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随机应变】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书名:梦境 作者:南枝 文案: 欧阳云每晚都会梦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他根本不认识,而这个梦,又像个连续剧,一天天地接下去,欧阳云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兴趣,直到有一天,他在梦里看到有人跟踪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他只好踏上了去找到这个女人的路。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欧阳云,景芸 ┃ 配角:司一 ┃ 其它:谁动了我的身体,剧本故事 ================== 第一章 欧阳云(1) 第一章欧阳云(1)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我这么说,要是让我那几个哥们知道,他们肯定还以为我是梦到了司一,然后铁定要来安慰我一番,叫我出去泡吧喝酒唱歌飙车,总之,干什么都好,让我把司一的事赶紧忘掉吧,只要忘掉,好像就什么都好了,人生就是坦途了,从此快快乐乐活到一百岁。 屁,狗屎! 怎么可能! 还以为我的大脑是电脑硬盘,可以随便格式化?! 不过,其实我不是梦到了司一,我有很久都没有梦到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她,但她完全不管我怎么想,就是不来入梦。 她一直就是这么个心肠硬的女人,要是我早上多睡五分钟,她就可以拿着拖鞋抽我的脸,完全不管她的老公我还要靠脸吃饭。 和徐三撇还有赵昕城他们一起吃饭,我让他们多注意一下我的脸:“看看,是不是有越来越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趋势?” 问完,我就知道自己是嘴贱了,从他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徐三撇说:“你这是打了ròudú杆菌吗?” 赵昕城说:“应该是抽脂才对吧。” 我就知道,我这种人,jiāo不到靠谱的朋友,没有人注意到我脸越来越帅这件事,只会看到别的,或者他们注意到了,但是因为嫉妒,或者是不真诚,就不会真的赞扬我。 司一在旁边给了我一个白眼,“我看你是被鞋底抽的,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看脸做什么。” 我很真心地说:“我觉得在你面前,我只有一张脸才可以稍稍拿出手配得上你,要是连脸上的优势也没有了,我在你面前,会自惭形秽。” 我觉得在语言天赋上,我并没有受到上天的眷顾,所以每每要说两句真情实感的话,就要绞尽脑汁想很久,不过天道酬勤,因为肯用功,在说甜言蜜语上,我的确是创造了很多新思路,我这话一说完,司一果真被我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肩膀乱颤,当着徐三撇他们的面,就搂着我的肩膀,亲了我的脸一口。 徐三撇和赵昕城这些万年单身狗,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肯定是嫉妒我,但是不敢当着司一的面出言不逊,于是等司一一走,他们就追着我打,说我嘴里吐出的酸词让他们恶心得吃不下饭,这哥们,还怎么当。 司一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但凶的时候,也是真的凶。 要是让她知道,我每晚都梦到别的女人,她说不定得把我废了。 哎,即使她真的出现要把我废了也好,但她倒是出现啊,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出现! 我的卧室不算小,但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衣柜。 实在是因为床太大了,2.2*2.8米,司一一直嫌我之前的床小,没办法,只好把之前的床扔了,换了这个大床进来。 不过这张床换进来了,司一还没睡过。 出任务之前,我给她看手机里换好的大床的照片,“看看,满意吧,哈哈,你想练背摔,也够了。” 司一给了我的背一巴掌:“等这趟任务完了,回去试试。” 她故作正经,我知道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不比我少多少,不过,我不敢说她,不然……很可能我沙发也没得睡,说不得还要在衣柜旁边练倒立。 这张床买好,安装好,司一还没有来睡过一次的。 起码在梦里来睡一次,也好啊! 有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我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二点了,又是新的一天的正午了,这样日复一日,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司一,我想去陪你,但我怕去了,你只会揍我,说我没用! 啊,我真的没有用,没有你了,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我没用啊,我太没用了。 撩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和每个你踹我起床的早晨差不多,也和期待着下班的傍晚差不多,多少天了,天气一直这样差,总是yīn沉沉的,像要下雨,但总下不下来。 你看,这个鬼老天,你走了之后,它就没给我一点好脸色。 第二章 欧阳云(2) 第二章欧阳云(2)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司一,这事非常奇怪,对吧。 我为什么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女人,她在我的梦里,兀自安然地生活,她去买菜,她在家做菜,她去看电影,她和邻居相遇,打招呼,她逗弄楼下乱跑的小孩子…… 为什么我这么痛苦,她却要在我的梦里,拥有这样平凡的幸福。 司一,这是你对我的启示吗? 你曾经说过,以后想和我要一个女儿,好好教导她,让她可以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这就是最好的样子。 你问我,我想要什么? 我:“我就只想要你,不想要什么儿子,也不要女儿。” 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你笑着骂我有病,只知道油嘴滑舌,大男人,正经点。 我是个嘴笨的人,哪里会什么油嘴滑舌,我就是说的真话,说的真话而已。 你那时候是明白的,对不对,你也觉得我太没用了一个大老爷们,完全没什么人生目标,只是随大流活着,曾经活得混蛋,除了挥霍家里老混蛋的家产,就是烟酒车和女人,是你把我从那种要被烂泥淹没的泥沼里拉了出来你知道,我从始至终,就是烂泥糊不上墙,你想让我振作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像太阳一样活着。 我知道我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司一,你才是太阳,我不是呀,我连月亮都不是,我只是一滩死水,勉强没有发臭而已。 当有你这个太阳的时候,光照在我身上,别人看着我光彩熠熠,还以为那是我发的光,但怎么可能,死水是发不出光的。 我发不出光,我没有光。 我只是等着发臭,等着死而已。 我知道我又消极了,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要庆幸,幸好你没有在,你没在了,你看不到我又变成烂泥的样子,不然,你只会对我更加失望。 今天,又没有太阳,天色还是那样yīn沉。 这个鬼老天,它肯定不是因为我精神不好所以附和我,它只是想让我更加不好过,所以才这么yīn沉,黑压压地,像是要压下来,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碾压干净。 不过这样也好,把我也碾压掉,这样我也就没有这么多胡思乱想了。 我也不用总做那个女人的梦,以免还像背叛了司一一样。 徐三撇打电话来,说,“老云,哥儿几个,觉得你总在屋子里待着,不是个事儿。” “哈哈哈,那什么是个事儿啊。出去转转吗?或者你们几个再给我介绍几个新女人。哎,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我很久都没有那种感觉了,我觉得我是废了。我废了。” 我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像个疯子。 那些话,我其实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而已,但可能是我精神恍惚了,我竟然是对我的嘴和声带都没了控制,我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唉,其实这种话,也不是不可以说的,我以前经常说更混的话,只是因为觉得无所谓,觉得随便说说,他们高兴,那就说吧。 但和司一在一起后,我就没再这么说过了。 因为司一最讨厌我“丧”的样子,只要我说,她能把我折腾得整晚没法睡觉。 司一大多数时候都这么凶,但我可能是像她说的那样,欠调教,所以,我不觉得她不好,反而认为我们天生相配,我是锅,她是盖,正好一对。 我那话的确把徐三撇惹急了,徐三撇说:“老云,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呢,别这样,行吗,没人想看你这个样子。” 我低低地笑起来,我听着自己的笑声,这个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旋转,像个旋涡,把我也卷在其中,我不由想,这个笑声,让我更像一个神经病了,还是让人得慌的神经病。 于是,我笑得更开心了,“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看了十几年,你们不是都习惯了吗。” 徐三撇声音只顿了几秒,马上就反弹了回来:“你他妈别这样,你这样,我们看着难受,要是司一还活着,她肯定比我们更难受,你舍得让她这么难受吗?” 我愣了一下,对,要是司一还活着,她不会让我变成这样,但是,她没有了啊。 我笑着说:“她不在了,她看不到,她不会难过。” 徐三撇粗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过来:“老云,哥儿几个想送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已经定下了,一会儿就去你那里。我们都知道你因为司一的事难受,不想振作,但人总要活下去的,是不是。你妈死后,你也是乱来,但司一就出现了,也许以后,还有另外的人,会出现呢。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滚!滚蛋!不需要你来安慰我,不需要你来!滚蛋吧,把自己的事撸直了再来管我,我不需要你管。” 我大骂出声,我根本不需要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也不可能治好我。 我的毛病,我比谁都清楚。 我从生下来就这幅鸟样,我看我两三岁时候的照片,我就知道,这个鸟孩子,虽然长得漂漂亮亮,但是,没什么灵气,其他孩子都对周围的事物充满好奇期盼或者羞怯恐惧,只有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瞪着大眼睛,这个世界完全不可怕,是我自己可怕。 第三章 欧阳云(3) 第三章欧阳云(3)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已经半个月了,我一直梦到她。 徐三撇和赵昕城他们来我家,非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不可。 “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们。”我大吼着,对这些多管闲事的朋友厌烦至极。 我这话一出,看出他们的错愕,我的语调不由软了下去,几近哀求:“为什么要来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可以吗?” 老徐拉扯着我:“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管你,我们是哥们吧,以前你帮过我们,你现在这样,我们不可能扔下你不管。” 我呵呵地笑起来:“我真没事,你们看,我烟酒都戒了,司一讨厌我抽烟,讨厌我喝醉,我就不抽烟,我就不喝酒。我正常着呢,清醒着呢,我比你们都清醒。你们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待着就行。” 老赵在一边抽烟,“你真的没事吗?要不,和哥儿几个一起去酒吧喝酒,醉个天翻地覆,也许,你就会好了。” 我真的不需要他们来拯救,我知道,没有人能拯救我,连司一都没能拯救我,他们又怎么做得到,一次酩酊大醉又怎么做得到。 但我知道,他们已经那么认定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想到一直梦到的那个女人,我说:“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老徐和老赵都看向我,眼里带了怜悯,老徐说:“司一已经走了,你必须面对现实,你现在才多少岁,三十岁,你为什么不振作起来,以后还有好长的路呢。”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我是个奇怪的人,世人在我眼里,不是虚伪就是丑陋,当初,老徐和老赵会跟着我做朋友,也不过是我有钱,我拿钱接济他们家,拿钱带他们一起玩,我当时也爱用钱买这些,钱就是用来花的,买几个“朋友”围着我热闹热闹,又有什么不好。 到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了,他们还围在我身边,看来,不是世人虚伪丑陋,其实只是我虚伪丑陋吗。 我说:“我想好好和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总扯司一,不要说她,嘘,不要说她,不然我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定就会听到了。你们也知道她的手段,要是她听到了,她说不得会让我去做二十公斤负重跑。” 老徐和老赵都一脸难言的表情看着我,老徐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到了最近大半个月的梦,“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总是梦到一个女人,不,不,你们别乱想,不是梦到司一,所以,我才害怕她生气。” 老徐叹了口气:“那你梦到谁了?你以前泡过的女人?” 我摇着头:“不是,我敢肯定,不是。在梦里,她是个安静腼腆的女人,你们知道,我以前是不喜欢这种女人的,我喜欢……呃……要火辣会玩的那种。” 老徐笑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一直梦到这个女人,到底是梦到她什么事?不会是上床吧?” 我看他们居然能听得进去,只是最后又落脚到床上那档子事,这让我很不满,我说:“放什么屁,当然不是。” “我梦到她一大早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在小面馆里吃面条,也去看电影,还去书店看书,会看着小区里的孩子玩,逗他们说话。就是……很平常的生活,不会是我和司一喜欢的那样的日子……这么无聊的女人,我不可能喜欢的,司一,让她买菜做饭,不如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我,她做的菜难吃到比猪食还糟糕。” 老徐和老赵都被我的描述吸引住了,我说:“你们说,我总梦到她,奇怪不奇怪。” 老徐和老赵都盯着我看,好像我比之前发神经还让他们担心。 老徐说:“我们还是去看心理医生吧,我和老赵哪里懂这个梦,还是让心理医生给你看看。” 说来说去就是要去看心理医生,“我不去。我昨晚梦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要出事了。” 是的,昨晚的梦里,那个女人,她自己没有发现,但我看到了,有好几个人在跟踪她,在窥视她。 他们想干什么,看她是一个人居住出入,想要拐卖她?想要去偷她家的东西?她一个女人,细胳膊细腿,肯定没有办法反抗。 我把梦里的事又讲给老徐和老赵听了。 老徐说:“你是最近一直闷在屋子里,脑子闷出问题了吧,求你了,老云啊,欧阳呀,跟我们去看病吧,以后就会好了。” 我觉得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把话说到一块去,“你们不觉得,这也许是司一给我的什么启示吗?” 老徐和老赵一时都没话说了。 老赵看了我几眼,问:“你梦里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我看到她的书上写的她的名字,叫景芸。风景的景,草头云朵的云。” 老徐:“哦,你连她的名字都起好了。” 我:“但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不然,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最近在被人跟踪的事。” 老赵:“……” 老徐:“老赵,别听他瞎几把胡扯了,把他弄去看医生吧。” 虽然我最近既不能好好吃饭也不能好好睡着,人瘦了很多,但老赵和老徐两个人合起来,也不可能打得过我,不然,我之前在警队不是白混了吗。 想把我带去看心理医生,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应该是没得救了,是我自己不想救,别人用力又有什么用。 第四章 欧阳云(4) 第四章欧阳云(4)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蹲在花店前的街边看赖在地上打滚的小猫,小猫小小一团,身上的皮毛有黄色和褐色的色块,这种杂毛猫,非常常见,但是,尚小的时候,也是真的很可爱。 曾经和司一一起出门吃夜宵,在吃烤串的店里,也看到这样的小小的杂毛猫,司一蹲在地上逗猫,我问她:“你这么喜欢小猫,我们在家养一只吧。” 我和司一,本来是早可以去领证结婚的,我和她认识大半年的时候,我就向她提了这件事,但司一的工作有很高的保密xìng,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和我去婚姻登记,所以,事情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直到最后,我们居然也只是同居关系,不算是合法夫妻。 这件事,也是让我最耿耿于怀的事。 其实我以前根本不是这样喜欢被套上的人,但是司一完全重塑了我,她让我甘愿追随她,为她做一切都可以。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惯我这样没有骨头非要靠着司一的样子,所以早早就让司一回去了,然后把我扔回到原来的境地。 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我,工作是为了什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要是那时候,和司一养了一只猫就好了,至少我现在还可以照顾猫,不用这样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但司一不愿意养猫,她说:“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去照顾猫?” 那个女人看着猫,眼神温柔,但又有深深的忧愁。 她看着猫,有人在偷偷看着她,是监视她的人。 我自己现在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实存在,是否真的有人在跟踪她在监视她,即将要对她不利。 也许,我是真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因为我居然并不是在思念司一,却在创造一个和司一xìng格几乎全然相反的一个女人。 或者那个女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我在梦里,可以看到她身边发生的事。 但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其他人呢? 司一,是你要给我什么启示吗? 第五章 欧阳云(5) 第五章欧阳云(5)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里是一根用保鲜袋裹上的手指,快递盒子里还放了冰袋,那个女人打开快递盒子从冰袋旁边拿出那用保鲜袋裹上的手指时,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她疑惑地小心翼翼地把保鲜袋一层层揭开,里面尚算新鲜的手指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脸色瞬间发白,手不断颤抖,但她忍住了,没有吓得惊慌失措。 我是因为司一才去做的警察,当然,以我从前挥霍无度醉生梦死的鸟样儿,是不可能考上正式警察的,只是被司一胁迫去做的协警,但是,也处理了一些事,那手指一出现,我就知道,那是左手的无名指,上面还有常年戴戒指而留下的痕迹,从手指的长短和脂肪比,可以推断,很大可能是女人的手指。 那个女人,她是个画家。 当然,也可能不能叫画家,只是画画的,不过我看她画得不错,而且每天都在家画,不干别的。 一个会画人体的人,当然也能辨认出那是人左手的无名指。 而且从她恐惧的眼神,她可能还知道那是谁的手指。 她将那根手指重新包裹了起来,颤抖着手一直把它捧在手心里,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很好看,是女人的手那种好看。 司一的手就不一样,粗糙而且有力,她单手给我捏肩膀,能把我的眼泪给捏出来,想想,她的手的力有多大。 那个女人就这样哆哆嗦嗦地捧着手指在家里转了一个小时,然后哆哆嗦嗦把手指冻进了冰箱。 从手指的新鲜程度,我可以推断,那手指离开它的本体时间并不长,而从快递的寄出地址也可以看出,的确是这样,因为那快递就是那个女人所在的本市寄出的。 我梦到这个女人这么多天了,但却是第一次,从她的快递单上看到了她所在的地址。 那个地址,是我所在的邻市。 地址上的具体街道小区,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去过。 我不知道我梦醒后,是否会记得地址这么精确度高的信息,不过,真的当我从梦里醒过来,我发现我居然真的记得,就像记得那个女人一样清楚。 我最近白天浑浑噩噩,夜里又总是做梦,我很多时候,都有种恍惚到现实和梦境都难以区分的感觉。 但我还是去网上查了查,的确查到了那个女人的地址,从网上的图片看出,那个地方,果真和我梦里看到过的街道差不多。 为什么,我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那个女人,大约是真的遇到危险了吧。 只是,她为什么把手指放进冰箱里,却不去报警。 我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天空依然yīn沉,既不出太阳又不下雨。 司一,我梦到她,是你给我的什么启示吗? 我想,我也许应该去找一找那个女人,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她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我这样袖手旁观,司一是不是会对我更加失望。 我进浴室里去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越发消瘦的脸,颧骨突出,双眼无神,胡子拉碴,要是我第一次见到司一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说不得司一根本不会看上我,她说过,她是因为我长得好才注意到我的。 我刮了胡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拨了拨,露出额头,这个样子的我,只是怪,连小时候的好看都丢失了,果真是,全无是处了。 从我所在的X市到那个女人所在的Y市,动车只要两个半小时。 我从动车下去,随着人流往外走。 Y市也像X市,天空一片yīn沉,想要下雨,但雨又一直掉不下来。 我打车到了那个女人所在的小区,我没有先进小区去,我去了那个女人看过猫的花店。 花店门面很小,卖着一些盆栽花,还有chā花瓶的花。 但是,花店前面并没有那只小花猫了。 我问老板:“这里之前养了一只小花猫,为什么没有了?” 老板疑惑地看着我,说:“我一直没有养猫,这里没有猫。猫容易把花瓶绊倒,我还怎么做生意。” 啊,居然没有猫。 第六章 欧阳云(6) 第六章 没有猫,为什么会没有猫? 果真,之前在梦里所见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创造的梦境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个叫景芸的女人,也没有人跟踪她,更没有什么快递里的手指。 我受司一的影响真的太大了,居然会为了那么一场梦,因为担心有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女人有危险而来这里。 蹲在花店前面的马路牙子上,我发了一阵呆,我倒不为我大老远跑来这里而感到懊恼,只是,我真的有点担心我的精神状况了。 也许,我是真的有精神病了。 虽然我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对劲,但那时候,我尚且自信全天下的人,大家各有各的病,即使那些人看起来正常,但也是正常得有限,而我不正常,但也不正常得有限,所以我可以我行我素,虽然空虚无聊,倒也活得自在。 但自从和司一在一起久了,我就已经明白,全天下的人,大多数还是正常的,我要是不正常,就会格格不入。 以前,我对格格不入也不在意。 现在,我虽然也不在意,却有点分不清,我是活在梦里,还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要是连自己是否活着都没弄清楚,这个问题,就有点严重了。 司一刚走那段时间,我的确也自暴自弃不想活了,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但要是死,又没有死成。 我蹲在那里,世人来来往往,没有谁注意我,我也无心关注别人。 直到,我看到那个女人,她出现在了我的视野范围内,她从街边走过,慢慢走回她居住的小区里去。 我惊讶得一时动弹不得,一直蹲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高墙之内。 我站起身,问花店里的老板:“刚才那个女人,你知道吗?她经常从你店前面路过。”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她很鄙夷地看着我,“小年轻,你这是看人长得漂亮,就想打听人家?” 我有点震惊,倒不是因为她语气里的鄙夷,而是因为她叫我小年轻。 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老了,老到已经没有多少生机,居然还有人叫我小年轻。 我说:“你觉得像吗?” 老板审视着我,说:“这个小区呀,你知道叫什么小区吗?” 我:“上面不是写了名字吗?”我指了指小区大门口上的名牌。 她:“我当然不是指那个。这个小区,叫二nǎi小区。懂?我就是做这些人的生意,来我这里买花的人,大部分都是里面长得漂亮的年轻女人,一个二个,也不做什么工作,每天中午才出门,来外面吃个饭,逛逛街,遛遛狗,买买花,也没见谁上班。” 我愕然,“你也不能因为没看到人上班,就认定她们是二nǎi吧。也许是自由职业者呢,或者是父母有钱。” 老板:“哈,那还真不是。这个小区是二nǎi小区,周围的人,大家都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我以前也看到她和一个明显可以做她爹的人一起来买花。” 我:“也许那就是她的亲爸爸呢。” 老板已经认定我是来捣乱的,对我怒目而视:“亲爸爸会拍她屁股,啊?!” 我:“……” 但我梦到那个女人那么多天,就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身边出现过年龄大到可以做她爹的人啊。 当然,我看到那只猫,现实中并没有那只猫。 所以,我的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又问:“你看到最近有人在跟踪那个女人没有?” 虽然被跟踪的人,不一定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但周围的人,往往是会发现的。 我以前去协助跟踪犯罪分子的时候,要是犯罪分子周围有一大帮邻里亲戚,这种跟踪,往往就非常容易被发现。所以,群众的眼睛往往是雪亮的。 老板看着我的眼神,更惊讶了:“你是要做什么呀?” 我只好说道:“我是警察,但你不要告诉别人。” 老板:“……” 老板很怀疑地打量我:“你的警官证呢。” 我当然没有警官证,我想了想,对老板说:“可以给我一张纸一支笔吗?” 老板真去找了一张纸,一支笔给我。 于是我给她画了个警官证的内页。 老板看后笑了起来,说:“行吧,小伙子,我相信你了。” 这样居然有用,我问:“那你发现她最近有被跟踪吗?” 老板:“没有看到。我家店就在小区斜对面,要是有人要跟踪她进小区,我这里都能看到的。” 我不由更失望了,除了知道那个女人可能是别人的二nǎi外,我梦里所见,可能都是假的。 只是,我为什么会做关于这个女人的梦,依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章 欧阳云(7) 第七章欧阳云(7) 老板兴致勃勃地问我,“那个女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一个警察来调查一个人,群众的想法,当然是这个人犯了事。 我对上老板兴致盎然的想八卦些事情的脸,只好说:“不确定。” 老板却说:“那她应该是怀疑对象吧。我看她也不差,偏偏要给人做二nǎi,真是不学好。” 这个老板思想倒是朴质又嫉恶如仇。 对那个女人,我实在好奇,因为我敢肯定,我以前并不认识她,但为什么总会梦到她,就很奇怪。 自从司一走后,我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 但现在,我却对那个女人很有兴趣了。 我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老板:“你在这里开花店,开了多久?” 老板说:“我都在这里开了七八年店了。以前也卖过水果,不过这两年,就专门卖花了。” 我又问:“那那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对面小区的,你记得吗?” 老板想了想后说:“这个,我记得怎么也是两三年前了吧。” 我:“那她在这里住得还不算久。她平常有和些什么人jiāo往,你有印象吗?” 老板:“她很喜欢到我家来买花。基本上每周都要买一次,所以我对她印象比较深。除了包养她那个男人,我没看到她和谁走得比较近。” 我:“喜欢买花布置房间的女人,应该是热爱生活的吧。” 老板:“反正有男人养着,又不差钱,干嘛不来买点花呢。” 看来老板对做二nǎi的人的确是非常厌恶了,不然对方每周都来她家买花,是老顾客了,她还是这么讨厌对方。 我想到梦见那个女人时,她家里有各种花瓶,每种花瓶里总是chā着花,可能是因为她是画画的,所以审美很好,chā花chā得很漂亮。 我问:“她一向都买什么花?” 老板:“基本上是什么都会买一些,她也不让我包,就自己抱回去。应该是自己回去chā吧。” 看来的确是这样,我在这个上面,梦到的情景并没有错。 我还要问点什么,老板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看到她和一个胖女人在一起过,那个胖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脖子上戴了好大一块碧绿碧绿的翡翠,手指上也有翡翠的戒指,绿的让人看她一眼,就只注意得到她身上的翡翠,她还骂那个女人,说她矫情。” 我在梦里,没有看到过什么五十岁左右的胖女人,不过,我却想到了那有戒指印子的手指。 我把左手抬起来给老板看,说:“那个女人,她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个戒指吗?” 老板想了想,点了点头,“对。” 但是,只是凭戒指,并不能判断,那根手指就是那个胖女人的。虽然那根手指,的确是有些胖。 我从老板的店里买了一支玫瑰花,又向她道了谢,就离开了花店,去一条街外的酒店住下了。 X市和Y市,完全是同一片天,天色yīn沉得一模一样。 我在酒店里胡乱叫了餐吃了,然后就躺上床睡觉。 这时候是下午,我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我是被酒店客服敲门打扫卫生的声音叫醒的,我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对打扫的阿姨道:“我还要住,不用打扫。” 我看了手机,这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依然天空yīn沉。 我昨晚,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拉开冰箱冷冻柜门,打量里面被冷冻起来的手指,面无表情地看了很久,但是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依然故我地出了门,但她这天买的菜没有任何ròu食,全是蔬菜。 她还在花店里买了花,果真是什么都买了一些,不要老板包,还说:“不用包了,以免浪费包装纸。” 花店老板就是我昨天遇到的那个老板,她不冷不热地给那个女人算了花钱,然后接过女人付的账。 花店老板神色很正常,既没有流露出“有警察来找过这个女人”的探究,也没有流露出“这个女人可能犯了什么事惹了警察”的介怀,只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地卖花给她,当然,更没有提“有警察来调查你的情况”这种事。 而跟踪那个女人的几个男人,依然有出现,他们坐在车里,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看那个女人进了小区,其中一个随后下了车,也进了小区里面去。 之后我只看到那个女人进了屋,开始了她宅在家的平静生活。 而那个跟踪她的男人到底做了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虽然那是我的梦,但我并不能控制我所梦到的东西。 只是过了不短的时间,有人敲了女人的门,女人在家里,一时有些慌张,从猫眼往外看,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就没理,过了一会儿,她的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地,声音很扰人心。 女人过去从猫眼往外面看,依然什么都没看到。 女人于是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不用来了,我什么都不会管。放心!” 之后再没有敲门声响起过。 这个梦,实在奇怪,我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找那个女人问问。 第八章 欧阳云(8) 第八章 我走过那条长街,到了那个女人住的小区门口,大约是碰巧,正好遇到那个女人出门。 这时正是梅雨五月,但天气只是yīn沉,空气湿度高,并没有下雨。 这个女人穿柔软的针织上衣,配一条牛仔裤,很简单的穿着,其实以前司一也会这么穿,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给人温软的感觉,像是一团由柔软的绒毛做成的毛球玩具,拿在手心里,那种柔软会撩到人心尖上去;但司一不,司一像钢铁做的,只要对上她的眼,就像是看到了一柄刀的刀锋,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她又长得这么漂亮,气质文雅,大多数男人,大约都会被她吸引吧。 不过她神色淡淡的,似乎是对她喜欢的东西之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以我这些天在梦里对她的观察,她喜欢的东西里,一定不包含人。 因为她总一个人在家,不断晕染她的工笔画,不和任何人讲话。即使出门,也几乎不和人说话。 她喜欢花木和小猫,但自己却不养花草,只是买chā花瓶的花草,也不养猫,只是在路上看一看路边其他人家的猫。 我突然想到,我在梦里梦到她蹲在花店门口看被养起来的小猫,那小猫似乎是曾经出现在其他地方过的,有一次,她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在路上,有一只小猫在一家生意颇佳的理发店门口,那个女人当时似乎是瞄了那只小猫一眼,那只小猫就和花店门口被养着的那只小猫特别像。 难道那一幕含着花店和小猫的场景,是将她喜欢的两种东西集合在一起形成的场景? 所以,我梦到的有关她的情景,其实是经过加工的? 当然,这不可能是我的加工。 因为我其实既不喜欢花,也不太喜欢猫。当然,也不能叫不喜欢,只是没有任何过多的感情。要是司一喜欢,我也会跟着她喜欢的。人的很多喜好,也是会发生变化的。 如此一来,也就是我的梦,很可能是被这个叫景芸的女人加工过的。 既然美的氛围都是被她加工过的,那么,那些充斥着危险和恐惧的情景,是否也是被她加工过的呢? 她曾经遇到过被跟踪?也真有人给她送过被砍下来的手指头? 以我的经验,要将一个人的无名指砍下来,且只砍下无名指,应该是极度困难的,也许那个人的小手指也有被砍下来,只是送了那根很有辨识度的无名指给了那个女人而已。 在我晃神的一瞬间,那个女人已经错开我往一边走去了。 我想了想,只好跟了上去。 和小区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公园,或者也不能叫公园,叫做街道活动场地比较好。 但里面种了不少树,包括芙蓉花、桂花、凤凰花,芙蓉花和桂花都开花了,我有点疑惑,这两种花,是不是应该是秋天开的花,因为天气原因,现在晚春也开了吗? 那个女人本来在慢慢看花,但过了一会儿,她站在那棵桂花树下就没再动了。 我在不远处的公园椅上坐下来,用手机相机远远观察她。 虽然我自觉我已经做得很隐秘,但那个女人,还是安静地朝我这边看过来,一直看着我。 她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到好像黑得毫无波动,像夜空一样神秘和幽远。 我想,她应该是发现我在跟踪她了。 既然我跟踪她,她就能发现,在梦里,好几个人跟踪她,她怎么可能没发现呢?她其实也是发现了的吧,只是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身上到底在发生什么事呢。 我突然更感兴趣了。 我只好起了身,走向那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后,她微微蹙眉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先开口,说道:“你好,我叫欧阳云。” 这个女人没有回应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这里转角有一家咖啡厅,你以前也经常去的,我们去那里坐坐,可以吗?” 和女人搭讪,对于我来说,就像本能一样,可以随xìng而起,脱口而出。 在和司一在一起之前,我没别的事做,除了钱和闲外,也没别的东西,所以总是无聊,于是就经常和女人们厮混在一起。 虽然和她们在一起,我却并不觉得自己了解她们,但她们总觉得自己了解我,很喜欢为我规划未来和劝我改过自新,和女人处到这个地步,就非常乏味了,所以我就只好想各种办法逃开她们。直到遇到司一,司一什么也不说我,只是用眼神蔑视我,然后把我扔去做了协警。 这个女人对于我的话并不觉得惊讶,大约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被男人搭讪,是非常经常的事吧。 如此一想,我昨天去那家花店,花店老板最开始对我打探这个女人生出芥蒂和鄙夷,大约就是鄙夷我被这个女人的美色所惑,想勾搭这个女人。然后她又迫不及待指出这个女人是二nǎi,想要劝我迷途知返,最后得知我是警察,那简直就是她最喜闻乐见的答案了,所以她之后极度配合我。 这个女人这才问道:“你是谁?” 这个活动场所,这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和她,还有静静绽放的花朵,似乎这个世界连汽车也没有了,连汽车声也完全没有传来。 我说:“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我叫欧阳云。” 对方还是看着我,蹙眉盯着我,“我不认识你。” 我说:“但我认识你,我知道你叫景芸,你是画家,喜欢画工笔画,还喜欢猫,你被人跟踪过,你家的冰箱里还冷冻过一根戴过戒指的手指。” 我毫无保留,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要是这个女人否认,这些事没有发生过,那么,就是那些梦,都是假的,我不用再在意这个女人,要是这些事真的发生过,这个女人又被我一个陌生人说中了她的隐秘,她一定会非常惊恐。 这个女人,果真瞬间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那双平静得像夜空一样剔透的眼里,眨眼间被恐惧所充满,黑得像黑夜里的一潭死水,冰凉而充斥着未知的危险。 她颤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原来,那些事都是发生过的! 第九章 欧阳云(9) 第九章 我正要安慰她,让她冷静,因为我不会将她的事告知任何人,只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她,但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她就突然转身跑掉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去追她。 我看她跑出了这个小公园,我也追了出去,追出这小公园的那刹那,外面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就像是从桃花源突然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一样。 天空依然yīn沉沉的,要下雨,但雨却没下下来。 之前现代的大马路变成了肮脏陈旧的单车道小马路,路边是水泥地的人行道,人行道上是推着车和挑着担摆摊的人,这些人,甚至还占了小马路上的不少空间。 这些人穿着九十年代流行的那些衣服,路上行人不少,吵吵嚷嚷的。 看不到汽车的影子,但是骑自行车的人不少。 我回头看刚才的小公园,已经没什么小公园了,我身后是老旧的平房巷子,蜘蛛网和烧煤形成的黑灰绕在平房墙上和屋檐,让这些房子更显老旧。 房子之间拉着绳子,上面晾着不少衣服。 这样的场景转换,让我皱了眉。 我大约还是在梦里,这里是我的梦里吧?! 因为确定自己还在做梦,我倒也没有慌张。 大约是我穿得不合潮流,路边不少人都要看我一眼,不过倒没人来找我搭讪。 我正要去找那个女人,一个稍稍有点胖的白皮肤女人就从那排平房的巷子里跑了出来,她边跑边问人:“看到我家的丫头没有?” 有人回答:“我们看到往那边跑去了,还在哭呢。” 回答的人是个蹲在路边抽烟的男人,他语气里带着笑意,但是不是正常的好的笑,而是看好戏的猥琐下流的笑。 我以前认识好些欢场里的小妹妹,当然,也就认识了不少在里面厮混的男人,各种猥琐下流的脸皮和语调,我算是看得想吐听得耳朵起茧了。 这人的颜色语气,就是这种。 胖女人经过他这种带着猥琐的指点,反而陪笑了一下,又说:“那你怎么不帮我把人拉住呢。” 对方道:“还不是怕她咬我一口。” “哪能呢。”胖女人跑去追她家的丫头了,我看向那个和她撩骚的男人,男人发现我在看他,就起身走向我:“哟,这位兄弟,你是头一回来这里吧。” 他说着,递给了我一支烟。 是猴王。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抽过。 男人给我点了烟,我就势吸了一口,这味道,估计是假的猴王吧。 味道太冲了。 我太久没有抽烟了,好像品尝烟味是上辈子的事,都有些适应不了了。 我把烟捏在手里,说:“是啊,刚来。” 男人说:“兄弟,我给你介绍吧,想要什么样的都找得到给你。大学生都有的。” 我笑了起来,说:“你知道一个叫景芸的女人不,很漂亮。” 男人有点讶异,然后他仰着脑袋叫了另一边的一个瘦高个卖油条的女人,“哟,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子,胖西施家里那个丫头,是叫景芸吧。” 卖油条的女人横眉怒目地瞪了我旁边的男人一眼,“你这个人,做什么孽。” 男人笑:“这算什么作孽,不给她找生意,她们饭都没得吃,早饿死了。这是救苦救难。” 卖油条的女人啐了他一口。 男人于是对我说:“景芸那个丫头的确是长得好看,只是她妈刚才跑去找她了,你要找她,恐怕要等一等。” 他对我挤了挤眼睛。 我反应过来,问:“刚才跑过去那个胖女人,就是景芸的妈妈?” 他笑着点了头。 我说:“那我去看看。” 我随即就向刚才那个胖女人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听到那个卖油条的女人在后面不满地嘀咕:“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理。 那个胖女人跑得很慢,我很快就赶上了她。 这里原来是城乡结合部,路两边的电线杆上缠着杂乱无章的电线,过了刚才那一段稍稍有点热闹的集市区,再往城市相反的方向走,外面就是农田了,非常冷清。 路也不再是水泥路,而是砂石路。 所谓砂石路,就是在泥路上面铺了一层碎石和沙子混合的东西。 不过,即使有这么一条路,也没看到一辆汽车。 我年纪尚小的时候,我爸就在外面做生意,我妈那时候就是这样的城乡结合部的一所中学的老师,我也在这种地方住过几年,对这些地方还算了解。 那个胖女人朝农田的方向走去,农田的方向也不全是农田,还有一些砖墙围起来的小工厂,那些小工厂,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胖女人叫道:“景芸……死丫头,你躲哪里去了,你是要我急死吗?” 我不远不近跟着她,观察她,她可能是三十岁不到,不过,满脸市井气和肥ròu,让她的面相要老得多,她脖子上戴着廉价的塑料质地的蓝色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银镯子,还有同样是塑料质地的戒面戒指。 前面有一条小河,河上是一座石拱桥,桥下不远有一棵大的洋槐树。 她朝那石拱桥走去,我远远地看到那树下有个小女孩儿,胖女人也看到了,她脚步变得慢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装什么大小姐,也没让你做什么事,就跑,我看你跑哪里去,真以为跑了,就有好日子过。” 她因为胖,从桥边的小路下到河岸上去时,差点摔倒,于是这又换来她一阵咒骂。 我看她朝那棵树走去了,我在桥上远远看着,没有跟过去。 只见那个胖女人打了那树下的小女孩儿一巴掌,两人拉扯起来,那个小女孩儿就要跳河,我心里一阵紧张,飞快地跑下桥,朝那棵树跑去。 等我跑到,那个小女孩儿已经跳下了河。 我想也没想,也跳了下去。 第十章 欧阳云(10) 第十章 小河里的水很浅,我很容易地把那个小女孩儿拉扯上岸。 我把她拉扯上岸的过程中,碰到她的身体,这个小女孩儿,实在太瘦了,细胳膊细腿,基本上只有一把骨头。 我看她大约八九岁的样子,或者要稍稍更大一点,但是她太瘦了,明显营养不良,这样的小孩子,总会比她的实际年纪看起来更小一些。 她呛了水,被我弄上岸后,就趴在岸上不断咳嗽。 我满身都湿掉了,只是这个天气还算好,不会太冷。 我拧了拧我身上衬衫下摆的水,又抹了抹脸上的水,这才看向那个女孩儿。 她头发半长不长,黏在肩膀上和后背,巴掌大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发紫,因为衣服裤子都被河水打湿了黏贴在了身上,这让她像只被打湿了毛的小猫,瘦骨嶙峋的身体直观地显示出来,只有她不断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她还带着鲜活气。 除了过于消瘦外,被水打湿而隐约可见的身体上还有一些很明显是挨了打的痕迹,因为她是女孩子,不好盯着她看,就把视线转开了,看向向我们跑过来的胖女人。 我拉扯小女孩儿上岸的地方不是我们跳下去的地方,已经是河对岸。 因为我们跳下去的地方岸既高又陡,没有办法上岸,而河并不宽,我带着她到了相对矮且坡度平缓的对岸。 那个胖女人跑过来,对着我点头哈腰道了一声谢,就扑到了那个小女孩儿跟前去,大哭起来:“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要死啊,你真是硬气,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啊,你不管我这个妈了啊,我有哪里亏待你吗,是缺你吃缺你穿了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是吃不饱饭的,连一件不补疤的衣服都没有。” 她胡乱搂着那个小女孩儿大哭,我看过去,那个小女孩儿却没有哭,像是没有眼泪一样,只是木然地半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她这样,倒像是有些感情障碍。 河边风大,虽然这时候温度不低,但风吹过来,我还是感受到了冷。 我把钱包从裤袋里摸出来看了看,倒了倒水,里面没多少现金,只有卡,而且这些现金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使用,卡估计也不能刷。 这个年代,我怕是没有办法花钱的。 好在是梦里,估计再等等,我就该醒了。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为自己总在这个景芸的梦里感到了一些疲惫。 不过,我知道我不该感到疲惫,因为这个梦里,很显然全是这个女孩儿的伤心处。 我说:“大姐,你女儿浑身湿透了,你还是带她回去换一下衣服吧,不然得感冒了。” 胖女人这才止住在她女儿面前的自导自演的伤心哭诉,一条胖胳膊搂住她的女儿,扭过脑袋看我:“这位先生,你是哪里人。” 我:“我是X城人。” 对方有点吃惊,说:“你衣服也湿了,要不去我家换身干的吧。” 反正这是被景芸影响的梦里,我就没有拒绝,即使去她家,估计会被认为是去她家嫖雏妓的。 胖女人将她女儿拉扯了起来,拖着那个女孩子往前走。 那个女孩儿,像荒漠里的野草似的,没有营养得像要断气,但又坚韧得绝不可能轻易死掉。 她被她妈拖拉着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一眼也没有看我。 我们没有走之前的来路,而是从那窄巷的后巷进了巷子。 胖女人家是巷子再往一道拐弯的小巷子里去的第三家。 这是一个临着巷子的平房,其实是一间房,不过有两间的进深,中间被一个竹篾给隔断了,上面挂了又脏又旧的帘子。 外面的一间有桌子椅子,但是都很旧。厨房则在巷子里,是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 我随着胖女人站在外间里,那个小女孩儿不愿意进里间去,只站在门口。 胖女人对我笑了笑,拉那个小女孩儿进里间,然后里间出现了推推攘攘的声音,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外间的我,那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更是不满,但没说什么,就走了。 以我在社会上打滚的时间,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家是做什么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我心里很不好受,但我完全帮不上那个小女孩儿的忙。 我帮不上忙。 我小的时候,我家里条件不错。 我爸做生意挣了不少钱,我妈在中学当老师,xìng格好,受人尊敬。 等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在外面找了情fù,我妈辞掉工作,开始职业和我爸斗智斗勇不让他在外面乱来。 我爸和我妈这种情形,甚至不只是时代缩影,而是人xìng本贱。 我那时候虽然讨厌我爸,但不至于恨他,我上高三的时候,我妈在家吃安眠yào而死。 我不相信我妈会自杀,她没有自杀的理由,因为她爱我比爱我爸和我爸的钱更甚,我都没有死,她怎么会去死。 虽然最后警方认定我妈是自杀,但我还是不相信。 我爸有好几个情fù,他不能一下子娶几个,所以他没有再婚。 我花了三年时间,让我爸原形毕露,证据确凿证明是他杀了我妈。 我恨他入骨,如果他不死在监狱里,我就杀了他,以故意杀人罪自己进监狱去。 我爸说我是疯子。 我的确是的,我成长的过程,我妈给我拍过不少照片,但那些照片里的男孩子,看着没毛病的时候真是少,大部分都让人觉得这孩子神经病,当然,当着我妈的面的时候,别人看照片会说我精灵古怪有灵气,但我自己知道,我那是真有病时刻有一种自己不是凡人的疯癫感。 我爸疯不过我,自愿进了监狱,他是被执行死刑的,他死前想见我,我不愿意见他。 他毁掉了我那时候最爱的人,那么,他也不配得到任何安慰,他越痛苦地死去,我就越高兴。 老赵和老徐他们只知道我是父母双亡的富二代,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要是知道,他们发现我的疯病,估计也不敢和我做朋友了。 司一知道我骨子里的疯,但她说我是小case,别把自己当回事,以后跟着她混,她会罩着我。 我相信了她的话。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之一了,后来当了协警,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真是司一嘴里的小case。 胖女人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来给我换,但被我拒绝了。 我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容易干,刚才走了那么一路,基本上已经要干了。 女人说:“先生,要不你在这里坐坐,我去买两个菜,请你吃顿饭吧。” 我还没说什么,她就拉过门出去了。 她还真是对我信得过。 或者是这个家里,并没有她认为值钱的东西,其中包括她的女儿。 我走到竹篾隔板边,对里面问道:“景芸,她是你亲妈吗?” 第十一章 欧阳云(11) 第十一章 我当协警的时候,处理过亲生父亲强jiān女儿几年,但孩子她妈一声不敢吭,还是邻居最后看不下去报警的事,我也处理过丈夫让妻子卖yín,自己坐在旁边收钱的事……而我自认为自己骨子里带疯狂的因子,但我还是不能理解这类人到底为什么能做得出这些事来。 甚至是刚才那个骂骂咧咧离开的嫖客,我也难以理解,他怎么做得出对那么幼小的瘦弱的孩子发情的事。 里间很安静,而且没有光,昏暗让房间像一个沉在记忆深处的噩梦。 一直没有等到景芸的回答,我担心她会不会再次在房间里自杀,就撩起布帘进了里间。 里间有一张背对着竹篾隔板的架子床,上面挂着粉色的蚊帐。 床对面有一个老旧的双开门衣柜,衣柜两扇门上镶嵌着大镜子。 床旁边有一个老式样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些东西。 梳妆台对面则是一张小长椅,上面堆着一些东西。 这间房里空气混浊,尿桶散发出的尿骚味和其他东西发酵的味道,还有浓郁的劣质香水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让人作呕。 梳妆台上的台灯散发出一圈光晕,那个小女孩儿坐在床沿上,她换了一件直筒的睡裙,睡裙洗得太多次,已经发旧发黄了,上面还有几个破洞。 从裙摆下方露出她的腿,细长瘦削像是竹竿,上面还有一些印子,我之前觉得她身上的印子也许是被她妈打的,现在看来,也可能是被客人弄上去的。 我在她跟前蹲下了身,因为她实在太瘦小,我即使蹲着,也比她稍稍高点。 我问她:“那个女人,是你的亲妈吗?” 她有些木然,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太能感知外界。 我这么问,她没有理我。 我只好又问了一遍:“景芸,那个女人,是你亲妈吗?” “景芸,你看看我,我不会伤害你,一点也不会。我和你一样,我没有父母了,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我会保护你,就像保护我自己。” 小女孩儿眼神总算有一点动静,她看向了我,我忧郁痛苦的眼神,大约和她的那些客人们大相径庭,而且我之前把她从河里救了起来,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但是,也没有什么感情。 我问:“那是你亲妈吗?” 她点了点头。 我:“你爸呢?”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我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她:“去哪里?” 我知道这是她给我的梦里,我能带她到哪里去,也许哪里也去不了,过去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但我说:“去我家里,我可以做你的爸爸,你去读书,穿漂亮的衣服,住大房子,你可以不理任何你不喜欢的人,有任何人要欺负你,我都会打他,让他经受比你痛苦一百倍的痛苦,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的眼里有了光彩,她惊讶地看着我,这种惊讶,也是一种鲜活气。 我要带着她离开,她居然真的愿意跟着我走,对我毫不设防。 我的心瞬间就更软了,就像是司一出了几天不眠不休的差,回到家来,扑在我怀里说“累死我了,欧阳,你给我揉揉太阳穴。”那时候,别说揉太阳穴了,做什么,我都愿意呀。 但我们刚走到门口,胖女人就回来了,她看到景芸跟着我走出里间,她居然毫不在意我进过她家的卧房,反而笑道:“我端了两个菜回来。” 她把菜放在桌子上,又叫景芸说:“丫头,你去你李叔家里拿一瓶酒回来,快去。” 景芸看向她,目光动摇了一瞬,她就越过我出门了。 天色一直yīn沉,甚至不明清晨午时还是傍晚,但这时候天色越来越暗了,我习惯xìng看手机,拿出手机来,之前进了水,已经自动关机了。 我只好看了几乎当配饰的手表,手表是司一送的,不是多么名贵的牌子,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倒没有因为落过水停止走动。 这时候已经入夜七点了。 我只想把景芸带走,也不知道能带到哪里去,却不想告诉这个胖女人。 我骨子里的疯狂因子又开始运转起来,我要是一声不吭把景芸带走,这个胖女人失去了摇钱树,肯定会到处找女儿,她会很痛苦,会骂天骂地,但却无法可想。 想到她要经历这些痛苦,我就一阵痛快。 当然,也许在她妈面前,景芸是习惯xìng服从的,她不会直接离开她。所以我只能把景芸骗走了。 胖女人看着我手里的表,说:“哟,先生,你这表看着可真高级。” 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问:“有景芸挣钱,你们怎么不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呢。” 胖女人笑了起来,又故作娇俏地对我送秋波,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挣什么钱。遇不到什么有钱人,都是随便给一点。就是这个房子的房租,都要给不起了呢。先生,你要是有钱,就接济我们一点,我也可以给景芸那丫头买点好吃的,她现在真是太瘦了。” 她自己长这么胖,女儿却瘦得像豆芽菜,她倒好意思说这话。 我气得不行,简直想给她几巴掌,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转头去看大门,说:“景芸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胖女人也有点惊讶:“这才几步路,就挨这么久。这个丫头,让她做点事,完全不利索。也不知道讨好客人,以至于我们都挣不到什么钱。” 我气得脑子发疯,只好说:“我去看看吧。” 胖女人拿了碗筷在摆碗筷,说:“就在出门右边路口,刚才经过的那家。先生,你去帮忙看看吧。也可能是老李不肯赊酒给她,让她耽搁了一点时间。” 她的潜台词是让我去给酒钱,说不得还有以前的一大笔酒款,不过我也没在意,就出了门。 已经入了夜,天色越来越暗,巷子里又完全没有路灯,我想,把景芸带着就这么离开,让那个胖女人自己发疯去吧。 我走到拐角那家小卖铺,里面传来食物的香味,我问:“景芸在吗?” 里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没来。” 我有点惊讶。 我长得高,从柜台往里面一扫,看到是一家三口在里面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围着一个凳子吃饭,的确没有景芸。 我转身出来,在黑暗里四处扫了扫,然后听到了不远处垃圾堆旁的声音,是微弱的喘气和求救声。 我气不打一处来,飞快地冲了过去。 就着小卖铺里传出来的一点光线,我认出了那把景芸按在墙上的男人正是下午给我递烟的那个混混。 我一拳揍在这个混混的侧脑上,我毕竟是被司一cāo练出来的,这个混混被我揍得摔在了地上,他的裤子被他脱到了膝盖处,裤子阻住了他的动作,我一脚踢到他命根子上,他惨叫了一声,我狠狠地揍他,恨不得让他立刻去上西天。 他的惨叫引来了人,我拉住麻木呆愣的景芸,带着她往一边跑去。 她跑得实在太慢,我只好把她扛了起来。 来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胖女人也追来了,她发现了逃跑的人是我和她女儿,她大约明白了一点什么事,大叫我是人贩子要偷她女儿。 我扛着景芸跑到了田野里,身后是举着火把追来的人群,不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车灯。 也许可以坐车离开,去X市。 冲上公路的那瞬间,我被石子路一拌,实在无法稳定住重心,我摔了一跤。 我要爬起来,眼前却是一黑。 在精神陷入黑暗的那刹那,我看到天边远远地闪了电,天气yīn沉了这么多天,是准备下雨了吗? 第十二章 现实(1) 第十二章现实(1) 我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yù裂,而且眩晕,这让我几乎无法睁开眼。 我想动一动身体,发现也很艰难。因为我的身体就像不是我自己的了一样,沉重而麻木。 有人在用手电光晃我的眼,叫我:“欧阳?欧阳?” 我奋力把眼睛睁开了,就像是突然挣开噩梦一样,这让我似乎是从一个世界跳到了另一个世界。 随着眼睛睁开,我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这很显然是一间病房,我病床两边都有不少仪器,一圈人围着我,他们或者穿着白大褂,或者穿着蓝大褂,都专注地看着我。 我脑袋疼得不行,一时间,几乎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手里拿着医用手电的医生问道:“欧阳,你还好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拥有一张温和的圆脸,脸蛋白嫩嫩的,带着很多胶原蛋白那种,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我低声回答:“还行。我要喝水。” 有人飞快地递了水来,又有人为我把病床靠背摇了起来,我靠在那里,开始喝水。 我的目光在病房里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景芸。 我问道:“景芸怎么样?” 这个圆脸医生,叫付岱,他是专门来做这个项目的博士后。 付岱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效果,她还是昏迷没醒,她在ICU里。” 我被喂了一杯水,感觉自己好多了。 这个好多了,也是和刚才那种好像自己是一个僵尸的状态相比而已,但完全无法和正常人的状态相比。 得知景芸还在昏迷,其实我并不觉得吃惊,相反,我觉得挺合情合理的。 我问付岱:“付博,我进入意识连接状态多久?” 根据我身体状态的反应,我觉得时间肯定不会短,毕竟,我在景芸的意识里待了二十天左右。 虽然那二十天,我干正事的时间实在是少,大部分时间都陷在自己的失去司一之后那种抑郁痛苦不想面对世界的状态。 付岱说:“三天。你在意识状态,过了几天?” 进入意识状态,其实,就会忘记很多东西,会陷在自己最深刻的情绪里。我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个特别坚强的人,陷在失去司一的痛苦里,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回答:“二十天上下。” 付岱又问:“你先休息休息吧,等你状态好一点,我们再来谈你在意识状态下的经历。” 但我想到景芸的遭遇,我拒绝了他这个提议,说道:“不用了,我再喝点糖盐水,稍稍活动一下手脚,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付岱看了看我,点头答应了。 我毕竟是个身体状态还不错的大老爷们,虽然身体昏迷了三天,但按照科学的方法调整了一个小时,我就感觉好多了。 我坐在病床上,付岱让一个护士将我病床上的桌子给我架好了,付岱放了一个笔电在上面。 他坐在我的病床边,身边还有另外几个部门的工作人员,病房里的人满满当当,我们开始了会议。 这是一个基于意识共振理论的项目。 付岱所在的项目组,研究这个意识共振已经有很多年了,这个理论和应用到如今虽然并没有趋于成熟,但是在用于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却是可以拿来使用的。 我对他们这个理论和项目,其实都不太了解。 我只了解我需要使用到的那部分。 景芸,是一个半黑不白的商人的情fù,据说是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这个商人了,如今已经二十八岁。 十四岁到二十八岁,对她来说,已经是半生。 警方因为什么事抓捕了这个商人,但是这个商人老jiān巨猾,让警方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景芸身上,而关键xìng证据,的确在她身上,但她为了逃避这个责任,她在家吃了过量安眠yào,要不是警方到得及时,她肯定就死了,因为送医及时,她并没有死,不过,和死也差别不大,她已经昏迷了三个月,被断定成了植物人。而要是她一直植物人下去,那位商人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警方在她家里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证据,她家除了书多画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点让警方非常介意的东西,她家的冰箱冷冻柜里有一根被保鲜袋包裹了很多很多层的手指,那根手指正是我在进入她意识世界之后看到的那根戴过戒指的无名指。 警方断定,她会吃安眠yào自杀,是因为有人用这根手指威胁了她。 而警方调取的监控,看到过她妈和她出入过小区,她妈的胖瘦程度和手指上戴的戒指的位置,和从她冰箱里找出的手指可以对应上。 应该是有人用她妈的安全威胁了她,所以,她不得不死。 但警方并没有找到她妈在哪里,也没有找到威胁她的人是谁。 我所知道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一点。 司一死后,我就辞去了协警的职务,先是发疯似的要给司一报仇,但得知司一是和匪徒同归于尽,当场的匪徒不仅都死了,刑警大队之后还抓捕了涉案的所有人,我想报仇都没了目标,只好在家里不死不活地颓废了一年,所幸有老赵老徐一直照看我,我才没有死。 但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生活目标了,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而已。 这次会来参加这个意识共振的项目,完全是因为我去给司一扫墓,遇到她曾经的同事,被拉过来做意识共振匹配实验试试,没想到,有几百人尝试,没有一个人可以被景芸的意识接纳和她产生共振,我却成功了,而且据说匹配度达到了83.43%,已经是他们项目组这几年来所遇到的最高的一个值。 这个所谓项目,就是让我进入景芸的意识里去,把她叫醒。 我反正没有事做,就答应了。 虽然之前签协议的时候,协议上写的是有死亡风险和成为植物人的风险,他们还为我死亡和成植物人以及发生其他不可测的危险而投了高额保险,但我想也没想就签了协议。 我活着反正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再做一次有益的事。 等我死了再去见司一的时候,可能就会更坦然一些。 我将我在进入景芸意识领域之后发生的事都讲了,其中包括我大部分时间处在自己的痛苦里无法自拔的事,以及景芸的整个意识领域都是yīn绵绵黑云压顶却不下雨的事,还有我在梦里梦到景芸身上发生的事,然后我总算被自身的意识催动前去接近目标人物景芸后发生的事。 但是,我没有讲景芸在更小的时候,被她妈卖做雏妓的事。在她妈认为,她可能都不是在犯罪,而只是在苦苦求生而已。甚至是女儿不争气不会讨好客人,客人太穷太吝啬,给不起钱,让她们日子难熬。 我讲不出那些,因为,我实在难以讲出口,只要想到,我就心口疼得不行。 虽然坐在我的病房里听我讲述这些情况的人都是医生还有警察,这些人,接触的各种社会黑暗面非常多,根本不会因为景芸小时候的遭遇而对她产生什么歧视,只会生出同情,但我还是难以讲出口。 身边参与项目的工作人员们听后,付岱安慰我道:“大约是司老师的死给了你太大的伤痛,你心情沉痛,所以你才更容易被景芸接纳。你进入她的意识领域后,一直在司老师的死带给你的伤痛里,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你最后总算接近了目标人物,这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了,我们做的其他项目,很多时候,是完全接近不到目标人物的。”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让我好受些。 他在笔电上打着字,然后替我分析道:“我们将你和她的精神领域连在一起,但说到底,你俩还是自己是自己,只是因为你俩有意识上的共鸣,所以,你在你自己的意识领域里可以感受到景芸,也就是你以做梦的方式感受到了她。不过,这个做梦感受的方式也是试探xìng的,所以你梦到的,基本上都是你先前已经知道的景芸的情况,例如,知道她会画画,知道她的冰箱里有手指。然后,你的意识主动去接近景芸的,所以,你去到了她的身边,你和她接触,她会影响你,你也会影响她。你接近她后,看到的她的状态,应该就是她意识领域如今保持的状态。她倒是一个很会对自己进行意识保护的人,所以,她过的生活是平静无波按部就班的,里面没有危险和纷争,但是,你去揭穿了她,打破了她的保护层,让她马上想到了她正在遭遇的危机。这种危机,让她把你也拉入了她深层意识里小时候的情景里。” 付岱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他讲得挺有道理,我也无法反驳。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付岱接着道:“她小时候的情景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印象特别深刻的事,不然,她不会在受到刺激下,就去到那个情景。那是比较美好的情景吗?” 我很震惊,因为那个场景,没有哪一点美好,一个瘦若干柴的女孩子,被她妈安排着做雏妓,那些前去嫖妓的男人,恐怕都没把她当人看,恶心成这个样子,还是比较美好的情景?! 我突然就很生气,大声质问:“为什么是美好的情景?” 我的声音太大,在关着门窗的病房里响起,声音的回响回到我的耳朵,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全是镇定的xìng格,大家不以为意,安慰我:“欧阳老师,您别激动。您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喝点葡萄糖吗?” 我赶紧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要镇定,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但付岱还是拿了一支葡萄糖让我喝了。 付岱说:“那应该不是美好的情景。我问那么问,是因为大多数病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会去想比较美好的情景。” 我愣了一下,我想,可能景芸的意识里就没有美好的情景,最美好的情景,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有人给予她快乐,也没有人给予她伤害,而我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安稳的世界,让她去不断回忆从前痛苦的遭遇。 我突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常痛苦,这种痛苦让我头疼不已。 我问:“付博,我这次醒过来,是你们让我醒的吗?” 付岱说:“不是,是你俩的意识共振突然断掉了,而景芸有呼吸衰竭的情况出现,只好对她进行了急救,然后送进了ICU,不过她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 我问:“我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进入和她意识共振的状态吗?我第一次在自我伤痛上浪费了太多时间,第二次,我就不会了,我会直接去找她。” 付岱道:“这个,要等她可以出ICU后,而且,还要看你的状态,然后你俩再测一下匹配度,要能匹配才行。” 我很疑惑:“为什么还要再测?” 付岱说:“每个时间段匹配情况不一样。你到时候测了就明白了。” 坐在一边的警察小柳问我:“欧阳哥,你在她的意识领域,有看到与案子有关的人和事吗?” 我摇了摇头。 小柳又问:“那龚青云没出现吗?” 龚青云就是景芸的包养人,我说:“没有。一次也没有。” 付岱说:“没有很正常。景芸给姓龚的做情fù时才十四岁,都还是小孩子,她能不恨他吗?怎么会让他来破坏自己意识领域里逃避痛苦的状态。照我说,景芸那时候才十四岁,还是未成年人,姓龚的不能算是强jiān未成年人吗?你们怎么不以这一条起诉他?” 小柳无可奈何地说:“这个也不该我们起诉,再说,这个没有证据,只是据说而已。” 因为我该说的都说了,于是这个会议也就结束了,大家该走的就走了,留了我养病休息。 但付岱没走,房间里只有他和我两个人后,他就问我:“欧阳,你在景芸的深沉意识领域里看到了什么?不方便说吗?” 他手里没有录音笔,他这个问话,是他顾全我的私心,才没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问出来。 他是心理方面的医生,对了解一个人的想法自然有一套,我只好说:“没有什么,只是看到她被其他人欺负。与这个案子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付岱于是不再问了。 我养了几天后,状态就几乎都恢复了,除了容易头疼外,没有其他后遗症。 而景芸也从ICU里出来,我又去和她测了一次意识共振的匹配度,这次是87.21%。 对于匹配度高了几个百分点,付岱很感兴趣,说以后要专门做一个这方面的研究。 做完匹配度后,我就躺进了仪器舱,第一次躺进来时,我是紧张的,但这第二次,我便没有什么感觉了。 大约只有几分钟,我就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我就那么睡过去了。 在睡过去之前,我脑子里只有躺在我旁边的舱里的景芸。 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在进入意识领域后,一心都在她身上,然后去找到她。 要是我再满心只想着司一,估计这第二次,我又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司一过世的抑郁和痛苦里。 第十三章 欧阳云2(1) 第十三章欧阳云2(1) 我像是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有我的母亲,她是那么温柔又循循善诱,我长大后,特别是和司一在一起后,再来看我的过往,就经常有一种我以前的脑子有毛病的认知。 我小的时候,简直像多动症儿童,经常做一些没脑子的匪夷所思的事,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想让人注意到我,又觉得不被人注意也很好,可以胡作非为。所以我小时候在当了一阵孩子王后,那些孩子长大一些有了脑子,大家就抛弃了我,我只好开始了没有朋友的孤独的独来独往式作乱。 我妈会生气,但她一般不打我,只是对我讲道理。 我想,我最终没有变成一个罪犯,而是一个只是有些问题的正常人,和她从小对我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她还是死了。 我回家去看到她,她躺在床上,呕吐物堵住了她的气管,她死状凄惨,绝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些吃安眠yào死的人那样“安静地睡过去”。 我在小学初中时候,成绩烂得一塌糊涂,那不只是因为我不好学,还因为我没长脑子,我妈总是辅导我,也没有用。 到高中的时候,我脑袋像是突然开窍了,成绩一下子好了很多,我妈也因此很高兴。 但就在我要高考之前的高三,我妈却突然死了,她死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被我不断美化后,已经不像真实状况那么凄惨。 我高考考得很差,因为我当时因为我妈的死几乎疯掉了,别说高考,我当时要是就找到证据是我爸杀了她,我一定会把我爸生吃了。 我爸要送我出国读书,但我不相信我妈是自杀,我不愿意出去,我读了一所很烂的专科,很少去上学,混毕了业。 就是在这期间,我把我爸送进了监狱。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对我爸的确是没什么感情,我从出生至今,总活在女人的世界里,先是我妈,然后是一个阶段里各种各样的女人,再然后我就遇到了司一。 对,我也梦到了司一。 我妈的事情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想起来,总是被美化的感情,但因为太美化了,反而有些不真实了一样。 但司一不,我现在只要想到她,就会很难受,难受到难以克制。 我简直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有时候也会很想抽烟,想喝酒,喝醉最好。 但我想到司一讨厌我这样,我就只好忍住了。 有关我妈和司一的事,那些真切又深切的感情,都像大海退潮一般,它们回归我的内心深处,不再不断冲刷我的所有理xìng。 大约是对景芸的关注占据了我所有理智,还有我的不少感情,我这次进入意识状态,我只花了很少时间,就想起来了我现在处在什么状态,我是来做什么的。 意志力强的人,意识会作用于潜意识,然后潜意识再作用于意识。 这个过程,当然也是需要训练的。 第一次进入意识状态,我当时完全没有清醒过自己到底需要干什么,完全是潜意识让我干什么我就在干什么。 但有了第一次的适应,这第二次,我进入状态很容易。 我想到付岱所说的意识共振的匹配,这种涉及人的意识容纳另一个人的情况,难以做任何家,大约,只有真的能深切地对对方的遭遇有共鸣的人,才能匹配上吧。 所以,景芸愿意接纳我,我又有什么理由让她失望。 就像司一,她也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一样。 即使她离开了我,但是,她在我心里,也一直是光芒万丈的太阳的形象。 我没有办法责怪她,只责怪自己从没有做到保护过她。 人自出生无论有多少人陪伴,但自己路,其实,都只是独行。 如果有人不吝给予自己温暖和照顾,那,就该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这是司一说过的话,我以前是撒娇耍赖绝不愿意承认的。 现在却有些能理解了。 我知道自己是在自己的意识状态,我只好躺在床上,想要依靠睡着这件事来沉入更深的意识,然后感受到和景芸的联系。 第一晚,我并没有梦到景芸,我梦到了我妈和司一,两人都是她们最好的样子,我们在家过平凡又幸福的日子。 我妈和司一两人互相喜欢,两人虽然xìng格截然不同,但两人都能包容对方,我反倒像个第三者,处于旁观位置看她们婆媳关系融洽。 我一觉醒来,发现那居然是我最大的梦想。 只是,这个梦想,可和景芸没任何关系。 我现在才明白付岱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们的项目里,很多时候,两个做了意识连接的人,到最后都还是各自在各自的意识领域,根本无法感受到对方。 人就是这么个人意识强悍的生物啊。 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我自己不再去想任何我自己的事,我只想景芸。 但第二晚,我在梦里依然没有梦到景芸,我还是梦到了我妈和司一。 我当然知道我到底有多爱这两个女人,我在醒来后真是哭笑不得。 第三天,我别无选择,决定乘坐动车从X市去到了Y市。 坐在动车上,里面的空调似乎是没有开,温度很高,我感觉很热,于是靠在椅背上,我就被热得昏昏yù睡,然后就睡着了。 第十四章 欧阳云2(2) 第十四章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景芸。 我被一个孩子尖锐的哭声吵醒,只好睁开眼,火车“哐哐”的声音在耳边不断作响,我迷茫地看了周围的环境,发现我居然不是在之前上的动车上了。 因为我买了动车的一等座位票,位置很宽敞。 但现在,我却是在一辆老绿皮火车上。 火车开得极慢,不断发出前进的哐声。 除此之外,车上人很多,除了位置上坐着人,过道上也坐了人,人多嘴杂,噪音很大,而且各种味道混杂,让人闻之yù呕。 我小的时候,随着我妈去旅行,也坐过这种火车,所以我对这种火车有记忆。 我有些茫然,不明白,这辆火车是要将我拉到带着我妈的深层记忆里去,还是这是和景芸相接的意识领域。 我刚才睡着,我梦到了景芸。 景芸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天空不再是yīn沉的,而是下着瓢泼大雨,景芸也没有在一座虽然被称为“二nǎi小区”却很宁静的小区里住着,她也没有画画做饭,也没有买花看猫,她大约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处在豆蔻年华,即使以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这个年纪就是好的,像朵刚含苞的小花,胆怯地被逼着要开成一朵花了,无论如何,都会吸引人看她一眼。她被关在一间像小仓库的房间里,房间并不好,一面开了一个大窗户,窗户被砸坏了,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凄风惨雨都能透过那窗户进来,景芸面色麻木,眼底却很伤心,因为冷,只得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她一直在那里坐着,我看了她很久,很想扑过去和她说些话,带着她离开,但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做到。 那是景芸的深层记忆,我没有办法进去。 我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大约是因为我面色难看,又长得人高马大,周围的一干人等都干看着我,倒没有人找我搭话。 我把位置让给了坐在过道上的一个年轻女人,然后走到了火车车厢连接处,风吹进来,让我感觉好多了。 火车外本来只是yīn沉沉的,突然,一道闪电划破yīn沉的天空,一场大雨由远及近,转眼间将这辆开在从前的火车笼罩其中。 我这时候已经明白,这是一辆开往景芸的火车。 因为开往我妈的火车,必定不该是这样凄风惨雨的。 有好几个男人围在这火车厢连接处的方寸之地抽烟,我闻着烟味,居然突然想抽烟了,盯着一个中年人嘴上的香烟,我内心渴望着,但我靠着意志力转开了眼。 火车在风雨里行了很久,我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我随着我妈从X市到过Y市,当时坐的这种绿皮火车,但是,却也只是六七个小时,但我现在在火车上,很显然不只是六七个小时了,这辆火车到底是要走多久。 我正这么想着,火车已经慢了下来,火车上播音员的声音响起,说我们现在到了X市,请乘客拿好东西准备下火车。 原来这是回到了X市。 外面的雨很大,我又没有伞,恐怕要在这天地间被淋成落汤鸡了。 从火车站出去,我真是茫然了,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找景芸。 我知道,这天地都是景芸的天地,但她脆弱痛苦的灵魂到底处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没有办法,我只好去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去。 虽然这是十几年前的X市,但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在这里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司一,所以,我对这里很熟悉。 所幸我为以防万一带了一些老版的钱,这样倒不至于寸步难行。 车停在我十几年前的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我走进去,我想,我会遇到我熟悉的一些人,但没有,这座小区一片空dàng,我推开了那曾经住过我妈和我的房子的门,里面当然也没有我妈。 里面就像要拆迁一样,家具被搬空了,地上满是灰尘,屋顶是蜘蛛网,凄风惨雨从没有关的窗户进来,我瞬间就感受到了痛苦。 过去的一切,其实都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也只会面对这样的残酷景象。 离开我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我,在这样的蛛网灰尘里挣扎。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感觉自己几乎难以承受这种痛苦。 当我又有种要发疯的感觉的时候,我想到了景芸,那个被关在小仓库里的小女孩儿。 我以前从没有听过这个叫景芸的人,也从没有和她有过接触,但我看到她,像是看见我,但我知道那不是我,她是另一个人。 我努力回想我在有她的梦里看到过的情景,我和她一起在那个仓库里待了一夜,其实,我应该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我努力回想,我想到那仓库里堆着一些不用待卖破烂的东西,有有些脏的椅子,有一捆捆很旧不用的白床单被罩,有大红的搭在桌子上的台布……从这些东西可以判断,那可能是一个酒店的放不用的东西的库房,或者是一个有会议室和客房的俱乐部的库房。 我以前混的地方多,而且有认识的人开酒店和这种俱乐部,对这些地方的运作,我比较熟悉。 别看这些高级酒店和俱乐部面上光线亮丽不已,但放这些没有用处又没来得及扔的东西的地方,也和所有扔废物的地方差不多。 从叠好的床单被罩露出来的地方,有些上面有露出logo来,我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个logo。 当我想到那logo是标示哪里后,我飞快地冲出了房子。 那是一家闹中取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的俱乐部,说是俱乐部,当然也提供正当服务,但大部分钱来自于做非法生意,也就是一个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 在十几年前,这家俱乐部,可算是本地暗地里最有名的服务场所,之后它的老板因为权力博弈倒台了,这家俱乐部也被调查了,关了大约两年,后来又被另外的人接手,继续经营。 但它毕竟老旧,已经不满足后来有钱人的审美和享受需求,所以它的生意就改迁到另一个低调奢华的地方去了,而这里则改成了另外的生意。总之,即使在现世,这家俱乐部依然在,只是,改成了楼下火锅楼上KTV的场所,开始做正经经营了。 我爸当年可说是这里的常客,因为我妈对我爸的事神经敏感,我那时候,还到这里来专门堵过我爸,当然,我大闹了一番,让我爸很没脸,又赔了不少钱,他之后就收敛了一些,但收敛有限,他开始包养人,而不再在外面找这些野生的。 我在雨里艰难地叫到了车,然后赶到了这家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最辉煌的时候和最落魄的时候我都见过,对这里面,我大约也算了解。 这时候,正是这家俱乐部最辉煌的时候,因为辉煌,所以特别地要标榜自己档次高对客人有挑选。 没有引荐人,没有会员卡,即使也有钱,这里也进不去。 我被拦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俱乐部外面,没有办法,我只好绕到了它的背后去,绕到背后,我一时也没想到办法。 因为这家俱乐部前面是一座营业的高楼,后面是一座假山池水的大花园,花园则被高墙围了起来。 我要接近景芸,居然是这么困难。 完全没有第一次无所自觉地去接触容易。 难道是因为景芸本身意识警惕xìng高了吗。 在花园一侧接近高楼的地方有一个后门,我只好去敲了那道门,门打开了,开门的保镖看到我,很诧异,虽然我这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但我好歹打扮不凡,不像叫花子,那保镖倒很客气,“先生,您怎么不走正门。” 我说:“我来找曼达,走前门,有我家里人的眼线。” 曼达是我老爹曾经的一个相好,我这么说出来,对方居然认可了。 我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他,他放我进来了。 这里面对保镖的要求很高,在正门肯定没有办法行贿,这个角落的偏门就不一定了。 我进去后,很快就躲进了走廊里,然后凭着记忆去找了这座楼里可能的堆不要的东西的仓库。 根据梦里的景象,估计是在二楼才对。 我上了二楼。 这时候还是下午,这里还没到做生意的时候,到处一片安静,所有会有客人到的地方,都金碧辉煌又香味馥郁,我绕到了副楼,从副楼下去,有一道门,我想起来了,这座楼,因为一楼太高了,在副楼这里做了一个一二层之间的夹层,因为夹层比较低矮,当然不能用来招待任何客人,只是用来放各种东西,也会有人偷躲在里面说悄悄话或者偷情。 这个俱乐部,男女都有,以前还发生过公主少爷搞在一起被老板惩罚的事,因为这两人最后在老板失势后对其落井下石告发了他很多事让老板被判了死刑。 以我以前的纨绔程度,这种事当然会知道。 这个夹层的过道低矮又昏暗,简直像棺材一样压抑。 我刚下到过道里,就看到两个人从另一边走到了一道门前,走在前面的女人打开了门。 一道闪电这时候闪过,闪电的光芒从门里面照亮了这个过道,我看清了那个站在开门的女人后面的女人,居然是景芸的妈。 她现在比之前稍稍瘦一点了,不过,却更显老了。 两人进了房间,我赶紧跑了过去。 里面传来景芸的妈的说话声:“乖女儿,你要听你桂姨的话,你想想,跟着我有什么用,没好吃的没好穿的,一辈子在烂泥坑里打滚,也就这么过去了。我可是比你桂姨还小几岁呢,你看看,你桂姨多年轻多漂亮。我就是照看你啊,现在都老成这样了。” 我真是对她这毫无道理的话无语了。 里面又传来景芸的声音:“我想和你回去。” 她妈大骂起来:“你真是过不得好日子,让你反省一天,你都反省到哪里去了。你先跟着你桂姨学一些本事,要是你学到本事了,以后可以让我们过好日子了,我就会带你走。但现在,你说我们能去哪里。我们之前的地方要拆迁了,连地方都没得住了。幸好遇到你桂姨,她把你当亲生女儿看要帮助你。” 景芸没有再反抗,那个桂姨说:“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们以前是一起出来的,我是不会随便收人的。我们这里,都是要大学生了,我带着你,也只是让你打杂,以后要是你有好际遇后,能记得我的好,我就知足了。” 景芸没有再说话。 她妈则是对这个好像是朋友的“桂姨”感恩戴德地奉承起来,又骂景芸:“这个丫头,就是闷头闷脑的,一点也不机灵。但凡她稍微机灵一点,我们日子也能好过些。” 景芸没回应,那个桂姨却说:“她这样的闷葫芦也好,现在就有大老板喜欢这样子的,看着文静,也不会搞事。” 景芸她妈总算大松口气。 我听得简直觉得好笑,会把自己的同类卖来卖去不当同类的,也只有人类这种生物了。 我在这时候闯进了房间,里面就像梦里一样,空间本来就不大,又堆了很多东西,就只有靠近窗户那边有一榻地方了。 三个女人都震惊地看向我,我的目光从两个成年女人脸上扫过,那个桂姨的确是长得不错,鹅蛋脸悬胆鼻,是古典美女的样子,化着妆看着就二十多岁,但她身上没有什么青春气,只有半老徐娘的那种精明圆滑感。 我又把目光转向景芸,她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惊诧,这种惊诧,是她还记得我才会有的惊诧。 我第一次接近她后,其实在她的深层意识里产生了影响,一定是这样的。 第十五章 欧阳云2(3) 第十五章 我的出现就足以打破景芸所处的状态。 如果我做梦是在试探着接触景芸的意识领域,那乘坐火车是进入景芸意识领域的方法,我之前不断在自己的过往环境里打转,那应该还是我自己的意识领域深处,直到此时,我站在景芸的跟前,她发现我,她有可能把我拒绝在她的意识领域之外,或者是把我拉入她的深层意识领域。 随着她看到我,那眨眼之间,我周围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 之前在那间仓库里,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她对着窗外的雷电风雨,她并没有觉得孤独,虽然麻木又悲伤,但没有恐惧。 一个人待着,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的时刻吧。 这一晚的反省,对她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场景,就像她曾经跳河自杀的场景一样,应该在她的生命里占有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我听了“桂姨”和她妈的话,也想得到,她之后应该是在这个俱乐部里待下来了。 我对于场景突然转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慌张。 我打量四周,发现这里还是在俱乐部里面。只是我没有再在那个夹层的库房里,而是在前楼的奢华的走廊里,走廊上有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壁画,壁灯亮着暖黄的光。 我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出去,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但是这座俱乐部像一座海水咆哮的海洋里的孤岛,但这座孤岛也并不安全。 一阵喧闹喝骂声从楼下传来,随着电梯门打开,一个少年一手扭着一个女人,一手拿着一柄军刀,嚣张地喝骂着:“快带我去找欧阳林生,找到他,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另一个电梯门也打开了,一堆人从电梯里跑出来,追着那少年叫道:“小弟弟,你别这样冲动,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那少年不管不顾地状若疯癫地说:“我只要欧阳林生,与你们没有屁的关系。我要吃亏,那来呀,来杀了我啊!你们来杀我啊……” 他神色嚣张,面容扭曲,分明就是个疯到了极致的疯子。 我在不远处看到这个场景,想起来了,这就是我十几年前初中升高中那年的暑假,得知我妈因为我爸在这里面玩女人后特别替我妈不忿,就跑到这里来大闹了一场,那个疯子一样的少年,就是我。 自己看到自己少年时代的样子,而且是在景芸的意识领域里看到,真是有种奇妙的感觉。 场面一时非常混乱,只要是有理xìng的人,面对这种状若疯癫的半大血xìng少年,而且对方手里还有人质和刀,就绝不敢和他硬碰硬。 没有办法,有人总算去把我爸那个老混蛋找到叫出来了,他喝多了酒,处在半醉状态。 我在长相上基本上继承了我爸,我爸年轻时候是长得极不错的,但我无法理解他对烟酒女人的沉迷,他在这些上面太过用力,以至于早早就成了残花败柳,这时候也才四十岁不到,就顶着啤酒肚油腻得不行。 要是我是一个女人,我肯定是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我知道这场闹剧的发展,所以我没去关注那发疯的自己,而是目光四处逡巡,寻找起景芸来。 我目光一转,很快就看到了景芸。 景芸是随在一大群工作人员里面的,她状态看似比之前在那库房里时好多了,大约是在这里吃得好得多,所以身体抽条了,要比以前高了至少二十厘米,瘦瘦高高的,比身边的成年女人还高了点,脸颊上也有了一些ròu,毕竟是花样的年纪,面色红润,双眸如明月秋波,瓜子脸,穿着俱乐部里面的服务生的制服。 因为她长得高了,看来已经被当成了成年劳动力在使用,估计是在里面做端茶倒水的工作吧。 她的目光全在少年时代的我和被我制住的女人身上,十分紧张。 紧张这种情绪,我之前完全没在她身上看到过。 我看到的最多的就是麻木,麻木到对什么事都不紧张,好像生死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但现在,她居然很紧张。 我再去注意那个被少年时候的我制住的女人,我这才发现,那个女人就是之前在库房里要接收景芸的“桂姨”。 桂姨大约对她是比较好的,所以她非常紧张桂姨会受到伤害。 我记得当年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虽然我手里拿着刀,但是我那时候喜欢收集刀,刀玩得就像自己的手一样熟悉,不会将人误伤。 少年时候的我看到我那个混蛋老爸跑过来了,但我爸没有好话,被惊得酒醒了一些的他开始大声喝骂我:“你这个逆子,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少年时候的我怒道:“你他妈是怎么当老子的,除了嫖女人,你还干了什么好事,你根本不配当我爸……” 我还没有骂完,突然,一个力道撞在我抓住女人的手上,我的手吃痛,只好放松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被一个人推开了,但因为反作用力,做出这一切事情的人却反而撞在我的怀里,我那时候虽然满腔血勇,但是毕竟是个小少年,虽然身高已经够高了,身板却单薄,被这个人撞得连退了几步,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我抓住了撞过来的人,是个到我肩膀上一点的少女。 少女对我毫无惧色,仰头望了我一眼。 这个救走了桂姨,自己做了我人质的少女就是景芸。 但是要不是我进入景芸的意识领域,我可能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她曾经和我的生命有过jiāo集。 在那混乱的热血激dàng的时刻,我根本不可能注意是谁把我撞到了墙上,我已经一手勒住了怀里的少女,但那勒住只是一瞬,随即我就把她推开了,而是去抓住了我爸,作势要捅他,把他带走了。 我边走边骂,都是骂我的混蛋老爹不是好东西,没有道德。 我爸顾忌我手里有刀,我又疯疯癫癫的,他根本不太敢反抗,直到回到家。而俱乐部的人,既然没有自己人受到胁迫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来管我和我老爹之间的家务事。 就因为我大闹了这座俱乐部,我爸颜面尽失,成了这座俱乐部里的客人和服务人员的笑料,他就很少再来这里了,而且因为桂姨受了惊,他还赔了不少钱。不过即使是这些钱依然没有挽回他的颜面,所以,他也就心灰意懒地不惦记这里了。 我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自己和我的混蛋爹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过其他。 这时候,成年的我处在这个环境里,我的注意力都追随着景芸。 景芸被少年时候的我推开后,她居然被推到了一个看热闹的客人身边,那个客人是个中年男人,但比我老爹注意保养,身量稍颀长,没有啤酒肚,气质里甚至有点儒雅在,他打量了景芸几眼,笑着说:“横刀立马,不输男儿。” 很显然,他很欣赏景芸。 景芸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在看押着老爹走掉的少年时候的我,完全没有因为刚才差点被挟持的事介怀,反而有点发痴。 那个我又张狂又疯癫,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少年行事坑爹,但我看到我那死掉的老爹这么憋屈被我用刀抵着脖子,恨不得被我气死,我却一阵快意。 那个注意到景芸的男人,我很快就知道是谁了,就是龚青云。 是之后一直包养了景芸十四年的人。 因为事情已经平息,俱乐部当然是以做生意为最重要的事,人很快就散了。 景芸跟着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去查看了桂姨的情况,桂姨其实除了胳膊被扭到了,并没有任何伤,她让大家都散了。 一会儿,另一个领班过来找了桂姨,和她小声嘀咕了一阵,景芸一直在另一边翻医yào箱,从里面拿出yào油要给桂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搽搽。 她的神色一直痴痴的,还对着yào油笑了笑。我觉得是她小时候的遭遇对她感知外界产生了一些影响,她很容易进入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注意到进来的领班谈话时望向她的目光有问题。 进入景芸的这个意识领域后,不知道是不是有少年时候的我存在的原因,我发现我又处在了像在梦里的状态,别人注意不到我,而且连景芸也没注意到我。 我看到景芸拿着yào油走到桂姨跟前去,另一个领班朝景芸看了两眼,就站到了一边去等着。 桂姨拉着景芸的手,问:“芸,你多少岁啦?” 景芸说:“十四岁。姨,我给你胳膊搽点yào揉揉吧。” 桂姨道:“不用给我搽了,我根本没什么事。” 景芸拿着yào就没有动,桂姨又说:“十四岁,其实也不算小了。我和你妈才十一二岁就出来闯dàng的。你妈把你jiāo给我照顾,我对你算好吧。” 景芸就点了点头。 桂姨继续说:“有位大老板刚才看上你了,想让你去陪他一下,我们说的是你十六岁了,还是个处呢,你去陪陪他吧。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当你什么都不会就行了。他会好好对你的。说不得会给你一大笔钱。” 景芸瞬间就呆住了,不过没有脸色苍白,而是呆住,刚才眼神里那种灵动的痴也没有了,剩下了麻木。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刚才遇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张狂的少年,可能是对那个少年产生了一点憧憬之情,毕竟,她这个年纪,是很容易产生这种憧憬的,这种憧憬,也不能说是爱情,只是憧憬对方的鲜活又张扬的和自己迥然相异的生命。 但一盆凉水很快就泼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该想。 景芸嘴唇颤抖着,想要反对,但她没说出什么来。 桂姨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捧住她的小脸,说:“那个大老板有钱有势,平时是绝不会要带人走的,只要他喜欢你,疼你,你就什么都好了。你想想你,也没读什么书,没学历,也不会做其他事,你除了在这里面,你还能做什么,你妈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住了,你忍心让她又被赶出来,带着你去捡破烂吗?” 景芸麻木地看着她,没说话。 我在一边气得发抖,她那个妈,由着她死在垃圾堆里被狗吃才好,难道还要去在意她。 但景芸就是这样,她就接受了。 景芸被桂姨拉着换了一套学生的水手服,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超短裙,还给她画了个淡妆,把她打扮得像个纯情中学生。 龚青云是真的做事很谨慎,也难怪他在黑白两道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查不出确凿证据把他绳之以法。 他坐在车里等景芸,要带景芸走,决不在这个俱乐部里放纵。 景芸瑟瑟发抖地上了他的车,连头也不敢抬,只是那么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膝盖。 我气得满腔热血都要沸腾了,眼眶发热,有种热泪要涌出来的感觉,我想去把景芸从车里扯出来,但我就像一团气体,我什么也干不了。 我不太懂景芸了,她让我看到这些,却又把我阻隔在帮助她的范围之外。 我发现我的确是不懂景芸。 我是直来直去的xìng格,爱恨都分明,气xìng大,也容易冲动。 但景芸总是这么软绵绵的,要说她是个木偶呢,她又有感情;要说她软弱呢,她又敢直面一柄军刀去救人,而当场那么多男人,都没有谁上前;要说她已经毫无羞耻观念,但又绝不是这样,她从小挣扎到现在,都没变过。 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是闹不明白。 我的视野很快就转到了龚青云的一座用于藏娇的金屋里去。 我出现在一间客厅里,但我意识到了这是龚青云带景芸到的地方,随即,我就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动静。 景芸突然带着恐惧地尖叫了一声“不……”,我没有多想,就撞开卧室门,冲了进去。 我是见识过很多场面的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真正看到,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 龚青云拿了绳子要把景芸绑起来,旁边还有小刀和其他用具,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很显然,已经让一直麻木到精神濒于崩溃的景芸难以接受。 龚青云脱掉了他的衣服,从之前他穿着衣服的样子看,我觉得他该是一个身上练出肌ròu的人,但这时候看过去,发现他身体浮肿难看。 这不一定是他真是这个样子,而是景芸害怕痛苦得已经让这个意识领域不稳定了,她把龚青云不穿衣服的样子进行了大幅度的丑化。 我冲开卧室门,龚青云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他的目光恶dú丑陋,我倒不在意,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在这个房间里,景芸把我放出来了。 为什么在这里,她能把我放出来,让我参与她的境遇? 她希望有个救世主在这时候救她,而之前不让我参与,是因为那时候,她没有危险,不仅没有危险,她还遇到了让她在突然之间向往另外的世界的人,那个人,就是那个敢在俱乐部里用刀子抵着他老爹的少年,她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在这样渴望,希望可以有那份勇气,敢于弑母呢。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过去揍了龚青云,把他用绳子绑起来堵住了嘴扔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景芸在床上看着我,她身上还穿着那套水手服,安静地看着我。 我蹲在床边看着她,说:“我是来救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我想了想,把脖子上戴的一个白玉观音取了下来,这是我妈的,我把她递给了景芸:“这是我家的传家宝,给你戴上吧。” 她把玉观音拿在了手里,说了一句话:“你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大到是人类无法回答的哲学问题,小到只是一句问句,我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在很久之后,也就是十四年后,会遇到你,我们有几乎相近的意识领域,所以,我可以来你的世界里找你,让你知道,你并不孤单,我一直在你旁边,只要你愿意让我接近你,我就会出现。我会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让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在十四年后,你愿意睁开眼来看我吗?我一直在等着你。” 第十六章 欧阳云2(4) 第十六章 我以为我的话可以安抚她,让她从这深度意识领域回到现实,但并没有。 她问我:“为什么?” 我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为什么?” 她说:“你说这是我的世界?为什么?” 很多人会在明白自己是做梦之后清醒过来,或者是当噩梦转为美梦之后,噩梦对他们的影响减少后,再慢慢醒过来。 虽然我和景芸的接触有限,但从她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她虽然对外界的感知较一般人麻木和冷淡,但她也不容易激动,她是个冷静、理智、坚毅的人。这种冷静理智坚毅,除了来自于她的遗传基因外,还有她从小的经历让在苦难中成长的她不得不变成这样,也许,还有龚青云的作用。 龚青云是一个冷静理智谨慎又手段dú辣的人,景芸从十四岁时开始就在他身边,应该还是跟他学了不少东西。 我听小柳说过,龚青云还专门送景芸去法国待过一年多,让她在那里学艺术。 龚青云对景芸做过的事,可说是罄竹难书,从龚青云在景芸深层意识里的形象也可以看出,他穿着衣服时是道貌岸然儒雅风度的,但是脱了衣服就成了难堪的样子。 景芸跟着龚青云这十几年,也算是被龚青云所影响和塑造。 我至今并不清楚景芸对龚青云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和认知。 为了让景芸可以更快地醒过来,我将所有现实都摊在了她的面前,说了她因为吃安眠yào自杀而自此昏迷不醒的事,至今已经昏迷了三个多月了,我说:“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赶紧清醒。” 她因为我的话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木偶。 她这样毫无情绪起伏,她的意识领域一向就不会出现变化。 我说道:“你记得起你为什么会吃安眠yào自杀吗?” 她看向我,目光冷淡又麻木起来,我正要安慰她,说她应该好好活着,没有谁能逼迫她放弃生命,但我什么都来不及讲,我们所在的房间就开始崩溃了。 就像是发生了地震,大地颤抖,轰鸣声声,整个房子开始崩塌。 我看到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摇晃,墙壁上的挂画开始坠落,房顶墙壁开始崩溃,而景芸躺在那里,毫无动静,似乎是希望这个世界将她掩埋。 我没有办法了,知道我刚才的问题让景芸开始了自暴自弃,我只好把景芸扛了起来,带着她冲出了房子。 景芸十四岁了,但和我当年扛着离开的八九岁的小孩儿几无变化。 我带着她一路冲出了那公寓所在的建筑,外面是一个小区的样子,天上已经没在下雨,但是却比下雨更糟糕,随着地震,似乎又有火山bào发一般,火山灰一般的浓烟和尘土开始席卷整个天空,有的地方开始燃烧。 这简直就是绝境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扛着景芸开始向着浓烟蔓延的反方向狂奔,整个世界除了崩塌的声音外,完全没有其他声音。 这里没有其他人,除了景芸,就只有我。 我一边带着她狂奔,一边叫她:“景芸,你不要这样,快让这个世界停下来,或者我们去另外的地方。” 景芸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将她放下来要背在背上,发现她眼神孤寂苍凉,似乎是完全处在哀莫大于心死的求死状态。 我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反应。 我真是没办法了,把她背在了背上后,就继续向前跑。 我以前和司一一起去看过末世电影,其实我是想看爱情电影的,但司一说看那爱情电影的简介,就是无事找事,傻B才看,所以只好去看末世电影了。 司一也喜欢看这种电影,然后和我讨论在这种末世场景里怎么求生。 我想到以前讨论过的那些求生办法,发现根本不适用于此时,因为这个地方,完全是天翻地覆地在崩塌,往哪里走都可能是绝路。 这不断崩塌的世界,已经不局限于刚才龚青云的公寓所在的地方,而是景芸所到过的很多地方,可以想见,这完全是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了。 看来,我刚才说的话,是完全刺激到她了,让她连逃到只有自己的地方躲着都不行,非要让她去面对外面残酷的世界,既然这样,她就只好去选择死亡。 景芸没有语言,但这世界崩塌的决绝,让我只能这样猜测。 我在这不断崩塌的世界里到处逃窜,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直到我远远看到那座火车站。 那是Y市的火车站,不是最近几年新修的那座,而是十几年前的旧火车站。 那座火车站在这崩塌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它没有像其他建筑一样崩塌,它虽然在摇晃,却没有塌。 我这下有了目标了,背着景芸飞快地朝火车站跑去。 我每次都是坐火车从我的意识领域前来她的意识领域,也许我可以先带着景芸到我的意识领域里去安抚她。 火车站里空无一人,Y市在十几年前是一个小市,这个火车站自然也小,我在这空旷而小的火车站里狂奔,很快就跑到了火车停靠的地方。 火车们开着,我带着景芸上了火车。 但随即,我发现问题来了,火车没有开动。 没有办法,我只好又出了火车车厢,跑去了火车头。 这种老式的火车要开动比较简单,而且我以前因为搭顺风火车,坐过火车头,我把景芸扔在一边,就赶紧发动了火车头。 火车启动了,随着火车慢慢向前,这个火车站也开始崩塌,后面的车厢成了拉后腿的东西,我只好又去把火车头和后面车厢之间的连接断开了。 火车头沿着火车轨道,向前狂奔而去。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只有火车头还在,前方的轨道在黑暗里不断向前延升,后方的轨道则断裂坠落进了世界末日的深渊。 火车头的灯光照亮着前方的道路,我看向没有任何反应的景芸,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十七章 欧阳云2(5) 第十七章 我观察了景芸一阵,发现她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却不是死了。 我想,要是她真死了,应该会消失吧。 我没有办法要求景芸坚强,并将过往看成云烟,只向往将来。 一个人生活中经历的任何事都是雕琢这个人的刻刀,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被刻得千疮百孔,勉强保持存在已经费尽了所有力气,要是再要求他们相信未来是美好的,那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觉得景芸已经够好了,要是是我这种人,小的时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恐怕小小年纪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绝不会顾忌他人。 所以我越发对景芸同情,甚至生出了怜惜之感。 我又找景芸说了几句话,景芸最初毫无反应,但后来勉强转动眼珠子看了我一眼,眼神茫然痛苦,总之就是不大想理睬我。 火车头上有长椅可供睡觉,她随即将自己蜷缩起来,像要把自己蜷成一只茧。 要是她真能成茧也就好了,我将把它带到温暖的地方去,当她想要出来那一天,只用看到阳光和绚丽的春景。 我低声对她说道:“你睡一觉吧,如果你能睡着,就睡吧。” 她慢慢闭上了眼。 火车头穿过黑暗,进入了一片光芒之中,然后,它在一个站台停了下来。 我看了看外面的场景,是X市新建的火车站,我很多次在这里上车下车。 火车站里很安静,我回头去看景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发现她在短暂的时间里变成了很小的时候,大约只有五六岁,苍白细瘦。 她茫然地坐了起来,看向我。 我最初虽然有些惊讶,但不至于茫然。 我想,她可能是把自己变成了尚没有经历太多人间苦难的样子。 我过去对她说:“景芸,你认识我吗?” 她摇了摇头,但对我倒没有太多抵触。 我说:“我叫欧阳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可以叫我叔叔……”随即,我又笑了笑:“当然,叫哥哥也行。” 她没叫我,但眼神里的戒备少了。 我说:“我们现在要下火车回家了,你自己想走路吗,要是愿意自己走,我就牵着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抱着你。” 她从长椅上跳了下来,自己往车门边走去,但走了两步,她又有点不确定,所以怯怯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走到了她身边去,向她伸了手,她犹豫着,把小手jiāo给了我。 从火车头下去,台阶比较高,我只好先下去了,然后把景芸抱了下去。 我知道这是我的世界。 以前这里一直yīn沉沉的,天空和大地都带着压抑暗淡,但现在,它却阳光普照。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是我已经不再沉浸在司一的离开里了吗,人终有一死,但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直都存在着,在我的世界里,在别人的世界里。 死去并不是消失,只是她的世界崩塌,但我在我的世界里为她建立的世界一直都在。 那些和她在一起度过的年月,都在我的世界里,不会消失。 痛苦如此,美好也如此。 我要给景芸重建一个新的世界,让她千疮百孔的世界可以再次坚固起来。 我带她回了家,这是我为我和司一买的婚房,虽然一直没有扯证,身边的朋友也一直嘴贱,说我俩是非法同居,但我们一直是夫妻,没有国家承认,也没关系。 司一已经离开了一年多了,但她离开后,我根本难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而且没有了司一的监督,说实在的,家里有些乱。 我将景芸带去了客房,说:“景芸,以后你就住这间房,可以吗?” 景芸一路都无话,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这个房子好漂亮,我真的可以住吗。” 我实在汗颜,因为家里太乱了,她还认为漂亮,我说:“当然,你想怎么布置,可以找我,我来为你布置。” 她默默地去收拾房间去了,我想去收拾,发现自己实在比不上她,反而会把她收拾好的弄乱,于是只好住了手。 第十八章 欧阳云2(6) 第十八章 因为景芸实在是小,我和她在一起相处,不由自主就会把她当成女儿,难以将她当成和我一样的成年人。 而要是我和司一早早就要孩子的话,我们的孩子到如今差不多也就是五六岁了。 景芸实在是个小孩子,她话很少,人却非常勤快,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了,学会怎么使用厨房之后,就端了凳子放在厨房里,站在凳子上开始做早饭。 她第一天这么做的时候,把我吓坏了,生怕她在厨房里出什么事,例如刀子把自己砍到了,火烧起来她不知道怎么灭火,或者只是摔一跤也足够她那把细胳膊细腿受罪了。 不过,居然什么问题都没出过。 我不让她做事的话,她就很无聊地发呆,然后看到我没有注意到她,她就又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简直像是我没花钱雇了个勤快的小保姆似的,这真是让我不自在。 但我让她改变这勤快的本xìng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是玩乐,又不太现实。 我只好带她出门去,她是不太愿意出门的,我第一次叫她出门时,她愣了好久,闭着嘴不答应。 我没领会到她不愿意出门的意思,反而计划着:“你想去哪里,要不要去动物园?或者去游乐园也可以。” 她还是不答,蹙着浅淡的眉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是不愿意出门,她不愿意面对外面的世界。 但她即使不愿意,她也不会反抗,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甚至不会逃避,只是沉默地站在我面前。 我顿时心疼起来了,说:“那不喜欢出去就算了,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回来。” 我说完这话,顿时感觉到她松了口气。 我去买了一些东西带回来,有生活用品,大多数是给景芸的,有儿童书、衣服和一些拼图玩具,还有游戏。 我把这些东西拿给景芸,景芸虽然没有表现出兴高采烈,但淡淡的喜悦还是在她的眼眸里dàng漾着。 她也爱美,去换上漂亮的衣服,我拿着儿童书和她一起读,这才发现她认的字实在很少,因为我妈是老师,我五岁就上了小学,到六岁时,认的汉字怎么也有两千个了,但景芸认识的非常少。 我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要是她学会了,我就会很夸张地夸奖她逗她开心。 她这时候眼里总是那种淡淡的喜悦加上有些懵的表情,她知道我是在逗她,但她并不开口,只默默地开心一下。 通过书,我jiāo给她很多动物,然后等她对这些动物都充满了向往,我才说:“要不,我们去动物园看看里面的动物吧,我还没去过动物园呢,想去动物园看看。” 她睁着大眼睛盯着我,很长时间没有回应,我又问了一句:“去动物园看看,好吗?” 她这次点头应了。 上一次到动物园,是司一有一次突然要去,她总是好不容易才有假,她休假的时候,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她去的,虽然我觉得去动物园很傻逼。 我开车带着景芸到了动物园,动物园里的场景和上次同司一来差不多,现在有了太多其他玩乐方式,来动物园的人不会多,而且前来的大多是家长带着小孩子。 我牵着景芸在里面闲逛,景芸对任何东西的感觉都有点漠然,她没有太激烈的欢喜情绪,总是那么淡淡的。 天上艳阳高照,即使这是春天,也让人觉得热。 我们看过了老虎狮子和长颈鹿,要去看鸟类的时候,不远处有小卖铺卖饮料和吃的,我对景芸说:“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不要吃冰激凌。” 她既没有回答吃也没回答不吃,反而是瞬间将我的手抓住了。 在之前,她虽然是对我寸步不离,却并不愿意总是抓住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说:“我带你过去选吧,你喜欢什么,就要什么。” 她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我去买吃的。 我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自己买了水,又去看其他动物。 有别的孩子被父亲放在肩膀上坐着,这样可以看得更远,我问身边的景芸:“你要不要像她一样坐在我的肩膀上。” 景芸惊讶地瞪大了眼,她当然是不会回答的,但也没反对,我就将她一股脑地提了起来,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她赶紧用手抱住了我的脑袋,抱完发现动作太激烈,就又放松了手,改成端坐着,我扶着她的腿,带着她往前走,问她:“在高处看这个世界的感觉怎么样?” 我以为她又不会回答,但她这次却说道:“很高。” 我问:“你喜欢吗?” 她说:“嗯。” 我:“那好,看完了动物园,我们去电视塔旋转餐厅吃饭。” 我带她去了电视塔的观景旋转餐厅吃饭,这里到如今已经不是本市最高的楼了,但是却也排在第三,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我以前来过这里好几次,倒不是这里东西多么好吃,而是坐在窗边看城市灯火的感觉,的确不错,有种绚烂至极归为冷清的感觉。 坐在位置上,我给景芸点了套餐,就为她介绍眼前的景色,哪里是什么,哪里是什么,她突然问道:“哪里是我们的家呢?” 我说:“如果你是说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它在那边,你看到了吗,就是那条灯火通明的大街旁边不远的光线稍暗的小区。” 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又说:“但要说家,当然是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你想去哪里,我就可以带你去哪里,哪里就可以是家。有一句话,不是叫心安处即为家吗,就是这个意思。” 她望着我,长久地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欧阳云2(7) 第十九章 吃完晚饭,我带着她回家去。 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进了电梯,景芸踮着脚尖就按了电梯。 她虽然小,却知道我们住哪里。 我又按了一层,说:“我们去小区门口买点面包酸nǎi吧,这样明天早上就可以吃了。” 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她心情不错,黑亮的眼睛看着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伸手拽住了我的手指。 如果经常这样带她到外面去走走,让她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让她有安全感,让她感受到更多温暖,让她和更多好的人接触,也许她就可以从那种受到很大伤害的PTSD状态恢复了,可以建立起她自己的稳固的意识和心理世界,可以清醒过来。 我带着她出了小区,在路上,也看到推着小孩子的推车带着孩子散完步往家里走的爷爷nǎinǎi,我以前是很少理这些人的,因为我那时候自己没有孩子,也对养小孩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也就不会理睬这些老人孩子。 但现在,我却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赞叹他们家的孩子可爱。 这些爷爷nǎinǎi们非常和善,马上将温柔的问候给予景芸,还说:“你家的女儿也真漂亮。” 景芸躲在我的身后,低着头不理人。 我拉着景芸的手,把她拉到我的身前来,叫她:“你看看推车里的妹妹,是不是很乖。” 她不得不去看在推车里的只有一两岁的小孩儿,她马上又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只好和爷爷nǎinǎi告别,带着景芸继续往前走,并问她:“你不喜欢小妹妹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有点忐忑地望向我。 我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见异思迁,绝不会因为其他孩子而减少对你的喜爱。你是独一无二的,和任何其他人都不一样。对我来说,你是最特别的,对你自己来说,你也是最特别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我喜爱你,你也要喜爱自己。” 她默默地看着我没应,但我感受得到,她长长地松了口气,脚步也比刚才轻快很多。 小区门口的面包店,每晚过了八点半就会出买一送一的活动。 景芸一直抓着我的手,我问她要吃什么,她说:“你先买,我再要一个和你一样的,这样就是送的了。” 我失笑:“好。” 我们买好了面包和酸nǎi,开始往家走去。 半路上,一只小猫从树丛里蹿出来,对着我们叫了两声,我看了那猫两眼,拉着景芸往前走没有停。 那猫于是尾随我们继续走,仰着脑袋看我们。 景芸的脚步越来越慢,我只好停了下来,看到她回头沉默地看着那只猫。 那猫非常懂蹬鼻子上脸,赶紧扑了上来,在景芸腿边蹭了又蹭,又对着我提着的袋子不断叫唤。 我只好把酸nǎi拿出来递给景芸,说:“你把这杯酸nǎi拆开喂它吃。” 她马上接过了酸nǎi,打开盖子将酸nǎi放地上,那小猫特别爱吃酸nǎi,马上埋头吃起来。 景芸蹲在猫旁边盯着它,眼神变得痴痴的,很温柔。 我便随着她一同蹲在了那里。 那只猫吃完了酸nǎi也不愿意离开,我们走它就跟着我们走,景芸走几步就要回头看它几眼,我只好停下来观察那只猫,是一只小三花,看样子完全是野猫,我对景芸说:“你要不要养它,要是想要的话,我们可以把它带回家,在家里养。”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很多,“可以吗?” 我点头:“当然。” 于是,她就伸手去抱那只猫,我在旁边提醒道:“小心点,不要被它抓伤了。” 她说:“我会小心的。” 她抱了那只猫回家,那猫非常温顺,一直黏着她。 我们给猫洗了澡,又为它吹干了毛,然后拿了一块旧的小毯子放在客厅一角,把它放上去,我问景芸:“你知道怎么养猫吗?” 她摇了摇头。 我笑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学着养猫了。我们明天去宠物店给它买些用品,再去宠物医院给它检查一下身体,它刚才吃了一盒酸nǎi,我再去找点其他它可能能吃的东西看它吃不吃……” 她一边抚摸着猫柔软的毛,一边说:“好。” 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喜欢猫。 我已经要走到厨房,突然之间,整个世界摇晃了起来,灯突然熄灭,我马上向景芸跑过去,景芸也向我大叫了一声:“欧阳云……”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就是叫我的全名。 我没能接触到她,我就瞬间不断向下坠落,然后,我就失去了感觉。 …… 我醒来的时候,头疼不已。 简直像是有人拿着铁锤把我的脑袋当西瓜敲了一样。 我过了好一阵才稍稍缓过来一点,慢慢睁开了死沉死沉的眼皮,白光在我的眼前晃动,我看到了付岱。 付岱说:“啊,你总算醒了。” 第二十章 景芸 第二十章景芸 世界一片黑暗,一点光也没有,似乎是有无数的魔鬼从四面八方朝我扑过来,我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猫,浑身冰凉,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光明。 欧阳云不见了,我叫他,他没有回答我,我尽量不让自己紧张,不让自己剧烈呼吸,想要在这片安静到如死亡的寂静里感受他的存在,但我感受不到了,不只是他的温度,还有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的一切,我都感觉不到了。 我并不害怕黑暗,像我这样的人,在黑暗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有魔鬼的话,就不会有人,魔鬼不一定会伤害我,人却会伤害我。 要是有魔鬼能够把我带走,那也好,即使魔鬼愿意吃了我,或者像电视里那样把我分成一块一块的ròu,那也好,我就可以从此消失了,不会再这样害怕和痛苦。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以前被妈妈带着去找房子住,但我们没有钱,街上传来其他人家的饭菜香,妈妈讨好地去找别人要了点吃的,然后拿来给我吃。 我饿得厉害,但看到对方家里的孩子一直盯着我看,我就一口也吃不下,我把碗递给了妈妈:“我不饿,吃不下。” 我妈妈开始骂我:“死丫头,你上辈子是饱死的吗,都饿几顿了,还吃不下,你是想死吗?” 但我真的吃不下。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那么害羞,对于不是正当得来的东西,总是难以接受,但什么又是正当得来的东西,我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但总是那样固执地坚持下去,固执到都没有理由。 妈妈她根本不明白我,我也不明白她。 欧阳云不像是我的世界里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然后像神一样爱护我。 以前路过庙宇,我也在门口双手合十偷偷许愿过,希望将来可以活得更好。 但我也知道,可能不会实现,还不如许愿马上可以挣到一笔钱现实。 小猫在我的怀里睁开了眼,它的眼睛在黑暗里呈现出蓝色,它仰头望着我,开始挣扎,似乎是想要挣脱我的禁锢。 我害怕它也会离开,只好坐起身来将它放好,担心太用力会让它不舒服。 它舔了舔我的手指,然后将脑袋埋在我的怀里继续睡觉。 啊,它不是想走,它愿意陪着我。 欧阳云说,他喜爱我,让我也要喜爱自己。 他只不见了很短的时间,但我想他。 我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来找我,他会来找我吗? 我鼻子发酸,眼泪想要涌出眼眶,但我赶紧揉了揉眼,哭又有什么用呢。 哭从来都没有任何用处,妈妈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笑,笑总是比哭好的。 她笑,她也要我笑。 但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没有办法做到讨好别人,我做不到那种笑,我笑不出来,不管她怎么打我,我都没有办法笑。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特别没有用,为什么连笑都不会呢。 不是连被魔鬼吃掉,连挨打,连被人绑起来,连好几顿都没有饭吃,连像是要被人切成碎片都不害怕吗,为什么会害怕笑。 我真是没有用啊。 我坐在那里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但欧阳云一直没有来。 他不会来了吧。 他会来吗? 我望着四周,他一直不来,我害怕啊。 耳边突然出现了他的声音,他曾经说过,他在十四年后等我。 这是我的幻想,还是他真这么说过呢。 我要怎么去找他,真的能找到他吗? 我在那片黑暗里站了起来,抱着怀里的小猫,向外探出了一步,我并没有摔倒,我在黑暗里摸索着向前走去,我也不知道我能走到哪里去,但总之,我要先去找条路,不然,欧阳云真的再不会出现了。 想到我再也见不到他,恐惧就像dú蛇缠绕住了我,我必须用力才能挣开。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摸索了多久,前方总算有了一丝光明,我向那光点跑了过去。 光点里是大雨倾盆的黑夜,但有些许光线闪烁其中,那是别人家的灯火。 我毫不犹豫,将小猫盖在衣服下,冲进了那黑夜中的大雨之中。 我记事很晚,最开始的记事是我妈妈牵着我从火车里下来,她把我从胳膊弯里放下来,让我站在地上,她拉着我往前走。 到处都是人,我饿得厉害,但我一声也不敢吭。 周围都是高高的人,我像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在我妈妈的腿边往前走。 我妈妈说我是三岁被她带着到Y市落脚的,那时候,想来正是我三岁的时候吧。 我向前跑去,大雨覆盖了整个世界,但没有任何地方可供我躲雨。 周围那么多房子,那么多温暖的灯,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但我知道,那些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对那些东西,没有丝毫留恋和欢喜,我也害怕去找人请求帮助,我害怕遇到任何人,我不断向前跑,向前跑,很多场景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看到男人压在我妈妈的身上和她做那种事,我害怕,只好躲在一边,那个男人看到我,对我妈说,要是我妈愿意让我和他玩玩的话,就多给我妈妈十块钱,我妈犹豫着答应了。 我看到这个场景,在雨中停下了脚步。 如果我有女儿,我舍得做下这件事吗。 我一直心疼我的妈妈,但我不知道,她是否像我心疼她一样心疼我。 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儿像个破布偶一样被摆弄,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比恶魔更恐怖,像山一样巨大,让她在之后很长时间都做噩梦,噩梦里她像被压在一座山下,赤身luǒ体地待在那里,任由过往人群参观,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猴子,大家讨论她的无耻,恨不得将她吃掉。 所以,我以后看到西游记的时候,就总是替孙悟空揪心。 我也经常想自己要是成为孙悟空那么强大的人就好了,我把自己当成一只猴子,我能承受住任何伤害和痛苦,我能承受住任何事。 我冷眼旁观着,眼泪不自主流了下来。 近三十岁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放下我曾经的过往,我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爬行挣扎,像只猴子一样供人参观和玩乐,像个充气娃娃一样供人品评和肆意妄为,别人都以冷眼看我,以恶语对我,我认为我也不害怕,我大不了就那么死了,我死了,化成了灰,不占这个世界什么,不再让人看到我,也不会有谁记得我…… 但我发现我其实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来一趟世间,又这样离开。 欧阳云说:“我喜爱你,你也要喜爱自己。” 他看得出来我不喜爱自己,所以,他让我要喜爱自己。 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拥有了成年人的身躯,我将怀里的小猫拢紧,继续向前跑去。 这一路,就是我不堪的耻辱的人生,我看着它们,坚定地往前走去,不管这世界到底如何肮脏而泥泞,我都要往前走去,我至少要再去看看欧阳云。 也许他真的在等我。 我唯不想让他失望。 第二十一章 欧阳云 现实(2) 第二十一章 付岱说,龚青云知道我们要将景芸唤醒,还知道了他们的项目,不过我和景芸所在的病房被警方严密守护起来了,所以他们想捣鬼没有找到漏洞,就想了极端的办法,将我们这楼的供电给剪掉了。 因为仪器所用的电量非常大,没有办法在仪器上再接一个备用电瓶。 所以电路断掉后,我们所在的仪器就停了电,我和景芸之间的意识联系就那么断掉了。 不过付岱又说,我在仪器舱里已经待了五天,这对我的身体来说,已经非常不好,所以,即使龚青云的人没有来把电弄断,他们也会停止我俩的意识连接,以免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 听着付岱的解释,我叹了口气,失去了自己的世界的景芸,尚且那么幼小,没有安全感,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给了她一点安全感,但马上又将她抛下,我不敢想,她是否能够承受。 我只好问:“景芸怎么样?” 我很害怕听付岱说她已经死了。 如果她死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被我害死的,我给了她希望,又抛弃了她。这种有了希望又面对失望的痛苦,比从来没有希望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就像我有我妈,所以从小生活就很新福快乐,一朝失去她,我完全不能接受;之后我已经放弃了自己,又遇到了司一,被司一拯救之后,但司一又离开了,虽然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但想到曾经的痛苦,我还是难以释怀。 付岱手里拿着笔记本,笑着说:“她已经醒了,所以被送去了康复中心做复健了。” 我又欢喜又惊讶,也有精神笑了:“她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她会比我先醒来?” 付岱说:“她两天前就醒来了。突然断电对你的影响更大,断电后,你又昏迷了三天。”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比我先醒来,“她有说什么吗?” 付岱说:“她说她想见你。” 我:“啊,那你们让她看了我吗?” 付岱却说:“没有。” 我惊讶:“为什么?” 付岱:“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她是龚青云的情fù,是警方要审查的人,你是我们找来帮忙唤醒她的人,是我们这个项目里做出重要贡献的人,我们要最大程度保障你的权益,不让她见你也是保障你的权益的一项内容。” 我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 付岱又说:“你进入过她的意识领域,也许你觉得你们已经进行了心灵jiāo流,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其实不然。人的意识领域的世界和现实世界并不一样,也许你们并不适合在现实中认识。她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我很惊讶:“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付岱笑:“当然。你在她意识里的样子,是她给予你的样子,不是你的本来面目,毕竟她曾经并没有见过你啊。你们世界里的样子,都是你们给予它的样子。” 听他解释完,我倒并不介怀。 付岱甚至没有要求我讲我们意识领域里发生的事,因为景芸已经醒了,景芸可以被警察带去审问了,所以我们意识里发生的事,其实就不重要了。 当然,我也明白付岱,他是谦谦君子,他不问,是因为他不愿意打探我们的隐私。 但我却说:“景芸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她受过很多苦,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自己坚强外,还能得到外来的关怀和爱护。” 付岱审视着我,说:“我看你精神好多了,而且之前在监测仪上也看到你的精神波动非常温和,想来,你是想通了很多事。” 我点头:“是的。看到景芸,我觉得我没有理由不积极地活着,并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 付岱笑道:“你这么想,那的确不错。” …… 在我可以下病床走动后,我并没有直接去看景芸,因为我没有那份心理准备,要如何应对景芸对我的认知和感受。 我回了家,并约了老赵老徐他们吃火锅,两人见我精神状态不错,都很高兴,我还说:“我想开家烧烤店卖烧烤,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道:“不错啊,我们正好多了吃白食的地方,我们来吃烧烤,你给我们免费就好。” 我:“你们倒想得美,吃得像猪一样多,还想免费?最多给你们打八折。” …… 大约半个月后,小柳给我打电话,说景芸在公安局,说想见我,只有见了我,才愿意讲龚青云的事。 我应了,问:“景芸身体怎么样?” 他说:“医生说她人年轻,恢复得不错。” 我又问:“那她妈呢?就是那根手指的主人,你们找到她在哪里了吗?” 按照公安局的保密机制,小柳是不该说的,不过我好歹为这件事做了不少贡献,他就对我说道:“景芸醒过来,我们就去找她确认了她妈的情况,她猜想她妈是被龚青云的儿子挟持了,我们因此守了龚青云的儿子好几天,就找到了景芸的妈,不过因为她被关在郊区的一家停工的厂里,身上伤口感染引发败血症,器官衰竭,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死在了半路上。所以现在龚青云的儿子已经被我们抓了。” 我不敢确定景芸面对她妈妈的死亡会怎么样,便问:“景芸知道她妈死了吗?” 小柳说:“我们在事后就告诉了她,她表现很平静。就是很麻木,没什么表情。” 我:“她会给龚青云当情fù,过得那么苦,基本上是她妈造成的,她没有表示大快人心,已经是很良善了。” 要是是我,我肯定会高兴得唱歌跳舞庆祝。 我那话出口,小柳沉默了两秒才笑着把话题岔开了,大约是我的语言过激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吧。 我开车去了公安局,被小柳带进了审讯室,从单向可视玻璃看过去,景芸坐在椅子里,面色麻木。 我和他们大队的人基本上都认识,过去和几个工作人员握了手,就被安排进了审讯室审讯间。 我跟着卢队进去的,我们进去,景芸也没抬头,卢队叫我:“欧阳,你过去坐吧。” 景芸瞬间抬了头来看我,就像付岱所说一般,大约我们彼此都会觉得对方陌生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对她说什么,相反有点伤感。 我没有去坐下,只是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景芸看着我,她的目光悠远镇定,但是又很伤怀。 我想了想,说道:“我准备去找店面开家烧烤店,等你这边事情了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来吃烧烤。当然,可以终身免费的。” 她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回应。 我对她笑了笑,“还可以带着你的猫来。猫粮也管够。” 她抿着唇露出了一点笑,笑得勉强又怪异,当然,美女做什么表情都不能说丑,我说:“你这是答应了?” 她松了口气,说:“嗯。谢谢你。” 我对她眨了眨眼,说:“那我先出去了。” 她说:“好。” 我和卢队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小柳说:“你要开烧烤店呀?” 我说:“是啊。” 小柳道:“那我们要过去吃。” 我说:“好啊,一定要来捧场,给你们打八折。” 他:“欧阳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嘛,刚才还说的终身免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人家是美女,还有猫,才是免费。你既不是美女,又没有猫,还想我免费?再说,你们一群大老爷们一个人吃的顶人家十个的多,好意思把我吃垮?” 他笑了,拉我去签字,说:“之前你帮忙把景芸唤醒,给你申请了五千的见义勇为奖奖金,你签个字,之后钱会打到你的卡里。” 我笑着签了字,“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处啊。” 小柳亲自把我送到了停车场,说:“欧阳哥,你现在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热泪压下去,“司一姐走后那一阵,我们真是担心你要不行了。” 我笑了笑,说:“司一一直都在我心里,不要说什么走呀走的。倒是我,要先走了,我还要去看店面呢。” 我以为我心已经平静了,等坐在车里,发现握住方向盘的手麻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我只好深吸了几口气,才又和小柳挥了挥手,开车离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看这篇文啦,每个人抱着么么哒~每一条评论都有送红包 这是《谁动了我的身体》这篇文里的一个剧本故事,因为在写《谁动了我的身体》的时候,里面主人公正好演到这部戏,我觉得自己把剧本故事写一下好些,我就写了。 ~ ------------------------------------------------------- 访问小说分享者(随机应变)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318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