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爱同罪》 1.1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他与爱同罪 文/北倾 第一章 摩加迪沙国际机场。 近凌晨三点,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了腰,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她懒洋洋抬了抬眼,轻“嗯”了声。 ——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颇受限制。 “燕总,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也随意可见装备着重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万籁俱寂,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轮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时间和地点。 ——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直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前,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燕绥敛眉,没作声。 “附近有个难民营,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也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砾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辆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天前,燕氏集团名下的商船“燕安”号航经索马里海域遭遇海盗,船只及船长在内的二十二名船员悉数被劫。 “还在僵持,劫持‘燕安’号的数十名海盗全副武装,经验老道。目前除了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还未伤害人质。” 燕绥刚蹙起眉心又缓缓松开,微沉的声音里融了夜色的森寒,倒是褪去了几分疲惫:“人质安全就好。” 她往后靠着椅背,沉思片刻,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复问:“海军那边呢?” 年轻男人从座椅上转身,微抿了唇,轻声报告:“‘燕安’号遭遇海盗后立刻联系了公司和中方海军,军舰第一时间实行救援。目前正和劫持‘燕安’号的海盗进行谈判……” 那就是还没有进展…… 那种力不从心的疲惫让她生出几分倦意,燕绥闭上眼,从嗓子深处压出一句:“到了叫我。” “是。” …… —— 燕绥只眯了一会,就自己醒了过来。 神经绷得有点紧,即使睡着了,心口仿佛也有人提着一根线,线两头攥得紧紧的,只要她的气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颗心就像被谁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 随行的助理辛芽正和副驾的年轻男人说着话,怕吵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海盗放下枪其实就是索马里的渔民,是真的吗?” “也不全是。”年轻男人轻笑了声,耐心解释:“海盗也分组织和势力,有头目,也有编制,严格管理。以前还只用绳索,网纱,大刀和长矛这些传统的工具,现在也与时俱进,拿到的赎金有一部分就用来升级装备……” 顿了顿,年轻男人的语气微沉,似有避讳一般,声音又低了些:“这次‘燕安’号就是被当地最大的海盗势力劫持的,这帮海盗装备了重型武器,又有人质在手,这才肆无忌惮,张口就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 辛芽是大半夜被燕绥从床上抓起来出差的,迷迷糊糊跟着到了机场,才知道这趟紧急的临时行程是因为“燕安”号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 燕绥是燕氏集团的总裁,也是“燕安”号的船东,无论是谈判还是交赎金她都必须在场。 本来以为就是去讨价还价,交完赎金就能结束了事,直到此刻听到劫持船只的海盗是索马里最大的一支势力,还全副装备了重型武器,这才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解决。 一千万美金啊…… 辛芽咋舌。 她想起飞机起飞前,燕绥接的那个电话,当时燕绥正在脱外套,她替燕绥拿的手机,离得近,所以隐约听到了赎金要一千万。 但听得模糊,辛芽都没往美金上想。此刻回想起来——她的大老板,那时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如果小姑娘要是知道,燕总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做好了压根不付赎金的打算,估计要吐血五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章 车越往前开,夜色越深。 车里的说话声渐渐就没了。 大约继续前进了四公里,车队在路口左转,从路边铁丝围栏的缺口穿进去。 燕绥借着车灯的灯光看了眼,只看到一个破旧到已经露出墙体砖石类似于牌坊的建筑。而这牌坊的背后,是成簇的茅草屋和简易屋棚,就像是巨兽张开长吻露出的森利齿尖,在夜色里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冷意。 泥泞的土路有点颠簸,燕绥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屋棚,问副驾的陆啸:“到哪了?” 陡然听到燕绥的声音,陆啸怔了一下,转头看来:“是难民区。” 索马里的难民区遍地都是,条件好一点的有砖瓦遮顶,情况糟糕一些的幕天席地。 眼下这片难民区,明显属于前者。 成片的屋棚互相紧挨着,连成一群。前面还是个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后面就能接上半截集装箱的箱皮。中间供车走的土路更是狭窄到离两侧房屋不过几指距离。 “刚才那条公路继续往下走是索马里一支武装力量的盘踞地,并不安全。”陆啸指了指前方:“等穿过难民区,还要继续往北走。”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估算:“三小时之内应该能赶到。” 三小时之内…… 燕绥正琢磨着,车内仪表台上随意放着的对讲机,信号灯一闪,发出有些模糊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滋滋响了几秒后,终于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粗哑,说话的语速很快。 阿拉伯语。 燕绥一个字也没听懂,十分坦然的用目光示意陆啸翻译。 陆啸摸了摸鼻子,忍着笑:“他说‘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小心那帮光屁股起夜的小混蛋’。” 燕绥微微挑眉,几秒后才“嗤”的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窝在后座另一侧一直不敢插话的辛芽顿生“燕总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错觉。她低头,用指尖蹭了蹭发痒的眉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都凌晨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辛芽本是单纯的觉得深夜的索马里,途经的又是除了车队连飞蛾都没有一只的公路以及空无一人的难民区巷道。就这还让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头子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哧拉”一声闷响后,对讲机里又传出刚才那道粗犷的男声,饶是她听不懂阿拉伯语,光是听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语气也知道——大事不好。 辛芽的脸顿时绿了…… 靠,她个乌鸦嘴。 —— 燕绥倒没太大的反应,眼波一转,瞥了眼已经沉浸在会被她辞退恐惧里的辛芽一眼,给陆啸递了个眼神。 陆啸上道,立刻明白了燕绥的意思,翻译道:“他们发现前面的公路上布置了几道路障。” 眼看着快要穿出难民区,这时候横生枝节,也难怪坐前车的雇佣兵头子连脏话都飚了出来。 燕绥连听了几声快把车顶都掀了的“fuck”后,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光是路障?” 陆啸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木仓声骤响,一连数下。 距离太近,对方警告不准再靠近的木仓声像是秋日午后的穿堂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就在耳边。 饶是燕绥胆子再大,此时也是一个哆嗦,颈后发凉。 没等她从这木仓声里回过味来,保持两米远距离的前车在子弹斜擦过保险杠的威胁里,猛地踩停了车。 突然的刹车险些令司机措手不及,保持惯性继续往前冲的乔治巴顿,在司机数下点刹的操作中,堪堪顶住前车停了下来。 辛芽已经吓傻了,到了嗓子尖的叫声在看见燕绥冷穆沉静的神情时硬生生咽了回去,惶然无措地看着前方。 两车相距太近,什么也看不到。 有探照灯的灯光从前方打过来,紧接着是有些蹩脚的英文夹杂着燕绥听不懂的语言粗声粗气地警告车辆熄火,他们要盘查车辆。 盘查车辆? 索马里海盗也宣称自己是维护领海主权的海上保卫力量。 这年头,连抢劫都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 燕绥四下看了眼,问:“车里有木仓吗?” 陆啸被问住,有些懵:“木仓?” 见不能指望陆啸,燕绥试着用英语询问司机,边问边抬起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内扣,笔直伸出的食指在司机目光落下时微曲,同时还格外形象的加上了个象声词:“砰。” 司机的表情顿时从茫然转为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拉下方向盘左下侧十分隐蔽的储物格,拿出木仓在燕绥面前晃了晃。 一把黑色的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木仓支,在他犹如熊掌一样粗笨的掌心里,似袖珍的玩具。 知道燕绥听不懂阿拉伯语,他让陆啸翻译:“木仓是卖的,一百美元,子弹另外收费。” 辛芽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颤声问:“燕总,你买,买……” “木仓”字在舌尖绕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最后干脆跳过去:“在国内是犯法的。” 燕绥盯着司机手里那把木仓看了许久,没什么情绪的反问:“国内治安这么好,用得着木仓吗?” —— 车外是无声无息间控制了车队的索马里武装人员,两人一组分管一辆车的左右。 虽是包围之势,但显然前车的雇佣兵手里也有筹码,此时还没有人敢强行登车。 持木仓的武装头子正端着步木仓直指前车驾驶车辆的雇佣兵头子,许是让他下车被拒绝,他托着木仓管抬起木仓口随意指了个地方开了一木仓威胁,子弹穿过路边的钢板,发出的音波隔着车窗也刺得人耳膜发疼。 紧接着,燕绥这侧的车门被对方毫无善意地用木仓托重重敲了两下。沉闷的敲击声,就像是击碎玻璃的重锤,你看着它落下,心渐渐沉进无声的谷底。 气氛像是忽然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只能听见胸腔内缓慢又沉重的心跳声。 终于,前车的雇佣兵头子妥协,推开车门,双手举在两侧慢慢下车。 这种示弱的姿态看得人心里无端一沉,渐渐不安起来。 不知是为了安抚燕绥还是稳定军心,陆啸舔了舔唇,用一种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语气,开口道:“这队雇佣兵常年行走在索马里,承接过不少大订单,不会有事的。” 燕绥一想,觉得也是,她在安保公司花了高价,预付了高额的定金,还有尾款没有支付……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有流光从她脑中一掠而过,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她也未知的东西正被她忽略。 她皱眉,转眼看向车外格外瘦削的索马里人。 前方的探照灯明亮,正好让她看得清楚。 他皮肤黝黑,那双眼睛也浑浊,隔着黑沉的车窗,只有在他转换视线时能看见他眼里的光,昏昏发暗。 身上是松垮不合身的军绿色制服,袖口太宽大,被他粗略地挽到手弯。端着步木仓,他卷起衣袖的小臂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燕绥的眼前。 手臂上,是个不知道是图案还是文字的纹身。 隐约的,有东西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清晰。 她记得,从机场出发在小路上和安保车辆汇合,即将上公路前,领路的雇佣兵曾从半降的车窗里伸出手臂打了手势。 当时燕绥没怎么留意,现在回想起来,雇佣兵小臂相同的位置也有着类似的纹身。 一个有经验的雇佣兵团队,怎么会在突发险情时这么容易受人控制?尤其对方是看上去毫无“军纪”的临时队伍。 甚至,连反抗也没有,相当配合。 她花了高价雇佣的安保,司机却褪不去索马里当地的风气,在她索要木仓支防身时提出交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 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被冰水浸得冰凉。 良久,燕绥才收回目光,在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里微微一笑,哑声道:“把钱给他。” 没给辛芽说话的机会,她又慢悠悠,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语气散漫道:“给舰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遇到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三章 辛芽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种打从心底冒出的寒意,像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的铁网吹得呼啦作响,车里静了静,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做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她都无比熟悉。 甚至,辛芽能弄混自己的生理期都不会错记燕绥的。 此时见燕绥唇角还未收起的笑容,像一根被牵住头尾的线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时,辛芽浑身一凛。 尽管仍旧害怕得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下来。 没有再犹豫,她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翻出皮夹,抽出一张一百面值的美钞递给燕绥。 “一百不够。”燕绥睨了眼被辛芽紧紧攥在手里的美元,干脆接过皮夹,点了两张夹在指尖。 “卫星电话在夹层里。”她侧目觑她,不咸不淡地又低语了一句:“机灵点,今年的奖金就是你半年的工资。” 辛芽哆嗦着抬眼,正好和燕绥的目光对上,她眼里蕴着笑,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静和坚毅。 她静了几秒,反应过来。 顿时领悟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何止手不抖牙不颤,甚至连干翻外面强盗的勇气都有了! 定了定心,辛芽透过车窗侧目打量车外持木仓威慑的索马里人,又回头看了眼全副心神都在燕绥手上纸币的司机。 没有人注意到她。 辛芽躬身,尽量避在椅背后,摸索到背包的夹层,取出卫星电话。一手虚拢着,挡住屏幕上的亮光,一手拨出电话。 —— 同一时间,燕绥倾身,往前坐了坐,不偏不倚挡住车内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夹在指尖的纸币递出,在司机微笑着伸手来接时,她手腕一抬,避了开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的目光落在木仓上,笑容透着谨慎和含蓄,不用陆啸翻译,司机也意会。 许是觉得她的小心太小家子气,司机耸了耸肩,调转木仓管,提着木仓口把木仓递给她。 燕绥没接,视线在车内溜达了一圈,这次等司机手指挨着了纸币,她才抬手,又把纸币抽了回来。 两次被耍,司机恼羞成怒,脸上难以抑制的有了怒容,正欲发作,只见燕绥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美钞,尽数压在中央扶手上。 “告诉他,”燕绥的笑容收起,声音也渐渐变得阴郁:“我不止要木仓,还要全部的子弹。” 她虽然没有看着陆啸,但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整辆车上,唯一能和司机交流的,只有陆啸。 —— 陆啸替她翻译,太过紧张,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交谈了数秒,司机才明白燕绥的意思,目光在三百美元的纸币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满意燕绥的爽快,接过钱,从储物柜的夹层里又摸出三颗子弹兜在手心里,和木仓一并递给她:“木仓里满膛,一共九发。” 燕绥接过,就着车外探照灯的灯光打量了几眼木仓身。 不算新,木仓托和木仓口都有被蹭掉的痕迹。子弹满膛,说明这把木仓是司机留着防身用的。 车外是层层包围车队的武装分子,前车的雇佣兵已经失去战斗力,眼看着毫无反抗余地。他却愿意用木仓换取三百美元,不是嫌自己命太大就是知道车外的索马里人丝毫构不成威胁。 索马里是什么地方? 全世界最危险的国家。 这里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可以随时拿起木仓来,常年在索马里讨生活的成年男人难道会没有这种意识? —— 想得太入神,连陆啸叫了她两声,燕绥也没听见。 脚底像是有团火舌舔舐着,从脚踝到脚腕,烧得她心口发痒,浑身出了一层虚汗。 思虑百转,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脱身的办法,直到听见辛芽极小声地轻咳了一声:“燕总,电话通了。” 她心中大定,没理会陆啸替司机问的“会不会用木仓”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抽出皮夹内层厚厚一叠纸币,不紧不慢地捏在手心数了数,整刀递过去,问:“你还有木仓吗?我全都要了。” 司机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我只有那一把。” 燕绥又笑:“那就好。” —— 车外,索马里的武装小队开始接管车辆。 前车安坐车内的雇佣兵悉数被俘,雇佣兵头子更是被两个索马里人反锁双手压靠在车窗上,大声呵斥。 眼看着他们往这辆车走来,事不宜迟。 燕绥放在膝上的木仓,被她握起,她熟练地拉开保险,木仓口对准司机的太阳穴指上去,命令:“双手举过头顶。” 等不及陆啸翻译,她用简单的英文又重复了一遍,指着他脑袋的木仓口重重往前一顶,迫他就范。 几乎是司机哆嗦着举起双手时,车外的人也发现了车里的变故。分守两侧的索马里人,大声呵斥着,不断用木仓托砸向车门以示威慑。 辛芽就挤在车门边上,木仓托砸窗的敲击声就像锤在耳边,她吓得缩成一团,险些没拿稳手机:“我们在途径难民营北上往公路的缺口被索马里当地的武装人员拦下了……” “对……我们需要保护……” 车外的人显然发现砸窗砸门的方式对车内的人没有用处,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起,一声木仓响,子弹穿透轮胎射进钢圈里,双重的炸响声炸得人耳边嗡嗡鸣响。 辛芽一阵耳鸣,听不清电话那端说了什么,控制不住地边哭边反复重复:“我们需要保护,需要支援……” 燕绥拿木仓的手心出了一层虚汗,她抿着唇,边留意着车外的动向,边抽走辛芽手里的卫星电话。 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稳重醇厚的声音冷静地叮嘱:“注意安全,我立刻派人支援。” 电话切断,只余忙音。 燕绥烦躁地盯了眼手机,耳边是不断锤敲着车窗的声音,饶是厚重的防弹玻璃,此刻也被木仓托砸出细碎的棱花,在灯光下有如碾碎的白纸,正一点点,一点点更深的侵蚀着。 —— 玻璃不会碎。 燕绥很清楚的知道,即使此刻防弹玻璃的表面有了裂缝,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穿玻璃。 躲在车里,虽不是最安全的,但就目前而言,无疑是不用和索马里人有所接触的最佳方法。 可能坚持多久?她不清楚。 海军派出的支援多久能到?她也没数。 而外面这些穷凶极恶的索马里人却没有耐心让她等来援兵。 她捏着木仓的手指用力到有些抽筋,她咬唇,不动声色地舒展了下手指。目光落在仪表台上的对讲机,微微一亮:“喂。” 她微抬下巴,示意陆啸拿起对讲机:“告诉他们,不介意死个同伴的话,可以继续砸车。” —— 完全密闭的狭小空间,车外是随时会持木仓射击的恐怖分子。 陆啸面色发白,僵坐在座位上数秒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燕绥,嘴唇翳合了数次,想说些什么。 耳边是犹如万鬼啼哭的催命声,不留余力的砸车声,还有只有他听得懂的异国语言正不堪入耳地大声恐吓。那些人,狰狞的,恐怖的,想要从任何一个地方伸出手来把他们拽下深渊。 燕绥喉咙发紧,心跳快得失序,许久没见陆啸动作,拧眉斥道:“他们要钱,只要不给钱,我们就死不了。” 陆啸拧头看向车窗外,犹如丧尸围车的索马里人,终于醒神,手忙脚乱拿过对讲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稳地把燕绥的话重复了一遍。 外面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 燕绥蹙眉,没等她说话,又一声木仓响,后座另一侧的轮胎被打爆,冲击波的余力让笨重的车身往下一沉,整辆车都随之晃了晃。 被木仓口重重顶了一下的司机吓得连忙大叫:“蠢货,你没按住通话按钮啊!” 陆啸:“……” —— 十公里外。 摩加迪沙驻索马里中国大使馆。 披着夜色的直升飞机降落在楼顶,舱门被推开,风卷起的气流盘旋着,呼呼作响。 后舱门跨下一个身穿墨色作战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 他的眉宇间似凝着森寒夜色里的冰霜,浑身带着一股冷意。 将近凌晨四点,高楼之下沉寂在黑暗中的摩加迪沙,风声涌动,似一张蓄力的网正在缓缓收起。 耳侧,通话中的耳麦信号灯微闪。 傅征屈肘,调节手腕上的设备,刚扣紧袖口,听另一端提到的目标人物,一顿,缓缓眯了眯眼:“女人?”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耳麦的终端静了静。 又听他问:“她家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四章 距离天亮仅两个小时,眼前的这片夜色却像是深陷谷底的绝境,墨色浓烈。而比这无边的黑暗更令人恐惧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她“嘶”了声,手机没拿稳,跌至后座。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她在后座玻璃彻底被捅碎前,拉过辛芽推至身后。 握着木仓柄的手收紧,燕绥龇牙,没犹豫太久。 她调转木仓口对准仪表盘,一咬牙,“砰”的一声开了一木仓。 木仓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耳边嗡嗡嗡的一阵耳鸣。整条手臂像被人拧着转了一圈,瞬间酸软。 突如其来的木仓响以及司机被碎裂的仪表盘刮伤的吃痛声让一切戛然而止。 夜色忽然静了。 燕绥双手持木仓,因后坐力不断颤抖的手指带着木仓口也微微颤动着。她的眉目间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她微微抿唇,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完了……” 一直留意着那端动静的傅征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本该肃容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有些想笑。 完了? 不存在的。 他垂眸看了眼离他越来越近的定位,低声保证:“你怎么来的我怎么带你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五章 开木仓前,燕绥其实没过脑子。 她分心接着电话,眼看着车窗要被子弹打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了狠,没怎么想就把仪表盘爆了。 但在她之前设想的一二三四五种应对计划中,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开木仓威吓。 试想,她一个要拖延时间的人,不得卖乖卖惨身娇体弱到让人放下戒备?凶悍到让对方有所防备,那是脑子有病! —— 燕绥闭了闭眼,干脆将计就计。 她转头,看向陆啸。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燕绥见过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亚,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陆啸不明所以,没敢接,只点点头,完全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木仓帮我收着,”她随手把木仓抛进他怀里,“有机会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她边放着狠话,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卫星电话,拉开领口塞进去,夹在海绵垫和肩带之间,又担心会被发现,垫着胸托扶了扶。 “你现在用对讲机告诉他们,车里有人受伤了,你不希望再发生冲突,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燕绥弯腰捡起掉在车垫上的双肩包,她记得包里有辛芽休假去泰国时带的一盒止痛贴。 本是预防长时间飞行的肩背酸痛,不过现在嘛…… 燕绥撕开包装,巴掌大的止痛贴正好严丝合缝地封住了司机的嘴。 “不出意外,他们肯定要钱。”燕绥把包翻了个遍,没再找出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瞥了眼窗外,突生英雄末路的悲凉感来。 陆啸从领会燕绥的意图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口还有火舌舔燎着,两侧脸颊像被人用大嘴巴狠狠抽了两下,火辣辣得痛。 “不然我去吧……”他动了动唇,鼓足了勇气:“我是男人。” 燕绥本想笑的,唇线刚弯起,余光却瞥到他攥着裤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凸起,要是有光,一定能看到他崩起的手筋,乌青盘错。 一想到这句话是陆啸下了多少决心才说出口的,燕绥哪还有半分笑意。 “对讲机的通话距离在一公里以内。”她倾身,压住陆啸的后颈,手下微微用劲,转过他的脑袋让他去看不远处公路上的路障:“路障在两百米左右,他们的地盘离这里不会超过半公里。” “我没有现金,会要求一台电脑进行银行转账,从他们索要这笔过路费到我讨价还价的过程我都需要你翻译。你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待在车上。” 松开手,燕绥扣着他的手腕,把对讲机移到他嘴边,补充最后一句:“我去比你去相对更安全。” —— 另一边,抄近路穿过巷道的傅征,边留神开始移动的坐标点,边加足了马力从狭窄的路面上疾驰而过。 耳麦里不算清晰的对话声像蒙了一层不透气的纱布,沉闷,迟钝。 他侧目,瞥了眼仪表台上显示的时间,远光切换成近光,渐渐减缓车速准备停车靠近。 除他以外,同车的还有三位一队的特战队队员。 临近任务点,沉默了一路的傅征终于开口:“提高警惕。” 他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尽快控制车辆,保证人质安全,等待指令撤离。” “是。” —— 燕绥下车后,除了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当着武装头子的面一个个掏空身上的口袋。 除了手表,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 确定她没有携带木仓支在身上,从她下车起便一直指着她的木仓口终于放下。有人递来一个雇佣兵车内的对讲机给燕绥,供陆啸帮助翻译。 索马里的黎明,夜风比二月的春寒还要陡峭,一件风衣根本不能御寒。 “过路费按照人头算,包括雇佣兵的……”陆啸音调都变了,没忍住,吐槽:“十万美金一个人,比打劫‘燕安’那帮海盗还要狮子大开口。” 整个车队加上他们三个一共十二个人,按照十万美金一个人算,一百二十万美金。燕绥不傻,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抛出来试探的价格。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冷,嘟囔道:“你问问,安保车队的人我不给钱,就一辆车加司机四个人行不行。” 陆啸一听就知道她在开玩笑,有些无奈:“燕总。” “行行行。”燕绥认真起来:“让他们给个打包价。” 她低头,借着搓手的动作瞄了眼手表——刚过去五分钟。 —— 虽然燕绥没打算交这笔过路费,但表演的诚意必须有。 傅征没来之前,她都要表现出一种孤立无援只能配合的窝囊样。 嘴上服着软,心里却憋着坏。 想是怕夜长梦多,武装头子也没矫情,偏头往雇佣兵那看了一眼,许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伸手比了个五,要五十万美金。 风刮面实在有点冷,燕绥被吹得有些糊涂,正想再耗着时间砍砍价,陆啸的话刚递过去,本就有些不耐烦的武装头子喷出一口气,伸手拔出别在腰间木仓袋的手木仓几大步迈到燕绥跟前,拉开保险抵住燕绥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陆啸大喊了一声,恐惧骇在嗓子尖,连忙妥协。 燕绥没说话。 木仓口冰凉,抵着她眉心的寸口触感一路复制到心口,让她那一块被火星烧出了一个子弹大小的直径,痒得她浑身发软。 怕。 很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听见子弹从木仓管里飞出的声音,穿透她的脑壳,径直落在满是砂砾的黄土上。 她再不敢掉以轻心,双手高举示弱:“好,五十万,我给你。” 最后半句话,咬牙切齿。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我需要一台电脑银行转账,而且调动资金我必须要和集团副总协商……”燕绥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木仓口慢慢从自己的眉心移开:“麻烦不要拿木仓指着我,我会忍不住想拧断你手指。” 陆啸翻译到一半,立刻打住,没再敢把后半句照实翻译……生怕武装头子一个没有轻重,真开木仓了。 刚被惊出一身汗湿漉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背,黏腻得难受。 他忍不住侧身扯开紧贴自己后背的衬衣,刚一偏头,余光瞟见一道影子快速贴近车门,他眨了一下眼,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头也不敢回。 一样看见人影的还有司机,嘴上被贴了止痛贴,他试图引起注意,刚哼出声音,就被辛芽从后勒住了脖颈。 她学着燕绥那样,用手臂环过座位头枕,微微收力。 陆啸还没说话,她抽着鼻子,边哭边提醒:“我看清楚了,是国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六章 辛芽从燕绥下车后就坐在右侧的后座上,车外的索马里人在燕绥下车前全汇聚到了左侧听候指令,以至于大后方并没有人看守。 她刚才看得清楚,有人影从牌坊后的土坑里一跃而上,胸章上贴着的就是国旗。 一瞬间,得救了的喜悦和看见国旗的感动一股脑冲上脑门,辛芽呆了一呆,想笑。笑容还没展开,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又哭起来:“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话落,她吸着鼻子,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嘟囔:“我要是死在这,谁知道我加薪了……”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嗓子呛得生疼,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小心翼翼地松了些,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装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刚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体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但并不妨碍他的讲究。 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亮,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乱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到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子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东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路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是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子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头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听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了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火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子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三五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燕绥:“……”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虽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认:“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镜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八章 胡桥被训斥了一顿,没敢再说话,搂着枪目视前方,坐的端端正正。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九章 直升机在海上飞行半小时左右,后排的辛芽“呀”了声,激动地坐起身,从后拍了拍燕绥的肩膀:“燕总,燕安号。” 燕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多时,正热烈的发着光,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望无尽,波棱起伏,耀眼得几乎刺目。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风平浪静的海面,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天晴,无风。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她迎着风,像披着战袍,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涌向肩后,露出的脖颈修长,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她立在直升机前,目光远眺,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骨架小,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阴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谜一样的女人。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得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船舱内的指挥室,舰长正在和临时组建的应急小组商定营救计划,傅征领着燕绥进来时,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燕绥的年轻,诧异了片刻。 还是燕绥面带笑意走上来,向他伸出手:“首长您好,我是燕氏集团总裁燕绥,也是此次‘燕安’号事件的负责人。” 邵建安伸手握住她递来的指尖,连声应好,边邀请她坐下:“你这一路过来也是波折艰辛,幸好安全抵达。时间紧迫,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 桌上摊着一张燕安号扫描后的内部结构图,邵建安用笔圈出船长室和内舱:“船长室有两名人质,船长和船员,船员在抵抗海盗登船时受了轻伤。我试图让军医上船治疗,被拒绝。另外二十名船员全部关押在内舱,目前安全。” “船上一共二十名海盗,是布达弗亚势力的一支叛军,海盗和人质比例几乎达到一比一看守比例,很难有所突破。” 燕绥来之前做过功课,布达弗亚是索马里海域让人闻风丧胆的最大一支海盗势力。即便是叛军,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 她拧眉,没思考太久,问:“首长,您的意思呢?” 邵建安沉眉思索:“半小时后我再安排一次对话,有人质在手,我们处于被动。之前因为船东没到,他们拒绝沟通也一直警惕我们靠近。” 燕绥扶额,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担心人质安全的焦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我配合安排。” 燕绥对船只被劫的处理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经历。 历往所有船只远航,天灾人祸的比例低得只有六百分之一,被海盗劫持更是头一回。 有人端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燕绥抬头,傅征手还没收回,被她盯着看,微微挑眉,示意:“喝水。” 燕绥“哦”了声,乖乖捧起纸杯喝了口。 茶有些烫,她抿了一小口,有些苍白的唇色立刻被水温染得晕红。她心不在焉,也没看到傅征被邵建安招到一边,谈了几分钟后,傅征被留下。 —— 她一口一口抿着茶,只抿到水温凉透,燕安号终于主动发起沟通。 海盗里弗是这支叛军头目,他在二十分钟前看到直升机降落在军舰停机坪上就猜测船东来了,此时开口点名要和燕绥直接通话。 里弗说的是索马里当地的语言,索马里语和英语发音差不多相同,不用翻译,燕绥也能听懂。 他说,给他一千万美金,给钱他就放人。 燕绥透过玻璃往远处的燕安号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所有阻碍看到船长室一般,可其实隔着几海里,阳光强烈,她的视野里只有泛着白光的光圈。 她稳下心神,按照应急小组的提示回应:“我想知道我那位受了轻伤的船员目前状况还好吗?” 里弗有些不耐烦,声音拔高:“现在很好,等会就不知道了。” 燕绥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维持平稳:“赎金能否再谈谈?” 里弗是布达赛亚的叛军,走这一步本就是走而挺险,打算大捞一笔就离开,尤其从登船后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天,越拖下去越不利,他打算今天速战速决,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个小时后,把一千万美金现金空投到甲板上,我收到钱,你的船员就会平安无事。” 邵建安摇头,短短几秒时间内,无声的激烈讨论后,提示板上又重新写下一句。 “三个小时太短了,那么多现金我起码需要24小时才能调动。” 三小时其实可以做到,燕沉安排的一千万美元现金已经准备好,只要她需要,这笔现金会立刻安排直升机飞到燕安号进行空投。 只是劫持船只成功,就要妥协交出赎金,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海盗的纵容。 邵建安不乐见这种解决方式,燕绥同样。 她嫉恶如仇,是非黑白在她眼里就是明显的一条界限,踏破底线,触及原则,她骨子里就有一股战意,不死不休。 ——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 这种沉默让燕绥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她试图询问里弗是否还在,并愿意重新交谈时,那端传来争执不一的争吵声。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这种争吵不能被燕绥听到,立刻安静下来,几秒后,里弗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准备好钱,三小时后你一个人提着电脑坐小艇过来,银行转账。不能如约,我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燕绥刚消化完这句话,正欲再提条件,那端似是料到,不等她回答直接撂断电话。 这不会是最后一通电话。 但下一通电话什么时候打来还是个未知数。 对方态度强硬,警戒心十足,加上一船的人质,局面一时陷入了死胡同里,走进去却绕不出来。 燕绥遇到越难解决的事越冷静。 一双眼因为没有休息好,此刻微微发红。 她盯着窗外的海平面看了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傅征:“有烟吗?” 指挥室内一静,众人皆侧目看向两人。 傅征唇角一扯,果断否认:“没有。” 下一秒,燕绥语出惊人道:“骗子,你抱我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邵建安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傅征,那眼神直看得傅征皮紧。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眼神看得傅征再也待不下去,他站起来,曲指轻扣了扣燕绥面前的桌面,低着声音,不容拒绝道:“你,跟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0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章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被操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燕绥仰头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无笑意的笑容,低了头,语气略痞:“你是不是嘴里就没句实话?” 被质疑人品,燕绥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傅征没耐心和她周旋,刚才把她领出来也是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闻言,绕开她,推开舱门就要走。 燕绥“诶”了声,连忙拦住他:“我好好说话!我保证。” 傅征瞥了她一眼。 “我其实是想知道登船作战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绥顿了顿,解释:“我是船东,无论接下来采用哪种方式营救人质,我都要对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所以在了解风险之前,我不敢做任何决定。” 燕绥肩上担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担着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一肩担着一千万美金的巨额损失,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公司决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员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额赎金的损失。可如果这两样不能兼得时,首先是人质平安,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傅征听懂了。 邵建安留下他参与,也是做好了登船作战的打算。 两人的思考方式和出发点虽然不一致,但她的想法和邵建安不谋而合。 “风险很难预估。”傅征回答。 以往被海盗劫持索要赎金的谈判周期,有长有短,四个月到七个月不等。 这次情况特殊。 劫持船只的是布达弗亚叛军,他不敢在亚丁湾停留太久,时间太久,他首先会遭到布达弗亚的报复。 这艘船是他站稳脚跟甚至后备储蓄的重要来源,他贪婪,谨慎。局势紧张到别说小艇突进,就连他的小队登船都有困难。 整艘商船被他们牢牢把控,没有一丝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可供参考的案例呢?” 傅征笑了,他反问:“你想听哪种?” “2008年11月在索马里被劫持的‘天狼星’号油轮支付了巨额赎金获释,二十五名船员无一伤亡。‘天狼星’的巨额赎金也刷新了索马里劫持船只索要赎金的最高记录。” “13年,索马里几支比较大的海盗团伙宣布金盆洗手,就在长期存在的海盗活动有望彻底解决的时候。索马里海域船只被劫持,法国特种部队解救人质失败,人质死亡,特种兵两人阵亡。” 燕绥听得眉头紧锁。 阳光落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她眼底那片湛蓝似被蒙上了一层灰,再耀眼的光芒也无法驱散。 这片小平台在驱逐舰的侧面,前方视野被遮挡,看不见几海里外停驻的燕安号。 燕绥听着海鸥声声鸣啼,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地蹲下身来。 —— 傅征很难和她解释战场每分钟的瞬息万变,也很难预估每一次行动的风险。 他低头看着蹲在他脚边的那一团,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话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些…… “里弗给你三小时,让你提着电脑单独坐小艇登船,说明三小时后他会主动跟你联系。”傅征拧眉,蹬着军靴的腿踢了踢她的脚尖,提醒:“你用点脑子,拖延到晚上交易。” 燕绥本被里弗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慑,把思维牢固在三小时后去交赎金上,青天白日的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容易被发现,惊动海盗,极有可能造成他们勃然大怒射杀人质的危险。 但如果她真能拖延到晚上,晚上的大海诡异莫测,就像是天然的保护衣。里弗想速战速决不就是担心出现意外吗? 燕绥想明白这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重新充满了活力。 有了力气,燕绥又憋了坏,看着傅征的眼神透出几分狡黠,她把手递给他,软着声音撒娇:“长官,我腿有点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1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一章 有些新鲜。 有次军事演习,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2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二章 被傅征闲来无事钓鲨鱼打发时间的回答震慑,燕绥一整个中午没再找过傅征。 里弗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来,她从甲板上回来后就老实地蹲在指挥室,以防邵建安找不着她。 干等着也无聊,燕绥坐不住,借了望远镜去瞭望燕安号。 燕绥正式去燕氏集团当老板前,去过船厂,登过拆得只剩下船壳的货轮,甚至亲自爬过架子,给船身刷漆。 她熟悉商船的结构,但也仅仅只是熟悉,对现在她遇到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从她“继位”后就当甩手掌柜的燕戬,只可惜燕安号事出突然,燕戬上个星期刚进入南极圈,除了他几天前报平安的电子邮件,父女两目前仍旧失联中。 —— 太阳有些晒,燕绥把望远镜还回去,搬了椅子躲进角落,脱下外套盖住头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邵建安瞧见她那边的动静,拿了瓶水递给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邵建安人到中年,一口嗓音醇厚得像是含了一口海水,标准的播音腔。燕绥一听就把人对上号了,拉了下风衣露出脸来:“首长。” 刚在风衣里罩了一会,陡然见光,燕绥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她接过水,瓶盖刚拧开,还有小半圈连着圈头,没彻底打开。 燕绥道过谢,抿了几口润嗓子。 “要不要安排你去休息一会?”邵建安问。 “哪睡得着。”燕绥笑笑,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 这句话说了没超过半小时。 傅征被邵建安叫进来时,先看到的不是在最后确认行动计划的邵建安,而是角落里的燕绥。 实在是太显眼。 要不是风衣下露出她交叠的二郎腿,他远看时一眼看成了挂衣架。 “小傅。”邵建安叫他。 等他走近,邵建安往燕绥的方向看了眼,说:“刚睡着。” 傅征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种邵建安是在跟他交代的错觉。 果然,下一句邵建安就问他:“你跟这姑娘,之前就认识了?” “不认识。”傅征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闷头大睡的燕绥,遮得是真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来。 …… —— 燕绥没能睡太久。 邵建安交代完傅征,又给他指了个差事:“去把燕绥叫醒,里弗差不多要来电话了。” 傅征一口水还没滚下喉咙,他放下水瓶,好半晌才拖长尾音“哦”了声,不情不愿。 下午三点,日头已经偏西。 傅征没立刻叫醒她,他出去一趟,集合了一队。 等回来,往那角落看了一眼,燕绥还睡着,风衣盖住头脸,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指挥室是战备区,没人顾得上照顾睡着的燕同志,除了说话时压低声音,走动时尽量减小动静以外,做不到更多。 她睡在那,就像一道分割线,把紧张,有序的指挥室分成了两个世界。 傅征站在她面前,有些无从下手。 傅征训兵,从来不手下留情,收拾起不懂事的新兵蛋子更是毫不手软。 军纪,军法,军令,由他带领的部下从来都是严格执行,从无例外。 但对燕绥,他平时练兵的方法没一个能用的…… 他束手盯了她片刻,希望她能自觉点自己醒过来,但对一个神经高度紧绷,整天整夜没休息的人而言,根本不可能。 胡桥,路黄昏和褚东关都在指挥室外面等着呢,见自家老大对着燕绥瞪了半天,面面相觑后,胡桥小声问:“老大不会以为瞪着就能瞪醒人吧?” 路黄昏耿直,小眼一眯,幸灾乐祸:“那你进去知会一声。” 胡桥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不想死。”低声说完这句,刚扭头,就见傅征扯下燕绥盖住头脸的风衣。 褚东关“诶”了声:“醒了醒了。” 那惊喜的语气就跟出现了奇迹一样……人家四肢健全,只是睡个觉而已,这戏加得胡桥要是不知内情还得以为燕绥怎么了。 这边,燕绥眼前骤然亮起。 她浅眠,一见光就醒了过来,眯着眼适应了明亮强度,拢着她的外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傅征。 那表情,就跟没见过这个人似的,直勾勾,亮堂堂。 傅征怀疑她是故意的,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转向指挥室的显示屏,提醒她看时间:“三点了。” 燕绥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扬着尾音酥酥软软的“嗯”了声。 傅征不太友善地睨了她一眼:“还‘嗯’,洗把脸,精神点。” 傅征肃容时,有让人无法拒绝的信服,那种威严……也不知道她得修炼多久,才能复制粘贴。 她“哦”了声,在他松开手后,囫囵摸了把脸。 这会是真的清醒了。 她感觉到贴着墙壁的后颈发麻,整个腰椎跟被用钉子钉在墙上一样,僵得无法动弹。浑身都累,那些骨头跟东拼西凑随意搭出的骨架一样,全不听使唤。 腿刚一动,就麻到钻心,这回是真的麻了,她动都不敢动,麻木地和傅征对视了几秒:“长官……” 燕绥一脸的为难。 傅征挑眉,也没等她把话说完,握着她的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来。 燕绥压在下面的那条腿顿时从脚底麻到腿跟,她咬唇“嘶”了声,斜眼瞪傅征。连站都不敢站实,身体一半的承重力全靠傅征支撑着,她踮着脚,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翘脚趾。”耳边,傅征的声音清晰,语气低沉,仔细听还能听到隐约的笑意。 燕绥下意识抬眼。 “不会?”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那我教你。” 燕绥听他语气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不该他操心的时候他真是把心都操碎了,直接抬脚顶起她发麻不敢点地的脚底。 我靠…… 燕绥倒吸一口凉气,打击报复啊这是! 她心里嗷嗷叫,面上却强装淡定,硬是挤出一抹笑来:“长官,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那咬牙切齿,傅征好像都听到了磨牙声。 燕绥憋了一口气,硬气地挣开傅征的手,照他说的翘脚趾,忍过那阵酸麻,肢体的知觉终于渐渐回来。 燕绥忍不住又瞪了傅征一眼,一瘸一拐地出门去洗脸。 —— 燕绥洗完脸回来,就在电话边上等着,边等边看天色。 三点多,海上的阳光还新鲜着。下午起了风,静下来特意去等,也能等到船身被风吹皱的海浪摇晃时很轻微的一点失重感。 她五指微曲,落在桌面上,没什么规律地轻轻敲动。 邵建安看出她的紧张,来安抚过一次,军人给人打气加油的用词好像总是很匮乏,翻来覆去的一句话,燕绥在朗大将军那从小听到大。 有一种熟悉的军腔,亢奋又热血。 于是,燕绥不用手指敲桌面了,她要了支笔,开始临摹燕安号的内部结构图。 燕绥咬着笔帽画到一半的时候,电话来了。 她没想太多,目光和邵建安一对,直接伸出手去。临拎起听筒时,她微微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几步外的傅征,语气认真恳切地问他:“傅队长,如果……” 她顿了顿,用谁都看得出的郑重态度继续道:“如果计划顺利推进,你能陪我上船吗?” 没有意外的话,这次通话燕绥要答应里弗登船交付赎金。 以里弗的谨慎,他不会允许除燕绥以外多余的人再登上燕安号。燕绥要说服里弗的,就是再带上一位公证人。 那个人,她希望是傅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3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三章 傅征上不上船,陪不陪她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整艘驱逐舰,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她喝了一会水,又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早已经把燕安号的船体结构记得清清楚楚,为求心安,又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 直到这会,邵建安才顾得上她,亲自叫到跟前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生怕她又临场发挥,横眉竖目地要求道:“等会听指令,别横干。” 燕绥连连点头。 “等会路黄昏陪你上船,”邵建安软下声音,给她讲道理:“傅征太显眼,路黄昏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更能好好保护你。” 燕绥干笑了声,和邵建安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傅征低头,嘴唇就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保重。” 那声音低沉,像含着雷电的云层,风雨满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4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四章 准备登船的小艇已经放下,路黄昏来叫人。 指挥室里没看到人,他正准备去辛芽陆啸休息的房间碰碰运气,路过隔壁的船舱,先是看见了傅征,惊奇了一下:“老大。” “你怎么在这,舰长正到处……”话没说完,路黄昏的视线一转,看到了站在船舱里的燕绥,耿直的人连情绪也不会藏,闭着嘴,满脸的原来如此。 结果,当事人没一个有被撞破的尴尬反应,比路黄昏还要淡定。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今天拆成两股,傅征有些不放心,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海盗们哄堂大笑。 路黄昏皱着眉去牵她起来,刚弯腰,就见她借着爬起的动作手速飞快,从腰间抽了枪滑进柜子底层和地板的空隙。 路黄昏眼角狠狠一抽,抬头四下看了眼。 海盗忙着嘲笑燕绥出的洋相,并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黄昏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那种。 燕绥爬起来后,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目光梭巡一圈,锁定里弗。 船长室里的五名海盗,里弗最显眼,他蓄着络腮大胡,头脸方正,嘴角边横亘着一道刀疤,皮肤黝黑,看上去狰狞凶恶。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身匪气。 只有他跨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路黄昏。 他显然是看出了路黄昏是军人,最显眼的就是路黄昏臂章上的“八一”标志和印着五星红旗的胸章。那一身彪悍的体格,连最能掩盖所有特点的作战服也藏不住。 打量完路黄昏,他的眼神落向燕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开口时,带着几分做生意的客气:“按着规矩来,先搜身。” 他抬了抬手指,叫出一个格外瘦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才十岁透一点的小男孩,吩咐他尊重一点后,手掌一推,推得那个小海盗一个趔趄就到了燕绥跟前。 早听说了索马里的危险,是孩子也能拿起枪来,但燕绥没想到,此行她真的会看到一个还稚嫩年幼的小海盗。 这个年纪,在国内,还是五六年级,天天过着抱怨老师抱怨作业抱怨家长日子的小学生。 不过索马里这种地方,什么都难以想象。 燕绥趁他过来,问:“几岁了?” 男孩抬头,表情麻木地看了燕绥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听懂了,却不回答。 搜完燕绥,他又去搜路黄昏,对男人他就没那么小心客气了,粗鲁地把路黄昏整个翻了一遍,连手表也没放过,直接摘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燕绥没作声。 她敲了敲电脑箱,暗示。 所有的条件在登船前就已经达成一致,里弗也没卖关子,让手下把船长带回船长室。 里弗做事谨慎,燕绥登上小艇后,以防燕绥带来的人突袭,就先把船长藏了起来当筹码。现在搜过身,路黄昏又被自己的人看管着,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再那么处处小心了。 屋子里的海盗一下子出去两个,燕绥倚着柜子半坐,脚尖点地,故作轻松地问:“其余二十名船员呢?” “别着急。”里弗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阴沉:“等会带你去。” “倒不是急。”燕绥瞥了眼他桌前的那包烟,抬了抬下巴:“能借根烟吗?” 里弗的体毛浓密,眉毛粗黑,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诙谐,他的戒心重,总觉得燕绥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是憋着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的东西你敢碰?” 等会还要老虎头上拔毛,你说她敢不敢?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 燕绥偏头看去。 老船长被带上来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惊吓,双目浑浊,看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身上的格子衬衫东一处西一处的脏污,受了不少伤。看见燕绥时,老船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不知是出于对燕绥的愧疚还是对里弗的恐惧,嘴唇翳合了数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燕绥只感觉额角青筋猛跳,她脸色一沉,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里弗也察觉到了她阴郁的气息,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船员。” 燕绥没接话,她走到老船长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手扶上他的手臂时,能感觉他条件反射的颤抖。 她立刻收回手,安抚:“没事。” 老船长点点头,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不妨事。” 里弗不乐见他们多交谈,正欲打断,忽听海上有动静,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吼叫着让杵在一边的手下去船舷上探查。 一边又气急败坏的问负责瞭望的那个海盗:“有没有东西靠近?” 得到安全的答案,他怒色不减,对着燕绥也没了好脸色,只留了一个人在船长室看守船长,脚步匆匆地带着燕绥去看关在船上其他地方的二十名船员。 路黄昏跟在燕绥身后,半点行动自由也没有,他一左一右全是强壮的海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绥预感是傅征上船了,只是没有通讯设备,只有单方面能把声音传回军舰的音讯设备,她只能尽力让傅征知道她和路黄昏的位置。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从船员的休息室一路走向船只尾部,燕绥越走脚步越慢。 不出意外,二十名船员被关押在了船机舱里,燕安号是典型的货运商船,船机舱设在船的尾部,几乎包囊了这艘船的全部动力。 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她默不作声,被里弗领到船机舱。 她的眼前,是二十名被绑住手脚限制了行动自由的船员,他们围成一个圈人挨着人坐在地上。外围是十名持枪的海盗,虽然有些懒散,但一人分看两人,绰绰有余。 燕绥头皮发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丝毫找不出里弗布置下的漏洞。 他对燕安号的赎金,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和破绽。 船机舱有些闷,她站了片刻,没看出所以然来,正要出去时,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里弗:“还少一位船员。” 包括里弗手下的人数也对不上号。 燕绥不敢深想,盯着里弗的眼神越发锐利:“人呢?” 回答她的是小海盗,他握着枪,冷冰冰地丢出三个字:“还活着。” 他抬头看了眼里弗,见里弗并没有制止他,继续道:“不过跑了,我们也在找他。” 他话音刚落,上层甲板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隐约还能听到海盗气急败坏的斥骂。 里弗面色一凝,此刻也顾不上对燕绥客气了,一把拽过燕绥横挡在身前,夺过小海盗别在腰上枪袋里的□□抵住她,不容反抗地边推着燕绥往前走,边恶狠狠道:“上去看看。” “要是你给我招来了我不欢迎的人,我就一枪毙了你。” 还没过十二个小时又被枪指着的燕绥很憋火,靠,她干嘛把枪扔在船长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5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五章 相比在索马里被人用枪抵住脊背,燕绥这次要狼狈得多。 里弗身高体壮,手掌宽厚,五指抓握的力量似穿骨的铁钩,越挣扎越紧实,燕绥根本无力挣脱。 从船机舱返回甲板的一路,里弗连拖带拽,毫不怜香惜玉。 上下层船舱之间的楼梯狭窄,燕绥受限于身后的抓力,好几次脚尖磕绊,几乎是踉跄前行。 她心里窝火,又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把里弗骂了个底朝天,才稍稍解气。 —— 上至甲板,天色已暗。 天边卷着的云层被渐渐沉没在海中央的夕阳镶出了金边,海上暮色如回光返照,整片水域撒着暗黄的金光。 船舷上一片混乱。 里弗大吼,质问发生了什么事,没等他手下的海盗回答,船长室的门被推开,铁板搭筑的楼梯被踩得噔噔作响。 燕绥抬头看去,原本看守老船长的海盗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正快速往下走。快到甲板时,不知是走得太慌还是视线恍惚,一脚踩空,滚了下来。 身后有瞎起哄的海盗,还没嘲笑两声,里弗转头盯了几人一眼,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甲板上安静得只有携夹着水汽的风声,把桅杆上的国旗吹得猎猎作响。 从楼梯上摔滚下来的海盗终于爬起来,不敢看里弗,抬头觑了一眼弯着腰一副怕急了的样子说:“逃跑的船员把船长带走了。” 里弗大怒,抬脚一个狠踹,那海盗被风吹得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子顿时一斜,直接昏死过去。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 里弗呼吸间喷薄的鼻息炙热,像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是真的害怕,怕里弗一个情绪管理障碍,赎金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直接杀了她泄愤。 不是不速之客登船的消息显然让里弗松了口气,他冷眼看着站在船舷上的手下,问:“刚才谁开的枪?” 有海盗举起手来。 “我听到船长室的动静时,人已经跑进去了,就躲在里面。”他指了指货舱上叠了数层,有小山一般高的集装箱。 燕安号是全集装箱的货柜船,货舱内设有固定货箱的格栅式货架。货舱盖平直,船上没设起货设备,甲板上的空间以最大限度的容量装满了集装箱,完全不利于藏身。 只要给里弗时间,抓捕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都不需要花时间花费人力去每个集装箱的分集空隙里查看。他直接推着燕绥走进堆满集装箱的甲板:“让他们出来。” 他的声音就在燕绥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他缓慢地用大拇指顶开保险,枪口从燕绥的脖颈移到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送。 冰凉的枪口让她浑身涌起一股颤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余光紧张地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也是人质,就让他们待在那里,赎金我不会少给的。” 里弗冷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打死了我一个手下,已经不在我们的交易里了。” 他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下沉,声音越发轻:“给你十秒钟,你好好想想,是为了这个船员不惜搭上全部人的性命还是为了下面二十条生命送我个人情。” 燕绥真的,真的非常讨厌别人威胁她。 她闭上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握拳,直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发软,她才睁开眼,眼里难掩的怒意被藏起,她直视眼前被集装箱遮挡了光而显得黑黝黝的走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也说最后一遍,现在回船长室,我还愿意支付赎金。” 里弗笑了声,枪口又往前一送,顶得燕绥偏了偏头。 路黄昏在她身后紧张得都快窒息,奈何自己也被枪指着,只能暗自蓄力,以期能找到机会给里弗来个出其不意。 “五”里弗开始倒数。 燕绥咬紧后槽牙,没出声。 “四。” 耳边风声再起,桅杆上的国旗扬起,在燕绥眼前铺成完全立体的旗帜。 里弗势在必得的眼神在她不动如山的镇定中渐渐瓦解,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她耳边吼着:“三。” 燕绥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湿咸的海风吹得她嘴唇干燥,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 那点湿润,很快又被风带走。 里弗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燕绥,扣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几乎想透过她的皮肉抓到她的骨头:“二。” 路黄昏脚尖微错,双目紧盯住里弗扣着扳机的手指。 “一。” 几乎是同时,两集集装箱之间的走道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拖着脚,目光幽亮,气息虽不稳吐字却有力:“我在这。” 抵着燕绥额角的枪口忽然移开,燕绥瞳孔骤缩,就在里弗把枪口对准船员的那一刻,她抬手,双手抓握住里弗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撞。 手枪的后座力震得燕绥虎口一麻,一息不察,反应过来的里弗立刻单手锁住她纤细的脖颈推着她用力往集装箱上一撞。 撞击的疼痛让她有短暂的发懵,骤然被夺走呼吸,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朦胧间只听到路黄昏的怒喝,随即便是贴身的打斗声,整个甲板乱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一梭的子弹声沿着楼梯口一路崩向集装箱。 里弗没料到路黄昏能挣脱两个人的钳制,也顾不上先寻仇,咒骂了一声,松开燕绥,近乎蛮力地拎扣住她的肩膀往回拖拽。 不料,刚才在他手里还只能垂死挣扎的女人此时像一尾入水的鱼,一个巧劲挣开他的掌控,往集装箱后跑去。 里弗怒骂了一声,杀意顿起,抬枪指住燕绥。 枪声一响,路黄昏双眸大睁,魂飞魄散。 燕绥耳边有风声“咻”的一下涌来,恍若雷霆之势。她心下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扑面而来的海水的湿意把她重重扑倒在地。 不疼…… 一点也不疼! 她被紧紧箍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颈窝。他浑身湿漉,漫着暮色来临时的潮冷寒意。 燕绥整颗心瞬间塌下去一角,软得像是化在水里的棉花,烫得她眼眶发热。 傅征怕摔着她,即使落地时他整个手肘撞地根本没让她挨着地面。但此刻,燕绥缩在他怀里,脸色煞白,颤着睫毛的脆弱模样仍旧让他有种碰疼她的错觉。 他揽在燕绥腰上的手臂带着她坐起,耳边混乱的枪响里,他低头向她确认:“没事?” 燕绥摇头,说不出话,那双在将暗未暗天色下反而更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专心得像是要把他五官的每一处棱角都记进心里。 直到此时她才迟钝的发现,傅征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起来的,从发梢到脚底,湿淋淋得一直在滴水。 他站起来,伸手拉她。 燕绥这时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条理清晰道:“二十名人质在船机舱里,有十名海盗看守,都有枪。甲板上有作战能力的大概有五名海盗……” 话还没说完,燕绥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问:“怎么了?” 傅征在想今天凌晨的那通电话,她也是第一时间条理清晰地描述周围环境。打电话时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她上一秒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但这次,他亲手把她从里弗的枪下救下,明明前一秒她还脆弱得像是海上的泡沫,海浪随意一个扑腾就会立刻粉碎。下一秒却能很快镇定…… 这女人,应该天生就缺失害怕这种情绪吧? “没事。”傅征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抽出别在腰后的枪:“胡桥和东关去船机舱了,你不用担心。” 他检视了一遍枪支,交代:“彻底安全前,你先躲在这。” 燕绥下意识的有些抗拒他的安排。 “那你呢?”她问。 “我去支援。” 路黄昏手里没有枪,单靠近身战会吃亏。 “里弗很危险。”燕绥四下打量了眼,总觉得太阳沉下去后,海风吹得甲板萧瑟又阴凉:“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视野,帮你看着你看不到的地方……” 其实燕绥是害怕。 里弗怒极锁住她脖颈想掐死她那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反应过来她不是真的来交赎金的。 等船机舱被控制,里弗失去了最大的筹码,他不会坐以待毙,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疯狂反扑,拽上一个是一个。 她一个人,不敢待在这。 只不过燕绥表达害怕的方式,别具特色。 也不知道傅征是不是听懂了,他盯着燕绥看了一眼:“你的枪呢?” 燕绥:“……”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撇嘴,气弱道:“我怕搜身给搜走,藏船长室了。” 傅征沉默了几秒,终是妥协:“自己机灵点。” 话落,还是有些不放心,拧眉严肃地和她对视了一眼:“跟紧我,要一步不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16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六章 夕阳彻底沉没在海中央,那丝余光渐渐凝成一道细线,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半暗的天空随之现出一卷斑斓的晚霞,把海面渲染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海浪是浓墨,商船是重彩。 城市里最热闹的晚高峰时间,这片海域却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空荡荡的。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目光穿透黑夜,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往楼梯口,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等燕绥跟上。 —— 耳麦里,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褚东关说:“有人来了,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这时,距离燕绥登船过去了四十分钟。 —— 船机舱。 二十名人质被褚东关保护在后舱贴着船壁的死角,胡桥守在制高点,和褚东关一远一近的配合逼退了两波试图强攻的海盗。 狭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视的战场,舱内闷热,空气里还挥发着一股柴油燃烧的味道。 离引擎室又近,耳边隆隆作响的引擎声里,胡桥专注到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着他紧皱的眉心,涓涓细流。 通道里传来数声枪响。 胡桥闭了闭眼,汗珠刚从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麦里傅征的声音清晰地和现实重叠:“安全。” 胡桥憋了数秒的气终于吐出:“老大。” 傅征的枪口仍旧对着海盗,他的视线从一堆人中扫过,沉声问:“看到里弗了吗?” 胡桥和褚东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东关正要转移人质的时候,里弗带了人下来,被击退后就没见到他了……” 傅征眉心隐隐作痛,额角跳得厉害。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抿紧唇:“救援马上来了,你们立刻带人质转移。” 他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压低的声线里透出风雨满楼的紧迫感:“路黄昏,给我守好燕绥。” —— 路黄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把瘦小的小海盗扑倒在甲板上,傅征的语气让他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轻响,他浑身发冷,猛得抬头看向船长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长室,此刻灯火通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7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七章 三分钟前,燕绥和路黄昏抵达船长室门口。 船长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照明是二十四小时值岗的监控摄像。夜间模式下,屏幕透着白惨惨的光,正对着窗。有浪头打来时,船身轻微晃动着,那光影也随之左摇右摆,不仔细看,像一团正在游走的磷火。 船室门也没有关实,轻掩着,只露出一条缝,十足的空城。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自己一矮身,攀住围栏,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门扉被风拍合,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刚才起,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越寂静她就越心慌,连头发丝挠得脸颊发痒,她都控制不住脑补成是狙/击/枪瞄准镜的红点正瞄准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进屋时,路黄昏拉开门,侧身让她进来:“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着点。” 谁也没去开灯。 不少暗杀能成功,都少不了没拉窗帘和晚上开灯。 在战况还未知的情况下,开灯无疑是向敌方宣告自己的坐标。 这等蠢事,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 —— 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屋子里未散的烟味,被风稀释了不少。 里弗烟瘾大,控制船长室时,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胆小,生怕海里之外就被人取了项上狗头,不止门窗紧闭,还加派人手瞭望,时刻警惕船只靠近。 才过去了半小时……谁有这北京时间开窗散味? 燕绥觉得奇怪,踩着满地没人收拾的烟头正往窗台去。门外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就站在门口。 路黄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头,无声地用手势示意燕绥趴下。 他侧身紧靠着墙壁,屏息敛神,等待时机。 门外的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几乎刻意地踩出脚步声,停在门边。 燕绥单膝着地蹲在控制台后,总觉得那双眼睛正顺着门缝静悄悄地往里打量。她身上汗毛直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又来了。 ——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 短暂的安静后,停在门口的脚步声突然转向,下了楼梯。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悄悄从控制台后探出脑袋。 路黄昏正做着和她一样的事。他侧目,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并不合脚的旧皮鞋从门口经过。 小海盗走下楼梯,等了一会,见没人跟出来,镇定地换膛,眯眼瞄准金属门把,毫不迟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气流,打偏射中门板。 路黄昏立时像出猎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冲出。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刮起的风卷地满地烟灰纷纷扬扬。 楼梯上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声音密集,渐渐远去。 燕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颈后似有穿堂风掠过,她冷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站起,她脚尖前的地板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后有人。 这个发现,瞬间让燕绥毛骨悚然。 她的心脏猛然加速,理智告诉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恐惧像是一双从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绥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动,口干舌燥。短短数秒的思考时间,她背脊吓出的冷汗几乎把长袖浸湿,紧贴着她的皮肤。 下一秒,就在她恢复行动意识的同时,开关轻响,灯光大亮。 里弗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退后,扶住控制台的桌角,满地找缝。 要是能钻进地缝就好了,燕绥想。 —— 路黄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灯火通明的船长室,双眼怒红。 被扑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盗不适时地还发出一声讽笑。 路黄昏怒极,单手拎起小海盗的衣领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搅在一起的麻绳绑住他手脚,跟扔麻袋一样直接扔在角落里,飞快折回。 傅征从船机舱返回,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攀住错落的栏杆和扶手,三两下跃至甲板。 路黄昏刚加速跑到二层,眼前一花,就见傅征原地一个纵跃,攀住横栏,一个引体向上,蹬着二楼的窗台飞快翻上船长室。 完了…… 五公里负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被枪指着的燕绥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里弗会出现在船长室,说明船机舱已经被傅征控制,所有人质安全。 这对燕绥而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柜的底部,盘算着,怎么把里弗骗到门边。 赎金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里弗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没法打动他。 于是,燕绥张口就开始忽悠:“趁现在支援还没来,左舷软梯下还停了一艘快艇,足够支撑你回到索马里。” 里弗不为所动。 他背靠着墙壁,锁着燕绥脖颈横挡在身前,目光如电,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显然,他是在等人,等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被挟持都挟持出经验的燕绥不慌不忙,继续忽悠:“不然直升机也行,军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满足你。” 里弗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嫌她烦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 燕绥皱眉,思索了几秒,觉得实在扫兴,索性放弃游说。 —— 傅征没有直接进去,他在船长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黄昏,他无声地用手势意识他从后包抄,控制后窗。 随即,估算时间,确认路黄昏已经在后窗上待命。 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如有实质,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向船长室。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正好落在他脚尖寸步的距离。 “里弗。”傅征用脚尖抵开门,已经脆弱不堪的门板慢悠悠地被推开,他出现在门口。唇角噙着三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燕绥身上,上下一个打量,毫无可惜之情地卸下弹夹,把肢解的手/枪放在立柜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了没几步,里弗的枪口瞬间移开,在他脚前放了一枪。 枪声刺得燕绥耳膜生疼,像针扎了一下,耳边“嗡”的一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里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放我走,我就不杀她。” 傅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燕绥,问:“敢不敢再跑一次?” 他的声线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燕绥小腿发软,支撑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脚心。里弗生怕她跑了,钳制她的力量几乎用了五成,一下发力,她根本推不开。 抑住到了嗓子眼的战意,燕绥冷静下来,道:“柜子底下有把枪,长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多写几页报告吧?” 远处,隐约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声滂沱。 商船被这个浪头打得一晃,几乎是同时,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枪被他顺起一把掷出。燕绥只看到一个黑影掠来,抵着她额角的枪口一晃,她头皮发炸,求生本能瞬间被激起,猛得推开里弗的手。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里弗的力量,挣开里弗的瞬间,反作用力的冲劲太大,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里弗呲牙,枪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机,挂在窗后良久的路黄昏猛然蹿出,没等他扑上里弗,“砰”的一声,整个视野亮如白昼.又白茫茫,像是看见了无尽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绥哆嗦着往后躲,手肘刚落地,就是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刚“嘶”了一声,又一声枪响,子弹不知道落在哪里,整个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准确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许,揽住她的腰往后抱进怀里。几乎是同时,又一声枪响,子弹就落在燕绥脚边。 子弹冲击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夹着尖刺的木块打在燕绥脚踝上,像是挨了一记高脚鞋的跟尖。 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 海浪忽然汹涌,翻滚着舔上甲板。 哗啦作响的潮水声里,国旗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18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八章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从三天前得知燕安号被挟持,海盗索要一千万美元赎金,到她亲身赶往索马里,里弗被一枪击毙的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搭载救援小艇的海军编队陆续登船,飞行在燕安号上空的直升机盘旋了数圈降落在甲板上。 耳麦里,切切嘈嘈的杂音响了数秒。等杂音消失,傅征听到从甲板到船长室的楼梯上,密集又匆忙的脚步声。 傅征松开燕绥,屈肘撑地,翻身站起。 他的身影修长,居高临下笼罩住神智还未彻底清明的燕绥,转头看了眼单膝跪地正在确认里弗是否死亡的路黄昏。 “断气了。” 傅征闻言,嗯了声,咬着手套摘下,交叠在一起扔在控制台上:“带一编队全船搜捕,别落下漏网之鱼。让随队军医尽快过来,给船员处理伤口。” “是。” 路黄昏小跑着出了船长室,调控现场兵力。 他一走,傅征蹲下身,低头看向双眼直盯天花板的燕绥:“还不起来?” “不想起。”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转眼看他:“我得再感受下。” 傅征挑眉,接着她的话问:“感受什么?” “三入鬼门关,阎王爷都不收,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征先是蹙眉,等听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感慨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刚才也没见你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燕绥又叹了口气。 她哪是求生意识不强烈,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这里交代了。 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死里逃生,被枪指着脑袋那种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征也没时间跟她耗。 路黄昏带了一编队全船搜捕,他也要带人对海盗枪击,登船,伤害人质等行为进行取证,准备将余下还存活的海盗移交海牙法庭进行审判。 他前脚刚迈出船长室,燕绥后脚就跟了出来。 开玩笑,这船长室里还躺着一个没气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毛,不寒而栗,还共处一室? 傅征丝毫不意外燕绥会跟上来,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机舱,燕绥叫住他:“傅长官。” 傅征脚步一停,回过头。 燕绥原本是有事想问,刚叫住他,就见在船机舱关押了数天的船员被胡桥和褚东关带上来。她挥挥手,笑笑:“没事,都先忙吧。” —— 燕绥要做的事,还算简单。 老船长受了惊吓,精神状况有些糟糕,军医处理过伤口后,燕绥看着老船长睡下才出了甲板室。 辛芽就等在门外,海上的夜晚,海风萧瑟寒凉。也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等到燕绥时已经冻得直吸鼻涕,声音也有些含糊:“燕总,船员都安顿好了。” 燕绥快步走下楼梯,随口问道:“通讯恢复了吗?” “恢复了。”辛芽跟得有些吃力,没几步就喘了起来:“不过海上没信号,我就自作主张把卫星电话借给他们用了。” 燕绥嗯了声,又问了几句船员的情况,听到都安排妥当了,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忙完也去休息吧。” 她还要跟傅征碰个头,了解下船上的情况。等会抽空,还得跟燕沉通个电话,报声讯。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辛芽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 一转头,甲板走廊的灯光下,辛芽红着眼眶,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看着她。那眼神,柔弱可怜,看得燕绥良心都受到了拷问。 辛芽在船上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上了船安顿好船员,跟陆啸在休息室听船员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又听了好几个燕绥上船后被挟持,好几次命悬一线的版本,后怕得不行,憋了一晚上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睛,忍住那股想哭的冲动,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燕副总那边我第一时间通知过了,他让我转告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等闲下来再给他打电话。” 燕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位称是您外公,让你无论多晚务必给他回个电话。” 燕绥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无论多晚?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索马里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国内五个小时的时差,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犹豫了片刻,问:“电话在你这吗?” 辛芽点头,把卫星电话递给她:“号码我已经存在通讯录里了。”说完,自觉离开。 甲板上风大,燕绥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给朗誉林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没几声,立刻有人接起。 朗誉林的声音沉厚:“是阿绥?” “外公。”燕绥笑眯眯地接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 回应她的是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怒骂:“我不睡还不是在等你电话?兔崽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军区医院住院,她哪敢告诉他? 不过现在她也不敢顶嘴就是了。 等朗誉林训够了,燕绥才哄道:“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等我回来了立马过来请罪,然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一遍。” “不用了。”朗誉林的语气温和下来,道:“我给傅征打过电话了,你安顿好船上的事,他会送你去机场,我也放心。” 燕绥的笑意瞬间僵在唇边,等等…… 傅征送她去机场? 有个问题她必须问清楚:“你强迫他了?” 朗誉林脸一虎:“没大没小。” “他自愿的。” 挂了电话,燕绥身心舒畅。 既然还要再同一段路,她也不急着找傅征了,转身折回甲板室。 —— 疲惫了一天,加上凌晨赶路一夜没睡,燕绥洗了把脸,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辛芽和她同住一屋,下午在驱逐舰上补过觉,晚上格外精神。 没有睡意,她亮了床头灯,塞着耳机看手机上离线下载好的影片。看了一半,隐约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电影效果。可影片里,演员正甜甜蜜蜜地演着亲热戏,哪来的敲门声? 她拔下一只耳机,这回听清楚了…… 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她转头觑了眼睡得正沉的燕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谁呀?” 门外,傅征听着有些陌生的嗓音,想了一会才想起是燕绥带的助理,他沉默了几秒:“傅征。” 辛芽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傅征和他身后带着十字袖章的军医,怔了一下,挠挠头:“长官你是来找燕总的吧?她睡下了,要我叫醒她吗?” 傅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对门的窄床,床上侧着一道身影,被子只搭在腰腹,鞋子也没脱。他敲门的动静,丝毫没有惊扰她的睡眠。 他看了一会,目光落在身后的军医上:“就这间,自己记着路,明天早上过来给她处理下。” 军医闻言,哦了声。然后看着傅征转身走了几步,还没走出走廊的灯影,又回头,吩咐了一句:“给她把被子盖好,别着凉耽误返程。” 辛芽原本都要关门了,听了这句和门口呆萌的军医对视一眼,半晌反应过来,探出脑袋去看,走廊上早没了傅长官的影子。 她缩回来,门口的军医对她笑了笑,也告辞离开:“那我也走了,明早再过来。” 直到关上门,辛芽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 一整夜,风平浪静。 燕绥睡得沉,飘在海上也无知无觉,一觉睡到甲板室有船员开始走动,她终于醒过来。 房间里有压低的说话声。 一道是辛芽的,另一道……有些陌生。 燕绥坐起来,目光落在正对着她床坐着和辛芽说话的女孩身上。初醒的迷茫,让她花了几秒才认出这个穿军装的女孩是昨天随队上船的军医。 她下意识以为她是为了老船长的事过来,张口便问:“船长情况怎么样了?” 军医愣了一下,回答:“船长受了些皮外伤,昨晚都处理过了。” 燕绥挑眉,无声询问她的来意。 “傅队让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军医笑了笑,问:“你洗漱下,我帮你看看吧?” 房间里就有洗手间,不过地方狭小,仅供一个人活动。 燕绥掬水洗了把脸,满脸水珠地抬眼看向镜中。休息过一晚,她的状态看着精神不少。要不是一晚上摸爬滚打,身体酸痛,她对这个早晨应该会更加满意。 洗漱完,燕绥脱了外套坐在床上。 军医的医药箱打开放在桌上,她回头看了眼燕绥:“长袖也脱了吧,不然手臂上的伤不好处理。” 她话音刚落,就听“撕拉”两声轻响。 军医诧异地转头看去,只见坐在床上的女人随手撕了两段长袖,随意道:“脱衣服太麻烦了,直接来吧。” 军医:“……” 辛芽:“……” 燕绥伤得最重的除了昨晚在船长室落地时被碎玻璃扎伤的手肘,还有被子弹弹飞的木板刮伤的脚踝。 军医处理伤口细致,清洗消毒包扎后,目光掠过她领口露出的那一块青紫,随口问了句:“肩膀是不是也伤了?腹部呢?你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她不提燕绥还不觉得,一提就觉得肩膀的酸痛感加剧。 反正都是女人,燕绥卷着衣角撩上去。 腰腹处还真的青了一大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伤着的,她皱着眉头看军医用棉签沾了药水细致地给她上药,随口问:“你们队长上药了没?” “傅队昨晚就处理了。”哪像这位这么心大,带着一身伤就睡过去了。 军医卷了棉花,按上伤口,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我听说傅队差点中枪了,子弹擦过大腿,流了不少血。” 差点中弹了? 燕绥诧异,还想问点什么。 门被随意敲了两下,吱呀一声从外推开。 傅征站在门口,还保持着进来的姿态,一眼看见燕绥卷着衣角,露出雪白纤细的腰腹,一侧胸口点缀了蕾丝的黑色胸衣衬得肤色如凝脂般白腻,半遮半掩。 他一怔,脚步生生顿住,下意识退出去。口中的“抱歉”还未说完,坐在床上被看光了大半身子的人反而比他要镇定。 燕绥垂手放下衣角,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说:“看都看了,就别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9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十九章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 傅征反而进退不得。 进,房间里除了燕绥,还有军医和她的助理,脚尖往前多迈一寸他都觉得尴尬。退, 又显得他有些不够磊落。 正为难之际,路黄昏从甲板跑上来:“老大你在这啊, 老翁到处找你,说要给你换药。” 路黄昏的嗓子高, 嚎得几乎整艘船的人都听见了。 傅征却从没觉得路黄昏这么顺眼过,他转头看向燕绥, 语气冷淡:“等会船长室碰面。” 燕绥哦了声, 等傅征一走,问正收拾医疗箱的军医:“老翁是昨晚给老船长处理伤口的军医吧?” 年纪看着也不大,就是皮肤糙了点, 看着显老,怎么就叫老翁了…… 见她疑惑,军医笑了笑,解释:“他姓翁, 是另一位随队军医。昨晚他是第一个随海军编队上船的军医,傅队他们和他关系好经常这么叫, 一来二去我们也跟着叫他老翁。” “我听说是因为特战队的路黄昏, 有一次执行抢滩登陆任务时受伤, 下唇裂开了一条半厘米深, 三厘米长的伤口。老翁是那次随队的军医, 任务结束后第一时间给路黄昏进行清创缝合,六针,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六分钟,这是寻常医院医生没有的效率。”女孩语气里带了几分骄傲,也没发觉话题跑远了,继续道: “军医是要上战场的,前方有伤员,就算枪林弹雨的也要硬着头皮上,用最快的速度治疗更多的伤者。”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军医收拾好医疗箱终于发觉自己扯远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后来常听路黄昏说要不是翁医生,他现在吃饭都得用手接着下巴防漏。说得多了,就越叫越亲热,直接从翁医生改成老翁了。” 她背起医疗箱:“我说的这些是不是有点无聊。” “不会。”燕绥回答得很诚恳:“我家母上大人就是军医。” 她拎起脱在床上的外套穿回去,起身送她:“我要去船长室,正好送送你。” —— 傅征换好药到船长室,燕绥已经在了。 她屈膝踩着架脚反坐在红木椅上,双肘杵在椅背和窗框上,正在看海景。 听见动静,燕绥叼着半块巧克力转头看来,懒洋洋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傅长官。” 傅征找她是想问燕安号后续的安排,亚丁湾是从印度洋通过红海和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及大西洋的海上咽喉,船只被劫大多发生在这片海域。 除了里弗这支布达弗亚的叛军,索马里海域的海盗数量还有至少一千名以上,比2000年年初的规模扩大超过十倍。这数据还没算上为海盗提供情报、后勤服务的人数①。 光说布达弗亚,就是亚丁湾海域最大的海盗势力,有成熟的上下级体制,熟练的劫船技术,还有高层管理下奖罚分明的制度。里弗作为叛军,带走的自己势力里除了索马里当地走投无路的居民,还有少数好战成性的部族武装分子及军阀残部。 光是里弗这支海盗队伍,就险些造成不可逆转的重大后果。 这片海域,充满危险。 他话刚起头,燕绥就明白了。 傅征要找她商量的事,无非就那么几件。所以燕绥来之前,先去看过老船长了。 燕安号是继续前行,还是返航休整,她都做了思量。综合考虑后,最后还是决定尊重老船长的意思。 “这是燕安号老船长最后一次远洋跑船,我想,燕安号还得继续走下去。”顿了顿,燕绥补充:“军医的意见,包括船员的个人意愿,我都参考了。” 傅征多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和我说得这么详细,既然决定了,驱逐舰会一路护航直到燕安号抵达安全的海域。” —— 风有些大,夹着海水的潮意,扑面打来。 甲板上,有船员喊了声什么,三三两两的笑声传来。 燕绥被笑声吸引,忘了自己手肘还有伤,杵着窗柩趴出去。一下顶到伤口,手臂一软,被人从后拎回来,顺手关了窗。 她疼得嘶嘶倒抽气,觑眼悄悄瞄傅征,见傅征一副“看你装”的表情,牙都酸了。 啧,真是不解风情。 本来七分真痛,这会也装得只有三分。她撇了撇嘴,起身给傅征和自己泡茶。 她记得,立柜里就放着她送给老船长的大吉岭红茶。这茶种不算名贵,就是冲泡后的香味和口感都特别对味。燕绥在开始高压工作前喜欢过一阵,等后来公司事务繁重,她渐渐就开始转喝高浓度的咖啡提神。 泡好了茶,燕绥端着茶杯递给他:“傅长官,你们什么时候归港休假啊?” 茶温不算烫,傅征接过,握着杯耳,抬眼看她,没作声。 燕绥弯起眼睛,唇角藏着笑,纯良无害得哪有和武装分子对阵时的锋利和视死如归,她笑眯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办公室里的茶比这杯好多了,你什么时候休假了过来坐坐?” 傅征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微抿起唇角,挑眉看她。 他眼神里的穿透力像是来来回回扫上两遍就能把人所有的心思给剥得一干二净,直看得燕绥有些小心虚。 “海上待久了有些脱节,听说一些没处消遣的人平日逗趣解闷最爱玩的好像叫什么……猎艳?”他觑了燕绥一眼,似笑非笑:“燕总应该对这个不感兴趣吧?” 说着,他拿出烟盒,敲了根烟出来,夹在指尖凑到唇边咬住。 也没有盯着她非要个答案,但那眼神似有若无的,直看得燕绥万分煎熬。就在她思忖着怎么回答合适,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 傅征哪是真的在问她,他分明是拐着弯地警告她,让她别乱动心思。 看着是一换一换掉了彼此的马和炮,可实则燕绥是被傅征狠狠将了一军。 燕绥委屈,斜了他一眼,嘟囔:“我哪有这个北京时间……” 傅征没听清,不过他猜也不会是什么好话,看了眼时间,问:“你什么时候走?跟船到安全的地方再离开,还是原路返回从摩加迪沙走。” 聊到正事,燕绥正经起来,沉吟道:“原路返回吧,到下个港口起码还要两天两夜,我等不起。” “今天?” “今天。” 再给她一个下午的时间安排燕安号,下午五点从海上离开,算上去机场的时间,正好能赶上深夜回航的那班飞机。机场再周转两次,后天下午就能到家。 —— 谈妥时间,等下午五点,直升机准时降落在燕安号的甲板上。 老船长和船员知道船东要走,都停了手头的事出来相送。 燕安号历经被劫一事,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运转,该交代的该安抚的燕绥都做了,离开得虽然匆忙,但接下去的航程都有海军护航,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和老船长话别后,燕绥登机,带辛芽和陆啸返回索马里。 —— 来时和归时的心境大不同。 燕绥重新坐上昨天凌晨将她从索马里黑暗里拽出来的吉普,亲切感顿生。虽然才过去一天一夜,时间却像是流逝了很久一样。 拧着心的迫切感卸下,天黑时入城,燕绥还有心情欣赏战时索马里的苍夷和荒凉。 满目新鲜。 车里,陆啸听说海盗会移交海牙法庭接受审理后唏嘘不已:“现在各国海军在索马里都加强了海岸警卫能力,相比之下,海盗袭击次数会减少不少吧?” 胡桥点头:“2011年时,海盗的袭击次数就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不少海盗金盆洗手。像亚丁湾海域,我国海军编队日夜巡航,有商船需要都会护航经过,能得手的海盗少之又少,但仍旧没有彻底杜绝。”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聊不多时就谈论到政治立场。 车驶入索马里的街道,天色还不算太晚,路上还有三三两两少数的行人。燕绥嫌车里闷得慌,揿下车窗换气。 刚开了一道口,她就眼尖地看到一家酒店门口停着一辆眼熟至极的巡洋舰。 她心猛得一跳,有个念头忽然活跃起来:“停车。” 傅征依言踩下刹车,把车靠边。 车刚停稳,燕绥开门下车,拎过辛芽的双肩包,从内夹层摸出枪格外熟练地别到后腰,又摸出一支口红,淡了语气道:“各位稍等啊。” 傅征从后视镜里看到燕绥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也跟着下车:“我去看看。” 两人前后脚下车离开,车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光嗖嗖地紧跟上两人的背影。 燕绥在离巡洋舰还有几米的距离时,蹲下身系鞋带。 酒店的大门虚掩,透明的玻璃门里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几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或坐或站地等在前台。 燕绥没见过巡洋舰里的雇佣兵,但认出其中一个站着正和前台说话的男人,就是她乘坐的乔治巴顿的司机。 她唇角冷冷一掀,起身走向巡洋舰。 以防万一,她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这里。她踩着轮胎爬上引擎盖,拧开口红挥臂涂了个大写加粗版的“fuck”。 涂完,她端详了两眼,摸出别在腰后的枪,对着保险扛和车轮比划了下。 傅征看到这,也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他折回车旁,脱下军装,看了眼陆啸的外套:“脱下来。” 陆啸大气都不敢喘,麻利地脱了外套递给他,生怕自己还不够热情,他提着裤腰,哆哆嗦嗦地问:“裤子要吗……” 傅征刚穿好陆啸的外套,闻言,顿了顿,瞥了他一眼:“不用。” 陆啸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要就好。 傅征把拉链一口气拉到顶,竖起的领口刚好护住整个脖颈。他攀着半人高的墙体跳上台阶,躲在立柱后,守在酒店大堂的必经之路上。 燕绥终于比划好,往轮胎上打了两枪,一前一后,枪法准得跟受过专业训练一样。 傅征看得暗暗挑眉。 枪声一响,酒店内的雇佣兵警觉地望出来,许是没想到有人会对他们的车下手,只推搡出倒霉的司机出来探查情况。 燕绥余光瞥见有人出了酒店,又往保险扛上补了一枪。补完就跑,毫不恋战。以至于根本没看见那倒霉蛋刚出酒店就被傅征放倒。 他速度快,酒店里的雇佣兵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放倒在酒店门口,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只抱着腿满地打滚。 燕绥火烧屁股似的跳上车,傅征紧跟着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眼看着酒店里的雇佣兵回过神,纷纷追出来,傅征用力踩下脚下油门,改装后的吉普马力十足,引擎咆哮着,绝尘而去。 开出几里地后,车内仍旧诡异得安静着。 车内目睹了整个事件的所有人都心情复杂地消化中…… —— 良久,傅征抬眼,透过后视镜和后座的燕绥对视了一眼。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能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0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十章 车从土坡驶下, 钻进了巷道。 两束远光灯雪亮, 把车前浮动的尘埃都照得纤毫毕现。 燕绥开过枪的手还在抖,真枪和biubiubiu闹着玩的玩具枪到底不同, 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酸痛不已。 过速的心跳还没平息, 咚咚咚地跳着, 声音竟盖过了轮胎打磨碎石的声响。 燕绥压根没想到傅征会跟着她下车, 还……帮忙善后。 刚才那件事, 就是对她这个始作俑者来说,也太过大胆任性。更遑论傅征,人还是海军特战队的现役军官。 这件事要是让朗将军知道, 肯定先崩她几个脑崩让她长长记性。 她瞄了眼傅征身上那件黑色夹克,又顺着后视镜悄悄打量了眼正专注开车的傅征。视野有限,燕绥只能看到他那双像浸在林间雪水上黑色晶石的眼睛, 正注视着前方路况。 估计是担心雇佣兵会换车追上来,从刚才起他就油门猛加, 开得飞快。 燕绥做完坏事的兴奋感涌上来,压也压不住。 她轻咳了一声, 借着吸鼻子的动作抵住鼻尖,刚忍过那阵笑,结果转眼瞥见跟小媳妇一样坐在座位上的陆啸, 到底没绷住。 陆啸对傅征有天生的弱者敬畏强者的心态, 傅征借了他的外套没脱还给他, 他也不敢开口要。手上捧着的那件特战服更不敢穿, 生怕亵渎了。这会冷得瑟瑟发抖,唇色发青,还强装镇定。 她一笑,本就等着听她发表感言的一车人,这会都似有若无的打量她,试图从她这里听到只言片语。 无论是感人肺腑的真情故事还是瞎编乱造的检讨报告,她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燕绥想了想,觉得这事自己应该道歉:“对不起啊,我这个人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点记仇。” 有点? 路黄昏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明明是很记仇好嘛? 燕绥嘴上说着自己不好,但语气理直气壮,好像她记仇就是理所应当的,丝毫没有一点愧疚感:“我来之前花了重金跟安保公司雇了一个车队,为的是一路平安畅通。结果这帮孙子却憋着坏勾结了索马里人想再坑我一笔。你说我一个一毛不拔的资本家,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辛芽听得喉咙“咕咚”一声轻响,嗓子发痒。 来了来了,燕总开始发表领导讲话了…… “我这小助理昨天以前看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顶多还是微博热搜上那些晚八点档家庭伦理狗血档,他们都把辛芽的世界观重铸了,我弄坏两轮胎算什么?” 听得津津有味的胡桥听到这算是听明白了,这哪是检讨和认错,她明明是拐着弯地给自己脱罪…… 他眨了眨眼,用余光去扫傅征。 驾驶座上的人仿佛丝毫没受这些话的影响,减速挂挡,目光专注。 胡桥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家老大对燕总是真的仁慈……这事要是放路黄昏身上,狗腿都能打折好几次了。 傅征不接话,燕绥也没再说下去。 再解释听上去就像狡辩,不讨喜还会惹人嫌。 她看出来了,傅征并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 车内一静,傅征抬眼往后座看了眼。 这种境外势力,尤其在索马里这种有政府跟无政府状态一样的地方,就是犯罪也很难约束。 光就她昨天凌晨的那番遭遇,让她卸两个轮胎撒撒气,的确没什么大错。否则在看穿燕绥意图的时候,他就出手阻止了,哪还继续纵容? 引起傅征兴趣的,其实是她那手/枪法。 他离得近,看得很清楚,她手腕力量不强,握枪的时候甚至手还在抖,但每回开枪几乎都离中心不远,显然是受过训练。 前方下坡,傅征踩刹车减速,语气也跟着徐缓:“这手/枪法,朗将军教出来的?” “没。”燕绥回答得很真诚:“外公不喜欢女孩子舞刀弄枪太强势,所以不怎么教我这些。不过……” 燕绥卖了个关子,这胃口吊得胡桥都忍不住转身看向她,等她说完。 她故意顿了几秒:“朗家有个今年军校刚毕业的,算是我表侄。他别的爱好没有,就特别喜欢射气球,跟他玩的久了,射击射箭都会一点。” 会一点绝对是谦虚了。 不过傅征也没挑破,他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隐约记起是有这么一个人,叫——郎其琛。 就在他的部队里。 —— 一路畅通无阻,三小时后,燕绥终于看到了从机场出来的那条黄土小路。 机场就在眼前了。 陆啸是燕氏集团在埃塞俄比亚海外项目的翻译,虽说项目已经在收尾阶段,但缺了陆啸还真得不行。是以,到了机场,三个人还要分成两路。 这一趟出生入死,辛芽和陆啸倒是建立起了革命友谊,还在车上,就已经讨论起了等陆啸回国,去哪哪餐厅庆祝一下此行大难不死。 辛芽的小棉袄属性燕绥一直知道,正听着辛芽关照陆啸要平安回来,转头她又春风煦暖地关切胡桥:“胡桥,你们什么时候休假啊?” 路黄昏抢答:“还有小半年,年前军舰归港。” 竖着耳朵听清休假时间的燕总笑眯眯的:“辛芽你等会把大家电话都记下来,等大家休假了,我做东,大家再聚聚。” 说着,悄咪咪扫了眼傅征的脸色…… 嗯,面无表情。 还挺沉得住气。 —— 燕绥这趟返程,中国驻索马里的大使馆提前和机场做好了沟通。傅征出示□□后,机场工作人员并没有加予阻拦便行了方便。 在柜台领了登机牌,航空公司的接引人员接引一行人去贵宾室稍作等待。 陆啸的航班更早一些,过了安检直接去登机口检票登机。 半小时后,燕绥的航班也开始检票。 头等舱的席位,前面只排了一对夫妻,很快检票通过轮到她和辛芽。 燕绥的机票刚递出去,又反悔——就这么走了,怪不甘心的。 她转身,看向离她仅两步远的傅征:“这两天,多谢傅长官的关照。” 傅征微微颔首,客气又疏离:“应该的。” 燕绥笑了笑,她站在明亮的灯光下,饶有几分未收整的狼狈,也因脸上那抹笑容显得格外明艳。 她像是生来不知道什么叫含蓄,挽了发,笑意微敛,道:“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些话经不起藏。”顿了顿,她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怀好意:“傅长官你也就是占了时间的便宜,放几百年以前,你这样可是要娶我的。” 说完,也不等他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穿过他看向身后的三人,用比对他客气多的姿态,告了辞。转身,肆意潇洒地检票,进入舱口,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仿佛深不见底的通道里。 傅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身后听完全过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立正站军姿……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生怕燕绥一走,被殃及的就是他们。 意外的,傅征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眼登机口,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开机场。 胡桥和路黄昏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五个字——这事还没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1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十一章 航班晚点, 燕绥在国外机场滞留了一夜, 等回到南辰市已是第三天的傍晚。 秋意正浓,越靠近冬令时, 天时越短。 下飞机时夕阳还挂在山头,余光暖暖。等燕绥从下客通道走到机场外, 暮色沉沉, 天色夹着灰, 被点映在枝头的路灯照得灰扑扑得, 像翻旧的相册。 —— 上了车,燕绥吩咐司机先送辛芽回家。 她半夜把人小姑娘从家里拎出来带去索马里出生入死,再不赶紧给人送回去, 估计明天就能上微博头条了。 刚把辛芽送到,朗誉林的电话又追了过来,问她到哪了。 原本燕绥还想回家冲个战斗澡, 换身衣服,朗大将军一听她就在两条街外, 嘟囔:“一来一回的时间够你把一个月的澡都洗了,你也不嫌麻烦。” 燕绥沉默。 两小时能把一个月的澡都洗了?朗大将军真是年纪越大越爱开玩笑! “直接过来吧, 你舅妈在家呢,让她给你找件换洗衣服。”话落,电话那头蹿出一道燕绥意料之外的声音:“姑, 你麻利点赶紧来, 一家子等你开饭呢。” 燕绥挑眉, 笑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朗誉林手里的电话被郎其琛接过来, 他咬着苹果,声音满是朝气:“想你了呗。” “贫嘴。” 郎其琛笑了两声,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两天你过得很是惊心动魄啊,回头给我说说?” “行啊。” 挂断电话,燕绥揿下车窗,晚秋的夜风不像亚丁湾势不可挡的海风。它被城市的灯光磨平了棱角,干燥温凉,充满了人情味。 她往后倚着椅背,看着车窗外流水般的行人,吩咐:“直接回大院吧。” 遇上下班高峰期,只隔了两条街都寸步难行。 燕绥在路上堵了近半小时,终于从车潮中解放出来。车通过门检驶进大院,燕绥在路口下了车,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回去交代:“你先回去吧,我要是今晚还回再给你打电话。” 司机答应了声,看着她进了屋才调头离开。 知道她回来的晚,朗家还没开饭。 朗誉林带着老花镜正在看晚间新闻,远远听见郎其琛小狼崽一样嗷嗷兴奋的叫声就知道是燕绥回来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不慌不忙一口茶饮下,门口果然探出了半个身子。 燕绥踩着玄关的软垫,边换鞋边笑眯眯地把屋子里的人都叫了一遍。 小舅妈早替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物,等她洗完澡下楼,正好开饭。 朗誉林一路催得紧,知道燕绥离开索马里后,隔半天就打通电话催她赶紧回来。说是等着她回来请罪,实际是担心她受了伤又瞒着,这会见她神清气爽,也不见断胳膊断腿的样子,终于放心。 一顿饭数数落落的,燕绥吃得反倒开心。 —— 晚秋上了早橘,皮还青黄不接,里面的橘肉倒是不酸不甜。 饭桌上的气氛还浓,燕绥出来透个气,就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剥橘子。刚剥出完成的橘肉,郎其琛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伸手就分走了一半。 燕绥正有事想问他,干脆连橘带皮都递了过去:“傅征你认识吗?” 运气不好,整瓣橘酸得不能下嘴,郎其琛鼻子皱得不是鼻子,眼睛挤得不是眼睛,好半晌才管理好表情,嘟囔:“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问问部队里哪个兵不认识他。” 他把橘子推回来,倚着摆在墙角的自行车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怎么跟我打听起傅征来了?” 燕绥不爱卖关子,丢了瓣橘子进嘴里,道:“看上他了。” 靠……这橘子是真酸。 郎其琛“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做贼似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反问:“等等,你说的‘看上他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燕绥斜睨了他一眼,“啧”了声:“你贼兮兮的干什么,我看上傅征就这么见不得人?” 郎其琛被噎得没接上话。 他一直觉得他姑灵魂里就住着个汉子,现在他更坚定自己这个想法了……人家女孩表达喜欢,不说捂脸跺脚锤小胸胸,那是有点矫情,但脸红总会有点吧? 他姑说看上傅征的时候,磊落得这件事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普通。 燕绥见他出神,“诶”了声,撞了撞他胳膊:“我问你,傅征没女朋友吧?” “没有。”郎其琛想了想:“但之前听说傅家那边给他安排了个相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找的女孩家里做生意的。” 话落,郎其琛才想起来他姑就是从商的大魔头,赶紧改口补救:“做生意挺好,脑子灵光不容易被骗……”他“哈哈”干笑两声,又补充了句:“你可能知道,姓温,在本地有家分公司。” 燕绥慢悠悠的“哦”了声,往嘴里塞了瓣橘肉,含糊道:“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没女朋友,但不排除有个正在相处的女孩呗。” 郎其琛看她吃那橘子,牙齿直泛酸,咽了口口水,点头:“是啊,傅队又出了名的闷……一般消息不轻易能打听到。” 燕绥瞥了他一眼:“那你从哪听到的?” 郎其琛尴尬地咳了声:“越难听到的八卦越劲爆的道理你还不懂嘛……” 说的也是。 见她不问了,郎其琛却憋不住,一股脑地把脑子里所有有关傅征的消息都掏出来嚼了嚼:“等军舰归港,傅队长回来我们今年的集训也开始了……” 说到部队里的事,郎其琛格外兴奋:“就那个选拔特战队的,我有内部消息啊,这次能留下来的直接进傅队的一编队。他回来就是给我们当教官的,我一想到要被傅队操练,就血液沸腾,心跳加速,浑身充满了力量。” 燕绥“呵”了声,剩下的橘子全部喂进郎其琛嘴里,道:“你那是吃了春/药吧?” 郎其琛被酸得掉牙的橘子塞了满嘴,“唔唔”了两声,捂着嘴奔回屋里去吐了。 他一走,院子里安静下来。 燕绥摸了摸下巴,琢磨:这半年,她是不是得刷点存在感啊…… —— 隔天,燕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辛芽叫进办公室。 一夜不见,被亲情滋润的小姑娘容光焕发,捧着给她买的早餐边布置边问:“燕总,你昨天休息得怎么样啊?” 燕绥的睡眠一向不好,尤其昨晚又是歇在大院,感觉刚合上眼天就亮了。 她掰了筷子加了个汤包,声音含糊:“还行,在机场的时候让你把路黄昏他们的号码要来,你要到了吗?” “要到了。”辛芽还不清楚燕绥的心思,用手机翻了通讯录,递给她:“不过只要到路黄昏和胡桥的,另外一位太闷了,说话也不爱搭理……傅队长跟我说他不用手机。”话落,她又自己嘀咕了句:“怎么可能有人不用手机?” 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她号码。 燕绥哼了声,张嘴一口吞掉整个汤包,瞥了眼屏幕上那两个号码,吩咐:“你没事跟他们多聊聊,联络下感情。” 辛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哦”了声:“可是胡桥说他们在海上,没信号,手机就用不了……” 燕绥筷子一顿,暗骂了一句猪脑子。她怎么忘了海上没信号呢! 她嘬了口豆浆,挑眉:“这样,你等会打个电话,往军舰上的值班室打。就感谢,感谢海军让商船和船员平安,让他们务必转达这份感谢给当事人,记得要诚恳点啊。” 辛芽听得一脸懵。 感谢这种事,来之前不是已经做了嘛…… 她还记得燕总跟傅队长握手的时候,感动得都舍不得放……所以还要感谢一遍吗? “再去做面锦旗,等着胡桥他们回来,就送过去。”燕绥咬住吸管,绞尽脑汁:“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辛芽目瞪口呆…… 她瞄了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小声提醒:“傅队长他们还有半年才回来,不如你慢慢想,燕副总还在会议室等你。” —— 此时,远在亚丁湾海域的傅征,刚接到任务——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百洲号一名船员受外伤后鼻腔突然大量出血,其余船员紧急治疗无效,危急生命,申请救助。 收到紧急医疗救助信息后,邵建立刻派出医疗小组登船,傅征随小艇护送。 患者伤势稳定后,医疗队留船一天,观察患者情况。 傅征和医疗小组同住在百洲号的甲板室,入夜后,他值班瞭望。 没有月光的夜色,海上唯一的光芒就是远处的灯塔,正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老翁从房间出来透气,见他一个人站在高处,手脚并用的爬上来:“也没月亮啊,你这一脸思念的,想什么呢?” 傅征垂眸看他:“没光你也能看见我一脸思念?” “心灵感应哈哈。”老翁有点恐高症,爬上来就后悔了,蹲着蹲了会,被风吹得有点冷,灰溜溜地又爬下去:“老年人先回去睡了。” 傅征搭了把手把他送下去,自己又站了片刻,摸了摸脸。 刚才隐约听到有鱼尾在海面摆动的声音,有一刹那,他忽然想起那天午后,燕绥抬手遮着阳光,仰头问他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那扬着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容,比这大海还让他有征服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22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十二章 眨眼入冬。 立冬那日, 郎誉林叫她回大院吃饺子。 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燕绥也馋舅妈的手艺, 那天提前下班, 自己开车回了大院。到的时候小舅妈还在包饺子, 燕绥是小辈,不好站着空等,洗了手进厨房帮忙。 “其琛怎么没回来?”燕绥刚才里外晃了一圈, 都没见着郎其琛,猜想这个点还没来, 今天应是不回来了。 “部队有纪律,哪能随他想走就走的。”小舅妈看了她一眼,温声问:“你爸呢,现在还在南极?” “没。”燕绥沾了点水捏饺子皮, 道:“去冰岛了, 说要看极光。” 小舅妈轻叹了一声:“你说你爸也真是, 这么大一公司丢给你就不管, 上次劫船的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燕绥笑了笑,替燕戬开脱:“我没跟他说,都过去的事让他操什么心。” “那过年呢?”饺子下了锅, 沸腾的水汽里,小舅妈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蒸腾的朦胧:“有没有说过年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燕绥递了碗给她:“不回来也好,我怕他回家了, 家里空荡荡的又要难受。” 燕绥的母亲叫郎晴, 是郎誉林最小的女儿, 生前是名军医,三年前因病去世。 燕戬和郎晴感情深厚,结婚二十多年也宛如新婚。郎晴去世后,燕戬伤心过度,一蹶不振,生了一场大病,养了足足一年才好。 燕绥当时在国外,刚读研结束。此事来得突然,她惊闻噩耗,立刻放弃了继续读博的计划,匆匆回国。也是那时,赶鸭子上架,她毫无准备就被燕戬扶上了燕氏集团的高位。 燕戬那时候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没到重病不起的程度。等燕绥坐稳总裁之位,他吊着的那口气一松,顿时病来如山倒。 那一年,燕绥的日子过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白天处理工作,晚上照顾燕戬。连轴转到生理期失准,重返了一次青春期。 燕戬病好后,就开始不着家。从起初没日没夜的临河垂钓,到后来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事做打发时间,燕绥生怕他又把自己折腾病了,给他买了张机票送去了法国。 此后,燕戬就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两年来四处旅游,一趟也没回来过。 厨房里沉默了片刻,两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另一件事:“我听其琛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燕绥挑眉,心里把郎其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嘴上糊弄道:“这小兔崽子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假的,哪能听啊。” 她看上傅征这事,当着郎其琛这小畜生的面说了也没心理障碍。可小舅妈就不同了,再无话不谈那也是长辈,她回头跟退休后闲得没事干的郎大将军八卦一嘴,肯定要插手干预…… 傅征这种人,看着就挺不好驯服的。她要是搬出长辈来施压,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有一腿了。 许是郎其琛平时的信用度真的太差,小舅妈没怀疑,笑呵呵地叮嘱她大事抓紧后也没再追问下去。 —— 三月末。 燕绥正和燕沉在他办公室就海外工程的投标开会,辛芽硬着头皮来敲门:“燕总。” 燕绥被打断,拧眉看向门口:“什么事?” 辛芽看了眼燕绥,又看了眼燕沉,指了指手机:“您表侄……”说一出口,觉得不够妥当,改口道:“郎其琛说有很紧急的事找你。” 很紧急? 他能有什么紧急的事? 燕绥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伸了过去,接过手机。 郎其琛等得都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听到燕绥的声音,又是那副懒洋洋的音调,尾巴毛差点炸了。但对着燕绥,他不敢耍横,连抱怨都跟撒娇一样:“我说姑,手机的发明不就是为了让人随时随地能联系嘛?你倒好,我打电话给你十次有九次都是辛芽接的,还有一次不是没人应答就是在服务区外……” 燕绥挑眉,看了眼燕沉,低声道:“先休息一会吧,我接个电话。” 燕沉颔首,做了个“你请便”的动作。 燕绥推开椅子起身,出去接电话,“不说有很紧急的事找我?” “对对对。”郎其琛差点忘记正事,奸笑了两声,说:“南辰舰队明天上午归港,你要不要过来?” 明天? 明天四月一号啊! 燕绥极警惕地反问:“愚人节开我玩笑呢?” 郎其琛被问得一懵,等回过神来,顿时跟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带着哭腔道:“我好心给你提供战报,你还怀疑我跟你开玩笑。要不是你是我姑,我犯得上这么上心吗?我这半年逢傅征的消息必打听,我战友都快以为是我喜欢他了!” 小朋友有心要诉冤屈,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燕绥眉头直跳,赶紧认错:“行行行,我错了。可我也没让你四处打听傅征的事啊……” 郎其琛顿时原地爆炸:“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燕绥认输:“谁叫郎其琛谁就说得对。” 小朋友这才满意:“那你这周来队里给我改善下伙食。” 燕绥满口答应:“不说了,我正开会呢。” 临挂电话前,郎其琛不死心又问了遍:“明天你真不来?” “不来。”军舰归港,去迎接的不是领导就是家属,她哪个也算不上,去那干嘛? 郎其琛沉默了几秒,吐槽:“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傅队长呢……切。”话落,生怕燕绥能顺着电话爬过来揍他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燕绥听着那端忙音,“嘿”了声,骂:“小畜生。” 她收起手机,原地站了片刻,抓了抓头发,转身回了燕沉的办公室。 —— 隔日,燕绥一大早来了公司,把辛芽叫到跟前问今天的行程安排。 辛芽一口奶茶咕咚咽下去,抱着平板汇报:“早上有个周常会议;下午两点和法务部的律师就安保公司那起案子需要再接洽下;下午四点约了淮岸老总;晚上订了盛远酒店的包房和淮岸,安远的老总一起吃饭。” 还真是没点空闲。 燕绥揉了揉眉心,撇开杂念,道:“你先下去吧。” 辛芽“哦”了声,出去到茶水间给她泡了杯大吉岭的红茶送过去,这才退出去。 自打上次从索马里回来,燕总就变了口味,惯喝的咖啡换成了红茶。辛芽生怕是自己煮咖啡的手艺退化了,胆战心惊地拐着弯问了燕绥,得到的回答是:“红茶是故人的味道。” 文绉绉的…… 反正辛芽旁敲侧击,知道不会丢饭碗后也就随她去了。毕竟老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 午休燕绥叫了外卖,就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吃。 辛芽作为贴身处理,三餐都跟燕绥一起解决。一到饭点,她就习惯性的打开韩剧,边看边吃。 燕绥对韩剧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觉得男演员长得都挺下饭也从没有意见。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 进度条刚过完片头曲,燕总一个皱眉:“今天看点上进的。” 辛芽:“???” “军事频道有没有?” 辛芽一脸懵,半晌才:“有有有。” 她边调频道边偷偷觑燕绥,满头雾水。 直到某军事频道传来—— “海军第二十六批护航编队,于四月一日上午顺利返回南辰某军港。南辰舰队在码头举行隆重欢迎仪式,舰队司令员XXX和政治委员XXX代表舰队党委和机关到码头迎接……” 辛芽咬着筷子,瞬间大彻大悟。 —— 应酬这种事,只要做生意都免不了。 往常有应酬,大多是燕沉应付,极少需要燕绥同时作陪。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燕沉出差不在公司。 好在这次应酬并不是喝酒谈人情,聊了半盏,酒没喝多少,菜倒扫了一大半。 燕绥年纪虽轻,但商场三年打磨下来,早褪稚气,做事沉稳,谈吐风雅又不失幽默。淮岸和安远的老总平时和燕沉接触较多,今天和燕绥打了交道,不由惊艳:“还真不能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啊。” 淮岸老总也笑着附和:“燕副总还说你不善言辞,我看他是舍不得他这小堂妹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又无聊又死板。” 燕绥笑而不语,举了举盏,敬了两人一杯。 晚上九点,饭局结束。 燕绥在酒店门口先送走了两位老总,正等司机开车来接,手机响起来,“小畜生”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燕绥酒意未散,倚着酒店门口的喷泉坐下,声线慵懒的开口道:“小畜生,你当你姑这是热线电话啊,天天打。” 那端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一开口,就把燕绥吓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隐隐能听出是压着火,低声道:“你侄子喝多了,赖在我车上不走,是你来接还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下车?” “傅长官?”燕绥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听到那端回答,燕绥反而确定。她扶额,低声笑起来:“这不省心的,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接他。” 报了地址,傅征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转头看了眼睡在他后座几乎昏迷不醒的郎其琛,头疼不已。 胡桥喝得半醉,蹲在地上直笑。 战舰归港,部队给放了几天假。在海上待了八个月,天天吃食堂……回来可不得好好祭祭五大脏六大腑嘛。 聚餐结束,正要原地解散。也不知道郎家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缠着傅征死活不撒手,傅征见人醉得不清就没计较,托老板叫车把人送回去,不料郎其琛张口就娇嗔:“不坐,我要姑父送我回去。” 傅征当时那脸色,看得胡桥顿时酒醒了一半。 这会终于知道这小子的姑姑是谁,胡桥是真的忍不住…… 就在傅征脸色越来越黑,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路口一辆大G风驰电掣地冲上路肩,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停在几人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揿下。 燕绥坐在车里,笑眯眯地和傅征打了声招呼:“傅长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23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十三章 离红绿灯不远, 有轿车喇叭长鸣催促挡在人行道上的电瓶车快走。 傅征收起视线,看了眼坐在车里半年没见的燕绥。 画了淡妆,她的五官更精致不少。眉如远黛,眼尾的锐利锋芒被挑勾起的弧度柔化, 多了几分狡黠。背着光,那双眼全是漆黑的瞳色,明亮又干净。 这个女人, 明明沉浮在利益交汇人情复杂的商场上, 却始终清醒着,没让自己沾染上半分世故和功利。 许是他看得有些久,燕绥熄火下车,开口半句没提郎其琛:“傅长官回来多久了?” “刚回。”傅征不预和她多寒暄,侧了侧身,让开地方,示意:“人在里面。” 燕绥走近看了眼。 郎其琛四仰八叉地睡在车后座,怀里还死死地搂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 她挑眉,腹诽:又送熊。 燕绥的这个表侄, 关系其实有点远。他是朗大将军哥哥的曾孙,但几乎从小就养在朗誉林膝下, 论辈分,是要叫燕绥一声表姑。 郎其琛个子出挑,长得也好, 从小到大屁股后头都跟着一堆眼神不太好的小姑娘, 不是递情书就是送巧克力。许是打小就太缺爱的缘故, 有人对他好他就来者不拒,时间久了,养出个爱撩妹的性子,十八岁成年后,身边就再没缺过女朋友。 燕绥本来还奇怪,郎其琛怎么会喝得烂醉如泥还勾缠上了傅征,这会见他抱着个显然没送出去的泰迪熊,什么都明白了。 不出意外,又失恋了…… 看情形,这次应该是被分手。 她有些头疼,想起这几年郎其琛每回失恋都要来和她回忆往昔,不由操心地问道:“他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傅征偏头回望,脸上的光影随着附近的霓虹彩灯切换着,眸色深深地盯住她。 这眼神和傅征在索马里时看她的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燕绥又说不上来。反正也习惯了他爱答不理的,燕绥把长发挽至脑后,粗粗用根皮筋绑住,比划了下郎其琛的身量,有些为难:“傅长官你给搭把手,先帮我把人弄上车。” 傅征一声不吭,越过她就要俯身,这动作的完成度刚到和她擦肩而过,他便停了下来,转头打量了她两眼,眉心一蹙:“你喝酒了?” 燕绥直觉不妙。 果然,他的语气沉下来,像压着火气:“多大的人了,连不能酒驾都不知道?” 燕绥被他这声低喝斥得发懵,四月的夜风还带着凉意,风刃贴着她的脚踝打了个转,冷得她一个哆嗦,舌头像是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胡桥见势不对,扶着车门站起来,没站稳,晃了两晃,又头晕地蹲回去,叫唤道:“老大,风吹得我头疼。” 胡桥是南辰市土著,没郎其琛这意外的话,他这会应该被傅征送回家,正舒舒服服躺在客厅那沙发上捂着热毛巾边喝蜂蜜茶解酒边享受二老春风般的关怀。 所以他这一叫唤,格外有效。 傅征脸色还阴沉着,却移开眼,先架起胡桥大步走到路肩上。叫了辆出租,把人送上车,报了地址,又给胡桥留了打车钱,关上车门,折回来。 燕绥远远看见他把胡桥送走,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等他回来,主动上交了车钥匙:“悉听尊便。” 傅征的脸色还不太好看,接了钥匙先把她的车停到饭店的车库,押了停车费再出来时,见燕绥还站在车外等他,微微挑眉:“怎么不上车?” 燕绥穿得单薄,一件衬衫一件西装外套,根本不御寒。在风里站了这么久,早就冷得不行,听他语气终于缓和,边跟着他上车,边道:“这不是让自己长点记性吗?” 傅征瞥了她一眼,没作声。发动引擎后,却顺手开了空调,调了暖风。 燕绥的车钥匙又被他抛回来,傅征系好安全带,观察着路况,开车沿着路口汇入主车流,眼看着百米外就是个路口,这才想到问她地址:“住哪?” 燕绥报完地址后,车内顿时又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交错而过的车辆行驶声就只有后座郎其琛一声高过一声的鼾声。 燕绥想过和傅征再见面的场景,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在几天后,她亲自邀请邵建安,傅征以及胡桥路黄昏他们吃饭。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安排都被后座昏睡不醒的郎其琛搅得一塌糊涂。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认栽地一路安静到了小区门口。 燕绥的睡眠质量不好,燕戬四处旅游后,燕家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住。后来天冷,早晨起床困难,为了多赖半小时的床,燕绥就买了离公司最近的小区搬了过去,反正一个人,住哪不是住? —— 离红绿灯不远,有轿车喇叭长鸣催促挡在人行道上的电瓶车快走。 傅征收起视线,看了眼坐在车里半年没见的燕绥。 画了淡妆,她的五官更精致不少。眉如远黛,眼尾的锐利锋芒被挑勾起的弧度柔化,多了几分狡黠。背着光,那双眼全是漆黑的瞳色,明亮又干净。 这个女人,明明沉浮在利益交汇人情复杂的商场上,却始终清醒着,没让自己沾染上半分世故和功利。 许是他看得有些久,燕绥熄火下车,开口半句没提郎其琛:“傅长官回来多久了?” “刚回。”傅征不预和她多寒暄,侧了侧身,让开地方,示意:“人在里面。” 燕绥走近看了眼。 郎其琛四仰八叉地睡在车后座,怀里还死死地搂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 她挑眉,腹诽:又送熊。 燕绥的这个表侄,关系其实有点远。他是朗大将军哥哥的曾孙,但几乎从小就养在朗誉林膝下,论辈分,是要叫燕绥一声表姑。 郎其琛个子出挑,长得也好,从小到大屁股后头都跟着一堆眼神不太好的小姑娘,不是递情书就是送巧克力。许是打小就太缺爱的缘故,有人对他好他就来者不拒,时间久了,养出个爱撩妹的性子,十八岁成年后,身边就再没缺过女朋友。 燕绥本来还奇怪,郎其琛怎么会喝得烂醉如泥还勾缠上了傅征,这会见他抱着个显然没送出去的泰迪熊,什么都明白了。 不出意外,又失恋了…… 看情形,这次应该是被分手。 她有些头疼,想起这几年郎其琛每回失恋都要来和她回忆往昔,不由操心地问道:“他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傅征偏头回望,脸上的光影随着附近的霓虹彩灯切换着,眸色深深地盯住她。 这眼神和傅征在索马里时看她的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燕绥又说不上来。反正也习惯了他爱答不理的,燕绥把长发挽至脑后,粗粗用根皮筋绑住,比划了下郎其琛的身量,有些为难:“傅长官你给搭把手,先帮我把人弄上车。” 傅征一声不吭,越过她就要俯身,这动作的完成度刚到和她擦肩而过,他便停了下来,转头打量了她两眼,眉心一蹙:“你喝酒了?” 燕绥直觉不妙。 果然,他的语气沉下来,像压着火气:“多大的人了,连不能酒驾都不知道?” 燕绥被他这声低喝斥得发懵,四月的夜风还带着凉意,风刃贴着她的脚踝打了个转,冷得她一个哆嗦,舌头像是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胡桥见势不对,扶着车门站起来,没站稳,晃了两晃,又头晕地蹲回去,叫唤道:“老大,风吹得我头疼。” 胡桥是南辰市土著,没郎其琛这意外的话,他这会应该被傅征送回家,正舒舒服服躺在客厅那沙发上捂着热毛巾边喝蜂蜜茶解酒边享受二老春风般的关怀。 所以他这一叫唤,格外有效。 傅征脸色还阴沉着,却移开眼,先架起胡桥大步走到路肩上。叫了辆出租,把人送上车,报了地址,又给胡桥留了打车钱,关上车门,折回来。 燕绥远远看见他把胡桥送走,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等他回来,主动上交了车钥匙:“悉听尊便。” 傅征的脸色还不太好看,接了钥匙先把她的车停到饭店的车库,押了停车费再出来时,见燕绥还站在车外等他,微微挑眉:“怎么不上车?” 燕绥穿得单薄,一件衬衫一件西装外套,根本不御寒。在风里站了这么久,早就冷得不行,听他语气终于缓和,边跟着他上车,边道:“这不是让自己长点记性吗?” 傅征瞥了她一眼,没作声。发动引擎后,却顺手开了空调,调了暖风。 燕绥的车钥匙又被他抛回来,傅征系好安全带,观察着路况,开车沿着路口汇入主车流,眼看着百米外就是个路口,这才想到问她地址:“住哪?” 燕绥报完地址后,车内顿时又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交错而过的车辆行驶声就只有后座郎其琛一声高过一声的鼾声。 燕绥想过和傅征再见面的场景,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在几天后,她亲自邀请邵建安,傅征以及胡桥路黄昏他们吃饭。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安排都被后座昏睡不醒的郎其琛搅得一塌糊涂。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认栽地一路安静到了小区门口。 燕绥的睡眠质量不好,燕戬四处旅游后,燕家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住。后来天冷,早晨起床困难,为了多赖半小时的床,燕绥就买了离公司最近的小区搬了过去,反正一个人,住哪不是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24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十四章 厨房里, 辛芽正给燕绥煮水果茶。 午饭后,大院的来了人, 送了一箱新鲜的水果。燕绥时常出差,冰箱里存不住东西,水果也是。每次不是带去公司让辛芽煮水果茶,就是做成水果沙拉, 一天解决。 唯一例外的是椰子, 只可惜开椰子太费劲, 燕绥没这个耐心。 茶温刚好时, 辛芽切了柠檬淋汁提味。忽听客厅一阵鸡飞狗跳,郎家那小少爷哭天抢地,吓得辛芽手一抖,“咕咚”一声,半个柠檬直接掉进了水壶里。 辛芽顿时傻眼:“完了完了完了……” —— 燕绥收拾完郎其琛, 渴了, 半天没等到辛芽的水果茶,朝厨房叫了声, 讨水喝。 辛芽出是出来了,泡了杯速溶的, 红着脸递给她:“柠檬加多了, 水果茶太酸了……我重新煮一壶。” “不忙了。”燕绥摆摆手, “我出去一趟。” 辛芽诧异:“现在?” 燕绥一口气灌了半杯果汁, 俯身捞起挂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呢外套, 边穿边往外走:“我得把这小畜生送回去, 车还停在部队门口,不开回来我晚上得走着回大院。” 辛芽瞄了眼沙发上被压在抱枕下的电脑,欲言又止。眼看着燕绥换好鞋,开门要走,连忙道:“燕总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她匆匆拎了外套,跟上去,等进了电梯,提醒她:“燕副总下午投标,再过一会该跟你电话连线了……” 燕绥还没作什么回应,郎其琛先哼了一声:“姑,这个人怎么还在你公司上班啊?” 燕绥瞥了眼身侧低头挠耳朵当做没听见的辛芽,瞪他:“怎么说话的?” “我还说错了?”话落,正好电梯到达一层,他搂着燕绥带她往外走,和辛芽错开几步:“你是不长记性还是怎么着,当年姑爷爷刚出国,燕沉就指使他妈来公司跟你争权争公司……” “到此为止啊!”燕绥立刻打断,没再让郎其琛说下去。 有些事,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就提也别提。 —— 燕绥先替辛芽拦了车,送她回公司。 五分钟后拦到第二辆,送郎其琛回部队。后者还因为刚才燕绥让他闭嘴的事,满腹情绪,扭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郎家大爷的独子和儿媳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他一白发人独自抚养孙儿长大,送出国搞科研。后来郎其琛出生,夫妻两忙于工作,只能把孩子寄养在郎大爷那。 可惜郎大爷去世的早,临走前把郎其琛托付给了郎誉林。 朗誉林军中事务繁忙,有心无力。所以,照顾郎其琛更多的反而是燕绥的小舅妈和郎晴。也因燕绥看着他长大,两人虽是表姑侄的关系,却比一般的亲姑侄还要亲。 郎其琛以前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也就占了辈分的便宜。” 当然,这种话通常是开玩笑的时候才敢说,对着燕绥,郎其琛有一百个胆子也只能乖乖听话。因为燕绥急眼的时候,骂是真骂,揍也是真揍。和朗誉林不一样,朗誉林被他惹急了顶多关个禁闭,罚个检讨,扣个零花钱,几乎没怎么和他动过真格。 整个郎家,真正能镇得住这小狼崽的,除了调任去北部军区的舅公,就是燕绥。 没让郎其琛的闷气生太久,燕绥软了语气,哄道:“燕氏最艰难的时候我都扛下来了,现在谁还敢惹我不痛快?” 郎其琛闷哼一声:“每年过年借着走亲戚,来给你添堵的人是谁?” 燕绥被噎得差点回不上话,她也不想和郎其琛说太多公司的事,转了话题,说:“傅征回来了。” 年轻人是真的好糊弄,郎其琛瞬间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偏头看她,兴致勃勃问:“有想法了?” 燕绥故意蹙眉:“没有。” “是真的没有。傅征就一闷葫芦,他对你没兴趣的时候,你绞尽脑汁也撬不动他的嘴。聊天增进感情?不存在的。” 郎其琛掰过她的脑袋,使劲地往她跟前凑:“看我,快看我。” 燕绥嫌弃地一把推开他,嗤了声:“看腻了,不想看。” 郎其琛原本是想暗示她多发现发现他充实的内在,迎头接了这么一句,差点内伤,郁闷了一会才道:“我是让你看你旁边就坐了一个现成的军师……” 沉默了几秒,燕绥说:“算了吧,我觉得我自己瞎琢磨都比你出馊主意强。” 郎其琛想,这个姑姑他可以选择不要吗? —— 把郎其琛送到部队门口,燕绥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去,不由失笑。二十好几的人,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她站了片刻,转身去对面。 海军部队驻扎在南辰市近郊,离市中心较远,附近有一家小学,还有个农家乐式的农场。餐馆就开在小学对面,除了餐馆,还有几家超市和文具店,不算太荒凉。 燕绥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路,才看见停在餐馆门口大G,引擎盖连着挡风玻璃大半露在渐渐偏西的阳光下,车漆锃亮。 燕绥昨晚没休息好,肠胃不适,中午和辛芽叫的外卖也不合胃口。这会看到餐馆,才觉出几分饿,又抱着万一能碰见傅征的侥幸念头,进餐馆点了碗面。 下午茶的时间,餐馆里没什么人,站前台的女孩正坐在椅子上歇脚,燕绥加点了一份酸萝卜和芥末章鱼,女孩犹豫了下,问:“我们餐馆来的大多是部队里的,所以给的分量比较大……小份也很大。” 她戳着笔帽,打着商量:“不然我给你量放少点?价格就按量收费。” 还真是实诚的生意人。 燕绥一口汤咽下去,点头道:“好。” 女孩掀开帘子去了后厨,交代完再出来直接坐在了燕绥隔壁那桌,问:“你是军人家属吗?” 燕绥微微挑眉,觉得有趣:“怎么看出来的?” “我刚看见你从部队那方向走过来。”女孩笑了笑,有些好奇,又不敢直盯着她打量,就含蓄地看着她。 燕绥见着这种纯良无害的姑娘就忍不住打趣,顺口忽悠道:“我来看朋友的,很久没见了,也没个联系方式。”她唆了一口面,继续道:“也不知道进部队要提前申报审批,被拦在门口,进不去,也找不着人。” 女孩惊讶地嘴微张,有些同情。正想说什么,后厨喊了声,许是叫女孩的名字,她转头飞快地应了,起身去端菜。 离燕绥最近的包厢,人员满座。 傅征大半年在海上,错过了去年十一月末的老兵退伍,也错过了年关前后战友的婚礼。昨天战舰归港,不少收到消息的退伍老兵一大早赶回了南辰市,说要补上那杯酒。 军人的情谊,不是一起扛过枪不是一起训过练不是一起流过血受过伤,外人是真的不懂。 这些男人,都曾一身军装,出海远征。或是保卫边疆国界,或是替商船保驾护航,不论事情大小,全是真刀真枪豁出命去保卫国家安全,守护国家边境,保护祖国子民。 同样,都曾以星辰大海为征途。 傅征一夜没睡,一大早就高铁站飞机场客运中心,一个一个的去接了,直到所有人到齐,回到了这家餐馆。 刚坐下,还能互相打趣。 这个说老班长妻管严,这趟出来提前跪了榴莲,嫂子才点的头。 那个说李海洋金枪不倒,结婚没两月,媳妇就怀上了。还维持着当年一靶十环,十靶也十环的傲人成绩。 说着说着,又开了荤话,一堆大老爷们回到这里,就跟还在部队时一样,只有那一身脱下的军装,是真的脱下了。 傅征喝了不少,门被推开时,他回头看了眼,餐馆老板的女儿又抱了一箱啤酒进来。酒太沉,她使劲憋得整张脸通红,放下啤酒后看了眼醉得歪七扭八的大老爷们,转身就要出去。 屋里酒气太重,空气滞闷。 傅征交代她:“门先开着透透气。” 闷了许久才说话,他的嗓音低沉,有种说不出的惑人。 女孩答应了声,又急匆匆跑到厨房给燕绥端了凉菜,重新坐下来,热心地问:“你找的人是谁啊?”话落,又觉得自己太唐突,解释道:“我家在这开了十几年了,军区首长都在这里吃过饭,你告诉我名字我也许有办法帮你联系上。” 燕绥一口章鱼没夹住,她抬起眼,一双眼亮得惊人:“真的?” 女孩重重地点头,点完又有些犹豫,说:“不过你得跟我讲清楚讲详细了,我先帮你问问。” 燕绥乐了,从筷筒里掰了双筷子递给她:“不然再上点花生米,饮料,我这事有的说。” 女孩忙摆手:“不不不用了。” 燕绥长得好看,还不是一般的,是那种放在红毯盛典满座明星里都能脱颖而出的好看。这会笑容明艳,那双眼睛看着人时像会勾人一样,让你想去看又不敢直视,被她扫一眼,仿佛就能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她的笑,就像是有光,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已经让人心甘情愿把最好的都拱手相让。 女孩忍不住避开燕绥的视线,红着脸,支吾:“你快说。” “半年前吧,公司的船在亚丁湾海域被劫了,海盗索要赎金。我们公司三个人去了索马里,结果雇佣兵跟索马里当地的武装势力勾结,险些就死在半路上……” 燕绥说得投入,压根没注意闹哄哄的包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傅征本来只是觉得说话的人声音耳熟,这会听着故事……也挺熟的? 他往后,搬了搬椅子,继续听。 燕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说书的,整个故事跌宕起伏,情节饱满,情感丰富,绘声绘色,业务很纯熟啊。 她夹起最后一口章鱼沾上芥末,总结道:“我起初还以为是救命之恩,可都过去半年了,我对他还念念不忘……所以听到他回来了,就想来碰碰运气。” 筷子凑到唇边,燕绥张嘴咬住,还没尝到芥末的味道,忽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对我念念不忘,我怎么不知道,嗯?” 燕绥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转头,看见傅征的刹那,嘴里的芥末味“轰”的一下,直冲脑门,辣呛得她灵魂差点出窍。 她掩唇想,还不如真的灵魂出窍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25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二十五章 偌大的餐馆里就傅征这一桌, 还有燕绥这个散客。 有好事的,看热闹的, 一个两个从包厢里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出来干什么的,每个出门跟喊口号似的,欲盖弥彰的强调:“酒喝多了有点晕啊,我去后厨讨碗醒酒汤。” “我也喝多了, 皮带紧, 去松松……” “我再点两个菜吧, 这一桌大老爷们一个个胃口大得跟怀了胎一样。” 燕绥听着都替他们尴尬。 —— 缓过芥末那阵辣呛, 燕绥压了压眼角,不动声色地整理好情绪,再转身时面色平静,一脸意外,好像看到傅征是件多么千年难遇的奇事。 “傅长官, 好巧啊。” 表情没跟上有些浮夸的语气, 燕绥立刻截住话头。 “不巧。”傅征拆台:“部队外就这一家像样的餐馆,在这见到我有什么可奇怪的?”话落, 他的目光落到燕绥桌前剩着的半碗面,半碟酸萝卜……只有和他掌心大小的碟子被扫空了。 她的车还停在外面, 傅征猜她是过来取车的, 没多说什么, 也没有抓着刚才那句话打趣她的意思, 点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 转身就要回包厢。 “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回来的李海洋,叫了声还愣在那的女孩:“赶紧添把椅子,再加副碗筷。人千里迢迢过来,怎么也得招待下啊,是吧,傅队。” 燕绥挺想说,一点也不千里迢迢,她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来回都不用一小时。 不过话还没来得及说,意外的,傅征拎开挡在两人之间的椅子,示意她进来:“不赶时间的话,再坐坐吧。” 燕绥被傅征和昨晚完全不同的诡异态度惊着了,脑子空白了一瞬,有逻辑思维后第一时间想的是——她赶不赶时间? 不赶。 燕沉出差,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来的电话,她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那就坐坐吧。 —— 燕绥一来,所有人都有些拘谨。 一桌子被肢解的蟹壳,鱼刺,骨头,平常他们聚餐满地酒瓶也不觉得有什么,来了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就都浑身不自在起来。 李海洋帮着给添置了餐具,悄声地让小妹把桌上收拾收拾,这吃得满桌狼藉的实在不像样。 椅子加在了傅征和李海洋的中间,为了给她腾出位,李海洋往里挤了挤,格外热情地邀请她:“你尝尝这梭子蟹,整个南辰市,我敢说就这里做的最好吃。” 打开话匣,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吃的入手。 李海洋善谈,光这梭子蟹就跟燕绥聊了大半天:“最佳赏味期其实在八月,阴历十月以前,又是母蟹最好吃……你别不信,我当兵这四年,每月一顿大餐,工资全花在吃上了。” 燕绥在外用餐大多是应酬,吃的不多,也很讲究。虾,蟹,有细刺的鱼和要吐骨头的肉她都不碰,嫌吃起来姿态不好看。 这会倒没什么顾忌,夹了半只到碗里,边吃边聊。 等聊熟了,基本上李海洋家住哪,家里几口人,做什么工作燕绥几乎都清楚了。 李海洋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边给燕绥倒饮料,边问:“你刚才在外面跟小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啊,那你真是了不起。” 燕绥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海洋丝毫没觉得自己找的话题有什么不对,追问道:“你们公司老总这么不靠谱?索马里那种地方女孩能去吗!又是被劫道勒索过路费又是被海盗挟持做人质……我要是你,我等会喝口酒就去老总办公室拍桌子。这龟孙子,使唤着你给他赚钱,遇事跟缩头乌龟一样……” 傅征一直没说话,听老班长聊退伍前最后一次联合军演,也分心听着她说话。 直到这会,看着她笑容渐渐僵硬在唇角,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没忍住,低了头,无声地笑起来。 李海洋为她打抱不平,和她同仇敌忾,又骂她骂得咬牙切齿,情深意切……燕绥实在不好开口说她就是那个龟孙子…… 她揉了揉眉心,“李海洋。” “诶。”小伙子应得干脆,一张脸因为喝醉酒红彤彤的,还带着傻笑看着她。 燕绥沉默了几秒。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 她举杯和他的酒杯碰了碰:“你人真好。” 李海洋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谦虚,又听她慢悠悠补充了句:“就是有点缺心眼。” 李海洋摸了摸剃着寸头的脑袋,笑得露出一侧酒窝:“傅队也这么说我。” 李海洋虽然缺心眼,但性格是真的好,体贴周到。该安静的时候安静,该捧哏的时候他最会捧场。 燕绥坐着听了会,听明白这桌酒席的意义,侧目看了眼傅征。 他话不多,通常都只是听着,被点名的时候才会接话。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头看来,无声地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他的唇角舒展,和往常总是抿着的冷漠不同,带了几分放松还透出一丝纵容。 燕绥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差,压低声音道:“我出去下。” 她起身,搭着他座椅的椅背站起来,往外走,一直走到餐馆外简陋的停车场,她眯眼看着停在车位上的大G,差点想一脚踹上去。 —— 她是商人,在商言商,一分的利益都要咬紧牙根,反复计算。经她手的资金数额,小到百万,大到数亿,有目的有野心唯独缺的是人情味。 她的饭局,谈情谊要钱,谈利益没人情,和傅征他们不一样。 他们坐在这,是始终只有一个信仰,他们的情谊山不可破海不可过,密度纯粹。对于燕绥而言,这样的感情可望不可及。 她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傅征。 不是爱,只是喜欢。 她喜欢傅征身上的安全感,那种和他在一起就无所畏惧的安全感。她也喜欢他铁血铮铮的性格,话不多,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比她要清醒。 她不是傻子,再迟钝也看出来傅征反常地留她再坐坐是什么意思,他想让她看看他的世界,他的生活。就像半年前,在燕安号上,他一眼看破她的意图,一句话堵死了她的进攻。 这一次也一样,他在告诉她,两人的不匹配。用这种隐晦的,让她自己领悟的方式,留了足够的体面,让她知难而退。 和上次不同,这次留给她的,是退路。 傅征这个人了解得多了,才发现他的深不可测。 他什么都藏着,留了后手。 你还没看清他的时候,他已经把你剖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 燕绥一直觉得自己够人精了,可这会才觉得……自己的段数跟傅征就没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还以为傅征性子闷……搞半天,人家那是没看上她,不爱搭理。 想通这点,燕绥那口郁气顿散。 怎么着?她有钱还不配追他是吧?非得穷得只有梦想和尊严不成? 他是打着让她知难而退的主意,可她偏不,她就喜欢迎难而上,越难越想上! —— 燕绥折回去,没进包厢。 她把自己那桌饭钱结了,给小妹留了句话,又交代了几件事,借口公司有事便先走了。 小妹目送着燕绥出了门,看她径直走向停在店门口的大G时,眼都瞪直了。 她踩着架脚,站得高一些,眼睁睁看着燕绥上了车,油门一踩,那辆豪车就在她眼前掉头离开,很快,连车影也看不到了。 小妹目瞪口呆,她回想起昨晚阿爸在前台,傅队长为这辆车来押停车费时,她阿爸还满眼惊艳地问他是不是换车了…… 傅队长那时候回答:“朋友的车,明天就来取。” 所以……燕绥说的什么半年没见念念不忘都是骗人的? 啊啊啊啊,生气!好生气! —— 燕绥上路没多久,燕沉就来了电话。手机连着车载蓝牙,她顺手按了确定,下一秒,车厢里就响起了燕沉的声音:“小绥?” “是我。”燕绥翻下头顶的挡光板遮阳:“现场情况怎么样?” “不少人瞄准了利比亚的海外建设项目,竞标角逐激烈,比我们预期的竞标价可能还要上浮百分之五。”燕沉喝了口水,再开口时,声音仿佛被水浸润,透着丝温和:“之前我们商量好的限度在百分之三,你怎么想?” 燕绥对这个反复计算后的数据没有任何疑问,她顺着路牌指引上了高架,车速从四十提至八十,她稳稳地把车速控制在测速区间内,快速分析着:“利比亚正处于过渡期,政局动荡,军警体系不完善司法体制又欠缺,危险程度没比索马里高多少①。” 单这项国情,她就觉得不值得她冒险。 可有利的恰恰也是这点,利比亚石油资源丰富,曾经富甲一方,如今经济也在渐渐复苏,虽然缓慢,但这成长期就是最好的投资时间。 思考的这会功夫,她从高架第一个出口驶出,顺着车流停在路口,冷静道:“就百分之三,你想办法给我拍下来。超过这个百分比,就不要冒险。” 燕沉顿了顿,应道:“那我尽量。” 燕绥正要挂电话,忽听他又问:“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吧?” 燕绥微微挑眉,没流露出半分异样地笑了笑:“我让辛芽先准备庆功宴。” 那端一静,头一次有些强势道:“只有你和我。” 燕绥看着路口信号灯由红转绿,轻抬刹车,没什么情绪地回答:“等你回来再说吧。” 燕沉没再勉强她,挂断了电话。 —— 聚餐从中午连续吃到夜幕降临,终于解散。 傅征去前台结账。 小妹还在电脑里调消费单,听傅征说:“她那桌的也算。” 小妹头也没抬:“燕姐已经自己结过账了。”话落,她报了一个数,收了钱,见傅征就要走,连忙喊住他:“首长。” 傅征偏头回望。 小妹指了指坐在角落里正在打游戏的瘦削男人,道:“燕姐下午走之前给你叫了代驾,等到现在了……” 她瞄了眼便签上划出的关键词,又说:“还有酒店也安排好了,就隔着一条街,双人房三人房套房都是同一层的,落地窗江景观。” 身后,尽数听在耳里的各位战友们,半点不怵傅征,吹口哨的吹口哨,瞎起哄的瞎起哄…… 傅征拧眉,直觉小妹还没说完,问:“她还说什么了?” 燕绥的这些安排当然不可能出于乐于助人……她算盘打得精着呢,他不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吗,她就非要跟他对着干。 小妹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复述了一遍燕绥当时的原话:“祝你好运。” 傅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她的下马威,顿时气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26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 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 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 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 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 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 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 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目光穿透黑夜,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 往楼梯口, 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 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 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 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 等燕绥跟上。 —— 耳麦里,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 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 褚东关说:“有人来了, 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 此时,距离燕绥登船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 船机舱。 二十名人质被褚东关保护在后舱贴着船壁的死角,胡桥守在制高点,和褚东关一远一近的配合逼退了两波试图强攻的海盗。 狭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视的战场,舱内闷热,空气里还挥发着一股柴油燃烧的味道。 离引擎室又近,耳边隆隆作响的引擎声里,胡桥专注到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着他紧皱的眉心,涓涓细流。 通道里传来数声枪响。 胡桥闭了闭眼,汗珠刚从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麦里傅征的声音清晰地和现实重叠:“安全。” 胡桥憋了数秒的气终于吐出:“老大。” 傅征的枪口仍旧对着海盗,他的视线从一堆人中扫过,沉声问:“看到里弗了吗?” 胡桥和褚东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东关正要转移人质的时候,里弗带了人下来,被击退后就没见到他了……” 傅征眉心隐隐作痛,额角跳得厉害。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抿紧唇:“救援马上来了,你们立刻带人质转移。” 他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压低的声线里透出风雨满楼的紧迫感:“路黄昏,给我守好燕绥。” —— 路黄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把瘦小的小海盗扑倒在甲板上,傅征的语气让他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轻响,他浑身发冷,猛得抬头看向船长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长室,此刻灯火通明。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27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搭载救援小艇的海军编队陆续登船, 飞行在燕安号上空的直升机盘旋了数圈降落在甲板上。 耳麦里,切切嘈嘈的杂音响了数秒。等杂音消失, 傅征听到从甲板到船长室的楼梯上, 密集又匆忙的脚步声。 傅征松开燕绥,屈肘撑地,翻身站起。 他的身影修长, 居高临下笼罩住神智还未彻底清明的燕绥, 转头看了眼单膝跪地正在确认里弗是否死亡的路黄昏。 “断气了。” 傅征闻言,嗯了声,咬着手套摘下,交叠在一起扔在控制台上:“带一编队全船搜捕,别落下漏网之鱼。让随队军医尽快过来,给船员处理伤口。” “是。” 路黄昏小跑着出了船长室, 调控现场兵力。 他一走, 傅征蹲下身,低头看向双眼直盯天花板的燕绥:“还不起来?” “不想起。”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转眼看他:“我得再感受下。” 傅征挑眉, 接着她的话问:“感受什么?” “三入鬼门关, 阎王爷都不收,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征先是蹙眉,等听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感慨后, 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刚才也没见你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燕绥又叹了口气。 她哪是求生意识不强烈, 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这里交代了。 反正, 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死里逃生, 被枪指着脑袋那种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征也没时间跟她耗。 路黄昏带了一编队全船搜捕,他也要带人对海盗枪击,登船,伤害人质等行为进行取证,准备将余下还存活的海盗移交海牙法庭进行审判。 他前脚刚迈出船长室,燕绥后脚就跟了出来。 开玩笑,这船长室里还躺着一个没气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毛,不寒而栗,还共处一室? 傅征丝毫不意外燕绥会跟上来,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机舱,燕绥叫住他:“傅长官。” 傅征脚步一停,回过头。 燕绥原本是有事想问,刚叫住他,就见在船机舱关押了数天的船员被胡桥和褚东关带上来。她挥挥手,笑笑:“没事,都先忙吧。” —— 燕绥要做的事,还算简单。 老船长受了惊吓,精神状况有些糟糕,军医处理过伤口后,燕绥看着老船长睡下才出了甲板室。 辛芽就等在门外,海上的夜晚,海风萧瑟寒凉。也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等到燕绥时已经冻得直吸鼻涕,声音也有些含糊:“燕总,船员都安顿好了。” 燕绥快步走下楼梯,随口问道:“通讯恢复了吗?” “恢复了。”辛芽跟得有些吃力,没几步就喘了起来:“不过海上没信号,我就自作主张把卫星电话借给他们用了。” 燕绥嗯了声,又问了几句船员的情况,听到都安排妥当了,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忙完也去休息吧。” 她还要跟傅征碰个头,了解下船上的情况。等会抽空,还得跟燕沉通个电话,报声讯。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辛芽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 一转头,甲板走廊的灯光下,辛芽红着眼眶,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看着她。那眼神,柔弱可怜,看得燕绥良心都受到了拷问。 辛芽在船上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上了船安顿好船员,跟陆啸在休息室听船员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又听了好几个燕绥上船后被挟持,好几次命悬一线的版本,后怕得不行,憋了一晚上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睛,忍住那股想哭的冲动,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燕副总那边我第一时间通知过了,他让我转告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等闲下来再给他打电话。” 燕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位称是您外公,让你无论多晚务必给他回个电话。” 燕绥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无论多晚?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索马里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国内五个小时的时差,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犹豫了片刻,问:“电话在你这吗?” 辛芽点头,把卫星电话递给她:“号码我已经存在通讯录里了。”说完,自觉离开。 甲板上风大,燕绥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给朗誉林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没几声,立刻有人接起。 朗誉林的声音沉厚:“是阿绥?” “外公。”燕绥笑眯眯地接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 回应她的是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怒骂:“我不睡还不是在等你电话?兔崽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军区医院住院,她哪敢告诉他? 不过现在她也不敢顶嘴就是了。 等朗誉林训够了,燕绥才哄道:“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等我回来了立马过来请罪,然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一遍。” “不用了。”朗誉林的语气温和下来,道:“我给傅征打过电话了,你安顿好船上的事,他会送你去机场,我也放心。” 燕绥的笑意瞬间僵在唇边,等等…… 傅征送她去机场? 有个问题她必须问清楚:“你强迫他了?” 朗誉林脸一虎:“没大没小。” “他自愿的。” 挂了电话,燕绥身心舒畅。 既然还要再同一段路,她也不急着找傅征了,转身折回甲板室。 —— 疲惫了一天,加上凌晨赶路一夜没睡,燕绥洗了把脸,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辛芽和她同住一屋,下午在驱逐舰上补过觉,晚上格外精神。 没有睡意,她亮了床头灯,塞着耳机看手机上离线下载好的影片。看了一半,隐约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电影效果。可影片里,演员正甜甜蜜蜜地演着亲热戏,哪来的敲门声? 她拔下一只耳机,这回听清楚了…… 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她转头觑了眼睡得正沉的燕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谁呀?” 门外,傅征听着有些陌生的嗓音,想了一会才想起是燕绥带的助理,他沉默了几秒:“傅征。” 辛芽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傅征和他身后带着十字袖章的军医,怔了一下,挠挠头:“长官你是来找燕总的吧?她睡下了,要我叫醒她吗?” 傅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对门的窄床,床上侧着一道身影,被子只搭在腰腹,鞋子也没脱。他敲门的动静,丝毫没有惊扰她的睡眠。 他看了一会,目光落在身后的军医上:“就这间,自己记着路,明天早上过来给她处理下。” 军医闻言,哦了声。然后看着傅征转身走了几步,还没走出走廊的灯影,又回头,吩咐了一句:“给她把被子盖好,别着凉耽误返程。” 辛芽原本都要关门了,听了这句和门口呆萌的军医对视一眼,半晌反应过来,探出脑袋去看,走廊上早没了傅长官的影子。 她缩回来,门口的军医对她笑了笑,也告辞离开:“那我也走了,明早再过来。” 直到关上门,辛芽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 一整夜,风平浪静。 燕绥睡得沉,飘在海上也无知无觉,一觉睡到甲板室有船员开始走动,她终于醒过来。 房间里有压低的说话声。 一道是辛芽的,另一道……有些陌生。 燕绥坐起来,目光落在正对着她床坐着和辛芽说话的女孩身上。初醒的迷茫,让她花了几秒才认出这个穿军装的女孩是昨天随队上船的军医。 她下意识以为她是为了老船长的事过来,张口便问:“船长情况怎么样了?” 军医愣了一下,回答:“船长受了些皮外伤,昨晚都处理过了。” 燕绥挑眉,无声询问她的来意。 “傅队让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军医笑了笑,问:“你洗漱下,我帮你看看吧?” 房间里就有洗手间,不过地方狭小,仅供一个人活动。 燕绥掬水洗了把脸,满脸水珠地抬眼看向镜中。休息过一晚,她的状态看着精神不少。要不是一晚上摸爬滚打,身体酸痛,她对这个早晨应该会更加满意。 洗漱完,燕绥脱了外套坐在床上。 军医的医药箱打开放在桌上,她回头看了眼燕绥:“长袖也脱了吧,不然手臂上的伤不好处理。” 她话音刚落,就听“撕拉”两声轻响。 军医诧异地转头看去,只见坐在床上的女人随手撕了两段长袖,随意道:“脱衣服太麻烦了,直接来吧。” 军医:“……” 辛芽:“……” 燕绥伤得最重的除了昨晚在船长室落地时被碎玻璃扎伤的手肘,还有被子弹弹飞的木板刮伤的脚踝。 军医处理伤口细致,清洗消毒包扎后,目光掠过她领口露出的那一块青紫,随口问了句:“肩膀是不是也伤了?腹部呢?你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28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陆啸的怂, 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 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 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 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 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 畏寒。” 力求真实性, 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 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 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 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 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有些新鲜。 有次军事演习,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29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 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 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 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 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 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 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 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 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 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 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 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 一脚迈进来, 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 举止利落, 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 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燕绥仰头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无笑意的笑容,低了头,语气略痞:“你是不是嘴里就没句实话?” 被质疑人品,燕绥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傅征没耐心和她周旋,刚才把她领出来也是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闻言,绕开她,推开舱门就要走。 燕绥“诶”了声,连忙拦住他:“我好好说话!我保证。” 傅征瞥了她一眼。 “我其实是想知道登船作战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绥顿了顿,解释:“我是船东,无论接下来采用哪种方式营救人质,我都要对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所以在了解风险之前,我不敢做任何决定。” 燕绥肩上担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担着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一肩担着一千万美金的巨额损失,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公司决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员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额赎金的损失。可如果这两样不能兼得时,首先是人质平安,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傅征听懂了。 邵建安留下他参与,也是做好了登船作战的打算。 两人的思考方式和出发点虽然不一致,但她的想法和邵建安不谋而合。 “风险很难预估。”傅征回答。 以往被海盗劫持索要赎金的谈判周期,有长有短,四个月到七个月不等。 这次情况特殊。 劫持船只的是布达弗亚叛军,他不敢在亚丁湾停留太久,时间太久,他首先会遭到布达弗亚的报复。 这艘船是他站稳脚跟甚至后备储蓄的重要来源,他贪婪,谨慎。局势紧张到别说小艇突进,就连他的小队登船都有困难。 整艘商船被他们牢牢把控,没有一丝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可供参考的案例呢?” 傅征笑了,他反问:“你想听哪种?” “2008年11月在索马里被劫持的‘天狼星’号油轮支付了巨额赎金获释,二十五名船员无一伤亡。‘天狼星’的巨额赎金也刷新了索马里劫持船只索要赎金的最高记录。” “13年,索马里几支比较大的海盗团伙宣布金盆洗手,就在长期存在的海盗活动有望彻底解决的时候。索马里海域船只被劫持,法国特种部队解救人质失败,人质死亡,特种兵两人阵亡。” 燕绥听得眉头紧锁。 阳光落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她眼底那片湛蓝似被蒙上了一层灰,再耀眼的光芒也无法驱散。 这片小平台在驱逐舰的侧面,前方视野被遮挡,看不见几海里外停驻的燕安号。 燕绥听着海鸥声声鸣啼,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地蹲下身来。 —— 傅征很难和她解释战场每分钟的瞬息万变,也很难预估每一次行动的风险。 他低头看着蹲在他脚边的那一团,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话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些…… “里弗给你三小时,让你提着电脑单独坐小艇登船,说明三小时后他会主动跟你联系。”傅征拧眉,蹬着军靴的腿踢了踢她的脚尖,提醒:“你用点脑子,拖延到晚上交易。” 燕绥本被里弗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慑,把思维牢固在三小时后去交赎金上,青天白日的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容易被发现,惊动海盗,极有可能造成他们勃然大怒射杀人质的危险。 但如果她真能拖延到晚上,晚上的大海诡异莫测,就像是天然的保护衣。里弗想速战速决不就是担心出现意外吗? 燕绥想明白这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重新充满了活力。 有了力气,燕绥又憋了坏,看着傅征的眼神透出几分狡黠,她把手递给他,软着声音撒娇:“长官,我腿有点麻了。” 大约继续前进了四公里,车队在路口左转,从路边铁丝围栏的缺口穿进去。 燕绥借着车灯的灯光看了眼,只看到一个破旧到已经露出墙体砖石类似于牌坊的建筑。而这牌坊的背后,是成簇的茅草屋和简易屋棚,就像是巨兽张开长吻露出的森利齿尖,在夜色里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冷意。 泥泞的土路有点颠簸,燕绥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屋棚,问副驾的陆啸:“到哪了?” 陡然听到燕绥的声音,陆啸怔了一下,转头看来:“是难民区。” 索马里的难民区遍地都是,条件好一点的有砖瓦遮顶,情况糟糕一些的幕天席地。 眼下这片难民区,明显属于前者。 成片的屋棚互相紧挨着,连成一群。前面还是个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后面就能接上半截集装箱的箱皮。中间供车走的土路更是狭窄到离两侧房屋不过几指距离。 “刚才那条公路继续往下走是索马里一支武装力量的盘踞地,并不安全。”陆啸指了指前方:“等穿过难民区,还要继续往北走。”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估算:“三小时之内应该能赶到。” 三小时之内…… 燕绥正琢磨着,车内仪表台上随意放着的对讲机,信号灯一闪,发出有些模糊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滋滋响了几秒后,终于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粗哑,说话的语速很快。 阿拉伯语。 燕绥一个字也没听懂,十分坦然的用目光示意陆啸翻译。 陆啸摸了摸鼻子,忍着笑:“他说‘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小心那帮光屁股起夜的小混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30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第三十章 过去了半小时。 代驾瞄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手指握着标有奔驰标志的方向盘努力凹造型, 用力过猛,双下巴都挤了出来,这才终于拍出一张除了大G标志锃亮,背景虚化, 手指修长,装逼装得十分内涵典雅的……游客照。 他皱眉看了半晌,下车。 调了小视频模式,视角从完整的大G侧身到他开门进入驾驶座, 最后对准他, 他露出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帅不帅?” 录完, 他看了一遍回放,满意至极, 顺手发到朋友圈。 正享受着朋友圈满屏“卧槽帅炸了”的恭维,一抬眼, 瞥见燕绥和那军官一前一后从岗亭走出来,他“嗤”了声, 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傅征送她出来,近到车前,跟汇报行程一样交代了一句:“明天拉练去营地, 等集训结束才回来,十天。” 燕绥“哦”了声:“是不是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傅征颔首。 燕绥藏都没藏她的失望之情, 满眼可惜:“那你回来了给我个信啊。” 她一副“失去了明天睁眼醒来的动力”的表情委实感人, 代驾“呸”了声, 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一句:“他外面都有别的女人了,还能把你当回事?想什么呢,我看着你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啊!” 他陡然出声,刷满了存在值。 傅征转头看他。 他的眼眸即使在日光强烈时也漆黑得像是个无底洞,更不用衬着夜色时,那双眼就像深夜的大海,涌动得是无边的墨色的浪潮。 代驾被他这一眼看得底子都虚了,眼神飘了飘,有些怂。但转念一想,他又没说错,该心虚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他。于是,又鼓了胆气,挺起胸板,壮胆似的吼了声:“我燕姐亲口说的,我难不成还冤枉你了?” “被亲口”的燕绥这会想把代驾那颗项上狗头拧下来的心都有了…… 她都没敢看傅征的脸色,怒瞪了代驾一眼,一掌把他探出来还欲辩个黑白的脑袋推回去,冷飕飕警告:“不想死就把窗给我关上。” 安静了几秒。 车窗飞快升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也得先留着命不是? 燕绥回过头,挠了挠下巴,有些尴尬,正想着怎么解释。 傅征抬腕看了眼时间:“赶紧回去。” 面无表情,语气正常……那应该是不计较了。燕绥松了口气,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听他不疾不徐的又补了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 燕绥背脊一凉,上车的动作更麻利了,关上车门,她这才降下小半截车窗,露出一双眼睛:“傅长官再见。” 车在岗亭前的大片空地上掉了头,往来时的路回去。 上了车道,再也看不见傅征,燕绥收回视线,一脚踹在椅背上,震得代驾吓了一跳,嘀咕:“车贵着呢,你踹它我心疼。” “你刚那行为算不算出卖我啊?”燕绥弯腰,长腿一迈,按着前排两侧座椅一个借力,坐回副驾。 “哪算出卖啊,我这是帮你认清那渣……”男字还没出口,听她不悦的“啧”了声,代驾翻了个白眼把话吞回去,腹诽:没救了没救了,恋爱脑病入膏肓。 “他算渣男这世界上估计就没好男人了。” 这年头,男人对送上门的女人,不玩暧昧,不择备胎,不做中央空调。还生怕会辜负了她,就差给她盖个戳,发通行许可证了。 像是终于良心发现,燕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侧目觑了眼还活在自己设定里的代驾,澄清:“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代驾目瞪口呆。 不是男朋友不早说?! 他他他他还以为……他他他他还……靠! 他这会想起傅征刚才看他的那个眼神,心里还发毛。刚才那副雄肝义胆怒怼渣男的勇气瞬间还给了梁静茹,他“的的”地牙齿上下打颤,脸色发白,从兜里摸出手机强行塞给燕绥:“姐,你快给我查查,我刚才对他……那样,会不会被送进派出所去啊?” “你想得美。”她接稳手机,低头一看。 已经解锁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他刚发朋友圈的小视频,最后那句“帅不帅”说完,他还咬唇放电,看得燕绥一阵心里不适。 她沉默了几秒,说:“没看出来你挺有做微商的潜力。” 代驾“啊”了声,不解。 燕绥好心地解释道:“你这视频拍的跟微商逛4S店,拍个照说自己今天赚了豪车房子明天赚了一座岛一样没有水准。” 代驾内伤。 燕绥顺便又补了一刀:“我记得4S店微商拍照要付钱吧,我不收多,下次再拍照一百一张收费,小视频按秒计时,一秒收五十。” 代驾吐血,再开口时跟肾虚一样,提不起力气:“燕姐,你们当老板的,是不是一高兴就特别喜欢压榨底层民工……” 他是真社会底层人员。 燕绥指了指自己,问:“我高兴得有这么明显?” 代驾点头:“就差放鞭炮庆祝下了。” —— 燕绥一早有个常会,忙完到中午,又被燕沉叫去就“利比亚的海外建设项目负责人”拟定候选名单,午饭也在他办公室一并解决了。 下午才抽空把辛芽叫进来,边批着文件边问:“你昨天什么时候回的,也没跟我说一声?” “我回家都快十点了,就没跟你说。”辛芽瞄了眼她桌上只剩下浅得能见底的茶水,去茶水间给她重新泡了一杯。 回来时,燕绥在打电话,见她进来,指了指待客的沙发示意她去那里等她。 电话是燕戬打来的。 父女俩约定过,燕戬每去一个地方,无论是邮件还是电话方式,都要给燕绥报个平安。如果燕戬被某座城市绊住脚,停留得久了,会习惯性地给她寄跨洋明信片。 漂洋过海的信件,往往到达时,他早已去了另一个国家。 两年多,除了偶尔视频,父女俩始终是这种模式互相联系。这种用国内眼光来看有些寡淡的亲情维系,对于燕绥和燕戬而言,恰恰合适。 这个时间,应该是冰岛的清晨。 燕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夜没睡,低沉沙哑,带着淡淡的疲惫:“我下午的飞机,去瑞典。” “我昨晚给你外公打了个电话,他跟我说了一些事。” 燕绥不用猜都知道郎誉林会跟他说什么,她拧眉,一时不知道怎么要怎么宽慰他。 她不说话,燕戬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有汽车开过,短促的一声喇叭从大洋彼端传来,燕绥像是突然回过神,笑了笑:“你把燕氏交给我,那种时候我不去,谁去?” 燕戬笑了声,郁结了一晚的消极情绪淡了些,他试探着问:“小绥,你要是太累可以告诉爸爸,让爸爸回来给你分担一些。” 燕绥想了想,说:“再过一个月,妈妈的祭日。你回来看看她吧。” …… 挂断电话,燕绥站在窗前良久,久到仿佛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辛芽在等她。她垂眸,看着高楼之下,楼高层错,半个南辰市都映在她的眼底。 她闭了闭眼,缓过眼角那阵酸涩。再睁开眼时,眼底情绪尽收,她转身,看着坐立不安的辛芽,声音微哑:“开始吧。” 辛芽还是头一次看燕绥和燕戬通完电话是这幅表情,迟疑了下,才说道:“我出门没多久,苏小曦和我通了一次电话,把原定在中介汇合的地点直接改成了下午要去看的小区。那段路修路,路况不太好,我就迟到了半小时……” 她抬头觑了眼燕绥,见她面色不变,这才继续道:“因为不认识,她对我也没有很热情。陪她跟着中介看了几套房后,她选了临江小区八十八坪的小套房,小是小了点,但客厅卫生间厨房餐厅挤一挤还都挺齐全。” 燕绥毫不意外。 大套的合租她不喜欢,担心迟宴回来不方便,这个燕绥理解。 六十坪的单身公寓,苏小曦又嫌太小,担心迟宴个子高,进来会觉得逼仄不想多待,这个燕绥也尊重。 择中给她挑了些房源,不是地段不好,房子太旧,还有小区的狗太多,房东看着不够面善的理由。 不过现在房子租下来了,旧事翻篇。 她回办公桌后坐下,问辛芽:“她租了多久?” “一个月。”辛芽也觉得奇怪,“她租的是短期,中介说半年租金可以再打折,她也没动心,好像就打算住一个月。” 燕绥“嘶”了声,眯了眯眼。 “我以为她手头拮据,就说需要帮忙的话我手头还有点。签合同付款的时候,我悄悄瞄了眼……她存款比我多多了。”辛芽撇了撇嘴,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苏小曦当时的那个笑容有些膈得慌,人家指不定嘲笑她多管闲事呢…… “签完合同七点多了,她请我去吃饭,说耽误了我一下午不好意思。”辛芽舔了舔唇,继续道:“我就说,你忙着走不开,又担心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不安全,于情于理我都该帮这个忙,让她别放在心上。” “然后跟你料得差不多,吃饭的时候她果然跟我打听。问你做什么的,我就照你教我的,先说自己是助理,再说你是我同事,她就先入为主以为你也是助理……又问我,既然是助理,那辆大G是不是开了老板的车,我说是啊。”可不是老板的车么,燕绥就是大老板啊! 燕绥看她一副口干舌燥的样子,失笑:“去倒杯水,慢慢说。” 辛芽火速回茶水间拿了自己的茶杯,好好润了润嗓子,“燕总,我觉得这个朋友不能深交。” 燕绥翻文件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辛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跟我挑拨你来着,说你跟她认识都快一个星期了,绝口不提这车不是自己的,暗指你虚荣。” 燕绥笑了笑,没作声,她想听的还没听到。 “后来我就问她工作打算怎么办,幸好她没问我在哪工作,否则我脱口一说燕氏……她就是个傻子也得猜猜你和燕氏什么关系了。” 燕绥喝了口水,“嗯”了声,问:“她想干什么我已经不关心了,她还问你什么了?” “她问我,你跟傅长官是什么关系……说能帮忙接待朋友应该是男女朋友。”辛芽挺直了背,落字铿锵有力:“我帮你承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31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十三章 傅征上不上船, 陪不陪她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整艘驱逐舰, 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 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 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 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 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 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 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 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 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 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 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 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她喝了一会水,又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早已经把燕安号的船体结构记得清清楚楚,为求心安,又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 直到这会,邵建安才顾得上她,亲自叫到跟前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生怕她又临场发挥,横眉竖目地要求道:“等会听指令,别横干。” 燕绥连连点头。 “等会路黄昏陪你上船,”邵建安软下声音,给她讲道理:“傅征太显眼,路黄昏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更能好好保护你。” 燕绥干笑了声,和邵建安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燕绥下意识想低头去看,手刚扶上腰,傅征低头,嘴唇近到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别动。” 燕绥僵住了。 “上船会搜身,”傅征放下她的衣角盖住枪:“上去后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不说燕绥也知道。 手里要是真的没点防身的东西,基本任人宰割。 —— 枪悄悄递了,话也说完了,傅征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燕绥叫住,她难得严肃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首长”。 傅征停住脚步。 墨色的作战服把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挺拔,他在夕阳的余光中转身,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光偏斜了一些,燕绥有一瞬间看不真切傅征的脸。 她摸到腰间被他别上的那把枪,枪托上蹭掉漆的触感和她从司机那买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应是傅征去找辛芽要来的。 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多久前了,我在南部军区见过你。” 朗誉林到军区视察顺便看望战友,正逢她也在南部,就捎上了一条小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32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从船机舱返回甲板的一路, 里弗连拖带拽,毫不怜香惜玉。 上下层船舱之间的楼梯狭窄, 燕绥受限于身后的抓力,好几次脚尖磕绊,几乎是踉跄前行。 她心里窝火,又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把里弗骂了个底朝天, 才稍稍解气。 —— 上至甲板, 天色已暗。 天边卷着的云层被渐渐沉没在海中央的夕阳镶出了金边,海上暮色如回光返照, 整片水域撒着暗黄的金光。 船舷上一片混乱。 里弗大吼,质问发生了什么事,没等他手下的海盗回答, 船长室的门被推开,铁板搭筑的楼梯被踩得噔噔作响。 燕绥抬头看去, 原本看守老船长的海盗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正快速往下走。快到甲板时,不知是走得太慌还是视线恍惚, 一脚踩空,滚了下来。 身后有瞎起哄的海盗, 还没嘲笑两声, 里弗转头盯了几人一眼,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甲板上安静得只有携夹着水汽的风声, 把桅杆上的国旗吹得猎猎作响。 从楼梯上摔滚下来的海盗终于爬起来,不敢看里弗,抬头觑了一眼弯着腰一副怕急了的样子说:“逃跑的船员把船长带走了。” 里弗大怒,抬脚一个狠踹,那海盗被风吹得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子顿时一斜,直接昏死过去。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 里弗呼吸间喷薄的鼻息炙热,像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是真的害怕,怕里弗一个情绪管理障碍,赎金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直接杀了她泄愤。 不是不速之客登船的消息显然让里弗松了口气,他冷眼看着站在船舷上的手下,问:“刚才谁开的枪?” 有海盗举起手来。 “我听到船长室的动静时,人已经跑进去了,就躲在里面。”他指了指货舱上叠了数层,有小山一般高的集装箱。 燕安号是全集装箱的货柜船,货舱内设有固定货箱的格栅式货架。货舱盖平直,船上没设起货设备,甲板上的空间以最大限度的容量装满了集装箱,完全不利于藏身。 只要给里弗时间,抓捕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都不需要花时间花费人力去每个集装箱的分集空隙里查看。他直接推着燕绥走进堆满集装箱的甲板:“让他们出来。” 他的声音就在燕绥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他缓慢地用大拇指顶开保险,枪口从燕绥的脖颈移到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送。 冰凉的枪口让她浑身涌起一股颤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余光紧张地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也是人质,就让他们待在那里,赎金我不会少给的。” 里弗冷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打死了我一个手下,已经不在我们的交易里了。” 他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下沉,声音越发轻:“给你十秒钟,你好好想想,是为了这个船员不惜搭上全部人的性命还是为了下面二十条生命送我个人情。” 燕绥真的,真的非常讨厌别人威胁她。 她闭上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握拳,直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发软,她才睁开眼,眼里难掩的怒意被藏起,她直视眼前被集装箱遮挡了光而显得黑黝黝的走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也说最后一遍,现在回船长室,我还愿意支付赎金。” 里弗笑了声,枪口又往前一送,顶得燕绥偏了偏头。 路黄昏在她身后紧张得都快窒息,奈何自己也被枪指着,只能暗自蓄力,以期能找到机会给里弗来个出其不意。 “五”里弗开始倒数。 燕绥咬紧后槽牙,没出声。 “四。” 耳边风声再起,桅杆上的国旗扬起,在燕绥眼前铺成完全立体的旗帜。 里弗势在必得的眼神在她不动如山的镇定中渐渐瓦解,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她耳边吼着:“三。” 燕绥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湿咸的海风吹得她嘴唇干燥,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 那点湿润,很快又被风带走。 里弗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燕绥,扣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几乎想透过她的皮肉抓到她的骨头:“二。” 路黄昏脚尖微错,双目紧盯住里弗扣着扳机的手指。 “一。” 几乎是同时,两集集装箱之间的走道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拖着脚,目光幽亮,气息虽不稳吐字却有力:“我在这。” 抵着燕绥额角的枪口忽然移开,燕绥瞳孔骤缩,就在里弗把枪口对准船员的那一刻,她抬手,双手抓握住里弗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撞。 手枪的后座力震得燕绥虎口一麻,一息不察,反应过来的里弗立刻单手锁住她纤细的脖颈推着她用力往集装箱上一撞。 撞击的疼痛让她有短暂的发懵,骤然被夺走呼吸,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朦胧间只听到路黄昏的怒喝,随即便是贴身的打斗声,整个甲板乱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一梭的子弹声沿着楼梯口一路崩向集装箱。 里弗没料到路黄昏能挣脱两个人的钳制,也顾不上先寻仇,咒骂了一声,松开燕绥,近乎蛮力地拎扣住她的肩膀往回拖拽。 不料,刚才在他手里还只能垂死挣扎的女人此时像一尾入水的鱼,一个巧劲挣开他的掌控,往集装箱后跑去。 里弗怒骂了一声,杀意顿起,抬枪指住燕绥。 枪声一响,路黄昏双眸大睁,魂飞魄散。 燕绥耳边有风声“咻”的一下涌来,恍若雷霆之势。她心下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扑面而来的海水的湿意把她重重扑倒在地。 不疼…… 一点也不疼! 她被紧紧箍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颈窝。他浑身湿漉,漫着暮色来临时的潮冷寒意。 燕绥整颗心瞬间塌下去一角,软得像是化在水里的棉花,烫得她眼眶发热。 傅征怕摔着她,即使落地时他整个手肘撞地根本没让她挨着地面。但此刻,燕绥缩在他怀里,脸色煞白,颤着睫毛的脆弱模样仍旧让他有种碰疼她的错觉。 他揽在燕绥腰上的手臂带着她坐起,耳边混乱的枪响里,他低头向她确认:“没事?” 燕绥摇头,说不出话,那双在将暗未暗天色下反而更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专心得像是要把他五官的每一处棱角都记进心里。 直到此时她才迟钝的发现,傅征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起来的,从发梢到脚底,湿淋淋得一直在滴水。 他站起来,伸手拉她。 燕绥这时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条理清晰道:“二十名人质在船机舱里,有十名海盗看守,都有枪。甲板上有作战能力的大概有五名海盗……” 话还没说完,燕绥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问:“怎么了?” 傅征在想今天凌晨的那通电话,她也是第一时间条理清晰地描述周围环境。打电话时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她上一秒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但这次,他亲手把她从里弗的枪下救下,明明前一秒她还脆弱得像是海上的泡沫,海浪随意一个扑腾就会立刻粉碎。下一秒却能很快镇定…… 这女人,应该天生就缺失害怕这种情绪吧? “没事。”傅征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抽出别在腰后的枪:“胡桥和东关去船机舱了,你不用担心。” 他检视了一遍枪支,交代:“彻底安全前,你先躲在这。” 燕绥下意识的有些抗拒他的安排。 “那你呢?”她问。 “我去支援。” 路黄昏手里没有枪,单靠近身战会吃亏。 “里弗很危险。”燕绥四下打量了眼,总觉得太阳沉下去后,海风吹得甲板萧瑟又阴凉:“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视野,帮你看着你看不到的地方……” 其实燕绥是害怕。 里弗怒极锁住她脖颈想掐死她那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反应过来她不是真的来交赎金的。 等船机舱被控制,里弗失去了最大的筹码,他不会坐以待毙,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疯狂反扑,拽上一个是一个。 她一个人,不敢待在这。 只不过燕绥表达害怕的方式,别具特色。 也不知道傅征是不是听懂了,他盯着燕绥看了一眼:“你的枪呢?” 燕绥:“……”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撇嘴,气弱道:“我怕搜身给搜走,藏船长室了。” 傅征沉默了几秒,终是妥协:“自己机灵点。” 话落,还是有些不放心,拧眉严肃地和她对视了一眼:“跟紧我,要一步不落。”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的铁网吹得呼啦作响,车里静了静,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做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她都无比熟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33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但在她之前设想的一二三四五种应对计划中,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开木仓威吓。 试想, 她一个要拖延时间的人, 不得卖乖卖惨身娇体弱到让人放下戒备?凶悍到让对方有所防备, 那是脑子有病! —— 燕绥闭了闭眼,干脆将计就计。 她转头, 看向陆啸。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燕绥见过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亚,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陆啸不明所以,没敢接,只点点头,完全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木仓帮我收着, ”她随手把木仓抛进他怀里, “有机会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她边放着狠话, 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卫星电话, 拉开领口塞进去, 夹在海绵垫和肩带之间,又担心会被发现, 垫着胸托扶了扶。 “你现在用对讲机告诉他们,车里有人受伤了, 你不希望再发生冲突, 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燕绥弯腰捡起掉在车垫上的双肩包, 她记得包里有辛芽休假去泰国时带的一盒止痛贴。 本是预防长时间飞行的肩背酸痛, 不过现在嘛…… 燕绥撕开包装,巴掌大的止痛贴正好严丝合缝地封住了司机的嘴。 “不出意外,他们肯定要钱。”燕绥把包翻了个遍,没再找出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瞥了眼窗外,突生英雄末路的悲凉感来。 陆啸从领会燕绥的意图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口还有火舌舔燎着,两侧脸颊像被人用大嘴巴狠狠抽了两下,火辣辣得痛。 “不然我去吧……”他动了动唇,鼓足了勇气:“我是男人。” 燕绥本想笑的,唇线刚弯起,余光却瞥到他攥着裤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凸起,要是有光,一定能看到他崩起的手筋,乌青盘错。 一想到这句话是陆啸下了多少决心才说出口的,燕绥哪还有半分笑意。 “对讲机的通话距离在一公里以内。”她倾身,压住陆啸的后颈,手下微微用劲,转过他的脑袋让他去看不远处公路上的路障:“路障在两百米左右,他们的地盘离这里不会超过半公里。” “我没有现金,会要求一台电脑进行银行转账,从他们索要这笔过路费到我讨价还价的过程我都需要你翻译。你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待在车上。” 松开手,燕绥扣着他的手腕,把对讲机移到他嘴边,补充最后一句:“我去比你去相对更安全。” —— 另一边,抄近路穿过巷道的傅征,边留神开始移动的坐标点,边加足了马力从狭窄的路面上疾驰而过。 耳麦里不算清晰的对话声像蒙了一层不透气的纱布,沉闷,迟钝。 他侧目,瞥了眼仪表台上显示的时间,远光切换成近光,渐渐减缓车速准备停车靠近。 除他以外,同车的还有三位一队的特战队队员。 临近任务点,沉默了一路的傅征终于开口:“提高警惕。” 他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尽快控制车辆,保证人质安全,等待指令撤离。” “是。” —— 燕绥下车后,除了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当着武装头子的面一个个掏空身上的口袋。 除了手表,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 确定她没有携带木仓支在身上,从她下车起便一直指着她的木仓口终于放下。有人递来一个雇佣兵车内的对讲机给燕绥,供陆啸帮助翻译。 索马里的黎明,夜风比二月的春寒还要陡峭,一件风衣根本不能御寒。 “过路费按照人头算,包括雇佣兵的……”陆啸音调都变了,没忍住,吐槽:“十万美金一个人,比打劫‘燕安’那帮海盗还要狮子大开口。” 整个车队加上他们三个一共十二个人,按照十万美金一个人算,一百二十万美金。燕绥不傻,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抛出来试探的价格。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冷,嘟囔道:“你问问,安保车队的人我不给钱,就一辆车加司机四个人行不行。” 陆啸一听就知道她在开玩笑,有些无奈:“燕总。” “行行行。”燕绥认真起来:“让他们给个打包价。” 她低头,借着搓手的动作瞄了眼手表——刚过去五分钟。 —— 虽然燕绥没打算交这笔过路费,但表演的诚意必须有。 傅征没来之前,她都要表现出一种孤立无援只能配合的窝囊样。 嘴上服着软,心里却憋着坏。 想是怕夜长梦多,武装头子也没矫情,偏头往雇佣兵那看了一眼,许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伸手比了个五,要五十万美金。 风刮面实在有点冷,燕绥被吹得有些糊涂,正想再耗着时间砍砍价,陆啸的话刚递过去,本就有些不耐烦的武装头子喷出一口气,伸手拔出别在腰间木仓袋的手木仓几大步迈到燕绥跟前,拉开保险抵住燕绥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陆啸大喊了一声,恐惧骇在嗓子尖,连忙妥协。 燕绥没说话。 木仓口冰凉,抵着她眉心的寸口触感一路复制到心口,让她那一块被火星烧出了一个子弹大小的直径,痒得她浑身发软。 怕。 很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听见子弹从木仓管里飞出的声音,穿透她的脑壳,径直落在满是砂砾的黄土上。 她再不敢掉以轻心,双手高举示弱:“好,五十万,我给你。” 最后半句话,咬牙切齿。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我需要一台电脑银行转账,而且调动资金我必须要和集团副总协商……”燕绥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木仓口慢慢从自己的眉心移开:“麻烦不要拿木仓指着我,我会忍不住想拧断你手指。” 陆啸翻译到一半,立刻打住,没再敢把后半句照实翻译……生怕武装头子一个没有轻重,真开木仓了。 刚被惊出一身汗湿漉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背,黏腻得难受。 他忍不住侧身扯开紧贴自己后背的衬衣,刚一偏头,余光瞟见一道影子快速贴近车门,他眨了一下眼,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头也不敢回。 一样看见人影的还有司机,嘴上被贴了止痛贴,他试图引起注意,刚哼出声音,就被辛芽从后勒住了脖颈。 她学着燕绥那样,用手臂环过座位头枕,微微收力。 陆啸还没说话,她抽着鼻子,边哭边提醒:“我看清楚了,是国旗。” 第四章 距离天亮仅两个小时,眼前的这片夜色却像是深陷谷底的绝境,墨色浓烈。而比这无边的黑暗更令人恐惧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34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 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 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 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 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 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 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 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 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 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 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 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 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 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第十五章 相比在索马里被人用枪抵住脊背,燕绥这次要狼狈得多。 里弗身高体壮,手掌宽厚,五指抓握的力量似穿骨的铁钩,越挣扎越紧实,燕绥根本无力挣脱。 从船机舱返回甲板的一路,里弗连拖带拽,毫不怜香惜玉。 上下层船舱之间的楼梯狭窄,燕绥受限于身后的抓力,好几次脚尖磕绊,几乎是踉跄前行。 她心里窝火,又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把里弗骂了个底朝天,才稍稍解气。 —— 上至甲板,天色已暗。 天边卷着的云层被渐渐沉没在海中央的夕阳镶出了金边,海上暮色如回光返照,整片水域撒着暗黄的金光。 船舷上一片混乱。 里弗大吼,质问发生了什么事,没等他手下的海盗回答,船长室的门被推开,铁板搭筑的楼梯被踩得噔噔作响。 燕绥抬头看去,原本看守老船长的海盗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正快速往下走。快到甲板时,不知是走得太慌还是视线恍惚,一脚踩空,滚了下来。 身后有瞎起哄的海盗,还没嘲笑两声,里弗转头盯了几人一眼,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甲板上安静得只有携夹着水汽的风声,把桅杆上的国旗吹得猎猎作响。 从楼梯上摔滚下来的海盗终于爬起来,不敢看里弗,抬头觑了一眼弯着腰一副怕急了的样子说:“逃跑的船员把船长带走了。” 里弗大怒,抬脚一个狠踹,那海盗被风吹得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子顿时一斜,直接昏死过去。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 里弗呼吸间喷薄的鼻息炙热,像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是真的害怕,怕里弗一个情绪管理障碍,赎金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直接杀了她泄愤。 不是不速之客登船的消息显然让里弗松了口气,他冷眼看着站在船舷上的手下,问:“刚才谁开的枪?” 有海盗举起手来。 “我听到船长室的动静时,人已经跑进去了,就躲在里面。”他指了指货舱上叠了数层,有小山一般高的集装箱。 燕安号是全集装箱的货柜船,货舱内设有固定货箱的格栅式货架。货舱盖平直,船上没设起货设备,甲板上的空间以最大限度的容量装满了集装箱,完全不利于藏身。 只要给里弗时间,抓捕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都不需要花时间花费人力去每个集装箱的分集空隙里查看。他直接推着燕绥走进堆满集装箱的甲板:“让他们出来。” 他的声音就在燕绥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他缓慢地用大拇指顶开保险,枪口从燕绥的脖颈移到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送。 冰凉的枪口让她浑身涌起一股颤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余光紧张地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也是人质,就让他们待在那里,赎金我不会少给的。” 里弗冷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打死了我一个手下,已经不在我们的交易里了。” 他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下沉,声音越发轻:“给你十秒钟,你好好想想,是为了这个船员不惜搭上全部人的性命还是为了下面二十条生命送我个人情。” 燕绥真的,真的非常讨厌别人威胁她。 她闭上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握拳,直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发软,她才睁开眼,眼里难掩的怒意被藏起,她直视眼前被集装箱遮挡了光而显得黑黝黝的走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也说最后一遍,现在回船长室,我还愿意支付赎金。” 里弗笑了声,枪口又往前一送,顶得燕绥偏了偏头。 路黄昏在她身后紧张得都快窒息,奈何自己也被枪指着,只能暗自蓄力,以期能找到机会给里弗来个出其不意。 “五”里弗开始倒数。 燕绥咬紧后槽牙,没出声。 “四。” 耳边风声再起,桅杆上的国旗扬起,在燕绥眼前铺成完全立体的旗帜。 里弗势在必得的眼神在她不动如山的镇定中渐渐瓦解,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她耳边吼着:“三。” 燕绥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湿咸的海风吹得她嘴唇干燥,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 那点湿润,很快又被风带走。 里弗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燕绥,扣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几乎想透过她的皮肉抓到她的骨头:“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35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十一章 有些新鲜。 有次军事演习, 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 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 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 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 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 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 燕绥深吸了一口气, 仰头骂了句“混蛋”, 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 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 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 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 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36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 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 其实路黄昏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 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 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 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 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 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 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 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 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 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 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第十三章 傅征上不上船,陪不陪她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整艘驱逐舰,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37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 公路平坦, 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 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 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 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 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 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 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 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 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她分心接着电话,眼看着车窗要被子弹打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了狠,没怎么想就把仪表盘爆了。 但在她之前设想的一二三四五种应对计划中,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开木仓威吓。 试想,她一个要拖延时间的人,不得卖乖卖惨身娇体弱到让人放下戒备?凶悍到让对方有所防备,那是脑子有病! —— 燕绥闭了闭眼,干脆将计就计。 她转头,看向陆啸。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燕绥见过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亚,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陆啸不明所以,没敢接,只点点头,完全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木仓帮我收着,”她随手把木仓抛进他怀里,“有机会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她边放着狠话,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卫星电话,拉开领口塞进去,夹在海绵垫和肩带之间,又担心会被发现,垫着胸托扶了扶。 “你现在用对讲机告诉他们,车里有人受伤了,你不希望再发生冲突,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燕绥弯腰捡起掉在车垫上的双肩包,她记得包里有辛芽休假去泰国时带的一盒止痛贴。 本是预防长时间飞行的肩背酸痛,不过现在嘛…… 燕绥撕开包装,巴掌大的止痛贴正好严丝合缝地封住了司机的嘴。 “不出意外,他们肯定要钱。”燕绥把包翻了个遍,没再找出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瞥了眼窗外,突生英雄末路的悲凉感来。 陆啸从领会燕绥的意图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口还有火舌舔燎着,两侧脸颊像被人用大嘴巴狠狠抽了两下,火辣辣得痛。 “不然我去吧……”他动了动唇,鼓足了勇气:“我是男人。” 燕绥本想笑的,唇线刚弯起,余光却瞥到他攥着裤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凸起,要是有光,一定能看到他崩起的手筋,乌青盘错。 一想到这句话是陆啸下了多少决心才说出口的,燕绥哪还有半分笑意。 “对讲机的通话距离在一公里以内。”她倾身,压住陆啸的后颈,手下微微用劲,转过他的脑袋让他去看不远处公路上的路障:“路障在两百米左右,他们的地盘离这里不会超过半公里。” “我没有现金,会要求一台电脑进行银行转账,从他们索要这笔过路费到我讨价还价的过程我都需要你翻译。你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待在车上。” 松开手,燕绥扣着他的手腕,把对讲机移到他嘴边,补充最后一句:“我去比你去相对更安全。” —— 另一边,抄近路穿过巷道的傅征,边留神开始移动的坐标点,边加足了马力从狭窄的路面上疾驰而过。 耳麦里不算清晰的对话声像蒙了一层不透气的纱布,沉闷,迟钝。 他侧目,瞥了眼仪表台上显示的时间,远光切换成近光,渐渐减缓车速准备停车靠近。 除他以外,同车的还有三位一队的特战队队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38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 燕绥闭了闭眼, 干脆将计就计。 她转头, 看向陆啸。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 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 燕绥见过他一次, 在埃塞俄比亚, 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陆啸不明所以, 没敢接, 只点点头,完全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木仓帮我收着, ”她随手把木仓抛进他怀里, “有机会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她边放着狠话,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卫星电话,拉开领口塞进去,夹在海绵垫和肩带之间, 又担心会被发现,垫着胸托扶了扶。 “你现在用对讲机告诉他们, 车里有人受伤了, 你不希望再发生冲突,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燕绥弯腰捡起掉在车垫上的双肩包, 她记得包里有辛芽休假去泰国时带的一盒止痛贴。 本是预防长时间飞行的肩背酸痛,不过现在嘛…… 燕绥撕开包装, 巴掌大的止痛贴正好严丝合缝地封住了司机的嘴。 “不出意外, 他们肯定要钱。”燕绥把包翻了个遍, 没再找出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瞥了眼窗外,突生英雄末路的悲凉感来。 陆啸从领会燕绥的意图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口还有火舌舔燎着,两侧脸颊像被人用大嘴巴狠狠抽了两下,火辣辣得痛。 “不然我去吧……”他动了动唇,鼓足了勇气:“我是男人。” 燕绥本想笑的,唇线刚弯起,余光却瞥到他攥着裤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凸起,要是有光,一定能看到他崩起的手筋,乌青盘错。 一想到这句话是陆啸下了多少决心才说出口的,燕绥哪还有半分笑意。 “对讲机的通话距离在一公里以内。”她倾身,压住陆啸的后颈,手下微微用劲,转过他的脑袋让他去看不远处公路上的路障:“路障在两百米左右,他们的地盘离这里不会超过半公里。” “我没有现金,会要求一台电脑进行银行转账,从他们索要这笔过路费到我讨价还价的过程我都需要你翻译。你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待在车上。” 松开手,燕绥扣着他的手腕,把对讲机移到他嘴边,补充最后一句:“我去比你去相对更安全。” —— 另一边,抄近路穿过巷道的傅征,边留神开始移动的坐标点,边加足了马力从狭窄的路面上疾驰而过。 耳麦里不算清晰的对话声像蒙了一层不透气的纱布,沉闷,迟钝。 他侧目,瞥了眼仪表台上显示的时间,远光切换成近光,渐渐减缓车速准备停车靠近。 除他以外,同车的还有三位一队的特战队队员。 临近任务点,沉默了一路的傅征终于开口:“提高警惕。” 他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尽快控制车辆,保证人质安全,等待指令撤离。” “是。” —— 燕绥下车后,除了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当着武装头子的面一个个掏空身上的口袋。 除了手表,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 确定她没有携带木仓支在身上,从她下车起便一直指着她的木仓口终于放下。有人递来一个雇佣兵车内的对讲机给燕绥,供陆啸帮助翻译。 索马里的黎明,夜风比二月的春寒还要陡峭,一件风衣根本不能御寒。 “过路费按照人头算,包括雇佣兵的……”陆啸音调都变了,没忍住,吐槽:“十万美金一个人,比打劫‘燕安’那帮海盗还要狮子大开口。” 整个车队加上他们三个一共十二个人,按照十万美金一个人算,一百二十万美金。燕绥不傻,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抛出来试探的价格。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冷,嘟囔道:“你问问,安保车队的人我不给钱,就一辆车加司机四个人行不行。” 陆啸一听就知道她在开玩笑,有些无奈:“燕总。” “行行行。”燕绥认真起来:“让他们给个打包价。” 她低头,借着搓手的动作瞄了眼手表——刚过去五分钟。 —— 虽然燕绥没打算交这笔过路费,但表演的诚意必须有。 傅征没来之前,她都要表现出一种孤立无援只能配合的窝囊样。 嘴上服着软,心里却憋着坏。 想是怕夜长梦多,武装头子也没矫情,偏头往雇佣兵那看了一眼,许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伸手比了个五,要五十万美金。 风刮面实在有点冷,燕绥被吹得有些糊涂,正想再耗着时间砍砍价,陆啸的话刚递过去,本就有些不耐烦的武装头子喷出一口气,伸手拔出别在腰间木仓袋的手木仓几大步迈到燕绥跟前,拉开保险抵住燕绥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陆啸大喊了一声,恐惧骇在嗓子尖,连忙妥协。 燕绥没说话。 木仓口冰凉,抵着她眉心的寸口触感一路复制到心口,让她那一块被火星烧出了一个子弹大小的直径,痒得她浑身发软。 怕。 很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听见子弹从木仓管里飞出的声音,穿透她的脑壳,径直落在满是砂砾的黄土上。 她再不敢掉以轻心,双手高举示弱:“好,五十万,我给你。” 最后半句话,咬牙切齿。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我需要一台电脑银行转账,而且调动资金我必须要和集团副总协商……”燕绥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木仓口慢慢从自己的眉心移开:“麻烦不要拿木仓指着我,我会忍不住想拧断你手指。” 陆啸翻译到一半,立刻打住,没再敢把后半句照实翻译……生怕武装头子一个没有轻重,真开木仓了。 刚被惊出一身汗湿漉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背,黏腻得难受。 他忍不住侧身扯开紧贴自己后背的衬衣,刚一偏头,余光瞟见一道影子快速贴近车门,他眨了一下眼,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头也不敢回。 一样看见人影的还有司机,嘴上被贴了止痛贴,他试图引起注意,刚哼出声音,就被辛芽从后勒住了脖颈。 她学着燕绥那样,用手臂环过座位头枕,微微收力。 陆啸还没说话,她抽着鼻子,边哭边提醒:“我看清楚了,是国旗。”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39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 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 风平浪静的海面,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天晴, 无风。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 几分钟后, 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 她迎着风, 像披着战袍,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 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涌向肩后, 露出的脖颈修长, 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 她立在直升机前, 目光远眺,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 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 骨架小, 身材比例完美, 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阴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谜一样的女人。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得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船舱内的指挥室,舰长正在和临时组建的应急小组商定营救计划,傅征领着燕绥进来时,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燕绥的年轻,诧异了片刻。 还是燕绥面带笑意走上来,向他伸出手:“首长您好,我是燕氏集团总裁燕绥,也是此次‘燕安’号事件的负责人。” 邵建安伸手握住她递来的指尖,连声应好,边邀请她坐下:“你这一路过来也是波折艰辛,幸好安全抵达。时间紧迫,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 桌上摊着一张燕安号扫描后的内部结构图,邵建安用笔圈出船长室和内舱:“船长室有两名人质,船长和船员,船员在抵抗海盗登船时受了轻伤。我试图让军医上船治疗,被拒绝。另外二十名船员全部关押在内舱,目前安全。” “船上一共二十名海盗,是布达弗亚势力的一支叛军,海盗和人质比例几乎达到一比一看守比例,很难有所突破。” 燕绥来之前做过功课,布达弗亚是索马里海域让人闻风丧胆的最大一支海盗势力。即便是叛军,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 她拧眉,没思考太久,问:“首长,您的意思呢?” 邵建安沉眉思索:“半小时后我再安排一次对话,有人质在手,我们处于被动。之前因为船东没到,他们拒绝沟通也一直警惕我们靠近。” 燕绥扶额,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担心人质安全的焦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我配合安排。” 燕绥对船只被劫的处理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经历。 历往所有船只远航,天灾人祸的比例低得只有六百分之一,被海盗劫持更是头一回。 有人端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燕绥抬头,傅征手还没收回,被她盯着看,微微挑眉,示意:“喝水。” 燕绥“哦”了声,乖乖捧起纸杯喝了口。 茶有些烫,她抿了一小口,有些苍白的唇色立刻被水温染得晕红。她心不在焉,也没看到傅征被邵建安招到一边,谈了几分钟后,傅征被留下。 —— 她一口一口抿着茶,只抿到水温凉透,燕安号终于主动发起沟通。 海盗里弗是这支叛军头目,他在二十分钟前看到直升机降落在军舰停机坪上就猜测船东来了,此时开口点名要和燕绥直接通话。 里弗说的是索马里当地的语言,索马里语和英语发音差不多相同,不用翻译,燕绥也能听懂。 他说,给他一千万美金,给钱他就放人。 燕绥透过玻璃往远处的燕安号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所有阻碍看到船长室一般,可其实隔着几海里,阳光强烈,她的视野里只有泛着白光的光圈。 她稳下心神,按照应急小组的提示回应:“我想知道我那位受了轻伤的船员目前状况还好吗?” 里弗有些不耐烦,声音拔高:“现在很好,等会就不知道了。” 燕绥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维持平稳:“赎金能否再谈谈?” 里弗是布达赛亚的叛军,走这一步本就是走而挺险,打算大捞一笔就离开,尤其从登船后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天,越拖下去越不利,他打算今天速战速决,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个小时后,把一千万美金现金空投到甲板上,我收到钱,你的船员就会平安无事。” 邵建安摇头,短短几秒时间内,无声的激烈讨论后,提示板上又重新写下一句。 “三个小时太短了,那么多现金我起码需要24小时才能调动。” 三小时其实可以做到,燕沉安排的一千万美元现金已经准备好,只要她需要,这笔现金会立刻安排直升机飞到燕安号进行空投。 只是劫持船只成功,就要妥协交出赎金,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海盗的纵容。 邵建安不乐见这种解决方式,燕绥同样。 她嫉恶如仇,是非黑白在她眼里就是明显的一条界限,踏破底线,触及原则,她骨子里就有一股战意,不死不休。 ——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 这种沉默让燕绥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她试图询问里弗是否还在,并愿意重新交谈时,那端传来争执不一的争吵声。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这种争吵不能被燕绥听到,立刻安静下来,几秒后,里弗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准备好钱,三小时后你一个人提着电脑坐小艇过来,银行转账。不能如约,我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燕绥刚消化完这句话,正欲再提条件,那端似是料到,不等她回答直接撂断电话。 这不会是最后一通电话。 但下一通电话什么时候打来还是个未知数。 对方态度强硬,警戒心十足,加上一船的人质,局面一时陷入了死胡同里,走进去却绕不出来。 燕绥遇到越难解决的事越冷静。 一双眼因为没有休息好,此刻微微发红。 她盯着窗外的海平面看了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傅征:“有烟吗?” 指挥室内一静,众人皆侧目看向两人。 傅征唇角一扯,果断否认:“没有。” 下一秒,燕绥语出惊人道:“骗子,你抱我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邵建安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傅征,那眼神直看得傅征皮紧。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眼神看得傅征再也待不下去,他站起来,曲指轻扣了扣燕绥面前的桌面,低着声音,不容拒绝道:“你,跟我出来。”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40 此为防盗章 一切都结束了。 从三天前得知燕安号被挟持,海盗索要一千万美元赎金, 到她亲身赶往索马里, 里弗被一枪击毙的这一刻, 终于尘埃落定。 搭载救援小艇的海军编队陆续登船, 飞行在燕安号上空的直升机盘旋了数圈降落在甲板上。 耳麦里, 切切嘈嘈的杂音响了数秒。等杂音消失, 傅征听到从甲板到船长室的楼梯上, 密集又匆忙的脚步声。 傅征松开燕绥,屈肘撑地,翻身站起。 他的身影修长, 居高临下笼罩住神智还未彻底清明的燕绥, 转头看了眼单膝跪地正在确认里弗是否死亡的路黄昏。 “断气了。” 傅征闻言, 嗯了声, 咬着手套摘下,交叠在一起扔在控制台上:“带一编队全船搜捕, 别落下漏网之鱼。让随队军医尽快过来,给船员处理伤口。” “是。” 路黄昏小跑着出了船长室, 调控现场兵力。 他一走,傅征蹲下身, 低头看向双眼直盯天花板的燕绥:“还不起来?” “不想起。”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 转眼看他:“我得再感受下。” 傅征挑眉, 接着她的话问:“感受什么?” “三入鬼门关, 阎王爷都不收, 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征先是蹙眉, 等听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感慨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刚才也没见你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燕绥又叹了口气。 她哪是求生意识不强烈,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这里交代了。 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死里逃生,被枪指着脑袋那种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征也没时间跟她耗。 路黄昏带了一编队全船搜捕,他也要带人对海盗枪击,登船,伤害人质等行为进行取证,准备将余下还存活的海盗移交海牙法庭进行审判。 他前脚刚迈出船长室,燕绥后脚就跟了出来。 开玩笑,这船长室里还躺着一个没气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毛,不寒而栗,还共处一室? 傅征丝毫不意外燕绥会跟上来,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机舱,燕绥叫住他:“傅长官。” 傅征脚步一停,回过头。 燕绥原本是有事想问,刚叫住他,就见在船机舱关押了数天的船员被胡桥和褚东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41 此为防盗章 从三天前得知燕安号被挟持, 海盗索要一千万美元赎金,到她亲身赶往索马里, 里弗被一枪击毙的这一刻, 终于尘埃落定。 搭载救援小艇的海军编队陆续登船, 飞行在燕安号上空的直升机盘旋了数圈降落在甲板上。 耳麦里, 切切嘈嘈的杂音响了数秒。等杂音消失,傅征听到从甲板到船长室的楼梯上, 密集又匆忙的脚步声。 傅征松开燕绥,屈肘撑地,翻身站起。 他的身影修长,居高临下笼罩住神智还未彻底清明的燕绥, 转头看了眼单膝跪地正在确认里弗是否死亡的路黄昏。 “断气了。” 傅征闻言,嗯了声,咬着手套摘下, 交叠在一起扔在控制台上:“带一编队全船搜捕, 别落下漏网之鱼。让随队军医尽快过来,给船员处理伤口。” “是。” 路黄昏小跑着出了船长室,调控现场兵力。 他一走,傅征蹲下身,低头看向双眼直盯天花板的燕绥:“还不起来?” “不想起。”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 转眼看他:“我得再感受下。” 傅征挑眉, 接着她的话问:“感受什么?” “三入鬼门关, 阎王爷都不收, 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征先是蹙眉, 等听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感慨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刚才也没见你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燕绥又叹了口气。 她哪是求生意识不强烈,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这里交代了。 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死里逃生,被枪指着脑袋那种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征也没时间跟她耗。 路黄昏带了一编队全船搜捕,他也要带人对海盗枪击,登船,伤害人质等行为进行取证,准备将余下还存活的海盗移交海牙法庭进行审判。 他前脚刚迈出船长室,燕绥后脚就跟了出来。 开玩笑,这船长室里还躺着一个没气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毛,不寒而栗,还共处一室? 傅征丝毫不意外燕绥会跟上来,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机舱,燕绥叫住他:“傅长官。” 傅征脚步一停,回过头。 燕绥原本是有事想问,刚叫住他,就见在船机舱关押了数天的船员被胡桥和褚东关带上来。她挥挥手,笑笑:“没事,都先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42 此为防盗章  第十六章 夕阳彻底沉没在海中央, 那丝余光渐渐凝成一道细线,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半暗的天空随之现出一卷斑斓的晚霞,把海面渲染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海浪是浓墨, 商船是重彩。 城市里最热闹的晚高峰时间, 这片海域却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空荡荡的。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 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 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 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 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 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 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 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目光穿透黑夜, 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 往楼梯口,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 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 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 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 等燕绥跟上。 —— 耳麦里,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褚东关说:“有人来了,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43 此为防盗章  胡桥被训斥了一顿, 没敢再说话, 搂着枪目视前方, 坐的端端正正。 陆啸挤在最外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 他瞪眼看着窗外, 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 公路平坦, 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 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 其实路黄昏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 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 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 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 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 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 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第十七章 三分钟前,燕绥和路黄昏抵达船长室门口。 船长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照明是二十四小时值岗的监控摄像。夜间模式下,屏幕透着白惨惨的光,正对着窗。有浪头打来时,船身轻微晃动着,那光影也随之左摇右摆,不仔细看,像一团正在游走的磷火。 船室门也没有关实,轻掩着,只露出一条缝,十足的空城。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自己一矮身,攀住围栏,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门扉被风拍合,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刚才起,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越寂静她就越心慌,连头发丝挠得脸颊发痒,她都控制不住脑补成是狙/击/枪瞄准镜的红点正瞄准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进屋时,路黄昏拉开门,侧身让她进来:“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着点。” 谁也没去开灯。 不少暗杀能成功,都少不了没拉窗帘和晚上开灯。 在战况还未知的情况下,开灯无疑是向敌方宣告自己的坐标。 这等蠢事,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 —— 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屋子里未散的烟味,被风稀释了不少。 里弗烟瘾大,控制船长室时,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胆小,生怕海里之外就被人取了项上狗头,不止门窗紧闭,还加派人手瞭望,时刻警惕船只靠近。 才过去了半小时谁有这北京时间开窗散味? 燕绥觉得奇怪,踩着满地没人收拾的烟头正往窗台去。门外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就站在门口。 路黄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头,无声地用手势示意燕绥趴下。 他侧身紧靠着墙壁,屏息敛神,等待时机。 门外的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几乎刻意地踩出脚步声,停在门边。 燕绥单膝着地蹲在控制台后,总觉得那双眼睛正顺着门缝静悄悄地往里打量。她身上汗毛直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又来了。 ——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 短暂的安静后,停在门口的脚步声突然转向,下了楼梯。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悄悄从控制台后探出脑袋。 路黄昏正做着和她一样的事。他侧目,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并不合脚的旧皮鞋从门口经过。 小海盗走下楼梯,等了一会,见没人跟出来,镇定地换膛,眯眼瞄准金属门把,毫不迟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气流,打偏射中门板。 路黄昏立时像出猎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冲出。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刮起的风卷地满地烟灰纷纷扬扬。 楼梯上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声音密集,渐渐远去。 燕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颈后似有穿堂风掠过,她冷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站起,她脚尖前的地板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后有人。 这个发现,瞬间让燕绥毛骨悚然。 她的心脏猛然加速,理智告诉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恐惧像是一双从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绥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动,口干舌燥。短短数秒的思考时间,她背脊吓出的冷汗几乎把长袖浸湿,紧贴着她的皮肤。 下一秒,就在她恢复行动意识的同时,开关轻响,灯光大亮。 里弗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退后,扶住控制台的桌角,满地找缝。 要是能钻进地缝就好了,燕绥想。 —— 路黄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灯火通明的船长室,双眼怒红。 被扑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盗不适时地还发出一声讽笑。 路黄昏怒极,单手拎起小海盗的衣领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搅在一起的麻绳绑住他手脚,跟扔麻袋一样直接扔在角落里,飞快折回。 傅征从船机舱返回,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攀住错落的栏杆和扶手,三两下跃至甲板。 路黄昏刚加速跑到二层,眼前一花,就见傅征原地一个纵跃,攀住横栏,一个引体向上,蹬着二楼的窗台飞快翻上船长室。 完了 五公里负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被枪指着的燕绥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里弗会出现在船长室,说明船机舱已经被傅征控制,所有人质安全。 这对燕绥而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柜的底部,盘算着,怎么把里弗骗到门边。 赎金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里弗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没法打动他。 于是,燕绥张口就开始忽悠:“趁现在支援还没来,左舷软梯下还停了一艘快艇,足够支撑你回到索马里。” 里弗不为所动。 他背靠着墙壁,锁着燕绥脖颈横挡在身前,目光如电,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显然,他是在等人,等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被挟持都挟持出经验的燕绥不慌不忙,继续忽悠:“不然直升机也行,军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满足你。” 里弗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嫌她烦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 燕绥皱眉,思索了几秒,觉得实在扫兴,索性放弃游说。 —— 傅征没有直接进去,他在船长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黄昏,他无声地用手势意识他从后包抄,控制后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44 此为防盗章  一瞬间, 得救了的喜悦和看见国旗的感动一股脑冲上脑门,辛芽呆了一呆,想笑。笑容还没展开, 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又哭起来:“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话落, 她吸着鼻子, 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嘟囔:“我要是死在这,谁知道我加薪了”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 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 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 嗓子呛得生疼, 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 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 小心翼翼地松了些, 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 狼狈不堪, 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装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刚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体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但并不妨碍他的讲究。 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亮,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乱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到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子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东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路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45 此为防盗章  整艘驱逐舰, 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 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 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 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 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 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 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 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 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 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 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 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 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 点了点烟管, 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她喝了一会水,又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早已经把燕安号的船体结构记得清清楚楚,为求心安,又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 直到这会,邵建安才顾得上她,亲自叫到跟前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生怕她又临场发挥,横眉竖目地要求道:“等会听指令,别横干。” 燕绥连连点头。 “等会路黄昏陪你上船,”邵建安软下声音,给她讲道理:“傅征太显眼,路黄昏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更能好好保护你。” 燕绥干笑了声,和邵建安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燕绥下意识想低头去看,手刚扶上腰,傅征低头,嘴唇近到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别动。” 燕绥僵住了。 “上船会搜身,”傅征放下她的衣角盖住枪:“上去后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不说燕绥也知道。 手里要是真的没点防身的东西,基本任人宰割。 —— 枪悄悄递了,话也说完了,傅征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燕绥叫住,她难得严肃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首长”。 傅征停住脚步。 墨色的作战服把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挺拔,他在夕阳的余光中转身,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光偏斜了一些,燕绥有一瞬间看不真切傅征的脸。 她摸到腰间被他别上的那把枪,枪托上蹭掉漆的触感和她从司机那买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应是傅征去找辛芽要来的。 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多久前了,我在南部军区见过你。” 朗誉林到军区视察顺便看望战友,正逢她也在南部,就捎上了一条小尾巴。 那是秋末冬初了,她窝在窗台下的靠椅上倒时差,阳光太晒,她兜脸罩了件外套。外套从脸上滑下来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负手立在外公身旁的年轻男人。 不知道在聊什么,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的光却清而疏浅,不浮不躁。连窗外那支海棠,都没能压过他的颜色。 “登船后才凶险,”她酝酿着,逆着光,笑容依旧清晰明媚:“所以有些话得提前说清楚。” 傅征随时能抬腿就走,闻言,按着枪袋的手落下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不负他所望,燕绥很诚恳:“对你的冒犯,纯属鬼迷心窍。”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46 此为防盗章 夕阳彻底沉没在海中央, 那丝余光渐渐凝成一道细线,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半暗的天空随之现出一卷斑斓的晚霞,把海面渲染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海浪是浓墨, 商船是重彩。 城市里最热闹的晚高峰时间, 这片海域却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空荡荡的。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 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 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 那晚霞如昙花,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 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目光穿透黑夜,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 往楼梯口, 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 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 里弗如果上楼, 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 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 等燕绥跟上。 —— 耳麦里,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褚东关说:“有人来了,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 此时,距离燕绥登船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 船机舱。 二十名人质被褚东关保护在后舱贴着船壁的死角,胡桥守在制高点,和褚东关一远一近的配合逼退了两波试图强攻的海盗。 狭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视的战场,舱内闷热,空气里还挥发着一股柴油燃烧的味道。 离引擎室又近,耳边隆隆作响的引擎声里,胡桥专注到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着他紧皱的眉心,涓涓细流。 通道里传来数声枪响。 胡桥闭了闭眼,汗珠刚从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麦里傅征的声音清晰地和现实重叠:“安全。” 胡桥憋了数秒的气终于吐出:“老大。” 傅征的枪口仍旧对着海盗,他的视线从一堆人中扫过,沉声问:“看到里弗了吗?” 胡桥和褚东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东关正要转移人质的时候,里弗带了人下来,被击退后就没见到他了” 傅征眉心隐隐作痛,额角跳得厉害。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抿紧唇:“救援马上来了,你们立刻带人质转移。” 他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压低的声线里透出风雨满楼的紧迫感:“路黄昏,给我守好燕绥。” —— 路黄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把瘦小的小海盗扑倒在甲板上,傅征的语气让他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轻响,他浑身发冷,猛得抬头看向船长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长室,此刻灯火通明。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的铁网吹得呼啦作响,车里静了静,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做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她都无比熟悉。 甚至,辛芽能弄混自己的生理期都不会错记燕绥的。 此时见燕绥唇角还未收起的笑容,像一根被牵住头尾的线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时,辛芽浑身一凛。 尽管仍旧害怕得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下来。 没有再犹豫,她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翻出皮夹,抽出一张一百面值的美钞递给燕绥。 “一百不够。”燕绥睨了眼被辛芽紧紧攥在手里的美元,干脆接过皮夹,点了两张夹在指尖。 “卫星电话在夹层里。”她侧目觑她,不咸不淡地又低语了一句:“机灵点,今年的奖金就是你半年的工资。” 辛芽哆嗦着抬眼,正好和燕绥的目光对上,她眼里蕴着笑,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静和坚毅。 她静了几秒,反应过来。 顿时领悟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何止手不抖牙不颤,甚至连干翻外面强盗的勇气都有了! 定了定心,辛芽透过车窗侧目打量车外持木仓威慑的索马里人,又回头看了眼全副心神都在燕绥手上纸币的司机。 没有人注意到她。 辛芽躬身,尽量避在椅背后,摸索到背包的夹层,取出卫星电话。一手虚拢着,挡住屏幕上的亮光,一手拨出电话。 —— 同一时间,燕绥倾身,往前坐了坐,不偏不倚挡住车内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夹在指尖的纸币递出,在司机微笑着伸手来接时,她手腕一抬,避了开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的目光落在木仓上,笑容透着谨慎和含蓄,不用陆啸翻译,司机也意会。 许是觉得她的小心太小家子气,司机耸了耸肩,调转木仓管,提着木仓口把木仓递给她。 燕绥没接,视线在车内溜达了一圈,这次等司机手指挨着了纸币,她才抬手,又把纸币抽了回来。 两次被耍,司机恼羞成怒,脸上难以抑制的有了怒容,正欲发作,只见燕绥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美钞,尽数压在中央扶手上。 “告诉他,”燕绥的笑容收起,声音也渐渐变得阴郁:“我不止要木仓,还要全部的子弹。” 她虽然没有看着陆啸,但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整辆车上,唯一能和司机交流的,只有陆啸。 —— 陆啸替她翻译,太过紧张,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交谈了数秒,司机才明白燕绥的意思,目光在三百美元的纸币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满意燕绥的爽快,接过钱,从储物柜的夹层里又摸出三颗子弹兜在手心里,和木仓一并递给她:“木仓里满膛,一共九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47 此为防盗章 第一章 摩加迪沙国际机场。 近凌晨三点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了腰,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她懒洋洋抬了抬眼,轻“嗯”了声。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颇受限制。 “燕总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也随意可见装备着重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万籁俱寂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轮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时间和地点。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直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前,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燕绥敛眉,没作声。 “附近有个难民营,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也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砾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辆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天前,燕氏集团名下的商船“燕安”号航经索马里海域遭遇海盗,船只及船长在内的二十二名船员悉数被劫。 “还在僵持,劫持燕安号的数十名海盗全副武装,经验老道。目前除了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还未伤害人质。” 燕绥刚蹙起眉心又缓缓松开,微沉的声音里融了夜色的森寒,倒是褪去了几分疲惫:“人质安全就好。” 她往后靠着椅背,沉思片刻,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复问:“海军那边呢?” 年轻男人从座椅上转身,微抿了唇,轻声报告:“燕安号遭遇海盗后立刻联系了公司和中方海军,军舰第一时间实行救援。目前正和劫持燕安号的海盗进行谈判” 那就是还没有进展 那种力不从心的疲惫让她生出几分倦意,燕绥闭上眼,从嗓子深处压出一句:“到了叫我。” “是。” 燕绥只眯了一会,就自己醒了过来。 神经绷得有点紧,即使睡着了,心口仿佛也有人提着一根线,线两头攥得紧紧的,只要她的气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颗心就像被谁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 随行的助理辛芽正和副驾的年轻男人说着话,怕吵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海盗放下枪其实就是索马里的渔民,是真的吗?” “也不全是。”年轻男人轻笑了声,耐心解释:“海盗也分组织和势力,有头目,也有编制,严格管理。以前还只用绳索,纱,大刀和长矛这些传统的工具,现在也与时俱进,拿到的赎金有一部分就用来升级装备” 顿了顿,年轻男人的语气微沉,似有避讳一般,声音又低了些:“这次燕安号就是被当地最大的海盗势力劫持的,这帮海盗装备了重型武器,又有人质在手,这才肆无忌惮,张口就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 辛芽是大半夜被燕绥从床上抓起来出差的,迷迷糊糊跟着到了机场,才知道这趟紧急的临时行程是因为“燕安”号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 燕绥是燕氏集团的总裁,也是“燕安”号的船东,无论是谈判还是交赎金她都必须在场。 本来以为就是去讨价还价,交完赎金就能结束了事,直到此刻听到劫持船只的海盗是索马里最大的一支势力,还全副装备了重型武器,这才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解决。 一千万美金啊 辛芽咋舌。 她想起飞机起飞前,燕绥接的那个电话,当时燕绥正在脱外套,她替燕绥拿的手机,离得近,所以隐约听到了赎金要一千万。 但听得模糊,辛芽都没往美金上想。此刻回想起来她的大老板,那时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如果小姑娘要是知道,燕总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做好了压根不付赎金的打算,估计要吐血五升。 整艘驱逐舰,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48 此为防盗章  有次军事演习, 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 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 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 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 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 燕绥深吸了一口气, 仰头骂了句“混蛋”, 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 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 在烈阳下, 船漆反射了光,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 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49 此为防盗章  结果, 当事人没一个有被撞破的尴尬反应,比路黄昏还要淡定。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 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 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今天拆成两股, 傅征有些不放心, 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 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 面上不显, 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 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海盗们哄堂大笑。 路黄昏皱着眉去牵她起来,刚弯腰,就见她借着爬起的动作手速飞快,从腰间抽了枪滑进柜子底层和地板的空隙。 路黄昏眼角狠狠一抽,抬头四下看了眼。 海盗忙着嘲笑燕绥出的洋相,并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黄昏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那种。 燕绥爬起来后,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目光梭巡一圈,锁定里弗。 船长室里的五名海盗,里弗最显眼,他蓄着络腮大胡,头脸方正,嘴角边横亘着一道刀疤,皮肤黝黑,看上去狰狞凶恶。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身匪气。 只有他跨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路黄昏。 他显然是看出了路黄昏是军人,最显眼的就是路黄昏臂章上的“八一”标志和印着五星红旗的胸章。那一身彪悍的体格,连最能掩盖所有特点的作战服也藏不住。 打量完路黄昏,他的眼神落向燕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开口时,带着几分做生意的客气:“按着规矩来,先搜身。” 他抬了抬手指,叫出一个格外瘦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才十岁透一点的小男孩,吩咐他尊重一点后,手掌一推,推得那个小海盗一个趔趄就到了燕绥跟前。 早听说了索马里的危险,是孩子也能拿起枪来,但燕绥没想到,此行她真的会看到一个还稚嫩年幼的小海盗。 这个年纪,在国内,还是五六年级,天天过着抱怨老师抱怨作业抱怨家长日子的小学生。 不过索马里这种地方,什么都难以想象。 燕绥趁他过来,问:“几岁了?” 男孩抬头,表情麻木地看了燕绥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听懂了,却不回答。 搜完燕绥,他又去搜路黄昏,对男人他就没那么小心客气了,粗鲁地把路黄昏整个翻了一遍,连手表也没放过,直接摘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燕绥没作声。 她敲了敲电脑箱,暗示。 所有的条件在登船前就已经达成一致,里弗也没卖关子,让手下把船长带回船长室。 里弗做事谨慎,燕绥登上小艇后,以防燕绥带来的人突袭,就先把船长藏了起来当筹码。现在搜过身,路黄昏又被自己的人看管着,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再那么处处小心了。 屋子里的海盗一下子出去两个,燕绥倚着柜子半坐,脚尖点地,故作轻松地问:“其余二十名船员呢?” “别着急。”里弗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阴沉:“等会带你去。” “倒不是急。”燕绥瞥了眼他桌前的那包烟,抬了抬下巴:“能借根烟吗?” 里弗的体毛浓密,眉毛粗黑,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诙谐,他的戒心重,总觉得燕绥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是憋着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的东西你敢碰?” 等会还要老虎头上拔毛,你说她敢不敢?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 燕绥偏头看去。 老船长被带上来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惊吓,双目浑浊,看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身上的格子衬衫东一处西一处的脏污,受了不少伤。看见燕绥时,老船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不知是出于对燕绥的愧疚还是对里弗的恐惧,嘴唇翳合了数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燕绥只感觉额角青筋猛跳,她脸色一沉,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里弗也察觉到了她阴郁的气息,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船员。” 燕绥没接话,她走到老船长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手扶上他的手臂时,能感觉他条件反射的颤抖。 她立刻收回手,安抚:“没事。” 老船长点点头,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不妨事。” 里弗不乐见他们多交谈,正欲打断,忽听海上有动静,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吼叫着让杵在一边的手下去船舷上探查。 一边又气急败坏的问负责瞭望的那个海盗:“有没有东西靠近?” 得到安全的答案,他怒色不减,对着燕绥也没了好脸色,只留了一个人在船长室看守船长,脚步匆匆地带着燕绥去看关在船上其他地方的二十名船员。 路黄昏跟在燕绥身后,半点行动自由也没有,他一左一右全是强壮的海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绥预感是傅征上船了,只是没有通讯设备,只有单方面能把声音传回军舰的音讯设备,她只能尽力让傅征知道她和路黄昏的位置。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从船员的休息室一路走向船只尾部,燕绥越走脚步越慢。 不出意外,二十名船员被关押在了船机舱里,燕安号是典型的货运商船,船机舱设在船的尾部,几乎包囊了这艘船的全部动力。 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她默不作声,被里弗领到船机舱。 她的眼前,是二十名被绑住手脚限制了行动自由的船员,他们围成一个圈人挨着人坐在地上。外围是十名持枪的海盗,虽然有些懒散,但一人分看两人,绰绰有余。 燕绥头皮发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丝毫找不出里弗布置下的漏洞。 他对燕安号的赎金,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和破绽。 船机舱有些闷,她站了片刻,没看出所以然来,正要出去时,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里弗:“还少一位船员。” 包括里弗手下的人数也对不上号。 燕绥不敢深想,盯着里弗的眼神越发锐利:“人呢?” 回答她的是小海盗,他握着枪,冷冰冰地丢出三个字:“还活着。” 他抬头看了眼里弗,见里弗并没有制止他,继续道:“不过跑了,我们也在找他。” 他话音刚落,上层甲板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隐约还能听到海盗气急败坏的斥骂。 里弗面色一凝,此刻也顾不上对燕绥客气了,一把拽过燕绥横挡在身前,夺过小海盗别在腰上枪袋里的手/枪抵住她,不容反抗地边推着燕绥往前走,边恶狠狠道:“上去看看。” “要是你给我招来了我不欢迎的人,我就一枪毙了你。” 还没过十二个小时又被枪指着的燕绥很憋火,靠,她干嘛把枪扔在船长室!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50 此为防盗章 海浪是浓墨商船是重彩。 城市里最热闹的晚高峰时间,这片海域却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空荡荡的。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目光穿透黑夜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往楼梯口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等燕绥跟上。 耳麦里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褚东关说:“有人来了,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此时,距离燕绥登船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船机舱。 二十名人质被褚东关保护在后舱贴着船壁的死角,胡桥守在制高点,和褚东关一远一近的配合逼退了两波试图强攻的海盗。 狭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视的战场,舱内闷热,空气里还挥发着一股柴油燃烧的味道。 离引擎室又近,耳边隆隆作响的引擎声里,胡桥专注到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着他紧皱的眉心,涓涓细流。 通道里传来数声枪响。 胡桥闭了闭眼,汗珠刚从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麦里傅征的声音清晰地和现实重叠:“安全。” 胡桥憋了数秒的气终于吐出:“老大。” 傅征的枪口仍旧对着海盗,他的视线从一堆人中扫过,沉声问:“看到里弗了吗?” 胡桥和褚东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东关正要转移人质的时候,里弗带了人下来,被击退后就没见到他了” 傅征眉心隐隐作痛,额角跳得厉害。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抿紧唇:“救援马上来了,你们立刻带人质转移。” 他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压低的声线里透出风雨满楼的紧迫感:“路黄昏,给我守好燕绥。” 路黄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把瘦小的小海盗扑倒在甲板上,傅征的语气让他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轻响,他浑身发冷,猛得抬头看向船长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长室,此刻灯火通明。 直升机在海上飞行半小时左右,后排的辛芽“呀”了声,激动地坐起身,从后拍了拍燕绥的肩膀:“燕总,燕安号。” 燕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多时,正热烈的发着光,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望无尽,波棱起伏,耀眼得几乎刺目。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风平浪静的海面,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天晴,无风。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她迎着风,像披着战袍,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涌向肩后,露出的脖颈修长,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她立在直升机前,目光远眺,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骨架小,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阴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谜一样的女人。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得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51 此为防盗章  第四章 距离天亮仅两个小时,眼前的这片夜色却像是深陷谷底的绝境, 墨色浓烈。而比这无边的黑暗更令人恐惧的, 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 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 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 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 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 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 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 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 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 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 他们的眼睛幽绿, 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 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 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 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 他们不以为意, 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 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 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她“嘶”了声,手机没拿稳,跌至后座。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她在后座玻璃彻底被捅碎前,拉过辛芽推至身后。 握着木仓柄的手收紧,燕绥龇牙,没犹豫太久。 她调转木仓口对准仪表盘,一咬牙,“砰”的一声开了一木仓。 木仓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耳边嗡嗡嗡的一阵耳鸣。整条手臂像被人拧着转了一圈,瞬间酸软。 突如其来的木仓响以及司机被碎裂的仪表盘刮伤的吃痛声让一切戛然而止。 夜色忽然静了。 燕绥双手持木仓,因后坐力不断颤抖的手指带着木仓口也微微颤动着。她的眉目间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她微微抿唇,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完了” 一直留意着那端动静的傅征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本该肃容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有些想笑。 完了? 不存在的。 他垂眸看了眼离他越来越近的定位,低声保证:“你怎么来的我怎么带你回去。”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52 此为防盗章 船室门也没有关实, 轻掩着,只露出一条缝, 十足的空城。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 自己一矮身, 攀住围栏, 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门扉被风拍合, 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 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刚才起,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越寂静她就越心慌,连头发丝挠得脸颊发痒,她都控制不住脑补成是狙/击/枪瞄准镜的红点正瞄准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进屋时, 路黄昏拉开门,侧身让她进来:“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着点。” 谁也没去开灯。 不少暗杀能成功,都少不了没拉窗帘和晚上开灯。 在战况还未知的情况下,开灯无疑是向敌方宣告自己的坐标。 这等蠢事, 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 —— 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 屋子里未散的烟味, 被风稀释了不少。 里弗烟瘾大, 控制船长室时,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胆小,生怕海里之外就被人取了项上狗头,不止门窗紧闭,还加派人手瞭望,时刻警惕船只靠近。 才过去了半小时谁有这北京时间开窗散味? 燕绥觉得奇怪,踩着满地没人收拾的烟头正往窗台去。门外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就站在门口。 路黄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头,无声地用手势示意燕绥趴下。 他侧身紧靠着墙壁,屏息敛神,等待时机。 门外的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几乎刻意地踩出脚步声,停在门边。 燕绥单膝着地蹲在控制台后,总觉得那双眼睛正顺着门缝静悄悄地往里打量。她身上汗毛直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又来了。 ——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 短暂的安静后,停在门口的脚步声突然转向,下了楼梯。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悄悄从控制台后探出脑袋。 路黄昏正做着和她一样的事。他侧目,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并不合脚的旧皮鞋从门口经过。 小海盗走下楼梯,等了一会,见没人跟出来,镇定地换膛,眯眼瞄准金属门把,毫不迟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气流,打偏射中门板。 路黄昏立时像出猎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冲出。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刮起的风卷地满地烟灰纷纷扬扬。 楼梯上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声音密集,渐渐远去。 燕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颈后似有穿堂风掠过,她冷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站起,她脚尖前的地板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后有人。 这个发现,瞬间让燕绥毛骨悚然。 她的心脏猛然加速,理智告诉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恐惧像是一双从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绥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动,口干舌燥。短短数秒的思考时间,她背脊吓出的冷汗几乎把长袖浸湿,紧贴着她的皮肤。 下一秒,就在她恢复行动意识的同时,开关轻响,灯光大亮。 里弗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退后,扶住控制台的桌角,满地找缝。 要是能钻进地缝就好了,燕绥想。 —— 路黄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灯火通明的船长室,双眼怒红。 被扑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盗不适时地还发出一声讽笑。 路黄昏怒极,单手拎起小海盗的衣领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搅在一起的麻绳绑住他手脚,跟扔麻袋一样直接扔在角落里,飞快折回。 傅征从船机舱返回,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攀住错落的栏杆和扶手,三两下跃至甲板。 路黄昏刚加速跑到二层,眼前一花,就见傅征原地一个纵跃,攀住横栏,一个引体向上,蹬着二楼的窗台飞快翻上船长室。 完了 五公里负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被枪指着的燕绥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里弗会出现在船长室,说明船机舱已经被傅征控制,所有人质安全。 这对燕绥而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柜的底部,盘算着,怎么把里弗骗到门边。 赎金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里弗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没法打动他。 于是,燕绥张口就开始忽悠:“趁现在支援还没来,左舷软梯下还停了一艘快艇,足够支撑你回到索马里。” 里弗不为所动。 他背靠着墙壁,锁着燕绥脖颈横挡在身前,目光如电,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显然,他是在等人,等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被挟持都挟持出经验的燕绥不慌不忙,继续忽悠:“不然直升机也行,军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满足你。” 里弗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嫌她烦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 燕绥皱眉,思索了几秒,觉得实在扫兴,索性放弃游说。 —— 傅征没有直接进去,他在船长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黄昏,他无声地用手势意识他从后包抄,控制后窗。 随即,估算时间,确认路黄昏已经在后窗上待命。 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如有实质,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向船长室。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正好落在他脚尖寸步的距离。 “里弗。”傅征用脚尖抵开门,已经脆弱不堪的门板慢悠悠地被推开,他出现在门口。唇角噙着三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燕绥身上,上下一个打量,毫无可惜之情地卸下弹夹,把肢解的手/枪放在立柜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了没几步,里弗的枪口瞬间移开,在他脚前放了一枪。 枪声刺得燕绥耳膜生疼,像针扎了一下,耳边“嗡”的一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里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放我走,我就不杀她。” 傅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燕绥,问:“敢不敢再跑一次?” 他的声线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燕绥小腿发软,支撑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脚心。里弗生怕她跑了,钳制她的力量几乎用了五成,一下发力,她根本推不开。 抑住到了嗓子眼的战意,燕绥冷静下来,道:“柜子底下有把枪,长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多写几页报告吧?” 远处,隐约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声滂沱。 商船被这个浪头打得一晃,几乎是同时,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枪被他顺起一把掷出。燕绥只看到一个黑影掠来,抵着她额角的枪口一晃,她头皮发炸,求生本能瞬间被激起,猛得推开里弗的手。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里弗的力量,挣开里弗的瞬间,反作用力的冲劲太大,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里弗呲牙,枪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机,挂在窗后良久的路黄昏猛然蹿出,没等他扑上里弗,“砰”的一声,整个视野亮如白昼又白茫茫,像是看见了无尽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绥哆嗦着往后躲,手肘刚落地,就是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刚“嘶”了一声,又一声枪响,子弹不知道落在哪里,整个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准确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许,揽住她的腰往后抱进怀里。几乎是同时,又一声枪响,子弹就落在燕绥脚边。 子弹冲击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夹着尖刺的木块打在燕绥脚踝上,像是挨了一记高脚鞋的跟尖。 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53 此为防盗章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海浪是浓墨,商船是重彩。 城市里最热闹的晚高峰时间,这片海域却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空荡荡的。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目光穿透黑夜,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往楼梯口,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等燕绥跟上。 耳麦里,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褚东关说:“有人来了,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此时,距离燕绥登船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54 第五十四章 客房不大, 除了一张床, 一个简易衣柜和一张书桌以外,再没有像样的家具。 傅征进屋后,把医药箱放在书桌上, 翻找适合燕绥伤势的药水。 医药箱里除了常用的碘酒, 棉签和酒精以外,还放着几盒速效救心丸, 降血压血糖的西药片,最底层才是跌打损伤用的喷剂和药水。 燕绥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 坐到床沿, 拉开领口看了眼左肩。 刚才还不觉得疼,这会看到肩上一大块淤青, 头皮一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反应迟钝,左肩一阵抽痛。 她“嘶”了声, 对着领口比划了下,干脆把领口至左肩的布料撕开一道口子。 傅征转身, 见她左肩半露, 细瓷般凝白的肩部红肿和淤青遍布, 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 往手心里倒了药酒,搓热掌心后覆上她的肩膀:“忍着。” 话落, 他指腹推着她的伤处打着圈的推揉, 他的手劲不小, 刚用力燕绥就觉得疼,比李捷下狠手拼命想捏碎她肩膀时还要疼。 她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本还有些僵硬的肩膀被他用巧劲轻推,伤处犹如着了火,点点火星四溅,血液似在奔腾燃烧,又痒又烫。 傅征观察过燕绥,对她的了解没有十分也有八分。她愿意和你亲近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可骨子里的倔性比烈酒还要呛人。 哪怕一排枪口指着,让她承认自己就是个孙子,她也绝对是堵着枪眼折了枪管骂“我艹你妈”的那个万分之一。 也正因为这样,看她一声不吭忍着疼,傅征才更觉得舍不得。 —— 手心里全是药酒的味道,傅征指下的皮肤滚烫,他的视线落在她被自己揉得一片通红的肌肤上,微微一顿。 她的肤色偏白,这一片红揉在满目瓷白里就显得尤为刺眼。 他一停,燕绥自然抬眼看去,顺着他流连的目光落在左肩,笑眯眯地开玩笑:“心疼啦?” 傅征塞回木栓,转身把药酒放回医药箱里,拎起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亲自给她披上:“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交给我。” 他不是没看懂燕绥要单独行动的意思,她不想自己小瞧她,觉得她的决定自负又愚蠢,所以即使在燕绥落了下风时也选择不插手。尽管傅征仍旧觉得燕绥这个决策太冒险,起码现在他舍不得再对她说教。 “明天再推一次,好得会更快。”他回头示意了下门外,“出去吧。” “等等。”燕绥拢着外套站起身,拧眉问:“你亲我这事你就不打算给我个说法?” 不等傅征说话,她又补充:“别说什么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啊,这种话听了我会想打人的。” 明明是在放狠话,可惜身高劣势,在傅征面前燕绥几乎没什么气场可言。显然她自己也发觉了,燕绥踩住他的脚背,垫高了继续瞪着他:“说话!” 傅征失笑,怕她摔着,伸手扶住她,垂眸看近在咫尺的燕绥,道:“我不想占时间的便宜,不止放在几百年前。就是现在,我看了摸了亲了,就该要娶你。” 这话怎么听着挺耳熟的? 傅征提醒:“索马里。” 燕绥:“”想起来了,这话还是她在摩加迪沙登机前跟傅征说的。 她忍不住笑,早忘了调戏他的初衷,问:“你是不是把我每句话都记着?等着翻旧账了一句一句打我脸?” 傅征当真入神地想了想,答:“不止。” 不止? “有关你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傅征回忆道:“我惊艳你的枪法,问过郎其琛,他说是郎将军领进门,他带你修行的。知道你腕部力量不够,开枪瞄准有个小习惯。一脱离熟悉的靶圈肩膀就会特别僵硬,手指绷直。” “还说你胆子特别大,小时候惹你生气,被你碾到差点跳河。”他微微挑眉,笑道:“之前我还不信你小时候能有这么凶,今天信了。” 燕绥轻揪了下他耳朵,“瞎说。” 这小狼崽子,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点跟傅征说她凶!活腻了? 她清了清嗓子,控制不住的好奇:“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为了摘挂在五楼外墙的风筝,踩着空调外机就上去了。”傅征问:“真没你怕的?”话落,见燕绥眼神闪躲,不再追问:“出去吧。” 燕绥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他给了台阶,她立刻跟着下了。 客房正对着客厅,她一开门正好和已经在客厅等了一会的老船长夫妻打了个照面。 幸好出来前她把外套给穿好了否则被两人看到,不知道要误会成什么样子。 傅征满手的药酒,老船长领他去卫生间洗手,燕绥坐下陪大娘说话,她刚说了来意,大娘就笑道:“我们老两口倒是没想着你这么惦记着我们,倒是老李,让我做了你爱吃的几个点心,就刚才还在厨房里给你装铁罐,打算吃过晚饭送去船厂。” “他知道你今天要去造船厂,燕安号如今也停航了,怕你一个人在船厂待到深更半夜也没个人给你留灯,就想去船上等你。” 燕绥难得失语了片刻。 她垂下眼眸,温柔又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让你跟老船长费心了,真是过意不去。” “哪啊。老李退休在家,天天除了围着我转也没别的事了。人跟人之间的好都是相互的,你可别太挂记。”大娘拍了拍燕绥的手背,叹道:“倒是你,平时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每次瞧着都瘦了大半圈。” 傅征还在走廊上打电话,听身后开门声一响,他转身,见燕绥拎着纸盒准备告辞,微微诧异。 电话那端的迟盛听傅征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知他那边不方便,道:“情况我都了解了,南辰警局那我正好有个学弟,我回头联系他。” 傅征嗯了声,挂断电话。 老船长一路把两人送到街面上,看燕绥指了指斜对面五金店门口的越野车,才止了步:“那我不送了,你有空常来,什么时候想换换口味吃家常菜让你大娘给你做。” 燕绥笑意盈盈道:“哪能让我大娘下厨,你赶紧回去吧。” 老船长诶了声,脚却没挪动:“我看那个壮壮的男人有点眼熟,刚才一直没想起来,那人之前在造船厂上过班的。叫什么不记得了,但听说是谁的亲戚,我晚上打电话帮你查查。” “在船厂上过班?”燕绥眉心一蹙。 造船厂地位特殊,又大多是燕沉负责,燕绥虽然不曾懈怠造船厂的管理,但对员工的流动的确不清楚。 “是啊。在船厂的食堂工作,本来做采购的,但一大清早四五点就要起来,这年轻小伙吃不消。没干两天,就说不想干了,后来在食堂给他安排了别的活,他都说做不了。因为是领导的亲戚,也没人敢给活,他就闲散的在食堂里待了一个星期。” “这小伙脾气凶得很,老掌厨看不下去说了几句,他就往老掌厨的碗里弹烟灰。这才引起食堂里的人不满,给主管告状了,这才被开除了。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要不是正好说到下厨,我还想不起来。” 燕绥应了声,道:“那你回头帮我问问,看是谁介绍进来的,回头给我来个电话。” 老船长满口应了,目送着燕绥上了车,这才慢吞吞往家走去。 —— 燕绥意外知道一个线索,这个线索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指向,但足够让她猜疑。 上了车,她揿下车窗透气,拄在车窗上的手支着头,语气带笑,可看向傅征的那双眼里凉飕飕的全是冰渣。 她说:“怎么办啊,傅长官,我差不多猜到是谁了。” 傅征问:“家务事?” 燕绥沉吟片刻,道:“一半一半吧。” 这回答模棱两可,连燕绥都不清楚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一半是什么,另一半又是什么。 傅征掉头,往造船厂的方向开去。 经过第一个路口时,燕绥听见他问:“李捷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征是聪明人,关键他不止聪明,还有身为南辰地头蛇的睿智。光是老船长透露的线索,就能确定李捷的背后还有幕后主使。 燕绥选择把李捷送进局子,无疑是上上策,可如果李捷的狡猾让警方也无能为力找到更多的证据,傅征也不认为凭燕绥的智商会舍得放掉这尾刚钓上岸的大鱼。 李捷,就是突破口。 男式皮鞋那事起,燕绥就没打算瞒着傅征,就傅征那段数除非是他配合装作不知道,否则燕绥真不信他能安分当个局外人。 “看他本事,拘留到期后他要是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路上就可以把人约过来好好聊聊天了。” 这个“约”虽不至于未满十八岁禁止观看,但绝对不友好。 “我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就注意到一直跟在我车后的面包车。真正确认是在老船长家门口的小超市,现在回想起来,还有次露馅是在我去船厂的路上临时起意决定改道,走得最右边车道。”那辆面包车停在隔壁直行车道,在看到她转向后,违规在人行道上右转。 “你是说”傅征缓缓眯眼:“他很清楚你要去造船厂?” “照他刚才说的他这几天一直在我的小区门口守株待兔,又突然掌握我的行踪跟我去船厂,只有一个解释。” 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似理顺了之前还纠结缠绕的毛线。结果,她拎着线头,看清对面扯着线的另一个人时,突然自我怀疑。 燕绥的确有一瞬间的迷茫——燕沉出卖她? 但是怎么可能? 在医院时,燕绥就觉得燕沉有事瞒着她。 可这会联系了所有的关键点,当矛头全部指向他时,她却对燕沉的动机毫无头绪。 燕沉和程媛不同,程媛目光短浅却又野心勃勃,但燕沉在商业上的才能抱负有目共睹。他不是毫无底线的人,也不像是会任程媛摆布的人 那还有什么原因,让他突然开始针对自己? —— 她专注到连手机铃声都没听见,还是傅征提醒她:“电话。” 燕绥回过神,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代驾”二字,一个激灵终于想起半小时前被她从床上铲起来任劳任怨的小代驾。 路口红灯,车缓缓停在停止线前。 傅征侧目看她,问:“不接?” 当然要接 燕绥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 “燕姐。”代驾爬个楼爬得气喘吁吁,站在三楼楼梯口,喘着大气问:“我到门口了,你出来吧。” 燕绥挠了挠眉心,小声道:“我打到车,先走了。” 代驾:“”p! 他咳了声,带着笑转身往楼下走:“我昨晚通宵达旦的工作到清晨,睡下三个小时被你叫醒你给我营造了一个好莱坞大片故事背景,结果我不打电话你还把我忘了?” 燕绥听到代驾那怀疑人生的语气,默了默。 代驾还在抱怨:“虽然我是包年的,但费用这么便宜,你怎么忍心” 终于等到他说累了挂断电话,燕绥还没松口气,余光瞥见傅征握着档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头皮一麻,只听他语气危险又低沉,问:“你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不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55 此为防盗章第十八章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从三天前得知燕安号被挟持海盗索要一千万美元赎金,到她亲身赶往索马里里弗被一枪击毙的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搭载救援小艇的海军编队陆续登船,飞行在燕安号上空的直升机盘旋了数圈降落在甲板上。 耳麦里切切嘈嘈的杂音响了数秒。等杂音消失,傅征听到从甲板到船长室的楼梯上密集又匆忙的脚步声。 傅征松开燕绥,屈肘撑地,翻身站起。 他的身影修长,居高临下笼罩住神智还未彻底清明的燕绥转头看了眼单膝跪地正在确认里弗是否死亡的路黄昏。 “断气了。” 傅征闻言,嗯了声,咬着手套摘下,交叠在一起扔在控制台上:“带一编队全船搜捕别落下漏网之鱼。让随队军医尽快过来,给船员处理伤口。” “是。” 路黄昏小跑着出了船长室调控现场兵力。 他一走,傅征蹲下身低头看向双眼直盯天花板的燕绥:“还不起来?” “不想起。”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转眼看他:“我得再感受下。” 傅征挑眉,接着她的话问:“感受什么?” “三入鬼门关阎王爷都不收不得好好感受下?” 傅征先是蹙眉等听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感慨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刚才也没见你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 燕绥又叹了口气。 她哪是求生意识不强烈,她是生怕自己今天要在这里交代了。 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死里逃生,被枪指着脑袋那种毛骨悚然感比她大半夜看鬼片可刺激太多了。 她不想起,傅征也没时间跟她耗。 路黄昏带了一编队全船搜捕,他也要带人对海盗枪击,登船,伤害人质等行为进行取证,准备将余下还存活的海盗移交海牙法庭进行审判。 他前脚刚迈出船长室,燕绥后脚就跟了出来。 开玩笑,这船长室里还躺着一个没气的她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毛,不寒而栗,还共处一室? 傅征丝毫不意外燕绥会跟上来,一路下至甲板,他正要去船机舱,燕绥叫住他:“傅长官。” 傅征脚步一停,回过头。 燕绥原本是有事想问,刚叫住他,就见在船机舱关押了数天的船员被胡桥和褚东关带上来。她挥挥手,笑笑:“没事,都先忙吧。” 燕绥要做的事,还算简单。 老船长受了惊吓,精神状况有些糟糕,军医处理过伤口后,燕绥看着老船长睡下才出了甲板室。 辛芽就等在门外,海上的夜晚,海风萧瑟寒凉。也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等到燕绥时已经冻得直吸鼻涕,声音也有些含糊:“燕总,船员都安顿好了。” 燕绥快步走下楼梯,随口问道:“通讯恢复了吗?” “恢复了。”辛芽跟得有些吃力,没几步就喘了起来:“不过海上没信号,我就自作主张把卫星电话借给他们用了。” 燕绥嗯了声,又问了几句船员的情况,听到都安排妥当了,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忙完也去休息吧。” 她还要跟傅征碰个头,了解下船上的情况。等会抽空,还得跟燕沉通个电话,报声讯。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辛芽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 一转头,甲板走廊的灯光下,辛芽红着眼眶,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看着她。那眼神,柔弱可怜,看得燕绥良心都受到了拷问。 辛芽在船上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上了船安顿好船员,跟陆啸在休息室听船员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又听了好几个燕绥上船后被挟持,好几次命悬一线的版本,后怕得不行,憋了一晚上的情绪。 她揉了揉眼睛,忍住那股想哭的冲动,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燕副总那边我第一时间通知过了,他让我转告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等闲下来再给他打电话。” 燕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位称是您外公,让你无论多晚务必给他回个电话。” 燕绥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无论多晚?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索马里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国内五个小时的时差,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犹豫了片刻,问:“电话在你这吗?” 辛芽点头,把卫星电话递给她:“号码我已经存在通讯录里了。”说完,自觉离开。 甲板上风大,燕绥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给朗誉林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没几声,立刻有人接起。 朗誉林的声音沉厚:“是阿绥?” “外公。”燕绥笑眯眯地接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 回应她的是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怒骂:“我不睡还不是在等你电话?兔崽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军区医院住院,她哪敢告诉他? 不过现在她也不敢顶嘴就是了。 等朗誉林训够了,燕绥才哄道:“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等我回来了立马过来请罪,然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一遍。” “不用了。”朗誉林的语气温和下来,道:“我给傅征打过电话了,你安顿好船上的事,他会送你去机场,我也放心。” 燕绥的笑意瞬间僵在唇边,等等 傅征送她去机场? 有个问题她必须问清楚:“你强迫他了?” 朗誉林脸一虎:“没大没小。” “他自愿的。” 挂了电话,燕绥身心舒畅。 既然还要再同一段路,她也不急着找傅征了,转身折回甲板室。 疲惫了一天,加上凌晨赶路一夜没睡,燕绥洗了把脸,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辛芽和她同住一屋,下午在驱逐舰上补过觉,晚上格外精神。 没有睡意,她亮了床头灯,塞着耳机看手机上离线下载好的影片。看了一半,隐约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电影效果。可影片里,演员正甜甜蜜蜜地演着亲热戏,哪来的敲门声? 她拔下一只耳机,这回听清楚了 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她转头觑了眼睡得正沉的燕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谁呀?” 门外,傅征听着有些陌生的嗓音,想了一会才想起是燕绥带的助理,他沉默了几秒:“傅征。” 辛芽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傅征和他身后带着十字袖章的军医,怔了一下,挠挠头:“长官你是来找燕总的吧?她睡下了,要我叫醒她吗?” 傅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对门的窄床,床上侧着一道身影,被子只搭在腰腹,鞋子也没脱。他敲门的动静,丝毫没有惊扰她的睡眠。 他看了一会,目光落在身后的军医上:“就这间,自己记着路,明天早上过来给她处理下。” 军医闻言,哦了声。然后看着傅征转身走了几步,还没走出走廊的灯影,又回头,吩咐了一句:“给她把被子盖好,别着凉耽误返程。” 辛芽原本都要关门了,听了这句和门口呆萌的军医对视一眼,半晌反应过来,探出脑袋去看,走廊上早没了傅长官的影子。 她缩回来,门口的军医对她笑了笑,也告辞离开:“那我也走了,明早再过来。” 直到关上门,辛芽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一整夜,风平浪静。 燕绥睡得沉,飘在海上也无知无觉,一觉睡到甲板室有船员开始走动,她终于醒过来。 房间里有压低的说话声。 一道是辛芽的,另一道有些陌生。 燕绥坐起来,目光落在正对着她床坐着和辛芽说话的女孩身上。初醒的迷茫,让她花了几秒才认出这个穿军装的女孩是昨天随队上船的军医。 她下意识以为她是为了老船长的事过来,张口便问:“船长情况怎么样了?” 军医愣了一下,回答:“船长受了些皮外伤,昨晚都处理过了。” 燕绥挑眉,无声询问她的来意。 “傅队让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军医笑了笑,问:“你洗漱下,我帮你看看吧?” 房间里就有洗手间,不过地方狭小,仅供一个人活动。 燕绥掬水洗了把脸,满脸水珠地抬眼看向镜中。休息过一晚,她的状态看着精神不少。要不是一晚上摸爬滚打,身体酸痛,她对这个早晨应该会更加满意。 洗漱完,燕绥脱了外套坐在床上。 军医的医药箱打开放在桌上,她回头看了眼燕绥:“长袖也脱了吧,不然手臂上的伤不好处理。” 她话音刚落,就听“撕拉”两声轻响。 军医诧异地转头看去,只见坐在床上的女人随手撕了两段长袖,随意道:“脱衣服太麻烦了,直接来吧。” 军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56 此为防盗章 有次军事演习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57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为防盗章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 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 其实路黄昏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 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 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 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 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 头晕, 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 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 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 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58 此为防盗章 她熟悉商船的结构但也仅仅只是熟悉对现在她遇到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从她“继位”后就当甩手掌柜的燕戬,只可惜燕安号事出突然燕戬上个星期刚进入南极圈,除了他几天前报平安的电子邮件,父女两目前仍旧失联中。 太阳有些晒,燕绥把望远镜还回去搬了椅子躲进角落,脱下外套盖住头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邵建安瞧见她那边的动静拿了瓶水递给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邵建安人到中年,一口嗓音醇厚得像是含了一口海水,标准的播音腔。燕绥一听就把人对上号了拉了下风衣露出脸来:“首长。” 刚在风衣里罩了一会陡然见光燕绥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她接过水,瓶盖刚拧开还有小半圈连着圈头,没彻底打开。 燕绥道过谢,抿了几口润嗓子。 “要不要安排你去休息一会?”邵建安问。 “哪睡得着。”燕绥笑笑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 这句话说了没超过半小时。 傅征被邵建安叫进来时,先看到的不是在最后确认行动计划的邵建安而是角落里的燕绥。 实在是太显眼。 要不是风衣下露出她交叠的二郎腿他远看时一眼看成了挂衣架。 “小傅。”邵建安叫他。 等他走近邵建安往燕绥的方向看了眼,说:“刚睡着。” 傅征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种邵建安是在跟他交代的错觉。 果然,下一句邵建安就问他:“你跟这姑娘,之前就认识了?” “不认识。”傅征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闷头大睡的燕绥,遮得是真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来。 燕绥没能睡太久。 邵建安交代完傅征,又给他指了个差事:“去把燕绥叫醒,里弗差不多要来电话了。” 傅征一口水还没滚下喉咙,他放下水瓶,好半晌才拖长尾音“哦”了声,不情不愿。 下午三点,日头已经偏西。 傅征没立刻叫醒她,他出去一趟,集合了一队。 等回来,往那角落看了一眼,燕绥还睡着,风衣盖住头脸,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指挥室是战备区,没人顾得上照顾睡着的燕同志,除了说话时压低声音,走动时尽量减小动静以外,做不到更多。 她睡在那,就像一道分割线,把紧张,有序的指挥室分成了两个世界。 傅征站在她面前,有些无从下手。 傅征训兵,从来不手下留情,收拾起不懂事的新兵蛋子更是毫不手软。 军纪,军法,军令,由他带领的部下从来都是严格执行,从无例外。 但对燕绥,他平时练兵的方法没一个能用的 他束手盯了她片刻,希望她能自觉点自己醒过来,但对一个神经高度紧绷,整天整夜没休息的人而言,根本不可能。 胡桥,路黄昏和褚东关都在指挥室外面等着呢,见自家老大对着燕绥瞪了半天,面面相觑后,胡桥小声问:“老大不会以为瞪着就能瞪醒人吧?” 路黄昏耿直,小眼一眯,幸灾乐祸:“那你进去知会一声。” 胡桥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不想死。”低声说完这句,刚扭头,就见傅征扯下燕绥盖住头脸的风衣。 褚东关“诶”了声:“醒了醒了。” 那惊喜的语气就跟出现了奇迹一样人家四肢健全,只是睡个觉而已,这戏加得胡桥要是不知内情还得以为燕绥怎么了。 这边,燕绥眼前骤然亮起。 她浅眠,一见光就醒了过来,眯着眼适应了明亮强度,拢着她的外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傅征。 那表情,就跟没见过这个人似的,直勾勾,亮堂堂。 傅征怀疑她是故意的,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转向指挥室的显示屏,提醒她看时间:“三点了。” 燕绥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扬着尾音酥酥软软的“嗯”了声。 傅征不太友善地睨了她一眼:“还嗯,洗把脸,精神点。” 傅征肃容时,有让人无法拒绝的信服,那种威严也不知道她得修炼多久,才能复制粘贴。 她“哦”了声,在他松开手后,囫囵摸了把脸。 这会是真的清醒了。 她感觉到贴着墙壁的后颈发麻,整个腰椎跟被用钉子钉在墙上一样,僵得无法动弹。浑身都累,那些骨头跟东拼西凑随意搭出的骨架一样,全不听使唤。 腿刚一动,就麻到钻心,这回是真的麻了,她动都不敢动,麻木地和傅征对视了几秒:“长官” 燕绥一脸的为难。 傅征挑眉,也没等她把话说完,握着她的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来。 燕绥压在下面的那条腿顿时从脚底麻到腿跟,她咬唇“嘶”了声,斜眼瞪傅征。连站都不敢站实,身体一半的承重力全靠傅征支撑着,她踮着脚,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翘脚趾。”耳边,傅征的声音清晰,语气低沉,仔细听还能听到隐约的笑意。 燕绥下意识抬眼。 “不会?”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那我教你。” 燕绥听他语气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不该他操心的时候他真是把心都操碎了,直接抬脚顶起她发麻不敢点地的脚底。 我靠 燕绥倒吸一口凉气,打击报复啊这是! 她心里嗷嗷叫,面上却强装淡定,硬是挤出一抹笑来:“长官,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那咬牙切齿,傅征好像都听到了磨牙声。 燕绥憋了一口气,硬气地挣开傅征的手,照他说的翘脚趾,忍过那阵酸麻,肢体的知觉终于渐渐回来。 燕绥忍不住又瞪了傅征一眼,一瘸一拐地出门去洗脸。 燕绥洗完脸回来,就在电话边上等着,边等边看天色。 三点多,海上的阳光还新鲜着。下午起了风,静下来特意去等,也能等到船身被风吹皱的海浪摇晃时很轻微的一点失重感。 她五指微曲,落在桌面上,没什么规律地轻轻敲动。 邵建安看出她的紧张,来安抚过一次,军人给人打气加油的用词好像总是很匮乏,翻来覆去的一句话,燕绥在朗大将军那从小听到大。 有一种熟悉的军腔,亢奋又热血。 于是,燕绥不用手指敲桌面了,她要了支笔,开始临摹燕安号的内部结构图。 燕绥咬着笔帽画到一半的时候,电话来了。 她没想太多,目光和邵建安一对,直接伸出手去。临拎起听筒时,她微微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几步外的傅征,语气认真恳切地问他:“傅队长,如果” 她顿了顿,用谁都看得出的郑重态度继续道:“如果计划顺利推进,你能陪我上船吗?” 没有意外的话,这次通话燕绥要答应里弗登船交付赎金。 以里弗的谨慎,他不会允许除燕绥以外多余的人再登上燕安号。燕绥要说服里弗的,就是再带上一位公证人。 那个人,她希望是傅征。 第一章 摩加迪沙国际机场。 近凌晨三点,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了腰,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她懒洋洋抬了抬眼,轻“嗯”了声。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颇受限制。 “燕总,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也随意可见装备着重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万籁俱寂,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轮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时间和地点。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直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前,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燕绥敛眉,没作声。 “附近有个难民营,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也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砾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辆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天前,燕氏集团名下的商船“燕安”号航经索马里海域遭遇海盗,船只及船长在内的二十二名船员悉数被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59 此为防盗章 第八章 胡桥被训斥了一顿没敢再说话,搂着枪目视前方,坐的端端正正。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60 此为防盗章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是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子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头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听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了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火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子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燕绥:“”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虽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认:“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镜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自己一矮身,攀住围栏,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门扉被风拍合,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61 此为防盗章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燕绥仰头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无笑意的笑容,低了头,语气略痞:“你是不是嘴里就没句实话?” 被质疑人品,燕绥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傅征没耐心和她周旋,刚才把她领出来也是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闻言,绕开她,推开舱门就要走。 燕绥“诶”了声,连忙拦住他:“我好好说话!我保证。” 傅征瞥了她一眼。 “我其实是想知道登船作战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绥顿了顿,解释:“我是船东,无论接下来采用哪种方式营救人质,我都要对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所以在了解风险之前,我不敢做任何决定。” 燕绥肩上担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担着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一肩担着一千万美金的巨额损失,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公司决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员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额赎金的损失。可如果这两样不能兼得时,首先是人质平安,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傅征听懂了。 邵建安留下他参与,也是做好了登船作战的打算。 两人的思考方式和出发点虽然不一致,但她的想法和邵建安不谋而合。 “风险很难预估。”傅征回答。 以往被海盗劫持索要赎金的谈判周期,有长有短,四个月到七个月不等。 这次情况特殊。 劫持船只的是布达弗亚叛军,他不敢在亚丁湾停留太久,时间太久,他首先会遭到布达弗亚的报复。 这艘船是他站稳脚跟甚至后备储蓄的重要来源,他贪婪,谨慎。局势紧张到别说小艇突进,就连他的小队登船都有困难。 整艘商船被他们牢牢把控,没有一丝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可供参考的案例呢?” 傅征笑了,他反问:“你想听哪种?” “2008年11月在索马里被劫持的天狼星号油轮支付了巨额赎金获释,二十五名船员无一伤亡。天狼星的巨额赎金也刷新了索马里劫持船只索要赎金的最高记录。” “13年,索马里几支比较大的海盗团伙宣布金盆洗手,就在长期存在的海盗活动有望彻底解决的时候。索马里海域船只被劫持,法国特种部队解救人质失败,人质死亡,特种兵两人阵亡。” 燕绥听得眉头紧锁。 阳光落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她眼底那片湛蓝似被蒙上了一层灰,再耀眼的光芒也无法驱散。 这片小平台在驱逐舰的侧面,前方视野被遮挡,看不见几海里外停驻的燕安号。 燕绥听着海鸥声声鸣啼,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地蹲下身来。 傅征很难和她解释战场每分钟的瞬息万变,也很难预估每一次行动的风险。 他低头看着蹲在他脚边的那一团,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话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些 “里弗给你三小时,让你提着电脑单独坐小艇登船,说明三小时后他会主动跟你联系。”傅征拧眉,蹬着军靴的腿踢了踢她的脚尖,提醒:“你用点脑子,拖延到晚上交易。” 燕绥本被里弗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慑,把思维牢固在三小时后去交赎金上,青天白日的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容易被发现,惊动海盗,极有可能造成他们勃然大怒射杀人质的危险。 但如果她真能拖延到晚上,晚上的大海诡异莫测,就像是天然的保护衣。里弗想速战速决不就是担心出现意外吗? 燕绥想明白这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重新充满了活力。 有了力气,燕绥又憋了坏,看着傅征的眼神透出几分狡黠,她把手递给他,软着声音撒娇:“长官,我腿有点麻了。” 准备登船的小艇已经放下,路黄昏来叫人。 指挥室里没看到人,他正准备去辛芽陆啸休息的房间碰碰运气,路过隔壁的船舱,先是看见了傅征,惊奇了一下:“老大。” “你怎么在这,舰长正到处”话没说完,路黄昏的视线一转,看到了站在船舱里的燕绥,耿直的人连情绪也不会藏,闭着嘴,满脸的原来如此。 结果,当事人没一个有被撞破的尴尬反应,比路黄昏还要淡定。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今天拆成两股,傅征有些不放心,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62 此为防盗章准备登船的小艇已经放下路黄昏来叫人。 指挥室里没看到人,他正准备去辛芽陆啸休息的房间碰碰运气,路过隔壁的船舱,先是看见了傅征惊奇了一下:“老大。” “你怎么在这,舰长正到处”话没说完路黄昏的视线一转,看到了站在船舱里的燕绥耿直的人连情绪也不会藏闭着嘴,满脸的原来如此。 结果,当事人没一个有被撞破的尴尬反应,比路黄昏还要淡定。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今天拆成两股傅征有些不放心,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海盗们哄堂大笑。 路黄昏皱着眉去牵她起来,刚弯腰,就见她借着爬起的动作手速飞快,从腰间抽了枪滑进柜子底层和地板的空隙。 路黄昏眼角狠狠一抽,抬头四下看了眼。 海盗忙着嘲笑燕绥出的洋相,并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黄昏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那种。 燕绥爬起来后,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目光梭巡一圈,锁定里弗。 船长室里的五名海盗,里弗最显眼,他蓄着络腮大胡,头脸方正,嘴角边横亘着一道刀疤,皮肤黝黑,看上去狰狞凶恶。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身匪气。 只有他跨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路黄昏。 他显然是看出了路黄昏是军人,最显眼的就是路黄昏臂章上的“八一”标志和印着五星红旗的胸章。那一身彪悍的体格,连最能掩盖所有特点的作战服也藏不住。 打量完路黄昏,他的眼神落向燕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开口时,带着几分做生意的客气:“按着规矩来,先搜身。” 他抬了抬手指,叫出一个格外瘦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才十岁透一点的小男孩,吩咐他尊重一点后,手掌一推,推得那个小海盗一个趔趄就到了燕绥跟前。 早听说了索马里的危险,是孩子也能拿起枪来,但燕绥没想到,此行她真的会看到一个还稚嫩年幼的小海盗。 这个年纪,在国内,还是五六年级,天天过着抱怨老师抱怨作业抱怨家长日子的小学生。 不过索马里这种地方,什么都难以想象。 燕绥趁他过来,问:“几岁了?” 男孩抬头,表情麻木地看了燕绥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听懂了,却不回答。 搜完燕绥,他又去搜路黄昏,对男人他就没那么小心客气了,粗鲁地把路黄昏整个翻了一遍,连手表也没放过,直接摘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燕绥没作声。 她敲了敲电脑箱,暗示。 所有的条件在登船前就已经达成一致,里弗也没卖关子,让手下把船长带回船长室。 里弗做事谨慎,燕绥登上小艇后,以防燕绥带来的人突袭,就先把船长藏了起来当筹码。现在搜过身,路黄昏又被自己的人看管着,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再那么处处小心了。 屋子里的海盗一下子出去两个,燕绥倚着柜子半坐,脚尖点地,故作轻松地问:“其余二十名船员呢?” “别着急。”里弗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阴沉:“等会带你去。” “倒不是急。”燕绥瞥了眼他桌前的那包烟,抬了抬下巴:“能借根烟吗?” 里弗的体毛浓密,眉毛粗黑,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诙谐,他的戒心重,总觉得燕绥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是憋着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的东西你敢碰?” 等会还要老虎头上拔毛,你说她敢不敢?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 燕绥偏头看去。 老船长被带上来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惊吓,双目浑浊,看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身上的格子衬衫东一处西一处的脏污,受了不少伤。看见燕绥时,老船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不知是出于对燕绥的愧疚还是对里弗的恐惧,嘴唇翳合了数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燕绥只感觉额角青筋猛跳,她脸色一沉,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里弗也察觉到了她阴郁的气息,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船员。” 燕绥没接话,她走到老船长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手扶上他的手臂时,能感觉他条件反射的颤抖。 她立刻收回手,安抚:“没事。” 老船长点点头,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不妨事。” 里弗不乐见他们多交谈,正欲打断,忽听海上有动静,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吼叫着让杵在一边的手下去船舷上探查。 一边又气急败坏的问负责瞭望的那个海盗:“有没有东西靠近?” 得到安全的答案,他怒色不减,对着燕绥也没了好脸色,只留了一个人在船长室看守船长,脚步匆匆地带着燕绥去看关在船上其他地方的二十名船员。 路黄昏跟在燕绥身后,半点行动自由也没有,他一左一右全是强壮的海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绥预感是傅征上船了,只是没有通讯设备,只有单方面能把声音传回军舰的音讯设备,她只能尽力让傅征知道她和路黄昏的位置。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从船员的休息室一路走向船只尾部,燕绥越走脚步越慢。 不出意外,二十名船员被关押在了船机舱里,燕安号是典型的货运商船,船机舱设在船的尾部,几乎包囊了这艘船的全部动力。 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她默不作声,被里弗领到船机舱。 她的眼前,是二十名被绑住手脚限制了行动自由的船员,他们围成一个圈人挨着人坐在地上。外围是十名持枪的海盗,虽然有些懒散,但一人分看两人,绰绰有余。 燕绥头皮发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丝毫找不出里弗布置下的漏洞。 他对燕安号的赎金,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和破绽。 船机舱有些闷,她站了片刻,没看出所以然来,正要出去时,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里弗:“还少一位船员。” 包括里弗手下的人数也对不上号。 燕绥不敢深想,盯着里弗的眼神越发锐利:“人呢?” 回答她的是小海盗,他握着枪,冷冰冰地丢出三个字:“还活着。” 他抬头看了眼里弗,见里弗并没有制止他,继续道:“不过跑了,我们也在找他。” 他话音刚落,上层甲板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隐约还能听到海盗气急败坏的斥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63 此为防盗章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今天拆成两股傅征有些不放心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海盗们哄堂大笑。 路黄昏皱着眉去牵她起来,刚弯腰,就见她借着爬起的动作手速飞快,从腰间抽了枪滑进柜子底层和地板的空隙。 路黄昏眼角狠狠一抽,抬头四下看了眼。 海盗忙着嘲笑燕绥出的洋相,并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黄昏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那种。 燕绥爬起来后,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目光梭巡一圈,锁定里弗。 船长室里的五名海盗,里弗最显眼,他蓄着络腮大胡,头脸方正,嘴角边横亘着一道刀疤,皮肤黝黑,看上去狰狞凶恶。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身匪气。 只有他跨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路黄昏。 他显然是看出了路黄昏是军人,最显眼的就是路黄昏臂章上的“八一”标志和印着五星红旗的胸章。那一身彪悍的体格,连最能掩盖所有特点的作战服也藏不住。 打量完路黄昏,他的眼神落向燕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开口时,带着几分做生意的客气:“按着规矩来,先搜身。” 他抬了抬手指,叫出一个格外瘦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才十岁透一点的小男孩,吩咐他尊重一点后,手掌一推,推得那个小海盗一个趔趄就到了燕绥跟前。 早听说了索马里的危险,是孩子也能拿起枪来,但燕绥没想到,此行她真的会看到一个还稚嫩年幼的小海盗。 这个年纪,在国内,还是五六年级,天天过着抱怨老师抱怨作业抱怨家长日子的小学生。 不过索马里这种地方,什么都难以想象。 燕绥趁他过来,问:“几岁了?” 男孩抬头,表情麻木地看了燕绥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听懂了,却不回答。 搜完燕绥,他又去搜路黄昏,对男人他就没那么小心客气了,粗鲁地把路黄昏整个翻了一遍,连手表也没放过,直接摘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燕绥没作声。 她敲了敲电脑箱,暗示。 所有的条件在登船前就已经达成一致,里弗也没卖关子,让手下把船长带回船长室。 里弗做事谨慎,燕绥登上小艇后,以防燕绥带来的人突袭,就先把船长藏了起来当筹码。现在搜过身,路黄昏又被自己的人看管着,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再那么处处小心了。 屋子里的海盗一下子出去两个,燕绥倚着柜子半坐,脚尖点地,故作轻松地问:“其余二十名船员呢?” “别着急。”里弗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阴沉:“等会带你去。” “倒不是急。”燕绥瞥了眼他桌前的那包烟,抬了抬下巴:“能借根烟吗?” 里弗的体毛浓密,眉毛粗黑,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诙谐,他的戒心重,总觉得燕绥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是憋着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的东西你敢碰?” 等会还要老虎头上拔毛,你说她敢不敢?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 燕绥偏头看去。 老船长被带上来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惊吓,双目浑浊,看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身上的格子衬衫东一处西一处的脏污,受了不少伤。看见燕绥时,老船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不知是出于对燕绥的愧疚还是对里弗的恐惧,嘴唇翳合了数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燕绥只感觉额角青筋猛跳,她脸色一沉,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里弗也察觉到了她阴郁的气息,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船员。” 燕绥没接话,她走到老船长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手扶上他的手臂时,能感觉他条件反射的颤抖。 她立刻收回手,安抚:“没事。” 老船长点点头,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不妨事。” 里弗不乐见他们多交谈,正欲打断,忽听海上有动静,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吼叫着让杵在一边的手下去船舷上探查。 一边又气急败坏的问负责瞭望的那个海盗:“有没有东西靠近?” 得到安全的答案,他怒色不减,对着燕绥也没了好脸色,只留了一个人在船长室看守船长,脚步匆匆地带着燕绥去看关在船上其他地方的二十名船员。 路黄昏跟在燕绥身后,半点行动自由也没有,他一左一右全是强壮的海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绥预感是傅征上船了,只是没有通讯设备,只有单方面能把声音传回军舰的音讯设备,她只能尽力让傅征知道她和路黄昏的位置。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从船员的休息室一路走向船只尾部,燕绥越走脚步越慢。 不出意外,二十名船员被关押在了船机舱里,燕安号是典型的货运商船,船机舱设在船的尾部,几乎包囊了这艘船的全部动力。 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她默不作声,被里弗领到船机舱。 她的眼前,是二十名被绑住手脚限制了行动自由的船员,他们围成一个圈人挨着人坐在地上。外围是十名持枪的海盗,虽然有些懒散,但一人分看两人,绰绰有余。 燕绥头皮发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丝毫找不出里弗布置下的漏洞。 他对燕安号的赎金,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和破绽。 船机舱有些闷,她站了片刻,没看出所以然来,正要出去时,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里弗:“还少一位船员。” 包括里弗手下的人数也对不上号。 燕绥不敢深想,盯着里弗的眼神越发锐利:“人呢?” 回答她的是小海盗,他握着枪,冷冰冰地丢出三个字:“还活着。” 他抬头看了眼里弗,见里弗并没有制止他,继续道:“不过跑了,我们也在找他。” 他话音刚落,上层甲板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隐约还能听到海盗气急败坏的斥骂。 里弗面色一凝,此刻也顾不上对燕绥客气了,一把拽过燕绥横挡在身前,夺过小海盗别在腰上枪袋里的手枪抵住她,不容反抗地边推着燕绥往前走,边恶狠狠道:“上去看看。” “要是你给我招来了我不欢迎的人,我就一枪毙了你。” 还没过十二个小时又被枪指着的燕绥很憋火,靠,她干嘛把枪扔在船长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64 此为防盗章 第四章 距离天亮仅两个小时眼前的这片夜色却像是深陷谷底的绝境,墨色浓烈。而比这无边的黑暗更令人恐惧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她“嘶”了声,手机没拿稳,跌至后座。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她在后座玻璃彻底被捅碎前,拉过辛芽推至身后。 握着木仓柄的手收紧,燕绥龇牙,没犹豫太久。 她调转木仓口对准仪表盘,一咬牙,“砰”的一声开了一木仓。 木仓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耳边嗡嗡嗡的一阵耳鸣。整条手臂像被人拧着转了一圈,瞬间酸软。 突如其来的木仓响以及司机被碎裂的仪表盘刮伤的吃痛声让一切戛然而止。 夜色忽然静了。 燕绥双手持木仓,因后坐力不断颤抖的手指带着木仓口也微微颤动着。她的眉目间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她微微抿唇,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完了” 一直留意着那端动静的傅征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本该肃容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有些想笑。 完了? 不存在的。 他垂眸看了眼离他越来越近的定位,低声保证:“你怎么来的我怎么带你回去。”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65 此为防盗章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 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 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 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 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 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 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 阳光透不进来, 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 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 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 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 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 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 傅征从舱外撑开门, 一脚迈进来, 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燕绥仰头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无笑意的笑容,低了头,语气略痞:“你是不是嘴里就没句实话?” 被质疑人品,燕绥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傅征没耐心和她周旋,刚才把她领出来也是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闻言,绕开她,推开舱门就要走。 燕绥“诶”了声,连忙拦住他:“我好好说话!我保证。” 傅征瞥了她一眼。 “我其实是想知道登船作战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绥顿了顿,解释:“我是船东,无论接下来采用哪种方式营救人质,我都要对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所以在了解风险之前,我不敢做任何决定。” 燕绥肩上担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担着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一肩担着一千万美金的巨额损失,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公司决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员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额赎金的损失。可如果这两样不能兼得时,首先是人质平安,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傅征听懂了。 邵建安留下他参与,也是做好了登船作战的打算。 两人的思考方式和出发点虽然不一致,但她的想法和邵建安不谋而合。 “风险很难预估。”傅征回答。 以往被海盗劫持索要赎金的谈判周期,有长有短,四个月到七个月不等。 这次情况特殊。 劫持船只的是布达弗亚叛军,他不敢在亚丁湾停留太久,时间太久,他首先会遭到布达弗亚的报复。 这艘船是他站稳脚跟甚至后备储蓄的重要来源,他贪婪,谨慎。局势紧张到别说小艇突进,就连他的小队登船都有困难。 整艘商船被他们牢牢把控,没有一丝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可供参考的案例呢?” 傅征笑了,他反问:“你想听哪种?” “2008年11月在索马里被劫持的‘天狼星’号油轮支付了巨额赎金获释,二十五名船员无一伤亡。‘天狼星’的巨额赎金也刷新了索马里劫持船只索要赎金的最高记录。” “13年,索马里几支比较大的海盗团伙宣布金盆洗手,就在长期存在的海盗活动有望彻底解决的时候。索马里海域船只被劫持,法国特种部队解救人质失败,人质死亡,特种兵两人阵亡。” 燕绥听得眉头紧锁。 阳光落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她眼底那片湛蓝似被蒙上了一层灰,再耀眼的光芒也无法驱散。 这片小平台在驱逐舰的侧面,前方视野被遮挡,看不见几海里外停驻的燕安号。 燕绥听着海鸥声声鸣啼,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地蹲下身来。 —— 傅征很难和她解释战场每分钟的瞬息万变,也很难预估每一次行动的风险。 他低头看着蹲在他脚边的那一团,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话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些 “里弗给你三小时,让你提着电脑单独坐小艇登船,说明三小时后他会主动跟你联系。”傅征拧眉,蹬着军靴的腿踢了踢她的脚尖,提醒:“你用点脑子,拖延到晚上交易。” 燕绥本被里弗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慑,把思维牢固在三小时后去交赎金上,青天白日的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容易被发现,惊动海盗,极有可能造成他们勃然大怒射杀人质的危险。 但如果她真能拖延到晚上,晚上的大海诡异莫测,就像是天然的保护衣。里弗想速战速决不就是担心出现意外吗? 燕绥想明白这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重新充满了活力。 有了力气,燕绥又憋了坏,看着傅征的眼神透出几分狡黠,她把手递给他,软着声音撒娇:“长官,我腿有点麻了。” 第十二章 被傅征闲来无事钓鲨鱼打发时间的回答震慑,燕绥一整个中午没再找过傅征。 里弗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来,她从甲板上回来后就老实地蹲在指挥室,以防邵建安找不着她。 干等着也无聊,燕绥坐不住,借了望远镜去瞭望燕安号。 燕绥正式去燕氏集团当老板前,去过船厂,登过拆得只剩下船壳的货轮,甚至亲自爬过架子,给船身刷漆。 她熟悉商船的结构,但也仅仅只是熟悉,对现在她遇到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从她“继位”后就当甩手掌柜的燕戬,只可惜燕安号事出突然,燕戬上个星期刚进入南极圈,除了他几天前报平安的电子邮件,父女两目前仍旧失联中。 —— 太阳有些晒,燕绥把望远镜还回去,搬了椅子躲进角落,脱下外套盖住头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邵建安瞧见她那边的动静,拿了瓶水递给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邵建安人到中年,一口嗓音醇厚得像是含了一口海水,标准的播音腔。燕绥一听就把人对上号了,拉了下风衣露出脸来:“首长。” 刚在风衣里罩了一会,陡然见光,燕绥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她接过水,瓶盖刚拧开,还有小半圈连着圈头,没彻底打开。 燕绥道过谢,抿了几口润嗓子。 “要不要安排你去休息一会?”邵建安问。 “哪睡得着。”燕绥笑笑,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 这句话说了没超过半小时。 傅征被邵建安叫进来时,先看到的不是在最后确认行动计划的邵建安,而是角落里的燕绥。 实在是太显眼。 要不是风衣下露出她交叠的二郎腿,他远看时一眼看成了挂衣架。 “小傅。”邵建安叫他。 等他走近,邵建安往燕绥的方向看了眼,说:“刚睡着。” 傅征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种邵建安是在跟他交代的错觉。 果然,下一句邵建安就问他:“你跟这姑娘,之前就认识了?” “不认识。”傅征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闷头大睡的燕绥,遮得是真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66 此为防盗章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 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 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 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 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 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 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 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 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 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 傅征从舱外撑开门, 一脚迈进来, 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场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不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长官独处?” 傅征顿时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燕绥仰头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无笑意的笑容,低了头,语气略痞:“你是不是嘴里就没句实话?” 被质疑人品,燕绥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傅征没耐心和她周旋,刚才把她领出来也是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闻言,绕开她,推开舱门就要走。 燕绥“诶”了声,连忙拦住他:“我好好说话!我保证。” 傅征瞥了她一眼。 “我其实是想知道登船作战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绥顿了顿,解释:“我是船东,无论接下来采用哪种方式营救人质,我都要对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所以在了解风险之前,我不敢做任何决定。” 燕绥肩上担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担着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一肩担着一千万美金的巨额损失,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公司决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员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额赎金的损失。可如果这两样不能兼得时,首先是人质平安,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67 此为防盗章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 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 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 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 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 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 他们的眼睛幽绿, 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 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 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 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 她有人质在手, 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她“嘶”了声,手机没拿稳,跌至后座。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她在后座玻璃彻底被捅碎前,拉过辛芽推至身后。 握着木仓柄的手收紧,燕绥龇牙,没犹豫太久。 她调转木仓口对准仪表盘,一咬牙,“砰”的一声开了一木仓。 木仓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耳边嗡嗡嗡的一阵耳鸣。整条手臂像被人拧着转了一圈,瞬间酸软。 突如其来的木仓响以及司机被碎裂的仪表盘刮伤的吃痛声让一切戛然而止。 夜色忽然静了。 燕绥双手持木仓,因后坐力不断颤抖的手指带着木仓口也微微颤动着。她的眉目间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她微微抿唇,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完了” 一直留意着那端动静的傅征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本该肃容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有些想笑。 完了? 不存在的。 他垂眸看了眼离他越来越近的定位,低声保证:“你怎么来的我怎么带你回去。” 船长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照明是二十四小时值岗的监控摄像。夜间模式下,屏幕透着白惨惨的光,正对着窗。有浪头打来时,船身轻微晃动着,那光影也随之左摇右摆,不仔细看,像一团正在游走的磷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68 此为防盗章 海浪是浓墨, 商船是重彩。 城市里最热闹的晚高峰时间, 这片海域却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空荡荡的。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 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 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 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 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 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 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 目光穿透黑夜, 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往楼梯口,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等燕绥跟上。 —— 耳麦里, 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 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 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褚东关说:“有人来了,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 此时,距离燕绥登船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 船机舱。 二十名人质被褚东关保护在后舱贴着船壁的死角,胡桥守在制高点,和褚东关一远一近的配合逼退了两波试图强攻的海盗。 狭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视的战场,舱内闷热,空气里还挥发着一股柴油燃烧的味道。 离引擎室又近,耳边隆隆作响的引擎声里,胡桥专注到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着他紧皱的眉心,涓涓细流。 通道里传来数声枪响。 胡桥闭了闭眼,汗珠刚从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麦里傅征的声音清晰地和现实重叠:“安全。” 胡桥憋了数秒的气终于吐出:“老大。” 傅征的枪口仍旧对着海盗,他的视线从一堆人中扫过,沉声问:“看到里弗了吗?” 胡桥和褚东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东关正要转移人质的时候,里弗带了人下来,被击退后就没见到他了” 傅征眉心隐隐作痛,额角跳得厉害。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抿紧唇:“救援马上来了,你们立刻带人质转移。” 他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压低的声线里透出风雨满楼的紧迫感:“路黄昏,给我守好燕绥。” —— 路黄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把瘦小的小海盗扑倒在甲板上,傅征的语气让他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轻响,他浑身发冷,猛得抬头看向船长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长室,此刻灯火通明。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69 此为防盗章  话落, 她吸着鼻子,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嘟囔:“我要是死在这,谁知道我加薪了”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 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 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 闷出一声哭腔, 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 嗓子呛得生疼, 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 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 小心翼翼地松了些, 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 狼狈不堪, 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 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 他浑身颤栗, 血液奔腾, 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装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刚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体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但并不妨碍他的讲究。 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亮,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乱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到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子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东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路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70 此为防盗章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 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 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 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 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 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 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 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 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 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 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 她有人质在手, 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她“嘶”了声,手机没拿稳,跌至后座。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她在后座玻璃彻底被捅碎前,拉过辛芽推至身后。 握着木仓柄的手收紧,燕绥龇牙,没犹豫太久。 她调转木仓口对准仪表盘,一咬牙,“砰”的一声开了一木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71 此为防盗章 船室门也没有关实, 轻掩着, 只露出一条缝, 十足的空城。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 自己一矮身, 攀住围栏, 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门扉被风拍合,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刚才起, 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越寂静她就越心慌,连头发丝挠得脸颊发痒,她都控制不住脑补成是狙/击/枪瞄准镜的红点正瞄准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进屋时,路黄昏拉开门, 侧身让她进来:“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着点。” 谁也没去开灯。 不少暗杀能成功, 都少不了没拉窗帘和晚上开灯。 在战况还未知的情况下,开灯无疑是向敌方宣告自己的坐标。 这等蠢事, 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 —— 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 屋子里未散的烟味, 被风稀释了不少。 里弗烟瘾大, 控制船长室时,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胆小,生怕海里之外就被人取了项上狗头,不止门窗紧闭,还加派人手瞭望,时刻警惕船只靠近。 才过去了半小时谁有这北京时间开窗散味? 燕绥觉得奇怪,踩着满地没人收拾的烟头正往窗台去。门外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就站在门口。 路黄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头,无声地用手势示意燕绥趴下。 他侧身紧靠着墙壁,屏息敛神,等待时机。 门外的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几乎刻意地踩出脚步声,停在门边。 燕绥单膝着地蹲在控制台后,总觉得那双眼睛正顺着门缝静悄悄地往里打量。她身上汗毛直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又来了。 ——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 短暂的安静后,停在门口的脚步声突然转向,下了楼梯。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悄悄从控制台后探出脑袋。 路黄昏正做着和她一样的事。他侧目,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并不合脚的旧皮鞋从门口经过。 小海盗走下楼梯,等了一会,见没人跟出来,镇定地换膛,眯眼瞄准金属门把,毫不迟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气流,打偏射中门板。 路黄昏立时像出猎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冲出。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刮起的风卷地满地烟灰纷纷扬扬。 楼梯上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声音密集,渐渐远去。 燕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颈后似有穿堂风掠过,她冷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站起,她脚尖前的地板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后有人。 这个发现,瞬间让燕绥毛骨悚然。 她的心脏猛然加速,理智告诉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恐惧像是一双从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绥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动,口干舌燥。短短数秒的思考时间,她背脊吓出的冷汗几乎把长袖浸湿,紧贴着她的皮肤。 下一秒,就在她恢复行动意识的同时,开关轻响,灯光大亮。 里弗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退后,扶住控制台的桌角,满地找缝。 要是能钻进地缝就好了,燕绥想。 —— 路黄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灯火通明的船长室,双眼怒红。 被扑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盗不适时地还发出一声讽笑。 路黄昏怒极,单手拎起小海盗的衣领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搅在一起的麻绳绑住他手脚,跟扔麻袋一样直接扔在角落里,飞快折回。 傅征从船机舱返回,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攀住错落的栏杆和扶手,三两下跃至甲板。 路黄昏刚加速跑到二层,眼前一花,就见傅征原地一个纵跃,攀住横栏,一个引体向上,蹬着二楼的窗台飞快翻上船长室。 完了 五公里负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被枪指着的燕绥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里弗会出现在船长室,说明船机舱已经被傅征控制,所有人质安全。 这对燕绥而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柜的底部,盘算着,怎么把里弗骗到门边。 赎金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里弗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没法打动他。 于是,燕绥张口就开始忽悠:“趁现在支援还没来,左舷软梯下还停了一艘快艇,足够支撑你回到索马里。” 里弗不为所动。 他背靠着墙壁,锁着燕绥脖颈横挡在身前,目光如电,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显然,他是在等人,等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被挟持都挟持出经验的燕绥不慌不忙,继续忽悠:“不然直升机也行,军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满足你。” 里弗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嫌她烦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 燕绥皱眉,思索了几秒,觉得实在扫兴,索性放弃游说。 —— 傅征没有直接进去,他在船长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黄昏,他无声地用手势意识他从后包抄,控制后窗。 随即,估算时间,确认路黄昏已经在后窗上待命。 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如有实质,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向船长室。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正好落在他脚尖寸步的距离。 “里弗。”傅征用脚尖抵开门,已经脆弱不堪的门板慢悠悠地被推开,他出现在门口。唇角噙着三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燕绥身上,上下一个打量,毫无可惜之情地卸下弹夹,把肢解的手/枪放在立柜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了没几步,里弗的枪口瞬间移开,在他脚前放了一枪。 枪声刺得燕绥耳膜生疼,像针扎了一下,耳边“嗡”的一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里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放我走,我就不杀她。” 傅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燕绥,问:“敢不敢再跑一次?” 他的声线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燕绥小腿发软,支撑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脚心。里弗生怕她跑了,钳制她的力量几乎用了五成,一下发力,她根本推不开。 抑住到了嗓子眼的战意,燕绥冷静下来,道:“柜子底下有把枪,长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多写几页报告吧?” 远处,隐约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声滂沱。 商船被这个浪头打得一晃,几乎是同时,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枪被他顺起一把掷出。燕绥只看到一个黑影掠来,抵着她额角的枪口一晃,她头皮发炸,求生本能瞬间被激起,猛得推开里弗的手。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里弗的力量,挣开里弗的瞬间,反作用力的冲劲太大,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里弗呲牙,枪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机,挂在窗后良久的路黄昏猛然蹿出,没等他扑上里弗,“砰”的一声,整个视野亮如白昼又白茫茫,像是看见了无尽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绥哆嗦着往后躲,手肘刚落地,就是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刚“嘶”了一声,又一声枪响,子弹不知道落在哪里,整个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准确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许,揽住她的腰往后抱进怀里。几乎是同时,又一声枪响,子弹就落在燕绥脚边。 子弹冲击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夹着尖刺的木块打在燕绥脚踝上,像是挨了一记高脚鞋的跟尖。 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 海浪忽然汹涌,翻滚着舔上甲板。 哗啦作响的潮水声里,国旗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 ——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72 此为防盗章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 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 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 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 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 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 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 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 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 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 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 他们不以为意, 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 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 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 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 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73 此为防盗章 海上风大, 门扉被风拍合,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 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 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刚才起, 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越寂静她就越心慌, 连头发丝挠得脸颊发痒,她都控制不住脑补成是狙/击/枪瞄准镜的红点正瞄准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进屋时,路黄昏拉开门, 侧身让她进来:“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着点。” 谁也没去开灯。 不少暗杀能成功,都少不了没拉窗帘和晚上开灯。 在战况还未知的情况下, 开灯无疑是向敌方宣告自己的坐标。 这等蠢事, 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 —— 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屋子里未散的烟味, 被风稀释了不少。 里弗烟瘾大,控制船长室时, 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胆小, 生怕海里之外就被人取了项上狗头,不止门窗紧闭, 还加派人手瞭望,时刻警惕船只靠近。 才过去了半小时谁有这北京时间开窗散味? 燕绥觉得奇怪, 踩着满地没人收拾的烟头正往窗台去。门外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 就站在门口。 路黄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头,无声地用手势示意燕绥趴下。 他侧身紧靠着墙壁,屏息敛神,等待时机。 门外的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几乎刻意地踩出脚步声,停在门边。 燕绥单膝着地蹲在控制台后,总觉得那双眼睛正顺着门缝静悄悄地往里打量。她身上汗毛直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又来了。 ——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 短暂的安静后,停在门口的脚步声突然转向,下了楼梯。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悄悄从控制台后探出脑袋。 路黄昏正做着和她一样的事。他侧目,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并不合脚的旧皮鞋从门口经过。 小海盗走下楼梯,等了一会,见没人跟出来,镇定地换膛,眯眼瞄准金属门把,毫不迟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气流,打偏射中门板。 路黄昏立时像出猎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冲出。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刮起的风卷地满地烟灰纷纷扬扬。 楼梯上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声音密集,渐渐远去。 燕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颈后似有穿堂风掠过,她冷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站起,她脚尖前的地板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后有人。 这个发现,瞬间让燕绥毛骨悚然。 她的心脏猛然加速,理智告诉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恐惧像是一双从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绥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动,口干舌燥。短短数秒的思考时间,她背脊吓出的冷汗几乎把长袖浸湿,紧贴着她的皮肤。 下一秒,就在她恢复行动意识的同时,开关轻响,灯光大亮。 里弗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退后,扶住控制台的桌角,满地找缝。 要是能钻进地缝就好了,燕绥想。 —— 路黄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灯火通明的船长室,双眼怒红。 被扑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盗不适时地还发出一声讽笑。 路黄昏怒极,单手拎起小海盗的衣领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搅在一起的麻绳绑住他手脚,跟扔麻袋一样直接扔在角落里,飞快折回。 傅征从船机舱返回,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攀住错落的栏杆和扶手,三两下跃至甲板。 路黄昏刚加速跑到二层,眼前一花,就见傅征原地一个纵跃,攀住横栏,一个引体向上,蹬着二楼的窗台飞快翻上船长室。 完了 五公里负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被枪指着的燕绥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里弗会出现在船长室,说明船机舱已经被傅征控制,所有人质安全。 这对燕绥而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柜的底部,盘算着,怎么把里弗骗到门边。 赎金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里弗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没法打动他。 于是,燕绥张口就开始忽悠:“趁现在支援还没来,左舷软梯下还停了一艘快艇,足够支撑你回到索马里。” 里弗不为所动。 他背靠着墙壁,锁着燕绥脖颈横挡在身前,目光如电,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显然,他是在等人,等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被挟持都挟持出经验的燕绥不慌不忙,继续忽悠:“不然直升机也行,军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满足你。” 里弗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嫌她烦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 燕绥皱眉,思索了几秒,觉得实在扫兴,索性放弃游说。 —— 傅征没有直接进去,他在船长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黄昏,他无声地用手势意识他从后包抄,控制后窗。 随即,估算时间,确认路黄昏已经在后窗上待命。 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如有实质,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向船长室。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正好落在他脚尖寸步的距离。 “里弗。”傅征用脚尖抵开门,已经脆弱不堪的门板慢悠悠地被推开,他出现在门口。唇角噙着三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燕绥身上,上下一个打量,毫无可惜之情地卸下弹夹,把肢解的手/枪放在立柜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了没几步,里弗的枪口瞬间移开,在他脚前放了一枪。 枪声刺得燕绥耳膜生疼,像针扎了一下,耳边“嗡”的一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里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放我走,我就不杀她。” 傅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燕绥,问:“敢不敢再跑一次?” 他的声线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燕绥小腿发软,支撑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脚心。里弗生怕她跑了,钳制她的力量几乎用了五成,一下发力,她根本推不开。 抑住到了嗓子眼的战意,燕绥冷静下来,道:“柜子底下有把枪,长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多写几页报告吧?” 远处,隐约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声滂沱。 商船被这个浪头打得一晃,几乎是同时,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枪被他顺起一把掷出。燕绥只看到一个黑影掠来,抵着她额角的枪口一晃,她头皮发炸,求生本能瞬间被激起,猛得推开里弗的手。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里弗的力量,挣开里弗的瞬间,反作用力的冲劲太大,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里弗呲牙,枪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机,挂在窗后良久的路黄昏猛然蹿出,没等他扑上里弗,“砰”的一声,整个视野亮如白昼又白茫茫,像是看见了无尽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绥哆嗦着往后躲,手肘刚落地,就是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刚“嘶”了一声,又一声枪响,子弹不知道落在哪里,整个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准确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许,揽住她的腰往后抱进怀里。几乎是同时,又一声枪响,子弹就落在燕绥脚边。 子弹冲击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夹着尖刺的木块打在燕绥脚踝上,像是挨了一记高脚鞋的跟尖。 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 海浪忽然汹涌,翻滚着舔上甲板。 哗啦作响的潮水声里,国旗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74 此为防盗章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 自己一矮身,攀住围栏,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 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 门扉被风拍合, 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刚才起, 她就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越寂静她就越心慌,连头发丝挠得脸颊发痒, 她都控制不住脑补成是狙/击/枪瞄准镜的红点正瞄准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进屋时, 路黄昏拉开门,侧身让她进来:“地上有玻璃碎片, 你避着点。” 谁也没去开灯。 不少暗杀能成功,都少不了没拉窗帘和晚上开灯。 在战况还未知的情况下,开灯无疑是向敌方宣告自己的坐标。 这等蠢事, 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 —— 窗不知什么时候开着, 屋子里未散的烟味,被风稀释了不少。 里弗烟瘾大,控制船长室时, 几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胆小, 生怕海里之外就被人取了项上狗头, 不止门窗紧闭,还加派人手瞭望,时刻警惕船只靠近。 才过去了半小时谁有这北京时间开窗散味? 燕绥觉得奇怪,踩着满地没人收拾的烟头正往窗台去。门外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就站在门口。 路黄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头,无声地用手势示意燕绥趴下。 他侧身紧靠着墙壁,屏息敛神,等待时机。 门外的人丝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几乎刻意地踩出脚步声,停在门边。 燕绥单膝着地蹲在控制台后,总觉得那双眼睛正顺着门缝静悄悄地往里打量。她身上汗毛直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又来了。 ——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 短暂的安静后,停在门口的脚步声突然转向,下了楼梯。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悄悄从控制台后探出脑袋。 路黄昏正做着和她一样的事。他侧目,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并不合脚的旧皮鞋从门口经过。 小海盗走下楼梯,等了一会,见没人跟出来,镇定地换膛,眯眼瞄准金属门把,毫不迟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气流,打偏射中门板。 路黄昏立时像出猎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冲出。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刮起的风卷地满地烟灰纷纷扬扬。 楼梯上顿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声音密集,渐渐远去。 燕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颈后似有穿堂风掠过,她冷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站起,她脚尖前的地板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后有人。 这个发现,瞬间让燕绥毛骨悚然。 她的心脏猛然加速,理智告诉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恐惧像是一双从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绥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动,口干舌燥。短短数秒的思考时间,她背脊吓出的冷汗几乎把长袖浸湿,紧贴着她的皮肤。 下一秒,就在她恢复行动意识的同时,开关轻响,灯光大亮。 里弗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燕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退后,扶住控制台的桌角,满地找缝。 要是能钻进地缝就好了,燕绥想。 —— 路黄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灯火通明的船长室,双眼怒红。 被扑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盗不适时地还发出一声讽笑。 路黄昏怒极,单手拎起小海盗的衣领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搅在一起的麻绳绑住他手脚,跟扔麻袋一样直接扔在角落里,飞快折回。 傅征从船机舱返回,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攀住错落的栏杆和扶手,三两下跃至甲板。 路黄昏刚加速跑到二层,眼前一花,就见傅征原地一个纵跃,攀住横栏,一个引体向上,蹬着二楼的窗台飞快翻上船长室。 完了 五公里负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内,连续三次被枪指着的燕绥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里弗会出现在船长室,说明船机舱已经被傅征控制,所有人质安全。 这对燕绥而言,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柜的底部,盘算着,怎么把里弗骗到门边。 赎金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里弗的手下几乎全军覆没,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没法打动他。 于是,燕绥张口就开始忽悠:“趁现在支援还没来,左舷软梯下还停了一艘快艇,足够支撑你回到索马里。” 里弗不为所动。 他背靠着墙壁,锁着燕绥脖颈横挡在身前,目光如电,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显然,他是在等人,等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被挟持都挟持出经验的燕绥不慌不忙,继续忽悠:“不然直升机也行,军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满足你。” 里弗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嫌她烦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如僧人入定,一动不动。 燕绥皱眉,思索了几秒,觉得实在扫兴,索性放弃游说。 —— 傅征没有直接进去,他在船长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黄昏,他无声地用手势意识他从后包抄,控制后窗。 随即,估算时间,确认路黄昏已经在后窗上待命。 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如有实质,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向船长室。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正好落在他脚尖寸步的距离。 “里弗。”傅征用脚尖抵开门,已经脆弱不堪的门板慢悠悠地被推开,他出现在门口。唇角噙着三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燕绥身上,上下一个打量,毫无可惜之情地卸下弹夹,把肢解的手/枪放在立柜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了没几步,里弗的枪口瞬间移开,在他脚前放了一枪。 枪声刺得燕绥耳膜生疼,像针扎了一下,耳边“嗡”的一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里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放我走,我就不杀她。” 傅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燕绥,问:“敢不敢再跑一次?” 他的声线低沉,充满了诱惑力。 燕绥小腿发软,支撑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脚心。里弗生怕她跑了,钳制她的力量几乎用了五成,一下发力,她根本推不开。 抑住到了嗓子眼的战意,燕绥冷静下来,道:“柜子底下有把枪,长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多写几页报告吧?” 远处,隐约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风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声滂沱。 商船被这个浪头打得一晃,几乎是同时,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枪被他顺起一把掷出。燕绥只看到一个黑影掠来,抵着她额角的枪口一晃,她头皮发炸,求生本能瞬间被激起,猛得推开里弗的手。 奈何,她还是低估了里弗的力量,挣开里弗的瞬间,反作用力的冲劲太大,她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里弗呲牙,枪口对着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机,挂在窗后良久的路黄昏猛然蹿出,没等他扑上里弗,“砰”的一声,整个视野亮如白昼又白茫茫,像是看见了无尽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绥哆嗦着往后躲,手肘刚落地,就是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刚“嘶”了一声,又一声枪响,子弹不知道落在哪里,整个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准确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许,揽住她的腰往后抱进怀里。几乎是同时,又一声枪响,子弹就落在燕绥脚边。 子弹冲击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夹着尖刺的木块打在燕绥脚踝上,像是挨了一记高脚鞋的跟尖。 这回燕绥没敢出声,她捂着嘴,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努力辩清方向。 没有沟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这一刻,傅征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图——退回门口的立柜,放下她。 脚尖一挨着地,燕绥连滚带爬扑至柜底,伸手摸出枪来,递给傅征。 —— 同一时间,烟雾尽散。 里弗的目光穿透白雾,始终举起的枪口对准燕绥,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重叠响起的枪声。 燕绥眼前一暗,带着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转中,她鼻端嗅到略带潮意的男人气息,耳边,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绥的世界里,所有声音远去,唯有那一句压低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别看”像是山谷回音,余音不绝。 —— 海浪忽然汹涌,翻滚着舔上甲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75 此为防盗章  准备登船的小艇已经放下, 路黄昏来叫人。 指挥室里没看到人, 他正准备去辛芽陆啸休息的房间碰碰运气, 路过隔壁的船舱,先是看见了傅征, 惊奇了一下:“老大。” “你怎么在这, 舰长正到处”话没说完,路黄昏的视线一转, 看到了站在船舱里的燕绥, 耿直的人连情绪也不会藏, 闭着嘴,满脸的原来如此。 结果, 当事人没一个有被撞破的尴尬反应,比路黄昏还要淡定。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 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 今天拆成两股,傅征有些不放心, 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 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 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 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 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海盗们哄堂大笑。 路黄昏皱着眉去牵她起来,刚弯腰,就见她借着爬起的动作手速飞快,从腰间抽了枪滑进柜子底层和地板的空隙。 路黄昏眼角狠狠一抽,抬头四下看了眼。 海盗忙着嘲笑燕绥出的洋相,并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黄昏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那种。 燕绥爬起来后,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目光梭巡一圈,锁定里弗。 船长室里的五名海盗,里弗最显眼,他蓄着络腮大胡,头脸方正,嘴角边横亘着一道刀疤,皮肤黝黑,看上去狰狞凶恶。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身匪气。 只有他跨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路黄昏。 他显然是看出了路黄昏是军人,最显眼的就是路黄昏臂章上的“八一”标志和印着五星红旗的胸章。那一身彪悍的体格,连最能掩盖所有特点的作战服也藏不住。 打量完路黄昏,他的眼神落向燕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开口时,带着几分做生意的客气:“按着规矩来,先搜身。” 他抬了抬手指,叫出一个格外瘦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才十岁透一点的小男孩,吩咐他尊重一点后,手掌一推,推得那个小海盗一个趔趄就到了燕绥跟前。 早听说了索马里的危险,是孩子也能拿起枪来,但燕绥没想到,此行她真的会看到一个还稚嫩年幼的小海盗。 这个年纪,在国内,还是五六年级,天天过着抱怨老师抱怨作业抱怨家长日子的小学生。 不过索马里这种地方,什么都难以想象。 燕绥趁他过来,问:“几岁了?” 男孩抬头,表情麻木地看了燕绥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听懂了,却不回答。 搜完燕绥,他又去搜路黄昏,对男人他就没那么小心客气了,粗鲁地把路黄昏整个翻了一遍,连手表也没放过,直接摘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燕绥没作声。 她敲了敲电脑箱,暗示。 所有的条件在登船前就已经达成一致,里弗也没卖关子,让手下把船长带回船长室。 里弗做事谨慎,燕绥登上小艇后,以防燕绥带来的人突袭,就先把船长藏了起来当筹码。现在搜过身,路黄昏又被自己的人看管着,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再那么处处小心了。 屋子里的海盗一下子出去两个,燕绥倚着柜子半坐,脚尖点地,故作轻松地问:“其余二十名船员呢?” “别着急。”里弗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阴沉:“等会带你去。” “倒不是急。”燕绥瞥了眼他桌前的那包烟,抬了抬下巴:“能借根烟吗?” 里弗的体毛浓密,眉毛粗黑,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诙谐,他的戒心重,总觉得燕绥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是憋着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的东西你敢碰?” 等会还要老虎头上拔毛,你说她敢不敢?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 燕绥偏头看去。 老船长被带上来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惊吓,双目浑浊,看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身上的格子衬衫东一处西一处的脏污,受了不少伤。看见燕绥时,老船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不知是出于对燕绥的愧疚还是对里弗的恐惧,嘴唇翳合了数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燕绥只感觉额角青筋猛跳,她脸色一沉,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里弗也察觉到了她阴郁的气息,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船员。” 燕绥没接话,她走到老船长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手扶上他的手臂时,能感觉他条件反射的颤抖。 她立刻收回手,安抚:“没事。” 老船长点点头,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不妨事。” 里弗不乐见他们多交谈,正欲打断,忽听海上有动静,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吼叫着让杵在一边的手下去船舷上探查。 一边又气急败坏的问负责瞭望的那个海盗:“有没有东西靠近?” 得到安全的答案,他怒色不减,对着燕绥也没了好脸色,只留了一个人在船长室看守船长,脚步匆匆地带着燕绥去看关在船上其他地方的二十名船员。 路黄昏跟在燕绥身后,半点行动自由也没有,他一左一右全是强壮的海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绥预感是傅征上船了,只是没有通讯设备,只有单方面能把声音传回军舰的音讯设备,她只能尽力让傅征知道她和路黄昏的位置。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从船员的休息室一路走向船只尾部,燕绥越走脚步越慢。 不出意外,二十名船员被关押在了船机舱里,燕安号是典型的货运商船,船机舱设在船的尾部,几乎包囊了这艘船的全部动力。 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她默不作声,被里弗领到船机舱。 她的眼前,是二十名被绑住手脚限制了行动自由的船员,他们围成一个圈人挨着人坐在地上。外围是十名持枪的海盗,虽然有些懒散,但一人分看两人,绰绰有余。 燕绥头皮发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丝毫找不出里弗布置下的漏洞。 他对燕安号的赎金,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和破绽。 船机舱有些闷,她站了片刻,没看出所以然来,正要出去时,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里弗:“还少一位船员。” 包括里弗手下的人数也对不上号。 燕绥不敢深想,盯着里弗的眼神越发锐利:“人呢?” 回答她的是小海盗,他握着枪,冷冰冰地丢出三个字:“还活着。” 他抬头看了眼里弗,见里弗并没有制止他,继续道:“不过跑了,我们也在找他。” 他话音刚落,上层甲板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隐约还能听到海盗气急败坏的斥骂。 里弗面色一凝,此刻也顾不上对燕绥客气了,一把拽过燕绥横挡在身前,夺过小海盗别在腰上枪袋里的手/枪抵住她,不容反抗地边推着燕绥往前走,边恶狠狠道:“上去看看。” “要是你给我招来了我不欢迎的人,我就一枪毙了你。” 还没过十二个小时又被枪指着的燕绥很憋火,靠,她干嘛把枪扔在船长室! 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多时,正热烈的发着光,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望无尽,波棱起伏,耀眼得几乎刺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76 第七十六章 落在棋盘最边缘的一枚白子被击飞,骨碌着滚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闷钝的声响。 燕绥抬眼,不偏不倚地和他略显阴鸷的眼神对上。 她的眼睛微眯,眼尾狭长,像鱼尾一样的眼线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又黑又深:“我知道。” 燕绥弯腰,把落在她脚边的那枚白子捡回来抛进棋盘里,她的声音像是屋外的雨水,揉了几分湿漉的冰凉:“所以我才瞧不起你。” —— 她喜欢傅征,直接而热烈,不带任何污浊心思。 她足够优秀,所以不惧怕无法与他比肩,更不会怀藏着女人曲折的小心思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燕沉的心思太沉,他对自己要什么太清楚,他压抑着日渐滋生的心魔若无其事,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被蒙骗。以至于当他发现傅征,那些终日压抑的情绪溃堤。 他可怜吗?可怜。 但也挺可恨的。 那些无法掌控的负面情绪被勾引,被诱导,他便开始放任自己,给自己所有的行为找足借口,不管什么原因,一股脑推到燕绥身上。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这句话就像是在质问燕绥,事情发生到今天难道没有你的责任吗? 可关她屁事? 她行事磊落,落落大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程媛想杀她除了后患,燕沉想以将换帅,一换一,完全不管高层领导的人事变动会让集团陷入一个怎样风雨飘摇的危局里。 “以前我觉得程媛那么刻薄的女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燕绥紧蹙的眉心舒展,露出抹讽笑:“现在发现,你和程媛的偏执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眉眼冷漠,睨着他问:“我刚才要是回答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告诉我,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我?” 燕绥冷笑一声:“你是想欣赏我大吃一惊,还是大惊失色?”或者,感恩戴德? 她不是一个容易受道德绑架的人,她眼里的黑是比墨色更浓郁的黑,她眼里的白是比无垢的冰凌更纯透的白。 她这样的人,三观是非分明,常人经常会绕进去的死胡同,她一眼就能首尾通透。 到现在,她基本已经猜测到燕沉和程媛达成的是什么协议,燕沉取代她达成程媛的目的,程媛答应燕沉的只有一件事——接受燕绥。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这母子两达成一致后,却还隐瞒对方各自行动。 —— 燕沉向董事会递交辞呈是为摘清自己,他对燕氏集团的核心了然于心,他知道燕绥的软肋和弱点,离开才能捏着燕绥的七寸把她逼到死角,毫无反抗之力。 而这第一步,就是阻拦广汇和燕氏集团的合作。意图拖垮利比亚海外项目建设,大挫燕绥锐气。 他成功了。 但他离职这步棋,程媛显然没有料到,也无法理解。否则也不会让燕绥窥到马脚,实在是程媛董事会那日的战斗力太弱,那架势颇像是有所顾忌,又忍不住露出一副有一张王牌在手的底气十足。 至于程媛,她对燕绥下了杀心,无外乎两件事催化的。 一是燕戬当面亲口承认燕氏集团是他准备给燕绥做嫁妆的。二是燕沉提出的条件触怒了她,让她理智全无。 能让程媛这么歇斯底里,觉得燕绥死在造船厂港口才是唯一解决途径的理由只可能是她知道了燕沉的谋划和心意,不满,又无力与燕沉抗衡,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想铲除她。 甚至,为此精心谋划。 —— 想到这,燕绥顿觉口干舌燥,有火苗从心底蹿出,似要把一切焚尽。她拧眉,神色不郁,下意识沿着裤腰摸向裤袋。 除了手机,并没有她预想中的烟盒触感。 这段时间,破烂事太过集中,她对香烟也多了几分依赖。奈何此时双手空空,她只能作罢。 燕沉一声不吭,掀了眼皮看她,递来一盒烟:“不借火?” 燕绥伸手去接,指尖刚挨上烟盒,燕沉手指一松一带连着她的指尖一起握住:“我知道我和你之间势必会有这么一次见面。” 她垂眸觑了眼,按捺下想反手拧断他手指的冲动,抿着唇,正欲提醒。 忽听他道:“我对燕氏势在必得。” 燕绥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她曾眼睁睁看到他以一己之力吞并了一家实力并不比燕氏差很多的大型公司。 在商圈,燕沉这名字比她燕绥要响亮得多。 从知道真相起,那种藏在胸臆间的荒唐感在此刻终于化成一声轻笑。燕绥一甩手,从他掌心抽走自己的手。 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耐心彻底告罄:“燕沉,看在我们并肩作战多年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 “我这人记仇,你最好别来阴的,被我抓着辫子你看我念不念旧情。” 她不是圣母,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燕沉摆明了要对付她对付燕氏,别说这会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她甚至想上去一套组合拳,听他叫爸爸。 不过这里到底是燕沉的地盘,她也不是一动怒就理智全无的野兽。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撇至脑后。 她不欲久留,目光落在恍如静水般凝固的奶茶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谢谢招待。” 也直到此时,曾经可以把后背互相交托的对手背叛,她被迫要和燕沉划清界限时,她无比庆幸自己这些年虽承蒙他的照拂,始终待他公允大方。 起码临了道别之际,她不用顾念曾欠他恩情而耿耿于怀,记挂于心。 她松手,似不经意般让手中马克杯脱手落下,漂亮的瓷绘磕在凳脚,顿时四分五裂。 “碎了也好。”她眼神都未变幻一下,低声道:“是时候散伙了。” —— 燕沉的目光从棋盘上凌乱的棋局落到她脸上,停留了数秒,想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却又打了个转吞了回去。 燕绥似看不出他眉宇间的纠结,低头轻笑了声,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用不着对我手下留情,我也必不会给你留可乘之机。” 话落,她抬步就走。 眼看着燕绥走至门口,按下门把就要离开,燕沉终于开口叫住她:“小绥。” 燕绥转身,无声地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他站起来,修长的身影遮挡住了大片天光,本就因下雨而昏昏沉沉的天色更暗了几分。他背着光,五官藏在黑暗里,唯有那双眼睛如亮着幽火,闪闪而动:“你现在回来,我愿意跟你谈条件。” 燕沉的“谈条件”,无疑是松口给了莫大的优惠。燕绥就是要求他别对燕氏集团做什么,他都可能应允。 可那又如何呢? 燕沉的目的昭然若揭,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置换他亲口允诺的条件是哪些。 燕绥嗤笑了一声,显然不屑。 身后原本从容的声音忽的变得凝实,提声道:“你非要等到燕氏在你手中无力回天才肯跟我认输吗?” 燕绥脚步一顿,她懒得搭话,最终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回望一眼也没有,快步下楼。 走下楼梯,确认燕沉看不到了,她脸上轻松笃定的神色顿时一垮,面沉如水。 —— 听到脚步声,正在厨房忙活的保姆阿姨探出半个身子来,见燕绥脸色难看,诧异道:“小绥,你这就要走了?” 燕绥“诶”了声,没多说:“阿姨,我先走了。” 保姆阿姨疑惑地看了眼站在二楼望着燕绥背影的燕沉,往常燕绥回去,主人家不说亲自开车送回去也一定会送到门口。瞧着两人脸上表情都不对,顿觉气氛古怪。 她湿漉的双手在围裙上轻蹭了蹭,紧追上去送客。 正在院中玩球的金毛忽的一定,抬起脑袋观察了两眼,一骨碌爬起来,在燕绥经过时蹭到燕绥脚边跟了两步,两只前爪扑抱住燕绥脚踝,呜呜直叫,似在挽留。 燕绥脚踝被金毛宽厚的脚掌按住,步伐一僵,低头看去。 保姆阿姨终于追上来,呵斥了声金毛,摇着大尾巴的金毛犬吠了一声,这才松开。 “不好意思啊,平常没人教它,散漫惯了。”保姆阿姨送她出去,她大概猜到燕绥和燕沉吵了一架,联想起燕绥上楼前问她的那些话,担心燕绥觉得委屈,安慰道:“主人家向来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他和你大伯母关系紧张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想修复也急不得。” 见燕绥不做声。 她没多提,觑眼见傅征撑着伞已经下车等着燕绥,笑了笑:“小绥你男朋友倒是很贴心,我都忘记给你拿伞了。” 燕绥笑笑:“没关系。” 雨丝虽细,这时节却最是来势汹汹,燕绥避到傅征伞下,催着保姆阿姨赶紧回去,后者乐呵呵地看了登对的两人一眼,这才转身小跑着进屋了。 燕绥拂去肩上在廊檐下滴上的水珠,眼神却看着傅征:“怎么出来等我了,等着急了?” 傅征不语,他似没听到一样,微抬伞骨,抬眼看向站在阳台上的燕沉。 燕绥刚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伞面忽的往下一压,遮挡住了燕绥全部的视线。 傅征拉开副驾车门,轻托了一把她的腰身:“走,带你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77 此为防盗章 傅征上不上船, 陪不陪她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整艘驱逐舰, 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 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 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 没抽几口, 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 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 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 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 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 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 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 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 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 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她喝了一会水,又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早已经把燕安号的船体结构记得清清楚楚,为求心安,又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 直到这会,邵建安才顾得上她,亲自叫到跟前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生怕她又临场发挥,横眉竖目地要求道:“等会听指令,别横干。” 燕绥连连点头。 “等会路黄昏陪你上船,”邵建安软下声音,给她讲道理:“傅征太显眼,路黄昏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更能好好保护你。” 燕绥干笑了声,和邵建安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燕绥下意识想低头去看,手刚扶上腰,傅征低头,嘴唇近到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别动。” 燕绥僵住了。 “上船会搜身,”傅征放下她的衣角盖住枪:“上去后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不说燕绥也知道。 手里要是真的没点防身的东西,基本任人宰割。 —— 枪悄悄递了,话也说完了,傅征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燕绥叫住,她难得严肃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首长”。 傅征停住脚步。 墨色的作战服把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挺拔,他在夕阳的余光中转身,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光偏斜了一些,燕绥有一瞬间看不真切傅征的脸。 她摸到腰间被他别上的那把枪,枪托上蹭掉漆的触感和她从司机那买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应是傅征去找辛芽要来的。 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多久前了,我在南部军区见过你。” 朗誉林到军区视察顺便看望战友,正逢她也在南部,就捎上了一条小尾巴。 那是秋末冬初了,她窝在窗台下的靠椅上倒时差,阳光太晒,她兜脸罩了件外套。外套从脸上滑下来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负手立在外公身旁的年轻男人。 不知道在聊什么,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的光却清而疏浅,不浮不躁。连窗外那支海棠,都没能压过他的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78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十一章 有些新鲜。 有次军事演习, 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 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 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 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 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 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 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 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 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 “靠”了声, 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 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 仰头骂了句“混蛋”, 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 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 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 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79 此为防盗章  第九章 直升机在海上飞行半小时左右,后排的辛芽“呀”了声, 激动地坐起身, 从后拍了拍燕绥的肩膀:“燕总,燕安号。” 燕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多时, 正热烈的发着光, 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 一望无尽, 波棱起伏, 耀眼得几乎刺目。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风平浪静的海面, 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天晴,无风。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 几分钟后, 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 她迎着风, 像披着战袍,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 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 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涌向肩后, 露出的脖颈修长, 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她立在直升机前,目光远眺,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骨架小,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阴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谜一样的女人。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得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船舱内的指挥室,舰长正在和临时组建的应急小组商定营救计划,傅征领着燕绥进来时,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燕绥的年轻,诧异了片刻。 还是燕绥面带笑意走上来,向他伸出手:“首长您好,我是燕氏集团总裁燕绥,也是此次‘燕安’号事件的负责人。” 邵建安伸手握住她递来的指尖,连声应好,边邀请她坐下:“你这一路过来也是波折艰辛,幸好安全抵达。时间紧迫,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 桌上摊着一张燕安号扫描后的内部结构图,邵建安用笔圈出船长室和内舱:“船长室有两名人质,船长和船员,船员在抵抗海盗登船时受了轻伤。我试图让军医上船治疗,被拒绝。另外二十名船员全部关押在内舱,目前安全。” “船上一共二十名海盗,是布达弗亚势力的一支叛军,海盗和人质比例几乎达到一比一看守比例,很难有所突破。” 燕绥来之前做过功课,布达弗亚是索马里海域让人闻风丧胆的最大一支海盗势力。即便是叛军,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 她拧眉,没思考太久,问:“首长,您的意思呢?” 邵建安沉眉思索:“半小时后我再安排一次对话,有人质在手,我们处于被动。之前因为船东没到,他们拒绝沟通也一直警惕我们靠近。” 燕绥扶额,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担心人质安全的焦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我配合安排。” 燕绥对船只被劫的处理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经历。 历往所有船只远航,天灾人祸的比例低得只有六百分之一,被海盗劫持更是头一回。 有人端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燕绥抬头,傅征手还没收回,被她盯着看,微微挑眉,示意:“喝水。” 燕绥“哦”了声,乖乖捧起纸杯喝了口。 茶有些烫,她抿了一小口,有些苍白的唇色立刻被水温染得晕红。她心不在焉,也没看到傅征被邵建安招到一边,谈了几分钟后,傅征被留下。 —— 她一口一口抿着茶,只抿到水温凉透,燕安号终于主动发起沟通。 海盗里弗是这支叛军头目,他在二十分钟前看到直升机降落在军舰停机坪上就猜测船东来了,此时开口点名要和燕绥直接通话。 里弗说的是索马里当地的语言,索马里语和英语发音差不多相同,不用翻译,燕绥也能听懂。 他说,给他一千万美金,给钱他就放人。 燕绥透过玻璃往远处的燕安号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所有阻碍看到船长室一般,可其实隔着几海里,阳光强烈,她的视野里只有泛着白光的光圈。 她稳下心神,按照应急小组的提示回应:“我想知道我那位受了轻伤的船员目前状况还好吗?” 里弗有些不耐烦,声音拔高:“现在很好,等会就不知道了。” 燕绥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维持平稳:“赎金能否再谈谈?” 里弗是布达赛亚的叛军,走这一步本就是走而挺险,打算大捞一笔就离开,尤其从登船后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天,越拖下去越不利,他打算今天速战速决,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个小时后,把一千万美金现金空投到甲板上,我收到钱,你的船员就会平安无事。” 邵建安摇头,短短几秒时间内,无声的激烈讨论后,提示板上又重新写下一句。 “三个小时太短了,那么多现金我起码需要24小时才能调动。” 三小时其实可以做到,燕沉安排的一千万美元现金已经准备好,只要她需要,这笔现金会立刻安排直升机飞到燕安号进行空投。 只是劫持船只成功,就要妥协交出赎金,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海盗的纵容。 邵建安不乐见这种解决方式,燕绥同样。 她嫉恶如仇,是非黑白在她眼里就是明显的一条界限,踏破底线,触及原则,她骨子里就有一股战意,不死不休。 ——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 这种沉默让燕绥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她试图询问里弗是否还在,并愿意重新交谈时,那端传来争执不一的争吵声。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这种争吵不能被燕绥听到,立刻安静下来,几秒后,里弗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准备好钱,三小时后你一个人提着电脑坐小艇过来,银行转账。不能如约,我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燕绥刚消化完这句话,正欲再提条件,那端似是料到,不等她回答直接撂断电话。 这不会是最后一通电话。 但下一通电话什么时候打来还是个未知数。 对方态度强硬,警戒心十足,加上一船的人质,局面一时陷入了死胡同里,走进去却绕不出来。 燕绥遇到越难解决的事越冷静。 一双眼因为没有休息好,此刻微微发红。 她盯着窗外的海平面看了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傅征:“有烟吗?” 指挥室内一静,众人皆侧目看向两人。 傅征唇角一扯,果断否认:“没有。” 下一秒,燕绥语出惊人道:“骗子,你抱我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邵建安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傅征,那眼神直看得傅征皮紧。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眼神看得傅征再也待不下去,他站起来,曲指轻扣了扣燕绥面前的桌面,低着声音,不容拒绝道:“你,跟我出来。” 开木仓前,燕绥其实没过脑子。 她分心接着电话,眼看着车窗要被子弹打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了狠,没怎么想就把仪表盘爆了。 但在她之前设想的一二三四五种应对计划中,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开木仓威吓。 试想,她一个要拖延时间的人,不得卖乖卖惨身娇体弱到让人放下戒备?凶悍到让对方有所防备,那是脑子有病! —— 燕绥闭了闭眼,干脆将计就计。 她转头,看向陆啸。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燕绥见过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亚,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80 此为防盗章 第十五章 相比在索马里被人用枪抵住脊背, 燕绥这次要狼狈得多。 里弗身高体壮, 手掌宽厚, 五指抓握的力量似穿骨的铁钩,越挣扎越紧实,燕绥根本无力挣脱。 从船机舱返回甲板的一路,里弗连拖带拽,毫不怜香惜玉。 上下层船舱之间的楼梯狭窄, 燕绥受限于身后的抓力,好几次脚尖磕绊,几乎是踉跄前行。 她心里窝火, 又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把里弗骂了个底朝天, 才稍稍解气。 —— 上至甲板,天色已暗。 天边卷着的云层被渐渐沉没在海中央的夕阳镶出了金边,海上暮色如回光返照,整片水域撒着暗黄的金光。 船舷上一片混乱。 里弗大吼,质问发生了什么事,没等他手下的海盗回答, 船长室的门被推开,铁板搭筑的楼梯被踩得噔噔作响。 燕绥抬头看去, 原本看守老船长的海盗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正快速往下走。快到甲板时, 不知是走得太慌还是视线恍惚, 一脚踩空, 滚了下来。 身后有瞎起哄的海盗,还没嘲笑两声,里弗转头盯了几人一眼,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甲板上安静得只有携夹着水汽的风声,把桅杆上的国旗吹得猎猎作响。 从楼梯上摔滚下来的海盗终于爬起来,不敢看里弗,抬头觑了一眼弯着腰一副怕急了的样子说:“逃跑的船员把船长带走了。” 里弗大怒,抬脚一个狠踹,那海盗被风吹得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子顿时一斜,直接昏死过去。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 里弗呼吸间喷薄的鼻息炙热,像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是真的害怕,怕里弗一个情绪管理障碍,赎金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直接杀了她泄愤。 不是不速之客登船的消息显然让里弗松了口气,他冷眼看着站在船舷上的手下,问:“刚才谁开的枪?” 有海盗举起手来。 “我听到船长室的动静时,人已经跑进去了,就躲在里面。”他指了指货舱上叠了数层,有小山一般高的集装箱。 燕安号是全集装箱的货柜船,货舱内设有固定货箱的格栅式货架。货舱盖平直,船上没设起货设备,甲板上的空间以最大限度的容量装满了集装箱,完全不利于藏身。 只要给里弗时间,抓捕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都不需要花时间花费人力去每个集装箱的分集空隙里查看。他直接推着燕绥走进堆满集装箱的甲板:“让他们出来。” 他的声音就在燕绥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他缓慢地用大拇指顶开保险,枪口从燕绥的脖颈移到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送。 冰凉的枪口让她浑身涌起一股颤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余光紧张地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也是人质,就让他们待在那里,赎金我不会少给的。” 里弗冷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打死了我一个手下,已经不在我们的交易里了。” 他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下沉,声音越发轻:“给你十秒钟,你好好想想,是为了这个船员不惜搭上全部人的性命还是为了下面二十条生命送我个人情。” 燕绥真的,真的非常讨厌别人威胁她。 她闭上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握拳,直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发软,她才睁开眼,眼里难掩的怒意被藏起,她直视眼前被集装箱遮挡了光而显得黑黝黝的走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也说最后一遍,现在回船长室,我还愿意支付赎金。” 里弗笑了声,枪口又往前一送,顶得燕绥偏了偏头。 路黄昏在她身后紧张得都快窒息,奈何自己也被枪指着,只能暗自蓄力,以期能找到机会给里弗来个出其不意。 “五”里弗开始倒数。 燕绥咬紧后槽牙,没出声。 “四。” 耳边风声再起,桅杆上的国旗扬起,在燕绥眼前铺成完全立体的旗帜。 里弗势在必得的眼神在她不动如山的镇定中渐渐瓦解,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她耳边吼着:“三。” 燕绥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湿咸的海风吹得她嘴唇干燥,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 那点湿润,很快又被风带走。 里弗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燕绥,扣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几乎想透过她的皮肉抓到她的骨头:“二。” 路黄昏脚尖微错,双目紧盯住里弗扣着扳机的手指。 “一。” 几乎是同时,两集集装箱之间的走道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拖着脚,目光幽亮,气息虽不稳吐字却有力:“我在这。” 抵着燕绥额角的枪口忽然移开,燕绥瞳孔骤缩,就在里弗把枪口对准船员的那一刻,她抬手,双手抓握住里弗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撞。 手枪的后座力震得燕绥虎口一麻,一息不察,反应过来的里弗立刻单手锁住她纤细的脖颈推着她用力往集装箱上一撞。 撞击的疼痛让她有短暂的发懵,骤然被夺走呼吸,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朦胧间只听到路黄昏的怒喝,随即便是贴身的打斗声,整个甲板乱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一梭的子弹声沿着楼梯口一路崩向集装箱。 里弗没料到路黄昏能挣脱两个人的钳制,也顾不上先寻仇,咒骂了一声,松开燕绥,近乎蛮力地拎扣住她的肩膀往回拖拽。 不料,刚才在他手里还只能垂死挣扎的女人此时像一尾入水的鱼,一个巧劲挣开他的掌控,往集装箱后跑去。 里弗怒骂了一声,杀意顿起,抬枪指住燕绥。 枪声一响,路黄昏双眸大睁,魂飞魄散。 燕绥耳边有风声“咻”的一下涌来,恍若雷霆之势。她心下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扑面而来的海水的湿意把她重重扑倒在地。 不疼 一点也不疼! 她被紧紧箍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颈窝。他浑身湿漉,漫着暮色来临时的潮冷寒意。 燕绥整颗心瞬间塌下去一角,软得像是化在水里的棉花,烫得她眼眶发热。 傅征怕摔着她,即使落地时他整个手肘撞地根本没让她挨着地面。但此刻,燕绥缩在他怀里,脸色煞白,颤着睫毛的脆弱模样仍旧让他有种碰疼她的错觉。 他揽在燕绥腰上的手臂带着她坐起,耳边混乱的枪响里,他低头向她确认:“没事?” 燕绥摇头,说不出话,那双在将暗未暗天色下反而更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专心得像是要把他五官的每一处棱角都记进心里。 直到此时她才迟钝的发现,傅征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起来的,从发梢到脚底,湿淋淋得一直在滴水。 他站起来,伸手拉她。 燕绥这时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条理清晰道:“二十名人质在船机舱里,有十名海盗看守,都有枪。甲板上有作战能力的大概有五名海盗” 话还没说完,燕绥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问:“怎么了?” 傅征在想今天凌晨的那通电话,她也是第一时间条理清晰地描述周围环境。打电话时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她上一秒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但这次,他亲手把她从里弗的枪下救下,明明前一秒她还脆弱得像是海上的泡沫,海浪随意一个扑腾就会立刻粉碎。下一秒却能很快镇定 这女人,应该天生就缺失害怕这种情绪吧? “没事。”傅征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抽出别在腰后的枪:“胡桥和东关去船机舱了,你不用担心。” 他检视了一遍枪支,交代:“彻底安全前,你先躲在这。” 燕绥下意识的有些抗拒他的安排。 “那你呢?”她问。 “我去支援。” 路黄昏手里没有枪,单靠近身战会吃亏。 “里弗很危险。”燕绥四下打量了眼,总觉得太阳沉下去后,海风吹得甲板萧瑟又阴凉:“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视野,帮你看着你看不到的地方” 其实燕绥是害怕。 里弗怒极锁住她脖颈想掐死她那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反应过来她不是真的来交赎金的。 等船机舱被控制,里弗失去了最大的筹码,他不会坐以待毙,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疯狂反扑,拽上一个是一个。 她一个人,不敢待在这。 只不过燕绥表达害怕的方式,别具特色。 也不知道傅征是不是听懂了,他盯着燕绥看了一眼:“你的枪呢?” 燕绥:“”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撇嘴,气弱道:“我怕搜身给搜走,藏船长室了。” 傅征沉默了几秒,终是妥协:“自己机灵点。” 话落,还是有些不放心,拧眉严肃地和她对视了一眼:“跟紧我,要一步不落。” 试想,她一个要拖延时间的人,不得卖乖卖惨身娇体弱到让人放下戒备?凶悍到让对方有所防备,那是脑子有病! —— 燕绥闭了闭眼,干脆将计就计。 她转头,看向陆啸。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燕绥见过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亚,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81 此为防盗章  有些新鲜。 有次军事演习, 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 纹丝未动。 还有路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 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 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 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 “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 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 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 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 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82 此为防盗章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 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 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 车身微微抖动着, 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 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 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微偏头注视着战况, 眼神专注, 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 唇部线线条锐利, 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 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 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 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 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狙击枪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是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子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头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听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了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火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子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燕绥:“”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虽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认:“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镜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83 此为防盗章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嗓子呛得生疼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小心翼翼地松了些,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装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刚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体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但并不妨碍他的讲究。 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亮,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乱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到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子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东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路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第十章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层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出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84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所有的声音仿佛是在刹那消失的。 离燕绥不远的集装箱上, 还有子弹穿过铁板的弹孔痕迹,甲板被黑暗一点点馋食,那晚霞如昙花, 顷刻间被一片夜色覆盖。 路黄昏的声音隔着不稳定的电流信号传进傅征的耳麦:“里弗不见了。” 甲板上的缠斗持续了几分钟, 路黄昏趁乱躲进了船员的休息室, 等待偷袭时机。 两人居的船员休息室靠堆积集装箱的前舱有一扇封闭式的窗, 路黄昏就倚在船窗和门之间的薄层墙壁上,观察舱外。 十秒钟之前,他看见里弗从集装箱后出来,大踏步地在他视野范围内经过, 消失不见。 傅征抬眼, 目光穿透黑夜, 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后看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 “左舷,往楼梯口, 但没有上楼。”路黄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层,居高临下又紧贴楼梯,里弗如果上楼,他一定能听到动静。 “那就是去后机舱了。”傅征快速穿过走道, 隐蔽在第一层集装箱后,等燕绥跟上。 —— 耳麦里, 胡桥的声音响起:“报告队长, 船机舱十名海盗全部击毙, 报告完毕。” 他的话音刚落, 褚东关说:“有人来了, 人质停止转移。” 傅征呼吸微紧,没再耽搁。 他伸手往后一捞,准确地扣住燕绥的后颈压到胸前,他低下头,保证她的视线和自己的一致,指着集装箱和甲板室之间那一段毫无遮掩的路程:“跑过去,进船长室。船长室里有监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视野,去那里待着。” 后颈被他的手指压得生疼,燕绥没吭声,仰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征微拧了眉尖,垂眸和她对视:“听不懂?” “没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不是里弗那种常年刀口染血的凶狠和阴沉,而是他本身就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有任何异议,燕绥抬步就走。 不料,一脚刚迈出,傅征原本扣住她后颈的手指一松,转而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气乐了:“你这人挺有趣啊。” 燕绥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战场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咬住手套,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拿着。” 背着光,海面漆黑,燕绥还没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问她:“会不会用?” “闪/光/弹?”燕绥问。 傅征觉得燕绥是真的省心,他嗯了声,握住她的肩膀转向甲板室:“我说跑,你就矮身往楼梯冲,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又酥又沉。 燕绥失语片刻,没回答“敢”,也没说“不敢”,她把闪/光/弹塞进风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长官你紧不紧张?这闪/光/弹一落地你就要多写几百字的报告了。” 傅征面无表情:“多写几百字报告,你能闭嘴的话,我很乐意。” —— 甲板上并不安全,里弗的人说不准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伏击。 没再浪费时间,傅征压在她肩上的手微沉:“听见枪声也别停,路黄昏在第二层船员休息室,你上了楼梯就安全。” 说完,他的手松开,那声“跑”几乎是从嗓子深处逼出来的。 燕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绷紧的身体在这道指令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开集装箱的掩护,暴露在了甲板上。 枪声是在燕绥距离楼梯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响起的,子弹射入铁栏杆,回响不绝,也分不清是从哪个角落传来,有没有打中。 她浑身虚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到第二层,路黄昏已经在等她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观察仔细,看清路黄昏脸上的血迹。她起先以为他只是弄脏了脸,提醒的话到了嘴边,隐约嗅到了血腥味,顿时反应过来。 路黄昏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藏身的集装箱后。 叠了数层的集装箱,除了侧面稀疏的重影,什么也看不见。 没等路黄昏催促,燕绥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赶往船长室。 —— 此时,距离燕绥登船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 船机舱。 二十名人质被褚东关保护在后舱贴着船壁的死角,胡桥守在制高点,和褚东关一远一近的配合逼退了两波试图强攻的海盗。 狭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视的战场,舱内闷热,空气里还挥发着一股柴油燃烧的味道。 离引擎室又近,耳边隆隆作响的引擎声里,胡桥专注到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着他紧皱的眉心,涓涓细流。 通道里传来数声枪响。 胡桥闭了闭眼,汗珠刚从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麦里傅征的声音清晰地和现实重叠:“安全。” 胡桥憋了数秒的气终于吐出:“老大。” 傅征的枪口仍旧对着海盗,他的视线从一堆人中扫过,沉声问:“看到里弗了吗?” 胡桥和褚东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东关正要转移人质的时候,里弗带了人下来,被击退后就没见到他了……” 傅征眉心隐隐作痛,额角跳得厉害。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抿紧唇:“救援马上来了,你们立刻带人质转移。” 他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压低的声线里透出风雨满楼的紧迫感:“路黄昏,给我守好燕绥。” —— 路黄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把瘦小的小海盗扑倒在甲板上,傅征的语气让他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轻响,他浑身发冷,猛得抬头看向船长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长室,此刻灯火通明。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85 此为防盗章 车里的说话声渐渐就没了。 大约继续前进了四公里, 车队在路口左转, 从路边铁丝围栏的缺口穿进去。 燕绥借着车灯的灯光看了眼,只看到一个破旧到已经露出墙体砖石类似于牌坊的建筑。而这牌坊的背后, 是成簇的茅草屋和简易屋棚,就像是巨兽张开长吻露出的森利齿尖,在夜色里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冷意。 泥泞的土路有点颠簸,燕绥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屋棚, 问副驾的陆啸:“到哪了?” 陡然听到燕绥的声音,陆啸怔了一下,转头看来:“是难民区。” 索马里的难民区遍地都是, 条件好一点的有砖瓦遮顶,情况糟糕一些的幕天席地。 眼下这片难民区,明显属于前者。 成片的屋棚互相紧挨着, 连成一群。前面还是个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后面就能接上半截集装箱的箱皮。中间供车走的土路更是狭窄到离两侧房屋不过几指距离。 “刚才那条公路继续往下走是索马里一支武装力量的盘踞地,并不安全。”陆啸指了指前方:“等穿过难民区, 还要继续往北走。”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估算:“三小时之内应该能赶到。” 三小时之内 燕绥正琢磨着,车内仪表台上随意放着的对讲机,信号灯一闪, 发出有些模糊的电流声, 断断续续的滋滋响了几秒后, 终于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粗哑, 说话的语速很快。 阿拉伯语。 燕绥一个字也没听懂,十分坦然的用目光示意陆啸翻译。 陆啸摸了摸鼻子,忍着笑:“他说‘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小心那帮光屁股起夜的小混蛋’。” 燕绥微微挑眉,几秒后才“嗤”的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窝在后座另一侧一直不敢插话的辛芽顿生“燕总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错觉。她低头,用指尖蹭了蹭发痒的眉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都凌晨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辛芽本是单纯的觉得深夜的索马里,途经的又是除了车队连飞蛾都没有一只的公路以及空无一人的难民区巷道。就这还让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头子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哧拉”一声闷响后,对讲机里又传出刚才那道粗犷的男声,饶是她听不懂阿拉伯语,光是听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语气也知道——大事不好。 辛芽的脸顿时绿了 靠,她个乌鸦嘴。 —— 燕绥倒没太大的反应,眼波一转,瞥了眼已经沉浸在会被她辞退恐惧里的辛芽一眼,给陆啸递了个眼神。 陆啸上道,立刻明白了燕绥的意思,翻译道:“他们发现前面的公路上布置了几道路障。” 眼看着快要穿出难民区,这时候横生枝节,也难怪坐前车的雇佣兵头子连脏话都飚了出来。 燕绥连听了几声快把车顶都掀了的“fuck”后,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光是路障?” 陆啸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木仓声骤响,一连数下。 距离太近,对方警告不准再靠近的木仓声像是秋日午后的穿堂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就在耳边。 饶是燕绥胆子再大,此时也是一个哆嗦,颈后发凉。 没等她从这木仓声里回过味来,保持两米远距离的前车在子弹斜擦过保险杠的威胁里,猛地踩停了车。 突然的刹车险些令司机措手不及,保持惯性继续往前冲的乔治巴顿,在司机数下点刹的操作中,堪堪顶住前车停了下来。 辛芽已经吓傻了,到了嗓子尖的叫声在看见燕绥冷穆沉静的神情时硬生生咽了回去,惶然无措地看着前方。 两车相距太近,什么也看不到。 有探照灯的灯光从前方打过来,紧接着是有些蹩脚的英文夹杂着燕绥听不懂的语言粗声粗气地警告车辆熄火,他们要盘查车辆。 盘查车辆? 索马里海盗也宣称自己是维护领海主权的海上保卫力量。 这年头,连抢劫都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 燕绥四下看了眼,问:“车里有木仓吗?” 陆啸被问住,有些懵:“木仓?” 见不能指望陆啸,燕绥试着用英语询问司机,边问边抬起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内扣,笔直伸出的食指在司机目光落下时微曲,同时还格外形象的加上了个象声词:“砰。” 司机的表情顿时从茫然转为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拉下方向盘左下侧十分隐蔽的储物格,拿出木仓在燕绥面前晃了晃。 一把黑色的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木仓支,在他犹如熊掌一样粗笨的掌心里,似袖珍的玩具。 知道燕绥听不懂阿拉伯语,他让陆啸翻译:“木仓是卖的,一百美元,子弹另外收费。” 辛芽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颤声问:“燕总,你买,买” “木仓”字在舌尖绕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最后干脆跳过去:“在国内是犯法的。” 燕绥盯着司机手里那把木仓看了许久,没什么情绪的反问:“国内治安这么好,用得着木仓吗?” —— 车外是无声无息间控制了车队的索马里武装人员,两人一组分管一辆车的左右。 虽是包围之势,但显然前车的雇佣兵手里也有筹码,此时还没有人敢强行登车。 持木仓的武装头子正端着步木仓直指前车驾驶车辆的雇佣兵头子,许是让他下车被拒绝,他托着木仓管抬起木仓口随意指了个地方开了一木仓威胁,子弹穿过路边的钢板,发出的音波隔着车窗也刺得人耳膜发疼。 紧接着,燕绥这侧的车门被对方毫无善意地用木仓托重重敲了两下。沉闷的敲击声,就像是击碎玻璃的重锤,你看着它落下,心渐渐沉进无声的谷底。 气氛像是忽然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只能听见胸腔内缓慢又沉重的心跳声。 终于,前车的雇佣兵头子妥协,推开车门,双手举在两侧慢慢下车。 这种示弱的姿态看得人心里无端一沉,渐渐不安起来。 不知是为了安抚燕绥还是稳定军心,陆啸舔了舔唇,用一种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语气,开口道:“这队雇佣兵常年行走在索马里,承接过不少大订单,不会有事的。” 燕绥一想,觉得也是,她在安保公司花了高价,预付了高额的定金,还有尾款没有支付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有流光从她脑中一掠而过,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她也未知的东西正被她忽略。 她皱眉,转眼看向车外格外瘦削的索马里人。 前方的探照灯明亮,正好让她看得清楚。 他皮肤黝黑,那双眼睛也浑浊,隔着黑沉的车窗,只有在他转换视线时能看见他眼里的光,昏昏发暗。 身上是松垮不合身的军绿色制服,袖口太宽大,被他粗略地挽到手弯。端着步木仓,他卷起衣袖的小臂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燕绥的眼前。 手臂上,是个不知道是图案还是文字的纹身。 隐约的,有东西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清晰。 她记得,从机场出发在小路上和安保车辆汇合,即将上公路前,领路的雇佣兵曾从半降的车窗里伸出手臂打了手势。 当时燕绥没怎么留意,现在回想起来,雇佣兵小臂相同的位置也有着类似的纹身。 一个有经验的雇佣兵团队,怎么会在突发险情时这么容易受人控制?尤其对方是看上去毫无“军纪”的临时队伍。 甚至,连反抗也没有,相当配合。 她花了高价雇佣的安保,司机却褪不去索马里当地的风气,在她索要木仓支防身时提出交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 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被冰水浸得冰凉。 良久,燕绥才收回目光,在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里微微一笑,哑声道:“把钱给他。” 没给辛芽说话的机会,她又慢悠悠,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语气散漫道:“给舰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遇到麻烦了。”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军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86 此为防盗章  被傅征闲来无事钓鲨鱼打发时间的回答震慑, 燕绥一整个中午没再找过傅征。 里弗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来, 她从甲板上回来后就老实地蹲在指挥室, 以防邵建安找不着她。 干等着也无聊,燕绥坐不住,借了望远镜去瞭望燕安号。 燕绥正式去燕氏集团当老板前, 去过船厂, 登过拆得只剩下船壳的货轮,甚至亲自爬过架子, 给船身刷漆。 她熟悉商船的结构, 但也仅仅只是熟悉, 对现在她遇到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从她“继位”后就当甩手掌柜的燕戬, 只可惜燕安号事出突然,燕戬上个星期刚进入南极圈, 除了他几天前报平安的电子邮件,父女两目前仍旧失联中。 —— 太阳有些晒,燕绥把望远镜还回去, 搬了椅子躲进角落, 脱下外套盖住头脸,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邵建安瞧见她那边的动静,拿了瓶水递给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邵建安人到中年, 一口嗓音醇厚得像是含了一口海水, 标准的播音腔。燕绥一听就把人对上号了, 拉了下风衣露出脸来:“首长。” 刚在风衣里罩了一会, 陡然见光, 燕绥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她接过水,瓶盖刚拧开,还有小半圈连着圈头,没彻底打开。 燕绥道过谢,抿了几口润嗓子。 “要不要安排你去休息一会?”邵建安问。 “哪睡得着。”燕绥笑笑,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 这句话说了没超过半小时。 傅征被邵建安叫进来时,先看到的不是在最后确认行动计划的邵建安,而是角落里的燕绥。 实在是太显眼。 要不是风衣下露出她交叠的二郎腿,他远看时一眼看成了挂衣架。 “小傅。”邵建安叫他。 等他走近,邵建安往燕绥的方向看了眼,说:“刚睡着。” 傅征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种邵建安是在跟他交代的错觉。 果然,下一句邵建安就问他:“你跟这姑娘,之前就认识了?” “不认识。”傅征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闷头大睡的燕绥,遮得是真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来。 —— 燕绥没能睡太久。 邵建安交代完傅征,又给他指了个差事:“去把燕绥叫醒,里弗差不多要来电话了。” 傅征一口水还没滚下喉咙,他放下水瓶,好半晌才拖长尾音“哦”了声,不情不愿。 下午三点,日头已经偏西。 傅征没立刻叫醒她,他出去一趟,集合了一队。 等回来,往那角落看了一眼,燕绥还睡着,风衣盖住头脸,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指挥室是战备区,没人顾得上照顾睡着的燕同志,除了说话时压低声音,走动时尽量减小动静以外,做不到更多。 她睡在那,就像一道分割线,把紧张,有序的指挥室分成了两个世界。 傅征站在她面前,有些无从下手。 傅征训兵,从来不手下留情,收拾起不懂事的新兵蛋子更是毫不手软。 军纪,军法,军令,由他带领的部下从来都是严格执行,从无例外。 但对燕绥,他平时练兵的方法没一个能用的 他束手盯了她片刻,希望她能自觉点自己醒过来,但对一个神经高度紧绷,整天整夜没休息的人而言,根本不可能。 胡桥,路黄昏和褚东关都在指挥室外面等着呢,见自家老大对着燕绥瞪了半天,面面相觑后,胡桥小声问:“老大不会以为瞪着就能瞪醒人吧?” 路黄昏耿直,小眼一眯,幸灾乐祸:“那你进去知会一声。” 胡桥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不想死。”低声说完这句,刚扭头,就见傅征扯下燕绥盖住头脸的风衣。 褚东关“诶”了声:“醒了醒了。” 那惊喜的语气就跟出现了奇迹一样人家四肢健全,只是睡个觉而已,这戏加得胡桥要是不知内情还得以为燕绥怎么了。 这边,燕绥眼前骤然亮起。 她浅眠,一见光就醒了过来,眯着眼适应了明亮强度,拢着她的外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傅征。 那表情,就跟没见过这个人似的,直勾勾,亮堂堂。 傅征怀疑她是故意的,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转向指挥室的显示屏,提醒她看时间:“三点了。” 燕绥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扬着尾音酥酥软软的“嗯”了声。 傅征不太友善地睨了她一眼:“还‘嗯’,洗把脸,精神点。” 傅征肃容时,有让人无法拒绝的信服,那种威严也不知道她得修炼多久,才能复制粘贴。 她“哦”了声,在他松开手后,囫囵摸了把脸。 这会是真的清醒了。 她感觉到贴着墙壁的后颈发麻,整个腰椎跟被用钉子钉在墙上一样,僵得无法动弹。浑身都累,那些骨头跟东拼西凑随意搭出的骨架一样,全不听使唤。 腿刚一动,就麻到钻心,这回是真的麻了,她动都不敢动,麻木地和傅征对视了几秒:“长官” 燕绥一脸的为难。 傅征挑眉,也没等她把话说完,握着她的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来。 燕绥压在下面的那条腿顿时从脚底麻到腿跟,她咬唇“嘶”了声,斜眼瞪傅征。连站都不敢站实,身体一半的承重力全靠傅征支撑着,她踮着脚,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翘脚趾。”耳边,傅征的声音清晰,语气低沉,仔细听还能听到隐约的笑意。 燕绥下意识抬眼。 “不会?”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那我教你。” 燕绥听他语气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不该他操心的时候他真是把心都操碎了,直接抬脚顶起她发麻不敢点地的脚底。 我靠 燕绥倒吸一口凉气,打击报复啊这是! 她心里嗷嗷叫,面上却强装淡定,硬是挤出一抹笑来:“长官,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那咬牙切齿,傅征好像都听到了磨牙声。 燕绥憋了一口气,硬气地挣开傅征的手,照他说的翘脚趾,忍过那阵酸麻,肢体的知觉终于渐渐回来。 燕绥忍不住又瞪了傅征一眼,一瘸一拐地出门去洗脸。 —— 燕绥洗完脸回来,就在电话边上等着,边等边看天色。 三点多,海上的阳光还新鲜着。下午起了风,静下来特意去等,也能等到船身被风吹皱的海浪摇晃时很轻微的一点失重感。 她五指微曲,落在桌面上,没什么规律地轻轻敲动。 邵建安看出她的紧张,来安抚过一次,军人给人打气加油的用词好像总是很匮乏,翻来覆去的一句话,燕绥在朗大将军那从小听到大。 有一种熟悉的军腔,亢奋又热血。 于是,燕绥不用手指敲桌面了,她要了支笔,开始临摹燕安号的内部结构图。 燕绥咬着笔帽画到一半的时候,电话来了。 她没想太多,目光和邵建安一对,直接伸出手去。临拎起听筒时,她微微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几步外的傅征,语气认真恳切地问他:“傅队长,如果” 她顿了顿,用谁都看得出的郑重态度继续道:“如果计划顺利推进,你能陪我上船吗?” 没有意外的话,这次通话燕绥要答应里弗登船交付赎金。 以里弗的谨慎,他不会允许除燕绥以外多余的人再登上燕安号。燕绥要说服里弗的,就是再带上一位公证人。 那个人,她希望是傅征。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今天拆成两股,傅征有些不放心,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我随时接应。”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回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87 此为防盗章 还有路黄昏, 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 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 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 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 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 “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 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 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 一会功夫, 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 在烈阳下, 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 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 终于转过身:“有些事,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车里的说话声渐渐就没了。 大约继续前进了四公里,车队在路口左转,从路边铁丝围栏的缺口穿进去。 燕绥借着车灯的灯光看了眼,只看到一个破旧到已经露出墙体砖石类似于牌坊的建筑。而这牌坊的背后,是成簇的茅草屋和简易屋棚,就像是巨兽张开长吻露出的森利齿尖,在夜色里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冷意。 泥泞的土路有点颠簸,燕绥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屋棚,问副驾的陆啸:“到哪了?” 陡然听到燕绥的声音,陆啸怔了一下,转头看来:“是难民区。” 索马里的难民区遍地都是,条件好一点的有砖瓦遮顶,情况糟糕一些的幕天席地。 眼下这片难民区,明显属于前者。 成片的屋棚互相紧挨着,连成一群。前面还是个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后面就能接上半截集装箱的箱皮。中间供车走的土路更是狭窄到离两侧房屋不过几指距离。 “刚才那条公路继续往下走是索马里一支武装力量的盘踞地,并不安全。”陆啸指了指前方:“等穿过难民区,还要继续往北走。”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估算:“三小时之内应该能赶到。” 三小时之内 燕绥正琢磨着,车内仪表台上随意放着的对讲机,信号灯一闪,发出有些模糊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滋滋响了几秒后,终于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粗哑,说话的语速很快。 阿拉伯语。 燕绥一个字也没听懂,十分坦然的用目光示意陆啸翻译。 陆啸摸了摸鼻子,忍着笑:“他说‘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小心那帮光屁股起夜的小混蛋’。” 燕绥微微挑眉,几秒后才“嗤”的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窝在后座另一侧一直不敢插话的辛芽顿生“燕总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错觉。她低头,用指尖蹭了蹭发痒的眉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都凌晨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辛芽本是单纯的觉得深夜的索马里,途经的又是除了车队连飞蛾都没有一只的公路以及空无一人的难民区巷道。就这还让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头子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哧拉”一声闷响后,对讲机里又传出刚才那道粗犷的男声,饶是她听不懂阿拉伯语,光是听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语气也知道——大事不好。 辛芽的脸顿时绿了 靠,她个乌鸦嘴。 —— 燕绥倒没太大的反应,眼波一转,瞥了眼已经沉浸在会被她辞退恐惧里的辛芽一眼,给陆啸递了个眼神。 陆啸上道,立刻明白了燕绥的意思,翻译道:“他们发现前面的公路上布置了几道路障。” 眼看着快要穿出难民区,这时候横生枝节,也难怪坐前车的雇佣兵头子连脏话都飚了出来。 燕绥连听了几声快把车顶都掀了的“fuck”后,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光是路障?” 陆啸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木仓声骤响,一连数下。 距离太近,对方警告不准再靠近的木仓声像是秋日午后的穿堂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就在耳边。 饶是燕绥胆子再大,此时也是一个哆嗦,颈后发凉。 没等她从这木仓声里回过味来,保持两米远距离的前车在子弹斜擦过保险杠的威胁里,猛地踩停了车。 突然的刹车险些令司机措手不及,保持惯性继续往前冲的乔治巴顿,在司机数下点刹的操作中,堪堪顶住前车停了下来。 辛芽已经吓傻了,到了嗓子尖的叫声在看见燕绥冷穆沉静的神情时硬生生咽了回去,惶然无措地看着前方。 两车相距太近,什么也看不到。 有探照灯的灯光从前方打过来,紧接着是有些蹩脚的英文夹杂着燕绥听不懂的语言粗声粗气地警告车辆熄火,他们要盘查车辆。 盘查车辆? 索马里海盗也宣称自己是维护领海主权的海上保卫力量。 这年头,连抢劫都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 燕绥四下看了眼,问:“车里有木仓吗?” 陆啸被问住,有些懵:“木仓?” 见不能指望陆啸,燕绥试着用英语询问司机,边问边抬起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内扣,笔直伸出的食指在司机目光落下时微曲,同时还格外形象的加上了个象声词:“砰。” 司机的表情顿时从茫然转为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拉下方向盘左下侧十分隐蔽的储物格,拿出木仓在燕绥面前晃了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88 此为防盗章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 一说, 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 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嗓子呛得生疼, 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 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 小心翼翼地松了些,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 狼狈不堪, 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 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 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 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 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装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刚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体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但并不妨碍他的讲究。 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亮,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乱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到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子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东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路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第八章 胡桥被训斥了一顿,没敢再说话,搂着枪目视前方,坐的端端正正。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89 此为防盗章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 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 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 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 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 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 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 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 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 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 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 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 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 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 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是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子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头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听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了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火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子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燕绥:“”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虽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认:“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镜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90 此为防盗章 第一章 摩加迪沙国际机场。 近凌晨三点, 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 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 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了腰, 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 她懒洋洋抬了抬眼, 轻“嗯”了声。 ——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 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 颇受限制。 “燕总, 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 也随意可见装备着重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 万籁俱寂, 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轮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时间和地点。 ——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直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前,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燕绥敛眉,没作声。 “附近有个难民营,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也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砾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辆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天前,燕氏集团名下的商船“燕安”号航经索马里海域遭遇海盗,船只及船长在内的二十二名船员悉数被劫。 “还在僵持,劫持‘燕安’号的数十名海盗全副武装,经验老道。目前除了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还未伤害人质。” 燕绥刚蹙起眉心又缓缓松开,微沉的声音里融了夜色的森寒,倒是褪去了几分疲惫:“人质安全就好。” 她往后靠着椅背,沉思片刻,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复问:“海军那边呢?” 年轻男人从座椅上转身,微抿了唇,轻声报告:“‘燕安’号遭遇海盗后立刻联系了公司和中方海军,军舰第一时间实行救援。目前正和劫持‘燕安’号的海盗进行谈判” 那就是还没有进展 那种力不从心的疲惫让她生出几分倦意,燕绥闭上眼,从嗓子深处压出一句:“到了叫我。” “是。” —— 燕绥只眯了一会,就自己醒了过来。 神经绷得有点紧,即使睡着了,心口仿佛也有人提着一根线,线两头攥得紧紧的,只要她的气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颗心就像被谁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 随行的助理辛芽正和副驾的年轻男人说着话,怕吵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海盗放下枪其实就是索马里的渔民,是真的吗?” “也不全是。”年轻男人轻笑了声,耐心解释:“海盗也分组织和势力,有头目,也有编制,严格管理。以前还只用绳索,网纱,大刀和长矛这些传统的工具,现在也与时俱进,拿到的赎金有一部分就用来升级装备” 顿了顿,年轻男人的语气微沉,似有避讳一般,声音又低了些:“这次‘燕安’号就是被当地最大的海盗势力劫持的,这帮海盗装备了重型武器,又有人质在手,这才肆无忌惮,张口就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 辛芽是大半夜被燕绥从床上抓起来出差的,迷迷糊糊跟着到了机场,才知道这趟紧急的临时行程是因为“燕安”号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 燕绥是燕氏集团的总裁,也是“燕安”号的船东,无论是谈判还是交赎金她都必须在场。 本来以为就是去讨价还价,交完赎金就能结束了事,直到此刻听到劫持船只的海盗是索马里最大的一支势力,还全副装备了重型武器,这才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解决。 一千万美金啊 辛芽咋舌。 她想起飞机起飞前,燕绥接的那个电话,当时燕绥正在脱外套,她替燕绥拿的手机,离得近,所以隐约听到了赎金要一千万。 但听得模糊,辛芽都没往美金上想。此刻回想起来——她的大老板,那时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如果小姑娘要是知道,燕总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做好了压根不付赎金的打算,估计要吐血五升。 辛芽从燕绥下车后就坐在右侧的后座上,车外的索马里人在燕绥下车前全汇聚到了左侧听候指令,以至于大后方并没有人看守。 她刚才看得清楚,有人影从牌坊后的土坑里一跃而上,胸章上贴着的就是国旗。 一瞬间,得救了的喜悦和看见国旗的感动一股脑冲上脑门,辛芽呆了一呆,想笑。笑容还没展开,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又哭起来:“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话落,她吸着鼻子,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嘟囔:“我要是死在这,谁知道我加薪了”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嗓子呛得生疼,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小心翼翼地松了些,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91 此为防盗章  整艘驱逐舰, 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 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 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 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 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 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 点了点烟管, 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她喝了一会水,又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早已经把燕安号的船体结构记得清清楚楚,为求心安,又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 直到这会,邵建安才顾得上她,亲自叫到跟前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生怕她又临场发挥,横眉竖目地要求道:“等会听指令,别横干。” 燕绥连连点头。 “等会路黄昏陪你上船,”邵建安软下声音,给她讲道理:“傅征太显眼,路黄昏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更能好好保护你。” 燕绥干笑了声,和邵建安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燕绥下意识想低头去看,手刚扶上腰,傅征低头,嘴唇近到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别动。” 燕绥僵住了。 “上船会搜身,”傅征放下她的衣角盖住枪:“上去后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不说燕绥也知道。 手里要是真的没点防身的东西,基本任人宰割。 —— 枪悄悄递了,话也说完了,傅征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燕绥叫住,她难得严肃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首长”。 傅征停住脚步。 墨色的作战服把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挺拔,他在夕阳的余光中转身,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光偏斜了一些,燕绥有一瞬间看不真切傅征的脸。 她摸到腰间被他别上的那把枪,枪托上蹭掉漆的触感和她从司机那买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应是傅征去找辛芽要来的。 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多久前了,我在南部军区见过你。” 朗誉林到军区视察顺便看望战友,正逢她也在南部,就捎上了一条小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92 此为防盗章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 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 他瞪眼看着窗外, 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 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 公路平坦, 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 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 其实路黄昏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 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 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 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 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 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 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多时,正热烈的发着光,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望无尽,波棱起伏,耀眼得几乎刺目。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风平浪静的海面,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天晴,无风。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她迎着风,像披着战袍,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涌向肩后,露出的脖颈修长,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她立在直升机前,目光远眺,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骨架小,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阴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谜一样的女人。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得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船舱内的指挥室,舰长正在和临时组建的应急小组商定营救计划,傅征领着燕绥进来时,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燕绥的年轻,诧异了片刻。 还是燕绥面带笑意走上来,向他伸出手:“首长您好,我是燕氏集团总裁燕绥,也是此次‘燕安’号事件的负责人。” 邵建安伸手握住她递来的指尖,连声应好,边邀请她坐下:“你这一路过来也是波折艰辛,幸好安全抵达。时间紧迫,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93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为防盗章 第一章 摩加迪沙国际机场。 近凌晨三点,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 滑行数百米后, 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 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 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 微微弯了腰,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 她懒洋洋抬了抬眼,轻“嗯”了声。 ——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 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颇受限制。 “燕总, 从这条小路出去, 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 也随意可见装备着重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 万籁俱寂, 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轮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时间和地点。 ——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直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前,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燕绥敛眉,没作声。 “附近有个难民营,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也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砾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辆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天前,燕氏集团名下的商船“燕安”号航经索马里海域遭遇海盗,船只及船长在内的二十二名船员悉数被劫。 “还在僵持,劫持‘燕安’号的数十名海盗全副武装,经验老道。目前除了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还未伤害人质。” 燕绥刚蹙起眉心又缓缓松开,微沉的声音里融了夜色的森寒,倒是褪去了几分疲惫:“人质安全就好。” 她往后靠着椅背,沉思片刻,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复问:“海军那边呢?” 年轻男人从座椅上转身,微抿了唇,轻声报告:“‘燕安’号遭遇海盗后立刻联系了公司和中方海军,军舰第一时间实行救援。目前正和劫持‘燕安’号的海盗进行谈判” 那就是还没有进展 那种力不从心的疲惫让她生出几分倦意,燕绥闭上眼,从嗓子深处压出一句:“到了叫我。” “是。” —— 燕绥只眯了一会,就自己醒了过来。 神经绷得有点紧,即使睡着了,心口仿佛也有人提着一根线,线两头攥得紧紧的,只要她的气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颗心就像被谁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 随行的助理辛芽正和副驾的年轻男人说着话,怕吵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海盗放下枪其实就是索马里的渔民,是真的吗?” “也不全是。”年轻男人轻笑了声,耐心解释:“海盗也分组织和势力,有头目,也有编制,严格管理。以前还只用绳索,网纱,大刀和长矛这些传统的工具,现在也与时俱进,拿到的赎金有一部分就用来升级装备” 顿了顿,年轻男人的语气微沉,似有避讳一般,声音又低了些:“这次‘燕安’号就是被当地最大的海盗势力劫持的,这帮海盗装备了重型武器,又有人质在手,这才肆无忌惮,张口就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 辛芽是大半夜被燕绥从床上抓起来出差的,迷迷糊糊跟着到了机场,才知道这趟紧急的临时行程是因为“燕安”号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 燕绥是燕氏集团的总裁,也是“燕安”号的船东,无论是谈判还是交赎金她都必须在场。 本来以为就是去讨价还价,交完赎金就能结束了事,直到此刻听到劫持船只的海盗是索马里最大的一支势力,还全副装备了重型武器,这才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解决。 一千万美金啊 辛芽咋舌。 她想起飞机起飞前,燕绥接的那个电话,当时燕绥正在脱外套,她替燕绥拿的手机,离得近,所以隐约听到了赎金要一千万。 但听得模糊,辛芽都没往美金上想。此刻回想起来——她的大老板,那时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如果小姑娘要是知道,燕总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做好了压根不付赎金的打算,估计要吐血五升。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94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 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 “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 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 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 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终于转过身:“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 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 压下心中迫切, 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 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95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被傅征闲来无事钓鲨鱼打发时间的回答震慑, 燕绥一整个中午没再找过傅征。 里弗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来,她从甲板上回来后就老实地蹲在指挥室, 以防邵建安找不着她。 干等着也无聊,燕绥坐不住, 借了望远镜去瞭望燕安号。 燕绥正式去燕氏集团当老板前, 去过船厂,登过拆得只剩下船壳的货轮,甚至亲自爬过架子,给船身刷漆。 她熟悉商船的结构,但也仅仅只是熟悉, 对现在她遇到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从她“继位”后就当甩手掌柜的燕戬,只可惜燕安号事出突然,燕戬上个星期刚进入南极圈,除了他几天前报平安的电子邮件,父女两目前仍旧失联中。 —— 太阳有些晒, 燕绥把望远镜还回去, 搬了椅子躲进角落,脱下外套盖住头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邵建安瞧见她那边的动静,拿了瓶水递给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邵建安人到中年, 一口嗓音醇厚得像是含了一口海水, 标准的播音腔。燕绥一听就把人对上号了, 拉了下风衣露出脸来:“首长。” 刚在风衣里罩了一会, 陡然见光, 燕绥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她接过水,瓶盖刚拧开,还有小半圈连着圈头,没彻底打开。 燕绥道过谢,抿了几口润嗓子。 “要不要安排你去休息一会?”邵建安问。 “哪睡得着。”燕绥笑笑,弯腰把水瓶放在脚边。 这句话说了没超过半小时。 傅征被邵建安叫进来时,先看到的不是在最后确认行动计划的邵建安,而是角落里的燕绥。 实在是太显眼。 要不是风衣下露出她交叠的二郎腿,他远看时一眼看成了挂衣架。 “小傅。”邵建安叫他。 等他走近,邵建安往燕绥的方向看了眼,说:“刚睡着。” 傅征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种邵建安是在跟他交代的错觉。 果然,下一句邵建安就问他:“你跟这姑娘,之前就认识了?” “不认识。”傅征面无表情地觑了眼闷头大睡的燕绥,遮得是真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根来。 …… —— 燕绥没能睡太久。 邵建安交代完傅征,又给他指了个差事:“去把燕绥叫醒,里弗差不多要来电话了。” 傅征一口水还没滚下喉咙,他放下水瓶,好半晌才拖长尾音“哦”了声,不情不愿。 下午三点,日头已经偏西。 傅征没立刻叫醒她,他出去一趟,集合了一队。 等回来,往那角落看了一眼,燕绥还睡着,风衣盖住头脸,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指挥室是战备区,没人顾得上照顾睡着的燕同志,除了说话时压低声音,走动时尽量减小动静以外,做不到更多。 她睡在那,就像一道分割线,把紧张,有序的指挥室分成了两个世界。 傅征站在她面前,有些无从下手。 傅征训兵,从来不手下留情,收拾起不懂事的新兵蛋子更是毫不手软。 军纪,军法,军令,由他带领的部下从来都是严格执行,从无例外。 但对燕绥,他平时练兵的方法没一个能用的…… 他束手盯了她片刻,希望她能自觉点自己醒过来,但对一个神经高度紧绷,整天整夜没休息的人而言,根本不可能。 胡桥,路黄昏和褚东关都在指挥室外面等着呢,见自家老大对着燕绥瞪了半天,面面相觑后,胡桥小声问:“老大不会以为瞪着就能瞪醒人吧?” 路黄昏耿直,小眼一眯,幸灾乐祸:“那你进去知会一声。” 胡桥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不想死。”低声说完这句,刚扭头,就见傅征扯下燕绥盖住头脸的风衣。 褚东关“诶”了声:“醒了醒了。” 那惊喜的语气就跟出现了奇迹一样……人家四肢健全,只是睡个觉而已,这戏加得胡桥要是不知内情还得以为燕绥怎么了。 这边,燕绥眼前骤然亮起。 她浅眠,一见光就醒了过来,眯着眼适应了明亮强度,拢着她的外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傅征。 那表情,就跟没见过这个人似的,直勾勾,亮堂堂。 傅征怀疑她是故意的,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转向指挥室的显示屏,提醒她看时间:“三点了。” 燕绥刚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扬着尾音酥酥软软的“嗯”了声。 傅征不太友善地睨了她一眼:“还‘嗯’,洗把脸,精神点。” 傅征肃容时,有让人无法拒绝的信服,那种威严……也不知道她得修炼多久,才能复制粘贴。 她“哦”了声,在他松开手后,囫囵摸了把脸。 这会是真的清醒了。 她感觉到贴着墙壁的后颈发麻,整个腰椎跟被用钉子钉在墙上一样,僵得无法动弹。浑身都累,那些骨头跟东拼西凑随意搭出的骨架一样,全不听使唤。 腿刚一动,就麻到钻心,这回是真的麻了,她动都不敢动,麻木地和傅征对视了几秒:“长官……” 燕绥一脸的为难。 傅征挑眉,也没等她把话说完,握着她的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来。 燕绥压在下面的那条腿顿时从脚底麻到腿跟,她咬唇“嘶”了声,斜眼瞪傅征。连站都不敢站实,身体一半的承重力全靠傅征支撑着,她踮着脚,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翘脚趾。”耳边,傅征的声音清晰,语气低沉,仔细听还能听到隐约的笑意。 燕绥下意识抬眼。 “不会?”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那我教你。” 燕绥听他语气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不该他操心的时候他真是把心都操碎了,直接抬脚顶起她发麻不敢点地的脚底。 我靠…… 燕绥倒吸一口凉气,打击报复啊这是! 她心里嗷嗷叫,面上却强装淡定,硬是挤出一抹笑来:“长官,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那咬牙切齿,傅征好像都听到了磨牙声。 燕绥憋了一口气,硬气地挣开傅征的手,照他说的翘脚趾,忍过那阵酸麻,肢体的知觉终于渐渐回来。 燕绥忍不住又瞪了傅征一眼,一瘸一拐地出门去洗脸。 —— 燕绥洗完脸回来,就在电话边上等着,边等边看天色。 三点多,海上的阳光还新鲜着。下午起了风,静下来特意去等,也能等到船身被风吹皱的海浪摇晃时很轻微的一点失重感。 她五指微曲,落在桌面上,没什么规律地轻轻敲动。 邵建安看出她的紧张,来安抚过一次,军人给人打气加油的用词好像总是很匮乏,翻来覆去的一句话,燕绥在朗大将军那从小听到大。 有一种熟悉的军腔,亢奋又热血。 于是,燕绥不用手指敲桌面了,她要了支笔,开始临摹燕安号的内部结构图。 燕绥咬着笔帽画到一半的时候,电话来了。 她没想太多,目光和邵建安一对,直接伸出手去。临拎起听筒时,她微微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几步外的傅征,语气认真恳切地问他:“傅队长,如果……” 她顿了顿,用谁都看得出的郑重态度继续道:“如果计划顺利推进,你能陪我上船吗?” 没有意外的话,这次通话燕绥要答应里弗登船交付赎金。 以里弗的谨慎,他不会允许除燕绥以外多余的人再登上燕安号。燕绥要说服里弗的,就是再带上一位公证人。 那个人,她希望是傅征。 傅征上不上船,陪不陪她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整艘驱逐舰,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96 此为防盗章 距离天亮仅两个小时, 眼前的这片夜色却像是深陷谷底的绝境, 墨色浓烈。而比这无边的黑暗更令人恐惧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紧贴着双膝的裤缝, 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 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 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 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 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 他们的眼睛幽绿, 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 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 他们不以为意, 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 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 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到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内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过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深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弹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经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和木仓声同时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车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燕绥忍不住闭了闭眼。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的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如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连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声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着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结,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口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回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声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97 此为防盗章  燕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太阳已经跃出海平线多时, 正热烈的发着光, 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望无尽,波棱起伏, 耀眼得几乎刺目。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 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 风平浪静的海面,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天晴,无风。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她迎着风,像披着战袍, 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 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 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 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涌向肩后, 露出的脖颈修长, 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 她立在直升机前, 目光远眺, 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 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骨架小,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阴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谜一样的女人。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得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船舱内的指挥室,舰长正在和临时组建的应急小组商定营救计划,傅征领着燕绥进来时,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燕绥的年轻,诧异了片刻。 还是燕绥面带笑意走上来,向他伸出手:“首长您好,我是燕氏集团总裁燕绥,也是此次‘燕安’号事件的负责人。” 邵建安伸手握住她递来的指尖,连声应好,边邀请她坐下:“你这一路过来也是波折艰辛,幸好安全抵达。时间紧迫,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 桌上摊着一张燕安号扫描后的内部结构图,邵建安用笔圈出船长室和内舱:“船长室有两名人质,船长和船员,船员在抵抗海盗登船时受了轻伤。我试图让军医上船治疗,被拒绝。另外二十名船员全部关押在内舱,目前安全。” “船上一共二十名海盗,是布达弗亚势力的一支叛军,海盗和人质比例几乎达到一比一看守比例,很难有所突破。” 燕绥来之前做过功课,布达弗亚是索马里海域让人闻风丧胆的最大一支海盗势力。即便是叛军,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 她拧眉,没思考太久,问:“首长,您的意思呢?” 邵建安沉眉思索:“半小时后我再安排一次对话,有人质在手,我们处于被动。之前因为船东没到,他们拒绝沟通也一直警惕我们靠近。” 燕绥扶额,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担心人质安全的焦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我配合安排。” 燕绥对船只被劫的处理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经历。 历往所有船只远航,天灾人祸的比例低得只有六百分之一,被海盗劫持更是头一回。 有人端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燕绥抬头,傅征手还没收回,被她盯着看,微微挑眉,示意:“喝水。” 燕绥“哦”了声,乖乖捧起纸杯喝了口。 茶有些烫,她抿了一小口,有些苍白的唇色立刻被水温染得晕红。她心不在焉,也没看到傅征被邵建安招到一边,谈了几分钟后,傅征被留下。 —— 她一口一口抿着茶,只抿到水温凉透,燕安号终于主动发起沟通。 海盗里弗是这支叛军头目,他在二十分钟前看到直升机降落在军舰停机坪上就猜测船东来了,此时开口点名要和燕绥直接通话。 里弗说的是索马里当地的语言,索马里语和英语发音差不多相同,不用翻译,燕绥也能听懂。 他说,给他一千万美金,给钱他就放人。 燕绥透过玻璃往远处的燕安号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所有阻碍看到船长室一般,可其实隔着几海里,阳光强烈,她的视野里只有泛着白光的光圈。 她稳下心神,按照应急小组的提示回应:“我想知道我那位受了轻伤的船员目前状况还好吗?” 里弗有些不耐烦,声音拔高:“现在很好,等会就不知道了。” 燕绥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维持平稳:“赎金能否再谈谈?” 里弗是布达赛亚的叛军,走这一步本就是走而挺险,打算大捞一笔就离开,尤其从登船后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天,越拖下去越不利,他打算今天速战速决,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个小时后,把一千万美金现金空投到甲板上,我收到钱,你的船员就会平安无事。” 邵建安摇头,短短几秒时间内,无声的激烈讨论后,提示板上又重新写下一句。 “三个小时太短了,那么多现金我起码需要24小时才能调动。” 三小时其实可以做到,燕沉安排的一千万美元现金已经准备好,只要她需要,这笔现金会立刻安排直升机飞到燕安号进行空投。 只是劫持船只成功,就要妥协交出赎金,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海盗的纵容。 邵建安不乐见这种解决方式,燕绥同样。 她嫉恶如仇,是非黑白在她眼里就是明显的一条界限,踏破底线,触及原则,她骨子里就有一股战意,不死不休。 ——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 这种沉默让燕绥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她试图询问里弗是否还在,并愿意重新交谈时,那端传来争执不一的争吵声。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这种争吵不能被燕绥听到,立刻安静下来,几秒后,里弗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准备好钱,三小时后你一个人提着电脑坐小艇过来,银行转账。不能如约,我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燕绥刚消化完这句话,正欲再提条件,那端似是料到,不等她回答直接撂断电话。 这不会是最后一通电话。 但下一通电话什么时候打来还是个未知数。 对方态度强硬,警戒心十足,加上一船的人质,局面一时陷入了死胡同里,走进去却绕不出来。 燕绥遇到越难解决的事越冷静。 一双眼因为没有休息好,此刻微微发红。 她盯着窗外的海平面看了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傅征:“有烟吗?” 指挥室内一静,众人皆侧目看向两人。 傅征唇角一扯,果断否认:“没有。” 下一秒,燕绥语出惊人道:“骗子,你抱我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邵建安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傅征,那眼神直看得傅征皮紧。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眼神看得傅征再也待不下去,他站起来,曲指轻扣了扣燕绥面前的桌面,低着声音,不容拒绝道:“你,跟我出来。”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98 此为防盗章  那是一种打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像毒蛇吐信, 嘶嘶作响。 她一时怔住, 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的铁网吹得呼啦作响, 车里静了静, 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做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 她都无比熟悉。 甚至,辛芽能弄混自己的生理期都不会错记燕绥的。 此时见燕绥唇角还未收起的笑容, 像一根被牵住头尾的线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时,辛芽浑身一凛。 尽管仍旧害怕得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下来。 没有再犹豫,她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翻出皮夹, 抽出一张一百面值的美钞递给燕绥。 “一百不够。”燕绥睨了眼被辛芽紧紧攥在手里的美元,干脆接过皮夹, 点了两张夹在指尖。 “卫星电话在夹层里。”她侧目觑她,不咸不淡地又低语了一句:“机灵点,今年的奖金就是你半年的工资。” 辛芽哆嗦着抬眼, 正好和燕绥的目光对上, 她眼里蕴着笑,眼尾微微上挑,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静和坚毅。 她静了几秒, 反应过来。 顿时领悟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现在何止手不抖牙不颤, 甚至连干翻外面强盗的勇气都有了! 定了定心,辛芽透过车窗侧目打量车外持木仓威慑的索马里人,又回头看了眼全副心神都在燕绥手上纸币的司机。 没有人注意到她。 辛芽躬身,尽量避在椅背后,摸索到背包的夹层,取出卫星电话。一手虚拢着,挡住屏幕上的亮光,一手拨出电话。 —— 同一时间,燕绥倾身,往前坐了坐,不偏不倚挡住车内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夹在指尖的纸币递出,在司机微笑着伸手来接时,她手腕一抬,避了开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的目光落在木仓上,笑容透着谨慎和含蓄,不用陆啸翻译,司机也意会。 许是觉得她的小心太小家子气,司机耸了耸肩,调转木仓管,提着木仓口把木仓递给她。 燕绥没接,视线在车内溜达了一圈,这次等司机手指挨着了纸币,她才抬手,又把纸币抽了回来。 两次被耍,司机恼羞成怒,脸上难以抑制的有了怒容,正欲发作,只见燕绥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美钞,尽数压在中央扶手上。 “告诉他,”燕绥的笑容收起,声音也渐渐变得阴郁:“我不止要木仓,还要全部的子弹。” 她虽然没有看着陆啸,但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整辆车上,唯一能和司机交流的,只有陆啸。 —— 陆啸替她翻译,太过紧张,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交谈了数秒,司机才明白燕绥的意思,目光在三百美元的纸币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满意燕绥的爽快,接过钱,从储物柜的夹层里又摸出三颗子弹兜在手心里,和木仓一并递给她:“木仓里满膛,一共九发。” 燕绥接过,就着车外探照灯的灯光打量了几眼木仓身。 不算新,木仓托和木仓口都有被蹭掉的痕迹。子弹满膛,说明这把木仓是司机留着防身用的。 车外是层层包围车队的武装分子,前车的雇佣兵已经失去战斗力,眼看着毫无反抗余地。他却愿意用木仓换取三百美元,不是嫌自己命太大就是知道车外的索马里人丝毫构不成威胁。 索马里是什么地方? 全世界最危险的国家。 这里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可以随时拿起木仓来,常年在索马里讨生活的成年男人难道会没有这种意识? —— 想得太入神,连陆啸叫了她两声,燕绥也没听见。 脚底像是有团火舌舔舐着,从脚踝到脚腕,烧得她心口发痒,浑身出了一层虚汗。 思虑百转,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脱身的办法,直到听见辛芽极小声地轻咳了一声:“燕总,电话通了。” 她心中大定,没理会陆啸替司机问的“会不会用木仓”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抽出皮夹内层厚厚一叠纸币,不紧不慢地捏在手心数了数,整刀递过去,问:“你还有木仓吗?我全都要了。” 司机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我只有那一把。” 燕绥又笑:“那就好。” —— 车外,索马里的武装小队开始接管车辆。 前车安坐车内的雇佣兵悉数被俘,雇佣兵头子更是被两个索马里人反锁双手压靠在车窗上,大声呵斥。 眼看着他们往这辆车走来,事不宜迟。 燕绥放在膝上的木仓,被她握起,她熟练地拉开保险,木仓口对准司机的太阳穴指上去,命令:“双手举过头顶。” 等不及陆啸翻译,她用简单的英文又重复了一遍,指着他脑袋的木仓口重重往前一顶,迫他就范。 几乎是司机哆嗦着举起双手时,车外的人也发现了车里的变故。分守两侧的索马里人,大声呵斥着,不断用木仓托砸向车门以示威慑。 辛芽就挤在车门边上,木仓托砸窗的敲击声就像锤在耳边,她吓得缩成一团,险些没拿稳手机:“我们在途径难民营北上往公路的缺口被索马里当地的武装人员拦下了” “对我们需要保护” 车外的人显然发现砸窗砸门的方式对车内的人没有用处,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起,一声木仓响,子弹穿透轮胎射进钢圈里,双重的炸响声炸得人耳边嗡嗡鸣响。 辛芽一阵耳鸣,听不清电话那端说了什么,控制不住地边哭边反复重复:“我们需要保护,需要支援” 燕绥拿木仓的手心出了一层虚汗,她抿着唇,边留意着车外的动向,边抽走辛芽手里的卫星电话。 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稳重醇厚的声音冷静地叮嘱:“注意安全,我立刻派人支援。” 电话切断,只余忙音。 燕绥烦躁地盯了眼手机,耳边是不断锤敲着车窗的声音,饶是厚重的防弹玻璃,此刻也被木仓托砸出细碎的棱花,在灯光下有如碾碎的白纸,正一点点,一点点更深的侵蚀着。 —— 玻璃不会碎。 燕绥很清楚的知道,即使此刻防弹玻璃的表面有了裂缝,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穿玻璃。 躲在车里,虽不是最安全的,但就目前而言,无疑是不用和索马里人有所接触的最佳方法。 可能坚持多久?她不清楚。 海军派出的支援多久能到?她也没数。 而外面这些穷凶极恶的索马里人却没有耐心让她等来援兵。 她捏着木仓的手指用力到有些抽筋,她咬唇,不动声色地舒展了下手指。目光落在仪表台上的对讲机,微微一亮:“喂。” 她微抬下巴,示意陆啸拿起对讲机:“告诉他们,不介意死个同伴的话,可以继续砸车。” —— 完全密闭的狭小空间,车外是随时会持木仓射击的恐怖分子。 陆啸面色发白,僵坐在座位上数秒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燕绥,嘴唇翳合了数次,想说些什么。 耳边是犹如万鬼啼哭的催命声,不留余力的砸车声,还有只有他听得懂的异国语言正不堪入耳地大声恐吓。那些人,狰狞的,恐怖的,想要从任何一个地方伸出手来把他们拽下深渊。 燕绥喉咙发紧,心跳快得失序,许久没见陆啸动作,拧眉斥道:“他们要钱,只要不给钱,我们就死不了。” 陆啸拧头看向车窗外,犹如丧尸围车的索马里人,终于醒神,手忙脚乱拿过对讲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稳地把燕绥的话重复了一遍。 外面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 燕绥蹙眉,没等她说话,又一声木仓响,后座另一侧的轮胎被打爆,冲击波的余力让笨重的车身往下一沉,整辆车都随之晃了晃。 被木仓口重重顶了一下的司机吓得连忙大叫:“蠢货,你没按住通话按钮啊!” 陆啸:“” —— 十公里外。 摩加迪沙驻索马里中国大使馆。 披着夜色的直升飞机降落在楼顶,舱门被推开,风卷起的气流盘旋着,呼呼作响。 后舱门跨下一个身穿墨色作战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 他的眉宇间似凝着森寒夜色里的冰霜,浑身带着一股冷意。 将近凌晨四点,高楼之下沉寂在黑暗中的摩加迪沙,风声涌动,似一张蓄力的网正在缓缓收起。 耳侧,通话中的耳麦信号灯微闪。 傅征屈肘,调节手腕上的设备,刚扣紧袖口,听另一端提到的目标人物,一顿,缓缓眯了眯眼:“女人?”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耳麦的终端静了静。 又听他问:“她家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99 此为防盗章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 车身微微抖动着, 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 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 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微偏头注视着战况, 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 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 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 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 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 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 惊险地避开, 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狙击枪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是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子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头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听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了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火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子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燕绥:“”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虽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认:“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镜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第三章 辛芽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种打从心底冒出的寒意,像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的铁网吹得呼啦作响,车里静了静,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做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她都无比熟悉。 甚至,辛芽能弄混自己的生理期都不会错记燕绥的。 此时见燕绥唇角还未收起的笑容,像一根被牵住头尾的线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时,辛芽浑身一凛。 尽管仍旧害怕得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100 此为防盗章  还有路黄昏, 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 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 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 “靠”了声, 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上, 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 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 邵建安正在等她。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的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 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 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安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格外耀眼。 比船漆更显眼的, 是挂在船桅上的五星红旗, 正随风猎猎作响。 邵建安眉头深锁,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面红旗良久, 终于转过身:“有些事,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邵建安单独把她叫到另一个船舱,显然是因为接下去的谈话内容不宜公开。 燕绥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迫切,颔首道:“您问。” 不出燕绥意料,邵建安和她谈论的就是登船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这个命令,他身经百战,是海上当仁不让的霸主。他的经验,他的判断,甚至他的直觉都比任何人来的权威专业。 只是当这个命令,是以二十二名船员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时,邵建安不得不谨慎。他不需要胜利的战绩为他锦上添花,他要的是祖国的子民平安脱离险境。 毫无疑问,燕绥是支持邵建安的。 交付赎金虽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但于外交角度来看,并不是最佳方案。 燕绥极具行动力,在和邵建安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申请加入会议讨论。 应急小组紧急备案,开始策划登船救援行动。 —— 燕绥从来没开过这么累的会议,争分夺秒,赢取所有可以争取的时机。 电话铃声响起时,整个讨论如同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一致的转头看向声源。 离里弗挂断电话仅两小时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交付赎金的时间。 几乎是瞬间,燕绥心率加快,她盯着电话看了数秒,倾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电话。 是里弗。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燕绥按照之前预案的那样回答:“还没有。时间太短了,我的股东还在开会商量”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 里弗几乎是立刻被点爆,电话那端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脾气暴躁:“二十分钟后,我开始每小时射杀一个人质。” 燕绥的心跳猛得一顿,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抠住桌角。 牙尖被刺激得有些发痒,她试着调试呼吸,压下想立刻游过去把里弗扔进海里喂鲨鱼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周旋。 眼前恰好递来一本笔记本,白色的纸页上,有匆忙中写下的潦草字迹:“按人数加十万美金。” 燕绥一眼扫完,顺着拿笔记本的手转头看向傅征,按照他的提示告诉里弗:“如果你伤害人质,你不止一分钱得不到,你还会受到中国军队的制裁,得不偿失。我并非不想支付赎金,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走流程。” 话到最后,她作出无奈的口气,继续补充:“你应该清点过船上的物资,我放弃这艘船的损失只比你索要的赎金多一些而已。” 里弗好像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燕绥放轻声音,舒缓了语气,轻声道:“我愿意按人数加十万美金,我耍不了花样的,而你只需要多等待一些时间。”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给里弗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算了算额外增加二百二十万美金的利益,终于动摇:“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燕绥握着话筒,手心一片冷汗。 傅征从她手心抽出被她紧握住的电话,重新扣回座机。咔擦一声轻响,电话重归原位,她紧张到出窍的魂魄仿佛也随之回体。 她慢慢坐下,舌苔发苦,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喝水。 指挥室里因为完成第一步骤成功拖延了救援时间而欢呼喜悦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没有一点欣喜。 反而,因为计划启动只能不断推进而忧虑重重——她掌握着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每一步。 ——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 燕绥没什么心情,填了填肚子,转身出了舱门站上甲板。 正午的阳光熟辣,打一个照面就晒得她皮肤发烫。 她揣着从辛芽双肩包里搜刮来的面包,捻了一片揉成团,抬臂掷高。 悬在军舰上方的海鸥压低身形,鸣叫着飞速扑食。 燕绥“嘿”了声,觉得有趣,又捻了一片继续投喂,直把整块面包喂光,她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傅征,挑衅:“抢地盘来了?” 傅征站在她头顶上层的甲板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远眺的双眸还眯着,眼里的光又黑又亮。 燕绥自觉没趣,撇了撇嘴,换了话题:“你看什么呢?” “海。” 燕绥抬头打量他。 傅征站得高,隔着一层甲板,他站在那,又远又难以靠近。她之前倒没觉得,这会看仔细了发现傅征这人长得是真的没死角,一样的欠揍。 她记得有一年接受财经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她:“你觉得你拥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既然是天赋,她的回答自然是:“长得比较好吧。”这还是她谦虚了。 在燕绥还未有自己一席之地时,无论是燕氏集团的股东还是和燕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对她的观望评价里都相致的一条是——“怕是个花瓶吧。” 燕绥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从不吝啬发挥。哪怕不是刻意,光靠着颜值,也没少得过便利。 傅征虽然不是头一个不吃这一套的人 但却是头一个无视她无视得这么彻底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喂海鸥太用力有些乏力,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海。 海面蔚蓝,海平线的边线清晰,分割了天与海,又在尽头吹了几口气,朦胧了边界。 天不是天,海不是海。 燕绥抬手遮了遮阳光,仰头问:“傅长官,你们一出任务就几个月半年之久,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傅征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 燕绥“嗤”地笑了一声,一句“无聊”还没来得及评价。 傅征低眸,在燕绥的凝视下,低笑了声:“鲨鱼。” 燕绥:“” 痞! 够痞!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101 此为防盗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 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 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 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 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 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 唇部线线条锐利, 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 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 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 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 借着队友掩护, 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 他吓了一跳, 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 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狙击枪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是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子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头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听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了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火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子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燕绥:“”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虽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认:“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镜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嗓子呛得生疼,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小心翼翼地松了些,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102 此为防盗章  话落, 她吸着鼻子, 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嘟囔:“我要是死在这,谁知道我加薪了”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 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 抽噎着回答:“我c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 嗓子呛得生疼,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 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得得得!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 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小心翼翼地松了些, 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 狼狈不堪, 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 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 他浑身颤栗, 血液奔腾, 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 武装头子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从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不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了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去。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装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刚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体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但并不妨碍他的讲究。 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亮,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乱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到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子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东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路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指尖夹了根烟,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103 此为防盗章 燕绥取了风衣外套穿上, 傅征转身搭着路黄昏的肩膀往外走。 隔了一堵墙, 傅征停下来,和路黄昏在门口等燕绥。往常总是一个队集体出动, 今天拆成两股, 傅征有些不放心,问他:“准备好了?” 路黄昏点头, 握拳捶得自己胸膛嘭嘭直响:“准备好了。” 傅征嗯了声, 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 用力地握了握, 压低声音交代:“里面那女人,你多照应些。” 路黄昏愣了一下,用力点头:“燕姑娘是军人家属, 拿命换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你拿命。”傅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船后也要注意安全, 我随时接应。”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邵建安亲自把燕绥送到甲板。 洒在海面上日光已渐渐偏黄黯淡,不似早晨的金光闪烁, 余晖把海水的颜色染深,整片海域悠悠荡荡的, 风云莫测。 邵建安心头忧虑,面上不显, 目送着路黄昏和燕绥顺着软梯下到小艇, 回头看了眼天色, 转身回了船舱指挥工作。 军舰大而稳, 风平浪静时,停留在海上如履平地。 小艇就不同,路黄昏光是从船尾走到船头,这一挺小舟就左摇右摆的。傍晚又起了风,海浪左右拉拽着,迎着风前进的小艇翻摇,晃得燕绥头晕眼花。 路黄昏让她抓好把手,全速前进。 离得近了能看见燕安号船舷一侧放下的软梯,垂直落在海面上。软梯的尽头,左右分守了两个海盗,拿着枪,枪口瞄准了小艇过来的方向。 路黄昏操纵着快艇在软梯下方停下,取了绳在软梯上系了个死结,先托起燕绥上船。 这种没有着力点的软梯最考验臂力,饶是燕绥,爬上船也花了不少力气。路黄昏紧跟在她身后,拎着电脑箱,单手攀爬。 刚上船,看守软梯的海盗就拿枪指住两人,要求搜身。 燕绥抬眼打量了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船长室:“我只跟里弗说话。” 两名海盗对视一眼,回头往船长室张望,得到里弗许可后,一前一后押送着两人进入船长室。 —— 燕安号一直是老船长掌舵,远洋航运又是极为漫长枯燥的工作,和其他商船不同,燕安号的船长室有老船长自己的风格和装饰。 燕绥当年在船厂时,燕安号进港,她在船上住过几天,船长室没少跑。她隐约还有印象,船长室的门口就有一个柜子,装了不少老船长拾来的贝壳海螺。 于是进门之前,燕绥很干脆地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整个摔扑在船长室的门口。 海盗们哄堂大笑。 路黄昏皱着眉去牵她起来,刚弯腰,就见她借着爬起的动作手速飞快,从腰间抽了枪滑进柜子底层和地板的空隙。 路黄昏眼角狠狠一抽,抬头四下看了眼。 海盗忙着嘲笑燕绥出的洋相,并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路黄昏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五体投地那种。 燕绥爬起来后,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膝盖,目光梭巡一圈,锁定里弗。 船长室里的五名海盗,里弗最显眼,他蓄着络腮大胡,头脸方正,嘴角边横亘着一道刀疤,皮肤黝黑,看上去狰狞凶恶。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身匪气。 只有他跨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路黄昏。 他显然是看出了路黄昏是军人,最显眼的就是路黄昏臂章上的“八一”标志和印着五星红旗的胸章。那一身彪悍的体格,连最能掩盖所有特点的作战服也藏不住。 打量完路黄昏,他的眼神落向燕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开口时,带着几分做生意的客气:“按着规矩来,先搜身。” 他抬了抬手指,叫出一个格外瘦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才十岁透一点的小男孩,吩咐他尊重一点后,手掌一推,推得那个小海盗一个趔趄就到了燕绥跟前。 早听说了索马里的危险,是孩子也能拿起枪来,但燕绥没想到,此行她真的会看到一个还稚嫩年幼的小海盗。 这个年纪,在国内,还是五六年级,天天过着抱怨老师抱怨作业抱怨家长日子的小学生。 不过索马里这种地方,什么都难以想象。 燕绥趁他过来,问:“几岁了?” 男孩抬头,表情麻木地看了燕绥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听懂了,却不回答。 搜完燕绥,他又去搜路黄昏,对男人他就没那么小心客气了,粗鲁地把路黄昏整个翻了一遍,连手表也没放过,直接摘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燕绥没作声。 她敲了敲电脑箱,暗示。 所有的条件在登船前就已经达成一致,里弗也没卖关子,让手下把船长带回船长室。 里弗做事谨慎,燕绥登上小艇后,以防燕绥带来的人突袭,就先把船长藏了起来当筹码。现在搜过身,路黄昏又被自己的人看管着,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再那么处处小心了。 屋子里的海盗一下子出去两个,燕绥倚着柜子半坐,脚尖点地,故作轻松地问:“其余二十名船员呢?” “别着急。”里弗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阴沉:“等会带你去。” “倒不是急。”燕绥瞥了眼他桌前的那包烟,抬了抬下巴:“能借根烟吗?” 里弗的体毛浓密,眉毛粗黑,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诙谐,他的戒心重,总觉得燕绥这种云淡风轻的表现是憋着坏,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的东西你敢碰?” 等会还要老虎头上拔毛,你说她敢不敢?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 燕绥偏头看去。 老船长被带上来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惊吓,双目浑浊,看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身上的格子衬衫东一处西一处的脏污,受了不少伤。看见燕绥时,老船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不知是出于对燕绥的愧疚还是对里弗的恐惧,嘴唇翳合了数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燕绥只感觉额角青筋猛跳,她脸色一沉,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里弗也察觉到了她阴郁的气息,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其他船员。” 燕绥没接话,她走到老船长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手扶上他的手臂时,能感觉他条件反射的颤抖。 她立刻收回手,安抚:“没事。” 老船长点点头,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不妨事。” 里弗不乐见他们多交谈,正欲打断,忽听海上有动静,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吼叫着让杵在一边的手下去船舷上探查。 一边又气急败坏的问负责瞭望的那个海盗:“有没有东西靠近?” 得到安全的答案,他怒色不减,对着燕绥也没了好脸色,只留了一个人在船长室看守船长,脚步匆匆地带着燕绥去看关在船上其他地方的二十名船员。 路黄昏跟在燕绥身后,半点行动自由也没有,他一左一右全是强壮的海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绥预感是傅征上船了,只是没有通讯设备,只有单方面能把声音传回军舰的音讯设备,她只能尽力让傅征知道她和路黄昏的位置。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从船员的休息室一路走向船只尾部,燕绥越走脚步越慢。 不出意外,二十名船员被关押在了船机舱里,燕安号是典型的货运商船,船机舱设在船的尾部,几乎包囊了这艘船的全部动力。 这对营救行动,非常不利。 她默不作声,被里弗领到船机舱。 她的眼前,是二十名被绑住手脚限制了行动自由的船员,他们围成一个圈人挨着人坐在地上。外围是十名持枪的海盗,虽然有些懒散,但一人分看两人,绰绰有余。 燕绥头皮发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丝毫找不出里弗布置下的漏洞。 他对燕安号的赎金,是志在必得,也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和破绽。 船机舱有些闷,她站了片刻,没看出所以然来,正要出去时,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身,看向里弗:“还少一位船员。” 包括里弗手下的人数也对不上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104 此为防盗章  里弗身高体壮, 手掌宽厚, 五指抓握的力量似穿骨的铁钩, 越挣扎越紧实,燕绥根本无力挣脱。 从船机舱返回甲板的一路,里弗连拖带拽, 毫不怜香惜玉。 上下层船舱之间的楼梯狭窄,燕绥受限于身后的抓力, 好几次脚尖磕绊,几乎是踉跄前行。 她心里窝火,又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把里弗骂了个底朝天, 才稍稍解气。 —— 上至甲板,天色已暗。 天边卷着的云层被渐渐沉没在海中央的夕阳镶出了金边, 海上暮色如回光返照, 整片水域撒着暗黄的金光。 船舷上一片混乱。 里弗大吼,质问发生了什么事,没等他手下的海盗回答, 船长室的门被推开, 铁板搭筑的楼梯被踩得噔噔作响。 燕绥抬头看去,原本看守老船长的海盗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 正快速往下走。快到甲板时,不知是走得太慌还是视线恍惚, 一脚踩空, 滚了下来。 身后有瞎起哄的海盗, 还没嘲笑两声,里弗转头盯了几人一眼,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甲板上安静得只有携夹着水汽的风声,把桅杆上的国旗吹得猎猎作响。 从楼梯上摔滚下来的海盗终于爬起来,不敢看里弗,抬头觑了一眼弯着腰一副怕急了的样子说:“逃跑的船员把船长带走了。” 里弗大怒,抬脚一个狠踹,那海盗被风吹得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子顿时一斜,直接昏死过去。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 里弗呼吸间喷薄的鼻息炙热,像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是真的害怕,怕里弗一个情绪管理障碍,赎金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直接杀了她泄愤。 不是不速之客登船的消息显然让里弗松了口气,他冷眼看着站在船舷上的手下,问:“刚才谁开的枪?” 有海盗举起手来。 “我听到船长室的动静时,人已经跑进去了,就躲在里面。”他指了指货舱上叠了数层,有小山一般高的集装箱。 燕安号是全集装箱的货柜船,货舱内设有固定货箱的格栅式货架。货舱盖平直,船上没设起货设备,甲板上的空间以最大限度的容量装满了集装箱,完全不利于藏身。 只要给里弗时间,抓捕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都不需要花时间花费人力去每个集装箱的分集空隙里查看。他直接推着燕绥走进堆满集装箱的甲板:“让他们出来。” 他的声音就在燕绥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他缓慢地用大拇指顶开保险,枪口从燕绥的脖颈移到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送。 冰凉的枪口让她浑身涌起一股颤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余光紧张地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也是人质,就让他们待在那里,赎金我不会少给的。” 里弗冷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打死了我一个手下,已经不在我们的交易里了。” 他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下沉,声音越发轻:“给你十秒钟,你好好想想,是为了这个船员不惜搭上全部人的性命还是为了下面二十条生命送我个人情。” 燕绥真的,真的非常讨厌别人威胁她。 她闭上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握拳,直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发软,她才睁开眼,眼里难掩的怒意被藏起,她直视眼前被集装箱遮挡了光而显得黑黝黝的走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也说最后一遍,现在回船长室,我还愿意支付赎金。” 里弗笑了声,枪口又往前一送,顶得燕绥偏了偏头。 路黄昏在她身后紧张得都快窒息,奈何自己也被枪指着,只能暗自蓄力,以期能找到机会给里弗来个出其不意。 “五”里弗开始倒数。 燕绥咬紧后槽牙,没出声。 “四。” 耳边风声再起,桅杆上的国旗扬起,在燕绥眼前铺成完全立体的旗帜。 里弗势在必得的眼神在她不动如山的镇定中渐渐瓦解,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她耳边吼着:“三。” 燕绥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湿咸的海风吹得她嘴唇干燥,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 那点湿润,很快又被风带走。 里弗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燕绥,扣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几乎想透过她的皮肉抓到她的骨头:“二。” 路黄昏脚尖微错,双目紧盯住里弗扣着扳机的手指。 “一。” 几乎是同时,两集集装箱之间的走道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拖着脚,目光幽亮,气息虽不稳吐字却有力:“我在这。” 抵着燕绥额角的枪口忽然移开,燕绥瞳孔骤缩,就在里弗把枪口对准船员的那一刻,她抬手,双手抓握住里弗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撞。 手枪的后座力震得燕绥虎口一麻,一息不察,反应过来的里弗立刻单手锁住她纤细的脖颈推着她用力往集装箱上一撞。 撞击的疼痛让她有短暂的发懵,骤然被夺走呼吸,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朦胧间只听到路黄昏的怒喝,随即便是贴身的打斗声,整个甲板乱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一梭的子弹声沿着楼梯口一路崩向集装箱。 里弗没料到路黄昏能挣脱两个人的钳制,也顾不上先寻仇,咒骂了一声,松开燕绥,近乎蛮力地拎扣住她的肩膀往回拖拽。 不料,刚才在他手里还只能垂死挣扎的女人此时像一尾入水的鱼,一个巧劲挣开他的掌控,往集装箱后跑去。 里弗怒骂了一声,杀意顿起,抬枪指住燕绥。 枪声一响,路黄昏双眸大睁,魂飞魄散。 燕绥耳边有风声“咻”的一下涌来,恍若雷霆之势。她心下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扑面而来的海水的湿意把她重重扑倒在地。 不疼 一点也不疼! 她被紧紧箍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颈窝。他浑身湿漉,漫着暮色来临时的潮冷寒意。 燕绥整颗心瞬间塌下去一角,软得像是化在水里的棉花,烫得她眼眶发热。 傅征怕摔着她,即使落地时他整个手肘撞地根本没让她挨着地面。但此刻,燕绥缩在他怀里,脸色煞白,颤着睫毛的脆弱模样仍旧让他有种碰疼她的错觉。 他揽在燕绥腰上的手臂带着她坐起,耳边混乱的枪响里,他低头向她确认:“没事?” 燕绥摇头,说不出话,那双在将暗未暗天色下反而更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专心得像是要把他五官的每一处棱角都记进心里。 直到此时她才迟钝的发现,傅征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起来的,从发梢到脚底,湿淋淋得一直在滴水。 他站起来,伸手拉她。 燕绥这时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条理清晰道:“二十名人质在船机舱里,有十名海盗看守,都有枪。甲板上有作战能力的大概有五名海盗” 话还没说完,燕绥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问:“怎么了?” 傅征在想今天凌晨的那通电话,她也是第一时间条理清晰地描述周围环境。打电话时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她上一秒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但这次,他亲手把她从里弗的枪下救下,明明前一秒她还脆弱得像是海上的泡沫,海浪随意一个扑腾就会立刻粉碎。下一秒却能很快镇定 这女人,应该天生就缺失害怕这种情绪吧? “没事。”傅征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抽出别在腰后的枪:“胡桥和东关去船机舱了,你不用担心。” 他检视了一遍枪支,交代:“彻底安全前,你先躲在这。” 燕绥下意识的有些抗拒他的安排。 “那你呢?”她问。 “我去支援。” 路黄昏手里没有枪,单靠近身战会吃亏。 “里弗很危险。”燕绥四下打量了眼,总觉得太阳沉下去后,海风吹得甲板萧瑟又阴凉:“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视野,帮你看着你看不到的地方” 其实燕绥是害怕。 里弗怒极锁住她脖颈想掐死她那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反应过来她不是真的来交赎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105 此为防盗章  里弗身高体壮,手掌宽厚, 五指抓握的力量似穿骨的铁钩, 越挣扎越紧实, 燕绥根本无力挣脱。 从船机舱返回甲板的一路,里弗连拖带拽, 毫不怜香惜玉。 上下层船舱之间的楼梯狭窄,燕绥受限于身后的抓力, 好几次脚尖磕绊,几乎是踉跄前行。 她心里窝火,又什么都做不了,在心里把里弗骂了个底朝天, 才稍稍解气。 —— 上至甲板,天色已暗。 天边卷着的云层被渐渐沉没在海中央的夕阳镶出了金边,海上暮色如回光返照,整片水域撒着暗黄的金光。 船舷上一片混乱。 里弗大吼, 质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他手下的海盗回答, 船长室的门被推开,铁板搭筑的楼梯被踩得噔噔作响。 燕绥抬头看去, 原本看守老船长的海盗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 正快速往下走。快到甲板时,不知是走得太慌还是视线恍惚, 一脚踩空, 滚了下来。 身后有瞎起哄的海盗, 还没嘲笑两声,里弗转头盯了几人一眼,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甲板上安静得只有携夹着水汽的风声,把桅杆上的国旗吹得猎猎作响。 从楼梯上摔滚下来的海盗终于爬起来,不敢看里弗,抬头觑了一眼弯着腰一副怕急了的样子说:“逃跑的船员把船长带走了。” 里弗大怒,抬脚一个狠踹,那海盗被风吹得本就站立不稳的身子顿时一斜,直接昏死过去。 燕绥大气也不敢出。 里弗呼吸间喷薄的鼻息炙热,像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是真的害怕,怕里弗一个情绪管理障碍,赎金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直接杀了她泄愤。 不是不速之客登船的消息显然让里弗松了口气,他冷眼看着站在船舷上的手下,问:“刚才谁开的枪?” 有海盗举起手来。 “我听到船长室的动静时,人已经跑进去了,就躲在里面。”他指了指货舱上叠了数层,有小山一般高的集装箱。 燕安号是全集装箱的货柜船,货舱内设有固定货箱的格栅式货架。货舱盖平直,船上没设起货设备,甲板上的空间以最大限度的容量装满了集装箱,完全不利于藏身。 只要给里弗时间,抓捕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都不需要花时间花费人力去每个集装箱的分集空隙里查看。他直接推着燕绥走进堆满集装箱的甲板:“让他们出来。” 他的声音就在燕绥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他缓慢地用大拇指顶开保险,枪口从燕绥的脖颈移到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送。 冰凉的枪口让她浑身涌起一股颤意,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余光紧张地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也是人质,就让他们待在那里,赎金我不会少给的。” 里弗冷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打死了我一个手下,已经不在我们的交易里了。” 他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下沉,声音越发轻:“给你十秒钟,你好好想想,是为了这个船员不惜搭上全部人的性命还是为了下面二十条生命送我个人情。” 燕绥真的,真的非常讨厌别人威胁她。 她闭上眼,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握拳,直用力到指骨青白,指根发软,她才睁开眼,眼里难掩的怒意被藏起,她直视眼前被集装箱遮挡了光而显得黑黝黝的走道,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也说最后一遍,现在回船长室,我还愿意支付赎金。” 里弗笑了声,枪口又往前一送,顶得燕绥偏了偏头。 路黄昏在她身后紧张得都快窒息,奈何自己也被枪指着,只能暗自蓄力,以期能找到机会给里弗来个出其不意。 “五”里弗开始倒数。 燕绥咬紧后槽牙,没出声。 “四。” 耳边风声再起,桅杆上的国旗扬起,在燕绥眼前铺成完全立体的旗帜。 里弗势在必得的眼神在她不动如山的镇定中渐渐瓦解,他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在她耳边吼着:“三。” 燕绥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湿咸的海风吹得她嘴唇干燥,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 那点湿润,很快又被风带走。 里弗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燕绥,扣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几乎想透过她的皮肉抓到她的骨头:“二。” 路黄昏脚尖微错,双目紧盯住里弗扣着扳机的手指。 “一。” 几乎是同时,两集集装箱之间的走道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拖着脚,目光幽亮,气息虽不稳吐字却有力:“我在这。” 抵着燕绥额角的枪口忽然移开,燕绥瞳孔骤缩,就在里弗把枪口对准船员的那一刻,她抬手,双手抓握住里弗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撞。 手枪的后座力震得燕绥虎口一麻,一息不察,反应过来的里弗立刻单手锁住她纤细的脖颈推着她用力往集装箱上一撞。 撞击的疼痛让她有短暂的发懵,骤然被夺走呼吸,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朦胧间只听到路黄昏的怒喝,随即便是贴身的打斗声,整个甲板乱成一团。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一梭的子弹声沿着楼梯口一路崩向集装箱。 里弗没料到路黄昏能挣脱两个人的钳制,也顾不上先寻仇,咒骂了一声,松开燕绥,近乎蛮力地拎扣住她的肩膀往回拖拽。 不料,刚才在他手里还只能垂死挣扎的女人此时像一尾入水的鱼,一个巧劲挣开他的掌控,往集装箱后跑去。 里弗怒骂了一声,杀意顿起,抬枪指住燕绥。 枪声一响,路黄昏双眸大睁,魂飞魄散。 燕绥耳边有风声“咻”的一下涌来,恍若雷霆之势。她心下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扑面而来的海水的湿意把她重重扑倒在地。 不疼 一点也不疼! 她被紧紧箍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颈窝。他浑身湿漉,漫着暮色来临时的潮冷寒意。 燕绥整颗心瞬间塌下去一角,软得像是化在水里的棉花,烫得她眼眶发热。 傅征怕摔着她,即使落地时他整个手肘撞地根本没让她挨着地面。但此刻,燕绥缩在他怀里,脸色煞白,颤着睫毛的脆弱模样仍旧让他有种碰疼她的错觉。 他揽在燕绥腰上的手臂带着她坐起,耳边混乱的枪响里,他低头向她确认:“没事?” 燕绥摇头,说不出话,那双在将暗未暗天色下反而更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专心得像是要把他五官的每一处棱角都记进心里。 直到此时她才迟钝的发现,傅征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起来的,从发梢到脚底,湿淋淋得一直在滴水。 他站起来,伸手拉她。 燕绥这时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条理清晰道:“二十名人质在船机舱里,有十名海盗看守,都有枪。甲板上有作战能力的大概有五名海盗” 话还没说完,燕绥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问:“怎么了?” 傅征在想今天凌晨的那通电话,她也是第一时间条理清晰地描述周围环境。打电话时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她上一秒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但这次,他亲手把她从里弗的枪下救下,明明前一秒她还脆弱得像是海上的泡沫,海浪随意一个扑腾就会立刻粉碎。下一秒却能很快镇定 这女人,应该天生就缺失害怕这种情绪吧? “没事。”傅征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抽出别在腰后的枪:“胡桥和东关去船机舱了,你不用担心。” 他检视了一遍枪支,交代:“彻底安全前,你先躲在这。” 燕绥下意识的有些抗拒他的安排。 “那你呢?”她问。 “我去支援。” 路黄昏手里没有枪,单靠近身战会吃亏。 “里弗很危险。”燕绥四下打量了眼,总觉得太阳沉下去后,海风吹得甲板萧瑟又阴凉:“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视野,帮你看着你看不到的地方” 其实燕绥是害怕。 里弗怒极锁住她脖颈想掐死她那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反应过来她不是真的来交赎金的。 等船机舱被控制,里弗失去了最大的筹码,他不会坐以待毙,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疯狂反扑,拽上一个是一个。 她一个人,不敢待在这。 只不过燕绥表达害怕的方式,别具特色。 也不知道傅征是不是听懂了,他盯着燕绥看了一眼:“你的枪呢?” 燕绥:“”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撇嘴,气弱道:“我怕搜身给搜走,藏船长室了。” 傅征沉默了几秒,终是妥协:“自己机灵点。” 话落,还是有些不放心,拧眉严肃地和她对视了一眼:“跟紧我,要一步不落。” 大约继续前进了四公里,车队在路口左转,从路边铁丝围栏的缺口穿进去。 燕绥借着车灯的灯光看了眼,只看到一个破旧到已经露出墙体砖石类似于牌坊的建筑。而这牌坊的背后,是成簇的茅草屋和简易屋棚,就像是巨兽张开长吻露出的森利齿尖,在夜色里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冷意。 泥泞的土路有点颠簸,燕绥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屋棚,问副驾的陆啸:“到哪了?” 陡然听到燕绥的声音,陆啸怔了一下,转头看来:“是难民区。” 索马里的难民区遍地都是,条件好一点的有砖瓦遮顶,情况糟糕一些的幕天席地。 眼下这片难民区,明显属于前者。 成片的屋棚互相紧挨着,连成一群。前面还是个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后面就能接上半截集装箱的箱皮。中间供车走的土路更是狭窄到离两侧房屋不过几指距离。 “刚才那条公路继续往下走是索马里一支武装力量的盘踞地,并不安全。”陆啸指了指前方:“等穿过难民区,还要继续往北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106 此为防盗章 傅征上不上船, 陪不陪她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整艘驱逐舰,特战队只有他们一支, 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往往是技术兵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把他们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务必一击即中。 傅征答应不了,也不能答应。 燕绥也明白这个道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 电话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她没再犹豫, 拎起话筒。 —— 里弗坐在船长室里, 脚踩着就绑在控制台边上的船长后背, 指尖夹了根烟, 没抽几口,那烟灰全抖落在船长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衬衫烫出了一个个黑边翻卷的破洞。 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 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 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 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 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 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 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 燕绥猜想,里弗一定会带上船长,等撤离到安全的海域再释放人质。 燕安号的老船长,在燕戬在任期就为燕氏集团工作,数十年,长途远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的船。 她记得,这是老船长最后一趟出船。 —— 邵建安皱眉,不赞同地看了燕绥一眼。 但很快,里弗答应了她的条件,电话挂断,谈判顺利得出乎意料。 之前写了整整一页纸的各种应答方案都没有用上 她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汗的手背,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敢转身。 等待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邵建安虽然觉得燕绥的决定不够理智,但这种情况下,战备时间都是紧着用的,他根本不会用来浪费。 整个指挥室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忙碌,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和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反而燕绥这个要登船的人闲着没事干。 她喝了一会水,又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尽管早已经把燕安号的船体结构记得清清楚楚,为求心安,又仔仔细细地默背了一遍。 直到这会,邵建安才顾得上她,亲自叫到跟前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生怕她又临场发挥,横眉竖目地要求道:“等会听指令,别横干。” 燕绥连连点头。 “等会路黄昏陪你上船,”邵建安软下声音,给她讲道理:“傅征太显眼,路黄昏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更能好好保护你。” 燕绥干笑了声,和邵建安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燕绥下意识想低头去看,手刚扶上腰,傅征低头,嘴唇近到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别动。” 燕绥僵住了。 “上船会搜身,”傅征放下她的衣角盖住枪:“上去后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不说燕绥也知道。 手里要是真的没点防身的东西,基本任人宰割。 —— 枪悄悄递了,话也说完了,傅征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燕绥叫住,她难得严肃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首长”。 傅征停住脚步。 墨色的作战服把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挺拔,他在夕阳的余光中转身,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光偏斜了一些,燕绥有一瞬间看不真切傅征的脸。 她摸到腰间被他别上的那把枪,枪托上蹭掉漆的触感和她从司机那买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应是傅征去找辛芽要来的。 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多久前了,我在南部军区见过你。” 朗誉林到军区视察顺便看望战友,正逢她也在南部,就捎上了一条小尾巴。 那是秋末冬初了,她窝在窗台下的靠椅上倒时差,阳光太晒,她兜脸罩了件外套。外套从脸上滑下来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负手立在外公身旁的年轻男人。 不知道在聊什么,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的光却清而疏浅,不浮不躁。连窗外那支海棠,都没能压过他的颜色。 “登船后才凶险,”她酝酿着,逆着光,笑容依旧清晰明媚:“所以有些话得提前说清楚。” 傅征随时能抬腿就走,闻言,按着枪袋的手落下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不负他所望,燕绥很诚恳:“对你的冒犯,纯属鬼迷心窍。”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船长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照明是二十四小时值岗的监控摄像。夜间模式下,屏幕透着白惨惨的光,正对着窗。有浪头打来时,船身轻微晃动着,那光影也随之左摇右摆,不仔细看,像一团正在游走的磷火。 船室门也没有关实,轻掩着,只露出一条缝,十足的空城。 “我先进去看看。”路黄昏让燕绥在原地等他,自己一矮身,攀住围栏,翻过扶手,灵活地从正对着甲板的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 海上风大,门扉被风拍合,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燕绥头皮一阵发紧,心尖像被谁拿钻子钻空了一样干涩得难受。 风吹来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脚踝冰凉。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环顾四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番外一 此为防盗章  胡桥被训斥了一顿, 没敢再说话,搂着枪目视前方, 坐的端端正正。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 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 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 想了想, 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 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 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 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是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在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小绥?”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回来再说吧。”燕绥含糊地应了一句,抬腕看了眼时间:“你那边十点了吧,下午和淮岸的合作有把握吗?”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心。”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迷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转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直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是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他与爱同罪 文/北倾 第一章 摩加迪沙国际机场。 近凌晨三点,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了腰,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她懒洋洋抬了抬眼,轻“嗯”了声。 ——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颇受限制。 “燕总,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也随意可见装备着重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万籁俱寂,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轮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时间和地点。 ——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直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前,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燕绥敛眉,没作声。 “附近有个难民营,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也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砾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辆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番外二 此为防盗章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 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 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 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 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 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 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 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 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 他吓了一跳, 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 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的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最后的枪响也停了。 四驱的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一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打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番外三 此为防盗章 他知道, 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止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 连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 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 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 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 他们不以为意, 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 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木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 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 生僻到他也只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 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燕绥没接话。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环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 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的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里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直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番外四 此为防盗章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 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 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 唇部线线条锐利, 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 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 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 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 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 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 路黄昏强行登车, 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不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路,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番外五 ,最快更新他与爱同罪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七章 傅征跟没听见一样,反手关上门, 大步迈向驾驶座, 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 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 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着方向盘的手, 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 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 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冷静, 沉稳。 燕绥很难想象, 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 借着队友掩护, 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 他吓了一跳, 还没看清人, 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 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条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手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就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如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颈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来。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路黄昏沉默。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难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光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