算。” 南召才刚平定,虽然白洁夫人是一女流之辈,但她在民间的声望极高,桑多可不敢轻易放她回去。 白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沈荆见场面有些僵,怕坏事,只好道:“大人,既然白洁夫人不想待在太和城,不如让她去沙溪,反正也离太和城不远,来去方便的很。” 桑多知道,这离他的目的还很远,他本想借白洁夫人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收拢人心。但这位白洁夫人性格清高,逼的太紧,反容易坏事,沙溪并不远,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并不怕她生什么事,只好同意了沈荆的建议:“也好,沙溪山好水好,确实是个适合休养的好地方。” 白洁夫人看了沈荆一眼,明白他是好意,知道桑多是不可能放自己回到越召的,只好答应了下来:“谢谢统领,谢谢沈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银苍玉洱 自从救了罗荃,完成了阿姐的交待,长老儿子见了沈荆热情的很,沈荆叫他带路去饵海,愿意的很,话也多了很多:“大人,这次去饵海,还有大法师随行,难道你们也是想找香格里拉?” “噢?香格里拉是什么地方?”沈荆若有所思的问道。 “原来大人不知道呀,据说,东巴经记载,从饵海边坐船,一直走,就能到香格里拉。香格里拉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鲜果珍品,喝不完的美酒甜奶,用不完的金沙银团,火红斑虎当乘骑,银角花鹿来耕耘,宽耳狐狸做猎犬,花尾锦鸡来报晓。”长老儿子滔滔不绝的道。 看见大法师来了,两人再没有说话。离太和城不远的江尾村,清早没别人,只有他们这二百多人,各自做着出发的准备。早上的风很大,特别是水边,吹的人几乎站都站不稳。 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沈荆无事可干,便登上有飞檐出角的望海楼,漫步长廊,极目眺望,整个苍山洱海的壮丽风光便直奔眼底,饵海边是一片山茶c杜鹃c报春c雪莲花木,还有沙溪柳,鸡足山的鸡山竹。 看来大法师真的很急,没过多长时间,派人找到望海楼上的沈荆:“大法师说,沈大人如果准备好了,就马上出发!” 沈荆朝下面望了一眼,见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就让他告诉大法师,马上就能走! 水面上的风更大,两个老船工换着划,船速却并不快。洱海形似人耳,南北长,东西窄;入湖河溪大小共一百一十七条,南c北c西都有河流汇入,包括点苍十八溪c沙溪,出湖河流却仅有洱河,往来船运繁忙。洱海西面有点苍山横列如屏,东面有玉案山环绕衬托,风景极为优美,水光万顷开天镜,山色四时环翠屏,素有“银苍玉洱”之称。湖内有三岛c四洲c五湖c九曲之胜,大法师这次要去的就是三岛中的金梭岛。当地传说,天上一位善织彩锦的仙女将自己的金梭遗落洱海,幻化为岛,成为人间美景,虽是传说,却足以说明饵海金梭的美丽。 慢慢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登上岛,小岛幽静秀丽,花木四季常青,鸟雀终日欢鸣,南诏王在这里修有避暑行宫,取名舍利水城,红墙黄瓦,蔚为壮观,同时还建有钓鱼台c花园等,并派了守卫看护。悉勃野军攻下了太和城,忙着接收,还没有来得及攻占金棱岛。沈荆派人喊话,水城的守卫听到了太和城那边的动静,也看到太和城上的旗帜已经变了,知道大势已去。听到喊话,就放下了武器,打开了城门,迎沈荆他们进了城。大法师好像对水城很熟悉,一进城,就直接往城后的小山走去,快到山顶的时候,叫沈荆他们不要再跟,等着就行,他自己带着十几个法师登上了山顶。 小山顶上,用一整块大石雕刻了一个祭坛。沈荆登上了水城最高的阁楼,这里视野极为开阔,可以看到小山顶,他发现大法师跟在西海的动作一模一样。如果楮野在这里,他会发现这些法师跟白衣圣客上护教法师的动作也一模一样。 大法师的祭祀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下山后,便催着众人赶快起程。,一大早起来赶路,午饭吃的是干粮,现在又要赶路,兄弟们都有些抱怨,沈荆却不好说什么。他见船老大的船上有锅,就让长老儿子他们想办法捉些鱼,这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他们是钻得了山,下得了水。并且船上什么工具都有,没用多长时间,活蹦乱跳的各种鱼就堆满了船舱,有鲤鱼c弓鱼c鳔鱼c细鳞鱼c鲫鱼c草鱼c链鱼c青鱼,甚至还有虾c蟹等。 由于工钱给的足够多,再加上毕竟是官家,船老大不想得罪,很乐意地生起了火。很快,十余条船上都飘起了鱼香,只有大法师他们那条船,一点烟火都没有,包括大法师等十几个法师和船老大,都啃着干粮。本来船老大也想烧几条鱼吃,但大法师喝止了他,说鱼是河神的,谁也不能抢河神的东西,不能得罪河神。这只船的船老大便只有馋的咽口水的份儿。 刚打上来的鱼,清甜的湖水,撇几缕湖里的野菜,看着都食欲大开。野利部的众人刚开始不敢吃,他们从来没吃过鱼,但看沈荆他们吃的香,有好奇的忍不住偿了一口,大声叫好,其他人也跟着大吃了起来。吃鱼喝酒,极为酣畅,老船工也爱喝两口,青稞酒的凛冽让他的脸红红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官兵,不仅给钱给的多,还管酒管肉,趁着酒兴,给沈荆他们唱了起来,饵海渔歌飘向了湖面: 世隆天上呀为什么有月亮啊 有呀有月亮 月亮呀为着要照四方呀 照四方 月亮呀一照难躲藏呀 难呀难躲藏 此时,湖面没有一点风。水中,月圆如轮,浮光摇金;天空,玉镜高悬,清辉灿灿,仿佛刚从洱海中浴出,水天辉映,分不清是天月掉海,还是海月升天。洁白无瑕的点苍山雪倒映在洱海中,与冰清玉洁的洱海月交相辉映,构成银苍玉洱之奇观。 老船工又讲起了不知道在饵海边流传了多少年的故事:传说天宫中有一位公主羡慕人间的美满幸福生活,下凡到洱海边上的一个渔村,与一渔民成婚。公主为了帮渔民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就把自己的宝镜沉入海底,把鱼群照得一清二楚,好让渔民们能打到更多的鱼。从此,宝镜就在海地变成了金月亮,放着光芒,照着世世代代的捕鱼人,于是成了“洱海月”,饵海也被人亲切的称为金月亮。 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中,饵海月消失了,太子十三峰那巨大的身影逼了过来,老船工听说他们要登太子十三峰,再也不管钱多不多,官家不官家了,说他们竟敢冒犯神山,会受到惩罚的,就要调头回去。在大法师的强迫下,才勉强靠了岸,并催他们赶紧下船。长老儿子也是迟疑着不肯往前,沈荆一问才知道,原来在当地人心中,十三峰是他们保护神的居住地,一旦登上峰顶,神便会离开他们而去,缺少了神的佑护,灾难将会降临。 太子十三峰是一系列北南走向的庞大雪山,最著名的一共有十三座雪峰,最北是梅里雪山,也是十三峰中最高的,俗称雪山之神,大海神女峰线条优美的依偎在他的南侧。传说中,此峰为雪山之神之妻。神女峰的旁边,并列排立的五个扁平而尖削的山峰,称为“五法之冠”,还有无敌降魔战神峰c太子雪山,碧罗雪山等。 十三峰,特别是最高的雪山之神,不仅是苯教的四大神山之一,还是佛教的八大神山之首。虽然佛苯争斗的厉害,但在对十三峰的态度上,竟然出奇的一致,禁止任何人登山。传说十三峰原是九头十八臂的凶恶煞神,后被大法师教化,做了一员神将,从此统领边地,福荫雪域。雪山之神的神像常常被供奉在神坛之上,他身骑白马,手持长剑,威风凛凛,俨然一位保护神。 流传很久的指南经更道:“雪山之神,外形如八座法光弈弈的法塔,内似千法簇拥集会诵经,具法缘的千法聚于顶上,成千上万个勇猛空行盘旋于四方,这神奇而令人向往的吉祥圣地,有缘人拜祭时,会出现无限奇迹。带罪身朝拜,则殊难酬己愿。” 在逻些甚至有这样的传说:登上红宫便可在东南方向的五彩云层之中,看到雪山之神的身影,可见其巅之高,其辉之远。站在十三峰下,你不能说这里太美了,因为对任何一处的赞美都仅仅赞美了雪山之神统领的另七大神山c二百二十五中神山c以及各小神山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而这是对雪山之神的不敬,因为雪山之神的整个世界都是完美无缺的。 大法师对这些自然知道的很清楚,看到大家听了这些传说都面面相觑,不敢再往前,难得的多说了两句:“这些我比你们更清楚,有我在,你们不用怕!” 沈荆见长老儿子他们实在不愿去,只好道:“大法师,雪山太难登,他们都是普通兵士,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就由我陪你去,叫他们在这里等着。” 大法师沉吟了半晌,这雪山之神在苯教传说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更是从来没有人登上去过,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登上去,也没打算一定要登到顶上去,登到那里就算那里,完成祭祀,采集到圣物就可以。但他却想试试,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传说中。这些普通人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自己带着十几个法师朝前走去。 长老儿子看着沈荆谦意的道:“沈大人,对不住了!” 沈荆只是拍了拍他,欲转身跟大法师他们而去。长老儿子却又拉住了他:“沈大人,我劝你也不要去了。雪山之神真的不能登。那些传说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来没听说有人能登的上去。” 野利部的众人也纷纷劝道:“给他们打仗可以,可这明摆着没有一点希望啊,不能去!” 见沈荆不为所动,又纷纷表示要和他一起去。沈荆谢绝了大家的好意,依然跟着大法师的队伍朝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雪神之怒 雪神峰像一座雄壮高耸的金字塔,不时飘过的云海时隐时现,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上山根本没有路,几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沿着从半山延伸下来的巨大冰川,才有可能慢慢爬上去。 大法师看来对雪山并不陌生,带着队伍直朝着最近的一条冰川而去。沈荆有些担心,这时天已经透亮,如果在太阳出来之前,还没有越过这条冰川,那就太危险了。因为巨大的冰川表面看上去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它每时每刻都有变化。在厚厚的冰层下面,还有水流涌动,特别是当太阳一照,天气变暖,冰川内部会发生崩裂,再一点一点聚集起来,后果很严重。可是,照现在的速度,在太阳出来之前,越过冰川,是不可能的。他把这个担心,赶上去说给了大法师。按理说大法师对冰川不陌生,这个最基本的道理应该知道,但他还是回道:“我们小心一些,应该没事!” 又喃喃自语,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巨大的冰川从雪神中部延伸下来,就像是小孩做鬼脸伸出的舌头,一下伸到了山脚。法师们不亏是修行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好太多,走在冰川上速度也很快,照这样走下去,离太阳出来还有一个时辰,还真有可能越过冰川。整个队伍拉成长长的一列,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的赶路,相隔的两人前后相距三尺多,突然有人惊叫:“啊,有人掉下去了!” 众人听到喊声,都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慌乱。只见背绳索的两人小心的离开了队伍,来到了人掉下去的冰缝前,和大法师仔细查看。掉下去的人卡在三两丈深的冰裂缝里,动弹不得,但神智清醒,对上面的喊话有回应。大法师便决定派出两人绑着绳索下去,把他拉上来。十几个人分成两拨,由一人指挥,缓缓把两人放了下去,这才发现,掉落的法师腿卡在冰裂缝里,并被冰碴子扎伤,流了大量的血,已经和冰裂缝冻在了一起。等两人费劲的用斧子破开冻住的冰块,把那法师拉上去时,已经僵硬了,流血太多,再加上太冷,早已死去多时。 其实,像这种情况,腿卡断了,就算是在山下,如不及时救治,活下来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是在如此寒冷的冰川上了。大法师阴沉着脸,大家也都更加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脚下时常能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大家都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掉下去的人,行进的速度大大的慢了下来。大法师只好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前面探路,速度才又稍为加快了一些,但要在太阳出来前越过冰川,看来是不可能了。 终于,金色的光芒从东面照了过来,雪神之顶也难得的露出了真容,被太阳照的一片金黄,覆盖着白色的积雪c冰川的山体,透着一丝蓝。达央法师却顾不得欣赏美景,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紧接着呼吸急促,急的两手在空中乱抓,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挥舞着双手狂奔脱离了队伍,向右前方奔去。 其他法师急忙大喊,叫他回来。他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了,继续朝前跑去。其他人赶紧后面追赶,没想到,人没追到,却发现前面竟然是一道悬崖,走近往下一看,只远远望见一个黑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达央法师最后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神情慌乱,又想起了船老大们说的雪神传说,就算他们是修行多年的法师,心里不禁产生了恐惧。大法师看在眼里,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来,解释道:“这在雪山上是正常的反应,不用怕。大家拿东西遮在眼睛上,不要直接看太阳或雪地,盯着前面人的后背往前走。” 就算是这样,还是出了事,又有人掉进了冰缝里。沈荆上前一看,原来这条冰缝正好在大家的行进路线上,上面只盖了薄薄的一层冰,外表看起来跟其他冰面一模一样,其他的人走过去,都没有踩到,只有掉下去的法师一脚踩了下去。哗啦啦一阵冰块掉落后,整个冰裂缝才露出了真容。这是一个宽不到一尺,长却上下望不到尽头c深不见底的冰裂缝,掉下去的人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救了。前面走过的人个个暗暗后怕,如果掉下去的是自己,肯定也会没命。后面还没走到的心里却是一阵庆幸,幸亏自己走在了后面,要不然真悬。 沈荆却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阳光射在冰面上,一片晶莹剔透,比刚上山的景色更美。可是,沈荆发现,脚下的冰面却有了细微的变化。透过坚硬的冰面,下面的气泡不时消失,这不是个好现象。大法师却不同意,冰川快要到头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走出去,直达上面的雪原,现在绕出去的话,就得绕一大圈。他不停的说着鼓劲的话,大家的脚步再次快起来。可还没走几步,就隐隐有声音传来,沈荆暗道一声遭了。声音越来越大,这回所有人都听见了,轰隆隆的,好像巨大的响雷,众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办好? 紧接着,所有人都知道巨响是怎么回事了?前面巨大的冰川轰然崩塌,朝着众人直砸了下来,地动山摇。有法师被这一幕吓的哭了起来,有法师坐在地上大声念起了经文。大法师在这一刻也没有了办法,冰川崩塌的速度太快,根本不不及躲避,只能眼看着冰川砸落下来。他索性也坐在了冰面上,闭起双目,念起了经。 好像过了很久,声音消失了,巨大的冰块并没有砸在众人身上,只有到处飞溅的冰屑打到了脸上,生疼,大家睁开眼睛一看,神仙保佑,巨大的冰块在距离大家七八丈远的地方竟然停了下来,刚停下的巨大冰块并不稳定,还有嚓嚓的细小崩裂声。沈荆低声喝道:“冰川并不稳定,随时可能滚落下来,大家小心一些,快点越过去!” 众人才醒悟过来,小心翼翼的从边上绕了过去,直到踏上雪地才算松了一口气。大法师再也不催着众人赶路,选了个平缓的地方,叫大家歇一会儿,吃些干粮再走。 越过冰川,再往上,就只能沿着山脊,慢慢往上爬。午后,雪神顶的几块云团相互交错纠缠。沈荆猛的记起了船老大临走时,悄悄对他说的话:“提醒你一句,如果看见雪神顶上交错的云团,那就是雪神发怒的征兆,赶紧回头,说不定还来得及。” 这时候风也越来越大,沈荆暗想,雪神发怒不发怒不敢肯定,但天气要变是肯定的。忙赶上去道:“大法师,看来天气要变,沿着山脊走太危险,要不找地方避避再走!” 大法师却摇了摇头:“趁着天气好,再赶一段,等天气不好了再避不迟。” 沈荆叹了口气,只好边走边时刻注意天气的变化。走了没几步,风越刮越大,卷起了积雪,吹打着众人的脸庞。天空也布满了灰云,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仅看不到,风吹的眼睛睁都睁不开,人也被吹的站不稳。这时候,只听到几声惊叫,等沈荆寻声找过去,便看到几个人影被吹到了山脊另一边,滚落下去。他连忙大喊,叫附近的人向他靠过来,却只招呼来了四五个人,相互拉着手,离开了山脊,互相抱着窝在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几人都被冻的快要失去知觉了,风才小了下来。慢慢能睁开眼睛了,周围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就连他们来时的脚印都被吹起的雪覆盖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几人四下找了找,只找到了几卷绳子,其他什么都没找到,人不见人,东西不见东西。沈荆却听到积雪下面传来微弱的喘息声。忙招呼人创开积雪,果然发现了几个人,原来是大法师他们,一问才知道,大法师运气好,原本被风吹着向山脊那边飘,结果碰到了突起的冰檐一挡,朝这边滚了下来,边滚边打倒了也被风吹着朝山脊那边飘的几人,一起滚到了平缓处,堆在了一起,他们也顺势抱成一团,总算是挺了过来。 大法师看着剩下的七八个人,还有几个摔伤了,不由得后悔没有听沈荆的话。看看离山顶还有二三个时辰的路程,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天色已晚,只好让大家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取暖,好熬过今天晚上。结果让所有人都很失望,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背干粮和帐篷的几人早被吹的不知到哪儿去了,还好沈荆的东西都是自己背着的,剩下的人并不多,把干粮分了分,两条毯子c两个皮袄也分了分,两人一件,勉强够用,众人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前半夜,谁也睡不着,一边庆幸自己能活下来,一边又担心明天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奔走了一天,经历了生死,不仅身体极度疲乏,精神也经历了折磨,终于熬不住,互相靠着,在后半夜睡了过去。 沈荆把皮袄等分给了其他人,自己只穿着原来的衣服,跟众人坐在一起。冻的发抖,他只好练起了功,内力周身流转,身体很快就暖和了很多。周围的人感觉到了沈荆身体的变化,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都感觉暖和了很多,不再发抖。 在这雪山之上,沈荆发现大脑无比空灵,他好像触摸到了雪神运转的脉博,雪神身上的每一颗雪粒,都发出微小的声音,噼噼啪啪,想把自己融化,融进雪神,成为他那坚硬伟岸的身躯的一部分。他能感觉到雪神内部,那坚硬冰川下面,澎湃的流动着的巨大力量,正是这些巨大的力量,从雪神内部澎湃而出,切开阻拦,滋润着这片土地,养育着一方百姓。怪不得人们会那么激烈的反对上山,其实他们说的对,雪神就是他们的保护神,养育了祖祖辈辈,繁衍生息不止。 突然,沈荆感觉到不远的地方,有几颗雪粒调皮的乱滚,紧接着更多雪粒响应。很快,就聚起了无数雪粒,形成了一座雪山,他们不断跳跃,不断碰撞,朝众人所在的地方而来。好像在怪这些不速之客打扰了他们的平静,想要把他们赶下山。沈荆心里不由苦笑,这不是雪粒调皮,这是他们对善自闯入者的惩罚,包括大风,都是对他们这些人的惩罚。来不及叫醒正睡着的众人,只一把抓住了在他身边的大法师,猛的往他在天还亮时依稀记得的那小块石崖下窜去。一边往那边飞奔,一边掏出了贴身收着的小戟。不断压下来的雪堵住了沈荆的视线,他运起全身功力,小戟在黑暗中激起了一阵强大的风雷,吹开了前进路上滚下来的雪。沈荆几个起落,终于到了那处悬崖下,低吼一声,用力一插,小戟全身没入悬崖。沈荆一手提着大法师,一手紧紧抓着深深插入悬崖的小戟。 雪神不断的怒吼,胆小的人在这茫茫无人的黑暗高山,吓都能吓死,更别说四周到处都是崩塌下来的积雪,不停的砸在人的身上c脸上。众人在睡梦中,还没醒过来,就已经整个被深深的掩埋。风停雪住,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被埋的众人在动弹不得中,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慢,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停止,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硬,心中的绝望一点点吞噬掉他们的内心,眼睁睁等待着死亡一步步的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临别之言 守在山下的长老儿子他们,看着沈荆跟大法师他们上了山,刚开始还好,可到了午后,天气突变,风雪弥漫,最后是地动山摇的雪崩。一定是他们惹怒了雪神,引来了雪神的惩罚,又怕雪神迁怒到他们身上,不由得爬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祈求雪神原凉他们的无知。不知道磕了多少头,额头都磕破了,直到第二天,太阳终于露了脸,天气变好了,雪崩并没有落到他们这里,他们活下来了,都高兴的跳了起来。可不知是谁,突然问了句:“不知道沈大人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众人都沉默了,特别是长老儿子,从小就没听说遇到大雪崩还能活下来的,他们自己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这么大的雪崩,就像是整个大雪山滚落了下来,山上的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活下来的希望。 长老儿子对众人道:“沈大人救了我阿姐阿妹,还救了我妹夫,对我家有恩,不管怎么样,我得等他三天。三天以后,如果沈大人还没有下山,我就在这里给他立块牌,烧香磕头后回去。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船老大留下的两只船,你们可以划走一只。” 沙溪的几人跟着长老儿子时间长了,见他要等沈荆,都表示要陪着他等,反正在这里还算安全,这么大的雪崩都没事。 野利部的二百人,互相瞅了瞅,一人小声道:“就算我们不记沈大人的情,就这样回去,首领和旺堆他们知道我们把沈大人扔在这里不管,还不得活活打死我们!” 这人说的倒是实话,临行前野利首领本来要一起来,沈荆见他年纪大了,便没让他来,说一定带好他的野利铁骑。老野利一笑,说把小免崽子们交到沈大人手里一百个放心,并叫他们一定要听沈大人的话,并保护好沈大人。再想起沈荆带给他们的变化,从一个小部落,到现在的野利铁骑,连桑多统领都对他们高看一眼,都纷纷表示再等沈大人几天,众人就这样又驻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沈荆二人原来空悬在外的身体周围,已经堆满了积雪,他们晚上所在的地方也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荆挖了半天,才看到了一只伸起来的手,早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顺着挖下去,把所有人都找了出来,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大法师修行已久,早已看淡一切的眼睛还是闪出了泪花。 他站上了两人躲避雪崩的石崖,掏出了贴身收着的法器,念起了经文,边念边舞,完全忘记了他们来到此处所经历的困难,忘记了死在冰川上的法师们,忘记了被狂风吹落山脊的法师们,也忘记了昨晚被雪崩埋葬的法师们。沈荆觉得大法师有些不对劲,想要打断他,可很明显他正在进行某种仪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扰。大法师边诵边舞,突然,他拿出一把短刀,一下割破了自己的左大腿,鲜血喷射了出来,溅到了石崖上,也溅到了白雪上,红的渗人。 大法师跪在崖上,嘴里不停的念着。沈荆抢上前,想要给他止血,被他一把推开,流出的血渗红了一大片,大法师终于完成了仪式,倒在了雪地上。 沈荆忙跑上前,想要查看伤势。大法师摇了摇头,指了指石崖,吃力的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把自己贴身收着的一个木筒从身上取了出来,打开盖子。沈荆一看,里面装着的只是一些石块和土,示意沈荆从石崖上也取一块。等沈荆把那块带着大法师鲜血的石头放在他手心,大法师激动的颤抖着,慢慢把石块放进了木筒,盖上了盖子,交给沈荆,低声道:“亲手交到孜珠寺主持罗丹大法师手中!” 看着沈荆像他一样,把木筒牢牢绑在了身上,大法师彻底倒了下去,嘴里却喃喃念道: 在大地中心 山高水洁 地域美好 可惜我看不到了 啊 由于心力交瘁,跟着的法师们一个也没活下来,经历了太多打击,大法师根本就没有打算活下来,他用自己的鲜血,把自己作为雪神的祭品,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的祭祀,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雪神身边。 沈荆看着大法师的遗体,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不由得问道,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我可以为忠叔他们什么都做,大法师他们也肯定有值得他们献出生命做这些的理由,只是为什么忠叔的死会跟他们有关呢?这些日子,特别是上山以来,沈荆跟大法师他们的接触很多,觉得法师们对修行的追求常人难以理解,就像他们习武之人,他觉得这样纯粹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忠叔很少踏足高原,在这里更没有什么恩怨,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沈荆边想边下了山,把最后的一点干粮献在了大法师面前,自己喝光了剩下不多的酒,一个人下了山。 来到山下,沈荆奇怪的发现留下来的二百多人,有的忙着打鱼,有的忙着搭帐篷,有的正忙着拾柴禾,一幅要长住的架势。直到有人偶尔抬头,看到有人竟然从山上下来,他不敢相信的摇动摇头,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再三确认之后,他才大喊道:“沈大人回来了!” 众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没理他,继续干自己手上的活。再到他喊到第三遍:“沈大人真的回来了!” 众人边骂他有完没完,边往山那边瞅了一眼:沈大人真的回来了! 都激动的跳了起来。沈荆看着大家,也有些感概:“怎么着,看你们这样子,是打算长住呀,不希望我回来?” 给沈荆这么一问,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们以为你死在山上了。众人这才发现,下山的只有沈荆一个人,便问道:“沈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还没下来吗?” “他们永远留在山上了!” 听着沈荆的语气不对,有人追问:“十几个人都死了?” 在他们心里,法师们是很厉害的存在,大法师更不可能轻易就死,这回却是十几个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长老儿子不客气的道:“留在山上还能有什么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沈大人是好人有好报,才能活着下山。” 众人的情绪让法师们的死讯弄得有些低落,眼看着天也不早了,都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心情,东西都没好好收拾,就急着划船离开。沈荆最后看了一眼高大的雪山之神,他的面目依旧笼罩在云雾之中,神秘而威严,道:“把带来的都带回去吧,这里不应该有这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收拾东西的长老儿子等几人一听,不禁赞道:“沈大人就是有见识,我们进山朝拜,从来就不会乱扔东西,这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要不会惹的山神不高兴的!” 他这话说的众人一阵紧张,赶紧收拾起来。回去的路上,饵海的风依然很大,但再没出什么意外。刚靠岸,就看到了船老大。他敏锐的发现大法师他们不见了,拉着沈荆就朝岸边的小寺院跑。他是看着沈荆和法师们进山的,沈荆能活下来让他特别吃惊,边跑边道:“得罪了山神可不得了,山神发怒,整个山都会滚下来,能把整个村庄掩埋,没人躲得过,你能活下来,那是天大的造化,得好好给山神爷爷上支香。” 不由分说,就拉着沈荆进了寺门。沈荆心想,也好,给大法师他们上支香。 告别了热心的船老大,再没有耽搁,回了太和城。太和城已经平静下来,人们不再慌乱,街上也有人走动。问了守城的,说是统领在城主府,沈荆便让野利部的大队人回了驻地,只带了两个人,和长老儿子他们一起,去见桑多统领。十几位法师,特别是还有一位大法师死在山上,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怕一个人说不清楚。 刚打下太和城,桑多统领的事情也很多,但听说是沈荆回来了,马上叫把他们请进来。 沈荆没等统领问起,主动把这一行的过程说了一遍。虽然桑多统领对大法师有很多看法,但当他听说十几位法师,包括大法师都死在雪山上时,还是大吃了一惊。大法师他们的具体目的他知道的不是十分清楚,但大概知道一点,这是国王和大相他们全力支持,苯教集几百年的力量所谋划的一件大事,如果成了,则王国可以重现昔日光辉。所以,他虽然心里有些反对,觉得那实在太虚无飘渺,但还是全力推动,对大法师的要求尽力满足,可如令,大法师竟然死了,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当听到沈荆说大法师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并把沈荆双手献上的木筒拿在手里时,也不禁有些动容,对这些平时又臭又硬的法师们,也有些佩服。 让沈荆把详细过程说了一遍,又一一问了长老儿子他们,见众人说的都基本一样,在那样的大雪崩下,谁也活不下来呀。 拿着木筒看了半天,又把它还给了沈荆:“既然大法师把它交给了你,你就拿着吧,把它送到应该去的地方。” 沈荆正想野利骑兵的事该怎么开口,自己一走,他们留在这里肯定不合适,说不定还会出事。 只听桑多又道:“你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没等沈荆回答,又喃喃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帮了我很多,我会上报给国王,你的功劳少不了。哎,也许你根本就看不上这些。” 桑多今天的话,让沈荆很感意外。跟年洛相比,桑多厉害太多了。说实话,沈荆对王国的官兵并没有多少好感,特别是那些贵族出身的,但桑多却让他很难简单的区分,他身上即有没落贵族的那种习气,也有开国将领的豪气和谋略,这在日薄西山的王国已经很难见到了。 他也有些动情的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成全。” 顿了下又道:“大人,太和城刚下,内忱外患未平,大人还请多加保重。” 桑多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王国像你这样的明白人太少了,好了,你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内相之死 杨麦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多热庄园,吃过晚饭,照例给天宝拿了点吃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宝没事是不能随便到二楼来的,都是第二天的时候再给他。 突然,楼下的院子里又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声,还有大喊大叫声。这回不知道又是谁倒霉挨打,从窗口望下去,二管家满脸是血,疼的在地上打滚,几个人按都按不住。另一堆人对着地上的一人拳打脚踢,铁匠的妻子在一边哭着想要拉住动手的众人,可没人理她。 这时候,大管家来到了院子,叫人抬走了二管家,喝止了动手的众人,原来挨打的那人是黑铁匠。 多热从三楼探出头,大声喊骂了几句。今天有些累,不想下楼,要不依他的脾气,遇到这种事,肯定要亲自处理的,最少得狠狠抽几鞭子c骂几句才过瘾,院子里的喧闹声马上就停了下来。第二天,沈荆问天宝,黑铁匠怎么样了?洛宝抿紧了嘴巴,半天才道:“一晚上没回来,不知道怎么样了?就算没给打死,也肯定会被杀死!” 顿了一下,洛宝又有些振奋:“黑大叔为了他儿子,杀了二狗子两刀,听说当时就死了!” 杨麦听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这两天红宫很不寻常,叮嘱了洛宝自己小心,不要多生事,最好待在大书房,哪儿也别去,就赶紧去了大相府。 一路上,巡逻的官兵明显多了起来,气氛也很紧张,走在路上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大相府倒跟平时一样,很多官员跑来跑去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却有两件事说的人最多,东赞跟王妃,还有王子勾结僧人。沈荆不知道这些的真假,但不管是真是假,这都是一个信号。 东赞内相今天没有来宫里,而是在家里不停的走来走去,一次又一次的问管家,有没有工布王的信,有没有波布王的信,看着管家摇头,一次又一次失望的坐了下去,没多长时间又起身走来走去。工布王和波布王都是王族,和东赞一家几代人关系一直很好。 突然,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东赞内相一下停住了脚,望着门口。 待看清来人不是工布王和波布王的人后,又一次失望了。同时,心里猛跳起来:“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来的正是国王身边的近侍,忙回道:“大人,国王早上起来身体不适,浑身出冷汗,高烧不退。” 东赞一听就急了,最近有很多传闻说多热欲对国王不利。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还这么严重?急忙就往宫里而去。 刚到国王寝宫门口要进去,那近侍却道:“国王病了以后,嫌这里太吵,挪到后面去了。” 后面是后宫,全都住的是各位王妃。东赞一急就没想那么多,再加之平时他作为内相,也经常有事进出,直接进去了。内侍把他引到了一座宫门口,说国王就在里面,急着见大人,你快进去吧。 东赞一步跨了进去,里面很安静,只有几个伺候的宫女,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已经来到这里,只好进去看看再说。屋子里没人,床上躺着一个人,由于有轻纱挡着,看不清。 他来到床前,行礼问候,却没有反应。又轻轻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慢慢掀开纱帐,猛的吃了一惊,床上躺着的不是国王,而是王妃,就在东赞急着往外走的时候,鼻子里传来了一阵奇异的香味,他头一晕,跌倒在了王妃的床上。 达磨国王还没睡醒,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只听外相那洪亮的声音哭着喊道:“王啊,有人干了十恶不赦的逆天坏事呀!王啊,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达磨怒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什么事?说!” 外相却道:“王啊,太无耻了,我说不出口啊,还是请你亲眼去看看吧!” 说着爬起身拉着达磨就往外走。达磨心里有些狐疑,最近宫里的传言他也听到了,王妃却哭哭啼啼的说她是清白的,他只好作罢。今日一早,老家伙又这样,还是去看看的好,就任由他拉着走。 不用走多远,进王妃寝宫一看,东赞那肥肥的身子正半爬在王妃洁白的身体上,气血翻滚,一口气差点就提不上来。这时候,跟着进来的一个内侍悄悄从袖子里伸出了一个小瓷瓶,朝床上挥了挥,立刻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药味,但在这个时刻,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愣了半天,达磨才大喝道:“老贼,你不得好死!” 随着这一声大喝,床上同时响起了两个惊恐的声音,一个苍老:“啊,怎么回事?” 一个婉转:“啊,陛下!” 东赞本来在家里穿的很随意,走的又急,就没有换衣服。达磨看着他衣服不整的躺在那里,更是怒不可遏,下令:“把这老贼拉下去砍了!” 护卫们不由分说,拉起就往外走。东赞还在那喊:“老臣是被陷害的啊,陛下,老臣是冤枉的呀!” 达磨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寝宫,又是一阵猛砸,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内侍c护卫都胆颤心惊的在外面守着。 不多时,行刑的送来了东赞的人头,达磨看着还不解气,下令:“扔出去喂狗!去抄了老贼的家,全家老小一个都不留,全砍了!” 东赞全家要三四十口人,可这时候谁也不敢求情,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护卫们去了。 没用多长时间,外相就进来了,说是东赞简直胆大包天,什么坏事都干尽了,不但对大相下手,最可恨的是竟然敢对国王c王妃下手,他为了断绝国王的后嗣,在如狮子腾空之形的红山顶上,用胎血绘轮形,并建塔镇压。为了使西地有才智的大臣不再生出,以铁水截断大臣神山的山梁,并将虎山与狮山相连的山脉也截断。为了使西地遭受饥饿,将形如禾苗的麦拉山截断。为了使西地疯病流行,将孟地形如大鹏飞翔山的山嘴截断,还贪没了无数原属于王宫的财宝。 外相说的这些事,达磨都有印象,包括在山上建塔,当时说是为了王室的兴盛,还有一颗珍贵无比的天珠,一直放在王宫,上任国王很喜欢,经常拿在手里把玩,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心里对东赞的怨恨尤盛。 这时,却有内侍慌张的跑进来,达磨不由怒问:“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那内侍急的结结巴巴:“陛下,不好了,王妃自杀了!” “什么?”达磨一下惊的跳了起来。 这位王妃美丽聪慧,善解人意,是他最喜欢的。本来他心里不相信她会干出那种事,可看到东赞那胖胖的身子,半裸着爬在王妃白净的身体上,他心里的怒火不可控制的暴发了,当时就摔了她几巴掌。没想到她竟然自杀了,是因为做了那事羞愧还是因为受到了冤枉才自杀的?达磨心里不由有了一丝悔意。 大相府里,有人悄悄来到多热耳边,嘀咕了半天。多热始终阴着脸,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最后才说了句:“这么容易就死了,倒便宜了那老狗,老狐狸这次的表现还可以。” 说完就回了庄园。沈荆心里记着铁匠的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也借口有事,回到了庄园。他猜的没错,多热一回来就问起了昨天的事,坚村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全给他说了。 多热一听眼皮都没抬的道:“一个贱奴,竟敢杀人。按法令,杀人偿命,还要赔银五百两,交给城主府去办。” 铁匠的老婆还在那磕头求情,多热脸上不但没有一丝同情之色,还满是厌恶:“把这个臭女人给我打下去。” 立刻就有人拳打脚踢,在铁匠老婆的嚎叫声中把她拖了下去,扔到了阴暗的屋子里。 沈荆来到大书房,洛宝呆立着。他也听到了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看到沈荆进来,才道:“沈大哥,铁匠这一家完了,人猴死了,铁匠就要被杀,他老婆也被打了个半死,刚才还能听到哭声,现在连声音都没有了。” “我们悄悄去看看。”沈荆刚才没办法,这会儿就想去看看,看能不能帮帮这一家子。 洛宝怔了一下,很快便点头答应,似乎忘了可能会遭到打骂。不用沈荆吩咐,就拿起了几本册子。二人悄悄从后花园出来,来到铁匠的屋子里,只见阴暗的屋子里,铁匠老婆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她好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洛宝看着她这个样子道。 沈荆查看了她的伤势,有几处擦伤,还有踢打的瘀青,但都不要紧,可是看她的神色,明显受伤不轻。又慢慢按压他的腹部,这时铁匠老婆突然疼的大叫起来。沈荆慢慢查看,肋骨竟然被打断了几根,深深扎进了身本,没有治愈的希望了。 看着沈荆摇头,洛宝把破羊皮披在了她身上。铁匠老婆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依稀可以听到:“娃娃,我来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气息,洛宝的眼泪忍不住淌了出来。二人用仅有的羊皮子包好了她,抬到外面,把她和人猴埋到了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太子遭逐 红宫东侧的一间殿内,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而离他很近的位置,坐着两个戴帽子的中年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殿门口守着几个内侍,东张西望的。其中一个似乎特别关心里面的人,尽可能的把头往里面伸,极力想要看清或听清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中年人道:“王子殿下,现在的形势已经很紧张了,国王被人蒙蔽,他们不仅封了寺院,还起全国之兵,倾全国之力,四处征战,百姓苦不堪言,王国危在旦夕,如不采取断然措施,再晚怕是来不及了啊!” 王子皱眉道:“师父所言极是,可是眼下大相势力太大,又有黑教相助,就连父王也不得不听他的,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中年人又道:“这个不用王子操心,我们会有办法的,只要王子一心向佛,与人为善,其他的事我们来办。” 说完二人就匆匆离开了,站在门口探听的内侍跟着出来,竟然一下就没了二人的影踪。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来到大相府,从侧门进去,大相的贴身内侍似乎认识他,看到他来,直接带进了里间,来到大相面前,自己从外面关上了门,并守在了门口。 没过多长时间,多热就急匆匆出了大相府,说是去见国王。路过外相府的时候,却道突然有事要跟外相说,便进了外相府。 外相见多热进来,有些吃惊。多热平时根本不到他这里来,有事都是传他们到大相府或家里。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忙迎着坐了,上了茶。见多热并不说话,看了左右一眼,叫他们下去。直到外相关上了门,多热才道:“东赞的案子办的好,为王国除了一大隐患。” 外相谦恭回道:“都是托大相的福,东赞才露了狐狸尾巴,我不过是顺藤摸瓜,白捡了个功劳。” 多热哈哈一笑:“可是,听说还有人跟东赞是一伙的,并且还跟和尚们勾勾搭搭的。” “大相的意思是?”外相摸不清多热的心思,应付道。 “这也怪我,虽然听说的早,但一直没有确实的证据,就没有对你说。” “有证据了?”外相一脸吃惊,不知道这回又是谁要倒霉了。 “有了。这人身为王子,不但跟和尚们勾结在一起,要坏王国大事,并且自己也念佛吃素,太不像话了。外相大人查查就知道了!”多热边说边盯着外相的眼睛。 外相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宫里传言大王子同情和尚,但也不值得这么下狠手呀,毕竟是一个王子啊,将来还很有可能接任国王之位!多热这是想干什么呀,杀了东赞还不够,胃口也太大了吧? 多热见他脸色变幻,就是不说话,又咬牙低声道:“外相大人不会是案子办了一半就不办了吧?” 看着多热阴沉的脸,外相心里暗想,还真是一只喂不饱的恶狼,既然你这么肆无忌惮的张狂,那就让你狂好了,看你能张狂到什么时候?点头答应道:“下官这就去查!” 多热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我去国王那里,可能国王也正等着你查的结果呢!” 外相暗道,还真是逼的紧,连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马上去办。” 坐在宝座上的达磨心烦意乱,虽然杀了很多人,但心里还是总憋着一股气,看着什么都生气,看见什么都想摔个粉碎,本想喝酒,偏偏今天的多热罗嗦起来没完,什么桑多的军队打了胜仗,消灭了多少敌人,获得了多少财宝,什么山南的青稞长势良好, 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内侍又报外相来了,他心里一打鼓,东赞的事不是完了吗,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只见外相又是往地上一跪:“陛下,据东赞供述,他们还跟和尚有来往,只因牵连太大,在没有查实之前臣不敢上报,今日终于找到确切证据了。” “什么,东赞还跟和尚有来往?” “是的,陛下。” “都查到什么了?” “陛下,臣不敢说!”外相哆嗦着。 “瞧你那样儿,有什以不敢的,说!”达磨怒骂。 “是,根据东赞的供述,臣在太子宫找到了这些,臣有罪!”外相老泪纵横匍匐在地,把几本经书摆到了面前,又有人抬了几十本上来,放在了一起。 “什么呀,呈上来。”达磨不耐烦的吩咐内侍。 内侍拿了几本上来,达磨一看,竟然是般若波罗密多十万颂,是佛经。他对佛教不陌生,父王他们就是信佛教的,从小耳濡目染,有时候自己也会念念。可自从父王c大哥接连被杀,大臣们都说佛教是外来的东西,信佛教会引起山神c河神的愤怒,会降罪于王国,要信只能信自己的苯教。并且苯教的那个古老传说,在王宫秘藏里他也曾看到过,如果真的达成,那他将超越带领悉勃野走出河谷c用蹄铁统一高原的先祖松赞,成为王国有史以来最有作为的国王,这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所以他才听了大臣们的话,封了和尚的寺院,赶走了他们,从此不准他们在悉勃野传教。 该死的东赞不仅和王妃有染,竟然还教唆太子,跟和尚勾结,破坏自己的大事,不由得更加愤怒:“给我立刻把太子带过来!” 从外相进宫搜出那些经书,太子就知道躲不过去了,一直坐在那里等着。这时看着一脸怒容的父王,没等问,直接跪下道:“父王,没有听父王的话,儿臣有罪。可是,王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已经有很多百姓没有了土地,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全家流浪,逻些城里到处都是这种人,还有很多人做了土匪,到处杀人抢劫。这样下去,王国非乱不可啊!” 达磨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心里叹道,你还太小,不知道那些豺狼的厉害。外来的和尚们也是不知道轻重,苯教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几百年,他们已经融入到这里每个老百姓的生活当中,这里的每座山c每条河都是他们修行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个胸怀大志的国王,想要利用佛教夺回对王国的掌控,终因锋芒毕露,力量太小,被他们杀了,如果我不装的醉生梦死,也可能早就死了,我不是不想重振王国,可实在是力量太小,心里猛的一闪,东赞那熟悉的脸庞,悄悄陪自己流泪心一意默默伺候自己的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了脑海里,不由得看向了还爬在地上的外相,又疑惑的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多热。 外相爬在地上半天了,眼花腰酸,国王却一直没有开口,自己就不能爬起来。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多热看着达磨从刚开始的愤怒,慢慢竟然平静下来了,暗道可能要坏事,刚要开口,却听达磨终于说话了:“太子不遵法令,勾结和尚,判山北流放三年。” 见跪在地上的太子还要说话,下令道:“拉下去,立刻流放。” 心里叹道,孩子,我这也是保护你呀,他们既然动手了,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他们是想叫我悉勃野后继无人啊!三年后,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把一个强盛的王国交到你手里的,就当这三年是对你的磨练吧。 多热疑惑的看着达磨,原以为自己对达磨很了解,掌控着一切,可今天的达磨有些让他看不明白了。按他的想法,不遵守法令,勾结内臣,接触和尚,私藏佛经,太子应该被判死罪的,竟然只判了三年流放,达磨有那么精明吗?这一刻,他对自己以前的判断发生了动摇。 宣布完毕,达磨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多热也是一肚子的心思,回了大相府。竟然没人理会爬在地上的外相。他自己爬了起来,稳了稳神,盯着国王的宝座看了看,鼻子里一哼,也走了。 回到大相府的多热,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如果自己突然冒出的那个想法是真的,那这人就太能装了,就像是一只装死的狼,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一个能一口咬死对手的时机,自己真是看走眼了。当初挑中他,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要小心应对,不然要吃大亏。目光回到了眼前的地图上,看着一个一个神山圣湖被划上了圈,不由得喃喃道,快了,就快了,到时什么都是我的 正沉浸在梦想中,突然眼前一暗,不由惊叫一声,转身一看,怒道:“不声不响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 守在门外的内侍听到声音,揭开门帘,见到屋里竟然多了一个人,很是吃惊,他一直守在门口,没见有人进去。不由吃惊的叫道:“大人?” 多热朝他挥了挥手:“没事,下去吧!” 不声不响进来的是东巴大师,没有理会多热一脸的不高兴,直接道:“我来没别的事,就是提醒大人一句,时间快到了。” 多热没好气的道:“不用这么好心,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死了那么多人,想忘都忘不了!” 松巴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针锋相对道:“我们苯教死的人也不少!” 说完转身就走,气的多热一个人干瞪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多热晚宴 晚上,多热怎么也睡不着觉,脑海里一会儿是达磨琢磨不透c突然陌生的脸,一会儿又是东巴阴险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没睡好的多热似乎更加亢奋,念经的声音好像比平时大了些,女管家拉珍伺候着他吃完早饭,就来到了大相府,跟见到的每个人打着招呼。 很快,大相府就传开了,说是大相今天心情特别好,有什么事赶紧去说,肯定能通过。竟然真的有很多人拿着各种表章,来请大相审阅。多热总是笑哈哈的大翻几下,就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来人便高兴的连声感谢着退了出去。 中午时分,大相回了庄园,吩咐管家,晚上举行宴会,并把早就拟好的一份名单给了他,叫他务必逐人邀请到。 大家私下里纷纷议论,东赞全家被杀,并且和他一向走的较近的太子也被流放,大相的劲敌一下全没了,这是他这么高兴的原因,还要举行宴会庆祝。杨麦听了,只是笑笑,他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得到沈荆的信,他才知道,那张图上标注的的所有地方,现在都已经属于悉勃野王国。那些神山圣湖,已经画圈的越来越多,看来这个谜底快要揭开了,这才是多热这么兴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吧! 多热庄园的大客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来的每个贵族都先在大相这里报个到,说几句好听的话,再找准各自的位置,或喝酒,或聊天。而多热及最靠近他的七八个位置,则是这一切的中心。众人虽然各自在喝酒聊天,但都竖着一只耳朵,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一旦感觉有需要,会在第一时间赶上前去伺候。 而这七八个受人注目的位置,主人却经常在变化。旧主大部分都已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但其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得罪了这一切的最中心多热。 最近这两年,这些位置的主人相对固定,这也跟王国的大局相对稳定c多热权势滔天,没有一个能挑战他的人有关。如果多热还处于跟别人争斗相持的情况下,这些位置的主人肯定不会这么固定。 这些人经常围在多热身边,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更了解多热。他们虽敏锐的觉察出了多热的异常,但在他自己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冒然开口询问。 多热憾见的陪着众人喝了好几杯酒,众人也附和着多热的好意,都比平时喝的多,一个个兴奋的大声说着话,甚至有的人还跟着乐女跳起了舞,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喝了酒,多热脸黑红黑红的,便对众人说他喝的有点多,去书房坐坐。然后不管大家的反应,径直走了。这七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看向了中相。中相苦笑,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多热最信任的人,可是,多热信任过人吗?如果多热这么容易相信人的话,他绝对活不到今天,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没错,不管是什么难事c破事,自己为多热做的最多,也最能领会多热的意图,可这不代表多热信任自己呀。没人知道,做多热的副手有多难,即要把事情按多热的意图办好,又不能锋芒毕露,锋头盖过多热,引起他的猜疑,为这,他不知费了多少脑筋。 看着几人的目光,他知道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更合适。他也想知道,多热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起身道:“我先去看看,如果一会儿,我没出来,你们就进来,如果我很快出来,那你们当然就不用进来了。” 中相来到了多热的小书房,外面守着的坚村管家见是他,直接示意他进去。屋子里点着灯,多热半躺着,看见中相进来,直了直身子。 “大相你喝的有点多,赶紧躺着!”中相忙道。 多热摆了摆手:“你来的正好,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点多,正好聊聊。” “这两天的事是挺多,谁也没想到,东赞看着挺老实一个人,竟然会做出那种事!”外相附和道。 “自古人心难测啊!”多热感叹着。 中相揣摩不出多热的心思,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沉默,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时候,那六个人进来了,边笑边道:“大相今天好酒量啊,看把那几个喝的,都跳起舞来了!” “不行了,老了。” 坚村从外面关上了门。众人不知道多热怎么想的,都不敢轻容开口,屋子里又一次没有了声音。外人看着他们跟多热走的近,很是眼红。其实他们在多热面前根本就不敢说多余的话,只有看他高兴了才敢开几句玩笑,平时都是跟中相一样,多热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多热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屋子里连多热共八个人,大相府的大相c中相c小相,还有外相府的中相c小相,甚至还有内相府的中相,还有禁卫军统领,以及中翼的万夫长,其中禁卫军统领是多热儿子,中翼万夫长是他的堂兄弟,外相府中相是他亲家。看着众人的表情,不管是儿子c亲戚,还是下属,都对他充满了敬畏。多热有些满意,点头道:“时不我待啊,我们费尽千心万苦,想要重振王国,却总有人半路使坏,甚至不惜半路围杀于我。”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众人又纷纷道:“大人料事如神,那些鼠辈岂能得逞?” “大人有勇有谋,肯定能化险为夷。” 多热摆了摆了,打断了大家的奉承:“敌人已经亮出了刀子,我们不能再把头伸过去让人家砍,到了我们亮刀子的时候了。” 大家都不明白,东赞全家已被杀,连带着班觉等几百人都已死,就连太子也已被流放,还要给谁亮刀子? 多热看着众人,缓缓道:“王国目前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确实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境地,如果没有强力的手段,及时采取办法,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都点头称事。多热继续道:“经过几位大法师长时间的祭天c祭神,终于让他们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找到了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真是太好了!”众叫赞道。 “可是,”多热盯着几人:“国王是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人吗?他整天沉溺于酒色之中,对王国的问题却视而不见。” 听到这话,大家的心里都是一震,原来多热要亮刀子的人是国王,不禁想到,这不是第一次对国王亮刀子了,前任国王就是他主使杀死的。 见众人不说话,又低声道:“大家可别忘了,达磨小时候也是信佛的。” 大家心里又是一震,是啊,上两位国王都是信佛的,他们听和尚的话,给他们极高的礼遇,甚至王国大事都决于和尚们。贵族见了和尚都不得不低头行礼,甚至连大量的土地都被和尚的寺院占了去。他们万般无奈之下,才在多热领导之下,乘国王喝醉的机会,把他给杀了,才重新掌握了王国的权力,扶持现在的国王上位。现在的国王虽然听了大家的意见,发布了灭佛令,可难保他以后的态度不会发生变化。虽然大家杀了上任国王,才有了达磨的王位,可毕竟杀的是他的父亲c哥哥,难保他得势以后不会报复众人,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多热又道:“王国如果完了,还有你我的好日子过吗?达磨如果得势,你我会有什么结果?” 中相率先接道:“大人,我们都听你的,你就说怎么干吧?” 另几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道:“我们全听大相的,你就说怎么干吧?” 多热的目光从几人眼上扫过:“有大家这句话就行了,今天只是先透个气,叫你们心里有数,有个准备。这事千万要保密,给谁都不能说,如果说出去,那死的人可就多了。” 多热说的大家后背直冒冷汗,都赶紧答应:“给谁都不说,就算是老婆都不说。” “那好,我们出去吧,你们可是宴会的中心啊!”多热站起了身,几人都起身,跟着他回到了大客厅。 回到了大客厅的多热,虽然看着大家喝酒跳舞,心里却还在想刚才那几人的表现。这些软骨头,一听到要对国王下手,都吓的不敢说话了。哼,由不得你们,上次杀国王,就有你们的份,这次不管你们参不参与,万一到时候达磨算起账来,谁也跑不了。如果真到那时候,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怎么这时候想起自尽了,真不吉利,呸的朝地上唾了一口,这是大法师教的法子,就是能去除晦气。 喝了口酒,又盘算起来,最关键的还是军队。五翼的五个万夫长,有三个是自己任命的,只听自己的话。还有两个虽然跟自己走的不是很近,但跟达磨的关系一般。这两翼一直保持中立,对王国的内部争斗装聋作哑,从上几辈就是这样,不管是国王还是得势的贵族,都想把这两翼争取到自己这边,但都没成功。最后又都想把他们强行吞并,却一直没有腾出手来,他们就是想尽力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足为虑。还有波密王和工布王,他们就算想反对也是鞭长莫及,等他们得到消息,赶到逻些,大局早就定了,还可以顺势把他们也给灭了,省得将来麻烦。宫里的禁卫军,大多都是自己的人,这样算下来,达磨竟然没有可用之人,这国王当的,竟然有些替达磨难过,不禁笑出了声,得意的又喝了一杯酒。 宴会很晚才结束,包括多热,众人都喝的大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万年古秀 逻些城暂时还不能回去,据可靠消息,官府虽明着没有对仁真商社下手,暗地里却布下了很多人手,只要梅朵等商社的主要人物一露面,肯定会被悄悄捉拿。 下了山,失去了那些护教法师的踪迹,又不能回逻些,梅朵便决定继续往东走,看看下一个货栈的情况。楮野只好陪着,反正他回逻些也没事干,再说,还得保证梅朵的安全。 山谷间山道两旁的地里,是成片成片的青稞苗,长势很好。梅朵指着这些青稞苗:“这些地里长出的青稞,几乎够全王国三分之一的人吃一年,商社从这里把青稞运到高山牧场,换取牧民手里的马,再将这些马运到中土去,换回来丝绸c茶叶。” “你们仁真家倒底有多少家铺子呀,这么多年下来,岂不是赚翻了?”楮野好奇的问。 梅朵白了他一眼,答道:“王国往外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东面和南面最后都会到达中土,北面是龟兹等国,西面是天竺。阿爸在的时候主要开通了朝向中土两个方向的商路。他去寺里后,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把四个方向的商路都开通了。但是,这些路很不好走,要么是中间有大山挡着,要么是大河隔着,要么是大山和大河都有。特别是北面和西面,那些高大的雪山,连鸟都飞不过去,更别说马队了。我们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在雪山隘口间,找到了勉强可以通行的路。但路途实在遥远难走,把货从各地收上来,运到逻些,再分到各个方向,太不方便。最后,和管家c马队他们商量,沿着四个方向的商路,在关键的节点,设置一些货栈。马帮把当地需要的物资运过来,再把当地收到的货物直接运走,不用再经过逻些周转,即少了很多周折,也不必在逻些堆积大量货物,引起别人的注意,马帮也有了在长途行走中歇息的地方。特别是在翻大山过大河的时候,准备充分,等待一个合适的天气,才能安全通过,货物的损失也很小。这几年,沿路的货栈发展很快,四个方向一共有五十七家。” 梅朵说着皱起了眉:“可这两年,货栈受到的袭击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有几个货栈已经不做生意了,只留下几个人守门。” “只怕情况会越来越遭,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是啊,这次回去后,要和管家他们好好商议一下。”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将大片的青稞地抛到了后面,沿着山路慢慢往上走。这一路有最折磨人的日母c关星等十大名山,每座都让人看着高不可攀,十座连在一起横在面前,让人心里不禁时时产生后退的念头,太难翻了。楮野和梅朵正爬的这座山整个由石板岩层构成,像是用黑石板一层一层c深深浅浅垒起来的一样。岩层浅的地方被太阳一晒,雪便化了,露出了岩石黑色的本来面目。岩层深的地方,太阳晒不到,雪消不了。整个山便呈现出一层白一层黑的景像,像极了兵士身上穿着的盔甲,当地人因此又叫这座山为盔甲山。 二人走在盔甲山的背面的小路上,两面都是悬崖绝壁的峡谷。走了半个时辰后,突然出现大片宽阔的谷地,远处两条壮观的冰瀑布从天而下,冰川上面是雪山,下面是原始森林。冰川挂在雪峰与森林之间,冰洁如玉。皑皑白雪终年不化,郁郁森林四季常青,头裹银帕,下着翠裙,景色秀美,形态各异,姿色醉人。二人走下雪山,走过冰川,走进层林尽染的森林,再翻过几道沟垅,便来到了冰川的底部,竟然是一个冰湖。冰湖的另一端有一道宽近两丈c高达七八丈的断裂冰舌,张着巨大的口子,发出幽幽的蓝光。站在底下看,从天而降的冰瀑布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近二百多丈的落差让人感到一阵晕眩。一阵阵从冰川上吹来的冷风朴面而来,在强烈的阳光下,让人不寒而栗。雪山上有两个巨大的围椅状冰盆,冰盆三面冰雪覆盖,直立的雪崩槽如刀砍斧劈般,堆积的雪看着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崩落。 梅朵虽然曾在这条路上走过,但从没注意到这座山竟然这么美。身上楮野的皮褂子挡住了冷风,传来一丝丝温暖,看着走在前面探路的身影,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就这么一路看着风景走下去也不错! 走出十大名山,沿着冰川融水,来到冲积谷地。这里地形开阔,河边都是粘性极大的红土,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就会陷的很深。红粘土粘在脚上很难清理,楮野看梅朵却一点都不在意,有时候还故意踩上一脚,然后再提起脚来仔细看看。他有些奇怪:“泥土有什么好看的?” 梅朵的心情不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泥土不知道省了我们多少事。” 指着前面不远的一片全部用红土块垒起来的屋子:“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近了一看,这片红屋子很大占地很广。走进院子,晒满了用红粘土做好的泥坯子,还有半成品c成品的坛坛罐罐也摆了很多。红陶c夹砂红陶,几乎全为素面,也有饰蓝纹的,器种大都是圆底罐,或有耳c流, 还有一种口宽敞c质薄c足短c光滑精细的碗,有蓝色光泽。 梅朵指着这些成品c半成品:“以前这些东西都要马帮从中土往来换,费时费力不说,路上损耗也大。自从从中土高价请了一个工匠,我们就自己做,再也不用从中土换了,这些只是坛子罐子,逻些附近还有做瓷碗的。我们发明了三种好看昂贵的专供国王使用,分别起名为夏瓷c兰瓷c祥瓷;还发明了结实耐用专供普通人用的三种,分别起名为青瓷c额瓷c朵瓷。还仿照中土,为建造宫殿c寺院等烧制了专用的砖瓦,有红c黑c绿三种颜色,其中绿砖施釉,有方形c长方形c梯形c子母口形四种,砖面有文字。瓦有板瓦c筒瓦,施绿釉,釉薄而有光泽,瓦面上也有文字,瓦内有非常细密的布纹,有些带滴水,或瓦当滴水上饰乳一钉纹c三莲瓣和波浪纹,瓦当上饰灵塔c大一乳钉纹c莲珠纹图案。” 楮野赞叹道:“厉害啊,这和中土已经不相上下了!” 二人在坛坛罐罐间边说边走,工匠们也各忙各的,根本没注意到两人。梅朵直接来到了管事的房间,听到几个人在那争论:“去年的都没买完,今年再这么做下去,恐怕会积压的更多!” “胡说,今年才刚开始,不多做点,雨季来了做不成怎么办?” “是啊,我们去年的收入就比前年减少了好多,今年再不好好做,只怕会少的更多!” “就是,梅朵小姐最近应该快来了,这个样子给她怎么交待,反正我是没脸见他。” “谁说没脸见我?”二人一脚踏进了屋子。 几人看到梅朵都是又惊又喜,跳了起来:“这些狗日的,小姐来了都不知道说一声!” 手忙脚乱的,又是让座,又是倒茶,梅朵看着他们忙活了一阵子,才道:“你们说的都对,从现在起,就让工匠们别赶了,能做多少是多少。” “小姐,我们几个是胡说的,不能这样,我们好好做,马帮运不了我们就自己到处去买,今年一定要比去年的收入好。”一壮实汉子急道。 “各地的情况都是这样,能用的人都抽去打仗了,有的一家就剩老人孩子了,哪有心思好好过日子,你们买给谁去?” “哎!”那汉子知道梅朵说的是实情。 “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这里的工匠一个都不能少,工钱照发!”梅朵看着汉子道。 “可是,这样下来开消太大了!” “我还不知道吗?你这里就算是一年产量减一半,维持不是问题!”梅朵斥道。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产量减了就挣不了多少钱了,还有那么多的人要养活!”壮实汉子急道。 “我知道,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对了,小姐,管家不是让注意寺庙和法师们的动向吗?前几天,古秀寺来了几十个法师,他们神秘的很,做什么不让外人看,喜来刚好去进香,都被赶了出来,但是他们只待了一天就走了。”壮实汉子突然记起了管家的交待。 梅朵看了楮野一眼,这已经是他们碰到的第二批法师了。 “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当面这些人的面,楮野并没有多说什么。古秀寺在十座名山的守护中,高山冰川,花海碧湖,美不胜收,是苯教的发源地之一,在苯教及信众的心目中有着无比神圣的地位和加持力。寺院正门的东方正对着山的垭口,每天旭日初升时,晨曦照耀到古秀寺,象征着法力永驻;寺前湖水环绕,恰如供奉给寺院的甘露,象征着修行和传承永恒不断。经典记载,苯教祖师辛饶在这里第一次传授大圆满功法,工布王的二女儿供奉了珍贵的柏树,辛饶亲手栽下这棵与自己等身的柏树,被称为等身树。这棵大树的周围有五颗小树围绕,代表五论。这六棵树现在已经成了人们心目中圣师的化身,是神树,也是整个苯教的神树,每年都有很多人前来朝拜,把寺庙和树合起来,取了一个赞美的名字万年古秀。 寺庙并不大,二人很快就转了一圈,有三层楼的经堂c法殿,主殿供奉着近两丈高铜鎏金的辛饶法像;四周法龛上都是近一尺高的各种法像,梅朵好奇的数了数,共一千零八十尊,还摆满了各种珍贵的法器等。 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苯教的强大,光看这些法像c法器等珍宝,楮野直咂舌:“杨麦说王国最富的就是国王c寺庙和贵族,看来是一点都不错,有了他们这些人,普通人富的了吗?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梅朵点了点头,深以为是。同时,她也有些惊讶,杨麦他们对王国太了解了,有些事阿爸都没想那么明白透彻,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呀?反正不像是普通人。嘴张了几次,终究却并没有问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养马之人 马帮的铃铛声不时传进耳朵里,这段山路太徒,楮野二人牵着马,慢慢往上爬,快到山顶的时候,人的吆喝人也传了过来,还有人在高声唱歌: 越往前走越是草原和鲜花, 那美丽祥和的地方, 盐井是我可爱的故乡 原来对面来了一大队马帮,山路太窄,二人牵马等在路边,给马帮错开了下山的路。马帮的驮袋不大,但是看马走路的样子,份量不轻,而且驮了东西的马下山比上山还要难走。开凿在悬崖上的山路,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深不见底c滚滚而流的獐子河。一不小心碰到悬崖,就可能滚下河去,而滚到獐子河的,不管是人和马,都不可能生还,连尸首都找不到。 等马帮过去,二人来到了山坳,一眼望下去,在獐子河两崖,一面面红色的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吗?”梅朵指着下面的红色镜子问。 楮野笑道:“这你可考不倒我,晒盐的呗!” “你怎么知道的?”梅朵有些奇怪,这是高原特有的做盐方法,别的地方根本没有。 楮野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马帮:“他们的驮袋不大,但马的负担很重,这说明驮着的东西比一般的茶这些要重很多,并且马夫们身上有很多盐碱,就很容易猜出他们驮的是什么了。队伍都还没汇齐,三三两两的,这说明他们刚上路,肯定就是下面这个村子的,也就不难猜这个村子的人是干什么的了。” 梅朵看着他半天才道:“我有点相信你是养马的了。” “这盐田也是你们家的生意?” “我们只是把村民们晒出来的盐换来,运到逻些及更远的草原,还有向南向东,一路运到中土。” “这生意做的真够大的!”楮野又一次感叹。 梅朵只是一句话,说的轻巧,但真要做到,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艰辛。跟她家的其他生意一样,最困难的就是路,为了在险峻的山上开一路小路,可能会有好多人跌下悬崖,会有好多人被落下的石头砸伤,好在,只要开道了一条道路,马帮一通,什么生意就都能做。 虽然路不好走,晒盐也很苦,但由于盐的价钱昂贵,是很紧俏的东西,很多草原深处的人都愿意拿出超过其价值好几倍的东西来换,不仅人离不开盐,据说马c牛等牲畜吃盐井里产的盐,不仅长的肉结实c好吃,也更容易下崽c下奶,盐的需求量很大。所以这里的人几乎家家都有十几块盐田,收入还算不错。 再加上这里地处高原通往诸蛮以及中土的要道上,往来商队众多,所以这片地方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争夺。早在悉勃野王朝以前,各部落为了占有盐井,从而取得更多的财富和部落间的主动,暴发过很多战争。 据说以前,在獐子河东岸有盐井的百姓,要向贵族交税,这给当地百姓增加了沉重的负担,生活本来就过得十分困难,无法承担额外的交税任务。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盐井的百姓们下定决心要消灭这个贵族,在预先商量好的情况下,盐井的百姓趁贵族来收税之机,杀死了他,为了不让哪个个人承担罪责,每家每户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刀痕,盐井所有的百姓都自愿共同来承担责任。贵族死了,这是了不得的大事,按照当时的惯例,被杀人的头c耳朵c眼睛等值多少钱,要给被杀人的家庭作赔偿。在给贵族的头c耳朵c眼睛等作价后,百姓们倾尽所有,一次性一交了赔偿费,从此摆脱了交税的厄运。 汹涌澎湃的獐子河两岸的斜坡上,有一群群平房式的建筑,房顶上铺盖着一层雪白的晒盐,这就是盐田,二人在山上看到的那一面面红色的的镜子,是还没有晒好的。来到盐田边,已经是中午时分,三三两两晒盐的妇女坐在一起,边吃干粮边说笑。由于长年累月的在盐田里劳作,她们的脸上过早的刻满了太阳和风的痕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老很多,但她们的笑容却和这阳光一样灿烂。 这个季节是晒盐的最好时节,不但阳光明媚,掠过河谷的风也非常强劲,很容易出盐,这时盐的品质是最好的。从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来得及照射到雪峰,盐井的女人们,早早的就已经背上中午的食物,像被怪物追逐着一样,脚不着地的往獐子河谷里奔去。大家都想在太阳还未升起前,能多往自家的盐池多背几桶盐水,越早背到的盐水做出的盐越好。这些盐井女人一天最多能背上百桶盐水,少的也有七八十桶。每背回一桶盐水,她们会在盐池边上放一些小石头来计数。这些女人们在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奔波在盐井和盐田之间,只有雨季雨水太多的时候才歇工。 这里虽然条件艰苦,没有宽阔的草原,也没有温润的气候,但老天是公平的,给了这里的人们神奇的盐泉。这些盐泉就分布在村子下面獐子河两岸的岸边,长年不息的往外流着卤水。盐井的女人们沿着开凿在盐井里的湿滑石级,从深入到泉底几丈甚至十几丈的深处,将卤水背上来倒在盐田里,经过强烈的阳光照射,水份逐步蒸发,剩下的就是盐粒,每块盐田一次产盐约十几斤,三至五天扫一次,天气不好的时候十五天左右才能扫一次。 走进盐田,盐民在险峻的羊肠小道上背着木桶运着卤水,看二人牵马走来,一笑而过。有的盐田已经晒好,雪白的盐粒像结了一层白霜,马上就能扫了,有的盐田才刚把卤水倒进去,正等着阳光的照晒。 楮野好奇的来到盐田下边,从盐田底部伸下来各种形状的盐钟乳,就像他和杨麦沈荆有一次,误入一个山洞看到的一样。梅朵也是第一次见到,连连称奇。一块盐田用八十到一百根木桩支撑,上面铺着木板,再铺一层干草,最上面铺一层獐子河边的干净细沙泥,倒上卤水,就能晒出上好的井盐。二人穿行于密密的的立柱之间,感觉很神奇,梅朵好奇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盐钟乳,立刻就咸的跳起来,差点撞到头。 这时候,听到一阵脚步声,二人从盐田下钻出来,迎了上去,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没想到这些人手里却拿着刀棍,来者不善,后面还有大批的人往来跑。 “看来是把我们当成偷盐的了!”楮野苦笑一声。 “那怎么办?”梅朵可是知道这些村民的厉害,如果你正常的去家里做客,这些人会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可如果他们觉得你再打他们的牧场或是其他财物的主意,那一定会和你拼命的,不光是村子里的人,附近所有人都会来帮忙驱赶。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面对这种情况,楮野也没有好的办法。 这些人大喊着跑过来,突然,一个老人盯着梅朵道:“可是梅朵小姐?” 楮野一听,就知道不用动手了,那老人一脸激动,好像见了亲人一样,肯定又是受了仁真家的实惠。一路走来,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梅朵还在看着冲来来的人群发愁,楮野直接道:“正是仁真家的梅朵小姐。” 老人忙喝住了众人,带头跪在了梅朵面前。梅朵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忙扶起了老人。 老人边起身边激动的道:“小姐,我是盐井的格烈啊,那年走马帮的时候,在逻些的商社里见过小姐一次。” 梅朵扶着激动的格烈:“原来是格烈大叔,你身子还硬朗吧?” “走马帮都没问题,就是这些小子们不让我去了。”格烈一拍胸脯,硬气的道。 旁边的人一看,都知道弄错了,悄悄的把刀棍藏了起来。 “梅朵小姐是第一次来吧?走,家里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由分说,把二人带到了家里。 一进院门,大声喊道:“把上个月做好的琵琶猪取出来,收拾好端上来,再做些好吃的,来贵客了!” 楮野一听暗想,上个月做的,能吃吗?不一会儿,一个大盘子,装着一整个收拾好的小猪端了上来。跟着来的众人一见,都说格烈大叔做的琵琶猪最好吃。格烈分别给二人分了一块,梅朵还有些迟疑,楮野却是一口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小眼睛都亮了,不禁赞道:“太好吃了。” 见楮野吃的香,梅朵也咬了一小口,果然很好吃,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你们也吃呀!”梅朵让着好奇的围在一边的村民和格烈大叔的家人。 格烈对自己做的琵琶猪一直很自豪,看到两人吃的高兴,很是自豪。 楮野难得看到梅朵吃东西吃的这么香,便问道:“你知道这琵琶猪怎么做的吗?” “难道你知道啊?” 楮野喝了一口酒道:“这琵琶猪跟中土腊肉的道理差不多,都是先经过腌制,但琵琶猪却不用烟熏,而是直接加了作料蒸煮而成。这样,最大程度的保留了肉的鲜嫩,而不像腊肉那么柴。最重要的,虽然跟腊肉一样,都用了较多的盐来腌制,但却没有腊肉那种苦的余味,而是一种奇特的香,咸香。” 格烈一拍大腿:“说的太对了!” 端起杯子就跟楮野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桃花井盐 梅朵看着这一切,已经司空见习惯了,楮野跟谁都能喝到一块儿。 “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格烈一口喝光了大杯酒问道。 “这就真的不知道了,还得请教大叔!” 格烈得意的揭开了一个罐子,里面是颗粒均匀c雪白的盐。 “这就是盐田里晒出来的盐?”楮野不禁好奇的问。 “正是,这就是你们看到的盐田里晒出来的盐,而且是最好的,平时都舍不得吃。” “大叔,这盐也分等级呀?”楮野更好奇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里产的盐分三等呢。”梅朵笑道。 “梅朵小姐说的不错,盐井产的盐分三等,最好的由于产量太小,价钱高,只有达官贵人才吃的起。中等的就是普通人吃的,下等掺有沙子的给牲畜吃。”格烈接着道。 “其实,这獐子河两岸产的盐也不一样,西岸地势低缓,盐田较宽,所产的盐为淡红色,叫红盐;河东地势较窄,盐田不成块,一小块一小块的,产的盐却是白色的,称为白盐。红盐和白盐的颜色与两岸的土质有关,西岸是红沙土,产的便是红盐。东岸是白粘土,产的便是白盐。红盐产量高,但价格低,白盐多在江东高地筑田而晒,量少,略贵。但是,最好的盐却不是白盐,而是红盐。” 见二人都好奇的盯着他,又道:“准确的说是红盐里的极少的一部分,因产量太少,而且在这个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产的质量最好,大家便叫这种最好的盐为桃花盐。这琵琶猪就是用今年第一批最好的桃花盐做的。” 楮野一听,每天都离不了的盐,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不禁摇了摇头。他还想把琵琶猪做给杨麦尝尝呢,自从弹琵琶的白衣姑娘走了之后,虽然杨麦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楮野知道,他心里一直记着呢,见不着琵琶姑娘,吃一吃琵琶猪也是不错的。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也落空了。 梅朵看他边笑边摇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不会是想学做琵琶猪吧?可惜,她只猜对了一半,可这另一半谁能猜得到?琵琶猪跟琵琶姑娘,能一样吗?也只有楮野才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梅朵还是笑着问道:“大叔,这琵琶猪怎么做的,我回去也试着做一做。” 格烈一听很高兴:“用本地的土猪,主要的作料有五种:青稞酒,桃花盐,还有三种药草。” 又皱眉道:“可是这三种药草只有这山里才有,现在采不到。等采到了,我叫马帮给梅朵小姐捎来。” 楮野只是天马行空的想想而已,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梅朵只是说说而已。” 格烈也暗道,梅朵小姐主持那么大的生意,肯定很忙,那有时间做这个:“那好,反正,这琵琶猪放的时间越长越是好吃,我做成以后让马帮给小姐捎来,也是一样。” 正说着,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在格烈耳边说了几句。格烈看着二人,半天才道:“小姐,你们来的时候还带了人吗?” “没有啊,怎么了?”梅朵问。 “那就遭了。”格烈又拍着大腿:“前边来了一大队官兵,好像有几千人。” 这里的人世代守着这片特殊的地方,就像这琵琶猪一样,味道太好了,什么人都想来咬一口,吃尽了战争的苦,一听到有官兵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一堆人又把藏起的刀棍拿了出来,准备去战斗。 楮野看着梅朵道,你在这里先等着,我跟着出去看看。盐井村外的山路,经常有中土及诸蛮的茶商往来。但这几年,跟沙溪一样,虽然偶有马帮通过,但已经没有了以前络绎不绝的盛景,山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今天一样,有这么多人通过了。 这些人马,穿着官兵衣服,虽然保持着队形,但除了前后警戒探路的,都没有穿盔戴甲,说说笑笑,走的很轻松。但他们很少停留,一天只在晚上宿营的时候吃一顿热饭,所以速度并不慢,从南召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到了盐井村。 正行走间,探路的回来了,说是前面有一个村子。沈荆一想,这些天一直赶路,现在离孜珠寺不远了,不用这么急,就让大家歇会儿,顺便叫人去村子里找些吃的。 沈荆还没说完,就有几个心急的野利兵,怪叫着跑去了。忙叮嘱道:“记得好好跟人说,拿了东西要给钱!” 十几个人骑马直奔村子而来,刚到村口,就看到村民们拿着刀棍迎了上来。勒住了马,心里虽有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有没有吃的?拿些来,最好多来些牛肉,我们大人爱吃。” 格烈一听,这是仗着人多要强抢呀,不由怒道:“什么都没有,快离开村子。” 这十几个人自从跟了沈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呀。但是沈荆平时对他们管的比较严,特别是不准他们跟老百姓乱起冲突,强压着气道:“我们大人就在后面,马上就到,还请大叔行个方便!” 格烈一听后面还有人,报信的村民也说有好几千人,看来是真的了,今天梅朵小姐也在,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一咬牙:“把他们先拿下再说!” 村民们纷纷围了上去,一阵棍棒,把这十几个人给掀到了马下,每个人都挨了好几棍。 从南召一路到盐井村,民风都比较剽悍,他们也是让战争给打怕了。一打起来,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外人,到村子里二话不说就直接抢,有些村子短短一年之内就被抢了二三次,特别是交通要道上像盐井这样的村子,更是不堪其扰,搞的他们现在一看到有队伍来,就拿起武器,楮野和梅朵就差点让他们给误伤。沈荆见十几人走了,不放心,叫旺堆再带人去,多拿些钱,千万不能跟村民起冲突。 旺堆带着人来到了村口,只见那十几个野利兵被绑在了村口的树上,村民们拿着刀棍躲在房后树后,一幅大敌当前c你死我活的架势。心里暗道,遭了。急忙对村民们喊话:“我们是悉勃野王国的军队,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 格烈就是不信:“骗谁呢,王国的军队会从诸蛮过来?” 沈荆他们去的时候,是从王国东边的西海,向西南而到诸蛮。而沈荆要去敏珠寺,最近的路是从诸蛮直接北上,这条路更难走,更险峻,除了在这条路上做生意的马帮,根本不会有官兵选择从这里通过,仗还没打,谁愿意在路上白白折损人马? 僵持了半天,沈荆他们大队人马也到了。格烈看到对方这么多人,急对楮野道:“小兄弟,你快带着梅朵小姐走,我们先在这儿挡着。这些人说他们从诸蛮而来,说不定他们就是诸蛮,诸蛮可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楮野没理他,看着对面走在大队人马前面的那个身影,真是这小子呀,看来混的还不错。便从屋后跳了出来,往对面走去。 急的格烈大叫:“小兄弟,危险,不要去。” 楮野却不听劝阻,径直朝对面而去。站在前面的旺堆见一个状汉走过来,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人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随着对方一步步的靠近,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咚咚跳起来,这种情况他在罢谷山密林里有过,在桥南被围的时候也有过,可那是什么情况,危机四伏c刀光箭影。现在只是一个人走了过来而已,怎么会这样?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把,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厉害,很危险。 可是,直到楮野走到他面前,他的刀却始终没有拨出来,跟他站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一样,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这时,只听沈荆哈哈一笑:“就别吓唬人了行不行?” 沈荆平时虽然很平和,但很少这样开心的大笑。这一笑让旺堆他们马上醒了过来,看着已经越过他们,直朝沈荆而去的状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是在战场上呢?不敢再想下去。 见沈荆迎上来,楮野却没理,直朝他身后的星锋走去,一脸震惊:“哪来的?” 说着手伸出去,就要摸锋星的脖子。锋星却一个响鼻,喷了楮野一脸口水。楮野却豪不在意:“哟呵,脾气挺大呀!” 对锋星的兴趣更浓了,绕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锋星似乎感觉得到,沈荆对此人的态度不一般,白了他一眼以后,就再也不理。任楮野不停的看这看那,但就是不让他上手。 看了半天,楮野只说了两个字:“好马。” 又对沈荆道:“走,进村。” 来到一脸惊奇的格烈大叔面前,介绍道:“大叔,这是我兄弟。” 格烈还是没回过神来,木着脑袋点了点头。梅朵在格烈家里待不住,不顾他家人的阻拦,跑了过来。 “这是梅朵,仁真大师的女儿。” 对梅朵还是那几个字:“梅朵,这是我兄弟!” 梅朵看着沈荆,惊喜的道:“你就是沈荆呀,他们可没少说起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格烈这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对不住了沈兄弟,走,快到家里去。” 看着还绑在树上的几人,红着脸对村里人道:“赶紧把人放了,这是梅朵小姐的朋友。” 沈荆边走边给格烈介绍:“大叔,这些都是王国官兵,是野利部的。” 格烈这回算是真的相信了:“你们还真是从南召回来的,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 沈荆知道他的意思,没人走就没生意:“南召现在属于王国,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以后就难说了,大叔你还是要慎重。” 沈荆的意思很明确,虽然暂时安定了,但以后怎么样,还很难说。 “这几年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要紧。”格烈哈哈一笑,带着众人回到了家里,又是大喊道:“来贵客了,上好吃的。” 又叫村民拿出好肉好酒招呼其他人,一时间,村子里到处是笑声。 楮野一见沈荆,就知道他是一路赶过来的,沈荆跟他的性格不一样,一有事,就会记在心里,不管自己的死活,便想让他好好歇一晚:“明天再走吧!” 沈荆明白楮野是好意,笑道:“只能这样了!” 叫旺堆传令,在村里好好歇一晚,明天一早返回。野利部的众人枯燥的赶了几天路,一听到这个,整个村子里笑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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