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觉醒》 序章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D星球。 深夜。 一个女孩走在路上。这是个及腰长发的女孩，穿着简单的运动装，平底鞋，偶尔从路灯下走过，可以看见她长了一张娃娃脸，脸上有几分惊惶的可爱。 时间已经午夜十二点。 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走在路上是害怕的，何况她还漂亮，几分柔弱和我见犹怜，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小姐，去哪儿？”转入一个小巷子，突然一个人跳出来，女孩吓了一跳。 “你，你好……”她打量一下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瘦瘦的年轻人，个子并不高，头发染了枯草黄，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女孩有些紧张。 这家伙看起来不是个好人。 “我，我……我回家。”女孩说话有些结巴，“请让一让好吗？你挡路了。” 年轻人噗嗤笑了一声。 这货色不错，今晚运气挺好。他心里评估了一下，向女孩走了一步，看女孩紧张的微微后退，嘴角的笑越发明显。 “一个人回家啊？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他几分轻佻的说。 “不，不用了……”女孩下意识拒绝，年轻人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别那么无情嘛，半夜遇见多有缘分，就让我陪陪你……” 年轻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微微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的身体软软倒下。 女孩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眠？”黑暗里，有个人发出一声似肯定，又略带怀疑的声音，依稀叫的是个名字，但带着不确定。 “是她吗？”两个人走了出来。 这三个人，好像刚才一直走在小巷子里，此刻走出来，女孩才看清他们的模样，最让她惊异的是为首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是的，漂亮。 他有一双带着笑容的眼睛，微微弯着，盯着自己，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下一刻，脸上浮上一种漫不经心的笑。 “嗨。”他打了个招呼。 “嗨……”女孩回应，心漏跳了一拍。 “记得你的名字吗？”他问。 “我的名字？”女孩疑惑。 “嗯。”这个漂亮的人，几分漫不经心，“你叫花汐，这一世，你是花汐的灵魂。”他有些奇怪的说。 女孩的眼睛微微睁大。 瞳孔缩了缩，她倒下了。 有个人走过去，摸了摸女孩的脉搏。 “她死了。”这个人说。 那个漂亮的家伙没有说话，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笑，眼睛盯着地上的女孩看了一时，笑容微微敛起一些。 “走吧。”他转身说。 “我们去哪？”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有一个问。 “下一世。” “还要找她吗？” “我不会放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赛瑞斯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公司又加班了。天知道这是第几次？于尘匆匆走在街上，心里很不耐烦。倒霉的，太晚了连公车都没有，而打车回家又太贵。 如果不是穷，鬼要受这份罪。她愤愤踢开一颗石子。 工资低就算了，居然把女人当畜生用！ “啊，好痛！”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于尘吓了一跳。 这么倒霉，踢个石子都飞到人？ 这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街上啊？ 她几分好奇，又几分警惕，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发现路边的绿化灌木边上，蹲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可怜的揉着脑袋。 “啊，对不起啊小家伙，你没事吧？”于尘的警惕性一下降为零。赶紧走过去。 那个孩子笑了笑，几分诡谲。 “我是巳。”他忽然的说。 下一刻，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于尘眼前一片黑暗。 “好久不见。”倒下前，于尘听见她在自己耳畔轻声说。 巳，巳…… 于尘喃喃着这个名字。她在做梦，梦里是一片冰冷冷的黑暗，许多的蛇涌过来，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狠狠地纠缠着。于尘徒劳挣扎，努力想把那些冰冷的玩意拨开，但拨走一只，很快其他的都纠缠上来，冰冷的鳞片摩擦着肌肤，让她感觉十分恐惧。 啊……闷闷地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于尘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去摸闹钟，想看看时间。 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屋子里。 这是个一片洁白的房间，从墙上的挂饰，到地毯的颜色，无一不是纯白的让人刺目。 于尘转头，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床上。 “你醒了。”他说。 转过头来，于尘微微窒息。 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他有一头微卷的短发，耳朵里戴着耳机，好像在听歌。脸上是有笑容的，漫不经心，又有一些温柔。 好像很熟悉。 简直就像漫画里的天使！ “你是……”于尘不太确定。 自己有认识这么好看的人吗？ “赛瑞斯。”他好脾气地说，顺手拿下耳机，揉了揉耳朵。 “赛瑞斯。”于尘喃喃了一遍，有些恍惚。 赛瑞斯的微笑加深了一些。 “找到你了。”他忽然地说。 “谁？”于尘皱眉。 “眠。”赛瑞斯唇齿呢喃出这个名字，“你还是没变。” “眠？”于尘疑惑，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还是那么爱睡。”赛瑞斯揉了揉她的头。 于尘一下子被温暖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还对自己那么温柔。 “呵呵……”于尘傻笑了一下。 赛瑞斯忽然收回手，脸上的笑容淡了。 “不是你。”他说，笃定中透出不快。 啊？于尘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不高兴了。 他忽然站起来要走。 “等一下！”于尘下意识拉住他，心口微微一阵刺痛。 “赛瑞斯。”她叫他的名字。 那个人晃神了一瞬。 忽然间，他转头盯住于尘的眼睛，那是一双太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像月牙一样，黑暗而且明亮，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 “于尘，于尘。”他叫了两声，竟然是知道于尘的名字。 于尘来不及想为什么，就听到他言语如毒的喃喃。 “于尘，你愿意跟随我吗？”他问。 跟随？于尘思量片刻这个词语的意思，点了点头。 “于尘，你愿意为我去死吗？”他再接着问。 死？于尘有些惊了，痴迷的神色清醒了片刻，他却又呢喃着于尘的名字问了一遍，于是于尘连这片刻的清醒都没有了，木然点点头。 “重复一遍。”他说。 “赛瑞斯，我愿意为你去死。”于尘听话的重复。 “再来一遍。” “赛瑞斯，我愿意为你去死。”于尘继续。 “还要。” “赛瑞斯，我愿意为你去死。” …… 偌大的房间里，于尘还是半坐在床上的姿态，就在这个漂亮的人的蛊惑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想听的话，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东方天色微微发白，一缕太阳的光芒从白色的窗帘里照射进来，赛瑞斯才停止这种折磨人的重复。 “好了，睡吧。”他说，声音很温柔。 于尘像是没有了自己的意识，闭上眼睛，倒头睡下。 这时，一个小小的男孩跑了出来。 如果于尘还醒着，就会认出，这个家伙就是弄昏自己的小孩子，叫做巳。 “这么催眠她，真的好吗？”巳说。 声音是稚嫩的。 他仰头看着赛瑞斯，几分狡黠的眸子里，带着孩童的天真。 “我的时间不多了。”赛瑞斯说。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巳道，“但是你这样做太危险了，可能会加速我们的死亡。你忘了她的强大吗？” 赛瑞斯笑了笑。 他的笑漫不经心。 “得到了我想要的，就算三界毁了，也无所谓。” 巳哦一声。 “你说了算，谁让你最强大呢。”他咕哝了一句。 赛瑞斯没有说话，起身离去。 “照顾好她。过几年，她会醒来。”出门前，他留下一句吩咐。 巳哦了一声，歪着脑袋，盯着床上的于尘。 “到时候，让谁引路比较好呢？”小家伙喃喃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婚姻与背叛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这是于尘结婚的第二年。 二十六岁，家里一直催着嫁人，于尘不想嫁。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等人，但是耐不住父母软磨硬泡，尤其到最后，母亲都以死相逼了。 “你是想让我死了也不安心！”于尘想起母亲那天的怒吼，越发头痛。 以死相逼，谁怕谁？ 她也是性格倔强，自己当场拿了刀要自杀，被母亲夺下，怒吼变成了哀哀的哭泣。 父母的心情，于尘理解，毕竟家乡是小城，二十六不嫁，属于老剩女。 于尘到底被哭软了心，但还是倔，随便相了相亲，挑了个就近的，说结婚就结婚了，不理会父母想细致挑选的心情。 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知道于尘的心性，妈妈也没敢继续多加施压，一副于尘肯结婚，就非常满意的高兴。 婚礼那天，于尘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浑浑噩噩的，一天就过完了，到晚上，才惊觉自己已为人妻。 两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于尘泡在柴米油盐里，有些柔软的想去爱上蔡文轩。 蔡文轩，是于尘嫁的老公。 轮年纪，比于尘还小一岁，性格也孩子，长不大一样。爱玩，但也知道存钱。 婚后，他说，“随便找个班上就好，离近点，方便回家做饭。” 于是两个人出来，到了这个叫月城的三线城市，于尘找了家超市，从公司转战到理货员的营生，每天站的双脚脚底板发痛，再步行回家，洗衣服做饭，一句抱怨也没有。 两年了，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蔡文轩动不动就抱怨，说于尘肚子不争气，于尘去检查了，一切都正常。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想着慢慢来，别让他丢了男人的面子，洗衣服做饭的时候，偶尔也说两句，要不一起去医院看看，找机会要个孩子的话。 “有时间我带你去检查。”蔡文轩说，一副不会嫌弃的样子。 于尘就笑笑。 两年的时间多少磨平了一些心性，毕竟婚都结了，于尘考虑的是一辈子。蔡文轩这个人，长得不好看，平平常常的，于尘也就平平常常的，觉得就这样子两个人一辈子，也幸福。 做好饭，于尘太累了吃不下，就先睡了。 夜里有些做噩梦，梦里都是蔡文轩的抱怨，一忽儿说工作辛苦，都是为了于尘才这么辛苦；一忽儿又说，于尘不能生，是不是身体有毛病……梦着梦着，于尘就醒了，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 四下里一片黑暗。 在外面打工租的小房子，不比家里。 她去摸手机，想看看时间。 按亮了，是蔡文轩的手机，显示晚上十二点半。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 于尘随手点开，一瞬间不能呼吸！ 消息来源一个女生，发来的竟然是一张裸照！ 等于尘反应过来，蔡文轩已经被她一个巴掌扇醒。于尘把消息给他看，他一把夺过手机。 “干什么你！怎么侵犯别人隐私！”他很恼怒。 于尘怔住。 他想说什么，蔡文轩已经抱着手机倒下又睡了。 “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他咕哝。 没有多久，于尘就听到了打鼾声。 一整夜。 “离婚吧。”天亮，她跟蔡文轩说出第一句话。 这不是第一次了。 事实上，婚前于尘就有一次看见，蔡文轩什么都跟别人讲，包括床上一些私密。当时生气，但是怎么说？蔡文轩说自己就是聊聊天，也没干什么，怪于尘小题大做。于尘也觉得自己过分，到底比他大一岁，就让了步。 婚后没有多久，发现他微信号好几个，每天聊天的人特别多，有一次微信上看到他叫别人宝贝，又是一场伤心。 后来……还有什么后来。 不过想一辈子，才原谅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于尘忽然彻底死了心。 但是蔡文轩不同意了。 “你说清楚点，离什么婚？”他抓着于尘的手。 “你做梦，我不离。”他说，盯着于尘的眼睛，眼里有几分狠狠的毒辣，“我杀了你，我也不离婚。” 简单一句话，于尘一身寒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我要回家。”于尘说。 家里有父母，多少是依仗。 “不回。挣钱呢，回去干啥？”蔡文轩说。 “那离婚。”于尘很固执。 蔡文轩狞笑。 “神经病。”他说了一句，起来上班了。 这一天，于尘休假在家。 晚上蔡文轩回来，于尘已经走了，收拾了几件衣服，拖鞋也牙刷都带上了。蔡文轩去于尘上班的超市，经理说于尘已经打过电话，辞职了。 蔡文轩一脸狰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火车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于尘自己租了个单间住。木质地板，很脏。打来水，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干净，才收拾床铺。 蔡文轩找到的时候，于尘已经重新找了家公司上班，被堵在公司门口，叫了警察才赶走他。 回到租屋，隔壁住的是一个性格开朗的旅游顾问，射手座，嘴很毒。 于尘经常被他损。 今天一开门，他就笑嘻嘻凑过来。 “下班了啊美女，出不出去浪？” “一边去。”于尘说。 关上门，嫌他吵得人头痛。 一整夜，脑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依稀有什么人在嘶喊。 “赛瑞斯，我愿意为你去死。”睡梦中，于尘喃喃一声，眉头舒展了一些。 第二天，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昏昏沉沉的。 去上班，又被蔡文轩堵在公司门口。 一连几天，于尘的事情公司都知道了，看她的眼光也开始异样，于尘受不了辞职，答应了蔡文轩一起回家的请求。 “离婚归离婚，礼钱你得还给我。”蔡文轩说。 于尘木然点点头。 小城里结婚流行车、房、礼，于尘结婚虽然匆忙，房子车子都没有，但是蔡文轩家里给了他们十来万，一直于尘卡里存着，没动过。 两个人当天就去了火车站。 坐的公交车。车上不知道为什么，于尘看一切都熟悉，包括路边的一花一草，似曾相识。 这感觉让于尘很不舒服。 “赛瑞斯，再见。”下车的时候，她忽然对司机打招呼。 似乎是无意识的。 蔡文轩一把拉住她。 “说什么呢？跟他说什么话？人家认识你吗？”被拽着胳膊下了车，司机看了于尘一眼，眼里微微有光。 于尘眨了眨眼睛，几分昏沉。 火车站人满为患，到了地方，于尘才发现身份证没有带，翻遍身上，只有一张月城的暂住证。 “暂住证也行，你在这边等着，我去问问。”蔡文轩眼睛发直。 于尘等他进去，脑袋里像裹了一层雾，有些不能思考，但还记得，出门坐车必须要身份证的，暂住证什么的，有一次她也问过，人家说不可以。 她等蔡文轩出来，预备回去拿身份证，没想到蔡文轩居然买好了火车票。 于尘有些意外，又好像意料之中。 她什么也没有说，跟着蔡文轩走进车站。 车站里人来人往，好像每个人都格外熟悉，她全部都认识一样，甚至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都清清楚楚。 但这种清楚，又隔了一层什么，并不真切。 两个人坐着等车，于尘一直眨眼睛，似乎很困又很迷糊。 “眠……王……”她嘴里忽然吐出两个字。 蔡文轩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低头玩手机。 于尘觉得时间过的格外缓慢，好不容易检票，她困的睁不开眼睛，到站台上候车，忍不住在蔡文轩怀里歪了一会儿。 “乖，到车上再睡。”蔡文轩忽然温柔。 于尘无法思考，只是听话的点头。 两个人上了车，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三个男人，一个胖胖的中年，一个不胖不瘦，还有一个瘦瘦的，一直对着于尘眨眼睛。 于尘觉得头在痛，很困，却睡不着。 蔡文轩拿了苹果给她吃，她温柔的放在对面。 于尘开始敲桌子，有一下没一下，好像在给什么人发信号，她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一边敲，心里一遍呢喃： 你……在吗？ 我、喜、欢、你…… 喜……欢……你…… 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你。 她心里想着这些简单的句子，觉得火车上，会有一个人能听见。 会是谁？ 她到处看，眼睛最终锁定在对面的胖胖的中年男人身上，因为他离得最近，于尘觉得应该就是他。 那个人离自己很近，她有感觉。 但是对面胖胖的中年男人好像感觉不到她存在，一会儿离开，一会儿回来，于尘有些茫然。 那个人，不是应该很想自己吗？ 为什么……没有一直看着她呢？ 视线忍不住四下里寻找。 列车员来推销，卖皮带，嘴里讲解着，皮带有牛皮的，猪皮的。 “各位旅客们，其实还有一种最好的皮带，是蛇皮的，你们一定不知道，这个蛇啊，要活生生扒下皮，做出的皮带才最好，最结实，耐用！”说到最后几个字，列车员的语气里有一些凶狠。 于尘觉得列车员在看自己。 她看向列车员。 是个年轻的家伙。和于尘对视，他笑了笑。 这个年轻人长得不难看，皮肤白净，整个人也有一种干净的味道。 天使。于尘意识里冒出这个单词。 列车员还在吵嚷的说着什么，于尘的视线又移开，忽然停在隔着一排座位的一个少年身上。 那是个很漂亮的少年。 他大约也只有二十几岁，留着一头微卷的短发，一身纯白色的衣裳，戴着耳机坐在那里，扬起的嘴角一点微微笑，低垂着头显得漫不经心。 纯白色的耳机线圈住他的面容，于尘有些失神。 但很快的，她移开视线，还是回到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 列车员继续说着，声音有些不真实的传入于尘耳中：“蛇这种东西，最缠人，还咬人！不知道大家看过圣经没有，圣经里，就是蛇咬了女人的脚，结果这个女人啊，就中了蛇的毒，连自己的丈夫坐在面前，都认不出来了！” 丈夫？这个单词让于尘微微回神。 她名义上的丈夫，是蔡文轩。这个意识还存在。 她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丈夫，所以他才不跟自己说话吗？ “我会回家离婚。”于尘轻轻地说。 对面的人毫无反应。 列车员还在讲解：“蛇这种东西啊，分有毒的，和没毒的，对于有毒的蛇呢，大家看见了一定要打死，免得被它咬到，中毒了会要人命的！没毒的蛇，看见了也打一顿，打完了撵跑了就好了，这玩意不识好歹，不打一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蛇？于尘眨眨眼睛。 她看向蔡文轩。 “不要杀人。”她开口，声音几分机械。 列车员停止了絮叨，冷漠地看她一眼。 “好了，今天的推销就到这里，祝大家行程愉快！”他大声的说，声音里带着愉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疯狂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于尘的视线还在寻找。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自己今天如果认不出某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格外生气，也会格外伤心。 于尘很努力的想认出这个人。 一段时间后，视线还是锁定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离的最近。 于尘很头痛。 脑袋里依稀记得，这个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好像这个也是他不愿意离自己太近的一部分原因。 于尘打开包，找出一个本子。 原谅你。原谅你们了。她在其中一张纸上写下一句话，撕下来，交给蔡文轩，觉得蔡文轩会拿给那个人看。 “干什么你？”但是蔡文轩只是凶了她一句，然后把纸夺下来，塞进自己兜里。 于尘很无助。 她四下里看看，困倦而头痛。 睡着，睡着了，醒过来就会看见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于尘趴在火车的桌子上，想睡一会儿。 可是桌子下面，叩叩叩的声音响起。 吵得于尘越发头痛。 于尘仰起头。 火车上的人都在看她，他们眼睛红通通的，好像带着泪水。 于尘一瞬间恐慌起来。 要睡，必须睡着。她想着，低下头继续睡。 那些人在哭。于尘感受到巨大的伤心，而这伤心，最终都归拢在那一个人身上。那个她没有认出来的人。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痛苦。 于尘又抬起头，想看看谁面上有痛苦的表情。 这多少算一个线索。 但是没有。 火车上大家又如常的说笑，谈着去哪里打工，也有人说战争。 “世界大战最好！有些人真是不开眼，分不清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也不怕一村子死绝。”说这话的人，声音凶狠又爽朗，竟有几分快意。 于尘想着那些血腥的场景，心里又痛又恐慌。 干什么呢？这些人为什么想要打仗，生命多美好。 她低下头，努力想睡着，把这些声音都驱散开来，可是声音像长了翅膀，一个接一个往脑袋里钻。 “有空要去一趟西藏，看看佛像，拜拜庙。” “对，信信佛，也看看天使。” “看鬼不？”有人拧拧。 四周一时静，一时吵。 “我睡不着！”忽然地，于尘仰起头痛苦地喊了一声。 四下里顿时安静。 “他不来，我睡不着！”于尘几乎是在嘶吼。 大家都盯着她。 下一刻，于尘发了狂。 “滚，都滚！走开！”捡起桌上的东西，于尘开始到处乱扔乱砸，连带着嘶喊，“都滚开，离我远一点，我不需要你们！” 她大声地喊，眼睛恨恨地盯着每一个人，要继续扔东西。 蔡文轩赶紧抱住她。 她挣扎撕扯，又抓又咬，被蔡文轩扇了两个巴掌。 “疯子！”这个男人恨恨骂了一句。 于尘安静下来。 “帮我离个婚，好吗？”她最后有几分虚弱地说。 火车停下来，还在月城。 转了一圈，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 蔡文轩喊于尘下车。 于尘不下。 “不是这里。我们买票去渠州的。”她说。不明白火车为什么绕回原点。 “你不是要离婚吗？在这里下车，我们去离婚。”蔡文轩说。 于尘摇头。 “不是，火车应该到渠州的。这是规矩，不能改。”于尘待在车上，很固执的说。 火车上，一个男孩在看她。 这个男孩大约七八岁，眼神狡黠。 他张张嘴，对于尘做个口型，依稀是个四字。 于尘没看到。 火车动了动，缓缓开起来。 于尘有些安心。 规矩还在。 她想。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遵守。 大概七八个小时后，渠州到了。 这几个小时里，车里一直不安静，于尘努力想睡觉，总也睡不着，听着人声吵吵嚷嚷，有些说天黑就好了，天黑就到了，也有人说，我看这辈子都到不了。于尘拨开窗幔看外面。 风景一路过。 于尘忽然弄不懂车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拉萨吗？”她忽然问。 走在布达拉宫朝圣的路上，一直是她的梦想。 “不去。”蔡文轩冷冷的答。 “去哪？” “回家。” 简单的对话，于尘好像记不住，脑袋里还是觉得，车子会开到拉萨，因为那里有佛塔。 她很快又昏昏沉沉，似睡似醒。 车子最后到站，报出渠州的时候，于尘有些不敢置信。好像终于回到现实，又死活不愿意下车，最后被蔡文轩硬拖出去，哭的嗓子沙哑。 “对不起。”临下车的一瞬间，于尘扒着车门哽咽一句。 哭的好像要死去了。 为什么那么难过，她自己都不知道。 火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白色衣服的少年，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拿掉了耳机，看向外面。 透过一个小窗口，他看到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于尘被蔡文轩拖着，茫然频频回头，十分不舍得。 “她还没有想起来。”刚才对于尘比划口型的小男孩，到了少年跟前。 “赛瑞斯，时间不对。”他说。 “不，时间没有问题，是事情比我想象中复杂。”白衣的少年赛瑞斯说。 “她记得我。”他补充一句。 “那怎么办。”小男孩问。 “等她醒。会是个痛苦的过程。”赛瑞斯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魔鬼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外面的夜很黑，但灯光很亮。 世界一到了晚上，就一片黑暗。在于尘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是没有灯火的，有时候点蜡烛，有时候油灯，后面十来岁，电灯和手电筒都多了，再后来，整个世界就慢慢灯火通明。 在灯火通明的车站里，于尘几分安心，还有几分惊恐。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点想不明白。 但是她很难过，一直在哭，眼泪不能停止，伤心却好像不是自己的，那种格外深刻的难过，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另一个人。 许久后，她趴在蔡文轩腿上睡着。 就在火车站广场，蔡文轩坐在台阶上，她趴下睡着，这个男人一直拍她的背，用心而且温柔的安慰，让于尘一瞬间原谅了他所有的不美好。 这一刻，离婚的念头有点远离。 黑暗中沉睡不多久，于尘被拍醒。 “车来了，我们该走了。”蔡文轩温柔地说。 于尘睁开眼睛，有些晃晃。 “尘尘啊……”忽然传入耳中的声音格外熟悉。于尘转转眼睛，看见妈妈来了，一瞬间眼睛就睁大大，扑进母亲怀里。 “妈。”她委屈喊了一声，两个人上了车。 开车来的是蔡文轩的弟弟，蔡文旭。 旁边副驾驶坐了人，于尘没看是谁。 依稀觉得好像是个陪自己的人，是个舍不得自己离开的人，所以坐在那里，最后送她一程。 前头，蔡文旭一直在说话，跟副驾驶的人。 蔡文轩坐在最后面，很安静。 于尘妈妈张开双臂。 “乖女儿，哭累了在妈妈怀里睡一会儿吧。” 于尘乖乖的靠近母亲怀里，感受着小时候才有的温暖与温柔，安心睡了片刻就是惊醒。 “不，不……”于尘喃喃。 “妈妈，妈妈……”拽着妈妈的衣服，于尘的声音很恐慌，“妈妈，魔鬼来了，魔鬼来了，他们要带走你的女儿……” “七日七夜的大雨，七日七夜的大雨……三天三夜的行走，三天三夜的行走……” 她嘴里喃喃着人听不懂的话。 于尘妈妈担心。 “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她捧起于尘的脸，“你可别吓妈妈。” 于尘泪水满面。 “妈妈，我对不起你。”她说。 于尘妈妈凝视着于尘，眼里也有泪水。 “是我对不起你，我的孩子。”她忽然说，把于尘搂进怀里。 “妈妈，魔鬼来了，魔鬼来了，魔鬼要来带走你的女儿。”于尘接着喃喃，哭得厉害，“妈妈，女儿怎么办啊！” 于尘妈妈抱着她。 “别怕，乖孩子，别怕。”她抱着于尘安慰，声音带着哭腔，“魔鬼要来了，就让他们来找妈妈，妈妈不怕他们。别吓我的尘尘啊。” 前面说话的人静了一时。 “操！”蔡文旭忽然爆出一句粗口。 “本来挺光荣的一个任务，怎么越做越心凉。”他痞痞不耐烦地说。 “打仗吧！”他把车子飙到最高速，“老子长那么大，还没打过仗！真想打一仗，该死谁死谁，谁死了谁活该！” “哟，还想打仗呢，就你这样开车，一会儿一车人都交代到路上了，去地狱跟鬼打仗？”副驾驶上的人说。 “跟鬼打仗也是打。跟鬼打仗吃魂儿玩。”蔡文旭狠狠地说。 于尘眼前一瞬间又是血肉横飞的画面，好像还感受到灵魂被撕扯的疼痛，似乎真的有人在吃她的灵魂了。 “不要，不要……”她喃喃。 意识几分清醒，这一点的念头十分清晰。 “不要打仗，不要战争。”她语调清晰的说。 前头的人，一时间停止了说话。 一直到车子停下，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蔡文旭把于尘送到自己家，打开车门，于尘不想下车。 “让我再呆会儿。”她说。 “你下不下？”蔡文旭很不耐烦。 于尘不说话，抱膝在座位上。 蔡文旭声音狰狞起来。 “好，不下，给你三尺地方又何妨！有本事你就别下来！”他是真的动怒，于尘听到他声音里一股死气。 蔡文轩赶紧出来当和事老，连拉带扯，把于尘弄下车。 告辞了于尘妈妈，他们开车走了。 家里爸爸和弟弟都外出去打工，唯一的姐姐嫁去了外面，就于尘和于尘妈妈两个人，十分冷清。 一间屋子铺好了床，于尘妈妈哄于尘睡下。 于尘睡不着，于尘妈妈就一直陪于尘讲话，两个人躺在床上，本该温馨舒适的闲话家常，于尘却觉得害怕。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于尘妈妈问。 不知道为什么，于尘突然就觉得妈妈的声音很不对，就像……魔鬼。 这个念头，无法自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声音和光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妈妈，我，我……”于尘想投进妈妈的怀抱，又觉得有些恐惧。 怎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每个人似乎都那么陌生，但又格外熟悉。 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觉醒和复苏，让她既有期待也感到恐惧，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恐惧，以及拯救一切的期待。 于尘妈妈很耐心，一句一句哄着，聊些于尘小时候的趣事。说于尘小时候就性格倔强，但是又木讷，经常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说于尘小时候格外听话，十分善良。 于尘听着妈妈说话，心里柔软了一些，恐惧惊慌淡去不少。 “乖孩子，跟妈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尘妈妈转着话题问，“你说话，妈妈能听见。” 于尘看着妈妈的眼睛，有些疑惑。 那声乖孩子，仿佛叫的不是她，而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一个弑杀的灵魂，喜欢血和死亡。 不，不是这样。于尘在心里劝自己。妈妈不会这样子的。 眼睛转了转，于尘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老式收音机一样，在闪着光芒，白色的光，特别亮。 一瞬间，于尘感到了陪伴和熟悉。 好像那道光芒，来自亲人，他们在注视和陪伴着她。 “妈妈，那是什么？”于尘指着黑色的老式收音机问。 “哦，一个老收音机，已经坏了，老是闪。”于尘的妈妈说，把老式收音机拿过来，放在于尘跟前。 这个小动作让于尘安心。 “妈妈，不管我说什么，大家都能听见吗？赛瑞斯也能听见吗？”盯着光芒看了一阵子，于尘忽然道。 “赛瑞斯是谁？”于尘妈妈问。 “妈妈不知道赛瑞斯？”于尘有些惊讶，“赛瑞斯，赛瑞斯……就是赛瑞斯。” 于尘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也不知道赛瑞斯是谁。 “乖女儿，妈妈不知道什么赛瑞斯，你跟妈妈说话，妈妈听着呢，别不理妈妈……好吗？”于尘的妈妈，声调柔和温软，和平常的样子不太像。 于尘觉得这声音就是想唤醒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 一种杀戮和死亡。 “妈妈，我困了。”于尘低声说。 “哦，那就睡吧，妈妈搂着你。”于尘妈妈说，没有勉强什么。 于尘没有拒绝。一方面不敢，一方面不忍心。但在妈妈怀抱里，又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觉醒，心跳的格外厉害。 这种煎熬下，于尘没有睡踏实，天蒙蒙亮就醒了。 “真正的天使，会在黎明时分，躲在门口哭泣，等待真正的家人，接她回去。”睁开眼，于尘脑袋里冒出一句话。 仿佛蛊惑，这句话引诱着于尘走到家门口，一瞬间就是泪如泉涌。 她闷闷地哭泣，怕吵醒别人。 但是没多久，母亲就还是醒了，哄着把于尘带回家。 “乖孩子，别在门口哭，别人看见了会笑话。”她细细地说。 于尘有一种不能反抗的惊恐。 趁着母亲一个不注意，于尘溜出家门，一边孤独地哭泣，一边往蔡文轩家里的方向走去。 蔡文轩家里她家不远，三四公里的样子。 这条路平常很熟悉，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于尘一直找不对路，没有走多久就走进了麦田里，四下里一片土地，仿佛没有出路的样子。 她一边走，一边取了身上的东西丢下，最后外套都不要了。 “真正的天使，一无所有，什么都不需要。”有人跟于尘讲话，声音就响在脑袋里，格外温柔善良。 黎明的天气雾蒙蒙的，于尘深一脚，浅一脚，一直不敢回头。 “真正的天使，不会回头，因为魔鬼跟在身后。”她听见脑袋里的声音说。 身后有声音传来，好像是于尘的妈妈在跟着，喊着于尘的小名，吓得于尘走得越发快了，但是前面没有路。 很快地，于尘哭着转头。 于尘妈妈出现在于尘身后，犹豫着近前。 “怎么了，尘尘，走那么快。”她笑着说，笑得很勉强，“妈妈在你后面叫你呢，没听见吗？怎么不理妈妈？” “但魔鬼不会放过你，她必将追上你，以你母亲的身份，带你回去。”那个声音又说。 于尘有些绝望和无助。 没有任何人帮她。 于尘妈妈拉着于尘的手，于尘挣开。 妈妈的触碰让于尘恐慌，似乎纯洁触碰了肮脏。于尘又觉得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毕竟她的生命来自母亲。 于尘不知道怎么办，一个人抱着肩膀，孤独的在前面走。 于尘妈妈跟在后面，拿着于尘的外套，和其他被她丢掉的东西。 “真正的天使，会为母亲回头，这是一次作别，因为要偿还母亲的生养之恩，天使必将痛哭流涕。”脑海里的声音指引于尘，也牵动于尘的情绪，可是她哭不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哭的时候，一种即将失去母亲的绝望，忽然笼罩全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水和饼子，以及药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这种绝望，是巨大而可怕的，瞬间击垮于尘的情绪。 于尘嚎啕大哭，即将死去一般倒在地上。 于尘妈妈赶紧扶她，于尘不起来，挣扎着跪好，给于尘妈妈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泣着。 “妈妈，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我不想离开你。”于尘哭着说。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于尘妈妈动了情，扶着于尘，抱进怀里，“你怎么会离开妈妈呢？妈妈还想多陪你几年，我的乖尘尘。” 于尘扑抱在妈妈怀里，痛的不能自己。 “妈妈，我想喝水。”过了好一阵子，她说。 于尘妈妈慌忙说好，扶她起来，两个人就近去了一家院子。 这是一户邻居的院子，住着一个老妇人，刚好起床做饭的时候，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厨房门口摆着一盆脏水。 于尘第一眼看见，就想去喝那盆脏水。 好像这是一种惩罚。 老妇人赶紧拦住于尘。 “乖孩子，那水脏，不能喝。”老妇人说，领着于尘进屋子，舀了干净水给于尘，于尘心里顿时一种被原谅的温暖感动。 于尘喝水，于尘妈妈和老妇人说话，问老妇人还信不信基督。 “哈哈，基督教天使教都信，咱啥教不信。”老妇人爽快地说。 于尘安心。 基督和天使，这两个词都让她的灵魂觉得宁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喝了水，老妇人拿出饼子给于尘，那种乡下小城里经常有的菜饼子，让于尘吃，于尘接过来，咬了三口就放下。 为什么是三？因为三在基督教里似乎是个吉利的数字。 虽然看圣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但这好像是一种本能的记忆，于尘还是知道圣水要喝三口，洗礼要浸水三次。 “乖孩子，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老妇人拿起饼子，塞给于尘。 于尘推让。 “不，奶奶你吃。”她说。 脑海里隐约的意识到，每个人都要开始跟恶鬼搏斗了，而她不能抢占了别人的食物，让别人因为饥饿和虚弱而输掉战争。 这种奇怪的意识，形成的格外自然，连让于尘想为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于尘的推让让老妇人露出笑容。 她掀开一个框子，里面许多饼子。 “吃吧，孩子，这里还有。”她说。 于尘又咬了三口。 三口之后放下，再不愿意吃。 老妇人就让于尘喝水。 于尘喝了三口。 旁边，老妇人和于尘妈妈相视笑了笑。 “尘尘，吃了几口记得吗？”于尘妈妈问。 “六口。”于尘说。 “水呢，喝了几口。”于尘妈妈还问。 “六口。”于尘回答。 于尘妈妈就笑了。 “还是我的乖女儿。”她说。 于尘有些茫然，随即又是几分倔强。 “妈妈，回家了。”她转身说。 于尘妈妈没有说话，跟在于尘身后，母女两个人很快到家，于尘的胃里凉冰冰的，肚子也很不舒服。 尤其腰那里，一种痒痛从骨子里透出来。 “天使的谎言骗不过魔鬼，因为天使是真诚的。”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在说话。 于尘固执的不当一回事。 “善良的天使需要帮助，命运之神，会为天使安排守护。”声音不在意于尘如何，完成使命般响着。 “妈妈。”于尘喃喃了一声，双目有些茫然。 昏昏沉沉了一阵子，于尘在沙发上窝着睡着了，不舒服的感觉格外明显，时间的流逝好像都在缓慢，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格外的折磨。 于尘感觉自己好像跟真实的时间脱节了。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 大脑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压迫。 天黑的时候，于尘的爸爸回来了，于尘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着跑出去，眼里就带了眼泪。 “爸。”于尘叫了一声，觉得痛苦。 “回来了。”于尘的爸爸回应一声，平平淡淡的。 他的名字叫于耀辉，是个木匠。 于尘到现在都记得，小时候写了一篇关于爸爸的作文，得到了老师非常高的赞赏和评价，甚至以为于尘是抄袭的课外书。 于尘喜欢自己的父亲，甚至是依赖。 他一直坚强的撑着这个家，任由母亲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每天闲逛溜达，找人说说话，打打牌。 有时候，还骂骂人，吵吵架。 于尘见过妈妈骂爸爸时候的凶狠，也见过爸爸的从不反抗。 现在年纪大了，于尘的爸爸身体不是十分好，经常需要吃药。尤其是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的。常年的木工生涯，让他的腰十分不好。 跟于尘说了两句话，于耀辉就去吃药，于尘跟着，看他从一个药瓶子里倒了好几十颗药在手心里，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 “爸，我也想吃药。”于尘忽然说。 于尘爸爸就笑了。 “我腰不好才吃药，你吃什么药？”于耀辉说。 “我腰也不好。”于尘说。 “我老腰疼。”于耀辉说。 “我也腰疼。”于尘回答。 于耀辉不说话了，拿了一个药瓶子给于尘。 “这是我吃的药，你的药在这里，吃吧。”于耀辉帮于尘把药瓶子打开，倒出一堆红色绿色的药片。 “吃多少？”于尘问。 “药给你了，想吃多少吃多少。”于耀辉说。 于尘就把满把药塞进嘴里，就着于耀辉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于耀辉笑出几分深意。 回头出来，于尘的妈妈在院子里忙碌着，脸色不是很好，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见了于尘，还是一副笑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折磨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天很快黑透。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天黑下来，就算屋子院子里有光，外头也是一片沉沉浓郁的黑，永远也化不开一样。 于尘站在光明里，想走进黑暗，又犹豫。 她发现自己怕黑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的要命。 从前怎么没这么怕？于尘心里想着，缩进一片光晕里。 于尘窝在堂屋的沙发上。家里供着神像的，但于尘看神像格外不顺眼。那些神像，有王母娘娘，有神医华佗，还有太乙仙人。看得于尘一阵头痛，想砸了他们的心情格外迫切。 忍了又忍，还是把神像一个个放倒。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对神会有一种不屑，还有一种怜悯。 于尘的爸爸走进来，把于尘放倒的神像一个个扶正。 “不要对神不敬，神会罚你的。”于耀辉说。 对神像拜了拜，请他们宽恕于尘。 “小孩子不懂事，有怪莫怪。”于耀辉嘴里念着，转身出了屋子。 于尘一时间看于耀辉有些不顺眼了，真是烦，好好的，拜一堆破瓷器做什么？还不是店里买回来的，好像做点奇怪的仪式，就真能保佑天下太平了一样。 于尘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还是觉得痛苦。 刚刚早些的时候，去院子里上了洗手间，下体不知道排出什么东西，又脏，还带着血污。说是白带，生理期刚过也不对。但是排出去之后，身体不那么难受了是真的，至少肉体上。 腰好像是一瞬间就不痛了。但是精神上还很难受。 脑袋里依稀有什么在压迫，拼命的挤压着，折腾着，要把于尘的精神撕成碎片一样，让她痛苦的厉害。 于耀辉拿了被子给于尘，于尘拼命想窝在沙发上睡一觉，等天亮，一切痛苦结束。 但是根本睡不着。 一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于尘，让她想崩溃。 但是理智又阻拦一切，告诉于尘，她得撑下去。 什么时候是个头？ 时间漫长的让于尘觉得一切无止境。 她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忍受折磨。 到半夜，于尘想起来走走，却连起身都困难，脚步踉踉跄跄，脑袋里一种喝了几斤白酒般的宿醉疼痛，而比这更难过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的压迫。 跌跌撞撞的，于尘到了院子里。 抬头看看天空，有月亮。 月亮和星空，让于尘稍稍觉得安定，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会儿趴着一会儿抬头，竭力忍耐。 过了一会儿，于尘觉得自己睡着了，又好像没睡。 于尘妈妈起夜，看见她坐在院子里。 彼时，于尘木木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孤傲。 “一夜来了。”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很平静地说。 于尘妈妈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尘尘？”她带着小心翼翼地笑，十分关心，“睡不着就到床上坐坐，听听歌什么的，别在院子里，冷。” 于尘起身往屋里走，忽然倒在了地上。 那个晚上的记忆依稀到这里为止。可是很久之后，于尘还是能想起来。那一天，她倒在地上又起来，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仿佛身体被另一个灵魂侵占。 那个灵魂跌跌撞撞，不熟悉她的身体，操纵的十分累和痛苦，手脚不听使唤的想逃去什么地方，念叨着要回家，可是走路都会撞到墙。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于尘被一阵阵鸟鸣声音叫醒。 有小鸟在窗户那里，叽叽喳喳的吵闹，仿佛在跟于尘讲话。但是于尘听不懂，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是真的头痛，抬手摸摸，脑门那一块儿似乎肿了起来。 于尘照照镜子，整个脑门被撞的发青。 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于尘妈妈进来，看见于尘醒了，就陪着小心，笑笑地问于尘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于尘摇摇头，随后又眨眨眼睛，迷迷糊糊想起，自己跌跌撞撞的样子。 那时候在卧室，于耀辉也在。 两个人都是担心的厉害，一会儿问于尘想干嘛，一会儿问于尘要去哪里，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于尘只想走。 走去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真奇怪。是病了吧？于尘想。 “妈，我没事。”她沙哑的开口，想安慰一下母亲。 于尘妈妈笑了笑。 “没事就好，睡会儿吧。”她说，转身又是出去忙。 于尘自己在屋子里，转了又转，看见爸爸的药瓶，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昨天吃的那种药。 不甘心去摸摸神像，神像旁边看见个药瓶。 打开来，里面三颗红色的药丸，和昨天自己吃的很像。 于尘想也不想，倒出来就吞进肚子里，水也不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鬼音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于尘又感到了困倦，很困很困。 这一次倒在床上，睡的倒是香甜，就是梦中有个声音一直讲话，好像在说，这次找不到就不理你了，对不上暗号，就不理你了，如果你醒来，第一句说的话不是我想听的，那你就死定了。 这个声音困扰着于尘，又有些不真实。 须臾散去，于尘陷入一种格外深沉的黑暗，黑到一无所有，黑到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依稀依稀，有什么东西浮现在心里。 “你睁开眼睛，第一眼就会看到我，那个时候，记得把那句话说出来。”一个声音对于尘说。 没有性别的声音，分不出男或女。 这个声音，也极快的消散。 于尘睁开眼睛的瞬间，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 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边守候的母亲，就那么慈爱的看着自己，让于尘恍惚的像是前世今生。 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是妈妈啊。 可是好熟悉。 可是也好陌生。 应该说什么呢？ 啊……那句话！ 于尘一下子想起来了，带着兴奋，眼睛亮亮地望着母亲，坐起来张口就说，“我知道了——眠王眠王，我是你的花汐，花汐花汐，谁才是真正的眠王！” 于尘的妈妈一下子跳了起来，又很快冷静。 “尘尘说什么呢，妈妈听不懂。”于尘妈妈说。 “你再好好睡会儿，妈妈先出去了。”她说这话就出去卧室，临走不忘体贴的关好卧室的门。 于尘还在茫然。 冲口而出的话，为什么不对呢？暗号又错了吗？她脑袋里想着，几分迷糊，昏昏沉沉地听见外面一丝低语： “你还是赶紧杀了她吧，弄死，赶紧弄死。”这个声音恶狠狠的，又不敢嚣张。 “她死了我们还能多活几年。” 于尘恐惧，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而且……刚刚那个声音，好像是妈妈的声音，只是变了调子。 于尘下床走出去，妈妈就在外面。 她还是在忙，扫扫院子，整理东西。 “妈……”于尘想把声音的事情告诉妈妈，想了想，又什么都没有说。 “饿了？妈妈做好饭了。”于尘妈妈说，忙着去厨房里，端了自己吵的饭菜想给于尘吃。 于尘跟进去，爸爸于耀辉也在厨房。 于耀辉也端了一份饭菜。 “吃她的还是吃我的，你自己选。”于耀辉说。 于尘接了爸爸的饭菜。 于尘妈妈转身出去，背影几分落寞，还有不甘心。她在院子里摆好桌子，招呼父女两个出来吃饭。 几样饭菜摆在桌子上，于尘妈妈让于尘吃。 于尘的筷子伸出去，只夹爸爸端过来的菜。 “该打除草剂了。”吃着饭，于尘妈妈忽然说。 于耀辉皱起眉头。 “打什么除草剂，这时候地里长草了吗？”他说。 于尘家里种了几亩天地，春耕秋收，都是忙活。 于尘妈妈就笑。 “我看别人家都打了呢。”她说，“再不打，草长高了能把人都埋了，还种什么地过什么日子。” 于尘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种狠毒。 似乎自己就是该被除去的那些草。 于尘伸出筷子，默默夹了妈妈端上桌子的菜，送进嘴里。 于尘妈妈脸上有了点好看的笑容。 “晚一点时间打也没事，我看好多家种地的都没打呢。”她说，声音里难掩的愉悦在那里。 于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但是隐约的感觉到什么危险。 她的心里有什么在挣扎。 一部分惧怕这危险，一部分想尝试这危险，一部分觉得这危险不足为惧，一部分又觉得，这危险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太复杂了。 自己是个这么复杂的人吗？于尘开始有点什么都弄不清。 到了晚上，于尘又难受了，脑袋里仿佛一万个声音在说话，一些声音说，于尘的妈妈想杀死于尘，另一些声音又说，于尘的妈妈是爱于尘的。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于尘忍不住想起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小孩，三四岁的样子，于尘小时候的玩伴，一个女生。 她死了，三四岁的时候。 死的时候，她在跟于尘一起玩，在镇子附近的一座山上，从十分高的悬崖上掉下去，尸骨打捞了好几天，才被找到卡在岩石缝隙里。 小女孩的父母觉得小女孩死的不明不白，找于尘的家里人闹过，因为当时于尘的妈妈也在，小女孩的父母，就觉得是大人没有看好自己的孩子。 于尘的妈妈不是吃亏的主儿，这件事过去好久，于尘都记得妈妈据理力争的样子，甚至说那家的大人自己不看好孩子，找她看，她怎么看？她说她自己也有女儿，她都好好看着。 “自己的女儿看不好，死了也活该。”这句话，于尘现在都记得。 是那个时候，自己受了刺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吗？于尘模糊地想。 她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知道这个。 连着几天，于尘的心理状态越来越不正常，几乎不能思考，脑袋里经常被一种忿怨占据着，动不动，就是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甚至是想杀自己的冲动。 她想象尖锐的刀子刺入胸膛的感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秩序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你感受到风了吗？”早上，于尘轻声地发问。 她知道自己快疯了，但是并不在乎。与灵魂深处的那些痛苦比较起来，疯了其实是一种更加轻松的感觉。 可是明显的，她又知道自己疯不了。 只是到了临界点，但是理智会困缚她。 于尘妈妈表情有些愣怔，大概对女儿的问题，有些意料不到，但是下一刻，于尘扬起手，一阵风从她指尖穿过，让于尘妈妈立刻有些心惊胆战。 “我感受到了，它们是有生命的。”于尘说。 于尘妈妈没敢接话。 “孩子，你休息休息，别吓妈妈。”过了一阵子，她说。 于尘笑了笑。 于尘走到妈妈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妈妈，我杀过人吗？”她问。 于尘妈妈不说话。 于尘继续说：“有个小女孩，我小时候，她掉进悬崖里了，是我推她下去的吗？可是妈妈，我好像记得，那个时候你跟我说，如果不推她下去，就把我丢下去。妈妈，我推了吗？” 她怔怔地问，声音很轻。 于尘妈妈后退了两不。 “于耀辉！”她喊了一声，于尘爸爸出来了。 “怎么了？叫什么叫？”于耀辉几分不耐烦，看到于尘也愣了。 于尘也看着他，眼神木木的，但是很高傲。 是一种上位者的高傲，睥睨而且冰冷。 “爸爸。”她喊，声音还是轻柔的，“我杀过人吗？我想不起来了。如果我杀了人，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他们是谁？”于耀辉冷静下来。 “他们……”于尘又茫然了。 “我不知道。”她说。 “你累了，去睡会。”于耀辉说。 于尘看了看他，眼睛很缓慢地眨动了几下，越过他，自己走向屋子里。 但是于尘睡不着。 走进屋子里，她又换了一种心态。 快到她自己都有点奇怪。 她开始哭泣，坐在床边不能停止的哭泣，带着深深的自责，和说不出什么感受的痛苦，以及一种被抛弃的无助，不停的流眼泪。 于尘妈妈听见哭的声音走进来，几分担忧。 “闺女，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她难受地一声问，坐在于尘旁边。 于尘抓住她的手，眼泪让人哀恸不已。 “妈妈，三界大乱了吗？我祸乱人间了吗？妈妈，怎么办，三界要乱了啊！”她哀哀地问，悲悲戚戚。 于尘妈妈看着她的眼睛。 “闺女，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到这些的，跟妈妈说说。”她对于尘说。 于尘又不说话了。 她摇摇头，表情很哀伤。 似乎整个世界即将死亡的哀伤。 似乎延续了千千万万年的哀伤。 似乎她一个人，承担了整个宇宙洪荒的哀伤。 “孩子，睡一会儿吧。”于尘妈妈说。 于尘摇摇头。 “妈妈，我想出去走走。”她说。 于尘妈妈说：“好，那你就出去走走，别想那么多。你不能负担那么多，就别想那么多，开开心心把这一辈子过完，就算对得起妈妈了，好吗？” 于尘勉强笑了笑，说好。 走出去，外面是一片田野。 于尘漫无目的的转悠，没多久，发现一片空地上，不知道谁家的人建了个小规模的养猪场，里头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于尘被吸引过去，看到几头半大的猪在圈里，旁边一头母猪，还奶着一窝刚出生的小猪。 于尘看到了生命和死亡。 猪，出生，长大，死亡，变成餐桌上的食物，被人送进口中。 突然的一瞬间，她找到了对生命的怜悯。 于尘伸出手，想去摸摸这些家伙，母猪却忽然开始哼叫，哼哼唧唧的声音很大，还有些凶猛，眼睛都红通通的。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于尘说。 母猪没有理会，继续凶猛的瞪着。 “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同样都是生命，你们为什么不能主宰自己，要变成人类盘中的食物……可是这……这是世界的一部分。”她轻声地说，希望这些生命能明白，但是没有用。 母猪的哼唧表示它的不快，以及想进攻的决心。 于尘看到旁边有绿色的青菜，拿了一些给它们，半大的猪吃的很欢，母猪还是凶着。 于尘跳进猪圈里，把一棵青菜递给母猪。 母猪一动不动，嚎叫地瞪着她，眼睛红的吓人。 “秩序。”于尘说。 母猪哼哼唧唧。 “秩序！”于尘又说了一遍，眼睛微微泛红。 “秩序！”她重复，眼泪已经流出来。 为什么要有秩序？秩序让生命承受如此的痛苦啊！ 她很想哭。 母猪却好像感受到了，哼哼唧唧去咬她手中的青菜，吃完了，就躺在角落里，小奶猪们立刻欢叫着扑上去，吸允母亲的**。 于尘感觉到巨大的痛苦。 它很痛苦。 因为它要活着并且生养，将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奉献给人类，由他们长出足够的肉量，任人屠宰为食，却不能有丝毫反抗。而这一切皆归咎于，人世间有秩序一词。 于尘转身，想离开这种痛苦。 她继续走，不远处是一个小广场，有一些健身器材，围了几个人，见到于尘过来，都开始打招呼。 “呦，你妈妈怎么舍得让你出门啊！”一个人问。 于尘转过头，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有些发福的样子，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带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棋局与蛇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于尘眯眯眼，刚才的痛苦散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情绪变得很快，看见什么都有感觉，而且那些感觉非常奇怪的让人不舒服。 但是下一刻，看见另一样东西，感觉就会转移。 此刻，小广场上的几个人，吸引了于尘的兴趣，她走过去，几个人看向她。 于尘来到老人面前，感觉孤独感散了散。 周围的人在谈天说话，议论生活的琐事。于尘坐在老人对面，觉得这个人熟悉，好像见过，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里附近的，应该都是邻居。 邻居吗？ 她记忆里检索着这个人，找不到什么线索。 至少今生没有。 屁股上一阵冰凉的感觉。于尘摸摸一个铁做的棋盘。她坐在一个铁的凳子上，镶嵌在水泥地里，中间围着一个铁做的棋盘，画着楚河汉界，下象棋用的。 是公园和乡镇上的休闲区，经常看见的那种摆设。 普普通通，没什么不同。 可是因为这里站的这几个人，于尘觉得风景就有些别致。 为什么呢？太孤单了吗？ 于尘摸出手机，找到围棋开始玩。 于尘会下棋。 不管是象棋、围棋，还是四国军棋，甚至一些其他棋路，都多少懂一点。但是只知道怎么下，不知道怎么赢，所以下棋的时候很少，要下也只跟电脑下，研究着其中的套路，乐此不疲。 此刻，于尘的眼睛盯着棋盘。 电脑屏幕里的棋盘，和现实的棋盘是不一样的。她知道。 现实的棋盘一摆在那里，就是真真正正的实战，落子无悔，输赢有命。但是电脑屏幕里，于尘可以一次次点悔棋，退回一步重新开始。 直到她厌倦的连悔棋都懒得点，随便怎么下，输了就是输，赢了就是赢。 经常的，于尘觉得自己下棋像是想求输。 为什么想输？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大家每个人好像都更想赢。毕竟赢了，才是胜者。成王败寇，恒古不变的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于尘下完一盘围棋，天已经黑了。 输给电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走了，于尘抬抬头，那个老人还在。 他转悠到于尘面前。 “会下棋？”他开口问。 于尘点点头。 “哦，那你知道这是下什么棋用的吗？”老人指指于尘面前棋盘。 “象棋。”于尘回答， “知道怎么下？” “知道。马走日字象走田。” 老人笑了。 “哟，那我将你一军。”玩笑般的，老人有点调皮，拍了一颗石子在棋盘上，逗着于尘说。 于尘有些麻木，感觉不到快乐或不快乐。 “你是谁？我好像认识你。”她说。 面前这个老人脸上有岁月的痕迹，透过风霜的眉眼，于尘看他有些熟悉。眉目端正，年轻的时候，想必一脸正气。 “你当然认识我，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老人说。 于尘眼睛晃了晃，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小时候，她经常住在外地，老家很少回，有一部分记忆是在家里，那时候于尘十来岁，家里流行木头生意，每户人家院子内外经常摆满一截一截的木头，通常是杨木，生命力顽强的发着芽，好像就算被锯成灰烬，也不会死去。 可是后来多年过去，木头的生命力越来越虚弱了。 现在的木头，好像很少会发芽了。于尘想。 木头要死了。 这个念头，让于尘又是一阵恐慌。 “木头要死了。”她说。 “咋了？”老人不明所以。 “树。树的生命，要结束了。”于尘说。 老人愣一时。 “想啥呢。”他忽然说，“树年年生，年年长，这棵树死了，还有那一棵。天底下的树多了，能死完吗？” “能。”于尘声音很轻地回答。 老人的眼神闪了闪，很快镇定。 “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得叫我声爷爷。”他说。 “爷爷。”于尘乖巧。 她的声音木木然的，又带着听话。 老人哎了一声。 “爷爷教你下棋？”他问于尘，摆弄手里的石子。 “我会下。”于尘固执。 “会下？会赢吗？”他问。 “我不赢。”于尘说。 她忽然露出一个笑。 “我喜欢输。” 老人又是愣怔。 “这孩子，怎么神神道道的。”过一时，他说。 两个人说着话，于尘的妈妈来了。 “尘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跟妈妈回家。”于尘妈妈说。 于尘摇摇头。 “我不回家。”她说。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 于尘妈妈想说话，老人抢先她一步开口。“孩子不想回去，就让她在外面玩一会儿。这么大的人了，又跑不丢。” “洪叔，她这两天不好。”于尘的妈妈说，摸摸眼睛。 “怎么不好了？我看这不好好的吗？”洪叔回答，脸上带着笑，“尘尘这孩子乖得很，你这当妈妈的，得少管点。” 于尘妈妈唉了一声。 “俺们家的事儿，你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又为难的打住。 “尘尘这孩子，是病了。”她说。迟疑一时，道，“都是这两天要离婚闹的。嫁给姓蔡的那家子也是倒了霉了，看好好的孩子给我祸害成什么样儿了……” “咋还闹离婚了？”洪叔问于尘。 于尘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是蛇。”于尘说。 “我不能嫁给蛇。”顿了顿，又补充。 圣经里，蛇是蛊惑了女人的罪魁祸首，引诱女人吃了智慧树的果实，从此被神所抛弃，并且和自己的丈夫不再和睦。于尘记得。 “真正的天使嫁给了蛇。因他是引路的人，将在这一世，带领天使回归。”脑海里的声音细细碎碎，温柔的不像话。 于尘的神志被蛊惑了片刻，又清醒。 “说什么呢？”于尘妈妈不高兴，“相亲的时候就说了，他属蛇。你爸爸也属蛇。你都知道，自己要嫁的，拦都拦不住。” 爸爸也属蛇吗？于尘恍惚有些忘了这件事。 她的脑海里又开始浮现知识，都是一些关于蛇的故事，有白蛇传，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也有圣经。 圣经里有蛇，古老的十二生肖里，也有蛇。 怎么区分蛇的好坏？ “爸爸是好蛇。”于尘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疯疯癫癫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小广场上，于尘妈妈和洪叔说话，聊了什么，于尘记不住。她的精神又开始恍惚，周围风在吹着，树在摇晃。 寒冷的天气，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但摇摆的枝丫还是让于尘觉得，它们在跟自己打招呼。 树，会跟人说话吗？ 于尘想不明白，可是觉得自己好像能感受到树木的生命。 天快黑的时候，于尘跟妈妈回了家。 爸爸于耀辉在家里。这两天他都没有出去工作，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忙活些什么。家门口种了一棵桂花树，冬天里也郁郁葱葱。 月城很多桂花树。 于尘摸摸那棵桂花树，觉得桂花树也在跟自己讲话。 天黑的时候，蔡文轩家里的人来了。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跟于尘的爸爸打电话，想接于尘回去，让她不要离婚。于耀辉问了于尘几次，于尘每次都只有三个字，不回去。 既然不回去，蔡家没办法勉强，就又说离婚的事。 说来说去，都是要钱。 “给他们。”于尘吐出三个字，很干脆。 蔡家又不愿意了，还是要于尘回去。 他们好像是想拿捏，用钱让于尘服个软。但是于尘不买账。不买账，就没什么好说的。 蔡家在这边还有点权势，晚上叫了几个有头有脸，说的上话的人，就到了于尘家。 堂屋里，一堆人挤挤挨挨地坐在沙发上。 蔡文轩的爸爸蔡治民顾左右而言他，打听于尘为什么想离婚，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想撮合于尘回去，于尘让他问蔡文轩做了什么。 “问问那天半夜里，我扇的谁的脸，为什么扇。”于尘说，很干脆。 蔡治民不说话。 过了一阵子，又说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没有磨合呢，让于尘忍一忍，让一让，脾气不要那么倔强坚硬。 于尘看着他，好像看着一条黑色的大蛇。 剧毒的，黑色的蛇。 蔡治民当了几年村书记，打着一副官腔，避重就轻的，不肯承认自己儿子的错误。这幅样子，于尘嫁进蔡家的两年里还能忍耐，现在是越发看不顺眼。 “你这孩子到底想干啥？”说了半天，于尘没什么反应，蔡治民忍不住问。 “离婚。”于尘吐出两个字，很坚决。 蔡治民笑了。 “离婚，说的容易，这事儿想办成可不容易。”他说，几分威胁的味道。 于尘笑。 蔡治民带来的几个人就开始劝，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远近没有多少路的人，说闹僵了不好看，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说的于尘的爸妈越发小心赔着惶惶。 于尘很烦。 于尘的妈妈开始劝于尘，说闺女你要不先回去住几天。 “不回去。”于尘语气坚决。 几个人接着劝，摆出长辈的姿态，开始拉关系，说于尘这个要叫声叔叔，那个要叫声大伯，得给长辈面子。 于尘倔强着不说话。 “闺女，要不你就先回去吧……”于尘妈妈开口，惶惶了几分请求。 于尘心软了。 “好，回去，我收拾收拾。”于尘狞狞一笑。 于尘起来收拾东西，先把身上的现金都给了爸爸，再掏出银行卡什么的，问没有密码，是不是以后身份证户口本也能取钱出来，颇有些交代后事的味道。 最后于尘拎着空空的包，准备跟几个人走。 “妈，到时候我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你可别哭。”于尘说，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于尘的妈妈一下子哭了，抱住要走的于尘。 “别逼死了我闺女。”她喊了一声。 蔡治民带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要不先算了，这闺女性子倔……” “逼出来人命没法收拾，这事咱们再合计合计。” 几个人打着商量，态度一下子软了。 回过头来，开始劝蔡治民先回去。 蔡治民的脸色阴暗了一下子，转过头还是一副官场上的笑脸，热情呵呵的，似乎毫不介意。 “那尘尘爸尘尘妈，俺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他说。 最后的四个字，还是威胁。 带着恨，咬牙切齿的。 “别来了。”于尘说，“我不回去。你要来，抬尸体回去。” 蔡治民愣了愣。 “小尘儿，回去看看你妈，你妈想你。”他说。 妈？这个称呼，于尘叫了另一个人两年。 那个人是于尘的婆婆，特别勤劳的一个人，每天早晚都不闲着，不是放羊就是割草，家里田里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扛着。 于尘没有说话。 蔡治民带着一伙儿人走了，于尘的爸爸妈妈出去送。 于尘一个人抬起头，仰望星空。 夜色很好，满天繁星，于尘看见三颗特别明亮的星星，连成了等边三角形。 星象。古代的时候，很多人研究这个，特别是国师之类，总能根据星象的变化，研定出治国的策略。 那三颗于尘没有见过的星星，会代表什么？ 于尘不知道，也没有多想。 她走进屋子里，一个人照着镜子。 镜子里映出于尘的样子，已经快要三十岁的人。今年二十八。还是十分年轻仿佛二十岁的模样。 为什么不老？ 于尘触摸镜子里的自己。 她对自己笑了笑，笑容有些陌生。 “赛瑞斯。”于尘唤了一声。 想念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于尘很少知道。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在思念。思念赛瑞斯。尽管，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人是个天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做出决定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潜意识里，于尘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个天使。 但又不仅仅是天使。 照着镜子，于尘想观察清楚自己，镜子映着她的面容和漆黑的夜，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汹涌的扑过来，但是又止步在于尘身后。 只要自己不会疯，世界就会继续维持平静。 于尘脑海里，这个念头格外清晰。 但是于尘能感觉到自己不正常，越来越不正常了。不管在家里，还是走在外面，每个人都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周围的邻居，一个村子里住了很久的叔叔婶婶，他们像是陌生人一般，又似乎陪伴了她好多个轮回和世纪。可是现在的这种时候，于尘觉得他们都想让自己死。因为每个人都在惧怕。 那种惧怕，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一种对覆灭的恐惧。 为什么会覆灭？于尘又想不明白了。 她依稀觉得每个人好像都清楚世界的真相，知道自己的身份。除了她自己。 早上，于尘要出去走走，不远处的田野里，有人在刨什么东西。于尘认得，那是经常见面的一个人，叫海州。 海州家和于尘家很熟悉，小时候经常来往。 海州的妻子，于尘叫她婶婶，一个大大咧咧的妇人。 于尘看了一下。 海州在刨树根。 一棵老树，早就被铲除了，剩下的根埋在泥土里。如果没有人管，过一个四季，春暖花开了就会发芽。但是海州在把根也刨去。 “刨干净点，省的年年发。”一个老人跟海州说。 海州闷头干活。 “年年发年年长，不刨干净就是白费事。”老人的声音继续说。 于尘没有去看说话的老人。 可是又觉得这句话很针对自己。 刨干净。他们想斩草除根。 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脑袋里疑惑的感觉折腾的于尘要疯，她带着惊恐和几分害怕离开这里，继续绕了一圈回到自己家里。 经过小广场，那个地方还是有人，都看着于尘。 于尘没有管。 “爸。”于尘喊了一声。 于耀辉走出家门，没有说话。 “孩子，咱们住院去吧。”家里，于尘妈妈对于尘说。 “去哪里？”于尘问。 “杜庄。”于尘妈妈说。 好像是个自己必须得去一次的地方。于尘有这种感觉。 但她说：“不去。” 回到屋子里，于尘蒙头大睡。 睡着了还是做梦。 做梦是于尘每天生活中的常规项目，她做过很多梦，各种各样的，包括梦见地陷、洪水、天空破裂等等的天灾人祸，梦里经常是反复无尽的死亡，大家一个接一个离去，人群叫嚷着，恐惧着。于尘还梦见过外星人。 大多数时候，梦经常只有一次，因为离奇的程度决定于尘醒来时候是否印象深刻。 但也有些经常做的梦。 比如水面行走。 于尘经常梦见自己可以在水面行走，遨游，水不会淹死她，而是温柔的包裹着她，像遇见久别的情人。 比如飞翔。 于尘会梦见自己没有翅膀，但可以飞翔在天空里。 再比如，就是蛇。 大堆大堆的蛇，它们经常缠着自己，无休无止的，每一只都撕咬于尘的身体，将毒素注入于尘体内。这种毒，通常让于尘全身僵硬，但不至于死亡。 等醒来的时候，就是大口的呼吸，深深的恐惧。 后来梦做多了，就不管什么样的梦，醒来都是平静。 这一次也是，那头蛇一直梦里纠缠着于尘，她拨不开，浑身被束缚的不能动弹。那是条巨大的蛇，它缠住于尘，好像随时能绞死她，但是不下手。又好像在温柔的拥抱着她，像情人的依依不舍。 于尘任由它纠缠，有些微的反抗。 “你总是什么都不在乎。”忽然的，于尘听见一个声音的低语。 睁开眼，天黑的一片深沉。 黑暗让于尘意识清醒。 她忽然想回去月城。 一定是现在没有工作，空闲的太厉害，加上蔡文轩的事情，让自己打击很大，才每天这么多奇怪的念头。于尘分析自己。 天亮了，于尘说出自己的想法。 于耀辉和于尘妈妈都不同意。 他们都觉得于尘现在状态不好，不想让于尘离开。 “我要走。”于尘很执意。 “乖孩子，听妈妈的话，停两天再走行吗？”于尘妈妈劝于尘。 于尘摇摇头。 她性子倔，做了什么决定之后，就很难更改。不撞南墙不回头。经常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那咱先去看看病？”于尘妈妈退而求其次。 “看什么病？”于尘反问。 于尘妈妈哑口。 “孩儿他爸，这怎么办？”她问于耀辉。 “随她。”于耀辉回答。 两个人于是不再说话。 于尘低着头玩手机。 手机是蔡文轩买的，一个苹果4S，他们结婚的时候，这玩意已经过了时，售价格外便宜，蔡文轩追求上档次，就买了这么一个大牌子。可是又什么意义？于尘用了两年，习惯了它一切好用和不好用的功能，拿在手里，看在眼里，都是觉得亲切。如此而已。 于尘手机上有微信。 这个，还是蔡文轩帮她下的。 认识蔡文轩，于尘才知道手机诸多功能，比如微信，比如游戏。 于尘打开自己的微信。 她的微信昵称，叫念旧。 她是个念旧的人，以前也换过各种各样的昵称，后来找到这一个，便定了下来。 微信里很多人跟于尘讲话。 这几天，好像每次打开微信，都有人加她，多的有些奇怪。 于尘一概不予理会。打开摇一摇功能，摇出一个人，看看他的昵称，签名，朋友圈可以看见的几条信息，关了，换下一个。 “我很喜欢你。”忽然的，有个人跟于尘打招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再见无缘 （上）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五个字，触动于尘心弦。 于尘点了通过，那个人没再说话。 于尘看看他的昵称：造梦师sylar. “你好。”于尘发个消息过去，那个人连回也没有回。 这样的很多，于尘没有在意。关了微信，她点开网页，购买了一张渠州到苏州的火车票，时间就定在明天，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几件衣服装了一个背包，剩下一个手挎包，装点化妆品。 婚后，于尘也是化妆的。开心不开心，让人看着精神。 天亮，于尘要走，于耀辉起来送。 乡下坐个车不容易，一大早赶去远远的固定候车地点，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于耀辉去买吃的，于尘看看周围的人。 觉得自己好像在等。 等什么人认出自己，主动打一声招呼。这种感觉，让于尘面对每一个人，都充满期待。 可是经常的，这些人打完招呼就是打完招呼，没有于尘期待的，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 到底在期待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在于尘心里，也是未知。 她假装平静的站在那里，学习多数人，刷刷手机，低着头一动不动，把这些感觉都在身后抛弃。 于耀辉买了水和适合车上吃的食物，交给于尘。 等了不久，车子来了。 于尘上去，于耀辉挥挥手，自己先走了。 坐在车子上，于尘又迎来一阵熟悉感。好像置身一个布置好的场景里，周围的人都是演员，围着她演一些布置好的戏剧。 他们等她的反应，跟随她的命运。 无聊的让人不知道为什么。 车子上的人在讲话，每个人好像都在刻意想传达一种信息给于尘。于尘没有兴趣，就听见吵吵嚷嚷，什么都记不住。 但是他们的围绕，让于尘不再孤独。 “好了，到站了到站了。” “下车了。” “这回好了，一定能到地方。” 汽车渠州停下，车上一阵动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下来，于尘跟在最后，随着人流出去车站，到外面乘公交车，去火车站。 候车厅里，那种见鬼的熟悉感又来了。 于尘眨着眼睛，每一次睁眼闭眼，都像在拍照，印了什么风景在脑海里，把周围的人都定格记忆进去。 “乘坐K2184列车的朋友们请注意……”车站里开始播报通知，于尘坐的车子要开始检票，她站起来，排着队往前走。 一般不都是旅客们？这个列车员念错了台词。 于尘上车，找了位置坐下。 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对面的位置空着，等人来。火车的广播响着声音，一种秩序和提醒。 “……本次列车，禁烟、禁酒……” 出神看着窗外半天，火车缓缓启动，一个大男孩坐在于尘对面。也是靠窗的位置。他低着头，耳朵里插着耳机。 于尘转头看见他，眼神动了动。 这个大男孩穿白色的衣服，长得格外好看，耳机也是白色的，挂在那里，圈住他的面容。 他抬头看了于尘一眼。 他的眼睛很亮。 像星辰大海。 “去哪？”他跟于尘打招呼。 声音格外好听。 好听的，有些熟悉。 “苏州。”于尘回答简单。 太漂亮了。这个人。 “真巧，我也是。”大男孩说。戴着耳机，他开始听歌。 静静坐在那里，漫不经心，脸上几分笑容。 “我见过你，上次坐火车，你也在车上。”于尘一时间认出他。 大男孩低着头没有说话。 于尘想听他说一声好巧。 但是没有。 于尘也就不说话，一路上静静看外面风景。 火车开动没多久，又是列车员的推销时间，卖饭的，卖玩具的，让于尘想起上次见到的列车员。 想再见他一面。这个念头冒出来，熟悉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 “各位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我又来了啊！”这声音爽朗响响，永远都带着愉悦一般，“上次给大家推销的是皮带，这一次，我给大家带来了咱们西藏的佛珠，大家看一看瞧一瞧，西藏大喇嘛开过光的啊！” “这佛珠，又叫藏串。”他推销着，把挂了满手的珠子拿给车上人看。“信佛的知道，藏串，驱邪避鬼，要是有人运气不好，可以买一串带带，除除晦气。” 他路过于尘身边，看了于尘和男孩一眼。 “小姐，买一串？”他问于尘。 于尘漠然看看他，摇头。 他不勉强，继续往前面走，大声的推销和爽朗愉快的声音，一直在车厢里盘旋着，到走出这节车厢，在下节车厢推销的声音，还是能传入进来。 今天火车上的人格外多。 列车坐满了人，尤其于尘这一节车厢，挤的到处都是，吵嚷的声音让人脑袋发懵。 “让让，你踩我脚了。”有人喊着。 “踩你怎么了？谁让你脚往我脚底下伸的？我还嫌你硌着我了呢！” 踩人的不让步，两个人斗嘴几句，一片和谐。 于尘觉得这些人是朋友。 这节车厢的每一个人都是。不是朋友，也该是盟友。 但不包括面前的这个男孩。 他很孤独。 孤独而且沉寂。 即便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赛瑞斯？”于尘忽然念出这个名字，有些疑惑。 男孩头也不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再见无缘（下）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塞什么瑞斯？”于尘旁边，坐着的一个忽然动怒。于尘没有注意到他，但他跳起来，瞪着于尘，“你好好的，跟不认识的人打什么招呼？” 于尘抬头，这个人很凶。 脸上一道刀疤，这个人瞪着于尘，随着说话挣动，“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知道，你干啥的吗？” 于尘愣愣。 “我……上班，回苏州。”于尘说。 “上班，你上个屁班！”这个人说。 于尘呆一呆，不知道哪里得罪他。 “我们都……”这个人想说什么，但被打断。 列车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冷冷站他身后，少见的没有了那种推销东西时，随时都会带着的，仿佛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发什么神经？”他呵斥。“不想坐这趟车，就滚下去。” 这个人坐下来，气哼哼地别过头。 列车员走了。 从头到尾，没对于尘客套一句。 但于尘感觉到，他在维护自己。 过了这段小插曲，火车归于平静，列车员继续推销他的东西，来来回回的，又到了于尘这边的车厢一趟。 这一次卖皮带，跟上次一样，说辞良多。 他再次把皮带比喻成蛇，坚持认为最好的皮带应该是蛇皮做的，尤其血淋淋扒下来的那种，让于尘有些不舒适。 好像这段时间里，所有的血和死亡沾边的东西，都让于尘不快乐。 “各位注意听好了啊，教大家一个摆脱蛇的方法，他缠着你，你就打死他，再缠着你，就灭了他全家，连大蛇小蛇都不放过，杀怕了，他就知道识趣。”列车员大声地说着，声音里愉悦的笑意，似乎这种消灭是种快乐的事情，“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他就强。大家记住了，千万别害怕！害怕你就输了！” 最后的几句话，这个面容干净的年轻人似乎意有所指。 于尘有些迷愣，看看他走去别的车厢，想起自己是要回家离婚的。这么坚决的事情，怎么就忘了呢？ 于尘离婚的决定还是没有变。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懒得去想这些事情。 几个小时之后，火车到了月城，车厢内响起喇叭的声音，提醒旅客们下车，记得带行礼，注意下车秩序。 这辆车，规矩真多。 好像也格外温馨。 于尘想着，背起自己的包裹，跟在几个人身后下了车，余下车厢里的多数人没有什么动静，还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直到她走远，车厢里才熙熙攘攘热闹起来。 大家又开始聊天，谈论着，有愉快，有吵闹。 彼此笑闹着，柔和的融成一片空间。 有个小男孩走出来。 他不高，年纪七八岁，灵动又狡黠地蹿到于尘刚刚坐的位置上，雾一样的眸子望着对面戴耳机听歌的微笑少年。 纯白色的人，纯白色的风景，还有纯白色的微笑。 对面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就美好的不像话。 “赛瑞斯。”小男孩叫他的名字。 “巳。”赛瑞斯吐出一个名字，“不是说了，不让你跟着？”他语调温和着，没有什么脾气。 “无聊嘛。”巳说。 “赛瑞斯，她太能折腾人了。”过一时，他补充。 “那是你见的太少了。”赛瑞斯依旧安静，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眸子加深的颜色却似乎想起从前，“如果你多在几个轮回和世纪里见过她，知道她各种各样的样子，就会明白，我们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啊？巳不敢置信。 从催眠到现在，已经几年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吗？那他们埋下的种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发芽呢？巳突然有点不耐烦。 真是的，他都长大了，世界还是那么无聊。 “你见过她很多次吗？”巳开始打听。 没办法，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一睁开眼睛，人生就有了记忆，可是他一直跟在赛瑞斯身边，听着赛瑞斯的吩咐做事，完全没有什么自我空间呢。 “我的生命，是为了追随她而存在。”赛瑞斯说。 很快又转开这个话题。 “去忙吧，我们有太多事情要做了。”他说。 巳哦了一声。 “还要怎么做呢？”他有些苦恼，自言自语地嘟囔，“我们这一次，来了那么多人，她一个也没认出来。” 这个小家伙，有些不满意。 “尤其是我。这一世，我都见过她了，居然不认得。” “到她想起一切，我不会停止。”赛瑞斯说。 轮回里记忆的觉醒，是漫长而痛苦的。而这个觉醒之后的人，是否会属于他，他都不能十分的确定。 可是，他不能再等了。 等了太久。 久到无尽的生命也即将进入尽头。 赛瑞斯望向窗外。 于尘的背影在他眼中消失，和庸庸的人群混为一起，渐渐地淹没了……这个人普普通通，跟其他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每一轮回的世纪里，他都一眼就知道，自己找到了要找的人。 而那个人的身体里，沉眠着神的灵魂。 这个神，是只属于赛瑞斯的神。是这么多年漫长的时间里，他唯一的神。是即便在巨大的人世间，他掌握了一切，抓得住命运，也永远无法从自己的神坛上，撵走的唯一的神。 “眠……”赛瑞斯轻轻吐出她的名字，说不尽无尽的思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华莱士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但这份思念，现在的于尘并不知道。 她来到月城，安顿的很快。 用一天的时间，从网上找好了房子，签订完合约，就买了一些生活必备品搬进去，然后第二天开始找工作，满大街的转，也在网上投了简历，没多久收到几家看好公司的面试通知，就一一去看，择优进入。 于尘的工作能力算不上强，但优点是积极肯努力，不管什么工作都愿意认真的学，认真的做，于是在一些缺人的新成立的公司，就成了热门的新人。 很多时候，公司选人看中的不是经验，而是态度。 只要肯努力，机会从不避人。 一个多月后，于尘拿到自己的工资，波澜不惊的买了些小礼物给自己庆祝，在老家的那些日子就渐渐远离了，一切好像迈入正常的轨道，看着十分平静。 天黑的时候，于尘决定请自己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一个人，当然吃不了什么大餐，于是到街道上的一家华莱士，点了份简单的套餐，默默慰藉自己的胃。 这家华莱士生意很好，客人格外多。 唯一不好的，就是取餐的时候，有一种通知音。那种并不悦耳的嗡嗡的声音，极其响亮的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刺激着于尘的耳膜。 天知道开店的老板怎么想的。 于尘吃着食物，听着嗡嗡音一直响，有一阵没一阵的，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离开，就叫了一杯可乐，继续坐着。 “你是一个很不快乐的女孩，得多喝点可乐。”忽然的一个声音响起，跟在老家听到的那些不一样，可是也让她一时间皱起眉头。 于尘到处看看，没有人跟自己说话。 声音就响在耳朵里。 又是幻听吗？ 于尘有些恍惚。这时嗡——的一声取餐的声音又响起，刺激的于尘清醒了一些，到处看看，周围平常的，大家都在吃饭。 诡异的熟悉感又涌来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于尘好像都认识，他们坐在那里，似乎都是为了陪伴自己。因为她在，所以他们在。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那么重要了？ “赛瑞斯？”于尘念出这个名字，觉得这里是赛瑞斯的家。 可是她连赛瑞斯是谁都不知道。 “不要的垃圾都丢掉。”华莱士加工食物的里间里，一个男孩的声音说。他正在餐台加工着食物，头也不抬。 一个女生服务员，应声走出来，把没有人的餐桌上的餐盘都收走，最后来到于尘这里，拿起她的餐盘，把垃圾都倒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于尘觉得那个男孩有些不开心。 随即的，又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脑袋里钻。 “赛瑞斯。”于尘又喊了一声。 那个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 于尘从他眼睛里看到愤怒。 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男孩，平常的五官，脸上也不那么白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对于尘很在意，又很无所谓。 “赛瑞斯。”于尘轻声叫这个男孩。 男孩低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工作。 食物被丢进热油里，炸的滋滋作响，男孩转身走进里间。 于尘有些失落。 于尘起身想走，华莱士里开始响起音乐，是一首樊凡的《我想大声告诉你》 …… 我想大声告诉你 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太多的过去 难割舍 难忘记 …… 我想大声告诉你 对你的爱深不见底 用力紧紧抓住我们的回忆 屏住呼吸 心跳的频率有一点魔力 它让我们 慢慢的靠近 …… 于尘怔着神听完这首歌，音乐的最后，是樊凡声嘶力竭的喊着：“若有一天，你看到的是我的背影，只因我爱你，没有告诉你。” 在余音中，于尘起身离开华莱士。 回到自己租的房间里，在一个叫宋泽嘉园的小区，一区。 这一片是偌大的居民区安置房，一直有九个小区。于尘租房子的时候网上找的，没什么挑选打了第一个电话，几百块一个月，租了一个单间住在这里，其他的房间还空着没有人住，其中最小的单间好像已经租出去，住了个男生。 回到家，照例打扫了卫生，然后窝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 耳朵里还回响着华莱士的音乐，于尘打开手机，搜到这首歌，一遍遍的单曲循环，想从歌声中找到什么线索。 循环了好多遍，于尘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张熟悉放大的脸，热情的打招呼。 “嗨，美女你好，我是住在你对门的，房东说有人搬进来了，真好啊，终于有个人陪我了，你好，我……”这个人说话大声又热情，眼睛没有看于尘，屋子里扫视着。 “孙有武？”于尘叫出他的名字，有点不敢置信。 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搬进来一个多月，她以为房东说谎，这里根本没人住，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人！ “啊！尘尘！”看见于尘，孙有武也是惊喜，立刻夸张地大叫出声，“这么巧！你也住这里。” “我宁愿没那么巧。”于尘心里说，嘴上没表达出来。 “是啊，好巧，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吧。”她说，想关门撵人，但孙有武的不识趣一向到位，自动自发的进来，参观于尘房间。 转了一圈，还一头倒在床上。 “啧啧，这床睡起来感觉不错。”他评价。 于尘一阵头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和孙有武的同居生活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啊？”强忍着脾气，于尘对孙有武笑。 “睡什么觉！人生苦短，睡觉这种浪费生命的事情，我得少干。”孙有武大大咧咧地说，顺便表示了一番对于尘的不屑，“谁像你，整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睡觉，人生一点乐趣都没有。” 于尘无言以对，拿了脸盆出去洗漱。 孙有武跟出来。 “连开玩笑都不会，你这种性格，哪有人爱啊！”他死不要脸地毒舌，“我看你一辈子当老处女算了，反正也嫁不出去。” “我结过婚了。”于尘说。 “我去，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孙有武嬉皮笑脸，顿了一刻，又是毒舌，“那你当老寡妇。” 这种咒人死老公的话，从他嘴里出来，稀松平常。 于尘说不上生气。 蔡文轩怎么样，已经跟她没有关系。 她是要离婚的。早晚都要回家去离。 “看来不怎么爱你老公嘛，这都不生气。”孙有武说。好像惹别人生气，就是他人生一大乐趣。 “都要离婚了，生什么气。”于尘说。 孙有武微微惊讶。 但很快又毒舌，“哟，就你这样的，嫁出去就不错了，还离婚，真不怕当一辈子老寡妇没人要啊！” 于尘懒得说话。 孙有武笑嘻嘻：“这个时候，你该回我一句：关你屁事。” 于尘端着盆出了洗手间，回到自己屋子里，保持最后礼貌。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她关上门。 想说一句晚睡老的快，又觉得没有什么杀伤力，只会平白又给孙有武一个毒舌的借口，就忍了下来。 自己躺在床上，关了灯，周围陷入黑暗。 黑暗中，好像什么叩叩的声音响着。 有人在敲门，还是敲墙？于尘竖起耳朵仔细听，慢慢在一声叩叩的声音中闭上眼睛，陷入昏沉的睡眠里…… 又是梦……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于尘自己走在水面上，如步平地。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水面上行走，就是一直走着走着，水面一直风平浪静的，无边无际，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水从哪儿滴入进来，水面起了涟漪。 这道涟漪扩散，慢慢地席卷周围的水面，不过片刻，平静的水面汹涌起来，惊涛骇浪瞬间翻涌，掀的于尘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心里自然有了恐惧，却又被什么压制着，暗埋在心里汹涌。 一片白光，于尘睁开眼。 天已经亮了。 床上躺了一会儿，起来洗漱，孙有武已经早早去上班。 他这个人唯一的好，就是工作上非常勤劳，能赚钱，也知道花钱，也会存钱。比蔡文轩，当然是优秀很多。 怎么拿什么人都要跟他比？于尘心里有些嘲讽自己。 都要离婚的人了，居然还是放不下。到底两年多同床共枕。面上怎么淡然愤怒，心里也时不时念着他一些好。是最后实在太不好，才不能坚持。 于尘是个对自己要求诸多，对别人却没有什么原则的人，觉得人和人不一样，大家想怎么样都好，能开心就可以。但是爱情或者婚姻这种事情上，不能背叛是她唯一无法动摇的坚持。 换而言之，忠诚。 她觉得自己对蔡文轩已经很宽容，但是这个人，最后还是背叛了应该遵守的忠诚，违约了他们并不那么愉快美好的婚姻。 上了一天班，于尘又回来。 下班的路上吃了点东西。这次找到的工作是文职，朝九晚五的，平时就是整理一些资料，统计一些数据，工作不累，工资也不高。但是刚好够生活，稍微有些剩余。 自己安静了一会儿，晚上孙有武又来了。 他一下班，屋子里就开始吵。 这好也不好。 好的是终结了于尘死寂般的孤寂，不好的是，吵得于尘头痛和不耐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于尘是习惯了一个人的。 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什么都想或者什么都不想。 但是孙有武一出现，她就没办法什么都想或者什么都不想了，整个脑袋被孙有武毒舌的话搅得一团乱。 她跟不上这个人的节奏。 孙有武脑袋转的太快了，尤其是在损人方面。 “我这个人的爱好就是损人不利己。”孙有武曾经笑嘻嘻地说。 当然是玩笑。 真论起来，他这个人还是好的。自己的日子过的不错，开开心心的，也很会活跃气氛，跟他在一起，其实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只是这段日子里，愉快这种心情，不适合于尘。 包围她的，只有孤独和烦躁，好像牢笼中的困兽，怎么也冲不破自己画下的界限，想突出围锁，却不知道往那里走，只好停在最中间的界限里，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隐约又觉得，这种停止也持续不了多久。 一旦她开始动，命运线就会牵连出更多复杂难以预计的情况。 可能是无法收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纠缠 （上）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总被担忧时刻盘踞着，于尘的日子不太好过，唯一愉快一点的时候就是上班的时候了，可以沉浸在繁琐的工作中不去想其他。 “哟，卫生打扫的不错。”下了班，孙有武窜进于尘屋子。 他自发自觉，熟门熟路。 看见桌子上有于尘新买的苹果，拿起一个，咔嚓咔嚓的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有空帮我扫扫，我房间挺乱的。” “我欠你的？”于尘难得反抗一句。 孙有武更自觉了。 “怎么能说欠？咱俩谁跟谁。”他得意，“你看，宋泽嘉园那么多小区，你哪儿不选，偏偏选了一区。一区那么多栋楼，你哪儿不选，偏偏选了十四栋。十四栋楼一共六层，你哪儿不选，偏偏选了四层。就是四层，还有两个选择呢！你不选401，选了402，这叫什么缘分？” 他一通说辞，于尘听完也觉得有道理——看来自己不是一般的倒霉。 “就我们这种缘分，帮我打扫一下房间，不是应该的？”孙有武回到他的正题上面，结合理性分析，“你看，你现在反正快没人要了，以后就是当老寡妇的命，要是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定二婚我还能娶你。” 于尘被他气到没脾气。 “不是叫我黑寡妇？不怕我克你？”她反呛。 孙有武嘻嘻笑。 “怕什么，我命硬啊！”他嬉皮笑脸。 闹腾好一阵子，直到于尘困的双眼皮直打架，在床上半梦半醒的，他才难得出了屋子，帮于尘关上门。 于尘开始睡。 黑暗中，她的梦持续着一个又一个，杂乱无章的，又隐约和现实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心理学上说梦是人压力过大后的精神反馈，一般是现实生活的影射。有时候，你经历的一些事情，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它带来的影响，可是到了晚上潜意识里会意识到，就会把它化作一个梦折射给你，让你重新经历和感受一番，第一是为了重新理解和认识自己，第二也算是精神上自我减压的一种方式。 一晚上的梦之后，第二天于尘起来，精神上倒是放松了不少。 昨天的梦大多数已经不记得了，化作虚无的记忆沉睡在潜意识最深处，好像身体终于处理了一份精神上的负担，让她有几分轻松。 带着愉悦收拾梳洗了一下，于尘难得心情不错的去上班。 这种遗忘的感觉倒是挺不错。 她脑袋里想着，嘴角露出一些笑容。 公司离家里并不远，没多久于尘到了地方，刚准备继续往前走，一个陌生有些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公司门口。 是蔡文轩。 一个多月不见，他和从前没有多少变化，穿着一身橘红色带黑色的绒布的冬天的衣裳站在那里，身上带着一种不适应高档场合的卑怯和不安。 刺目而且刺心。 况且这还不是高档场合，不过寻常的办公场地。 可是下一刻，看见于尘出现，他的卑怯和不安一瞬间不见，十分男人而蛮横的来到于尘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于尘顿时一阵难以忍受。 蔡文轩的手钳制在于尘胳膊上，像一条黑色的毒蛇缠绕，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带来一种让于尘感到痛苦的折磨。 自从决定离婚，和蔡文轩的任何肢体接触，对她来说，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你干什么！”于尘强忍着不舒适的感觉，想挣脱他的钳制。 但蔡文轩不理会，径直拉着她往外面走。 “不是要离婚吗？跟我回家。”他扯着于尘的胳膊，不管不顾的把她往公司外面拖拽，“怎么，你还想多拖几天，钱的事就没事了？” 又是钱。 于尘的心一瞬间冰冷。 自从跟他结婚，他的嘴里就没少提过钱，说过日子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要钱，埋怨于尘花钱的大手大脚。 于尘是想一辈子的。 于是努力赚钱工作，交房租，对付生活，任由他自己赚来钱存着，想他看着银行卡里上涨的数字会开心，自己也跟着愉悦。 那么长的时间里，她不再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即便爱吃的水果，也挑廉价处理的购买；日常用品，学着比较性价比挑最合适的；偶尔一件衣服，淘宝上的廉价货，或者街头店里百元以内的，也被他看做奢侈。 这一切，于尘从未有过怨言。 即便曾经，她也是喜欢的东西想买就买，不去顾虑什么价格，偶尔一些奢侈品买给自己，不过图个心情愉悦。 但是结婚后呢？ 于尘的一切喜好都不由自主，不得不努力迁就着这个男人的个性，跟着他的心意，去掩埋自己的个性。 所有的一切，不过因为愿意爱他。 现在不愿意爱了，他算什么？ “你放开我。”于尘说。 蔡文轩不理。 非但不理会，反而拖着她，继续往外面拽去。 于尘想挣脱蔡文轩的钳制，可是徒劳无益。 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力气并不足以跟一个成年男人抗衡，何况蔡文轩手上的力气下的很重，没有丝毫怜惜的意思，没有多久，于尘就被他大力的拖拽，带来手臂上一阵剧痛，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楼道里有人出来。 几家一个楼层的公司里，都有人站出来看着，包括于尘上班的那家公司，也有几个认识了一个多月的熟悉的同事，伸出脑袋来。 但是大家只是看着，没有人上前。 毕竟这一眼就看出来，是一场家务事。 自古以来，家务事，都是不好插手的，沾上了就是纠缠不清，所以别人没办法出手帮于尘。 “你放开我。”于尘说。 但蔡文轩手上的力道并不放松，反而她越挣扎，他手上下手的力道就越发的重，拽的于尘胳膊发痛，几乎要失去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纠缠 （下）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于尘受不了，死命去掰他的手，却只让自己的胳膊更痛。 “放开你？”蔡文轩很狰狞。 “不是你要离婚吗？”他说，更加恶狠狠地把于尘往外面拖拽，脸上全是力量占了上风的得意，“跟我回家，我跟你离！” 回家？ 这两个字让于尘有些害怕。 家里发生的事情，还在脑袋里清晰，她觉得那段时间里，自己一定是受到了离婚的刺激，才这么浑浑噩噩的。 现在回去，岂不是要疯的？ 好不容易来了这里，正常生活了一段时间。 于尘不愿意，奋力的挣扎，可蔡文轩丝毫不让步，没有几下，于尘就被他拖得一路踉跄，狼狈不堪。 边上几个人让了让，互相看看。 “神经病，你放开我！”于尘受不了，去捶打他，换来蔡文轩更凶狠的拖拽。 “够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呵斥。 “你放开她。”人群里一个人站了出来，到蔡文轩和于尘面前。 蔡文轩不理会，男人就也不客气的直接去掰他的手，没什么分寸的下了死劲，扯的于尘一阵痛苦不堪。 但知道这个人是来帮助自己的，于尘没有厌恶。 终于在男人的帮助下，于尘摆脱了蔡文轩，趁机站到一边，这时公司里一个同事招招手，大家让开路来，于尘才恍然如梦初醒，赶紧逃进公司里，随后有同事利落的关上了门。 蔡文轩站在门外。 看了一阵子，到底丧失了继续纠缠的勇气，自己离开了。 开始上班，于尘强撑着精神处理工作。 同事们贴心的没有说什么，都在当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各自忙着，公司里一派正常祥和的氛围里，只有一个女孩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啊……” 是啊，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啊…… 于尘心里一阵苦涩。 不知道当初看上他什么。 车子，房子，钱，什么都没有，婚就这么结了。她以为这一切都不重要，两个人不管怎么样，都可以把生活过好。 现在想想，真是笑话。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下了班，于尘处理完最后的工作离开，女孩追上来，认真地告诉于尘：“这种男人，纠缠起来没那么容易放手的，你自己小心，千万别被他知道了住的地方，平时上下班的时候多躲着点，千万保护好自己啊。” 于尘心里感激，道了谢离开。 出去公司，走在回去的路上。 公司离于尘住的地方不远，当初就是看中上下班便利，步行只要二十几分钟的样子，沿途还可以看看路上的风景，于尘就没有考虑薪资多少，挑选了这个地方，如今看来怕是待不了多久。 心里想着，于尘忽然被人拽了一把，不由一个踉跄，随即就被从人行道拖到一旁的绿化带边上。 于尘抬眼，看见蔡文轩站在一旁。 “你到底想干什么？”于尘问。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拽着于尘的胳膊，倒让于尘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但是看这个人站在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人身边多呆的心情，也是真的。 蔡文轩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脸上有一种阴阴的冷，眸子通红着，小小的眼睛里，迸射出一些凶狠的光。 “跟我回家离婚。”他固执的重复。 于尘笑了。 “回去就离吗？”她轻声地问。 蔡文轩不说话。 “你说回去就离，我们就回去离。”于尘说。 蔡文轩一阵狞笑。 “回去不离。”他的语气凶狠着，带上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威胁，“回去我杀你全家。” 于尘心里微微一寒，面上没有表露。 “你杀就是了，杀人偿命。”她说。 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那天火车上的经历，列车员的话突然间无比清晰，于尘心里有些发怯，却不肯害怕。” 蔡文轩脸上一片恨意。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咬牙切齿地模样，看是要疯了。 于尘不知道继续跟他说什么。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她说。 蔡文轩倒是很得意。 “报警，你报啊，我看警察来了能把我怎么样。”他冷冷地嘲讽。 警察来了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警察一出现，蔡文轩就乖巧老实起来，刚才蛮不讲理的态度丝毫没有，一副守法良民的模样，配合警察的笔录工作，只是嘴里再三重申着我又没有怎么样，就是跟她说说话。 “有没有怎么样，不是你说了算。”警察不耐烦。 转向于尘。 “你是报案人，有什么要求？” “我只希望他不要纠缠我，影响我工作，也对社会治安影响不好。”于尘说。 警察点点头。 “行了，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今天到这里就算完了，你也别打扰人家了，先回去冷静冷静，改天找个时间，约出来好好谈谈，实在不行，你们来我们派出所，当着警察的面大家把话说清楚，怎么样？”转过头，警察对蔡文轩说，后来几句，也扭过头征询于尘的意见。 于尘没有意见。 在警察的再三催促下，蔡文轩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了，于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可怜。 回去，两个警察执意要送，于尘就上了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引导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警车开在路上，于尘坐在车里，觉得安全和放松。 两个警察，一个在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行驶中沉默了两三分钟，副驾驶的警察打破僵局，问于尘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于尘简单说明情况。 归根究底，都是要离婚的原因。 “现在离婚的多，离婚率也高。”警察说，见多不怪的明白，“不过感情纠纷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大事，闹出人命的不少，赔上一条是少的，狠一点，情绪不受控制的，连带一家子灭门的也不是没有。” 警察说着话，于尘心底忽然一阵恶寒。 多少是有些怕。 倒不是怕死，而是她的人生里，好像还有什么没有经历完，不适合这个时候走向终点。 再者，拖累了父母，于尘也是不情愿。 “你们为什么离婚？”警察问。 于尘简单说了原因。 “没有小孩？”警察道。 于尘沉默一时。 “他不能生。”片刻，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多少有些轻松。 结婚前，这件事她就听说一些风闻，但是当时哪里知道什么生孩子的事情，就一概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结了婚，蔡文轩的父母，就经常会旁敲侧击提到让他们去医院看看早点要个孩子的话，当时于尘不明白情况，总是还没有弄明白，这些事情就被蔡文轩挡回去，说自己又不一样，去什么医院。 现在想想，不过是顾虑着男人的尊严，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让女人怀孕生下孩子，对他来说大概是一种不能面对的痛苦吧。 而蔡文轩家里，他的父母刚结婚也是没有孩子的，后来几年里吃药看了医生，才接连生下蔡文浩、蔡文轩、蔡文旭三兄弟。到三兄弟结婚，老大第一个，也是婚后一年半没有孩子，到处看大夫，吃了半年多的药终于有了个小儿子，全家人宝贝疙瘩般捧在手里。 曾经这些问题，于尘都没有介意。 她想的是一辈子的打算，也顾虑着作为丈夫的蔡文轩的尊严，想着以后什么时候他想通了，两个人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要个孩子，一切都好。 总是要过一辈子的。 直到后来，他连婚姻唯一的忠诚也背叛。 那是于尘结婚后，仅剩下的底线。 到底是要散了，散到只剩心寒。 于尘心里一阵疲累。 下了警车，漫无目的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又到了那家华莱士，肚子是不饿的，就叫了一杯可乐，自己坐在角落的位置，慢慢的喝着。 华莱士里，又响起樊凡的《我想大声告诉你》，爱情的味道顿时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带来一片汪洋，那种低低灵动的磁性声音仿佛带着诱惑般要把人拖入爱情的海洋里统统溺死。 带着头也不回的决绝。 华莱士里开始热闹。 从于尘进来，就接二连三的不断拥进新的客人，点餐、取餐，嗡嗡的声音不断刺耳的响着，一时长，一时短。 嗡—— 嗡——嗡—— 嗡—— 这声音好像有什么节奏一般，透着神秘的张力，吸引于尘不由自主手指敲打着华莱士小餐桌的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附和，却总也跟不上它的节奏。 索性不去管。 按照自己的节奏，于尘敲击着华莱士桌子的桌面。 越来越多的人拥进这里，慢慢挤满华莱士不大的空间，二十几个位置坐满了人，都在热闹的说笑着。 看见这些景象，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又在侵袭于尘的意识。 餐台后，加工食物的年轻男孩看了于尘一眼。 他的眼睛不大，单眼皮，但带着一种纯纯的青春气质，让人容易产生好感。 于尘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很快转去里间。 “赛瑞斯。”于尘念出这个名字。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一副久远的画面，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一起走着，女孩一身纯黑，男孩一身纯白，跟在女孩后面。 女孩穿着一身连帽的衣服，身材小巧纤细，显得格外合适。一面不停的走路，一边不断敲击着夹在手指间的两枚硬币，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硬币之间相互碰撞的节奏上，偶尔眯一眯眼睛，缓慢的眨动，似乎想从这节奏中分辨出一些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男孩在她身后开口。 “……世界的尽头。”女孩开口，声音漠然的没有什么情绪。 这声音让于尘觉得熟悉。 仿佛那就是她自己的声音一样。只不过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的演变，她的声音才开始慢慢地变成了现在的这种样子。一时间于尘的意识好像穿透了层层的时光，一直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来了。”女孩忽然开口，抬起头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于尘觉得女孩在看自己，她的目光清澈透亮着，在于尘的精神世界里穿过了宇宙万物的阻隔，好像能一直凝视到于尘的内心深处。 于尘觉得自己一览无余。 一览无余，随即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女孩的神情凝重起来。 凝重而且肃穆。 “一夜，末日……要来了。”过了一阵子，她先低下头去，结束了这精神世界里的对视，然后轻轻地开口吐出一句话。 说完这一句，女孩继续朝前走去。 身后已经没有男孩在跟着。 她的身影一个人孤单的向前，好像要走入永恒的孤寂中。 “赛瑞斯，再见。”她道别。 没有回头。 于尘眼前一片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迷失 ，最快更新三界觉醒最新章节！ 于尘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里只有深沉的黑暗，但是黑暗之中，又好像有什么人在守护，温柔的包围着她，让她感觉并不孤单。 睡醒睁开眼，于尘看见华莱士刺目的灯光。 华莱士里一片白光。 客人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光，空荡荡的空间里，剩下于尘和一个坐在对面的男人。 “你是谁？”于尘问。 这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送外卖的蓝色衣服，还戴着一个外卖员专用的蓝色头盔。 他看着于尘，露出笑容。 这种笑容，让于尘有些迷失。 “sylar。”他开口，声音透着蛊惑，“我是你的造梦师。” “造梦师？” “是的，你刚才睡着了。” “嗯。” “做梦了吗？”sylar问她， 于尘摇摇头。 “那真遗憾。”sylar说，眼睛盯着于尘的眼睛，笑容带着一种蛊惑，目光仿佛能看尽人的心灵深处，“你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你的梦，一定很有意思。” 于尘看着他，片刻的对视中，sylar的眼睛开始在她眼中明亮起来，亮着不同寻常奇异的光芒。 “你的眼睛，好像两盏车灯。”于尘说，有些疑惑。 Sylar笑了。 他的笑很好看。他本身不是一个太好看的男人，脸庞瘦瘦，下巴也是瘦的，但并不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尖锐的瘦，而是肌理贴合着骨骼，笑的时候好像骨头里也是透着笑容的，脉络清晰而明确。 “是吗？那需要，我为你照路吗？”他问。 照路？ 于尘眨了眨眼睛。 照什么路，带她去哪里呢？ 她看着sylar，沉入到他的眼神里，两盏车灯在面前明晃晃的，晃的她连意识都昏沉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透出迷幻的味道。 于尘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仿佛置身梦境，但又清晰知道，自己处在现实。 “赛瑞斯。”于尘忽然念出这个名字。 Sylar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下一刻，于尘缓慢眨动了一下眼睛，再看向sylar的时候，脸上就带了一种意识深处透出的高高在上的漠然，“sylar，收起你的小把戏。” “别试图侵入她，否则，我保证你们会后悔。”她说。 Sylar怔了怔。 “眠。”他叫出这个名字。 眠，曾经掌控世界的王，精神力大到无边无际，单凭简单的节奏，就可以催眠一个人的灵魂，控制任何人听命于他。 这样的人，即便在全盛时期，他也是不敢招惹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濒临消散。 而他的力量也在减退。 Sylar继续盯着面前的人，他的眼神深沉着，好像要一直望进人的灵魂最深处，带着柔和的，又不容拒绝的进攻，慢慢深入于尘的意识，令她继续在虚幻中，看不清眼前的真切。 寂静的空间里，于尘已经忘了自己上一刻说过什么。 隐约有些记忆，但意识好像断片了。 “赛瑞斯？”下意识地，于尘呢喃出这个名字。 “你认识赛瑞斯？”sylar问。 “不认识。”于尘回答。 “那为什么叫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于尘声音里有茫然，脑袋越发昏沉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变得不真实，而她的意识，一直在虚幻里沉沦，沉沦，似乎要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万劫不复里，才能停止。 “你想做梦吗？”sylar问她。 “我是造梦师，我能给你，世上所有美妙的梦境。”他说。 于尘点头，很快又摇头。 “不……”她想说什么，唇齿含糊着，迷瞪的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意识，但又如此的清醒着。 “sylar，不要太过分。”她低语。 面前的人没有回应，睁大的眼睛，继续透过一双虚幻迷蒙的眸子，毫不客气地侵犯着她的精神领地，探照灯般扫视着她的灵魂，让她的意识满满沉于混沌的黑暗中，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什么…… “赛瑞斯……”沉沉的黑暗中，于尘捕捉到这个名字，溢出唇齿时，脸上映出一丝狞狞的笑容。 Sylar有些诧异的，看她的笑容，很快转化为温柔。 “赛瑞斯。”于尘开口，吐出如毒般的话语，“我愿意为你去死。” 她轻声地说，开始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 “赛瑞斯，我愿意为你去死……” “赛瑞斯，我们愿意为你去死……” …… “赛瑞斯，赛瑞斯，我们愿意为你去死……” Sylar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一直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愿意，我也愿意……不，我不愿意！我才不要为他去死呢，多无聊……哎呀赛瑞斯，我们之中，有一个人不愿意为你去死，怎么办呢？”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于尘的表情一时一变，似乎有灵魂，在不停争先抢夺着身体，一个接一个吐出鬼魅般的话语，如倾吐又似诅咒。 “够了，停下。眠，停下。”sylar开口，保持着沉稳。 于尘看他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眠？你以为，她还能撑多久？”她轻声地道，眼神诡异而阴暗，“你最好继续试试，我很快就能自由了。” Sylar表情一滞，很快地，他打了个响指。 于尘的身体像是得到了信号，瞬间闭目，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合上眼睛的一瞬间，似乎还有什么阴暗的不甘心，被狠狠关了起来。 睁开眼睛，于尘看一切都陌生。 她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睡了一刻钟。 面前，一个蓝色衣服的送餐员，正在拿走好像店里的最后一份送餐快递，于尘看他的时候，他转头对于尘笑笑。 笑容有些熟悉。 骨骼分明，脉络清晰。 晚上回到家，过了两天休息，于尘去公司办理离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世界的牵引 没有了工作的日子清闲起来，于尘开始在网上找一些兼职，时不时的，经常去那家华莱士坐坐。 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似乎坐在那里，就能有什么被想起。 但是通常的，她只是一个人呆坐，听着刺耳的嗡嗡声音，忍受着人群的吵闹，脑袋里昏沉的度过一段时间。 华莱士里，经常会有蓝色衣服的送餐员，隶属于一家叫饿了么的大型网络送餐公司，覆盖了整个苏州，甚至更远的其他城市。 那些蓝色衣服的送餐员，让于尘觉得熟悉兼并一些亲切。 好像这些人都认识她，而且时刻关注着。 回到家，孙有武还是烦人，并且吵的于尘头痛。不同以往的，她开始厌恶这些吵闹，觉得一切的声音都让人烦躁。 她开始睡不着觉，失眠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 到后来，恍惚的走在路上，别人无心的对话，好像都是在跟自己说。 “她回来了。” “她要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我们只想多陪你一会儿。” 什么时候，孤单到这种程度了？ 于尘强迫自己睡眠，同时想找些事情分散心情，却总不那么如愿，暗地里好像一条线操控着，让她连兼职都不太容易找到，接连应聘几家公司，因为状态不好的缘故，都是失利。 闲着待在家里，于尘闷的发晃。 好不容易要出去走走，又到了那家华莱士门口。 于尘忽然走进去。 “给我一杯可乐。”她对点餐的女服务员说。 “五块钱。”女服务员道。 五块钱？于尘摸摸衣兜，一分钱没有装。可以手机支付，可是手机也丢在家里，不想带出来。 “给我一杯可乐，我是你们老板娘。”她忽然道，理直气壮，又有些烦躁。 “给她。”女服务员还在犹豫的时候，男孩的声音响起。 于尘抬起头，是那个一直负责加工食物的男孩，总是把鸡腿c鸡块之类的丢进热油里，等它们熟了再捞起来。 这个男孩，有一双并不明亮的单眼皮眼睛，但是稚气的好看。 于尘拿着可乐走开，道谢的话都忘了说。 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没有上楼，坐在楼下小区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寂寞的好像在等什么人。 又寂寞的，好像那个人永远不会出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九层的魔鬼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的人一直没有反应，于尘有些颓废地靠坐在门口，依着门框，觉得很疲惫。 这段时间，她是累的。 工作的不如意，都是小事，最折腾人，还是精神的痛苦。 那些细小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总是折腾着她，好像一种幻听，却又和真实世界接轨。 比如此刻。 虽然一直没有人开门，但是当于尘停下敲门，倚在门框坐下，门就在不停晃动起来，微微细细，磕打着门框。 轻轻的声音细碎的响着。 “嗒c嗒c嗒” 带着一种节奏感，好像在跟于尘在某种沟通。 于尘无法理解。 听见响动，又开始敲门，于是这动静就停下。 “赛瑞斯，开门！赛瑞斯，我知道你在里面！”于尘喊叫出声音，痛哭流涕的，“赛瑞斯，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她哀求着，眼泪来的格外快。 门内没有动静，她开始疯狂地拍打门。 “出来！赛瑞斯！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她喊叫着，声嘶力竭的，恨不能冲进去把门里的人撕成碎片。 但另一方面，还是觉得，自己不过想给他一个拥抱而已。 没有人给于尘回应。 过了一阵子，有两个人楼，他们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那个新装修的房间，还没有人入住，于尘觉得，那好像是为自己准备的。 “这是你们的房子吗？”她问两个人。 那是两个老人，年纪都在五十岁下，长得很像魔鬼。 于尘心里做出评价，还是维持友善。 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在别人眼里看来，已经是疯疯癫癫的。 “不是，我们就是帮别人做装修的。”其中一个老人回答。他的个子不高，留着一点胡子，勾鼻子，小眼睛。 于尘越发觉得这是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她走进去，到处看看。 又觉得不喜欢这个地方，就出来。 “赛瑞斯。”她倚在门口，低声地呢喃。 眼泪无休止的流下来。 “赛瑞斯，开门好吗？”她请求。 回应她的，只是门又开始轻轻晃动，嗒嗒嗒的细小声音，好像在催她快些进入睡梦之中。 于尘领会到这一层意思，靠在门框，想让自己睡着。 她脑海里做着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何去何从 于尘回到自己的住处。 今天是休息天，孙有武没有去上班，关着门在屋子里听歌，一些狂乱的音乐从门缝里溢出来，四散。 于尘敲敲门，让他小声点。 他探出头。 “进来一起听歌？” “不。”于尘吐出一个字。 “那你想干嘛？” “安静。” 孙有武关上门。 歌声还在继续。 有时候，一个人想安静，是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无关。 于尘走出屋子，在小区里转悠。 下楼，要爬四层楼梯，早就习惯的事情，稀松平常到不用注意。小区里，风景也是经常看到，没有什么特别地方。 于尘一个人走着。 转来转去。 看不出二区和一区有什么不同。 一区这里，也有一些高幢，走到小区最深处，就能看见。于尘想上去看看，又觉得这里的高幢，和二区的不一样。 没有那种需要的感觉，所以就放弃。 一区里，每栋楼的下面，在单元门门口，都做些一些老太太，或老爷子，做一些关于围巾的手工活，灵巧利索的，在围巾末尾的流苏上挽结，每天周而复始的，不厌其烦。 于尘看每一个人都熟悉。 前世今生里，好像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只不过在轮回里换了个样子，但带给她的感觉，和从前一样似曾相识的熟悉。 于尘想亲近他们，又不知如何靠近。 她是他们的亲人，但和他们又不一样。 他们是一起的，而她是孤独。 但这种孤独感从何而来？于尘弄不明白，越走越觉得昏沉迷惑，看什么东西，都是陌生又熟悉。 “你好。”她试着跟一个老人打招呼。 这是一个老奶奶，就坐在单元楼门口，一捆围巾抱在怀里，利索的挑捡小线穗子挽成接，一个接一个的。 听见于尘的招呼，她抬头看一眼。 笑笑。 是亲切的。 于尘心里暖了暖。 “干活啊？”她继续客套。 “我看这里，好多人都做这个。” “老了，闲着没事，赚两个钱花。”老人说。 “不赚钱不过日子可不行。”她补充。 简短的话后，于尘不知道说什么，继续走出去。 手机里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再回故土 于尘打了电话给蔡文轩。 决定离婚的这些天，她很决绝的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微信名单也拉黑，不听他任何多余的一句话，反正说来说去，他左右反复提到的，不过是钱，或者财产怎么分，下意识里透出来的，都是想凭借这些，把于尘拿捏在手里。 可是即便拿捏，他都是没有弄明白，该用什么拿捏自己。于尘心里是失望的。两年的感情他不用来拿捏，拿捏她的却是从不在乎的身外之物。 如果他开始一味的用感情攻势，恐怕她早就心软的。 “回去离婚。”电话里，于尘对蔡文轩说。 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跟他，亦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想打电话给他，不想让他打电话给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愿意听他啰嗦那些根本不在重点的问题。 两个人的重点方向不一样，怎么对话？ 蔡文轩不知道是不是想通这一点，这一次于尘打来电话，没有多说，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问什么时间。 于尘想尽快，就选了明天。 蔡文轩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于尘拒绝了，他就没有继续强求。 第二天，于尘来到车站，票早在网上买好，取出来，等车来，坐在车厢里，靠窗的位置让她觉得安静。 八个小时后，火车到站，又转乘汽车。 晚上，于尘风尘仆仆回到家。 于尘妈妈见到于尘，有些惊讶。 “怎么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她去接于尘的包裹，牵着她的手到堂屋里坐下，“先歇一会儿，等妈妈做好饭，吃点饭暖暖身子。” “看手凉的。”她抓紧于尘的手摩擦一下，放下很快出去。 于尘待在屋子里，对着几座神像。 香炉里堆着灰，经年累月，都是父亲跪拜的结果。母亲有时候也会跪下来，代替父亲摆上贡品，求一求神仙。 以前的时候封建迷信，生病有喝香灰水治愈的，也有喝到肚子发痛的。 现在科技时代，除了乡下，大城市里拜神的不多，有拜也是拜财神c关二爷的居多，信的是金蟾招财，摇钱树和聚宝盆。 于尘没有见过神，不知道该信不该信，但父母都拜。 于是她也跟着拜。 拜的时候，到底诚心了还是不诚心，只有拜的人知道。 据说拜神的时候如果不诚心，是适得其反的。于尘怕适得其反，拜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的拜神，偶尔求一求，保佑父母平安喜乐，姐弟开开心心，就是最大的奢望与心愿了。 可是过日子，哪里那么多开心可言。 这些事情，她总到结婚之后才明白。 世人的太多了，有了温饱思，有了很多钱，还想要更多钱，有了财富权势，就会想一手遮天。 就是乡下人心思简单，也要求一求平平安安。 最好所有的灾祸都去别人身上，莫要找到自己。 因为日子不容易，生活亦艰难。 可这样的不容易和艰难，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譬如她和蔡文轩。 其实第一眼初见，她就从蔡文轩眼里看到了一些惊艳，心里明白，自己长得不算好看，可是胜在几分气质，想必是他一眼喜欢上了，正因为如此，就选择了迅速的结婚和这个人在一起。 当时考虑的，是既然等不到爱的人，不如找个喜欢自己的，一辈子安静从容，也就那么过去。 想不到他会背叛。 以为他先看中容颜，后面慢慢会爱上自己的心情和性格，结果呢？他只是找一个过日子的人，洗衣服做饭，床前屋里侍候着就好，并不关注那么多。所有的心事无处倾诉，所有的担忧不被懂得。 慢慢就沉默。 但还是温柔的包容着，心想挺好，这个人至少还有一些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一生一代一双人，还是可以的。 结果呢，简单的是她。 他是懂得。 懂背叛也懂隐瞒，藏好了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人前，不过一张虚伪做作的脸。 所以你看，生活哪来那么多如意算盘。 于尘盘思着，神像前跪下去。 最中间摆着观世音的像，玻璃相框里，一张普度众生的慈悲脸，眼眸半遮半掩，俯瞰人间，红绸布披着她神仙的地位，只一副相框里的画片，就足够人供在香案前，日日祈祷祈愿。 磕了三个头，她站起来，妈妈也刚好走进来。 看见她在拜神，有些诧异。 “咋想起来跪菩萨了？”她带着笑音问。 “我拜拜。”于尘说。 两个人吃饭，简单的稀饭和馒头，北方人常见的吃食摆在餐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没有什么语言。 “你爸爸停两天就回来了。”于尘妈妈说。 打破了沉默。 于尘哦了一声，继续吃饭，过一时，问：“我爸干啥去了？” “出去帮人家贴地板砖，干完活就回来。”于尘妈妈说，声音里还是笑意，“你一回来你爸就得家来，他不想见我，也得看看你。” “怎么能不想见你。”于尘说，“结婚那么多年了都。” 父母的感情一向不好，她知道。 从小时候起，两个人之间就经常有吵闹，开始还避着孩子，具体因为什么事情于尘也不太知道，记忆清晰的，就是有一次好好吃着饭，父亲突然摔了碗，母亲忍着脾气去收拾，转头了若无其事的说笑。 后来就有一些话，于尘经常听到，比如妈妈经常说，如果不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我早就离婚了。 最经常的，是跟于尘说。 说主要还是为了我的尘尘，你姐姐和弟弟都指望不上，妈妈只能靠你了。 她每一次受罪，就跟于尘说这些话。 年幼的于尘听不懂太多，但记得她的眼泪，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多少年了还是狠狠砸在心底。 再后来，她成了不会哭的人。 她学会了争执和吵闹，还有凶狠的骂人，每次和父亲的争吵，都开始占了上风，直到父亲拳脚相加，直到她继续变本加厉，直到父亲终于服了软，每次她一生气就躲出去，开始冷战的姿态。 这一切，都是因为孩子的拖累吧？ 多少年里，于尘罪责加身，难以逃避。 即便现在，也是觉得亏欠。 可是，也是已经不知道如何弥补这种亏欠。 岁月把母亲炼化成了另一种样子，不复记忆中，那个年轻爽朗，毫无心机的模样。 于尘漠然想着，饭在嘴里，无知无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见与不见 “吃饭了吗？”一个声音传来。 熟悉的。 于尘抬头，看见父亲回来了。 吃饭在院子里，有照亮的灯，一片昏昏的光晕中，他走到屋子一角，放下干活的工具，又去厨房里洗了手，自动坐在桌子前，拿了馒头吃。 母亲慌地起来，给他盛汤。 “看吧，我说你一到家，你爸准的家来。”汤给于尘爸爸于耀辉，于尘妈妈嘴里说着。 于耀辉把自己的汤给于尘，自己端起于尘还没有喝过的汤碗。 “你喝我这一碗，我喝你的。”他说。 于尘哦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换。 热汤进肚子，倒是多了几分温暖，于尘吃完手里最后一点食物，自己端着碗洗了干净，就去洗漱。 乡下节目不多，每日的休闲就是看看电视，或者出去转转。 于尘出去转了一圈，到上次的小广场，跟她聊天的爷爷也在。于尘记得，上次母亲叫他洪叔。 “爷爷。”于尘乖巧的叫，算是打招呼。 洪叔哦了一声，满脸堆笑。 “来，到爷爷这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他还是坐在上次的棋盘的铁凳子上，于尘坐过去，他当真端详起来。 “瘦了。”看了一阵子，他说，“外面的饭没家里的饭好吃。” 于尘嗯了一声。 “你爸爸做饭好吃，还是你妈妈做饭好吃？”他问。 于尘想了想，说妈妈。 洪叔就笑。 “不对，我觉得你爸爸做饭好吃。”他说。 “你吃过我爸爸做饭？”于尘问。 “吃过，怎么没吃过！我天天吃。”他开玩笑似的，爽朗几句。 “你在家得记住，多吃你爸爸做的饭，少吃你妈妈做的饭，你妈妈做饭不好吃。”他说，似乎叮嘱。 于尘茫然。 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是警告。 上次在家里的事情浮现出来，又被她压下去。 “你是男的，觉得我爸爸做饭好吃，我是女的，觉得我妈妈做饭好吃。”她说，几分固执。 洪叔哈哈一笑。 “吃饭还分男女。”他道。 于尘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爷爷，我先回家了。”她起身。 “好，回去早点睡，陪你妈妈看看电视，晚上睡不着，就去堂屋睡，你家堂屋里神多，能辟邪。”他在后面半开玩笑似的几句，看着于尘走远，胖胖的有些岁月痕迹的脸上，敛出了威严。 “我不怕邪。”于尘回他，人随后就走远。 洪叔在后面，又展开笑意。 “好孩子，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记住就好。”他说，怕于尘听不见，声音往高里扬了扬。 这句常见的话，于尘经常听到。 意思明白，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说。 鬼么，于尘没有见过，但是这些年，恐怖片看了不少，早适应了各种各样灵异的场景，当然，仅限于屏幕里。 今晚会有鬼来敲自己的门么？于尘想。 心里竟然期待。 到家里，于尘妈妈在看电视。 堂屋里间里，爸爸于耀辉也在，看见于尘进来，床边挪了挪让出位置，于尘就坐过去，看了一阵子，到睡觉时间，都收拾了去睡，于尘有些恍惚。 脑袋里刺刺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想钻进来。 她忍了不适，陪妈妈一起收拾好床铺，自己躺下来睡觉，却开始睡不着了，周围影影重重的，好像都是人。 这些人围着于尘。 就那么包围着，看着她，不知道想干什么。 于尘睁眼，人又都不见了。 闭上眼，于尘开始做梦，梦里到处都是鬼影般的人，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往她这里塞填一些什么东西，好像是食物，让她一直大口大口的吃，吃完了，于尘就开始吐，不断吐出一些白色的，好像是活物的东西，在地上蠕动着，被人争先抢去。 这种呕吐让于尘觉得很空，好像这些人在掏空她身体里的某种东西，然后用一种丑陋的去填补。 可是那些丑陋的，比不上美好的，填补不了于尘的空缺。 于是形成一片空。 一片巨大的，空虚的，黑色的空洞。 于尘最后努力的掏着喉咙，吐出一只白色的生物，被最后一个等待良久的人捡去，拿起来仰着脖子吞进肚子里，然后又痴痴期待地看着于尘。 于尘还想接着给她，却吐不出来。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还想多漂亮？”她听见有声音说，分不出男女。 那些鬼影般的人一哄而散。 于尘抬头，看见另一个自己。 是的，那是她。 一个和她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女生，非常漂亮迷人，不同于于尘几分清冷淡漠的气质，她妖冶着，妩媚横生。 “好久不见。”她说。 她给了于尘一个拥抱，扑入于尘怀中，于尘没有要躲的意志，但感觉瞬间那片巨大黑暗的空被填满，像是一种东西被另一种东西替代。 她茫然四顾，周围已经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亲爱的，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她听到一个清灵魅惑的声音说。 仿佛魔鬼的引诱。 “刹。”她吐出一个字眼。 刹那之间，似水芳华。 那个女孩的美，转瞬即逝的枯萎，好像统统都融入她灵魂里，深刻的结合在一起，再不分离了。 “醒了。”有人喊。 是那个女孩的声音。纯黑色连帽衫的女孩。 于尘睁开眼，看见妈妈正在端详自己，忍不住吓了一跳。但于尘的妈妈却没有移开视线，还是端详着她，眼里有慈爱的笑意。 “醒了？”她问于尘。 于尘嗯了一声，坐起来。 “妈，看我干嘛？”她问。 “妈妈老了，不知道还能看你多久，趁现在能看，多看看。”于尘妈妈说，坐在床边摸摸于尘额头，“妈妈最舍不得的，就是我的尘尘了。” “说什么呢。”于尘不太喜欢这些不吉利的话。 父母是要长命百岁的。她想。 吃完早饭，蔡文轩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要带家里的大人来谈离婚的事情，于尘就说尽快，随他们安排。 蔡文轩就真的尽快，下午就带着妈妈过来了。 蔡文轩的妈妈，一个瘦瘦的妇人，格外勤快能干，每天早早晚晚忙活不停，也不喜欢看别人闲着，结婚两年于尘没少受她支使，但并不讨厌这个人。 严格说起来，蔡文轩的妈妈是个好人。 但是人的好，通常是分时候的。 比如没有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都是好的，一旦牵扯，只要还是凡尘俗世里的人，都没那么好招惹。 “离婚行，先回家住两天，再看看，实在不行就办手续。”一坐下来，她就没有多少客套话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离与不离 “我不回去。”这一点，于尘格外固执。 蔡文轩妈妈就看她。 这妇人格外喜欢斜着眼睛看人，一双三角的小眼睛，看什么都是凶戾的不顺眼，好像下一秒就会暴怒，但通常只是换了态度。 “你回去。”她苦口婆心的，“先回家里看看，离婚的事情，咱们慢慢商量。” “我不回去。”于尘还是固执。 “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蔡文轩没那么多耐性，犟着反呛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你是嫁人了，是我老蔡家的媳妇！” 蔡家的媳妇怎么了？就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于尘搞不懂他的想法。 好像嫁了人，就要身心彻底奉献，放弃自己所有的自由灵魂，一心为他们家的发展壮大谋划，才算合格。 呵，这一切，她又不是没做过。 可是他好像永远不记得，是他背叛了婚姻的忠诚，一切才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懒得理这个人，于尘起身走，被蔡文轩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正好好说着话呢，你说走就走，有一点礼貌没有！”受不了她的蔑视，蔡文轩慌怒又羞恼，“没看见长辈在？你知道尊重长辈不？不守规矩！” 他呵斥着，谴责于尘的不是。 于尘觉得好笑。 真是好笑啊，他网上出轨聊着些色情话题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道德规矩这种事情？现在反而拿来压制自己。好像忘了，他自己网上寻找慰藉，到处跟人说床笫之间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辞的时候，接触的对象，有一个还是年纪跟他妈妈差不多的妇女。 “小轩！”蔡文轩的妈妈喊了一嗓子。 “你干什么，好好的说话，你动手干什么？”她道，提高了嗓音加大命令的力度，“谁让你拉人家的，你放开！” 蔡文轩放了手。 他是听妈妈话的。 两年多里，于尘一直知道，也因为这个，没少受委屈。 刚嫁进门，蔡文轩的妈妈没少说她不好，看什么都是不顺眼，敲打了蔡文轩去提点她，言语之间的不满，平日里的冷待，于尘又岂会感觉不到？ 只是未曾介怀。 如今更不必介怀罢了。 “我要离婚。”于尘说，语气笃定。 蔡文轩妈妈就看她，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最后什么都看不出，就点了头。 “离婚，你说离也不是不行，就是彩礼的钱，你得还回来。”她开口直白，到底还是为这件事情来。 “行。”于尘回答干脆。 蔡文轩妈妈就说：“那让小轩跟你一起取钱，你先把钱还了。” 于尘摇头。 “跟我一起去，先离婚证办好，钱就还你们。”她说。 多少开始知道有些自己的担忧，譬如钱都给了他们，再是不愿意离婚，自己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哪有先办证的？”蔡文轩的妈妈不愿意了，“你出去问问，人家闹离婚的，哪个不是先分财产的？” “那也得有财产能分。”于耀辉开口。 陪坐半天，他到底说话。 “你们说说，结婚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有啥？要房子没房子，车子没车子，就十万块钱，半间房子也盖不起来。前头，他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先结婚，哪一个没盖房子。”于耀辉缓缓地说。 蔡文轩妈妈不说话了。 “那就盖房子。你们要是要房子，那就盖。”过一时，她道。 “现在说盖？”于耀辉笑笑，“刚定亲就说，结婚前头盖好，结婚又说，停几个月就盖，这都两年了，我闺女一句怨言都没有过是不是？” 于尘咬咬唇，一阵心酸委屈。 这场婚姻，哪里是房子的事情。 他们的艰难，她不是没有体谅，三个儿子都盖房子结婚，在乡下是一笔天大的花费，知道他们不容易，就由得一拖再拖，偶尔蔡文轩不高兴，她还要哄上两句，说现在我们住在家里的时候又不多，房子早两年盖晚两年盖，都一样。后来又说，实在不行我们两个人赚了钱或盖或买，不给父母添麻烦。 前面的话，蔡文轩听了脸色还好看，到后面就不愿意了。 “凭什么他们都有，我们俩要自己赚钱买？你知道赚钱买个房子盖个房子得辛苦多少年不？”他说落于尘，声音里透出不满和怨言，“一点儿都不知道争，就我还知道为咱们两个打算。” 是不知道争吗？ 难道两个人一起努力，为自己争个未来就不是争吗？非要为难老人去。于尘就说自己的想法，体谅他父母不容易。 “哟，那是我爸妈，我还没体谅到这份上，你就什么都不要了，就显得你有孝心了是吧？”蔡文轩寒酸带呛。 于尘于是不知道继续跟他说什么。 压了心思，接着寻常过日子而已。 “房子的事情就不提了。”于尘说，怕蔡文轩妈妈太为难，真的要借钱盖房子来满足儿子，先声下了定论，“婚我得离，咱们事情办办就行。” “离婚也行，你钱还我。”蔡文轩回到这个论点。 于尘看着他，心底慢慢有些怨气腾起。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自己跟了两年？值得吗？她自嘲。 “你前脚离婚证办好，我后脚就还你。”于尘说。还给他，一分不少的，缺了一毛钱都想补齐的那种偿还。 还了，从此两不相欠。 “你现在就还我，银行卡给我。”蔡文轩得寸进尺。 凭什么？ 于尘的脾气到了按捺不住，笑容也狞狞起来。 一切忽然格外清晰。 自从结婚后，不，甚至结婚前，他就在有意无意的试探，问于尘订婚给她的彩礼钱怎么处理，知道于尘存起来一分没有用，才是放心了，然后就有意无意的让于尘把钱交给他保管，说于尘小迷糊脑袋，哪天丢了都不知道。 于尘当时天真，觉得他真在担忧，就说，丢了不怕啊，不是有身份证户口本吗？到时候去银行里补办。 蔡文轩就看她。 “小傻瓜。”他笑着说了一句，有些甜蜜的得意。 那个时候，似乎是喜欢她的不懂人情世故，和天真的模样。 但是后来，也是他亲手摧毁这些不懂人情世故，和分外天真的自己。 他愉悦于自己不懂他的心思。 也快乐的掌控了她两年。 现在这模样，怕他也是措手不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濒临崩溃 谁能想到，只是半夜看一眼微信，离婚的决心，就坚持到无法回转的地步呢？这种戏剧性的心里变化，于尘自己都摸不清楚。 “你做梦。”她对蔡文轩说，嘴里吐出嘲讽，“离婚证不办好，那钱我就是都烧了，也不会给你一毛。” “哟，你有本事。”蔡文轩不让步。 “你烧一个我看看。”他叫嚣。 于尘当真就去屋子里拿了包，里面现金全取出来，打火机点了去燎，“先烧点给你，不够再找我要。” 蔡文轩一下子急眼。 “你凭什么烧，那是我的钱！”他吼道，气急败坏，“我告诉你，真烧了你赔我！烧多少你赔我多少！” 却不上前阻拦。 大约也想留点尊严。 于尘就自己在那里烧，几个大人见她真动了意思，慌得于尘妈妈去阻拦，拉于尘胳膊几次，都阻不了，就去夺了于尘打火机。 “闺女别这样，钱就能烧了吗？你买点东西也是好的。”她苦口劝于尘。 于尘坐在凳子上，一脑子倔强。 烧，把这一切都烧了最好！ 真是厌了，累了，也烦了，两年多的时间里，那么多委屈和用心良苦，竟然就这么一刻间化无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他们心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们根本什么都记不住！ 于尘忽然冲出门去。 “闺女，你上哪儿去？”于尘妈妈在后面喊。 于尘也不知道。 她只是在跑，疯一样的跑，不知道要跑到什么地方去，才能逃离这一切，到身体累了停下来，却连村子都没有出。 这是村子附近一片空旷的林地。 她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树影重重。 于尘扶着一棵树，好像感受到树木脉搏的温度。 林子里起了风，徐徐的小风吹动着于尘的头发，飞扬着，让她有些清醒的环顾四周，冬季的萧瑟在北方的乔木林里格外明显，树木光秃秃的枝丫摇晃，像是轻轻挥动的手在跟人打招呼。 这些树，是在回应自己吗？ 于尘茫茫然。 她视线看出去，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有风在吹拂，似乎能感觉到她的视线，风随着她的瞩目，带动树枝荒草起伏，温柔的掠过一片土地，微微的寒凉却无浓烈的冷意，只是顺顺和和的亲抚着一切。 “风，自然，万物。”这些字眼在于尘脑袋里蹦出，不自觉就念出声。 这声音柔顺而空灵，竟然和平常的自己，格外不同。 仿佛另一个人，在代替自己说话。 于尘双手抓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眠，一夜，智慧”她用自己的声音，叫出这三个名字，痛苦一时间席卷了全身，让她站立不住倒下去，蜷缩在地上。 等于耀辉和于尘妈妈找到的时候，于尘就在林子里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哀嚎，眼泪不断的从她眼里流出来，她经常平静的脸皱在一起，沾满眼泪鼻涕，还蹭着泥土。 “闺女，你这是怎么了”于尘妈妈慌地去扶。 于耀辉挡开她，自己抱起女儿大步跑进家里，把人放进堂屋的沙发上。 于尘停止了痛苦的哀嚎，在沙发上持续的哭泣。 于耀辉打了热水来帮于尘擦干净脸和手，于尘抓紧他的手哭泣。 “爸爸，爸爸，末日要来了，爸爸”她沙哑着，泣不成声，“怎么办爸爸，我该怎么办？” 晃了晃，又好像清醒。 “秩序。”她吐出这个词，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透出清明。 “父亲，我将秩序，交由你守卫。”她说，抓着父亲的手，似乎将什么放入他手中，然后卷动他的手指攥起，握着他攥拳的手，“父亲，你切记不可迷失，权欲之中，不可混乱。” “智慧c大爱c真理c和平c自然”她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低念。 于耀辉就笑了。 “你是谁啊，你把秩序给我？”他问。 于尘摇摇头。“我不知道。” 于耀辉还是笑。 “那你到底信啥啊？天主教还是神？”他接着问。 “宇宙。”于尘想了想，吐出这个字眼。 “哦，看不出来，你还信宙斯啊。”于耀辉的表情，说不上好看难看，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样的情绪。 “赶紧睡吧，歇一会儿，你累了。”他说。 于尘躺倒在沙发上，闭目平静，嘴里轻轻念，“不过一粒尘埃。” 宇宙，不过一粒尘埃。 这巨大的智慧，无人明白。 天黑的时候于尘醒来。 蔡文轩和他妈妈自然是早走了，堂屋里间卧室的门关着，于尘走过去打开，于耀辉和于尘妈妈都在屋子里看电视，于尘走进去。 她盯着电视机，眼睛直愣愣的。 看电视的爱好在现代年轻人里已经不多见，他们还是看连续剧，不过络覆盖的时代，通常在手机和电脑上看。 老式电视机的荧屏闪着光，上演着古今不类的武打片。 “快看，他来了！”电视机里，演员念出一句台词。 画面出现的是一条街道，几个古装路人，随着这句台词，切换到一个骑马的人身上，那人一头半长的卷发，长相中西结合的，有些像教堂里的耶稣。 “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他。”他念出台词，跟身边的人说话。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去那边。”指挥着身边的人，他随后策马狂奔，“等着，我来了！” 奇怪的感觉又涌现出来，于尘觉得，这个人要来找自己了。 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冲出电脑屏幕。 或者会从自己家门口进来，来到自己面前。 但是并没有。 “有一个人需要你，他已经很苍老，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你要快点找到他，漫长的时间里，他最后剩下的愿望，只是见你。”脑海里浮现声音，于尘眼神愣愣，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怎么去见他？她抱着膝盖，在床上默然流泪。 那个人很需要他，那他会是上次九楼的人吗？就在门里的人，他还能起来打电话，说明很好，那就不是他是九楼的房间里有一间病房，里面躺着一个需要她的人吗？ 于尘眼前浮现出画面： 一片白色的房间里，一个苍老的老人，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身上插满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他的眼睛却还明亮。 他的眼睛四下寻摸，和于尘对视在一起。 像是求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吞噬 再不快点去，他的孩子会吃了他。 于尘感觉到这个老人的危险。 那些孩子，都是健壮的人，正在强大而且贪婪，需要他带来的力量去争夺权力c地位c名声c财富。 所以，他们要吃了他。 活生生的，一人一口，把他吞下肚子里。 这种发现，让于尘感到可怕。 她颤抖起来。 “不”嘴里低喃。 那个老人，依稀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富有的人，他有一笔巨大的财富，想留给什么人。 那种财富，是包括能掌握众生的力量。 最适合吸引贪婪之心。 “闺女，你怎么了？”发现于尘的异常，于尘妈妈问，“怎么老是哭啊？” “还能为啥哭，离婚难受。”于尘没有说话，于耀辉就先一步说，声音里平常不见多少情绪，“好好的日子不过，瞎闹。” 电视剧还在演。 “都别动，他是我的！”那个主角喊。 于尘越发抱紧自己。 不想父母担心，收拾了一下心情，拿了被子蒙在身。 “我困了，先睡了。” 她躺在床，面朝里。 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但谁又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感觉，大概每个人都会有，晚躺在床，漆黑一片，面朝哪边，哪边就多一些安全感，背对的方向，就好像随时都有一些什么神秘，要从黑暗中冲出来，在自己看不见的背面，把自己慢慢吞噬。 于尘现在的这种感觉就格外浓烈，直到睡着了，也没有什么改善。 还是在做梦，梦里自己就是躺在床睡着，死死的躺着，翻身都翻不了，然后一个人，就在背后拥抱着她，一点一点，和她融合在一起，侵蚀着，吞并着。 于尘忽然睁开眼睛。 她穿拖鞋下了床，桌子随便拿一个杯子，去外面接了冷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感受着一肚子的冰凉。 外头明月朗朗。 月亮很圆也很亮，皎洁的光辉倾洒人世间，带着一些温柔。 “姐姐？”于尘发出孩子气的声音，歪歪脑袋，拍手笑，“月亮姐姐，月亮姐姐，月亮是我温柔冰冷的姐姐。” 她站在院子里，有些瘦的身影孤单着，仰头去看月亮。 月亮好远，却似乎触手可及。 她固执地仰着头。 就这么看着，很久很久。 然后又恐慌。 “要来了。”她惧怕，嘴里喃喃着不停，“七日七夜的大雨，七日七夜的大雨神罚世纪，神来惩罚世人了，七日七夜的大雨，土地一片汪洋，庄家颗粒无收，人类必将赤着脚在泥土中行走，寻找果腹的食物。” “他们的四周，尸横遍野，周围都是死去的同伴。” “神开始惩罚，人类要学会，善待土地。” “人类，你们的智慧，灵知，食物，皆从泥土中而来，泥土与你们有恩，也必将埋葬你们。” 一句接一句，于尘的嘴里不停的吐出句子，奇奇怪怪的，依稀和圣经什么的有关，但又不太相同。 圣经里，是四十昼夜的大雨，洪水泛滥在地。 但神在诺亚方舟，留下希望。 于尘一句一句吟诵着古怪的句子，直到天色东方发白，于尘妈妈起了床，发现她在院子里已经冻的手脚冰冷，嘴唇发紫。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她抓女儿的手。 “妈，三界要乱了。”于尘说。 于尘妈妈更加害怕。 “孩子，你可别吓妈妈，哪儿来的什么三界啊，咱只有一个人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妈妈带你去看病好不好？”她说着话，担忧恐慌。 “我没病。”于尘说。 “没病你这是怎么了？你好好的不在屋子里睡，你站在院子里。看冻成什么样了。”于尘妈妈埋怨，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于尘转身。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 四肢是冰凉的，但她并不觉得冷。 这个问题，自然是被于尘妈妈拒绝，拽着她到屋子里，让她到床去暖和。 好半天，于尘的身体恢复一点温度，妈妈端了暖暖的汤饭过来。 于尘喝了汤，还是下床。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眼睛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亮。 于尘妈妈犹豫一时。 “乖女儿，你要是心里闷，想出去走走就走走吧，别走远了，就在周围转一圈儿就回来啊，乖，妈妈家里等着你。”于尘妈妈说，细细地叮嘱，“出去要嫌冷，你戴着围巾，手套也戴。” 于尘哦了一声。 起来出门，什么都没带，感受着外面的寒冷。 脑海里不断有什么浮现，侵占着意识和思维，一点一滴的鲸吞，夺取于尘所剩不多的理智。 “三天三夜的行走，七日七夜的大雨”于尘嘴里念叨着。 “恶魔侵占人间，世界生灵涂炭。” “神，来救世，也惩罚世人。” “你们已经在旅途中迷路，我才会被召唤出来，带领你们，一起走向终点。” “一起，我们去时间的尽头。”于尘低语着，像跟自己说，又似乎向整个世界宣告。 “嘴里念叨什么呢？”有人问。 于尘抬头，看见是村子里的一个婶子，村前屋后，都记得，知道叫婶子，名字却并不清楚。 “婶子。”她眯棱眯棱眼睛，还记得打招呼。 “哟，这是哪儿去？”这婶子问。 “转转。”于尘回答。 几句话，两个人各走各的路。 转到村后，一片麦田里，一个大个子的男人在忙活。 于尘记得他的名字：海州。 也是自己叔叔辈的一个人。 在于尘的记忆里，他是自己见过，一直最高大而健壮的一个人，童年里看着，仿佛童话里的巨人。 于尘向他走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近。 到田地里，发现他在整理一小片油麦菜。旁边是大片的油麦菜长得很旺盛，地里角落的这一小片，矮矮的，显得弱势。 海州细心拔着小片里的草，偶尔有倒下的，扶起来，培土。 等它们长大。 庄家都是需要时间长的。 于尘伸出手，好像这片油麦菜也能跟她讲话，说着自己的弱小，请求她让它们继续在泥土里多生长一段时间。 她摸了摸其中一棵绿色的小油麦菜。 凉凉的，软软的，菜叶子的触感，却带给她触摸到生命的实质感受。 它是活的。 视线四下里扫望，望着田野里的一切，所有的绿色，不管枯萎的还是茂盛的，于尘感受到它们强大的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看病 “绿色，绿色愿意哺育大地，养育人类”有什么细小的声音，在于尘脑海中响起着，缠绵且连绵，“绿色，愿意奉献。” 这声音低微且卑微。 像是一个最无力量的人，却也最热爱和平的人，在主宰者面前，发出渺小如尘土般的祈愿，而这祈愿，则来源于不想看见神的震怒。 于尘又想起圣经里四十昼夜的大雨。 大雨之后，树木也是遭受痛苦吗？绿色也要浸泡在水中，直到发烂，，不能继续风里摇摆。 所有的植物与高山，都被淹没。 一切智慧的，不智慧的生物，全无容身之所，流离学习，重新在零的开始，建造一个世界。 那就是神，不再怜悯万物的惩罚。 何其可怕。 于尘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是那个小广场，每天都要过来转几次，看有人在，就热闹开心一点，没有人在，心里空落落的。 “爷爷。”于尘走到老人身边。 那个叫洪叔的老人。 “你怕吗？”她问。 “怕什么？”洪叔笑看着她。 “死。”于尘说。 洪叔哈哈笑起来。 “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早死一天，晚死一天，有什么怕的？”他十分爽快的说，有着军人的豪情。 “告诉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打仗那会儿，死的人多了，尸体都成车成车的外往拉，放的地方都没有，你要见过，才知道怕。今天还拉着别人呢，没准儿明天，自己就成尸体堆里的人了。”他嘴里说着，果然是当过兵，见过铁血生死的。 但于尘怕。 她想象着那些尸骨成山的样子，心里刺刺的痛，是一种感受到生命离散的痛苦，大量的生命离散，也就带来大量的痛苦。 她抓了抓头，觉得很烦。 “早点结束也好。”忽然自语一句。 于尘的妈妈过来来了。 “闺女，找你半天了，怎么还在这儿。”她离得老远就说，招呼于尘，“快，别在外面逛了，跟妈妈回家吧。” 于尘摇摇头。 “我不想回去。”她别楞着说。 “孩子不想回去就让她外面待会儿，来，你坐，咱俩聊聊天。”洪叔招呼于尘妈妈，于尘妈妈几分愿意，几分不愿意，但还是坐了下来。 铁做的小凳子冷冷，她胳膊放在棋盘。 “叔，你说这咋办啊？”她盯着于尘起来在广场玩耍的身影，不无担忧，“这孩子说病就病，还病得不轻。” “能咋办，有病治病，看病花钱呗。”洪叔说。 “哪儿给她看啊？”于尘妈妈咨询着。 洪叔就笑，笑出几分深沉。 “你们想哪儿看就哪儿看，找我打听，我又不是开医院的。”他说道，没有要指引方向的意思。停一时，又道，“你觉得她得的什么病，就带她到什么地方看，这还要我教吗？” 于尘妈妈踌躇。 “我觉得这孩子得的是精神病呢”她小声地说。 洪叔哈哈的笑。 “那你们带她精神病院看去。”他说，“这当父母的，咋照顾小孩都不会了，还要我教？” 话罢扬高了声音，向于尘。 “丫头，你妈妈要带你去精神病院看病去，你去不去？”他大声问。 于尘孩子气地看着他们，摇摇头。 “我不去。”她嘟囔。 “为啥不去啊？”洪叔笑呵呵地问。 “我又没病。”于尘甩出四个字。 洪叔就笑。 “看看，这又没病。”他说。 于尘妈妈一阵苦恼。 “她自己哪知道自己病了没有。”她嘴里说，悄声声对洪叔，“叔，你帮我看看这闺女，你看她现在这样子，正常吗？眼神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洪叔就看向于尘。 “丫头，过来。”他冲于尘招招手。 于尘听话地过去。 “你敢看我不？”于尘站到面前，他对于尘说，一脸带笑的表情。 于尘说：“敢。” “好，那你看看，咱俩瞪眼睛，比谁瞪的久咋样？”洪叔一副童心玩趣的模样，于尘咧嘴笑笑说好。 她瞪大眼睛，跟洪叔对视起来。 这个老人的眼睛大大的，透出一股明亮，没有那种了年纪的浑浊，反而生出几分岁月的威严。 他眼中沉淀着，一种直亮的光芒，好像能照进于尘心底去。 于尘看着他，目不转睛，视线干净明亮。 洪叔就笑。 “没什么事儿。”转开了视线，他说。“孩子想闹腾，就让闹腾闹腾呗，反正这是搁家里，又不是搁外面。” 于尘妈妈赔笑。 “不是恁们家的事儿，反正恁们就都想得开。”她含酸说了一句。 于尘玩够了回家去，她在后面跟着。 于耀辉在家里，沉默的收拾着什么，于尘进去屋子，于尘妈妈就去找于耀辉合计，嘴里说着你看是不是带孩子去看看的话，这是招了哪家的神了，还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这段时间，就是不正常呢。 于耀辉应声说了好，说明天就带于尘去看看。 “去哪儿看？”于尘妈妈问，“你有打算没有？” “杜庄。”于耀辉说，“那儿近。” 第二天，于耀辉就收拾了摩托车，后座擦擦干净，看见于尘出来，让她坐去，于尘问去干嘛，于耀辉说带她出去玩，于尘就高高兴兴，爬摩托车后座，由父亲带着出了门。 一路于耀辉摩托车开得快，风呼呼从耳畔略过，吹乱于尘的头发。 于尘靠在父亲背。 半个小时后，摩托车停下，于尘跳下车，看见“永城市杜庄精神病院”的白色牌子树在一栋建筑前，有些茫然。 “爸，我们来这儿干啥？”她问。 “给你看病。”于耀辉说。 “我没病。”于尘说。 她要走。 于耀辉去停摩托车。 “来都来了，看看再走。”他低着头说。 然后自己先走进去。 于尘就跟过去。 建筑的旁边，还有一个牌子：永城市联合医疗定点医院。 四层的建筑，一楼底下挤满人，老人孩子，都是在挂水，大大小小的盐水瓶子到处都是，医院里卫生环境不太好，地丢了垃圾，还扔着白色的纸团。 于尘走进去，觉得这个地方熟悉。 好像经常来过，又好像小时候来过。 一些长眠的记忆复苏着，她跟在于耀辉身后，走进一间房间，于耀辉让她先等着，自己去办理手续。 于尘坐在椅子。 木质的，原木色的长椅，四五个人坐在那里，离医生最近的一个人，正在卷起袖子量血压。 于尘看看那个医生，很是熟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God “我认识你吗？”于尘走到医生面前。 “你怎么可能认识我。”医生正忙着帮病人看病，也不抬头，就说，“你头回过来看病，咱又没见过。” “但是我好像认识你。”于尘说。 “过两天就认识了。”医生回答。 于耀辉走进来。 “哟，耀辉来了。”医生跟于尘的爸爸打招呼，却是认得他的。 “你认识他。”于尘问于耀辉。 “这十里八村的，我哪个不认识。”于耀辉说，“住了几十年了。” “手续办好了？”医生问。 “办好了。”于于耀辉说。 “那好，我给她看看。”他叫于尘，让于尘坐到自己跟前，伸出手，先量了血压，老式的血压仪，一块乳胶布裹在于尘胳膊，渐渐收紧。 血压仪里，水银的指示柱升，到一定程度又停下，随着他放开手里的乳胶球，跌落到最底层。 “来，听听心跳。”他对于尘说。 于尘解开外面的一层衣服。 他带着听诊器，头子从于尘毛衣里伸进去，贴着里衣移动。 听诊器拿出来，于尘才发现，那是个坏掉的听诊器，头子震动膜已经不见了，暴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结构。 但是他好像能以此判断出什么。 “没什么大事。”他说。 一面开药方递给于耀辉。 于耀辉犹豫。 “她这两天状态一直不太好，老是神神道道的”他说，接了药方，却是不放心的，“老说胡话，有点吓人” 医生就观察于尘，看了一阵子，忽然问于尘，敢不敢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不敢？”于尘反问。 他就好。 “好，你盯着我的眼睛，我不说动，就别动。”他说。 两个人对视起来。 于尘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视线是亮亮的，于尘盯着一动不动，眸子里一些凶狠，好像要一直盯到他灵魂深处里去，让他僵持片刻，自己先移开了视线。 很快的，医生灰溜溜走了。 后面再来，就换了个人。 这是个胖胖的医生，矮胖壮壮，脸一些养尊处优的模样，一走进屋子里，好像不自觉的就比别人高一等。 他跟于耀辉打了个招呼，坐在刚才的医生位置。 于尘看着他。 “他不行，我帮你看。”这个医生说。 “你姓闫吗？”于尘问他。 “我姓杜，杜老大。”他回答。 “我觉得你是阎王爷。”于尘说。 杜老大笑了起来。 “你还能认出来我是个活阎王啊。”他说。 于尘就笑，笑容是虚幻，也是迷惑的。眼睛看着他。 他再次帮于尘量了血压，听了心跳，开出一张处方伐给于耀辉，于耀辉就犹豫，接过来踌躇不决。 “这两个用哪个啊？”他问。 “用我开的。刚才他能看，就不会让我来了。”杜老大说。 于耀辉就去拿药。 拿了药回来，于尘已经在医院的走廊里溜达，盯着一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男孩发呆，眼神一直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那个男孩长得好看，就是笑着，也有一种冷冷的劲。 “盯着人家看啥，人家又不认识你。”于耀辉说。 于尘就不再继续看。 于耀辉倒了水给于尘吃药，一次性的软软的塑料杯，于尘拿在手里把握着力道，怕捏扁了要洒一身水。 仰着头，几个白色的药片咽进肚子里。 然后看见于耀辉拿着盐水瓶子，还有一次性的输液器。 “还要挂水？”于尘说，“我想挂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了。 “来都来了，药也拿了，不挂水人家让你走不？”于耀辉说，“药都吃了，你挂了水赶紧好，别让我操心了。” 于尘就不知道怎么反抗。 跟着于耀辉进去一间屋子里挂水。 这间屋子里吵吵嚷嚷，挤满了挂水的人，四排铁做的椅子，中间两排，还有两排靠墙摆着，冬天里透出冰冷的味道。 椅子，一些破旧的，脏兮兮的，或碎花或军绿的小棉被，稍微增添了几分人情味。 “你坐哪儿？”于耀辉问。 于尘选了门口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于耀辉扯了棉被，盖住她的腿，手伸出来放在棉被，撸起袖子露出小半截胳膊，就有护士过来，用橡胶带绑紧了于尘的手腕处。 于尘瘦弱，手腕也细。 被橡胶带紧紧一系，随时会断掉的可怜。 “扎左手吗？”于耀辉有些犹豫。 左手是天使，右手是魔鬼。 不知道为什么，于尘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好像她的身体是两极分化的，一半沉眠着天使的灵魂，另一半长眠着魔鬼的灵魂，始终在争执和抢夺，却被什么力量压制，彼此不能互相战胜。 “左手血管粗，药下去的快。”护士说。 然后她下针。 于尘的心里带着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她预感一定会很疼，但是幸好并没有，只是针尖刺入了皮肉，像蚂蚁咬了一口。 于尘松了口气。 下一刻，护士开了输液器的流速控制器，一瞬间，药水就往于尘血管里涌去，于尘猛然瞪大了眼睛。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席卷全身。 从药液注入的地方，好像硫酸被射入体内，狠狠腐蚀着骨头一样，巨大的疼痛将她包裹起来，连灵魂都忍不住战栗。 于尘的意识一瞬间失去，嘴里发出惨叫，根本无法控制的，歇斯底里。 “啊！一d！一d啊痛！饶了我吧！一d！太痛了，太痛了救救我，救救我一d”她拉长了嗓音，呼唤着天的父，声嘶力竭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大张的嘴巴里发出痛哭的惨叫。 这种不受控制的惨叫，她根本无法停止。 手背，那种剧烈的痛侵吞她的意识，似乎身体里有什么在被杀死，被注入血管里的药液毒杀。 一声又一声，吓坏了周围的人。 为于尘扎针的护士，更是被她吓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拔了啊！”于耀辉说。 护士没有动，他推开她，自己着急的拔下了于尘手背的针头。 下一刻，于尘的意识回来了。 她的惨叫已经停止，但是眼睛里不断的有眼泪流下来，汹涌不尽的，似乎承担了全世界的悲伤一样痛苦。 “不要杀死我，求求你们。”她说。 “我还想，再见他一面。”她哭泣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杀与不杀 听见动静的医生走进来。 有第一次帮于尘看诊的医生，于尘看见他，恍惚认出这个人好像自己的一个亲人，一个舅老爷。 还有刚才开药方的杜老大。 “咋了，叫的离多远都听见？”他问。 “还能咋了，你看看你开的药”于耀辉心疼，却不敢闹大的声音里带着微小的怯弱，“针才挂进去，小孩就疼的乱叫，你咋开的药。” 杜老大不以为然。 “嫌疼换个胳膊挂就好了。”他说，自己蹲下来为于尘挂水，手脚利索的用橡胶带捆扎了于尘的另一个胳膊，才拔出的针扎进右手里。 于尘的心头突的一跳。 她以为会像刚才一样疼。 但是没有。 只是一阵轻微的不适应之后，冰凉的药水流进血管里，就再也没有带来其他异常的感觉。 这让她的恐惧消散了一些。 隐隐的，却又有什么担心。 她看着药水流进血液里，觉得这像是一种惩罚。好像因为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什么人很不开心，所以痛苦才来了。 那是一个很爱她的人。 但他的爱和恨并存。 他追随她也反抗她，敬爱她也想撕碎她。 于尘抬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那个穿军绿色衣服的男孩，他给了于尘一个笑容，一种自信和胜券在握的笑容。 外面天地昏昏。 月城和这里相比，却是阳光明媚，一处游乐园里，巨大的摩天轮转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兴奋而好奇地透过玻璃看着外面。 “赛瑞斯，他们在折磨她。”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 赛瑞斯保持着看风景的姿态。 他还是那样纯白的衣裳，极其洁净白皙的面容，一头微卷的短发，双眸深邃如一场久远的风景，唇畔时刻含带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自找的。”赛瑞斯说。 “他们会撕碎她的。”小男孩嘟囔。 他的名字叫做巳。 在古代十二生肖里，巳是蛇的意思。 “你想多了，他们没那个本事。”赛瑞斯淡漠着。 多少年了，大家的力量早已经退化成平常，连六道轮回的真相都看不清，只不过每一世偶尔的觉醒，凑在一起见一见她。 通常人数不会很多，遇见了，也不会让她看出来。 但这一世醒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在记得轮回，记得力量，记得她每一世的身份，和每一次出现，带来的拯救及浩劫。 这一次的浩劫是巨大的。 大到宇宙湮灭，万物归尘。 却也是他等待很久的。 度过了许多漫长的岁月，现在的他，也想去眠的终点看一看，看一看那个倔强的女孩，曾经极其强大，统治了世界一段岁月，最终却选择一人走入孤寂的，他唯一爱过的人。 他的眠啊，何时才能醒。 赛瑞斯垂下了目光。 神的高高在上，怜悯着众生的平凡，可是有一天，神从神坛上跌落，又有谁来怜悯神的平凡？ 赛瑞斯静静的目光穿透重重的时间，定格在那个女孩身上。 于尘。 “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人类，就该做好战争的准备了。”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纯白色的按键，敲打出几个字，发送出去。 那是个微信群，里面都是这个星球的人类统治者。 这一次，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眠，会归来的。 那是他唯一，唯一爱着的希望了。 世界长眠。 晚上的万籁俱寂，总是让人觉得安稳，于尘却睡不着，烦躁的在床上翻动，后面干脆起来。 月亮的光辉还是那么清明。 她仰起头去看。 万年，万万年，月亮就那么孤独的挂在天空。 星球的科技早已经发达，人类上去过，带来它很近的照片，一个个大坑和没有生命的尘土，那是一个毫无生命迹象的，死亡的星球。 但从遥远的方位看，它依旧维持美丽。 太阳的光辉照耀着它，温和着它的生命。 星球，会是活着的吗？ 于尘想着，转头在院子里照镜子。 镜子，玻璃做的产物，后面涂了水银，清晰的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映入其中，包括于尘此刻的模样。 她头发散乱着，刘海也凌乱。 眼睛没有很大，透出智慧的光，鼻梁高挺秀气，气质上可以加几分。 这样的长相，也不算很好看，但她就是喜欢照镜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好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可以看见另外的灵魂。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在笑。 她嘴角微微上扬，魅惑而且冰冷。 镜子的旁边是窗台，上面放着一把刀子，极其尖锐。 于尘伸出手，握住刀子木质的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恐惧，刀子颤颤巍巍拿到自己脖颈比划，镜子里的人却还在笑。 她吓得放下。 心里嗜血的在汹涌。 透过镜面中的自己，依稀看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风吹动她的发丝，她站在黑暗之中，眼睛里是嗜血的红光。 她的面容和于尘有些相似却又并不相同。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而卷，眉飞扬上去，不像于尘的眉毛，敛着一些平静。 她周身都是杀气在泛滥。 “给我，血，和死亡。”她对于尘说，声音轻的像魅惑。 “刹。”于尘念出这个字眼。 “平静下来，我们已经无须杀戮。”她换一种声音说话，静灵而充满柔和，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最后的时光已经到来，万世的浩劫，归于无物。” 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 “让我再见他一面。”她说。 “别想那么多，跟随命运。”那个声音回应。 女孩又笑。 她红色的衣服，在黑暗中，像挣动涌流的血液，透出不死不休的决绝。 “见不到他，死亡就是最后的命运。”她说。 于尘又拿起刀子，尖锐的刀尖不小心刺破手指，一滴血珠落在地上，她把手指抬到眼前，细细地看着血液涌出身体，凝结，再滴落。 嗒。 细微的声音，让她眼神闪了闪，丢了刀子逃进屋子里。 “眠。” 依旧残留着红衣女孩表情的脸上，挣扎狰狞的，吐出一个不甘心的字眼。 “少管闲事。”她说。 这四个字后，于尘恢复茫然虚幻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唤醒 堂屋里，满屋子的神像，在昏昏的灯光中显出神秘。 于尘跪下来，长久的，一个接一个叩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她的口中颂出心经的句子，脸庞平静晦暗。 “阿妈咪妈咪哄阿妈咪”佛教的乐声传来，于尘转身。 于耀辉站在身后，握着手机传来佛教的吟唱，似乎没想到于尘会转身，他嘿嘿笑笑，有些尴尬。 于尘起身到沙发去睡，于耀辉跟过去，坐在旁边。 佛经的吟唱还在响，于尘在音乐声中打盹，意识一会儿一沉，不断的下落着，升升扬扬，忽然一睁眼，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她走了。”于尘说。 意识难得清明无比。 “谁走了？”于耀辉问。 “不知道。”于尘说。 吃了早饭，于耀辉拿来药给于尘吃，于尘一口吞下去，于耀辉让她去睡觉，她睡不着，在院子里看妈妈喂羊。 家里养了几只羊，前段时间卖出去大半，还剩下一只带孕的红花年轻老羊，并一只年纪大的老白羊。 老白羊带着两个小羊羔，到处乱蹿。 于尘摸摸它们的头，小羊乖巧调皮，脑袋蹭蹭于尘，撒欢蹦了几下。 “这羊到该下崽的日子了，怎么还没动静。”于尘妈妈端着羊食盆进去，边喂羊边说，“到底怀了还是没怀，没带崽可白搭我喂你们那么久了。” “你算清楚日子没有？”于耀辉忙着自己的事情，顺嘴嘟囔一句。 “怎么没算清楚，不是阴历六月群的吗？猫三狗四猪五羊六，这都快半年了。”于尘妈妈说。 “它不敢生。”于尘说。 “它怕生下来孩子，要被你们养大，卖给别人去杀了剥肉。”她眉目轻垂，嘴里淡淡地说着。 于尘妈妈就笑，闲话家常的。 “这傻孩子，谁家养的畜生不卖呢？” 于尘没有搭话，她看着羊圈里的老白羊，老白羊也看她。 红花老羊咩了一声。 “别怕。”于尘摸摸它的头，“我允许你的孩子自然老死。” 红花老羊又咩咩叫。 于尘看向它。 “你不想自己的孩子面对死亡，可以不生下它们。”她说，“我允许你停止孕育。” 红花老羊叫的愈加欢快。 于尘走出屋子，外面还是有风在吹，她走过去的地方，风席卷着，草木轻晃，每一次转动视线，风就跟着她的视线吹过去。 “妈妈，是我们先看见风，才有风，还是先吹了风，我们才看见风的呢？”于尘想起自己小时候问过妈妈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于尘妈妈没有给她答案。 “这孩子的问题怎么那么古怪。”她笑说。 现在于尘却忽然知道了答案是因为她想有风，世界才吹起风。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答案，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的意识似乎清醒又好像浑浊，隐隐约约的许多东西要浮来，又被什么压制着，那种不能打破的规则，让她不敢太放肆。 拿出手机，于尘想听首歌。 她平常听歌的时候不多，自从那首我想大声告诉你，就养成了习惯，经常找一些音乐听一听。 想起父亲放的佛教音乐，找来听了听，不合心意。 又换。 然后找到一首可风 会输的是国王一夜 属于我们的圆 已不见 圆？曾经她有个名字是叫这个，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名字。 于尘反复不断听着这首歌。 听说人矫情的时候，会觉得世界一切音乐，都是放给自己听的。 于尘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总觉得不管找到什么音乐，都是别人在试图向自己传达一种什么消息。 比如可风。 谁才是那个国王一夜呢？ 于尘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自己如果遇见他，人生就会只有一夜，一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她的预感总是那样多，又不知如何去避免。 无聊的走在路翻着相片，于尘忽然看到次火车见到的男孩，纯白色的好像天使一样。 什么时候拍了他的照片？于尘想不起这件事。 但是犹豫了一下，她把这个男孩的照片设置成屏保。 也算是有缘分吧？他们火车遇见了两三次，后来在那个小区又遇见了一次。当时自己好像叫了他赛瑞斯。 一连几天，于尘都在听这首叫可风的歌，想从音乐里找出什么。 可是能找出什么呢？ 只不过一遍遍的听。 药也是一直在吃着，从开始吃了药睡不着，到后面药量加大了，吃了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的，脑袋好像好炸开。 但不是那种头痛的爆炸。 就是脑袋里什么东西搅和在一起，那些想浮来的东西，好像努力在冲破屏障，穿透她最后的防护。 “理智，理智”于尘一遍遍对自己念叨。 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的，要温柔，听话，乖巧，但还是忍不住对于耀辉说出了不听话的任性。 “爸，我不看了，不吃药了，我没病。”她说。 于耀辉笑。 “怎么不看了，这都快好了，怎么能不吃药呢？”他说，劝于尘。 说再吃几天，就好了。 于尘不愿意。 以为他会非常勉强，没想到于耀辉一点都不勉强，说于尘不愿意吃就不吃，只要她觉得自己没事就好。 于尘当然是觉得自己没事的。 她不吃药，认为自己一定没什么事情，但是一天天的，意识又开始虚幻起来，晚几乎都是不能睡，睁大了眼睛熬着时间到天亮，有时候熬不下去，就出去外面走走，不停的在黑暗中转圈。 于尘妈妈就跟于耀辉商量让于尘去住院。 “不，我不住院。”于尘说，声音凶戾。 于尘妈妈耐心的劝。 “乖女儿，听妈妈的话，去住院，咱们出院回来就好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她说。 “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于尘很凶，也不讲道理。 没有人敢跟她说什么。 她从小的个性就是这样，听话是听话，但是一旦开始反抗，谁说什么都没有用，一点低头都不愿意低。 于尘开始到处乱跑。 每天不停的走路，从这里到那里，盯着花草树木发呆，捡一些被人连根拔起的冬天的植物到家里。 “妈妈，它们还活着。”她哭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毁约 她的眼泪变得很多，每天哭泣成了必要的事情。 为花草树木哭，为天边的云彩哭，似乎世界的一切都让她伤心痛苦不已，而且每天跑出去，嘴里神神道道念着一些话。 从七日七夜的大雨到神罚世纪，说一些世界末日要到了的话。 “孩子，咱们去住院吧。”于尘妈妈终于忍不了，求着于尘，眼泪都快落下来。 “我不去。”于尘心里坚硬。 “还不去？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于耀辉说，“你要是不想住院，今天就跟我再去看看，重新给你拿药吃。” 于尘说：“我不去。” 于耀辉就说：“那你爱哪儿去哪儿去，我懒得管你。” 然后他不管于尘，径直去摆弄摩托车。 于尘扁了扁嘴，坐摩托车的后座。 于耀辉笑了。 “杜庄啊？”他说。 于尘不说话。 于耀辉就开了车去那个叫杜庄的地方，一路天昏昏的，和于尘几次去杜庄的时候一样，阴沉的没有太阳。 风在呼啸着，于尘觉得风在跟自己对话。 她拿出手机，给造梦师syr发出一条信息。 “我希望那个人，能来见我最后一面。”可是那个人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去的是杜庄，就想起了次见到的，那个笑起来有些冷的男孩。 摩托车到杜庄，于尘的视线四下寻摸，失望的并没有见到他。 这几天里，他是经常出现的，好像也在吃药，每次于尘过来都可以看见他，穿着军绿色的衣服，走来走去。 于耀辉拿了药，于尘又挂水。 这几天是习惯了挂水这件事，药水流进血管里，也不再有什么感觉，但是好像整个人是越来越昏沉。 他们给她挂水，到底想做什么？ 于尘不知道。 可是又感激，那一天很痛之后，他们没有继续折磨她。 这一次开了药，挂水还是左手。 于尘伸出手去，扎针的时候刺痛一下，药水流进来，已经没什么感觉。 怎么就不痛了呢？ 明明那一天，痛的歇斯底里。 鬼知道是为什么。 于尘麻木的不去想。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走进来。 于尘抬抬眼，眼睛里就亮起了微微的光。 是那天的男孩，穿着军绿色的衣服，笑起来冷冷的，坐到于尘对面，也拿了一瓶吊水挂起来，嘴里说笑着，和于尘爸爸聊天。 他聊一些心理学面的事情，说自己压力大，精神状态不好，所以要来这里拿药吃。 又说，人要学会自我调节，现在社会人人压力都大。 但只是说话，并不理会于尘。 于尘皱着眉，觉得他在等什么暗号，于是嘴里轻轻念着那句话：“眠王眠王，我是你永远的花汐，花汐花汐，谁才是真正的眠王。” 对面的男孩看看她，还是笑。 “装逼。”他嘴里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 于尘有些懵懂。 又不对吗？ 暗号。 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她越发弄不明白。 只好傻在那里，呆呆听男孩和父亲说话，说自己在工厂里班，然后又说家里小孩已经两岁了。 他已经有孩子吗？这个信息还是让于尘有些不相信。 这个人，难道不是应该在等自己吗？ 弄不明白的问题越来越多。 说着说着，他提到看书，说可以看书调节，一些自我心里分析的书，和抑郁症对抗的书，介绍了很多。 “要不我帮你下载本书，你看看？”他忽然问于尘。 于尘看着他，想从他那里看出什么。 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冷冷的，和父亲于耀辉说笑，对她漫不经心的，偶尔视线瞟一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 “你的手机给我。”他向于尘伸出手。 于尘迟疑一下，手机递到他手。 他按了一下，手机屏幕亮起来。 “密码多少？”抬眼看于尘。 “1118”于尘报出数字。 他手指点动几下，打开了手机屏幕，忽然之间脸色微微的难看，但转瞬即逝的，还是漫不经心的笑。 “这人啊，怎么总跟说好的不一样呢。”他说了一句，意有所指。 应该是看见了，那个刚设置的男孩的头像吗？ 于尘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不是应该把头像，设置成他的，才是正确的？于尘茫然想。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往不正确的方向发展，她努力想追一种节奏，但是每一次都迟了那么一点，阴差阳错的，就错过很多。 于尘的手机在男孩手里呆了半天，她不知道男孩翻看了什么。 反正还回来的时候，这个人变得更冷了。 “挂完这瓶水我就走了，以后都不来了。”他说。 于尘爸爸就答，“不来好。我家里这个要能好，过了今天，我也不想带她来了。” 于尘忽然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让这个人伤到心灰意冷。 她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挂完水，男孩走了。 于尘和于耀辉走出医院。 第二天男孩果然没有再来。 于尘继续吃着药，越来越疯癫，内心里什么东西在撕扯，撕扯一层看不见的黑雾，想冲破重重的阻碍，但是阻碍太深刻，徒劳无力。 但是又到了不得不冲出来的时候，所以它撕扯的很用力，竭尽全力的。 好像如果不能出来，就只能死了。 晚，于尘睡觉，嘴巴里喃喃，一会儿一个声音： “眠，她的状态很不好。” “天使的死亡，通常是痛苦的。” “小纯会死吗？” “死亡是另一种重生。” “眠，尽头到了，你还恨我吗？” “我从没有恨过你。” “我让你和他分离了。” “有诞生就会有分离，你是一个轮回的诞生，我也是一个轮回的诞生，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我为什么要恨。” “眠，他们说的没错。” “？” “你果然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这和感情无关，三界的约定已经打破了，我们现在，需要顺从的是命运。” “命运是什么？” “她。” “她？” “她是命运，选择好的终点。” “我们能解脱吗？” “嗯。” “是彻底的消散，还是新生呢？”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不疯魔 黑暗蔓延着，于尘睡的沉沉，嘴巴里嘟囔的话像是梦呓：“瞬，一定生气了，我说好要去看他，却没有战胜这个人的意识。” “刹，别想那么多。这是命运的安排。于尘不想让你赢的时候，你是赢不了她的。”眠的声音说着，灵静的女孩的声音，平静无波。 “赢不了？” “是的。” “她那么迷糊。” “她不是迷糊。” “那是什么？” “她在分辨。” “分辨？” “是的，这一世，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善良，她在努力分辨，我们每一个人到底需要什么，然后怎样的决定，才能让大家都幸福。” “呵呵。”一个嘲讽的声音，于尘嘴角扬起，露出那种惑人的笑。 “真伟大呢，救世主。” 可是让每个人都幸福，谈何容易？ 他们的恩怨，积攒了何止万万年。 三界众生的涂炭，至亲之人的离去，相爱之人久远漫长的分离折磨，求死不得死，求生不能生的境地，即便是如今，还清晰印刻在脑海里。除非这个人，能让死人活转，否则，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月光倾洒，d星球在一片温柔的笼罩中。 遥远的月城，赛瑞斯听着他的晚安曲，在华莱士的餐桌前用餐，《我想大声告诉你》的音乐撕心裂肺的响着，造梦师sylar坐在对面。 “你的品味，还是那么无聊。”赛瑞斯评价。 造梦师sylar带着他的笑。 “我是个喜欢表达感情的人。”他说。 “少白费力气了，眠听不懂你的感情。你只是喜欢她的强大。”赛瑞斯没有客气，脸上的笑漫不经心，“但是现在，d星球上，我才是最强大的人。” 经济、权势、政治，为了迎接他的神，赛瑞斯在这个星球，掌控了一切。 “但你还是，没办法逃出眠制造的梦境。”sylar说。 赛瑞斯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sylar，还想守着你的小店过日子，就闭嘴。”他说。 sylar笑了笑，依旧是那种充满诱惑力的，透入骨骼的笑。 不置可否。 阳光升起，照亮了世间的一切，树木在风里舞蹈，在阳光下招摇。 于尘的家乡还是阴天。 太阳好像永远不会升起，阴沉沉的一片，树木无精打采的，隐约有新绿迹象了，却缺乏生机的模样。 于耀辉骑着摩托载于尘走在路上，于尘嘴里念着乱七八糟的词句。 “十里桃花送凉凉，一生一世梦成双。” 春天已经来了，于尘家乡不少桃花林，陆续次第的开花，粉红色的一片，每天经过桃花好像都会多盛开一些。 “桃花娘娘回到家，十里桃花都爱她……”于尘嘴里唱着，浅浅的调子。 歌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想到哪儿就是哪。 “桃花娘娘快回家，一生一世爱桃花……”她呢喃，低低轻灵的嗓音柔和透出磁性，好像在诱惑世人，但最终只是迷惑自己。 她病得越来越严重。 晨昏不分，日月不定，还有些暴力的倾向，每次看到尖锐的刀子，都觉得有人要杀死自己。 于耀辉一次次带她去杜庄，吃药吊水，总不见好。 “我不会走的。”于尘说。 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一天，于尘醒来，走出门，父亲于耀辉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大衣在院子里，又是摆弄摩托车要去什么地方。 “上哪儿去？”于尘问他。 于耀辉早被磨得没什么脾气，就老实说了，要去一个叫老王姑的神婆家里。 于尘的家乡，有神婆，也有算命很准的瞎子，他们遇见什么事情都说跟神有关系，解决的办法要不是安神位在家里，要不是求求神仙辟邪。 “你去不去？”临要走，于耀辉说，抬头看于尘。 于尘说：“去。” 于是两个人就上摩托车。 驶出门，于尘的妈妈在后面，让他们早点回来。 老王姑的家在另一个村子里，就叫老王庄，于尘经常听于耀辉提起她，是一个挺有名的老神婆，很是有些帮人看事情，断吉凶的本事，喜欢吃野菜，于耀辉经常挖了给她送去，她就偶尔跟于耀辉说一些事情，从不收钱。 半个多小时后，摩托车驶进一个村子，顺着一条小路开了片刻，于耀辉停下车，于尘跳下去。 她走进一个农家的院子里。 门廊里摆着一张桌子，旁边坐在一个四五十岁中年发胖的女人，黢黑的脸，穿一身棉衣，头发散散的挽着，看见于尘进来，眼睛闪一闪。 几个板凳摆在旁边，于尘坐下。 “这是你闺女？”于耀辉进来，她问。 “嗯，搁家闲着没事，带她来看看。”于耀辉说。 “这闺女身上有事？”胖女人问。 这胖女人，自然就是老王姑。 “反正有点。”于耀辉说。 “要不你给看看？”他征询。 老王姑还没有说话，外面就来了人，开着白色的现代车停在那里，几个妇女下了车直奔进来。 “姑……”年轻的小妇人没到跟前，先哽咽着哭。 “这咋回事啊？”老王姑看她们，“怎么又来了？” 这几个妇人，两个年纪不大，两个年轻一点，但都乡下人的样子，哭泣的那个脸上抹的粉白，嘴唇也擦了红，有几分姿色。 “姑，求你就救救我吧。”这妇人哭着要跪下。 老王姑摆摆手。 “别求我，你们的事儿我看不了。”她说，“趁有时间，恁哪来的回哪去，后事准备准备……” 那妇人哭的越发厉害。 “姑，我这小孩才没多大，我……”她说了一句，声音里透着悲腔，竟是几分不忍心生离死别的认命。 老王姑脸上有点软。 “不是不给你们看，这事儿我真看不了。”她摆摆手，又去拉那小妇人起来，“姑娘，你起来吧，这事儿我真没法看。” 她说着话把人扶起来。 “不是不帮你看，你这是童子，九宫索命九把锁，把把都要命，一般人解不开。”她嘴里念叨着，“贪上谁谁死，找上谁，谁家就得准备后事。” 于尘看着那个来求神的年轻小妇人。 死字激发了她的兴趣。 她朝那个小妇人伸出手去。 “把你的手给我。”于尘对那个小妇人说，眼睛里一点不正常的光，亮亮的，神态也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于尘等她拉自己的手，她没动。百度一下“三界觉醒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不成活 老王姑看着，眼睛又闪一闪。 “去，跟人家拉拉手。”她劝那个小妇人，小妇人就看看于尘，眼睛里红红的含着泪打量，还是不动。 此刻的于尘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穿一身普通衣裳，眼神在正常人看来，可能疯疯癫癫。 老王姑催小妇人几次。 小妇人不情愿。 边，年纪大的妇人好像看出什么，也劝。 “人家想跟你拉拉手，你拉一把，结个缘分。”她说。 小妇人还是不动。 “姑，都不容易，我不能害人。”过一时，她说，眼里红红带泪，咬咬唇，声音也是哽咽的。 老王姑眼神再闪闪。 小妇人不说什么，摸出一百的票子扔到桌子要走，老王姑赶紧捡起来，扔给他们又被扔回来，来回了几次就是不收。 四个妇人没办法，捡起地的钱，道了谢，有些绝望的走了。 “傻子。”于尘盯着她的背影说一句。 “就你不傻，九宫索命是什么你知道？”于耀辉说，“傻了吧唧，一点都不知道怕，还要拉人家的手。” 于尘懒得理，觉得这个父亲也有点讨厌。 九宫索命，她倒是想试试，能不能锁走自己的命。 后面又来了几个人，都是找老王姑看事情，来了先掏钱，有一百的，也有二十五十的，都堆在桌子，没有多久，小方桌就一堆票子。 过一阵子没人来，闲下来老王姑才有空跟父亲说话。 “今儿咋有空来？”她问于耀辉。 “家里闲着没事，就来看看。”于耀辉回答。 “行，咱也是老交情了，是得多走动走动。”老王姑说。 两个人就说着话，忽略了于尘的存在，于尘也就没什么心思，懵懵的眨着眼睛听他们说话，云里雾里梦里，听什么都往脑子里去，也都记不住。 “恁家这回是摊大事了”老王姑看看于尘，悄声小小劝着于耀辉，“不管摊多大事，人得活闺女性子倔，顺着她点。” 于耀辉点头称是。 “能不顺着她吗？啥都顺着她。”于耀辉说。 两个人就又是聊了几句。 家长里短的闲话，老王姑问问这几天的日子，也问问于尘家里，于尘妈妈最近好不好，还跟不跟于耀辉闹矛盾，于耀辉笑着说闹还是闹，都闹一辈子了，能不接着闹吗？又说她就那个脾气，我是没办法了。 老王姑就劝他忍忍。 来来去去那些话，说的还是日子到底要过下去。 两人聊了一阵子，到于尘不耐烦，于耀辉起来要走了，老王姑送到门外，让他路小心，又嘱咐常来的话。 “下回来还带闺女不？”于耀辉问。 老王姑迟疑。 “带也行，不带也行。”过片刻，她模棱两可。 于尘笑笑。 “爸，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回去的路，她跟于耀辉说，声音透着一股鬼魅，“就是知道害怕是真的。” 于耀辉前头坐着开车，于尘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声音传过来。 “怎么能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能有那么多人找她看事情吗？没看见一会儿功夫过去多少人吗？”带着不满，于耀辉说。 “瞎蒙。”于尘吐出两个字。 也许不是瞎蒙，只是乡下的婆子，道行不够，太深的看不出来而已。 但于尘不管那么多。 她继续疯疯癫癫的，有些唯我独尊。 好像全世界除了她，剩下的都是蠢货，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除了过日子生活，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求生和自私，两件事情蒙住了他们的双眼。 他们看不见世界的疾苦，不知道别人忍受的灾难，感受不到生命是如何高高在又低入尘埃。 她不停的跑出去，穿着一双拖鞋，来来去去。 走在路，她跟花草说话，跟虫子说话，跟树木说话。 已经春暖花开，地里油菜在拔节的长，依稀不多久，就是一片油菜花香满天下的景象。 转一圈跑回家，于尘看见门口停了一辆三轮车。 那种电动三轮车，是蔡文轩的妈妈经常开的，不像蔡文轩的弟弟蔡文旭，到哪儿都是开车。 果然进去院子里，蔡文轩和他妈妈都在。 两个人坐着，还是要接于尘去蔡家住。 “不去。”于尘回答干脆。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蔡文轩在那里，眼睛红了，竟是透出几分不忍心来，“过去住两天缓缓气不行吗？非得死在这里？” “我死不死管你什么事？”于尘懒得理他。 死不死关他们什么事？她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救你你知道不？”蔡文轩恼怒，提高了声音，“你不识好歹！” 于尘心里冷笑。 救？天底下的人，从来都是想救自己。 他们只是怕而已。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深刻。 好像能看见，蔡文轩住的小蛇庄，一夕间尽数毁去，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被杀死，军队包围着整个村落扫射，没有一个人幸免。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于尘自己倒是不明白了。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于尘说，是在逐客了。 “你不离婚了？”她转身走，蔡文轩妈妈在后面喊。 “你愿意？你们愿意，现在就去办证。”于尘说。 “把钱还给俺就离。”蔡文轩妈妈说。 于尘冷笑。 “你笑什么笑？我的钱你凭什么不给我？”蔡文轩恼了，几步蹬到她面前眼睛瞪死了她，“你不许给我笑！” 不许笑？凭什么。 从前她是听他话的，他说什么，她都听。 现在呢？ 她连自己的话都不想听。 左右不过作死罢了。 于尘还是笑，盯着蔡文轩，眼神冷冷的，笑容也冷冷的，直到蔡文轩恼怒起来，动了手要打人，就和他扭打在一起。 他掐于尘的脖子，于尘丝毫不怕，又抓又咬，很凶戾。 到被拉开，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还不够，这种小打小闹，根本不叫打架。 她脑袋里狂狂的，都是拿刀跟人对砍的镜头，真是要疯了，死了好，早死早结束，一切就都不用那么痛苦了。 不用再担心任何人，不用再心疼任何人， 不用再事事为他们谋划着想，最后还要被他们辜负。 不要再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被继续欺骗c伤害c背叛，被夺取所有的一切，被伟大的爱感动着自愿奉献全部的力量。 为了众生，为了众生哈哈，多可笑啊！ 难道她不是众生中的一个吗？ 于尘摇摇脑袋，觉得一切又混沌。 什么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融合与住院 “你确定要去吗？”一片黑暗的世界里，眠的声音在响着，响在于尘的意识海里，却是深沉的她自己也听不到。 “眠，我们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刹的声音说。 “出去，我们也许无法存在。” “那些事情，无所谓，我已经累了。” “你会见不到瞬。” “所以让我继续留在这里，继续漫长的思念吗？” “你”迟疑的，吐出一个声音。 下一刻，嗒，嗒，嗒，单调的节奏响起，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依稀有一些愤怒传来，“眠，够了。” 这个叫刹的人说。 “我不会再让你掌控一切。”她道。 随即混沌的黑暗中，一点红光微微一亮，即刻消散。 “离开，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良久后，混沌的黑暗中，眠的声音轻曼浅沉，“尽头到了，没有人能逃避。” 可是尽头在哪里？ 于尘很想现在此时此刻就是尽头。 她已经快要疯了，被大人拉开之后，又冲进厨房里，长长短短，能看见的刀子包括菜刀都拿了出来，一人一把，塞给他们。 “你们杀了我吧。”她哭着喊。 太痛苦了。 天知道为什么这么痛苦。 除了求死，好像没有别的念头。 她哭完了又笑，狰狞的疯疯的。 “一人一刀，随便砍，看我哭不哭，叫不叫疼。”她说，眼睛里诡异地亮着光，“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杀我，来啊！” 蔡文轩妈妈吓得丢了刀。 蔡文轩也怯怯。 刚才的蛮横转瞬不见，剩下只有一些惊恐，看疯子一样。 “这是咋了？”蔡文轩妈妈问。 “还能咋了？不是跟你们说，闺女病了，病了，这些天一直看病，不能受刺激，你们还非来刺激她。”于尘妈妈说，哭着脸一副难受模样。 蔡文轩妈妈跟蔡文轩赶紧告了辞，灰溜溜走了。 “那妈，等她好点我们再来。”临走蔡文轩还记得礼貌，叫于尘妈妈一声，又叫于耀辉，“爸，那俺们先走了。” 还是叫于尘的爸妈作爸妈，显然这段婚姻他还想继续。 于尘嗤之以鼻。 这些人真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能将就，都能凑合。 可她怎么可能原谅？ 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子里，于尘倒头睡觉，疯狂也是说收敛就收敛，平静下来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头依稀的痛，脑袋里好像要炸开了。 睡着睡着，于尘猛地惊醒。 刚刚一瞬间，她有种大脑被人轰开花的感觉，整个意识深处，也炸裂了一下，可是睁开眼，脑袋清明的，又似乎没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感觉很奇怪。 于尘站起身走出去，万物在她眼里都有点变色。 所有的东西，都蒙蒙的笼罩了一层红雾，揉揉眼睛，又消失。 她看看四周，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抬手摸摸，心脏的地方，依稀有微微的跳动，又好像一片死寂。 嗒，嗒 什么声音在响，她的心跳跟着节奏，微微回来了一下，撕撕的有些疼。 杜庄，得看病。 她忽然想起这个地方。 无聊的在家里翻找着，这些天吃药检查的处方伐都被扯了出来，于耀辉把方在一个塑料袋子里，于尘倒出来，一张张的展开，纸上的字看不太懂，但每次下面都有医生的落款，可以看出来是一个杜字。 翻到最后一张，于尘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名字：闫一凤。 这三个字，也让她的心脏撕裂的痛。 好像错过了什么。 “妈妈，闫一凤，是阎王爷的儿子吗？”天亮，于尘妈妈起来，于尘第一句话就问她，整个人又是冰冰凉凉，不知道在哪儿坐了一夜。 “什么阎王爷，说啥呢？”于尘妈妈强撑着笑，哄于尘去暖和。 于尘坐在被子里，冰冷的手抓着她的手。 “妈，我去杜庄。”她说。 于尘妈妈犹豫。 “乖孩子，咱不去住啊，你去了没人照顾你，妈妈身体又不太好，不能陪着你住在那地方。”她说，小心地哄着。 “不，”于尘仰着头，牙齿咬咬，“我去住。” “我自己住。”她补充。 “孩子，自己怎么住呢？你到地方，看病吃药的，得人陪着，还得侍候你吃喝。”于尘妈妈说。 于尘摇摇头。 彼时于耀辉走进来。 “要住就住，你想啥时候住，我给你安排去。”于耀辉说。看于尘妈妈想说话，就补充，“本来上回办的就是住院手续，家里离的近，就跟医生商量了没住，现在去住也行的。” 于尘妈妈就不说什么了。 于尘住院的心思迫不及待，当天就收拾好了，于耀辉带上被褥，借了一辆三轮车，驮着于尘和她的行李，还有于尘妈妈，一路向杜庄过去。 到地方就是办理住院手续。 于尘医院里呆呆等着，看着后面一个住院部，被铁锁牢牢锁上，医生进出都会开锁关锁，里面的人失去自由的没办法出来，扒着铁门的栏杆望外面。 一个女人冲于尘招手。 于尘就过去。 “来里面陪我玩啊？”这个人说。 于尘疑惑着，歪脑袋看她。 这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穿着不伦不类，大冬天的衣服裹了一身，裤子厚厚的，外面却套了一条夏天的薄纱群。 于尘后退了两步，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的视线四下寻找，想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不在。 那个军绿色衣服，笑容冷冷酷酷的男孩，就像他说的那样，那天陪自己吊完一瓶水，就没有再这个医院里出现过。 那天的时候，他好像是说过，病了那么久，自己也该好了。 还有一句：“心病还得心药医。” 那他是找到自己的心药了？ 那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吗？根本不认识他的吗？可是明明好熟悉。那个人，那样的笑容，只要他一出现，她就可以认出来。 “瞬。”于尘张开嘴，吐出一个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字眼。 这好像是个很久远的名字，久到三界还存在的时候，魑魅魍魉都在人间游散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呼唤的名字。 于尘觉得，那个呼唤这个名字的人，好像就是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瓜子的味道 于耀辉很快办好住院手续。 三轮车开进去里面，于尘忽然有些怕，这些失去自由的，好像踏进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从此自由不由自己。 “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她抓住于耀辉的手，用最后清明的意志问。 “等你好了就出去。”于耀辉说。 可是好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才是好呢？ 于尘弄不懂这个期限。 于耀辉帮着把三轮车上的被褥行李都卸下来，堆在屋子里合适的地方，于尘妈妈就展开了棉被铺起床铺，于尘呆呆地看着，没有帮什么忙。 眼前这个地方，是让她觉得熟悉的。 似曾相识。 好像很多年前就来过。 又好像自己一直在这里，没有出现过一样。 好像这里也有人在等待，等着她的出现和解救，等着她来带给他们自由。 可是这种感觉，没有任何预兆和根据，只是就那么浮现在心底而已，让她分不清楚真还是假，以及为什么出现。 这个地方的环境一点都不好，水泥的地面，有走廊的地方铺着白色的瓷砖，脏的不成样子，脚印一个接一个的。 于尘顺着走过去，屋子里也乱乱的。 这些屋子都是平房，不大的院子里，一共四排平房，两个铺着白色地板砖的走廊，转一圈儿回来，于尘的妈妈已经铺好了床。 小小的两张单人床，分别摆在屋子左右两侧，于尘挑了靠左的，右边给妈妈住。 虽然差乱的环境，破旧的被褥，但床铺好了，到底还是像一间可以住的屋子，隐约有些家的味道。 带来的米面和饮水，都摆在屋里门口左边的角落，看来吃喝是没有问题。 整理好一切，于耀辉就先走了，剩下于尘和妈妈在屋子里，于尘忽然有点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自己的妈妈。 “闺女，咱俩出去转转？”于尘妈妈招呼于尘。 于尘缩缩身子，坐在床上发呆。 坐在那里，不知道要看什么，就盯着对面的床底看，地下水泥地面脏兮兮的，一大片凹凸不平，在于尘眼里渐渐的变，凸起，浮现。 于尘恍惚晃晃，总觉得看见一幅幅画卷，一会儿是阎王爷持刀，一会儿是小鬼拉车，都是古代一副浮世绘的画面。 “尘尘，看啥呢？”于尘妈妈挥挥手。 于尘晃晃沉重的脑袋，迷蒙地看看自己的妈妈。 “走，跟妈妈出去转转。”于尘妈妈说。 她牵着于尘的手走出去，于尘表情木木然，呆呆像个人偶。 外头阳光暖暖的晒着，带来一阵不真实的恍惚。 院子里吵嚷的有人声，带来几分真实。 医院里常见的蓝色的椅子漆色斑驳，随意摆在院子里，上头坐了住院的人，说着话，聊着天，空的地方，停着三轮车和摩托车，靠墙还有一处可以洗手c洗碗c洗衣服的水池子，两个水龙头哗哗的淌水。 于尘跟着走过去，看见一间厨房样的平房，走进出，里面的案板脏脏，三个烧煤球的炉子，旁边角落堆着一堆煤球。 案板上一把破旧的菜刀。 于尘拿起来掂掂，被铁链子锁着，拿不下来。 于尘跪下去，脑袋在案板上放着。 “妈妈，这里像断头台。”她说。 转瞬脸上就是魅惑的笑。 “妈妈，你要不要砍我啊？”她问。 于尘妈妈勉强笑笑。 “这孩子，发什么傻。”她说。 她走出去，于尘也跟着出去。 外面大家都在聊天，六七个人，趁着阳光正好，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不时眼睛眯一眯，非常惬意。 “哟，你们这刚来的？”有人招呼，跟于尘和她妈妈说话。 于尘妈妈就跟别人聊天。 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话，也说孩子为什么住院，哪里不好。 就有人问于尘：“你来住院？” 于尘木然然的，有些呆呆愣愣，眼底的光芒也奇异。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她说，嘴角带上了笑，竟然几分幸福。 但没有人太注意这些。 大家很快笑起来。 “没听说过来精神病院找人的，哈哈。”有人打趣，“怎么，你想找个神经病？” 于尘愣愣。 什么神经病？ 她有听不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来找人的，可是找谁呢？ 奇怪的问题那么多。 于尘没有回话，别人也就没有管她，大家笑笑完了还是三三两两的聊天，看样子都很搞笑的，彼此互相讨论什么时候出院，都说快了。 说着话，一间病房的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女人。 这是个二十几岁快要三十岁的女人，不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巴，脸庞白白，长得爽利温柔，很好看。 她脸上带着笑，看见于尘的时候眼睛里亮着光。 女人拿出瓜子来，分给大家吃，给于尘，于尘摇摇头，没有接。 “看来她是不放心。”有人说。 女人就笑。 过一阵子，她出来的屋子里，又走出一个女孩，十三四岁样子，和女人面孔有些像，很干净的一个孩子，但是腿脚不怎么好，走路的时候有些不明显的瘸着。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笑。 于尘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高兴，依稀是和自己的到来有关系。 女人还是分瓜子给于尘，于尘不接，她让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给于尘，自己笑呵呵给其他人抓瓜子。 “今天遇见喜事儿了，见者有份，大家都吃啊。”她招呼。 众人就磕着瓜子笑，于尘妈妈出来，也被她塞一把瓜子在手里，推让不过，也就接着吃了，和大家说着话，捡了一张板凳坐下。 “你家这个，咋回事啊？”有人问于尘妈妈。 “精神不好，他爸过来让住几天院。”于尘妈妈说。 于是就聊天。 于尘听着，总感觉这些话里意有所指，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 “今天热闹，都出来了啊。”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进来，带着笑招呼大家一句，又去开药的屋子里忙活自己的事情。 “哪儿都出来了，还有两个人不愿意出来呢！”女人说，笑的好看。 她的心情是真的好。 其他的人，心情也是真的好。 透过他们的说笑，于尘看得出来。 可是他们心情为什么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咋不愿意出来，是不敢信吧？”有人接着话聊天，“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啥不能信的。” “可不是。”女人接话，大家还是哈哈大笑。 “给你，吃。”女孩把瓜子塞给于尘，手白白净净，手指纤细好看，细细的声音里有坚持的味道。 于尘接过来，跟大家一起磕着瓜子。 原味的瓜子，一点味道都没有。 于尘吃着瓜子，觉得自己在等的人，好像是想告诉她：你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一点儿都没有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来或不来 没有变，就很好吧？于尘心里有些甜蜜的。 意识还是恍惚的迷糊，周围的一切，那么清晰又那么不真实，阳光暖的虚幻，人的说笑声也飘飘忽忽，时近时远。 “要来了。”她忽然说。 “什么要来了？”有人问。 “风。”于尘吐出一个字。 一阵细微的风略过院子里。 彼时已经是春天，树木发了芽，虽然不及盛夏的郁郁葱葱，但也茂盛着，院子的周围都被高大的杨树覆盖，随着风吹，摇晃起来。 “哟，你这说刮风就刮风啊？”有人惊笑，颇有几分佩服的味道。 于尘没有说话，仰头去看天空。 天上刚才还晴好的一片，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云彩在汇聚起来，洁白的云朵大团大团，遮蔽着蓝天。 没有多久，一半的天空就被云彩遮盖。 云彩不断的压低着，天空好像要掉下来。 “风来了，风来了。”于尘忽然开心起来，发出一串清灵灵的笑声，转着圈儿蹦蹦跳跳。 “要来了，他们要来接我了。”她喊着，眼睛亮亮带着兴奋。 期待自是不言而喻。 可是谁要来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这个人会来，因为自己到了这家医院里。他不得不来了。 “哟，还真敢来啊。”忽然一个声音。 于尘转头，发现院子的门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肉肉，倒是几分佛陀的相貌。 “我倒想看看，这风能刮多大。”他说。 仿佛回应，呼啸的风声瞬间浩大起来，席卷着天地间的一切，巨大的杨树被刮的在风里乱舞，树叶哗哗的声音狂乱的响着。 “刮个风算什么本事。”这胖胖的男人说。 一个年轻的男孩，静静站在他身后旁边的位置，仰起头去看天，被他视线的余光看见，转了转头。 “哟，你也出来了。”胖胖男人说。 “你都出来了，我怎么不能出来。”年轻男孩回敬。 这男孩，一头枯草般乱卷的发，眼睛细细长长的，小小的脸上布满雀斑，站在那里仰着头，眼里有不屑。 “你还敢出来啊。”胖胖男人说。 “她都来了，我怕什么。”男孩道。 他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着。 风卷起人的衣服，寒冷包围过来，于尘的发被吹乱了，却还固执的望着周围的一切，仰起头看着天空的云彩舒卷变幻，不断的聚集，堆压。 白云堆层层叠叠，浓密像是随时都会炸裂开来，又不断深层次的挤压，渐渐压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里好像什么人想挣扎着出来，像是末世来临的景象，又像是天神降临的前兆。 “来啊，我看你敢不敢。”男孩笑的不以为意，没有任何的惧怕和挑衅，但有一种平静而不愿后退的挑战。 像下战书一般。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胖胖男人说。 “敢就敢，谁怕谁。”男孩含糊不清。 “我怕你俩行了吧。”胖胖男人笑着回他。 开玩笑。谁会怕。 两个人仰头望着天，脸上都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在期待着什么，也都在等待着什么。 而这一切，他们好像也已经期待很久，等待很久。 雨开始落下来。 细碎零落的雨线，和漫天的云彩不成正比。 白色的云朵渐渐的染上乌黑的颜色，风继续狂乱地刮着，吹得人睁不开眼，于尘眯起眼睛去看天上。 胖胖男人和男孩，也眯着眼睛去看。 “这雨越下越大，得走了，回屋了。”刚刚发瓜子的女人说。 “就是，赶紧回去，下雨了谁不回去淋谁。”有一个妇人符合她的话，大家就都跟着三三两两往病房里走。 于尘妈妈也要回去，问于尘，于尘眼睛盯着天空。 “你先回去吧，我不回去。”她说。 “那一会儿雨下大了你回去，别淋着。”于尘妈妈叮嘱。 雨会下大吗？于尘盯着天空的景象。 没有。 风一直持续刮，但有减弱的迹象了，呼啸的也不那么厉害。 “来啊，再来啊！”于尘喊。 风就忽而又猛烈。 反反复复的，直到渐渐静止下来，只能偶尔一点小动静，回应着于尘。 “看来他还没那个本事。”一脸雀斑，脸庞小小的男孩说，嘲讽又好像并不太在意。 “你有那个本事啊？”胖胖男人闲闲地说。 小男孩就笑。 “我也没有。”他说。顿了顿，又补充，“都啥时候了，谁还整那么大的动静，作死呢。” “不拼一把，他能过来吗？”胖胖男人就说。 于尘听着他们的话，不甘心望着天空风停雨歇，没有多久，白云和乌云也都慢慢的消散，好像刚才的景象没有出现过一样。 似乎所有的天地异变，只是一场偶然。 于尘茫茫然有些失措。 他来了，还是没有？ 她弄不清楚了。 两个男的看着她，看了一阵子，男孩先走。 “都停了，没啥看的了，我先回去了。”他说，没有再多看于尘一眼。 “这就回去了？才出来多大会儿啊。”胖胖男人跟在后面。 “出来那么久干嘛？”男孩说。 “天天关屋里你也不嫌憋得慌。”胖胖男人说。 “不是有你陪我吗？”男孩说。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了，临转角，胖胖男人又看了于尘一眼，似笑非笑的。 于尘自己院子里呆了一阵子，有些惶然地回到屋子里。 为什么，他没有来呢？ 那个人，是力量不够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她可以给他力量。 于尘忽然觉得是可以的，只要他们有想做的事情，只要他们想去做，那么，她可以给他们力量。 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再从她这里取走力量了呢？ 她想不明白。 回到屋子里没有多久，已经是晚上，于尘妈妈去做饭，于尘待在屋子里呆呆思考一些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人，到底来了还是没有？ 她恍恍惚惚的，觉得他已经在了，又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他。 这医院里，还有什么自己没有进去的房间呢？那个人会不会就在某一间屋子里等她？等着给她一个惊喜，让她开心快乐？ 她带着这种想法，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转，但有的屋子里有人，有的屋子里锁着门，没有一间屋子里，出现了她想见的人。 但是在最靠里间的屋子里，于尘看见了那个胖胖的男人，和那个男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