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荣光》 正文 1.任清野 《他的荣光》 文/翘摇 第一章 s市,时钟指向凌晨十二点,酒吧的歌手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纷纷扬扬的彩色纸片和干冰发出的白雾同时冲击向舞池里的红男绿女,酒吧的气氛到达极点。 震天响的音乐声让整个酒吧建筑都天旋地转起来,香槟,啤酒,混杂着香烟,让这夜晚变得醉生梦死。 任清野坐在吧台,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 冰块在酒杯中沉沉浮浮,冒出一串细小的水泡,任清野端起酒杯,晃动一下,喝掉了大半杯。 冰冷的酒迅速穿过喉咙,来到胸膛,既刺激,又麻木。 他压低了帽沿,起身往二楼包厢走去。 楼梯的拐角处有一堆男女在抱着热吻,男人的手伸进了女人的衣服里,香水与汗水的味道在这一刻同时觉醒,钻井鼻尖里,让男人浑身兴奋。 任清野吹了声口哨,从他们身边踱步走过。 那女人睁眼看了任清野一眼,立马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连男人的舌尖挑逗都忘了回应。 一步c两步c三步她看着任清野的背影,舔了舔唇角。 被冷落的男人用力揉了一下女人的臀来惩罚她的分心,“干嘛呢?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包厢里,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小女孩坐在角落里,带着耳机,拿着一个平板看动画片。穿着西装的酒保陪在她身边,隔一会儿就问她累不累,困不困,小女儿都只是摇头,木然地看着动画片。 ——在他们的旁边,一堆男女正在沙发上挥洒着汗水。 赵伟的衬衫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裤子褪到了大腿根,他抬着金发女人的腿,一下又一下地挺进。 “叫啊!叫出声来!”赵伟每喘息一下,就会用力打一下金发女的臀部,啪啪作响,却又尽数被包厢里的音乐声吞没。 金发女咬牙,尽管已经在翻白眼了,但她还是不愿意叫出来。 “叫啊!让你出声!”赵伟俯身咬了一下金发女的下巴,手掌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狠狠揪了一把,留下一大块儿红印,“囡囡她听不到,你叫啊!” “嗯啊!”终于,金发女拽着赵伟的衬衫,叫出声来。 酒保皱了皱眉头,拉着囡囡又往角落里挪了一点。 包厢里音乐声震得赵伟耳膜发痒,他现在眼前只有女人那模模糊糊的高/潮脸,耳边是她浪/荡的叫声,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突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赵伟依然没有反应,只顾着用力撞击着金发女的身体——直到后脑勺一阵冰凉。 他的动作突然停下,缓缓举起双手。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抵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是一把枪。 赵伟浑身的汗水瞬间冰凉,吸附着衬衫,紧紧贴着后背。 他双唇发白,慢慢转过头,目光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骤然涣散。 “阿c阿野?” 任清野把枪口从赵伟的后脑勺移到额头,用力一摁,赵伟立马从金发女的身上下来了。 金发女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再厚的粉也遮不住她那死人般的脸色,摊在沙发上,赤身。 任清野看向金发女,“穿好衣服,出去。” 这一句话,让金发女那坠入冰窖的身体回温,她立马从地上捡起一条全是脚印和酒水的裙子,往胸前一遮,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赵伟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 “贵爷派你来的?” 任清野弯下腰,凑到赵伟面前,说道:“你猜贵爷派我来干嘛?” 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赵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c咚c咚快要停止。 任清野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杀你全家。” 赵伟呼吸一滞,颤抖着说:“求c求你放了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 闻言,任清野果然收起了枪。 赵伟的眼神有一刻的松懈,而下一秒,他却看到任清野从沙发底下翻出了一个手提xiāng zi。 任清野打开xiāng zi,里面是一摞摞崭新的美金,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张都没有动过。 赵伟几不可察地往门口挪,“你c你放了我,这些钱我全我分你一半。” 任清野拿出一挪钱,往手掌上拍,一下一下,挑战着赵伟的心理承受力。 他不敢跑,因为他知道,在任清野手里,他跑不掉。 “怎么样?一半,你拿去要不全都给你!” 任清野嗤笑一声,一脚踢过去,赵伟立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蜷缩着抽搐。 任清野弯腰,将他拽起来,扔到沙发上,“叫你少嗑药,现在连一脚都熬不住了?” 他用一只手摁住赵伟,一只腿压住他的下半生,然后拿着那一摞钱,在他面前扇动了两下。 “你以为我放下枪就是要放过你?外面这么吵,但枪声还是会惊动别人。” 赵伟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的目光开始没有焦距,嘴角干涸,却还在下意识地念叨:“放了我,放了我,我给你钱” 任清野抽出一张美金,盖在赵伟鼻腔处,然后顺手从桌上捞起一杯酒,淋到赵伟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赵伟清醒了不少,他立马挣扎起来,一阵阵嘶吼喊叫却只能被包厢里的音乐吞没。 第二张 第三张 第四张 任清野每往赵伟脸上盖一张美金,就倒一杯酒。 当盖到第十一张的时候,赵伟不动了。 任清野站直了,冷眼看着赵伟。他伸出手,摸了一下赵伟脖子动脉。 可以了。 赵伟裤子还没穿上,最隐秘的地方就这样暴/露着,原始丑陋。 任清野闭了闭眼,然后从一旁拿了一件不知道谁的外套盖在了赵伟的裸/露部位。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囡囡躲在角落里,还带着耳机。看到任清野走近她,整个便缩成一团,在沙发脚下发抖。 昏暗的灯光下,小女孩的一双眼睛亮得发光,像葡萄一般,清澈纯净。 任清野蹲了下来,朝着囡囡伸手。 囡囡双眼一瞪,立马低头咬住了任清野的手。 “嘶——”任清野吃痛,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囡囡的下巴,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妈妈在外面等你,出去吧。”任清野说。 囡囡跑出酒吧,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车里下来一个女人,梳着短发,穿着利落的短袖长裤。 “囡囡,来,跟阿姨走。”那个女人朝她伸手。 囡囡站着不动,双腿发软,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阿姨是jg chá。”女人蹲到她面前,露出了自己的□□,“阿姨带你去找妈妈。” “我不c我不!”囡囡转身就要跑,“我妈妈早就不要我了!” 女人一把抱住囡囡,把她往面包车上拽,“囡囡听话,阿姨会找到你妈妈的。” 囡囡又哭又喊,双脚乱蹬,双手撕扯着女人的头发衣服,但最终,女人还是将囡囡报上了黑色面包车。 她拿出对讲机,说道:“报告,已接到赵伟女儿。” “收到。” 二十分钟后,任清野站在酒吧旁边的便利店里,刚买了包烟,还没来得及拆开,sh一u ji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已全部送回警局。 任清野点上一根烟,挑了挑眉毛,动两下手指删掉这条短信,然后脱了外套,搭在肩上,慢悠悠地走出喧闹的红灯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池中月 第二章 暴雨天气,这个城市所有航班几乎都延误了。 任清野到达y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给贵爷打了个diàn huà,没人接。 y市机场人来人往,任清野提着xiāng zi从航站楼走出来。 他取了车,停车费一百,过夜加收五十。 去一趟s市,花了一天,不多不少。 任清野把车开到阖盛贸易公司,提着xiāng zi走了下来。 这个贸易公司开在y市的郊区,租的是一套老旧写字楼的一二楼。一楼是仓库,二楼是办公区,三楼早就没人用了,一直空着。 公司前台小妹见任清野来了,连忙止住打哈切的冲动,飞快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站起来,说:“阿野你出差回来了?不巧,贵爷不在呢。” 任清野往里看了一眼,杂乱老旧的办公区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坐着抽烟聊天,压根儿没人在意外面有人来了。 “嗯。”任清野问,“贵爷去哪儿了?” 前台小妹说:“今天天气好,应该是回家了。” 任清野转身就走,前台小妹还在后面问:“任大哥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公司啊?” 任清野没说话。 这看起来又破又旧的公司,老板贵爷几个月也难得来一次,更别说他了。 但这个公司,确是大毒枭池荣贵挂在名头上的合法公司。 任清野坐回车里,抽了根烟,正要发动qi chē,突然有个人敲了敲车窗。 “阿野,去贵爷家里?捎上我呗,我去找贵爷有事。” 任清野点点头,刘老三就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越野车呼啸而过,扬起一阵尘土,惊扰了停在树枝上的麻雀。 刘老三穿着印花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一截藏在领子里,一截露在外面,和他脸上的墨镜很是相配——浮夸且俗气。 “阿野,你可以啊,出差回来了?”刘老三把墨镜摘下来,挂在领口,对旁边的任清野说道,“事儿办得咋样?” 任清野开着车,没看刘老三, “成了。” 刘老三嘿嘿地笑,“这才一天吧?厉害!现在贵爷把这种事情都交给你办,看来以后我们都要叫你一声野哥了。” 池荣贵,池荣贵,一个俗气得像邻家大叔的名字,却是全国最大的两个毒枭之一。他与另一个毒枭藏獒割据了全国最主要的毒品贩卖市场,拥有最精英的制毒师和纯度最高的毒品。能做他身边的二把手,当然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可别。”任清野说,“野哥,听着多难听。” 刘老三嘿嘿笑了起来,一脸油腻。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任清野摇下车窗,看向窗外。眼前是一栋老旧的别墅。这栋别墅的砖瓦都被风吹得变了色,铁门也掉漆了,顶尖儿上锈迹斑斑,但阳台上栽了几盆兰花,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常住的。 别墅的铁门后站着几个年轻的男人,一看到任清野来了,就手动推开了大门,放这辆车开进去。 任清野打了一圈儿方向盘,低声嘀咕道:“这里戒备还挺森严。” “那可不!“刘老三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贵爷住的地方,要是被jg chá混了进来怎么办?你说是吧?“ 任清野嗯了一声,“是。“ 刘老三又搓了搓手,说:“你没来几次啊?” 任清野说:“两次。我没事儿上这儿来干嘛?” 刘老三吃了个憋。 任清野好像在说他们这些人,没事儿就往贵爷家里跑,结果到现在也不见得被贵爷多待见。 刘老三不说话了,任清野就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前走下车,双手抱胸站着,环视四周。 别看这里安安静静的,但重要地方都站了人,还有不少shè xiàng头,就这架势,别说jg chá了,连一条野狗都很难跑进来。 两人等了一会儿,一个干瘦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刘老三立马递了一根烟给他。 “来了?“那个年轻男人把烟夹在耳朵上,瞟了任清野一眼,说道,”阿野这身板又结实了,偷偷练了吧?“ 任清野没说话,反倒是刘老三一巴掌拍在任清野的胸肌上,得意洋洋的说:“那当然,阿野那可是能一挑十的人,像你这样的——“刘老三上下打量着他,”阿野一挑二十都没问题。“ “老子是靠这里吃饭的。“干瘦男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却忍不住飘向任清野。任清野身材高大,结实,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和一条迷彩长裤,剃了寸头,干净,利落,确实能打的样子,”行了,跟我进去,贵爷在等你。“ 任清野和刘老三跟着那个男人往里边儿走。 这老旧的别墅里装修也很简陋,顶上的灯都泛黄了,灯罩里堆积了不少蚊虫的尸体,黑压压一片,搞得灯光更黑暗了,让人觉得浑身压抑。 穿过客厅,那男人带着两人从一道小门出去,原来这地儿不止一栋别墅,后面还有很多两层建筑,只不过被前面的别墅给挡住了。 一行人走了几分钟,七弯八拐的走到了一道铁门面前。 领路的男子一手插裤袋,一手轻敲了一下门,对任清野说:“贵爷就在里面。“ 任清野看着那道门,眯了眯眼睛。 半年前,他第一次踏进这道门的时候,身受重伤。那时他帮贵爷带了一批货,路上没少遇到折磨,但终于是带到了。于是他被贵爷看上,从周跛子身边要了过来给他做事。贵爷爱才是真,瞧着任清野能干,加之身边刚栽了一个二把手的,所以有意再栽培一个年轻能干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对他青睐有加。 “愣着干啥?快进去啊你!“刘老三推了他一把,”我就不进去了,在这儿等着贵爷。“ 任清野嗯了一声,然后推门而入。 这道门后面不是房间,而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阳光温和,清风和畅,平静地仿佛是一个公园——直到一声枪响打破了这宁静。 在任清野的前方,一个女人站得笔直。 她穿着绿色的修身吊带和黑色短裤,脚上是一双机车靴,全身的肌肤呈现小麦色,与金色的阳光几乎融为一体。她的个子很高,任清野目测她有一米七五,一双腿笔直,且肌肉线条流畅完美。任清野往上看去,她背上的蝴蝶骨和肩线c手臂都呈现顺畅而又优美的肌肉线条。 这身材,在女人以柔美为主流的审美世界真是太少见了。可偏偏她却不像女运动员那样健硕,她很瘦,却能让人感觉到生命的张力——但这样的女人,比之柔情似水,更具有致命的y一u hu一力。 池中月似乎发现了任清野的存在,但她依然没有转身,因为她此刻正握着一把枪,直指前方的靶子。 “砰!”——第二枪,再次正中靶心。 池中月垂下手,缓缓转身。 任清野的目光却先被她的花臂吸引了。那修长的手臂上纹着复杂的植物藤蔓,栩栩如生,好像缠着她的手臂活了过来一样。 任清野虽然算不上阅女无数,但这样的,放在哪里都不多见。 池中月的脚步越来越近,任清野的目光终于从她的手臂上满满转移到她的脸上。她的五官深邃而立体,瞳孔呈现淡淡的琥珀色,鼻梁高挺,双唇红润,一头黑发梳成了马尾,每走一步,马尾就动一下。 池中月立在任清野面前,抬头看着他,嘴角慢慢溢出一丝笑。任清野不知道池中月为什么会露出,这笑容,诡异又奇怪,但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又很合适。 而下一秒,她就举起了手里的枪,抵在任清野头上。 刚刚开了两枪,枪口还灼烫着,任清野呼吸紧了起来,眼里的光亮渐渐聚集在这个女人脸上。 “jg chá叔叔——”池中月转动了一下枪口,“你胆子挺大啊。” 任清野额头有细微的汗,顺着枪口晕了一圈。 身后的门突然转动了一下,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池中月眼神移开,看向房门。 突然,手腕被人拽住反扣,手里的枪立马被任清野夺了过去。 “小姑娘。”任清野把枪抵在池中月脖子上,“玩枪的时候不要分心。” 池中月目光越发亮了,她眼神定在任清野身上,嘴角的笑容依然不减。 任清野眯了眯眼睛,腰下一凉。 他低头看了一眼,池中月握着一把bi sh一u戳在他大腿动脉处。 “你要试试刀快还是枪快?”任清野问。 池中月挑眉笑,“试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嘻嘻 第三章 这时,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起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月月,你们这是干嘛呢?” 池中月脸色的表情慢慢柔和了下来,她垂下手,把bi sh一u扔到一边,然后抢回了自己的枪,卸下弹匣,拉保险,反手退子弹,拉套筒,最后关掉保险。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这双手,不知道开了多少次枪才会有这样的熟练程度。 然后,她把枪拿在手上把玩,靠在墙上,腿蹬着一块儿青砖,不说话。 任清野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池中月抬头,看着他笑,“刚才吓到了?” 任清野说:“没有。” 池中月说:“我是说,我叫你jg chá叔叔,吓到了?” 任清野看她一眼,她似笑非笑,像开玩笑,又像认真的。 任清野还是说:“没有。” 池中月收了枪,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刚刚诈一诈你而已,毕竟谁不知道jg chá什么时候会潜伏在我们身边,是吧?” 任清野眯了眯眼睛,眼神里流露出的后怕与恼怒,以及贪婪,都恰到好处。 “爸,这是新来的?我试试他的胆量。”池中月走到池荣贵身边,浅笑着看任清野,“胆量不错,枪抵在他脑袋上了都面不改色,还能抢过来架我脖子上。” 池荣贵穿着中山装,踩着一双市面上几十块一双的布鞋,从兜里拿来一条手帕出来,擦了擦手心的水。 “什么新来的!”他抬头瞪了池中月一眼,“这是阿野,跟我半年了。” 池中月走近两步,仔细打量着任清野:“原来你就是阿野,听说你好几回了。上次周跛子那批四号是你带出去的?” 任清野说,“是。” 池中月问:“一个人?” 任清野说:“是。” 一旁的池荣贵抽了口烟,慢慢地吐着烟圈儿。他五官普普通通,眼神也毫无攻击性,看起来就像下午去麻将馆能遇上的那种老大哥。 “事儿办好了?”池荣贵问。 任清野说:“办好了。” 池荣贵说:“他女儿呢?” 任清野一脸坦然,“跑了。” 池荣贵沉默了一下,低头说了句“可惜了”。 没人接话。 他抽了口烟,又抬起头来,看着任清野,说:“这就是叛徒的下场,阿野,你这么聪明,不会想走上他的旧路,对吧?” 他望着任清野,目光里终于出现几丝精光,可谓原型暴露。 “如果有了异心——”池荣贵用手往脖子上划拉了一下,“下场会比他更惨。” “是。”任清野说话简单明了,嗓音干净,池荣贵一听就喜欢。 这任清野是他半年前点名要的,看着年龄不大,但上回周跛子那事儿,办得比三四十岁的人还好。 这半年来表现更是不俗,池荣贵看着,刚好能补上身边的缺儿。 “阿月,你安排安排他。”池荣贵掐灭了烟,朝着池中月使了个眼神,“我出去跟刘老三说点事儿,晚上叫上你妈,跟阿野一起吃个饭。” 池中月说好,池荣贵就走了。 “任清野?”池中月转身,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任清野坐在了刚才池荣贵坐的地方,上下打量池中月一眼,“我没有印象。” 池中月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笑。 任清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眼神里全是对这个女人故弄玄虚的不屑。 池中月朝他走近两步,说:“我以为我给人的印象很深刻。” 任清野说:“为什么?” 池中月昂起下巴,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因为我美啊。” 任清野勾唇笑,“我见过很多比你美的。” “是吗?”池中月反问。 任清野被问住了。 他见过许多比池中月美的,她们肤若凝脂,柔情似水,却没有人像池中月这样,美得张扬,野性,那一双眼睛却纯净得如同清泉。 池中月笑了起来,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然后转过头,看见傍晚的夕阳穿过层层翠绿的树荫之间,投射在草地上,隐隐绰绰,却又充满生机。 池中月第一次发觉,原来夕阳也能这么生机勃勃。 池中月回了自己房间,把枪放到抽屉里,坐到阳台的椅子上,点了根烟,晃荡着双腿,看着楼下。 小别墅的后花园栽了不少花草,一到开花的季节就满院子飘香,不知情的人谁能想到这里是一个大毒枭的窝点呢? 花园里一个女人,穿着长裙,披着这边的民族特色披风,长发挽了起来,拿着一个塑料壶,耐心地给一盆刚搬来的浇水。 她的背影娴静,动作轻柔,像是电视里的民国女人一样。 池中月站了起来,靠在栏杆上,抖了抖烟灰。 几秒后,下面的女人忽然抬头,看着池中月的眼神里全是厌恶。 “把你的烟灭了!” 池中月勾唇一笑,又抖了抖烟灰。 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烟灰落了下去,顺便被风吹散,化作一小片一小片的灰尘,一般人很难注意到。但阮玲香每次都能扑捉到那细微的烟灰,然后发一阵火。 池中月对着楼下的阮玲香说:“妈,别折腾你那些花花草草了,我爸叫我来陪陪你呢。” 阮玲香把披肩取来下来,扔到一边。 即便上面仅仅是可能沾了一丁点儿烟灰,她还是嫌弃。 阮玲香一句话都不说,走上了楼,穿过阳台,回了自己房间。 仿佛池中月就是个陌生人。 池中月狠狠碾灭了烟头,然后扔到烟灰缸里,走到阮玲香门口,靠在她门口。 “妈,我爸今天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里面的人不做声。 池中月继续敲门,“你想吃什么?昨天秦叔抓了一只野兔子,要不烤了吃?” “我不想吃。” 阮玲香终于说话了,池中月就试着推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着。 “不想吃啊?那叫秦叔炖一只乌□□,这个是你喜欢的。” “我不想吃——”阮玲香在房间里说,“是不想和你们吃。” 池中月的手僵在门把手上,半秒后,她转身走了。 “爱吃不吃。” 刘老三不知道池荣贵留任清野吃饭了,还在等着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也没个人跟他说话。 池中月经过客厅,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长腿一伸,搭在茶几上。 刘老三吓了一跳。 池中月说:“等里面那个?” 刘老三见是池中月主动来跟他说话,顿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是啊,阿野原本是跟着周跛子干的,贵爷看上了,跛子当然就割爱送给贵爷了。” 池中月说:“周跛子是怎么留他在身边的?” 刘老三说:“阿野那时候才二十二三吧,在夜场里上班,跟人打架,哎哟那叫一个能打,被跛子看上了,就带回去跟着做事。你别看阿野年轻,做事从来不让跛子哥失望,上回带一批货出去,遇到十几个jg chá追击都逃脱了。” 池中月也不说话,就低着头笑。 笑得刘老三发怵,“怎么,你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周跛子。” “我信。”池中月说,“他多少岁了?” 刘老三想了想,“二十八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池中月问:“成家了吗?” 刘老三说:“成什么家啊,干我们这行的,哪儿敢轻易成家。” 池中月又问:“那他有女人吗?” 刘老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平时又不趴人家床底下,嘿嘿嘿,不过你看阿野长那样,能缺女人吗?” 刘老三自以为和池中月套上了近乎,说话越来越没边儿,但看到池中月的脸色慢慢不好看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怎么,你看上阿野了?” 池中月抬起头,说:“怎么?不行?” 刘老三哪儿敢说不行,“当然行!不过阿野哪儿配得上您啊,他就是一野小子。” 池中月蹬开腿边的垃圾桶,走了。 到了饭点,池中月下楼走到饭厅,却发现只有池荣贵一个人坐着。 “刚才那人呢?”池中月问。 池荣贵握着一串佛珠,慢吞吞地把玩,见池中月下来了,就把佛珠放到了一边儿去。 “走了。” “走了?”池中月问,“不是留他吃饭吗?” 池荣贵哼笑一声,“年轻人脾气大,回家了。” 池荣贵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有一丝责怪任清野的意思。 饭桌上,池荣贵给池中月掰了一大个兔子腿,烤得油滋滋的。 “你妈呢?不来吃饭?” 池中月拿了一把小刀子出来,把兔子肉一片片儿割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 “没来。” 池荣贵拿了一个碗,把另一个兔子腿放进去,“我给你妈送过去。” 池中月吃着肉,看着池荣贵端着碗上楼。 五分钟后,他下来了。 “没给你开门?”池中月问,语气里隐隐约约有嘲笑的意思。 池荣贵也不恼,反正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阮玲香冷冰冰的样子,“不吃算了,月月你全吃了。” 池中月又拿出刀子割肉,漫不经心地问:“今天那人,你准备安排在哪儿?” 池荣贵说:“不急,小伙子年轻,先看看眼下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儿?” “赵伟的事情还没有完。” 池中月不经意地看了池荣贵一眼,见他切着兔子肉,一脸平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想吃咸鱼茄子煲 第四章 赵伟睁开双眼,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刺眼得很,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阴间的样子? 赵伟尝试着转动脖子,视线与意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医院。 ——我没死! 当赵伟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的时候,立马就想要坐起来,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腰部用力的那一刹那,赵伟感觉浑身骨头痛得跟要断了似的,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这时,门开了。 两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赵伟还没看清他们的面貌,就感觉这两个人带来一股严肃的气压。 赵伟使劲儿集中注意力,终于看清来人了——两个穿着zhi fu的jg chá。 赵伟这一行的,对jg chá有着从内而外的警觉,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巴。 秦平唯把手里的记录本随手递给身边的罗伊,罗伊立马就把胸前口袋里的笔拿了出来,开始记录。 “醒了?”秦平唯问。 赵伟转着眼珠,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暂时不太清醒的脑袋里在努力地忖量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别看了。”秦平唯说,“你没死。” 赵伟知道自己没死,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医院了,身边还有两个jg chá?他清楚地记得,任清野杀了他。 即便是这样,赵伟也不打算开口。 秦平唯拖了一根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哗啦出尖细的声音,让赵伟彻底清醒了。秦平喂坐了下来,说:“怎么,很诧异自己居然没死?” 赵伟只想到一个可能,jg chá来救了他? 秦平唯看出了赵伟的疑惑,他原本不打算告诉赵伟实情的,但是看目前的情况,不给赵伟一个明白话,他是不会交代警方想要的东西的。 赵伟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他死死盯着面前两个jg chá,双腿忍不住想蜷缩起来。 面对两个jg chá,赵伟的心里斗争很激烈。 十分钟后,他想通了。 不管他是怎么来的这里,反正他现在就是落到jg chá手里了,而且他刚叛变了池荣贵,新主子那边又还没建立什么交情,别想着有人能捞他。 “jg chá同志。”赵伟说,“我的钱呢?” 秦平唯:“” 秦平唯是个脾气不好的jg chá,他简单问了几句话,就交代下属看好赵伟,等他恢复了就立马带回jg chá局。 赵伟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一路上都在问是不是坦白从宽,罗伊说是,赵伟就迫不及待要开始交代一切了。 “藏獒,是藏獒想挖我去他那边!”赵伟说。 罗伊一听,双眼亮了亮。 如今y市的毒品市场被藏獒和池荣贵分别占据,两方实力相当,互相争抢资源的情况下也在互相牵制。 “他为什么要挖你?”罗伊说。 “因为他的新型毒品就要研发出来了,纯度高,价格低,到时候一定会占据市场,我跟着贵爷没前途!”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罗伊震惊之余,还不忘拿笔记录,“你手头上有没有池荣贵犯罪的证据?” 赵伟张口就要吐字儿,却在瞬间噎了一下,把话咽回去,思量了一圈儿,然后说:“我根本就没进入过池荣贵的核心层,我哪儿有什么证据啊。” 罗伊不说话了,飞快地写着刚才赵伟说的话。 “那个”赵伟试探着问,“我都招了,能减多少刑?” 罗伊放下笔,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到现在,还没关心过你女儿的下落。” 赵伟一怔,脸上的维持的表情瞬间崩裂,“囡囡,她在哪里?” 罗伊别看脸,不让脸上的不屑流露在赵伟面前,“联系她的妈妈了,后天就来接走她,你也将失去抚养权。” 罗伊找到秦平唯,把赵伟的口供记录拿给他看。 秦平唯迅速浏览着记录,最终目光定格在最后一段。 新型毒品,成本低廉,纯度高——这对缉毒队来说,杀伤力比□□还大。 “秦队,我们怎么办?”罗伊说,“这东西一旦上市,会像病毒一下迅速蔓延,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秦平唯依然紧蹙眉头,不发一言。 罗伊站了一会儿,说:“不如,联系阿野吧。” 又是灯光迷离的封闭空间,又是充斥着烟酒味儿的空气,任清野坐在ktv包厢最中间的沙发里,一杯又一杯啤酒下肚,胃里极不舒服。 池荣贵带着一群手下兄弟出来放松放松,给他们每个人都叫了ktv公主,让他们喝好玩好,然后去了另一个包厢。 池荣贵和人谈生意从来不带外人,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偶尔带着池中月。 任清野身旁坐的公主叫做娜娜。 “怎么上这儿来了?”任清野问,“不在华东路那家àn 一店做了?” 娜娜靠在他胸前,说:“阿野你好久不来找人家,人家要是不来这里,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嘛?” 坐在一旁的刘老三回头瞅了娜娜一眼,说:“哟,旧相识啊?” 任清野嗯了一声,“以前就认识。” 刘老三心知肚明,任清野所谓的“认识”不就是客人与xiǎ一 jiě的关系。他不由得多看了娜娜两眼——上半身穿着粉色蕾丝短袖,下半身穿着绿色皮裙,脚下还踩着一双黑色恨天高。那女人脸上的粉都快抖了下来,假睫毛跟一刀片儿似的,一笑起来,眼睛就只剩假睫毛了。 刘老三想到前几天,池中月说她看上任清野了。 啧啧,刘老师想不明白,任清野长这么一副模样,什么女人得不到,干嘛非得找一个这样的姘头? 不过人或许就好这一口,又或许那女人别的方面特别出色刘老三嘿嘿笑了出来,又转过去看娜娜。 “你烦不烦!”任清野说,“看你怀里那个!” 刘老三搂紧了怀里的女人,但目光还是流连在娜娜大腿上,“阿野,别这么抠门,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儿肉!” 任清野放下酒杯,拉着娜娜站了起来,“得了,咱们出去透透气。” 包厢里音乐声不绝于耳,还有男人们玩儿骰子,女人们的笑声,除了刘老三,没人注意到任清野带着娜娜往外面走。 刘老三突然吼了一句:“厕所不隔音,动静别太大啊!” 所有人全都转过头来盯着任清野看,瞧着他要带女人出去,立马反应过来刘老三说的是什么,各个儿都敞开笑了起来。 任清野就在这笑声中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会带着娜娜去公用厕所,他们穿过常常的通道,走出大厅,去了ktv的楼梯间内。 人们都习惯了电梯,没什么人会来这阴暗冷清的楼梯间。 但今天偏偏就还有人不走电梯爬楼梯了。 上来的是一男一女,看样子是一对情侣。他们脚步声不算重,但在这空旷的楼梯间就像平地惊雷一样,一脚下去声控灯全都亮了。 娜娜立马扑到任清野怀里。 那对情侣上来就盯着任清野和娜娜看,直到任清野搂着娜娜瞅了他们一眼——两人被任清野的眼神吓到,不敢再看。 只是与任清野擦肩而过之后,那女人还是忍不住嘀咕道:“那男的那么好看,怎么就找了个这女的?” 男人赶紧拉着她走,说:“你管人家呢!” 那对情侣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后,任清野确定四周没人了之后,才说:“什么事?” 娜娜收起脸上的轻浮表情,转而严肃。 “藏獒那边新出毒品了,秦队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没能渗透进藏獒那边,就只能从池荣贵身上想办法,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池荣贵,他一定会想办法先制衡藏獒。” “具体点。”任清野说。 娜娜压低声音,说:“具体的情况秦队没告诉我,明天早上九点,你家楼下垃圾桶,有人把具体信息给你放里面。” 任清野点头表示知道了。 娜娜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回包厢,任清野却站着不动。 “干嘛呢?”娜娜回头问。 任清野低头点了根烟,说:“这么快回去,他们不得嘲我不行?” 娜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锤了一下任清野的胸口,“你们那人就是死要面子,怎么着,真想来一发?” 说着,她再次靠到任清野怀里。 任清野推开她,说:“站好,别乱动。” 娜娜今天喝了不少,酒劲儿上头,也不管其他的,一个劲儿往任清野怀里蹭,“怎么,我们合作这么久,抱一下都不行?” 任清野把烟扔了,摁住娜娜的肩膀,把她压在墙上,“你是不是找死?” 娜娜一脸无所谓,“哎呀,反正我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还怕死吗?”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声控灯再次亮了起来。 任清野和娜娜顿时警觉,转头去看,首先入眼的就是一直布满纹身的手臂,纤细,匀称,是女人的手。 一片黑色裙角飘进任清野的视线,往上看去,是池中月带着讥笑的脸。 她看了任清野一眼,又看了娜娜一眼,忍不住冷笑,“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任清野和娜娜都没说话。 池中月上下打量着娜娜,没说什么,眼神里的嘲讽意味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最后,她丢下一句:“任清野,你口味够重啊。” 人走了,余音却回荡在楼梯间里。 娜娜反应过来,柳眉倒竖,尖声尖气地说:“她谁啊?她什么意思啊?有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想吃毛血旺 第五章 两人回了包厢,迎接他们的自然是一群男人的浪声笑语,“哟,阿野,你这么快啊?不行啊你,改天给你补补?” 任清野没理他们,坐下倒了一杯酒,娜娜也黑着脸坐到她身边。 “怎么了这是?”刘老三说,“这妞儿没把你伺候好?得,哥给你换一下,我这妞儿包你满意!” ——刘老三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池中月站在门口,看着任清野,说:“被我坏了好事,当然不高兴了。” 说完,她瞄了包间一眼,看着娜娜,说:“你出去。” 娜娜不明所以,站起来指着池中月说:“你谁啊?” 池中月往前走了两步,说:“我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包厢里会看眼色的立马把音乐给暂停了,其他人也不说话,只有几个不认识池中月的ktv公主还在小声嘀咕着。 娜娜正准备跟池中月怼起来,刘老三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叫你滚出去,没听到吗?赶紧滚!” 娜娜看向任清野,意思是让任清野给他撑腰,但任清野却只拿着酒杯倒酒,没什么反应。 娜娜再傻,这个时候也知道池中月大概是什么不好惹的人了,于是只要憋着一股气走了出去。 池中月坐到娜娜的位置上,对刘老三说:“你们继续。” 刘老三连连笑着说:“好,好,要不您来点首歌?” “不了。”池中月说,“我坐一会儿就走。” 刘老三看了一眼任清野,一副“我懂得”表情,笑着说好。 池中月坐着也不说话,看着屏幕中放的v,男女主角正在忘情地接吻,拿着话筒的人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嘶吼着,很破坏气氛。 任清野余光里的池中月端端坐着,一袭黑裙贴着她的肌肤,露出姣好的曲线,脚上的黑色高跟鞋挨着他的鞋子,一大一小,一粗犷,一纤细,竟让人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任清野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酒,说:“把我的妞赶走了,怎么,你陪我?” 池中月转头看他,说:“怎么,我比不上刚才那个?” 任清野突然笑了。 他一笑,浑身的男性荷尔蒙满得快要溢出来,像他手里的啤酒,白色泡沫争先往外涌,当你尽数喝下,嘴里是清爽的甜味,麦芽的香味,酒精的浓烈却让人心头躁动。 任清野放下杯子,说:“我就喜欢艳俗的。” 池中月说:“但我就喜欢你这种。” 任清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他看着池中月,“你说什么?” 池中月扬眉,“没听清吗?” 池中月站起来,让刘老三关了音乐。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又聚集到了她身上。 她低头看着任清野,一字一句说:“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包厢鸦雀无声,过了好几秒,大家伙儿才反应过来开始起哄,刘老三最来劲儿,说着什么男才女貌,绝配绝配,可池中月却仿佛置身事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任清野面对众人的起哄,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抽烟。 众人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觉得没意思,又各自喝酒唱歌去了。 结束后,所有人各自回家。 任清野喝了酒,不能开车,刘老三就打diàn huà叫了个小弟来给他开车。没多久任清野就到了家,小弟把车给他停在了他家楼下。 他住的是老式小区,保安相当于虚设的,治安不算安全,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防盗窗,看起来像一件件监狱。 刘老三的小弟走后,任清野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里抽了支烟。 一根烟熄灭,他下车,上了楼。 他住在三楼,这老房子没有电梯,甚至连声控灯都在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到现在都还没人来清理。 他一个人走在楼梯上,步子迈得轻,怕吵醒沉睡的邻居。 毕竟这老小区里住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刚走到二楼,任清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于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三楼,自己家门口,任清野摸着钥匙,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突然,他猛地转身,一把扼住了身后那人的喉咙,声控灯也在这时候亮了。 池中月被任清野扣住喉咙,被迫扬起下巴,脸颊憋得通红,眼神凶狠,阴冷。 同时,她的双手紧紧扭住任清野的手腕,要是他下手再重一点,他的手腕说不定会被这个女人掰断——这是他手腕上的痛感告诉他的。 任清野松开手,揉了揉,说道:“力气还挺大。” 池中月呼吸顺畅了,轻咳了几声,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睛发红,“你有病啊!” 任清野觉得好笑,低头看着她,“一个女人大半夜跟踪一个男人,谁有病?” 池中月说:“跟踪你?想太多。” 她扬头看着任清野,一步步往后退,反手敲了两下。 窄小的楼梯过道里一时寂静无声,半分钟后,门锁扭动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的寂静,一个紫色短发女人从屋里探出头来,嘴里叼了根烟。 “来了?”短发女人看都没看任清野一眼,开了门后就往里面走,“进来啊你。” 池中月说好,然后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回头对着任清野挑眉笑。 门“砰”得一声关上了,墙壁上那摇摇欲坠的贴纸被震落了,凄凄惨惨地飘落到地上。任清野揉了揉手腕,也回了自己屋子关上了门。 关灯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池中月刚才对着他挑衅一笑的样子。 如果她是个男人,真想跟她干一架,太他妈张狂了。 任清野想。 池中月进了蓝釉的家,穿过凌乱的客厅,走到她的工作室里。 这一套小小的一室一厅硬生生被蓝釉给隔了一个工作室出来,拥挤狭窄,摆了一张工作桌,上面有纹身针和手柄以及各种颜料,桌子旁边有几个托架和纹身机。 蓝釉是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纹身师,生意自然不如有门面的好,不过她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就接一些零散的活做,大多是熟客。 池中月就是熟客之一,两人又互为对方唯一的朋友。 蓝釉端了一杯水进来,张开腿坐在池中月身边,抬起她的胳膊看了一眼。 “你这图案再加上去就要爬到肩膀上了。” 池中月哦了一声,“那就纹到虎口。” 蓝釉说:“还是不要麻药?” 池中月摇头。 蓝釉又问:“要什么花纹?” 池中月说随便。 蓝釉笑了笑,转身出去洗手。 再回来时,她不再说话,打开照明灯开始工作。 在虎口纹身,还不要麻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蓝釉沉默着调好纹身机的频率和深浅,将颜料滴入色料容器里,用生理盐水稀释颜料,然后给池中月消了毒,涂上转印。 接下来就是割线了。 蓝釉呼了一口气,说:“要是痛你就说,我可以缓一点。” 池中月闭着眼点头,但蓝釉知道,她不会吭声。 十分钟后,池中月突然开口了,“蓝釉。” “怎么了?”蓝釉说,“痛?” “我又见到那个人了。”池中月说。 “谁啊?”蓝釉习惯了一边工作一边和客人说话,所以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那个jg chá啊?” 池中月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 蓝釉漫不经心地说:“一个毒枭的女儿居然心心念念地想着一个jg chá,有趣有趣,诶,你在哪儿见到他了?” “我家。” “” 蓝釉的手抖了一下,针一下子刺深了,池中月闷哼了一声。 “不是吧?”蓝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刻意压低了声音,“卧底?” 池中月说:“是他。” 蓝釉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变样了,会不会认错?” 池中月沉默,最终摇摇头,“我也不确定。” 蓝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喃喃说道:“怪不得你今天要来纹身。” 蓝釉干完了活,去洗了个澡,回到自己到房间,却看到池中月坐在她床上玩sh一u ji。蓝釉把毛巾扔床上,然后拿了吹风出来,插上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那个jg chá,万一他还记得你怎么办?” 池中月说看着床单,一脸无所谓:“那又怎样?” “那就等于他的身份败露了啊!” 池中月说:“所以呢?”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蓝釉神色紧张,倒是真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如果真是那样,他会不会杀了你灭口?” “嗯。”池中月说,“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他救的” 蓝釉气笑了:“你何必这样?” 池中月也笑,“他不会杀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想吃麻辣烫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池中月醒来的时候,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也不知道蓝釉上哪儿去了。 池中月将头发草草梳了两下,洗了把脸,走到厨房打开了蓝釉的冰箱。 她们这些玩儿艺术的都修仙吗? 冰箱里空荡荡的,连一盒牛奶都没有。 那蓝釉应该是出门买早餐去了。 于是池中月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等蓝釉。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空荡荡的。 项链呢?! 池中月几乎是跳了起来,跑到房间里,揭开床上的被子仔细翻找。 这时候,蓝釉回来了,手里提着早餐。 “你干嘛呢?”蓝釉问。 池中月头都没抬,一把将床单掀了起来。 “我的项链呢?” 蓝釉放下早餐,帮着翻找,“什么项链啊?是不是你一直带着的那个链子,什么吊坠都没有的那个?” “对。”池中月说,“应该是落在床上了。” “这可怎么找啊?”蓝釉趴在地上看床底,什么都没有,“那链子那么细我去把我眼镜带上。” 蓝釉是个近视眼,平时都戴y xg眼镜,不工作都时候就不戴眼镜,用她的话说,就是享受这个模糊的世界。 “唉,会不会落在其它地方了?”蓝釉把房间翻遍了以后,说道。 池中月不死心地开始第二遍翻床单,“不可能,昨晚睡前还在我脖子上。” “得了,丢了就丢了呗。”蓝釉说。 池中月脸色都白了,“不行,那是我爸爸给我的项链。” 蓝釉一愣,立马又开始帮她找。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 蓝釉坐在地上,看着绝望的池中月,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哎哟!是不是我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顺手给弄垃圾袋里去了?” 池中月立马问:“垃圾袋呢?” 蓝釉说:“楼下垃圾桶啊。” 池中月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哎!”蓝釉看着她那急切样,不知说什么好。 池中月光着脚就跑下了楼,一眼看见那蓝色垃圾桶。她也管不了什么脏不脏的,埋头及开始翻找。 早上丢垃圾的人不多,但里面也堆了不少垃圾袋,池中月不知道拿一个是蓝釉的,只能一个个拆开。 最上面的是一个黑色袋子,很小,很轻,里面应该不可能是垃圾。 但池中月本就打算翻边垃圾桶,所以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袋子。 里面是一张纸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池中月却鬼使神差地展开了那张纸条。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心慢慢沉了下来。 这上面的文字狗屁不通,有汉字,有数字,还有英文。看起来像小孩子的涂鸦,但池中月知道,这是警方加密的语言。 在池荣贵这几年抓到的卧底中,不少人都用过这个方式来联系上级。 她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三楼的窗户。 jg chá叔叔,果然是你啊。 “找到了没?”蓝釉在阳台上喊了一句,池中月回了神,立马把纸条装回袋子里,放了回去,然后开始翻其他袋子。 xg 的是,池中月在第二个袋子里找到里她的项链。 她松了一口气,把项链捏在手里,缓缓走上楼。 走到二楼,池中月突然感觉脚底一阵尖锐的刺痛,她闷哼一声,抬脚一看,竟然踩到了玻璃渣子。 幸好只是一只脚,而且都到二楼了,池中月正打算单脚跳上去。 正在这时,楼梯里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一看,任清野穿着一声黑色短袖短裤和拖鞋,走了过来。 任清野看到了池中月,却没什么好脸色,眼神从她脸上掠过,径直往下走。 “任清野!”池中月喊了一声。 任清野回头,“有事?” 池中月说:“我踩到玻璃渣子了,你扶我上去吧。” 任清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竟然没有穿鞋,右脚确有异样。 任清野再看她的脸,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却挂着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一下子,骄纵c脾气c刁蛮,这几个词全浮在任清野脑海里了。 但即使这样,任清野还是伸出了手,说:“走吧。” 池中月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一点一点往楼上挪。 从二楼到三楼,平时只需要几十秒的时间,今天却愣是让池中月给磨蹭了几分钟。 任清野心里想着别的事,耐心没那么好,他扶着池中月走到蓝釉门口,立刻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池中月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任清野回头看她,人已经坐在台阶上了。 任清野想到第一天见她的样子,可不是这样的,“拿枪的时候挺神气,怎么今天几片玻璃渣子就把你撂倒了?” 池中月抬头看,他脸上居然带了几分讥诮。 池中月一笑,说:“对,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就是想摸你的手。” 任清野的表情有点僵。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下楼。 蓝釉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池中月坐在门口台阶上,于是问:“坐这儿干嘛呢?链子找到了吗?” 池中月说:“找到了。” 蓝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那赶紧进来吃早饭。” 走了几步,她回头一看,池中月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蓝釉终于走了出来,“不舒服?” 池中月嗯了一声,“踩到玻璃了。” “嘿,让你厉害得光脚出去,这下舒服了吧?我看看——”蓝釉蹲了下来,抬起池中月的脚,“卧槽!你他妈!” 蓝釉一下子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池中月脚底那好几片深深刺入的玻璃,竟然有一股怒意,“你说你是不是没脑子?踩到玻璃了都不知道吗?怎么踩了这么多?我刚刚还以为你就踩到了不起眼的小渣子!” 池中月想了想,大概是她下楼的时候就踩到了,只是那时候太紧张,她没感觉到。 蓝釉骂也骂了,只能无奈地说:“去医院看看。” 正在这时,任清野从底楼上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池中月的脚底——好几片儿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玻璃刺在她脚底,血顺着脚掌往后跟流淌。 任清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你还挺能忍。” 池中月单脚站了起来,对他说,“刚才摸了你,现在换你摸回来。” 任清野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池中月一眼。 池中月索性着任清野张开双手,说:“我脚都这样了,你总不会让我自己走着去医院吧?” 任清野看了蓝釉一眼。 蓝釉还没反应,池中月就说:“就她这身板儿,你指望她背我还是扛着我?” 任清野双手还插在裤兜里,说:“所以呢?” 池中月说:“麻烦你抱我下楼吧,或者背着也行。” 任清野直接无视池中月的邀“抱”和邀“背”,回了自己家,关上了门。 蓝釉愣在原地,“你俩认识?” 池中月点头,“嗯,认识。” 蓝釉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一脸鄙夷。昨晚还在想着她的jg chá叔叔,今天就纠缠上另外的男人了? 不过就刚才那男人的长相,池中月见异思迁也很正常。 “你还去不去医院了?”蓝釉拿了一只鞋给池中月穿上,问,“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还跟这儿坐着干嘛?” 池中月坐在台阶上,却像坐在家里沙发上一样。 她说:“我跟你打赌,他会出来的,信不信?” “为什么?”蓝釉问,“他不是回去了吗?” “因为” 池中月话没说完,两人都看到对面的门打开了。 任清野没有换衣服,只换了一双鞋,他拿着车钥匙,说:“去医院。” 然后他径直往楼下走了。 池中月笑着勾唇,站了起来,在蓝釉耳边轻声说:“我再跟你打个赌,他会抱我的。” 蓝釉扶着她,跟着任清野下楼,“你别美了,人家压根就不想等你。” 任清野走在前面,知道后面两人磨蹭,他也没放慢脚步。只是走到二楼时,他低头看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 片片都锋利尖锐。 即便是平常男人,踩到这样的玻璃碎片,也得疼得哇哇大叫。 任清野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串疑问。 她怎么不哭?她不疼吗?她是铁做的难道? 这一串疑问像是一个钩子,拽着任清野转身上楼。 池中月和蓝釉刚下了几层台阶,看到任清野朝他们走来。 “看吧。”池中月勾起唇角,对蓝釉说,“我就说他会来抱我的。” 蓝釉翻了个白眼,人家就是掉头回来了而已,怎么就是要抱诶?蓝釉一不注意,任清野竟然真的蹲了下来。 “你们走这么慢,到医院都什么时候了?” 池中月一笑,摆好被抱的姿势。 任清野犹豫了下,僵硬地伸出手,把池中月拦腰抱起。 池中月顺势搂住任清野的脖子,耀武扬威地跟蓝釉眨眼。 她不了解任清野,但只这一点,她从未忘记。 任清野很善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77777 第七章 医院里,刘医生一边给池中月处理伤口,一边啧啧称奇。 他从医快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忍耐力这么强的女人。刚才护士来值班室告诉他有一个女人的脚底刺进来好几片玻璃碎片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安抚一个又哭又闹的女人的安抚准备动作。 可是一出来,却看到坐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在安静地玩sh一u ji。 刘医生以为自己看错了,难不成受伤的是旁边那个短发女人?不可能,她穿着鞋站的好好的呢。 后来,还是池中月跟刘医生招手,说:“医生,麻烦帮我看看脚。” 刘医生走过去一看,伤口挺严重的,血还在流,脏东西也多,一时半会儿还清理不干净。 刘医生和护士一秒都不敢耽搁,赶紧开始给她处理伤口。为了分散池中月的注意力,刘医生便跟她闲聊,“你可真厉害,我上个月接诊,一个姑娘手受伤了,哭着喊着来医院,我一看,哎哟喂好家伙!幸亏来得及时,要是再晚点伤口就痊愈了!” 池中月看了医生一眼,干笑两声。 刘医生又说:“我还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踩了一脚玻璃渣子却一声不吭的姑娘。” 蓝釉站在一旁,心想,这女人就是个怪物,纹身都不打麻药,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喊疼。 她还真想知道,什么事情会让池中月喊一声疼。 过了很久,刘医生终于把玻璃碎片和脏东西都取出来了,他给池中月清理完了伤口,开始包扎。 “门外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池中月抬头看向门外,任清野靠墙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认真地思索什么。 池中月说:“还不是。” 刘医生哦了一声,“这样啊,我看他抱着你来的,还以为是情侣。” 池中月摸了摸唇角,突然问:“医生,你觉得我和他般配吗?” 刘医生头都没抬一下,说:“不般配。” 池中月:“为什么?” 刘医生扶了一下眼睛,往上看池中月,额头上的抬头纹像一把梳子。 “姑娘,你们面相不和。” “呵,现在医生还简直给人看相?”池中月不屑地看了外面的任清野一眼,“医生,我跟你说,他很快就会是我的男人。” 蓝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论自信,没人比得过池中月。 “好了吗?”任清野进来,看了一眼池中月被包成粽子的脚,“好了就赶紧走,我还有事。” 蓝釉扶着池中月单脚站起来,任清野就站在门口,没有什么动作。 池中月朝他伸手,“扶一把。” 任清野脸上明显不耐烦,但还是伸了手。 原本任清野只是想扶着池中月的手腕,她却迅速地握住他的手掌,紧紧握住。 任清野一怔。 她的手,竟然也算得上柔若无骨。而就是这样一双手,是怎么把枪和bi sh一u玩得那么厉害的? 三个人慢慢往外面走。 清晨的医院人格外多,亮堂的灯光打下来,仿佛这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 出了电梯,任清野突然停下,冷脸看着池中月。 “把你的手放老实点!” 池中月瞪他,“我怎么了我?” 任清野看池中月那无赖的样子,懒得跟她说,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 蓝釉杵在两人身边,略感尴尬,随便找了个机会就想溜,“那啥,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出去等我吧。” 蓝釉一走,身边就没什么人了,任清野低声说:“池中月,挠我手心好玩吗?” 池中月昂着下巴,说:“不好玩,如果你让我挠其他地方,那才好玩。” 看着池中月这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任清野知觉好笑,他想起刚才听到池中月对医生说的话,更觉得是无稽之谈。 “池中月,你听好,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池中月没说话,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任清野身上了,而是注视着喧闹的医院门口。几个医生护士把一个人事不省的病人抬了下来,然后不要命地往里面推,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是病人家属。 医生c病人c家属,一阵风似的就跑过了池中月身边,她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人进去抢救,两个家属被拦在外面,又哭又喊,池中月这才听清她们在哭什么。 “我的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那老太太跪到在地上,双手吹地,用脑袋磕地,好几个围观的人扑上去才能拉住她。 “你千万要醒过来啊!我的儿啊!”老太太被好几个人驾着,依然哭天抢地,悲戚的声音听得旁人都心绞痛。 开救护车的司机站在池中月身旁的地方,踮着脚瞅了几眼,摇着头说:“要我说,这种瘾君子就该死,救活了还是危害社会!社会毒瘤!” 那司机说了这话就走了。 池中月看了一眼任清野,他看着那老太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清野。”池中月说,“我们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任清野眼睛半眯,没说话,转身走了。 他走得慢,但人高腿长,池中月跟不上他的步子,于是从后面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步一步地跳。 不少人都会往他们这边看一两眼,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脚受伤了,包扎得那么严实,一个大男人居然抬头挺胸地走在前面,等也不等一下后面的女孩子? 但任清野就跟没感受到这种目光似的,一脸坦然,走到了停车场。 他随手拉开副驾驶的门就走,绕到另一边去。车的两道门都打开了,从他那一头可以看到池中月站在原地不动,没上车。 任清野低头看了看,这车的底盘有点高。 于是,他有绕回去,从后面一把抱起池中月,把她往车里塞。 他的动作一点都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有点粗暴,池中月倒是没说什么,双手死死箍住任清野的脖子。 他越粗暴,她就越用力。 最后是任清野忍不了了,他说:“你想勒死我是不是?” 池中月说:“我怕摔。” 任清野看了一眼车内狭窄的空间,这能摔?拔玻璃碎片,往伤口上抹消毒水的时候都不吭一声,会怕摔? 他把池中月往副驾驶上一放,“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蓝釉出来后,直接坐到后座,什么都没说。 三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任清野先把池中月送回家,再带着蓝釉回家。 返途中,蓝釉觉得车里的气压底得她喘不过气来,想说点什么,但看任清野那样子,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了半晌,她说:“你什么时候搬来的啊?我赶紧以前没怎么见过你。” 任清野说:“才搬来,平时不爱出门。” 蓝釉哦了一声。 任清野说话的表情让蓝釉感觉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于是想着要不要聊天其他的。她想来想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说了一句:“你觉得池中月怎么样?” 说了这话,蓝釉就后悔了。 太他妈尴尬了。 不过这悔意只持续了两秒她就释然了,就池中月那死皮赖脸的样子,没什么好替她尴尬的。 任清野笑了一声,他这笑让蓝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嘲笑,又像是冷笑。 “池中月,镜中花,他爸妈怎么取名字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任清野说,“刁蛮任性,尽会坏事。” 蓝釉没想到任清野这样评价池中月,她不服气,说:“刁蛮任性我承认,毕竟她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但是你说她坏事我就不同意了,你知不知道她” 蓝釉声音戛然而止,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能在别rén iàn前说这个 “总之,她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无能的人。” 任清野说:“那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能耐?” 蓝釉想了想,说:“瞧她那大胸长腿小骚样,床上一定很能耐。” 任清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 第八章 池中月回到家的时候,池荣贵不在,阮玲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看到池中月被人扶着回来,也只是问了一句:“脚怎么了?” 脸上淡淡的,似乎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池中月坐到沙发上,说:“受了点伤。” 阮玲香不再说话了,专心地看着电视。 她看的是一个本地电shi p道,收视不高,除了放本地新闻就是放一些老掉牙的电视剧。前两天刚放完了《神雕侠侣》,这几天开始放《射雕英雄传》了。 池中月瞄了一眼,说:“你翻来覆去看好几遍了,不腻吗?” 阮玲香淡淡地说:“看不腻。” 池中月发现,这个台刚播到《射雕英雄传》开头那几集。 每次看到这里,阮玲香的表现总是特别奇怪。 她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情绪完全被电视里的情节带动,仿佛自己就是剧中人物一般。 剧情演到杨康被完颜洪烈抚养chéng rén,阮玲香就一个劲儿地碎碎念:“认贼作父啊认贼作父啊” 池中月刚拿起桌上的点心,听到她这么念叨,顿时没了胃口,丢下点心一步步往自己房间跳。 电视里的剧情早就跳到了郭靖和在蒙古的片段,阮玲香还在重复着念叨。 她看着池中月的背景,情绪如同锅炉里八十度的水,温度一下子就闷声涨里起来。她双手原本平静地放在腿中央,不知什么时候也慢慢挪到了膝盖上,紧紧揪着裤子,声音微弱却又饱含着最激烈地情绪,“认贼作父认贼作父” 池中月关shàng én的那一刹那,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停地拢住指尖,放开,拢住,又放开,想握住那早已消失的属于任清野的触感。 她想,就算没有五年前的那一次相遇,她还是会对任清野一见钟情。 一连大半个月,池中月没出过门,在家里养伤,池荣贵也没有回来过,似乎一直在忙什么。她打diàn huà问过一次,池荣贵只说回家了再细说,然后就没下文了。 期间,蓝釉也打过diàn huà来,她说:“月月,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了?” 窗外明月高照,虫鸣起伏,池中月说:“大晚上的,你能看到什么?” 蓝釉说:“我看到他带一个人男人回家过夜。” 池中月说:“带男人回家过夜有什么稀奇的?” 蓝釉深吸一口气:“可他是扛着那个男人回家的啊” 池中月:“” 两个小时前,任清野和池荣贵一起去谈事情,完了准备回家,突然接到diàn huà,薛坤说他醉得不轻,让任清野去接他。 薛坤是去年跟任清野认识的,算是都在池荣贵手底下做事的“同事”。 任清野去接了薛坤,把他安全送回家。 临走前,薛坤说要喝水,任清野就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床边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于是任清野关了灯,准备回家。 刚走到门口,任清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薛坤的惨叫。 任清野头疼地转回去看他,开了灯,发现薛坤坐在床上,脚底下的玻璃渣子格外显眼。 “妈的痛死老子了!”薛坤抱着腿哇哇大叫,“快!带我去医院。” 刚才还呼呼大睡的人,这时候格外清醒。 任清野说:“你表演杂技呢?” 薛坤痛得五官都变形了,拽住任清野的衣角,说:“我刚不是渴了吗,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觉到你放了一杯水在旁边,伸手一摸,就给碰倒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下床就给踩到了,快c快带我去医院啊!” 任清野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怎么老是跟玻璃渣子有缘。 他还是把薛坤送去了医院,这一折腾,就倒了晚上。 回来时,都到薛坤楼下了,薛坤突然一拍脑门儿,说:“操,今天出来时,我忘记带钥匙了。” “”这一刻,任清野是真的想把薛坤丢下车。 薛坤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任清野,“阿野,收留我一晚上呗。” 任清野说:“我家只有一张床。” 薛坤立马说:“没关系,我睡沙发!” 任清野:“老子还从来没有带过男人回家过夜。” 薛坤笑嘻嘻:“凡事总有第一次嘛。” 任清野把薛坤带回了自己家,上楼的时候,薛坤扶着楼梯,一阶一阶地挪,每走一步,就喊一句疼。 任清野被他闹得脑仁儿疼,说:“有这么痛吗?你怎么连个女人都不如?” 薛坤说:“我操,痛死了好吗?我这算好的了,哪个女人这样,不痛晕过去了我跟她姓!” 任清野站着,看薛坤那包扎着的脚。 或许,池中月就不是个女人吧。 看薛坤那样子,任清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休息,于是干脆把他给扛了上去。 第二天傍晚,池荣贵终于回家了。 池中月脚上的纱布已经取了下来,穿着柔软的拖鞋,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饭厅里摆了一桌子菜,池中月看了一眼,说:“今晚有客人?” 池荣贵说:“没,就是很久没陪你和你妈吃饭了,叫老魏做了几个你们喜欢的菜。” 池中月笑着说,“那你去院子里叫妈来吃饭,我不去,别闭门羹就吃饱了,没胃口吃这一桌子菜。” 池荣贵脸上讪讪的,嘀咕了两句,还是去院子里了。 五分钟后,池荣贵回来了。 池中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怎么样?闭门羹吃饱了吗?要不我让张妈不准备你的碗筷了。” 池荣贵瞪了池中月一眼,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去哥伦比亚。” 池中月惊讶地说:“明天?哥伦比亚?” “嗯。”池荣贵说,“有事。” 哥伦比亚,在普通人心中都总是与毒品联系在一起,更不用说池中月这种常年与毒品打交道的人。 她心知肚明,池荣贵可能接到了大生意。 “爸,带上我吧。” 池荣贵从桌上拿了跟火柴,点燃烟,低头猛吸了一口。 “你就不去了。” 池中月有话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她知道这种事情,多说无用,池荣贵从来不透露哥伦比亚那边的事情。 池荣贵又说:“你明天不是要去美国做手术吗?我叫几个人陪你去。” 池中月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做手术还是让人陪着吧。”池荣贵说,“我叫张妈陪着你去。” “真的不用。”池中月说,“又不是什么大手术。” 话说到这里,池荣贵也就不再坚持。 张妈摆好了饭菜,叫他们吃饭。 诺大的饭桌上有七八道菜,样样色香味俱全,可惜池荣贵和池中月两人吃得并不怎么高兴,两人一直无话。 突然,有人进来说,任清野来了。 池中月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往玄关看去。 任清野提着一个xiāng zi走了进来,站到饭桌旁,没看池中月一眼。 他把xiāng zi放在桌上,打开,说道:“样品拿来了。” 池荣贵说:“叫个人送来就行了,你还亲自跑一趟。” 任清野:“哦,闲的没事。” xiāng zi里面是一包冰,池荣贵捻了一小嘬,尝了一口,说:“行了,拿下去。” 任清野把xiāng zi交给别人,要走的时候,池荣贵突然说:“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任清野不经意地看了池中月一眼,说:“好。” 他一坐下来,张妈就给他拿了碗筷来。坐在他对面的池中月刚拨了一只虾,放在碗里没吃,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 池荣贵想起了池中月受伤的事,于是问:“你伤口好了吗?能喝酒了?” 池中月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小伤,没事儿。” 任清野闻言,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突然想到昨晚薛坤的反应。 薛坤哇哇大叫,连路都不走,一个大男人还要人照顾。 而池中月,一个女人,却说“小伤,没事儿。” 任清野抬头看着池中月,恰好池中月也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他抽烟时吐出来的烟雾,萦绕在眼前,却又抓不住,只平添一股莫名的烦躁。 池荣贵不曾注意到任清野的神态,他一心还在池中月的伤上,“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到处磕磕碰碰的,一点没个女人样。” 池中月漫不经心地说:“我有没有女人样,也不会给你看。” 池荣贵说:“我看就得找个有能耐的男人收拾收拾你。” 池中月一顿,半眯着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她看着池荣贵,手却指向任清野,“爸,我觉得他就挺有能耐。” 池荣贵表情一滞,只是片刻,他就哈哈大笑起来,“月月你喜欢阿野这种?” 池中月说:“怎么,爸,你觉得他不行?” 任清野莫名就想到了前几天蓝釉说的那句话。 因此,他总觉得池中月这句话也意有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 第九章 任清野闻言掀了掀眼帘,漠然地看着池中月,仿佛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 他这个当事人太冷漠,池荣贵也就当他们开玩笑,没有往心里去。 饭后,任清野得走了。 池荣贵手上挂了一串儿佛珠,静静地闭眼坐着。若不是他的手指还在摩挲着佛珠,所有人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任清野开门的声音响起,池荣贵突然睁开眼睛,说:“阿野,你等一下。” 夜里,池塘里的青蛙呱呱叫个没完,池中月睡不着,烦躁地坐了起来。 池中月打开灯,房间里的白墙被投射出各种家具的阴影来,显得整个房间的基调都是黑色的。 池中月的房间原本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床,黑色的家具,和黑白的小物件。就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是黑白灰为主,偶尔有几件棕色绿色的,就是没有红色一类的衣服。 池中月穿了件外套,打开房门,走到走廊上,发现客厅里坐了几个人。 昏暗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池荣贵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旁边是任清野和一个池荣贵的手下。 所有人都抬头往池中月这边看了一眼,包括任清野。 池中月惊诧地看着他。 他怎么还没走? “爸,还没睡呢?”池中月走下楼,说道,“大晚上的,一群人聚集在这里干嘛呢?” 其他几个人都不敢出声,池荣贵朝着池中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藏獒那边有情况了。” 池中月问:“什么情况?” 池荣贵说:“他的制毒师周华宇搞出了新型毒品,快要成功了,那玩意儿纯度高,成本低。” 接下来的话,不用池荣贵说,池中月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成本低,意味着价格低,或者利润更高,而且纯度还比其他毒品更高。如果藏獒真的制出来了,就意味着毒品市场的局势将大变。 池中月指尖微动,脸色白了一层。但在这夜里,没人注意到。 池中月问:“谁带来的消息?” 池荣贵指了下任清野,“前段时间,阿野得到的消息。” 池中月突然笑了笑,挑眉看着任清野,“厉害啊,哪儿得到的消息?” 任清野手指上夹着烟,燃了半截,他一说话,烟灰抖落了,“我兄弟那边听说的,你不信?” 池中月笑了笑,没说话了,谁也不知道她是信还是不信。 一旁的黄头发男人瞟了任清野一眼。 他的眼睛很小,单眼皮,永远睁不开似的,但眼神里总有些淡淡的不得志的愤恨感觉。 很多他这样三十来岁的男人都是这种常态。 “什么鬼几把新型毒品,瞎扯的吧。”黄头发男人说。 池荣贵瞪他一眼,“钟峥,好好说话。” 让他好好说话,但钟峥却不敢说话了,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这消息很准确。”池荣贵说,“我已经跟周华宇联系上了,藏獒每年只给他两百万,现在新毒品出来了,也只多给一百万。而我跟周华宇承诺,如果他来我这边,每年利润分三成给他。” 很明显,这样的条件,任何一个制毒师都会心动。 “当真?”钟峥说,“藏獒根本不可能放他走。” 池荣贵陷入沉默,看着烟头,半晌,他说道:“这事儿我也考虑了很久,过几天他会回家看他病重的老娘,那个时候,我得把他弄过来。” 池荣贵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任清野的。 任清野说:“这件事儿,我去办。” “呵,小子,话别说太满。”钟峥像看笑话似的看着任清野,“藏獒肯定派人跟着周华宇,个个带枪,戒备跟军队一样森严,你怎么带?” 任清野说:“我总有我的办法。” 钟峥嗤笑,“天真,你真当藏獒吃素的?别把小命玩脱了小子。” 任清野看向钟峥,眉头一凛,两人之间□□味儿十足。 “行了。”池荣贵沉声说道,“先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他弄过来。如果没办法带走他,那就——” “杀了他。”任清野说,“我知道。” 池荣贵满意地点头,“你带上薛坤,他机灵会来事儿,能帮到你。” 然后,池荣贵拿了张地图出来,和任清野仔细研究了路线。 这场商议就此结束,任清野和其他人都得走了。 走到别墅停车场里,任清野打开车门,刚坐上去,还没点燃火,车窗突然被敲了两下。 任清野摇下车窗,看到池中月站在他一旁,“你跟我来一下。” 任清野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下车跟着她去了。 池中月带他上了楼,推开一个房间,打开灯,任清野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房间。 池中月走到床边,打开一个柜子的抽屉,背对着任清野,说:“这次的事危险,你注意安全。” 任清野站在门口,没走进去,说:“我叫我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池中月说:“当然不是。” 她从抽屉里,拿了一把枪,递到任清野面前,“拿着。” 任清野一看,□□17。 “给我的?” 池中月说:“改装过的,战斗力强,你带着它吧。” 任清野没接枪,倒是笑了。 池中月说:“你笑什么?” 任清野说:“临行前送枪的,我第一次见。” 可不是,就算电视剧里,也没哪个女人送枪给临行的人。 池中月突然垫脚,在任清野下颌处印上一吻,“那这样呢?” 任清野僵了片刻,这片刻短到池中月看不出来。他拿着枪,丢下一句“走了”,然后下了楼。 池中月走到阳台上,看着任清野的背影。 人对身后的目光总是有一股准确到可怕的感知能力,任清野走到自己的车前,竟有那么一刻想要回头看一眼。 他知道池中月在看他。 手中的枪冰冷,如同今晚的月光。 迎面吹来夜里的冷风,带着池塘里的水藻气味。任清野觉得人清醒了不少,但下颌那一块儿却好像在发热。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枪,莫名地想讥笑。 都是些扯淡的玩意儿。 夜里,池中月刚睡下就听到有人敲她的房间门,一听就是池荣贵。 池中月开了门,看到池荣贵穿着睡衣,站在她的门口,“月月,还没睡?” “嗯。”池中月说,“有什么事?” 池荣贵薅了一把头发,走到池中月房间里,坐到沙发上,说:“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池中月坐到他面前,“爸,你说。” 池荣贵双手交握,放在双膝,说:“其实周华宇的条件不止每年三成的利润。” “他还有什么条件?” “他要地位,他不想再想一条狗拴着链子做事。所以这一次,他要我亲自去接应他。” 池中月一惊,说:“他心也太大了。” 池荣贵沉默着没说话,池中月说:“而且,万一这是藏獒设的一个局呢?” “对。”池荣贵说,“有可能是藏獒的局,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新型毒品,都是他给我下的圈套。” “爸,要不,还是不去了?” “不行!”池荣贵说,“但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我就完了。” 藏獒有新型毒品,能称霸市场,他池荣贵将被打压得永无天日。 父女俩再次陷入沉默,四周的空气里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许久,池中月说:“爸,你想让我代替你去,是不是?” 池荣贵抬起头,池中月这才发现他的眼下青黑一片,“月月,我别无他法,我明天要去哥伦比亚,我实在抽不出时间。” 池中月说:“我知道。” 她知道池荣贵没有时间,她更知道,池荣贵只是不敢去冒这个险,又不愿意放弃周华宇这块儿大肥肉。 “我可以去。”池中月说,“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代表你去。” “月月”池荣贵当然知道自己的说辞是瞒不过池中月的,正因为这样,他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酸涩之感。 有那么一刻,他想说算了,不去了。 “月月,谢谢你。”池荣贵说,“等你回来,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爸,你把我养大,这是应该的。” 昏暗的房间里,池荣贵看不清池中月的表情,他说:“月月,你别怕,跟着任清野去,会安全的。” 池中月突然抬眸,说:“我和任清野一起去吗?” 池荣贵说:“对,换别人我也不放心。” 池中月说:“好,你放心,我拼了命都要把周华宇给你带回来。” 池荣贵一时又感动,又心虚,再无法在池中月的房间多待片刻,他站了起来,对池中月说:“月月,一定要注意安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有的人就是这么奇怪,一边要你为他去送死,一边又要你注意安全。 池中月笑着说:“我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0 第十章 池中月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边刚翻了鱼肚白。 她走下楼,看到饭厅里有冒着热气的牛奶和蛋糕,张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张妈,我爸走了吗?” 张妈说:“夜里三点就走了,赶清早的飞机。” 池中月哦了一声,“我妈呢?吃饭了吗?” “还没下来呢。”张妈说,“你去叫一声吧。” “好。” 池中月先去院子里看了一圈儿,阮玲香那些花花草草的叶子都是干的,看来还没有浇过水。 她又转身上楼,走到阮玲香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妈,吃早饭了。” 等了半天,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池中月又敲门,“妈,七点了,起来吃饭了。” 还是没有人应答。 池中月突然想到院子里没有浇过水的花草。 阮玲香从来不这样,她把那些花花草草看得比什么都重。 池中月突然后背一阵冷汗,睡眼惺忪的双眼立马布满了恐惧,她使劲儿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反应,于是她飞快跑到楼下,从书房里拿出了阮玲香房间门的钥匙。 打开门,池中月看到躺在床上的阮玲香,心里的恐惧爆炸式地冲击着整个胸膛。 “妈!”池中月走到床边,手指伸到阮玲香鼻子下,只触到了几丝微弱的呼吸。 池中月迅速扫视房间一圈,果然——阮玲香床头放着一瓶。 池中月拿起来一看,空的。 “张妈!老魏!”池中月将床上的阮玲香抱了起来,跑下楼,“开门!给我开门!” 闻声而来的张妈和老魏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看池中月那发狂的样子,连忙横冲直撞地去开门。 池中月什么都没说,一路狂飙下山。 医院。 医生和护士把阮玲香推进了抢救室。池中月就蹲在抢救室门口,目光定格在地面上,就算有人经过,她的眼神也不会闪动一下。 像一座雕塑。 当池中月双腿没有知觉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她抬起头来,面容平静,唯有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 “医生,我妈呢?” “病人还活着,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与她一样平静。 只是比起池中月的空洞,医生显得很冷漠。 池中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双腿没有知觉,脑子的反应好像也跟不上,脑海里就一直回放着看到阮玲香躺在床上的样子。 那么平静,那么死气沉沉。那一刻,她真的以为阮玲香走了。 “谢谢。”池中月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谢谢。” 这医生姓祝,单名一个寻。他扶了扶眼镜,没有离开,站在池中月面前,微微弯腰,说:“病人为什么自杀?” 池中月的唇色在渐渐恢复血气,大脑也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抑郁症很严重。” 祝寻眼镜后的双眼格外沉静,对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吃自杀的,是个有九个都是抑郁症。 刚才还有护士问他,这个病人那么美,保养得好,脸色一丝皱纹都没有,穿得又贵气,身上的衣服一摸就价值不菲,生活条件一定很优渥吧。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自杀呢? 为什么?祝寻也说不上来。这些年在医院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死亡的理由千奇百怪,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祝寻对池中月说:“你们家属要多陪伴,多疏解她。” 这时,他身后的护士走过来,说:“祝医生,主任找你。” 祝寻点头,走了。 护士又对池中月说:“你好,麻烦跟我下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池中月说好,但腿却没有挪动一下。 护士叹了口气,站着等池中月的腿恢复常态。 下楼办完了所有手续,池中月在医院一楼的卫生间呆了好一会儿。 厕所里冲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把死亡的味道化作有形,没吸入一口,就吞噬掉人的一点精神气。 池中月洗了个手,往池中月的监护病房走去。 她走到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通过窗户张望了一会儿。阮玲香安安静静地躺着,张妈和老魏已经来了,坐在床边。 两个老人家不动生命检测仪,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看,上面的线条波动一下,他们就紧张地抖一下。 池中月推开门,走进去,张妈和老魏立刻站了起来,一连急切地看着她。 “张妈,魏叔,你们好好照顾我妈,我有事要出门几天。” 张妈慌张地看着池中月,说:“你不等你妈妈醒过来了吗?” “不等了。”池中月说,“我在这儿等有什么用,医生都说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张妈哽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池中月说,“我守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开心。” 池中月走到门口,看了阮玲香那死气沉沉的脸一眼。 正午的阳光射进病房,投射在阮玲香的脸上,让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止她的脸,整个病房都被阳光映射得不再线条清晰。 在这医院,生与死都只是一线之差,善与恶更是难以分辨。 池中月,便在她母亲心里就永远是一个恶人。 这天,一大早,任清野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任清野提了一个黑色帆布包,大步流星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他往车后看了一眼。 池中月的红色越野车停在他的车后面,她正盯着他看。 任清野把包放到副驾驶上,里面发出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音,是池中月给他的枪。 他走到池中月车旁,手肘撑在池中月车窗上,说:“你单独开一辆车?” 池中月说:“嗯,两辆车方便。” 任清野往四周看了一圈,表情渐渐趋于肃穆:“你真的要跟去?” 池中月靠着车座,挑眉看他,“我爸没跟你说清楚吗?” “说清楚了,就是我嫌麻烦。” 池中月嗤笑:“是小看女人还是小看我?” 任清野站直了身体,说:“行,我先跟你说清楚,路上别给我惹麻烦,不然就回家玩儿去。” 池中月看着他,笑,右脚却用力踩了一下油门。 车飞速飙了出去,地面摩擦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扬起灰尘,呛了任清野一鼻子。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看着池中月的车尾。 有脾气。 任清野也上了车,十几分钟后,到了一处居民楼下。 任清野靠边停车,打了个diàn huà。 diàn huà那头的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阿野啊,我这就出来了,你等我一会儿。” 任清野挂了diàn huà,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后面那辆红色越野车稳稳停着,里面的司机安静地坐着。 几分钟后,薛坤提了个黑色手提包下来了,他直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喘了口气。 薛坤说:“阿野,这次就咱哥俩去办这事儿?” 任清野又看了后视镜一眼,说:“还有一个人。” “谁啊?”薛坤问,“人呢?在哪儿呢?” “看后面。”任清野说。 薛坤往后看去,倒是看到了车,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里面坐的是谁啊?” “池中月。” “我操!”薛坤说,“贵爷把她也叫来了?” 任清野问:“有什么好惊讶的?” 薛坤说:“我就是觉得,我要是有女儿,我绝对不让她干这事儿,太危险了。” 任清野发动qi chē,一边掉头,一边说:“媳妇都没有,你还女儿。” “我们干这行的,哪儿好意思娶媳妇,过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何必去耽误人姑娘,你说是吧,阿野。” 任清野嗯了一声。 “说到这个,阿野现在你有媳妇不?”薛坤说,“我好像没看到过你跟哪个女人在一块儿。” 任清野转过身看车尾,背对着薛坤,说:“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一行,刀尖上活命,找什么媳妇。” 薛坤用手肘撞了任清野一下,带着揶揄的笑,说:“池中月不是说她喜欢你吗?考虑考虑,以后就飞黄腾达了啊!” 任清野转过头,一巴掌拍在薛坤后脑勺上,“这种女人,你敢要?” 薛坤揉着后脑勺,说:“她怎么了?挺漂亮的啊。” 任清野不说话,薛坤又问:“怎么,你觉得她不漂亮啊?” 任清野想到握着方向盘,手心有些灼烫。 “漂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任清野踩了油门,穿过一个红绿灯,往左边转去。 “哎!阿野,出城的方向在右边!”薛坤急忙说。 任清野说:“我知道,这都中午了,先去吃饭。” 薛坤哦了一声,“吓我一跳。” 这里是居民区,底楼又都是商铺,不像大城市里那种商圈儿,这里没有人管,想开什么店就开什么店,所以一条街上有饭馆,火锅店,理发店,超市 任清野下车,找了个川菜馆。 fu u员热情地迎出来,问道:“先生几位呢?” 任清野竖起三根手指。 fu u员就带着任清野和薛坤去坐了一张小桌子。 薛坤拿起菜单,递给任清野,“阿野,你来点菜。” 任清野侧头看了一下,池中月也下车了,坐到了他对面。任清野把菜单递给她,说:“点菜。” 池中月摇头,“随意,你们点。” 于是,任清野又把菜单递给薛坤。 “那我们要一个回锅肉,一个水煮肉片,一个炝炒白菜,一个番茄蛋汤。”薛坤扫了一眼菜单,抬头问,“够不够?” 任清野点头说够了。 fu u员收走了菜单,去厨房叫菜了。 薛坤悄悄抬眼看池中月,说:“那个我叫薛坤。” 池中月用茶水涮碗,没看薛坤,“我知道。” 薛坤殷勤地给她递上纸巾,说:“你放心,这次我和阿野会好好保护你的。” 池中月轻笑,“就你这身板儿,谁保护谁?” 薛坤:“” 薛坤又说:“我不行,阿野行啊!” 池中月说:“他哪儿行?” 薛坤:“” “他哪儿都行!”薛坤朝着任清野使眼色,“是吧?” 任清野抬头,正好对上池中月投来的目光,她的眼窝很深,便显得目光尤其深邃,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 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往外面走,那表情,明显就是不想听薛坤唠叨。 “阿野,你去哪儿?” “菜还没上,我出去抽支烟。” 池中月也站了起来,“我出去买瓶水。” 池中月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任清野身板站了个女人,穿着黑色蕾丝紧身裙,头发染成了金huáng sè,逆光下她的头发跟发光的火鸡一样。 那女人身后的店,是一家àn 一店,但里面的设施却十分简陋,店面被隔开了,外面只有一个沙发,一个茶几,和一个收银台,而被隔断的里面,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这家店的名字——浓情àn 一店。 她笑吟吟地说着什么,任清野低头抽烟,侧头看了池中月一眼。 池中月与他对上目光,干脆就靠到树干上,明目张胆地看着任清野和那个女人。 然后,池中月看见任清野回头指了一下她,还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就看了池中月一眼,目光里带了点难掩言语的感觉,似乎有点害怕,又有点不屑,但终归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走了。 任清野把烟灭了,朝着池中月走了过来。 池中月说:“这时候也不忘聊骚,挺厉害的啊。” 任清野说:“我不是把她打发了吗?” 这时,池中月注意到,那金huáng sè头发的女人把àn 一店给关了。 池中月问:“你怎么打发的?人家把门都关了。” 任清野说:“我说,后面站着我老婆,母老虎,会砸店的。” 池中月:“” 任清野难得在池中月脸上看到这种扭曲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池中月发觉任清野可能在逗他,于是说:“我要真是你老婆,一定让你没有精力来这种地方。” 这一回,换任清野表情扭曲了。 他想起蓝釉前几天说的“瞧她那大胸长腿小骚样,床上一定很能耐”。 不知怎么的,他刚才那一刹那还真的往那方面想了。 任清野擦了擦唇角,说:“回去吃饭。” àn 一店内,一个红发女问金发女,“干嘛关门啊?外面那帅哥呢?没进来?” 金发女一脸气郁,“看到他身后那女的了吗?” 红发女说:“看到了,就个子很高那个吧,怎么了?” 金发女说:“那帅哥告诉我,那女人是扫黄大队的,盯上我们了。” 吃了饭,任清野一行人正式出发了。 他们根据池荣贵给的消息,要去隔壁的b市找藏獒手底下周华宇的家人,守株待兔。 b市不远,但是周华宇的老家在b市的区县里,开车过去得再花上五六个小时,加起来他们得开十来个小时的车。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今晚十点左右到达目的地。 池中月开车跟在任清野的车后面,打开电台,放着音乐。 出了城,已经是下午了,天气陡变,阴沉沉的云几乎就要压到地面上了一般。 盛夏总是这样,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就能给你来个倾盆大雨。 池中月换了个电台频道,正在播放路况。 b市这几年开始开发旅游,每到夏天就热闹了起来,游客络绎不绝,所以这个时候路上正堵。 播完了路况,又开始播天气预报,果然,今天有暴雨。 池中月突然加速,变道,逼停了任清野的车。 任清野摇下车窗,说:“你干嘛?” 池中月的视线绕过任清野,对副驾驶上的薛坤说:“带上你的包,来我车上。” 路上风声大,薛坤指着自己,说:“谁?我?我吗?” 池中月说:“我开累了,你来。” 薛坤立马下车,池中月把驾驶座让给了他,绕到副驾驶上,拉开车门,把自己的包拿了下来。 池中月说:“好好开,我去坐任清野的车。” 薛坤一下子懵了,“哎!月姐!我车技不好,不咋敢开山路,你坐旁边给我指导指导啊。” 池中月一边朝任清野的车走去,一边说:“爱怎么开就怎么开吧你。” 一路上,任清野一句话不说,像个机器人一样,打方向盘,踩离合踩刹车,池中月觉得无聊极了。 于是她转过头看任清野的侧脸。 他有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不那么漆黑,中和了他脸部轮廓的英气,所以不管他的神情多么冷漠,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觉得这个人心底一定很温柔。 这真奇怪。 池中月想起了五年前。 那个雨夜,她第一次见到任清野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这样淡淡的,脸部轮廓也柔和得多,神采飞扬,池中月觉得“早上□□点的太阳”虽然俗气,但却最贴合当时的任清野。 当时他多少岁?二十二?二十三? 不知道。 池中月只想知道,这五年任清野究竟是怎么过的,身上的朝气竟然尽数消失,但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气质也和池荣贵其他手下不一样。 如刘老三,他一看就是做不正当交易的,小孩子见了能吓哭那种。 而任清野,做着毒品交易的勾当,眼神却清明坚定。 有的人,不管怎么ěi zhuāng,本性是变不了的。 “任清野。”池中月突然说,“来点刺激的吧” 任清野诧异地看着她,“什么刺激的?” 天空黑云压城 ,空气潮湿燥热,鸟儿飞得极底,时不时掠过低空。池中月摇下了车窗,把手伸出去,摸了一把润湿的空气。 池中月说:“要下雨了,开快点吧,在下雨前赶到。” 哦,你说这个啊。 任清野一脚踩了油门,强大的惯性让池中月往后一仰,他一路飙上高速公路,连续变道超车,若不是他车开得稳,池中月就要怀疑他嗑药了。 不一会儿,薛坤就被甩下老远一截。 这时,一场瓢泼大雨如约而至。 过了高速公路出口,任清野终于降了车速。 他还是不爱说话,车里一直单曲循环一首歌,厚重低沉的男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竟然有一股奇异的安神的作用。 “i kn一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一rds 一f a ldier i kn一 that the cbs are eap一ns 一f ar i kn一 that dia一nds an 一ney f一r this art but that\'s n一t the shape 一f y heart that\'s n一t the shape, the shape 一f y heart” 池中月有些昏昏欲睡,耳边的音乐渐渐飘远。 “and if i t一ld y一u that i l一ved y一u y一u\'d aybe thk there\'s thg r一ng i\' n一t a an 一f t一一 any faces the ask i ear is 一ne” b市多山,这一场大雨来得又急又猛,为了安全着想,许多路口都被封了。 任清野刚到郧阳县就接到了薛坤的diàn huà,池中月也是被diàn huà声吵醒的。 “阿野,我这边封路了,怎么办啊?”薛坤说。 任清野一边慢慢沿着路边开车,一边说:“能怎么办,等着呗。” 薛坤说:“可是我问了前面的人,他们都说这场雨得下很久!” 任清野还没说话,薛坤又说:“我要不要抄个小道啊?” 任清野说:“雨天路滑,你又不擅长开车,还是等着吧。” 薛坤纠结了很久,才说:“那行吧,可是我这样会不会耽误行程啊?” 任清野说:“不会。” “真的吗?” “真的。”任清野说,“我又不会等你,耽误什么耽误。” 薛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假正经 第十二章 挂了diàn huà,任清野把车停在一家旅馆门口,摇下车窗。 旅馆门口坐了一个矮个子女人,看样子是老板娘,她见有客人来了,于是立马撑着一把伞踩着雨跑出来,“帅哥,ěi nu,住店?” 任清野问:“还有房吗?” 雨太大,老板娘也没听清任清野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点头:“有!有!有的!” 于是任清野开始解安全带,老板娘看他们没伞,立马绕到另外一边等着池中月下来。 谁知道池中月一下车,老板娘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给她撑伞。 这女人太高了,老板娘勉强把伞撑到她头顶,自己就全身淋在雨里了。 池中月看老板娘吃力的样子,干脆两三步跑了出去,一眨眼就进了旅馆。 任清野也是淋着雨进来的,他站在门口甩了甩头,拍掉肩膀上的水珠,一回头,看到旅馆外面几个躲雨的男人盯着一旁的池中月看。 她正拿一张纸巾擦脸上的雨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上衣因为雨水打湿而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而她穿的短裤虽然没打湿,但防水的布料湿的水珠沿着她的双腿滑向脚踝,更引人遐思。 任清野犹豫了那么两秒。 池中月突然惊觉那几个男人的目光,她抬起头,眼神里如有千万把冷枪,吓得那几个男人立马移开了眼睛。 一转身,他们还看到了池中月手臂上的纹身。 啧啧。 那几个男人赶紧找其他地方躲雨去了。 他们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纹花臂的女人,但是电视里出现过有花臂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人,何况这个女人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更不好惹的男人,还是先溜为妙。 任清野转身去柜台开房。 这是一个小旅馆,不那么正规,柜台里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做事。 老板娘站在门口跟她喊:“给帅哥和ěi nu开一个大床房!” 任清野:“不” “没有啦!”任清野话没说完,小姑娘就喊道,“只有两间单间啦!” “哎呀怎么没有大床房了呢!”老板娘跑进来,带了一地的雨水,“那要不住一个单人间?我们这儿可以的。” 任清野皱眉,一脸不爽得把往柜台上一拍,“两间。” 池中月差点翻了个白眼。 任清野那表情,好像很嫌弃她似的。 “成!”老板娘喜滋滋地收了,“来,最后两间房了。” 池中月连都没拿出来就开了房。 这个旅店的房间在二楼,要走过两层又破又旧的木楼梯,池中月踩一脚就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不然她真怕自己把这楼梯给踩坏了。 到了二楼,池中月和任清野的房间就在第一间和第二间。 任清野正要进去,池中月突然叫住他。 “喂。” 任清野回头,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池中月。 池中月本来要说的话被他这表情给噎了回去。 “哦,没事了。” 池中月冷着脸回了自己房间。 这房间怪不得才八十一晚上,床单有一股霉味儿,桌子上全是灰,墙角还有变色的橘子皮儿。 池中月不得不又敲了任清野的门。 没人来开门,池中月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于是池中月转动了一下门把手。 “哐铛”一声——门把手掉下来了。 池中月无语地捡起门把手,推开门,走进去,扔床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床边上放着一个黑色行李包,几乎和地板融为一体,池中月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一脚,行李包的口子张开了一条缝。 池中月看见里面有一个东西。 呵呵。 原来他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男人。 假正经。 池中月走出任清野的房间,正碰上他从楼下上来,手里捏了一包还没拆开的烟。 任清野看到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眉眼间闪过轻微的不爽。 走廊很窄,勉强只能够两个人并肩,任清野侧着身子从池中月身边穿过,一点儿没挨着她。 “任清野。”池中月喊住他,“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地方住?这环境太差了。” 任清野头也不回,在关shàng én的前一刻说:“我不是来旅游的,嫌环境差你就回家。” 门被关上,震得房顶抖了一层灰下来。 池中月望着他的门,嘴角隐隐噙着笑。 不是来旅游的,随身带避孕套干嘛? 池中月把房间门锁上,找了一身换洗衣裳出来,走到浴室里,一摸淋浴器,一手的灰。 池中月对这个旅馆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掰了掰水龙头,果然没有热水。 池中月放下衣服,下楼找老板娘,老板娘一听说这事儿,立马告诉池中月:“哎哟今儿早上就报修了,可是下大雨维修工人都来不了了,要不您忍忍,明天一准儿修好。” 池中月:“” “算了。”池中月问,“每个房间都是坏的吗?” “那怎么可能!”老板娘说,“就您那房间坏了,要不去其他房间借一借?” 池中月一想,笑着点头,“好。” 池中月把刚才准备的换洗衣裳收了起来,找了一条黑色真丝吊带裙出来。抱在手上,敲响了任清野的门。 任清野开门的时候,换了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脖子往胸口里钻。 池中月的目光黏在了水珠上,一路往下滑,从他的锁骨看到小腿。 他看起来很瘦,但脱了衣服,一定有肉。 池中月猜。 “有那么好看吗?”任清野突然说。 “有啊。”池中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秀色可餐。” 任清野懒得理她,随手从身后的挂钩上拿了一根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什么事?” 池中月往房间里面看,又看到了那个黑色行李包,只不过已经拉上了拉链。 “哦,我房间里的淋浴器坏了,我在你这里洗个澡。” 任清野用探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我这房间也有一个问题。” 池中月说:“怎么?” 任清野说:“房门关不紧。” 池中月回头看,那道门果然漏了一条逢,从里面能看到外面走走停停的人,别人也能从外面看进来。 池中月看了来气,然后用脚钩了一张凳子,坐到任清野对面。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 任清野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不下五位数吧?”池中月说,“干嘛非得住这种地方?” 任清野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把毛巾扔到一边,说:“我最后说一次,不愿意住就回家。” 说完,他往外面走去。 “喂!”池中月站了起来,说,“你去哪儿!” “给你看着门!” 任清野出去了,倚着门,把那道缝压死。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任清野给薛坤打了个diàn huà,问他那边情况。 “阿野。”薛坤说,“你们那边怎么样啊?我这边雨一直停不下来,路上的滚石还没处理就又他妈垮方了。” 任清野低头点了一直烟,说:“注意安全。” “我还注意个屁的安全啊!”薛坤说,“我最晚明天晚上就得出发。” 任清野说:“随你。” 半个小时后,任清野听到里面水声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于是问:“好了没?” 没人应答。 任清野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甚至一点响动都没有,就像没人一样。 他说:“我进来了?” 一推门,却看到池中月正站在床前,衣服刚穿了一半——一套黑色的内衣而已。 她的皮肤不那么白,像刷了一层蜜糖,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细细的光芒。 小腹间有明显的马甲线,延伸向最隐秘的地方,再展露出来的,就是一双笔直匀称的长腿。 只有胸腔的峰峦,看起来那么柔软。 任清野皱眉,转过身,说:“我刚才敲门了,你怎么不出声?” 池中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说:“都看完了才转过去,你也够正人君子的。” 任清野冷哼了一声,“我问了几次,你当没听见是吧?” 池中月抱着衣服,绕到他面前,说:“有那么好看吗?” 任清野没看她,双眼平静,说:“洗完了就出去,我要睡了。” 池中月哦了一声,瞄了地上的行李包一眼,说:“你真的要睡了吗?” 任清野指了指门,眼睛里已经带了警示的意味。 池中月笑了出来,套上裙子。 “祝你好梦。” 池中月走了出去,任清野躺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他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池中月的身体。 既充满力量,又柔软似水。 他睁了睁眼,门缝外那道婀娜的身影转瞬即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3 第十三章 走廊尽头,老板娘看到池中月出来,喊道:“ěi nu,你还没登记呢!” 池中月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关shàng én,没看老板娘一眼。 “哟”老板娘挤眉弄眼地往她房间走去,“这姑娘咋不搭理人呢?” 老板娘走到池中月门口,敲了两下,说:“ěi nu,麻烦你下来登记一下吧。” 没回应。 老板娘又敲了一下,“ěi nu,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池中月说:“谁?” 老板娘说:“是我,这儿的老板,麻烦你下来登记一下。” “哦,好。” 老板娘两次被池中月无视,心里也不爽,哦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池中月站在桌子,把剩下的一个助听器安进耳道。 她打开衣柜,里面有一面全身镜。 在这个镜子里,她完美无缺,虽不普通,却是个正常人。 池中月坐了下来,从包里摸出一包烟。 她不喜欢抽烟,在家里抽烟都是为了气阮玲香,但是此刻,她想猛吸上几口。 她从小就讨厌别人说她是聋子。 七八岁的时候,谁敢那么叫她,她见一次打一次。 然而年岁渐长,不再是讨厌别人说她是聋子,而是怕。 怕别人知道她的听力障碍。 现在,尤其怕任清野知道。 抽完了两根烟,池中月慢慢去了一楼。 旅馆的大门已经关了一半,老板娘坐在柜台里的沙发上,瞄了池中月一眼,没说话。 池中月把放柜台上,收费的姑娘瞄了一眼,拿了一本边角都卷了起来的本子,递给池中月。 “把名字c号码写上去。” 池中月刚低下头准备写字,旅馆的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一股恶心的酒精味随着风一起灌进来,钻进鼻孔,让人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池中月侧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小,看样子人才一米六出头,脑袋尖尖的挂在脖子上,光着膀子,把瘦得皮包骨的肚皮拍得“啪啪啪”得响,光听这生意总觉得他下手重一点就能把自己给拍死。 池中月往柜台上贴了贴,给那人让路。 旅馆柜台角落里的风扇苟延残喘地转着,连扇出来的微风都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老板娘依靠着墙壁,一边扇扇子,一边说:“老朱,今儿又背着老婆出来开房啊?” 老朱打了个嗝,全是酒精味儿。 “你个长舌头婆娘,少管少管!”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继续走。 池中月的十八位号码刚写到第十七位,身后传来一阵异动。 握着笔的手顿了一秒,然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写下最后一个数字。 池中月放下笔,转身,跟着老朱走上楼梯。 慢慢走上了二楼,他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一脚踹开了第三间房的门。 池中月跟了进去。 老朱回头,看到池中月的那一刹那,醉醺醺的双眼里立马浮上一层淫/荡。 池中月关shàng én,靠着门板,说:“刚才,你哪只手摸我了?” 老朱五官倒是周正,又瘦又爱,看起来一副受欺负老实人的样子。 “嘿”他搓着手慢慢走向池中月,“谁摸你了,小姑娘别乱说话啊。” 池中月双臂抱在胸前,低头瞥了他一眼。 “左手,还是右手?” 她目光凛冽,那漆黑双眼里闪烁的光芒仿佛是一根根冷箭。 老周打了个哆嗦,态度立马变了,使劲儿挥手,赶池中月出去。 “去去去!谁摸你了!老子要睡觉了,赶紧滚!” 池中月被他推了一把,但动都没动一下。 老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好惹。 “滚不滚?不滚我叫人了啊?”他用力瞪眼,希望从气势上压倒这个女人,发现她毫无惧意后,他又说,“摸你又怎么了?你穿那么骚不就是想让人摸吗?” 可惜黑漆漆的房间里,他的凶狠表情没有任何作用。 池中月低头冷笑,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迫使他跪在地上,然后伸手把他的右手反扣到了背后。 “这只手?” 老周做当地liu áng做惯了,欺软怕硬了几十年,知道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耍无赖。 “打人了!打人了!”老朱的脸都被池中月按到了地上,鼻子压得变形了,吼出来的声音像鸭子叫,“救命啊!打人了!” 池中月往他肚子踢了一脚,说:“你再叫,老子今天废了你一双手信不信?” 老朱的嚎叫声还回荡在房间里的同时,房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 任清野开灯,整个房间一下子亮了,他一眼就看到池中月把那个瘦弱的男人扣在地上,一只脚还踩着他的脸。 “你在干什么?” 池中月没松手,只是抬眼看着任清野。 “大哥救我!”老朱使劲挣扎着,却不能摆脱池中月的双手桎梏,于是只能对着任清野嚎,“这个女人说要打残我!救命啊!大哥救命啊!” 任清野看了他一眼,眼睛再转向池中月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满——似乎在看一个蛮子。 “我说了,你要是惹麻烦就立马回家去。” 池中月说:“那你想我怎样?” 任清野说:“放开他,回去安分睡觉。” 池中月说:“我要是不呢?” 任清野眯了眯眼,“那就滚。” 池中月缓缓松开手,退了一步,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笑。 桀骜又冷漠。 老朱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还没站稳,就看到池中月一抬脚,朝着他的裆部狠狠踢了过来。 老朱被踢飞了,整个人撞到了电视柜上,痛得抱着裆部蜷缩在地上□□。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女人! 池中月走过去,踩着他的手掌,老朱立马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哎哟喂!shā rén了!shā rén了!” 池中月看都不看他一眼,抬头望着任清野说:“你以为我非得跟着你吗?” 任清野的眉间已经带了怒意,他抿了抿唇,说:“随你,shā rén放火都随你。” 池中月用力碾了碾脚掌,老朱已经痛得嚎不出来了,嗓子里只能溢出最后几丝气儿。 “我就这个德性了,不像您胸怀大义,那么高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4 第十四章 池中月把老朱打得半死后,走了。 关门的声音连隔着一个房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任清野在走廊上来回踱了两圈儿,没回去,最后站在靠窗的地方抽烟。 他一直在回想,池中月最后说的那句话。 胸怀大义,高尚。 他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单单是讽刺。 似乎有些其他意思。 突然,他的思绪被身后房间里的动静给打断了。 身后的房间里,老朱终于爬起来了,喘了好久的气才有力气打diàn huà。 “喂,今晚你先不来了,我得找点钱去医院,我被一个臭娘们打了。” “别提了!老子就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墩子,她就把老子打得够呛,老子的手现在还使不上劲儿!” 任清野转过身,靠在墙上,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打火机的声音划破了这走廊的静谧,像一把bi sh一u刺开了紧绷的布,声音爽利。 “操他娘的,明天我”打diàn huà的老朱感觉自己被一股阴影笼罩着,他转了转脑袋,看到身后有一个人影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挪了两步,继续说,“明天我就找人” 他又停了下来,只因身后那道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你”话音未落,任清野抬眼,将烟叼在嘴里,然后一拳砸了过去。 老朱本就瘦弱,池中月一脚都能把他踢得半死不活,任清野的拳头更是打得他眼前一黑。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任清野抓着领子拎了起来,一个拳头又落到了他的另一边脸上。 任清野拿下嘴里的烟头,吐了串烟圈儿。外面的雨停了,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老朱的哀嚎就显得格外瘆人。 老板娘在外面敲门板,“你们干嘛呢?” 任清野说:“没事儿。” 老板娘哦了一声,扭头就下楼。 这地儿本来就偏僻,穷山恶水出刁民,她早就习惯了这些人打架惹事的,她也懒得管,省的给自己惹一身骚。 老朱在任清野手里,苦苦求饶。 他不知道这男人又发什么疯。 任清野蹲下,对趴在地上的老朱说:“知道吗?监狱里地位最低的就是你这种人。shā rén犯可能是走投无路,小偷可能是身不由己,而你这种人,就是纯的人渣。” 任清野说了就不管老朱的反应,打开门,走了出去。 经过池中月的房间时,他停了下。 里面的灯已经关了,门缝里都没有一丝亮光,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任清野想到她刚才那一脚,嘴角不自觉地咧了下。 这女人真的有脾气。 第二天一早,任清野一睁眼,发现外面又下着大雨,但好在天大亮了,不影响进程。他起床收拾好东西,去隔壁房间叫池中月。 池中月早就起来了,听着任清野的敲门声,没应答,三两下把自己东西收拾好,然后跟着他下楼。 池中月没说话,也没摆脸色。 只是全身都写着两个字——冷漠。 任清野在柜台结账,刚拿了钱出来,池中月就往他旁边一站,也拿了钱出来。 收钱的姑娘看着他俩,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中月说:“我们各付各的。” 她看着任清野,“也各走各的。” 任清野说:“那行。” 他提起脚边的行李包,率先走出了旅馆。 外面下着封门的雨,池中月没有伞,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她看着雨,发了一会儿呆。 旁边一个蹲着抽烟的男人问她:“姑娘,去哪儿啊?” 池中月看了他一眼,说:“去临河县,到哪儿坐车啊?” 那抽烟的男人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那个路口右拐,有个巷子,穿过去就是大巴站点。” “哦好。”池中月说,“谢谢。” 她把行李顶在头上,朝着那个路口跑了过去。 抽烟的男人站了起来,扔掉烟头,也跟着小跑过去。 池中月一拐紧那个巷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条巷子是死胡同,哪里来的什么大巴车站点。 池中月停了下来,扫视四周一圈,决定原路返回。 只是她一转身,看到后面几个男人手里操着家伙,虎视眈眈。 为首的那个就是昨天被她打的老朱,他一只手拿着棍子,另一只手的掌心摊着,棍子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地敲。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但雨太大,池中月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不过这架势——池中月自然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池中月迅速打量了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乌合之众,但是保不齐是地头蛇,要是真动手,说不定她会吃亏。 可是——这是个死胡同,来路又被堵死了,她除了跟他们打一架也没有别的选择。 池中月扭了扭手腕儿。 既然昨晚那一脚还没让他长记性,那就教教他做人。 池中月迎着雨冲向他们,也不管谁是谁,见肉就打。 一拳一脚地下去,这几个男人还真抗得住打,池中月不占任何优势。老朱操着根棍子在旁边,说:“打!朝死里打!打死这臭娘们!” 雨哗啦啦地响,池中月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迷了她的眼睛。 身旁的男人朝着她走来,池中月喘了口气,一脚踢过去。 脚腕被来人握住,力道之大,让池中月差点站不稳。 她正准备挣脱脚换拳头砸过去,那人却松开了手。池中月猛退两步,扶着墙站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了面前的人——任清野。 他正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池中月,只是隔着雨水,表情朦胧不真切,让人猜不透他现在在想着什么。 似乎自己在他眼里,一直都不可理喻。 任清野显然是来帮池中月的,但他不恋战,放倒了几个就拉着池中月一路跑了出去。 淋着雨,一路跑,雨水与qi chē鸣笛的声音交错着蹿进耳朵里,嘈杂却又不真实。 任清野带着池中月跑,脑海里却浮现出许多记忆碎片。 五年前,也是一个雨天,只不过是在夜里。 即将从警校毕业的任清野放暑假回家,晚上跟哥们出去喝酒,喝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 这小县城的治安算不上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暗的灯光与他为伴。但任清野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又是警校的学生,倒是一点不怕,优哉游哉地往家走。 走到一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任清野跑到一家小卖部的屋檐下多雨。这种夏夜,雨来得急也去得急,最多半个小时雨就会停。 他正无聊地躲着雨,突然发现前方一辆车开车远光灯,极速驶来。 “谁他妈大晚上的开这么快,有病吧。”任清野低声骂了一句,却发现那辆车停了下来。 这小巷子往里走原来越窄,根本挤不下一辆车,也没有个掉头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有病,往这里面开——被卡住了吧。 车停下的同时,车门被粗暴的打开,蹿出一个人影。 待那影子跑近了,任清野才看清,是个女人。 她一下车就疯狂地往前跑,冒着雨。 她身后慢慢涌现人影,从四面八方而来。这场景,一看就是一群人在追击这个女人。 那女人跑到巷子尽头,发现无路可走了,却看见了屋檐下的任清野。 她站在雨里,浑身湿透,身材曲线展露无疑,狼狈极了。眼神却依然坚毅,在这黑夜里恍若一道强光。 “救我——”她张了嘴,低声说道,“救我。” 这一刻,任清野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会被一群男人追击,也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大声呼救,他把女孩儿拉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后。 那七八个男人冲了过来,任清野一脚踢开一个,拉着女孩儿往前巷子口冲去。 若是平时,任清野干掉这几个男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今天他得护着身后的女孩儿,还得防着他们手里的刀,以至于雨停了下来,他还没有摆脱这几个人。 他只能带着女孩儿跑。 这地儿他熟悉,轻易地就甩开了那几个男人,带着女孩儿藏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任清野拿出sh一u ji要报警,女孩儿却不要他报警——“我家人马上就来接我了,他们会找到这里的。” 任清野说:“还是报警吧。” 女孩儿说:“我怕jg chá,我从小就怕jg chá。” 这样的话,任清野听过很多次,他说:“是不是小时候爸妈说不听话就让jg chá来抓你?扯淡,你要知道,当你有危险的时候,jg chá才是能救你的人。” 女孩儿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于是,任清野就陪着她躲在灌木丛里,等着她家人来接。 期间,那几个男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为什么追你?”任清野问。 女孩儿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救我?” 任清野说:“因为我是jg chá——你害怕的jg chá。” 身旁的女孩儿突然愣了一下,任清野看过去,黑暗里,她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却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光亮。 深邃静谧。 “jg chá叔叔。”女孩儿突然说,“如果下次能见面,我要做你的女人。” 任清野突然被逗乐了,“为什么?” “因为在你身旁,我有安全感,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小丫头片子。”任清野依然笑着,从女孩儿的声音能听出,她年龄不大,最多十五六岁。 “我认真的!”女孩儿再次强调。 任清野不做声,不回应,女孩儿急了,用力掰过任清野的头,朝他双唇亲了上去。 这是任清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亲吻,还是强吻。 女孩儿的气息间还混杂着雨水和泥土枯草的味道,任清野觉得并不那胏hun èng拧?br /> 他推开了女孩儿,狠狠瞪着她。 这时候,两辆车往这头开了过来,女孩儿双眼一亮,说道:“我家人来了!” 然后,女孩儿上了车,摇下车窗,对任清野说道:“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言出必行。” 任清野回头看了此刻的池中月一眼,她的头发完全打湿了,脸上的雨水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那一双眼睛依然深邃静谧。 任清野心头忽然一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5 第十五章 两人跑了出来,上了车。 车内,池中月说:“你拉着我跑什么跑?我还非得把那孙子给打残不可!” 任清野嗤笑一声,说:“别逞强了你。” 池中月哑口无言。 这个环境下,她确实在逞强。 雨渐渐小了,任清野关了那烦人的雨刮器,把车开到低速车道,踩着离合,慢慢得开。 雨并没有驱散空气里的燥热,车窗也紧紧关着,车内的气息特别沉闷。 这时,任清野的sh一u ji响了,是薛坤打来的。 任清野接了,听了一会儿,说:“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听不清楚。” 薛坤加大声音,说:“昨晚塌方了!我被困在这边了!” 任清野哦了一声,“那怎么办。” 薛坤说:“我就是打diàn huà来问你的啊!” 任清野说:“我又不能开山辟路,我能怎么办?” 薛坤:“我也很委屈啊,跟不上你的车速,谁知道突然就下雨了呢!” 任清野继续说:“你他妈自己开车那么慢,你当开的碰碰车啊?你开的可是奔驰g65 ag,你委屈,车就不委屈了?” 池中月在一旁听得笑了出来。她拿过任清野的sh一u ji,说:“薛坤,你縞hun èng业某担业某悼杀饶愕拿登鸶一俗擦恕!?br /> 薛坤在车里睡了一晚上,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此时还要被任清野怼,受池中月的气,他烦躁地应了两声就挂了diàn huà。 趁着任清野的sh一u ji屏幕还亮着,池中月在拨号键输入了自己的sh一u ji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打通了以后她才把sh一u ji还给任清野。 任清野把sh一u ji放一旁,说:“你干嘛?” 池中月说:“存个号码。” 她想了想,还是在姓名那一栏输入了“任清野”。 她又看了任清野一眼,“你不存吗?” 任清野说:“我开车呢。” “那我帮你存吧。”池中月拿起他的sh一u ji,说,“密码多少?” “四个5。” 池中月翻到通讯记录,找到自己的diàn huà。 她的指尖按着屏幕,却迟迟没有输入名字。 雨声被车窗隔绝,只有水珠顺着玻璃一串串地流。 时间仿佛得慢了下来。 池中月一边打字,一边说:“你今天为什么来帮我?” 任清野看她一眼,没说话。 池中月问:“昨晚不是让我别跟着你吗?不是嫌我惹麻烦吗?” 任清野遇到红灯,停了车,直视着前方,却不回答池中月的问题。 池中月扭头看他,他衣服还是湿的,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了湿漉漉的叶子,跟刚从丛林里逃出来似的。 池中月皱眉,“问你话呢。” 红灯还有三十几秒。 任清野松开方向盘,身体往后仰,闭眼深吸了口气。 “惹麻烦就惹麻烦呗,我又不是摆不平。” 池中月感觉,好像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触了一下她的心间。 我又不是摆不平。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都自己身后有依靠,即便他很可能只是随便一说。 “任清野。”池中月说,“你看你现在多狼狈。” 她伸手摘了任清野头发上的那片叶子,捏在指尖把玩。 “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 任清野神色淡然,说:“然后呢?” 池中月丢了叶子,说:“我很心疼。” 任清野看向池中月,她勾唇笑着,像是开玩笑,但她双眼传达的意思,又似乎是认真的。 池中月说:“要不你做我男人吧,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任清野哦了一声,挥开池中月的手,说:“不好意思,目前我还没有吃软饭的想法。” 池中月唇角笑意更深了。 “好啊,哪天你要是想吃软饭了就告诉我。” 池中月和任清野的目的地在一个镇上,两人停了车,准备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池中月走走看看,进了一家面馆——被面馆门口一盆又一盆的大块儿肥肉吸引的。 “老板。”池中月站在锅炉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师傅拉面,问,“这是什么面啊?” 里面拉面的师傅没空看池中月,两人之间隔着浓厚的水蒸气,谁都看不清谁。 拉面师傅笑嘻嘻地说:“这是鞑鞑面!我们老家的特产,临河县只有这一家!” 池中月又问:“那外面的是红烧肉吗?” 师傅说:“那是大肉,也是我们老家特产,放在面里,好吃得你三天忘不了!怎么样,来一碗?” 池中月说:“行,来两碗。” 她一回头,却发现任清野站在门口打diàn huà,有两个穿着校服模样躲在灯牌后面看任清野,其中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还在拿着sh一u jit一u pāi,而任清野对此浑然不知。 池中月走到那两个女孩后面,拍了一下她们的肩膀。 那两个女孩立马把sh一u ji塞到衣服包里,红着脸转过来,却又不敢直视池中月,“姐c姐姐,怎么了?” 池中月指着任清野说,“他是拉皮条的,小心他把你们给卖了。” 梳马尾的女孩儿吓到了,拽着另外一个女孩掉头就走,头也不回,一边走还一边删zhà一 piàn。 池中月摸着嘴角得意地笑。 一个扫黄大队的,一个拉皮条的,扯平了。 只是,她不知道,比起所谓的“坏人”任清野,那两个女孩而更害怕的是她这个手臂上有纹身的姐姐。 池中月坐了回去看着门口的任清野。 外面人来人往,就他一个人身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任清野打完diàn huà进来时,面已经上了,他看到这面,皱了下眉头。 池中月问,“怎么?” 任清野说:“我不喜欢吃肥肉。” “” “哦。”池中月说,“那再点一碗没有肉的。” “算了。”任清野拿起筷子,把肉都挑到一边堆着。 然而这面太油腻,池中月看得出来任清野吃得很不舒服。 面刚吃到一半,有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吼:“路口那辆黑色越野车是谁的啊?给挪下位置,我车开不出来了!” 任清野放下筷子,说:“我的。” 然后跟着那个男人去挪车。 池中月看他的碗里面还剩了一大半,“大肉”更是一块儿没动。 “老板。”池中月问,“你们这儿有茶吗?” 端着面经过池中月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说:“没有茶水的,只有面汤,要不再来一碗?” 池中月看着任清野面前那一口没动的面汤,说:“算了。” 她把钱放在桌上,走到隔壁的小卖部卖水。 这小卖部一共就几平米,最大的货柜里东西还没摆满,稀稀拉拉的,板子上布满了灰尘。 老板拿了一瓶水,还特意用抹布擦了擦瓶身,递给池中月。 “姑娘,你的水。” 池中月拿着水,刚好看到任清野回来了,她说:“你没吃饱吧,要不要吃点别的?” 任清野说:“不用的。” 池中月就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 任清野看了一眼,顺手接过,把瓶盖拎松,然后还给了池中月。 池中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他以为池中月要他帮忙开瓶盖啊。 池中月心头忽然悸动。 这个举动于别人而言再平常不过,与她而言,却是前所未有。 “我给你买的。”池中月说,“你喝吧。” 任清野拿着水,仰头喝下。 他的喉结滚动,有几滴水顺着下巴流下来,线条硬朗又流畅。 池中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任清野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说:“买点东西,我们准备shàng én了。” 这小城随处可见推车商贩,池中月和任清野随便找了一家,买了个水果花篮,又到周边小店买了写保健品。 池中月说:“就这么shàng én?” 任清野把水果花篮和保健品放车里,示意池中月上车,“你真是去看望病人的?” 池中月不说话了。 任清野把车钥匙插上,刚摸上方向盘,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说:“你就这么去了,怎么证明你是贵爷的女儿?” 任清野打量她的脸,“你们父女俩长得也不像啊。” 池中月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他见过我。” 任清野一手搭在车窗槛儿上,一手摸着下巴,“你们居然见过?” “他是我爸同学。” “那他怎么去藏獒那儿了?” 池中月系好了安全带,再看向任清野时,眼里带了探究的意味。 “查户口本呢?” 任清野坐正了,把方向盘打死,说:“行,我闭嘴。” 任清野把车开到这县城边上的居民处。 这里的住家户零零散散的,有的还是红砖搭的平方,有的却修成了小洋房。只是这些小洋房的院子里倒不是栽的什么花花草草,而是圈了鸡篷,鸭篷,或者栓着一两条大黄狗。 池中月站在一座红色三层洋房前,问任清野:“你确定是这家吗?” 任清野点头,“错不了。” 这座小洋房用了红色的瓷砖贴在表面,在一片青色的环境中特别扎眼。主人还不满足,这大夏天的,大门口居然还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不知经过多久的风吹日晒,huáng sè穗子已经跟秃顶的老头一样,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根了。 看起来挺热闹的,但四周却死寂无声,还怪瘆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6 第十六章 这户人家的大门没关,池中月和任清野走进去,站到大门口,敲门。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孩儿,妆容精致,剪的中长短发,穿着一身套装。 她打量了任清野和池中月一眼,一脸陌生,“你们是?” 池中月说:“蔡奶奶在吗?” 女孩儿说:“有什么事儿吗?” 池中月说:“我爸爸是周叔叔以前的同学,听说蔡奶奶病了,我爸爸叫我来看看。” 任清野适时地递上水果篮子和保健品。 女孩儿略有迟疑地接过,慢慢往屋子里退了一步,“你们进来吧。” 她带着池中月和任清野往二楼的房间走。 这房子,不用看,用鼻子就能感觉到是老人家常年居住的,到处都有一股药味儿和莫名的腐朽味道。 他们进了房间,床上躺了一个老人,旁边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削水果。 她看见任清野和池中月这两个陌生人,疑惑地问后面的女孩儿:“周雪,他们是谁?” 周雪把他们送来的东西放到墙角,说:“罗姐,他们说是大伯同学的女儿,来看奶奶的。” 罗姐是蔡奶奶的护工,听着周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不太确定来人的身份,于是站了起来,说:“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她走出去,与周雪擦肩而过的时候,对她使了个眼色。 周雪会意,走到床边,轻声叫醒了床上的老人。 “奶奶,奶奶,有人来看你了。” 床上的老人先是嘴巴撇了撇,哼哼了两声,爬满皱纹的双眼凹陷得能看清眼球的形状大小,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想睁眼,眼皮却像粘在了一起似的睁不开。 周雪回头说:“奶奶精神不好。” 刚说了,蔡奶奶就睁开了眼。 浑浊的双眼先是望着天花板,没有焦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看向床脚的池中月和任清野。 她张了张嘴。 周雪附身在她耳边,抬高了声音说:“这是舅舅同学的女儿,说来看你的!” 周雪的话说完了,过了好一阵,蔡奶奶才反应过来,“什c什么?” 周雪又说:“舅舅的同学!女儿!来看你了!” 蔡奶奶昂了昂脖子,这已经是她能hu一 d一ng的最大极限了,“哪个同学啊?” 这回,池中月自己走过去说,“奶奶!池荣贵的女儿!池荣贵,还记得吗?” 蔡奶奶又盯着天花板出神,好一会儿,才说:“记得,记得。” 她扭头,伸了伸手,池中月就走到了床边去,“好多年啦小贵好多年没来啦” “是啊。”池中月说,“我爸说,奶奶你搬家了,他就找不到了。” 蔡奶奶咧开嘴笑了,牙龈空落落,还剩几颗稀松的牙齿,“我记得以前,小贵常常和华子一起去河里抓鱼这得有” 蔡奶奶在算时间,思考的样子像在翻白眼一般,“这得有十几年了吧?” 池荣贵和周华宇是高中同学,以前一起抓鱼的日子,哪儿会是十几年呢。 “奶奶,你记错了。”池中月说,“三十几年啦。” “三十几年了啊”蔡奶奶扭头看池中月,说,“小贵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多少岁了?” “今年二十了。” “来,我看看。” 池中月俯身,让蔡奶奶看得更清楚。 “瞧着眼睛这鼻子,可不像小贵,你随你妈妈吧?小贵出息了,一定娶了个漂亮媳妇,可亏你不随小贵,不然就惨喽!”蔡奶奶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小贵小时候皮,我们华子就喜欢学习,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在一块儿玩儿。我记得小贵二十岁的时候,家里就没人了,我还常常给他做玉米馍,偶尔还给他弄鱼吃,有一次,他被鱼卡住了,然后我” 说着说着,蔡奶奶又睡了过去,话都没说话。 周雪对着池中月做了个“嘘”的手势。 三个人走出房间,任清野最后一个出来,带上了门。 周雪说:“奶奶精神不太好,医生说就这几天的事了,我舅舅生意忙,今天晚上才赶得回来,不过前几天他打diàn huà回来,说有个姓池的老朋友要来” 周雪上下打量着池中月,说:“让等着晚上一起吃个饭。” 池中月爽快地答应:“好。” 周雪点了点头,准备走,突然又转身,问:“你爸怎么不来?” 池中月说:“我爸出远门了,嘱咐我来的。” “出远门啊”周雪的表情变得怪怪的,让池中月觉得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原因来。 “我和罗姐去炖鸡,你们要不自己随意坐坐?电视剧旁边有水壶,渴了倒水喝吧。” 任清野打量了房间内一圈,说:“我们出去逛逛就行了。” 周雪看向任清野身上,目光微霁,“你是” “我男朋友。”池中月往前一步,横在任清野和周雪之间。 周雪哦了一声,“还带男朋友啊” 池中月说:“不行吗?” 周雪说:“哦,我就是问一问。” 周雪走了,任清野说:“非得来这么一出?” “哦,怎么了?”池中月说,“那说你是我哥哥?是我朋友?我就觉得说你是我男朋友合适。” 任清野懒得跟她在这些事上计较,“行,你乐意就行。” 进了厨房,周雪看见罗姐正在清理生鸡肉,就站在一边看。 罗姐腰上系了条脏围裙,老旧得看不出原来得颜色,一双粗糙的手上全是鸡血,远远就闻着一股腥味儿。 她说:“周雪,过来帮我忙啊!” 周雪站在厨房门口,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我这套衣服贵着呢。” “哦哟哟”罗姐小声嘀咕,“去上海几天就当自己是城里人了。” 周雪没听清罗姐的嘀咕,不然她非得炸毛。她拉开冰箱门,看见里面放的全是些酱啊料啊,瞬间就没了食欲。 “怎么也不备着点蛋糕咖啡什么的,想解馋都没东西吃。” 罗姐扯着鸡肠子,耷拉着眼皮说:“那什么咖啡,城里人的东西,我们吃不来。” “也不差那点儿钱”周雪把冰箱关上,准备出去,罗姐连忙把她叫住。 “哎!外面那两人,什么来头啊?” “能是什么来头啊?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亲戚呗,瞧那手上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周雪漫不经心地说,“奶奶为什么搬家,不就是因为舅舅有钱了,什么三姑六婆都冒出来攀亲戚,今天来一个借钱的,明天来一个要红包的,你还见少了吗?” “外面那两个也是啊?” “我看八成是,这么多年没来往了,突然来看望奶奶,能不是指着舅舅的钱来的吗?这年头的人,为了钱,什么脸皮都能不要的。我在上海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上海有钱人多,谁做得出来这些事儿啊?人随便买一套房子,花得钱就能吓死这些人。” 罗姐随意应和了两声,心里却想,你当初不也是看着你舅舅有钱了,非要死皮赖脸地来照顾奶奶吗? 周雪穿过厨房外的阳台,连通的是隔壁晾衣服的阳台。 罗姐这儿正宰鸡翅膀,突然听到隔壁一身尖叫,吓得一哆嗦,菜刀一滑,把手指给割了层皮。 罗姐低声咒骂了句,嘬着手指头跑过去问:“怎么了?叫啥呢叫?” 周雪捧着团黑乌乌的东西,双臂颤抖,脸色涨红。 “你把我这睡裙洗了?” 说话声音气儿都不顺了。 罗姐茫然地点头,“我看你屋里堆了脏衣服,就一起帮你洗了啊。” “侬脑子瓦特啦!我这是香云纱的你知道不啦!” 罗姐又被周雪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吓了一条,她退了一步,也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什么纱不纱的啦,不就是条裙子嘛!” “好几千块钱你知道不啦!你看看!你看看!”周雪把裙子摊开给她看,“你给我用洗衣机洗还放到太阳下晒!翻丝了!你没穿过真丝的就不要动别人的好伐?!” 罗姐愣住了,她瞅了那裙子两眼,就那么一片儿,怎么就要几千块了? “啊——!”周雪气极,扯着嗓子尖叫了许久,让后把裙子扔罗姐头上,跺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任清野出来逛逛,“逛”得特别仔细,每条巷子都看一看,每户人家都望两眼。池中月跟在他后面,问:“你干嘛呢?” 任清野走到一座老房子前,抓住生锈都铁门,晃了晃,说:“观察地形。” 池中月说:“陪我去买水喝吧,我渴了。” 任清野继续走着,背对着池中月说:“你去吧,我不渴。” 池中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往反方向的小超市去了。 任清野转身往路边的小山坡上去,那儿杂草丛生,垃圾满地,却是个极佳的藏身之所。 他搬了几个石头,堆在山坡背后。 这时,sh一u ji响了。 任清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把sh一u ji拿出来。 来电显示——“未来的老婆”。 任清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什么扯淡玩意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7 第十七章 任清野看了两秒,把diàn huà给挂了。 果然几分钟后,池中月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你干嘛挂我diàn huà?”池中月说。 任清野说:“诈骗diàn huà接什么接?” 池中月把手里的一瓶矿泉水往他怀里砸了过去,“谁诈骗了?我打diàn huà问你要喝什么水!” 任清野冷着脸,把矿泉水瓶盖拧松,然后递给池中月,抬头望天,“闷热,要下雨了,回去吧。” 池中月接过拧松的矿泉水,愣了回神。 “好。” 池中月和任清野刚走到蔡奶奶家大门,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哭喊声。 出事了。 任清野箭似的拔腿冲了进去。 暮色西沉,房间里没有开灯,光是夕阳就映满室内,厨房里鸡肉和萝卜的香味飘了出来,流淌在房子里。 温馨又美满的感觉。 但周雪却坐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任清野和池中月进去的时候,蔡奶奶已经没了。 罗姐站在床边打diàn huà,一个又一个,总是打不通。 “要命哦怎么联系不上啊”她再次拨号,来回踱步以掩饰自己忍不住颤抖的双腿,“周大哥再不回来,我们怎么办啊” 池中月走到床边,摸了一下蔡奶奶的脖子。 还有温度,看来是刚走不久。 她问罗姐:“什么时候发现的?” 罗姐说:“刚刚周雪过来看婶婶,就没气儿了!我就说今天下午她的精神好了些,结果是回光返照,这可怎么办啊!周大哥还没回来,这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怎么办啊!” “节哀。”池中月握着床单一角,看着蔡奶奶平静的面容,把床单缓缓拉了上去,“今晚就该到了吧?” “是该今晚到,可是一直联系不上,怎么办啊?” 池中月说:“或许在路上,x hà一不好。” 她和任清野对视一眼,默契地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夜色即将袭来,天边仅剩一线微弱的金色。 池中月和任清野坐在客厅里,安静得可怕,连房间里周雪微弱的抽泣声都清晰可闻。 这时,他们听到楼下有动静。 任清野走到阳台看了一眼,一两灰色qi chē停在了院子里,车门大打开没关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华宇回来了。 他跑上二楼,喘着粗气,直奔蔡奶奶的房间。 他进去了以后,又是一阵惊天动的的哭声。 池中月和任清野被周华宇直接忽视了,倒也能理解。池中月说:“出了这个意外,怎么办?” 任清野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池中月警觉地闭了嘴,看向楼梯。 上来的是三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在这大热天,他们却全都喘着夹克。 在这样的环境呆久了,池中月和任清野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们身上一定带着枪,才会穿夹克掩饰。 三个男人走过客厅,看了池中月和任清野一眼。 他们眼里的防备几乎就要溢满出来,池中月和任清野由此更能确定他们的身份——藏獒派来盯着周华宇的人。 周华宇这样的顶级制毒师,给藏獒做事有七八年了。 藏獒是出了名的控制欲强,对于制毒师从来都是采用最高级别的jiān k一ng手段。“保镖”不离身,吃喝拉撒都盯着,更不能和外界联系,每一通diàn huà都得公放录音。 是个人都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因此周华宇才有了跳槽的心思。 可想而知,池荣贵和周华宇联系上,到底花了多大力气。 三个男人门都没敲,直接进了房间。 周雪和罗姐被这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给吓住了。 周雪止住了哭,说:“舅舅,他c他们是谁啊?” 周华宇抱着老母亲的遗体,哭了好一阵,才说:“我的保镖。” 周雪脸色的惧怕之色忽然消失,转而变成轻蔑的神奇。 “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敲门吗?” 那三个男人目光一凛,又吓得周雪把头转了回去。 “喔唷,保镖神气什么,还不是我舅舅发工资。” 周华宇没说话,双目逐渐放空,哭声也渐渐停止。 他跪在床边,背脊垮了下去,只是不是抽泣一下。 男人最悲痛之时也不过哭上那么一会儿,过了那一阵,再难受,也不怎么掉泪。 他就那么跪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七八岁那模糊到只剩一缕烟的记忆,十几岁挨打的记忆,二十几岁刚毕业的时候,然后从三十几岁开始,关于老母亲的记忆好像就突然断层了。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很少回家的。 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外面天已经大黑。 周华宇这才想起来客厅里还坐了两个人。 他刚才晃一眼看到了池中月,没想到,池荣贵没来,居然把池中月叫来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客厅里,后面三个“保镖”依然寸步不离。 池中月抬头看他,眼里波澜平静。 倒是周华宇,表情难以言喻。 “月月都长这么大了啊?” 池中月看着他,半天才挤出一个“嗯”字。 周华宇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任清野,心知是和池中月一起来了,也就不多问,免得在三个“保镖”面前露了馅。 三个人坐到起来,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地沉默着。 罗姐走出来,问:“周大哥你饿了吧?我炖了鸡,赶紧把晚饭吃了。” 周华宇看了一眼自个儿妈的房间,然后垂下头,说:“行,这空档,你也赶紧联系办白事的吧,这事儿不能耽误。” 罗姐说好。 周华宇又说:“咱就不大办了,低调办了得了,我妈不喜欢热闹。” “这哪儿成?”周雪说,“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办呢?礼金还收不收了?那些亲戚平时没少找奶奶要钱,怎么着也得收回一点儿吧!” 周华宇烦躁地挥手,让周雪闭嘴,“我生意上还忙着,没精力大办,谁还差那点儿钱了。”他又看着罗姐,说,“之前墓地不是已经选好了吗?这就省事儿多了,交给你办了。” 罗姐应了,连忙去端菜上桌。 饭桌上,谁都没有胃口。特别是后面三个人还站在一边盯着。 周雪吃不下去,一拍筷子,说:“什么保镖啊!还要不要人吃饭的啦?哪儿有一直看着的?叫他们坐下来一起吃也不吃,搞什么啦!” 周华宇突然就怒了,他瞪着眼镜,说:“吃你的饭!不吃就去守着你奶奶!” 周雪一撇嘴,满脸的委屈。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训。 她放下筷子,真的就去房间里守着蔡奶奶。 一转眼,里面就传来了哭声。 她这一哭,周华宇心里的悲痛又被勾起。 他也放了筷子,说:“月月,你们也难得来一趟,今晚住这儿吧,我家里没什么亲戚朋友了,你们要是不急,就帮着办一办丧事吧。” 池中月和任清野说:“好。” 周华宇说,“罗姐,你去给他们收拾俩房间出来住。” 罗姐说:“这小俩口呢?要两间房吗?你不是还带了三个保镖吗?我们怎么住得下?” 周华宇一愣,目光从任清野脸上扫过,心下顿时明了。 “那你们觉得呢?” 池中月刚想说一间房就可以了,任清野却抢在她前头说:“要不我和周叔叔挤一间房?” 周华宇抬了抬眼,欲言又止。 “不行。”周华宇身后的领头“保镖”发话了,“不能住一间房。” 那人说的斩钉截铁。 池中月和任清野倒是心知肚明,藏獒的控制欲果然可怕。 而罗姐却是不懂,这情况,到底谁是老板谁是保镖? 周华宇说:“今晚我不睡了,我的房间空出来给你们住。” 池中月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和我男朋友一直住一起,习惯了,对吧?” 她看向任清野。 任清野哦了一声,说:“你最近睡眠不好,我夜里打呼,还是不吵你了。” 池中月:“” 最后,罗姐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池中月住,任清野住周华宇的房间。 这一夜的气氛格外凝重。 周华宇一直守在蔡奶奶身边,只是偶尔出来上个厕所。即便这样,那三个人还是会守在厕所门口。 池中月想着,这样如何才能带走周华宇,跟他们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 正烦着,任清野就来找她了。 池中月开了门,任清野走进去,关shàng én,说:“今晚就走。” “今晚?”池中月说,“周华宇那边呢。” 任清野从包里摸了个纸条出来,拿给池中月看。 纸条上,周华宇写:今晚凌晨,三人轮班休息,想办法带我走。 池中月看完,任清野就拿出打火机给烧了。 “哪儿来的?”池中月问。 “他留在厕所管道缝里的。” “蔡奶奶后事不管了?” “没有时间了。” “怎么走?” “那三个人既然轮班,就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放倒一个。” 池中月笑,撩了撩头发:“这个我来,我擅长。” 美人计,最适合在这种场合上用。 任清野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挺厉害。” 池中月:“” 她有时候真看不惯任清野动不动就嘲讽她的样子。 “任清野,你装什么正经呢?” 任清野起身准备走了,漫不经心地说:“我没装。” “没装?”池中月说,“没装那你出个门还带一包避/孕/套是什么意思?” 任清野一听,竟然笑了。 池中月继续说:“明知道任务危险,还带避孕套,这一路上就我一个女人,你还装什么正经?” 任清野转过身,笑着看她。 一步步走近,俯视着她,说:“包拿错了,那是薛坤的。” 池中月:“” 尴尬。 任清野笑得轻佻,“到底谁不正经?谁脑子里尽想那些?” 池中月又尴尬,又气,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任清野笑够了,真的走了。 眼看着他要踏出这道门了,池中月一急,说:“任清野,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任清野拉住门把的手,顿了一下。 池中月这个问题就像一根羽毛一样,在他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 见他不说话,池中月走过去,伸手拦住门。 “真没有一点想法吗?” 任清野的视线从门外慢慢挪到她的脸上,她的手上,然后顿停。 “这么说吧,就算有那么一点儿,看到你这纹身,得软。” 池中月:“” “去你妈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8 第十八章 池中月对着任清野出去的背影骂了两句,然后粗暴地打开自己的包,把那件黑色睡裙翻了出来。 早上淋了雨,身上黏糊糊的,池中月打算去洗个澡。 她拿着睡裙,下楼找浴室,刚好碰到周雪。 周雪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那条黑色真丝睡裙。 和她的那条款式一摸一样,但明显,池中月这一条的材质更柔软光泽。 周雪眼睛都看直了,“这你的裙子啊?” “对。” “真漂亮。” “谢谢。” 池中月的态度冷淡,像一盆汽油,泼在了周雪心里那一小簇妒火上。 嘭,妒火燃烧了。 周雪说:“我说话直,你别介意,我们这儿” 池中月还在生任清野的气,正没地儿撒呢。平时池中月就最讨厌有人跟她来这套说辞,这下周雪撞枪口上来,她也就不管不顾来,“我下手重,你也别喊疼。” 周雪:“”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奶奶刚去了,家里还有好几个大男人,你一会儿穿这样走来走去,像什么样子?” 池中月哦了一声,“我乐意。” 夜里的风很凉,任清野站在楼下吹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去,找了一家小卖部,买了张diàn huà卡。 他拿了个老人机出来,这种diàn huà,除了通话就没别的什么功能。 他把新的diàn huà卡插进去,拨了个号码出去。 diàn huà接通后,是秦唯平的声音。 秦唯平:“如何?” 任清野:“今晚行动。” 秦唯平:“我知道。” 你知道? 任清野不解:“你怎么知道?” 秦唯平避而不答,说:“今晚我们会出动人手,要活捉周华宇。” “操。”任清野说,“你们是想让我死。” “阿野,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必须活捉周华宇,一但他真的落到池荣贵手里,扰乱毒品市场不说,还有可能死在池荣贵手里,到时候我们功亏一篑!” “你们就是他妈让我送死!” 池中月发现这里的浴室很小,干净衣服放进去会打湿,好在浴室外面还有个洗漱间,还可以把换洗的衣服放在外面。 洗了澡出来,池中月伸出手,把放在外面的衣服拿进去。 一摸,放在里面的助听器不见了。 池中月脸色顿时变了。 她用力抖了抖衣服,什么都没落出来。 池中月换上之前的衣服,然后把那条黑色睡裙仔仔细细地展开看了一遍。 助听器不见了,睡裙也不是她的。 这条睡裙在裙摆处有几处翻丝和并丝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不是她的裙子。 池中月拿着裙子上楼,又遇到了周雪。 周雪看了一眼池中月手中的裙子,眼里一闪而过的躲避之色被池中月撞个正着。 她没说话,侧身要下楼,池中月往左挪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干c干嘛?” “今天我洗澡的时候,谁进去过?” 周雪低着头,眼珠子四处转,期期艾艾地说:“我哪儿c哪儿知道。” 池中月听得模糊,又问了一句:“谁?” 周雪倏地抬头,“你真听不见啊?” 池中月虽然听不清她说什么,但却懂唇语。 心里一把隐秘的枯草被骤然点燃,烧得愈旺,她心里却越冷。 “拿了我的东西,还回来。” 周雪皱眉,说:“你在说什么啊?!” 她推开池中月,下楼,池中月从后面拽住她的手臂,“还回来!” 周雪挣扎了两下,发现池中月手上力气实在太大,跟一把sh一u kà一似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拿你什么了!” 池中月用自己最后的耐心,再问了一次:“你还不还?” 此时,周雪眼里的池中月跟个恶魔没两样。 眼里的阴鸷一点点外扩,似乎再等几秒,那种种情绪就会变成shā rén的刀子了。 周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她不明白,那小玩意儿怎么就激起她那么大怒火了。 池中月见周雪不说话,松开了周雪的手腕。 她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又被池中月扼住喉咙,摁在墙上,后脑勺猛烈撞击,疼得她眼冒金星。 周雪嗓子里呜咽了一声。 睁开眼,面前的池中月已经脸色黑得要吃人似的。 “你——” 周雪的话被楼下一阵脚步声打断,她动不了脖子,只能用余光去瞥。 任清野上来了。 周雪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池中月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任清野,喉咙哽了一下。 她昂着头,不再看任清野,继续用视线逼迫周雪。 任清野走过来,问:“你们干嘛?” 周雪憋红了脸,但被扼住喉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使劲儿地憋眼泪。 于是任清野问池中月:“她干了什么了?” 池中月心中一阵悸动。 虽然没有听清他问了什么,但这一次,他没有一来就用指责的态度吼她。 不知怎的,池中月莫名就像吃了一颗生柠檬似的。 周雪拼命摇头,说:“她非说我拿了她东西!” 池中月再次用力掐她脖子,双眼发红。 “还来!” 周雪再次向任清野投去求救的眼神。 任清野没看周雪,目光在池中月身上。 “先放开她。” 池中月没反应。 于是,任清野握住她的手,往下拽,“先放开她。” 池中月松手了。 但是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任清野感受的到。 周雪的脖子得到解放,立刻大口大口呼气。 等她气儿顺了,任清野说:“你是不是拿错了什么,去找一找吧。” 周雪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刚刚在池中月掐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这个女人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惹。 或者说,她根本惹不起。 可是,箭在弦上,池中月的强势让她无路可退,把她逼得不敢服软。 她总感觉,她要是承认了,池中月更会一把掐死她。 幸好任清野给了她一个台阶。 周雪低着头,说:“罗姐总是乱动别人东西,我去找找看。” 说完就跑了。 楼梯上只剩池中月和任清野两人,四处安静得可怕。 还好任清野一直没说话。 很快,周雪回来了,右手蜷着,捏了什么东西。 她走到池中月面前,摊开手掌,说:“是不是这个?我在罗姐房间里找到的。” 任清野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池中月就一把抓了去,“我的裙子呢?” “不是在你手上吗”周雪说。 “这不是我的裙子。” 周雪的手背在身后,绞着手指。 她不想还。 可是她更怕池中月。 这个女人就跟疯子一样。 “罗姐今天洗衣服,说不定搞错了,我去找找。” 周雪走回自己房间,拿出那条完好无损的裙子,看了半晌。 她把裙子揉成一团,展开,揉c展反反复复。 其实她真想一把剪刀给剪了这条裙子。 可是她不敢。 拿着裙子,周雪慢慢走了出去。 “是这条吧?” 池中月没说话,接过裙子,抓住两头——嘶! 撕成了两半。 “你——!”周雪感觉池中月撕的不是裙子,是她的自尊。 池中月把裙子扔地上,转身走了。 对,撕了也不给你。 这时,周雪突然说:“那是助听器吧?你真是聋子啊?” 池中月脚步一顿。 她慢慢回头,脸上倒是没有怒意了。 呈现的是深海一般沉浸。 别的话她没听清,这句话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一直对“聋子”这两个字就特别敏感。 “对,我就是聋子,怎样?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打成聋子?” 周雪不知池中月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吓得出了冷汗。 池中月眼波扫过她的脸,犹如冰冷的剑割过。 池中月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任清野留在原地。 他打量了周雪一眼,原来她拿走的是池中月的助听器。 周雪再看向任清野时,发现他眼神变了。 冷漠中还带了点鄙夷。 “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身体有残缺的人,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周雪愣住,不明白任清野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任清野说:“最正确的做法,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你每多看一眼,都是一把刀子刺在别人心里。”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尤其是你这种以别人的残缺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人——” 他指了指周雪的胸口,“这里是残缺的。” 池中月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戴上助听器。 她把小小的助听器摆在桌上,望着它们发呆。手里的烟燃了一大截,烟灰夹杂着火星落到她的脚背上,她才醒了神。 sh一u ji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任清野发来的短信。 “今晚两点行动。” 池中月回了一个字:好。 她继续坐着,直到快两点了,她才把助听器戴上,隐入深耳道,没有人看得出来。 再换上一条墨绿色连衣短裙,把头发拆散,披在肩头。 站在镜子前,池中月突然很想化妆。 想到,她就拿了化妆包出来。 不是为了迷惑那三个藏獒的人。 今晚,任清野知道了她的残缺之处,她就更想疯狂打扮自己,来掩饰那一点残缺。 即便可能没什么用,但她怕一出去,就看到任清野异样的眼光。 池中月眼窝深邃,五官欧化,眉毛顺着高眉骨挑了起来,描上上扬的眼线,和嫣红的唇色——像90年代美国diàn yg海报里走下来的尤物。 她一走动,身上的墨绿色裙子就荡起一圈圈波光。 池中月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任清野竟站在她门口。 任清野抽了口烟,一回头。 池中月的面容在白色烟雾中逐渐清晰。 任清野联想到了小时候看西游记时,盘丝洞的画面。 都他妈是妖精。 池中月手里握着ēi xg注射器,里面装的是肌松剂。 她摊开手,让任清野看清她手里的东西。 任清野看了以后,目光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凝视许久。 池中月竟莫名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一次任清野这么直白地打量她。 “穿裙子演戏呢你?给我换了!” 池中月:“” “我不。” 任清野说:“你再磨蹭,我他妈帮你换了——” 就不信把她这犟驴掰不过来。 “好啊——”池中月说,“来帮我换衣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9 第十九章 任清野想, 自己真他妈吃饱了撑的。 管她爱穿什么穿什么, 女人不都这样,天塌下来第一件事都是补口红。 他转身,打算走。 挪了两步, 又转了回来。 “换了!” 他微瞪眼, 貌似是生气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 任清野生气了,池中月反而不想倔了,她掸掸裙摆,说:“行,换就换。” 她走进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没多久,站在门口的任清野听到池中月在喊他。 她一句“任清野”,他就莫名有些燥。 任清野把门推开, 看到池中月正扭着胳膊在脖子后折腾。 “你帮我拉一下拉链,我够不着。” 任清野站着不动。 “那你怎么穿上去的?” 池中月一边跟自己的拉链较劲儿, 一边说:“你别管我怎么穿上去的,反正我现在拉不下来了。” 任清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作起妖来,什么法儿都想得出。 池中月见他不动, 面色微愠。 “帮我拉下拉链怎么了?” 任清野说:“怎么穿的怎么脱, 少麻烦我。” 池中月气笑了, 她垂下手,交叉扯住裙摆, 刷得一下把裙子从头上给脱了。 “我就这么穿上的, 成吗?” 眼前的池中月只穿了内衣, 黑色,没有花纹,简单明了。 不知谁说过,内衣是女人身体最好的装饰品,一套xg gǎn的内衣,比不穿还y一u hu一得多。 任清野脑海里蹦出了一簇烟花,炸了。 他立马转身,扔下一句“有病”,拔腿就走。 池中月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任清野站在楼梯口。他看了池中月一眼,却被她瞪了回去。 还挺记仇的。 池中月经过任清野身边,目不斜视,径直下楼。 此时,罗姐已经睡下,周雪也不在,蔡奶奶的房间里,只有周华宇一个人。 门外站了一个“保镖”。 池中月走到楼梯一半,靠在栏杆上,足足有五分钟。 这五分钟,楼下那“保镖”看了她三次。 当最后一次看向她时,眼里的戒备已经褪去,卷土而来的是暧昧只色。 池中月心知,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迷了他的心智。 于是,池中月用手指反夹着注射器,摇曳着身姿走了下去。 她站在沙发旁边,点了一根烟。任风从窗户吹进来,撩起她的头发,她都只是静静站着。 十来分钟后,她突然抬眸,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立马移开了眼睛。 池中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目光从门口转移了回来,看着池中月,说:“郑迅。” “郑迅”池中月低声念了一遍,说,“你们保镖都这么尽职的吗?24个小时寸步不离?” 郑迅说:“嗯。” 池中月走近了点,沐浴露的香味在他鼻尖飘来飘去。 “那周叔叔每个月给你们多少钱啊?” 郑迅喉咙微涩,原本不想再接话,可看到池中月的眼睛,他就不知不觉开口了,“也没多少钱。” 或许他定力不够,或许是眼前的人要有y一u hu一力,他忘记他这个职业最重要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的,不听,不看,不想。 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不听,不看,不想。 池中月又说:“我叔叔究竟赚了多少钱,要三个保镖看着啊?” 郑迅眼珠子转了一圈儿,说:“他对家多,得防着点。” “这样啊”池中月拖着尾音说,“你要守到几点,不用换班吗?” 郑迅说:“习惯了。” 池中月叹气,“你们可真辛苦,要不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家里又没什么危险,我帮你看着。” 郑迅咽了咽口水。 他本来不困,池中月这么一说,他就还真想去躺一下。 “那行。”郑迅说,“我就坐一会儿。” 他听了池中月的话,对她的警惕性也瞬间降低。于是,就在他屁股刚接触到沙发的时候,感觉后脖子一阵刺痛。 然后,没有意识了。 池中月拔了注射器,扔到一边。 “藏獒手下都是你们这个德性,迟早得完。” 听到郑迅倒下的动静,周华宇是第一个跑出来的。 他看到此情此景,如获大赦。 “成了,成了!” 任清野拎着包,迅速走了下来。 “趁那两个人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周华宇立马跟着池中月和任清野走了出去。 凌晨的风吹得周华宇打寒颤,他跟着任清野和池中月坐上车,却在任清野发动qi chē的那一刹那,喊道:“等一下!” 任清野握紧了方向盘,脚踩在油门上,随时准备发车。 “你又要干什么?” 周华宇说:“我妈头七回来就见不到我了,我给她烧一炷香吧,我可能再也不会回这里了。” 任清野和池中月都沉默了一下,然后同时说:“好。” 周华宇下了车,摸回家里。 老人住的房子总少不了香蜡,周华宇从客厅柜子里拿了一把香,又抹黑走到屋子门口,把香点燃,插在花盆里。 他面对房子,跪下,磕了三个头。 “妈,你放心去吧,儿子以后会出人头地的。” “妈,我走了,就不回来了。” “妈,我会常常给您烧钱,您在下面也不会缺钱的。” “妈”周华宇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起来,“下辈子别让我再做你儿子了” 池中月坐在车上,估算着时间。 不能再拖了。 她下车,拽起周华宇,“不能再耽误了!” 周华宇抹了一把眼睛,咬咬牙,“走吧!” 两人刚迈出步子的时候,房子大门被人给撞开了。 池中月和周华宇一惊,飞快地往车上跑去。 她一条腿刚踏上车,背后就响起了枪声。 周华宇更是腿都软了。 原来藏獒也是这样的风格。 一旦周华宇有什么异心,就立即杀了他。 宁可杀掉,也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池中月抓住车门,在任清野开动qi chē的同时跃了进去。 车一路狂奔,伴随着被刚才的枪响惊醒的一盏盏灯光亮起。 “他们跟上来了!”周华宇说,“来了!” 任清野和池中月都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两个“保镖”开着车紧追不舍,其中一个还从车窗探出了脑袋,朝着他们开枪。 枪声噼里啪啦的,幸好四周的居民不多,否则他们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 有子弹直接射到了车后的玻璃上,声音刺耳剧烈,吓得周华宇缩起来抱紧了头。 “妈呀!这他妈是要我的命啊!” 这枪林弹雨的时刻,池中月突然笑了出来。 “是啊,周叔叔,你的命可值钱了。” 周华宇浑身发抖,但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后面那辆车。 “完了完了!”周华宇说,“要追上了!” 任清野一言不发,淡定地开着车。 池中月也有些急了,她没想到里面两个人这么快就发现了情况,按照现在这架势,要甩掉他们并不容易。 池中月说:“要不从前面的小路跑,就那天我们看到山丘,他们的车在那种地形跑不快。” 任清野看一眼后视镜,说:“不用。” 然后,他在心里默数:1c2c3——后面的车停了。 “停了!”池中月说,“他们怎么突然停了?!” 任清野瞟她一眼,“怎么,你还舍不得?” 池中月没理任清野。 任清野就自个儿说了,“今天晚上,我在他们车的汽缸里塞了东西。” 池中月:“” 真阴险。 既然他们的车爆缸了,那暂时不会追上来,池中月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骨都被抽尽了所有力气。 任清野抽了抽鼻子,四周看了一眼,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但他没发现什么东西。 周华宇知道危险暂时解除了,但能不能顺畅出气儿。 他哆哆嗦嗦地想从衣服里摸一包烟出来,手一抖,却摸了一个小透明袋出来。 他眯眼看了看,手也不抖了,气儿也顺畅了。 他明白,今后,他就是池荣贵阵营的人了。 周华宇用手指夹着那一小包东西,从车座一旁的缝隙递到池中月身边。 “月月,你人都亲自来接我了,我也给你看看我的诚意。” 池中月拿过他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看,双眼亮了。 原来这就是周华宇研制的新型毒品。 池中月握紧了那一小包,双手竟有些颤抖。 任清野也看了一眼,他面上波澜不惊,眼里却暗潮汹涌。 池中月说:“周叔叔,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周华宇说:“有了这个,我保证,今后咱们连jg chá都不用怕!” 池中月把样品放进衣服包里,说:“周叔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池中月没齿难忘。” 之后,全车压抑得紧。 任清野不说话,池中月更是一声不吭,周华宇一直紧张地望着四周——他生怕藏獒的人突然出现,那他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忽然,山路边上的崖壁滚下一块石头,速度极快,任清野下意识地狠狠踩了一脚刹车。 周华宇猛得撞到了后座上,嗷嗷喊痛。 而池中月竟也闷哼了一声。 任清野察觉不对劲,多看了池中月两眼。 她捂着右腰,脸上发白。 任清野问:“你怎么了?” 池中月深吸一口气,说:“没事。” 任清野心里有疑问,但终究没有多问。 这时,前方有一小簇明显的亮光,待走近了,任清野才看清是两个人竖着大拇指在招车。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任清野不打算停车,池中月却说:“停车!停!” 任清野只得踩了刹车,他问:“怎么了?” 池中月看着路上那两个人,仔细辨认。她没看错,就是之前在医院里抢救阮玲香的那个医生。 池中月正要说话,祝寻就敲了车窗。 祝寻看到池中月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 任清野心里没底,看着车外两人,说:“有事?” 祝寻没说话,一直盯着池中月看,而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说:“我们坐到黑车了!司机抢了我们的钱,还把我们丢下了车,这荒山野岭的,您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任清野说:“不行。” 他们情况特殊,可顾不上做好人。 那女人又说:“到收费站就可以了!求您了!今晚可能还有大雨,我们都等一个小时也没看到车,求求您了!” 任清野抿了抿唇,打算直接开车走。 这是,祝寻突然说:“你受伤了。” 他这话是看着池中月说的。 任清野猛然看向池中月,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个死人了。 他突然惊醒,原来他在车上闻到的奇怪的味道是血腥味。 “你——!”任清野一惊,“你什么时候中枪的?” “上车前一秒。” 任清野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逐渐突出,发白。 池中月微微直起身子,看着祝寻,说:“你帮我止血,我带你出去,行吗?” 祝寻没应,回头对身后的女人说:“小珑,拿医药箱。” 他们此次本就是去山区希望小学义诊,所以带着医药廂。 小珑一边打开医药廂,一遍偷偷看任清野。 这男人太可怕了,目光沉得像深海,随时能吞了人。 周华宇坐在后座不说话,静静注视着祝寻和小珑的动作。 小珑和祝寻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 祝寻拿绷带和药,小珑就去揭开池中月的衣服。 池中月紧紧闭着眼,试图找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掀开下摆的那一刻,池中月放在包里的那一包毒品落了出来。 小珑附身捡起来,一摸,一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打开袋子,嗅了一口。她常年接触成瘾性处方药,对此十分敏感。 “啊!”小珑惊呼了出来,“毒品!这是毒品!”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池中月捂着伤口,目光晦暗,任清野不动声色,手却悄悄按在了车座旁的枪上。 而周华宇,早就缩了起来。 “绷带。”祝寻说。 小珑瞪大了眼睛看着祝寻,“祝医生,他们可是瘾君子!还c还可能是毒贩子。” 祝寻走上前,掀开池中月腰间的衣服。 “你中枪了?” 池中月知道这路程还长,中途没有什么医院,所以目前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祝寻身上。 她格外地冷静,“是。” 祝寻点了点头,对小珑说:“拿工具,取子弹。” 仿佛她就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小珑不可置信地看着祝寻,半张得嘴巴,半晌才说:“祝医生他们” “快点!”祝寻提高了声量,说道。 小珑从没见过向来好脾气——不,是向来冷淡的祝医生大声吼人,一下子有点懵。 她再心有顾虑,还是开始配合祝寻。 祝寻先把池中月衣服剪掉了一片儿,然后对任清野说:“帮我打灯。” 任清野丝毫没犹豫,立刻打开了车灯,然后拿出sh一u ji照明。 灯光聚集在池中月的伤口上,祝寻的面容倒是看不清了。 周华宇见两个医生都开始给池中月处理伤口了,于是偷对任清野使了个颜色。 他努嘴,用手掌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shā rén灭口。 任清野望了周华宇一眼。 那眼神太可怕,可怕到周华宇觉得任清野会shā rén,但杀的会是他自个儿似的。 周华宇不再说话了。 在后排座位上缩着。 任清野垂眼,看见祝寻拿出了手术刀。 他说:“我现在没有麻药,你能忍吗?” 池中月点了点头。 任清野皱眉,说:“要是痛,你総ui dǎng隼础!?br /> 池中月摇头。 任清野从后面捏住她脸颊,说:“你就不会痛吗?!” 池中月愣了一下,望着他。 连祝寻都看着他。 任清野双眼迅速转红,他喘着气,别开头。 “随你。” 这一场简单的“手术”进行了半个小时,因为池中月中枪位置不是要害,子弹也不深,所以祝寻很轻易地取出了子弹,包扎好了伤口。 病人也尤其配合,一声不吭。 任他的手术刀在她的血肉里怎么倒腾,她都没有吭一声。 祝寻一遍擦拭手上的血,一边打量着池中月。 这样能忍痛的病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更别说是个女人。 池中月凝神吸了几口气,说:“谢谢。” 祝寻没说话,小珑收拾好了东西,略带恐惧地看了车上一眼,一看到角落里周华宇那阴暗的目光,立刻吓得缩起脖子,找消毒纸巾给祝寻擦手。 任清野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架在车座上,说:“两位上车吧,我送你们出去。” 祝寻仔细清理着自己的手,说:“不用了。” 任清野一愣,“你们” “我不坐了。”祝寻说,“我不坐你们的车。” 池中月和任清野都看着祝寻。 他目光清明,有一股坚持在里面。 周华宇拍了一下任清野,“成,不坐就不坐,我们就赶紧走呗。” 任清野最后再问了一遍:“你确定吗?这里很少有车经过,你不坐,就要等到天亮才可能有车。” 祝寻仍说:“我不坐。” “行。”任清野嘴角一沉,发动qi chē,唯留一袭灰尘给祝寻两人。 任清野的车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小珑这才松了口气,说:“祝医生,你为什么要救她?她带着那么多毒品,身上又有枪伤,肯定是毒贩子!” 祝寻依然很淡定,走到路边树下,说:“小珑,我们是医生,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我们没有权利宣判别人的死亡。” 他望着任清野和池中月离去的方向,说:“只有法律才有权利宣判他人死亡。” “可是”小珑说,“他们每活着一天,都是对这个社会的危害。” “没错。” 祝寻拿出sh一u ji,拨出了一个diàn huà。 “喂,您好,我在云阳县308乡道发现有人私藏大量毒品。” “我是医生,我可以确定他们带的东西是毒品。” “对,308乡道,往北去了,车牌号是” 小珑瞪目结舌,问:“祝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祝寻挂了diàn huà,没说话。 十分钟后,他们看到三辆jg chá从路上呼啸而过,一路朝北开去。 小珑傻了,“jg chá来得及这么快吗?” 任清野开得不急不缓,四周黑得如同坠入了墨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来了,天快亮了。 周华宇心想危机彻底接触,便躺在后面。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可算是跑出来了。” 池中月望着前路,说:“周叔叔,别高兴得太早。” 周华宇立马坐起来,说:“怎么?” 池中月回头,看着他笑,“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 “哦。” 周华宇满不在乎地说,“都走到这儿了,能有什么危险啊?” 话语刚落。 车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周华宇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浑身紧张了起来,“怎么有jg chá?这个时候怎么有jg chá?是不是来抓我们的?” 坐在前面的两人不说话,周华宇更害怕了,他跪在后座上,注视着后面的景象。 “三c三辆!有三辆警车!” 他吼了起来,“真是来抓我们的!” 任清野压根都没理周华宇。 他开着车,一点异样都没有。早就知道jg chá会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只是,他看理一眼池中月,她也很淡定,仿佛也知道jg chá会来一般。 这辆车上,不知所措地只有周华宇一个人。 任清野加速理,车几乎快要在路上飞起来了,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了火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这乡道似乎永远无止境,警车也紧跟着。 “怎么办?怎么办啊?”周华宇说,“我们会不会被抓啊!池中月你快扔了那包样品啊!” 池中月哦了一声,打开窗户,扔了个白晃晃的东西出去。 周华宇扒着窗户,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jg chá,背后的冷汗根本止不住。 “开快点儿啊!jg chá要追上了!” 任清野砸了一下方向盘,“你当我开飞机啊?!” 周华宇也吼了起来,“怎么会有jg chá?!谁他妈报警的!” “你问我们?”池中月看笑话似的看周华宇,“难不成还能是我报的?” 周华宇无话可说,只能干着急。 就这样你追我赶了好一会儿,周华宇赶紧心脏都要骤停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一辆车开了过来,还打着远光。 池中月和任清野也看见了。 是薛坤。 他开着池中月的车,手伸出窗户挥舞,吼着“阿野!阿野!是我!” 任清野踩了个急刹车。 周华宇急了,说:“停什么车?!快跑啊!jg chá要来了!” 这时,薛坤下车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扒着车窗,说:“我一路抄小路过来,可算遇到你们了!你们知道不,我这一路太惨了,撞到坑里,副驾驶车门都坏了,还花钱找了几个农民帮我把车给弄出来的,不过可算是”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后座,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周c周华宇?” 任清野说:“去开车,掉头跟我们走。” 薛坤连忙点头,“好!好!” 池中月突然叫住他,“等等!” 她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我和周华宇坐那辆车,你们引开jg chá,不然我们今天跑不掉。” “不行!”任清野说,“你身上有伤。” “有伤怎么了?不影响开车,难道等着被jg chá一窝端?” “对对对!”周华宇也跳下了车,拽着池中月走,“你们引开jg chá,我们前面走其他路!” 池中月被拽着,扯到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要你逞强了吗?!”任清野说,“给我上车!” 池中月一把甩开周华宇,说:“谁告诉你我在逞强?今儿我就非得走!” 她转身上了车,周华宇也连忙跟上。 任清野正要解开安全带,后面警笛声又响起了。薛坤吓得跳上了车,“阿野!快走啊!别墨迹了!jg chá来了!” 任清野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行,池中月,你有种。 任清野开车走了,池中月选了另一条路。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路边到桐树一颗颗飞快向后退。 副驾驶的车门坏了,根本关不上,周华宇总觉得自己会栽下去。 这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jg chá又追上来了。 周华宇彻底慌了神。 “他们不是引开jg chá了吗?为什么他们还会追上来?!” 池中月不说话。 周华宇抱着头,吼:“完了完了,今天跑不掉了!” 池中月看他一眼,极其平静地说:“急什么。” 周华宇吓出了鼻涕,用袖子一抹,说:“我被jg chá抓了我还能有活路吗我?你开快点儿啊你!早知道你开车这么慢,还不如不换车!这他妈车门还是坏的!” “是啊。”池中月说,“制毒五十克就判死刑,你这些年制的毒,要是落到jg chá手里,你说要死多少次?” 池中月说这话到时候,嘴角有隐隐笑意。 周华宇后背一凉。 “你什么意思?” 池中月说:“没什么意思,你去后座吧,我要加速了。” 周华宇想了想,说好。 池中月踩了刹车,周华宇匆忙下车,还趔趄了一下,顾不上站稳就去拉车门,却发现后座车门紧紧锁着。 他用力锤了一下车门,说:“你开门啊!” 池中月的手指在车锁键上抚了一遍,笑着说:“周叔叔,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要是落到jg chá手里,会死多少次?” 池中月的行为让周华宇从头冰到了脚。 他也不拉门了,整个人像一座雕塑一样。 “你到底什么意思?” 池中月说:“我什么意思,你去问jg chá吧。” 说完,她一脚油门踩下,车立刻飞奔出去。 周华宇拽着车门,被拖了近百米远。 “池中月!你疯了!你疯了!” “池中月!我可是周华宇!你快停车!” “池中月!停车!停车!” 最终,周华宇承受不住高速行驶的qi chē,手上的力气早已消失殆尽,仅靠着一口气死死拽着车门。当他最后一口气都坚持不下来的时候,手一松,被甩出了老远,撞到一旁的树上,撞得这又粗又壮的桐树掉了好几片叶子。 在他失去意思的前一秒,喉咙浮上一股血腥味。 浓烈的刺激让他大脑浑浊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天大亮了,任清野又回到了他和池中月暂住过的那个旅馆。 薛坤已经和池中月联系过了,她说她没事儿,八点之前能到。 任清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可他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池中月的伤。 真的,有种。 门突然被敲响,任清野睁开眼,说:“谁?” 薛坤说:“阿野,是我。” 任清野把门打开。 薛坤挠着头,说:“阿野,我们行李包拿错了!” “你才发现?” “不是,我早就发现了,只是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任清野说:“那我的包呢?” “在池中月车上啊。” 任清野嗯了一声,“你的包在我车上。” 薛坤说:“我知道,就是提醒你一声。” 任清野和他走到外面,一人拿了支烟。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池中月问他为什么带避孕套出门,那样子,嚣张得跟母老虎似的。 任清野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薛坤看他笑得不正常,说:“你笑什么?” 任清野点烟的手一顿。 “没什么,我有病。” 他点了烟,抽了一口,然后说:“你小子出个门,带避孕套干嘛?” 薛坤尴尬地看着他,说:“你看到了?” 任清野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不看到我怎么知道包拿错了?” 薛坤挠头,讪讪地说:“我早上迷迷糊糊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随手那么一放话说你包里那把枪不错,ji p啊,什么时候到手的?” 任清野说:“别人送的。” “卧槽!谁这么大方?!这可是好东西啊!” 任清野点头,“嗯,是好东西。” “对了。”任清野又说,“你知道池中月以前生过什么病吗?” 薛坤想了一会儿,说:“她身体好着呢,能有什么病啊” 任清野说:“她的耳朵——” “你说她的耳朵啊?”薛坤说。 “你知道?” “这事儿我们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儿说。” “她以前受过伤?” “那倒不是。” 薛坤抽了口烟,凑近任清野,说:“我悄悄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任清野点了点头。 “池中月的耳朵啊,生下来就有毛病,发育不良,你知道为什么不?毒品害的!” 任清野一怔,“她父母吸毒?” “这我不清楚,但是我们都知道贵爷从来不沾的,所以” “她妈吸毒?” 薛坤讳莫如深,“这我就不清楚了。” 八点一到,池中月还没来。 任清野看了三次表,然后说:“薛坤,你给池中月打个diàn huà。” 薛坤打了一通,关机了。 “估计是没电了。” 任清野直接下楼,在路口张望了一圈儿。 他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到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张diàn huà卡。 秦唯平接到他的diàn huà时,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阿野周华宇落网了!” 任清野却胸口一闷。 “落网了?” “对!”秦唯平说,“今天凌晨被抓的!” 任清野沉默着不说话。 秦唯平又说:“阿野,这次藏獒完了!等你把池荣贵的毒窝端了,你就可以归队了!” 任清野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他太阳穴竟在跳动,他说:“还抓了谁?” 秦唯平说:“就他一个。” 任清野太阳穴恢复了正常。 “好。” 秦唯平在任清野挂diàn huà前,说:“阿野,接下来,上面要池荣贵制毒工厂的情况。” 他这一句话说的平淡,轻松。 好像吩咐任清野去买一碗面似的。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任务的困难难于登天。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特情jg chá死于非命。 任清野想跟秦唯平说,池中月可能已经察觉了他的身份,但话到了嗓子眼,却没说出口,他只是平静地说:“好。” 他挂了diàn huà,拔出diàn huà卡,刚扔,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一回头,池中月站在他背后。 她穿着他的衣服,又宽又大,只露出一双腿。 池中月仰着下巴,看他,说:“我回来了。怎么样,我是逞能吗?” 任清野凝视着她,半晌不说话。 池中月就这么让他看着,说:“有这么好看吗?” 任清野别开头,长呼了一口气。 “周华宇呢?” 池中月脸一垮,却坦荡荡地说:“被抓了。” “被抓了?怎么就被抓了?” 池中月说:“就是被抓了,我为了跑路,丢下他了。” 任清野此时的头脑是乱的。 他不相信池中月说的话。 池中月受了伤,如果真的被jg chá追上,怎么可能是她这个伤员逃了出来,周华宇这个大男人却被抓了。 除非他们路上走散了。 那更不可能。 池中月还盯着任清野看,“怎么,你不相信?” 任清野说:“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你想想怎么跟你爸解释吧。” 池中月说:“他是我爸,我怕什么。” 是啊。 任清野想,她是池荣贵的女儿,她怕什么呢。 任清野垂眼,看她腰间,被衣服遮盖地严严实实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池中月张开手,说:“很不好,要你抱一下才能好。” 任清野无视她,“想的美。” ——“喂!” 任清野刚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池中月倒地。 幸好他眼疾手快,将她揽在怀里,“池中月!” 任清野第一反应就是掀开池中月的外套,果然,里面的伤口早就裂了,血已经干了。 这一路,不知道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0 医院。 薛坤紧张兮兮地站在病床前, 时不时搓一下手。 “完了完了, 周华宇被抓了,完了完了” “贵爷不会放过我们的完了完了” 任清野听得头疼,让他出去修车。 他出去之前, 看了池中月一眼, 说:“阿野,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任清野说:“快走吧你,少在这儿嚷嚷。” 薛坤前脚走出病房,医生后脚就进来了。 医生是个年龄较大的老头,身后跟了两个护士。他看了池中月一眼,然后转身跟护士嘀咕着什么。 任清野一句没听清。 医生说了就带着护士准备出去,任清野叫住了他。 “医生!” 医生回头,推了一下眼镜, “怎么了?” 任清野说:“她怎么样了?” 医生挥了下手掌,说:“她没事, 就是劳累过度,暂时昏迷。” 任清野点了点头,说:“谢谢。” 医生把眼镜摘了, 走两步, 又退回来说:“谁给她缝合的伤口?” 任清野低声说:“诊所医生。” “哦, 技术不错,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医院的主治医生。” 他走出去后, 病房里就只剩任清野一个人了。 任清野看着床上的池中月, 久久不动。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眉头拧成“川”字了都没发觉, 心里就是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叫嚣。 他希望池中月就此醒不过来了。 与他,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就这么看着池中月的脸,一步都没有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白色床单被夕阳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池中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眼睛大而漆黑,此刻空洞无神,却依然独有美感。 她初醒,大脑一片混沌。而任清野竟也愣着,喉咙痒痒的,憋了半天,说了一句“醒了?” 池中月看着他,慢吞吞地抬起手,触了一下他的脸颊。 任清野下意识地躲开,刚动,又突然定住。 池中月的手指就这么摸到了他的脸颊。 “我竟然没有死。”她一开口,嗓音干涩到像是被火燎过,“我以为我要死了。” 任清野拿下她的手,看着她,说:“周华宇怎么被抓的?” 池中月一愣,突然背过身,拉过被子蒙住头。 “你都不关心一下我的伤?” 任清野面对池中月的背影,说:“你转过来好好说话。” 池中月不动。 任清野又说:“你是不是倔?” 池中月还是不动。 两人僵持了许久,池中月不开口,任清野也说不来好话。 窗外夕阳淋着窗帘,格外温柔。偶尔有鸟飞过,影子被夕阳放大,投到室内,吸引了池中月一丝的注意。 她呼了一口气,深情松懈了下来,慢慢转过身,看着任清野。 任清野以为她服软了,于是也坐了下来,等着听她交代一切。 池中月拉开被子,说:“我想吃火锅。” 任清野:“” 他腾地站了起来,踢开凳子,摔门而出。 再待下去,会被气死。 b市不算富饶,城市建设还停留在十来年前的风格,路上三轮车摩托车四处乱蹿,池中月开车开得很慢,不然稍不注意就会撞到人。大概在拥挤的道路上挪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b市虽然穷,但却是个重饮食的城市,窄得只能过一辆车的街道上飘香四溢,大大小小的饭馆子门口都有人在吆喝,身旁要么是冒着热气的炉灶,要么是挂着鸡鸭的橱柜,神奇的是,这么多家饭馆子,居然没有一家生意差的,最冷清的店也坐了四五桌人。 池中月几乎是挂着空档慢慢滑过这条街,找了一个空地停下了车。 一下车就是一家面馆子,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男孩子在一边甩面块一边吆喝,“牛肉手工面,好吃不贵!”。 池中月就看着他把一坨面甩成了一大把又细又长的面条。 “ěi nu,来一碗吗?”小伙子说。 池中月摇头,走向下一家。 这家店是一家火锅店,只有一间门面,里面只能摆下三张桌子,但由于生意不错,门面外的空地上还摆了五六张桌子,反正这里也没有城管会管。 池中月看后面也没什么店了,就占了最后一张空桌子。 老板娘立马拿着菜单迎出来了,“ěi nu,几位啊?” 池中月一边用卫生纸擦桌子,一边说:“一位。” 老板娘捧着菜单往外面张望,看到一辆红色越野车,不用想也是眼前这位姑娘的。她在这一片儿过了几十年,店也开了十来年,来的都是回头客,没见过谁开了这么张扬的越野车,更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 老板娘又忍不住打量了池中月两眼,她穿着黑色短袖和牛仔短裤,看起来和b市女孩子的打扮没什么两样,但就是一眼能看出不是这里的人——主要还是她手臂上的纹身,b市可没几个姑娘这样的。 ——可惜,这会儿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老板娘不愿意把这个黄金时间用来招待单个儿的客人,四舍五入就是亏本了。 老板娘把菜单往怀里一兜,说:“姑娘,我们这儿是有低消的。” 池中月问:“多少?” 老板娘愣了一下,然后竖起两根手指:“两百。” “好。”池中月伸出手,示意老板娘把菜单给她,“给我菜单。” 老板娘没想到池中月这么耿直地答应了,倒是让她下不来台。原本她以为说了两百的低消就能让这小姑娘自己走,谁知道她就这么应下来了。 老板娘心里很不乐意,这一桌子要是坐满了人,起码能收四五百吧。 但话都说出去了,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于是老板娘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菜单递给池中月。 菜单上的菜色不多,池中月却看了很久,老板娘等得不耐烦了,说:“我们店里的麻辣牛肉是特色,相当好吃,每桌都点个两三份的。” 池中月张了张嘴,做了个“哦”的嘴形,却没发出声,她拿着圆珠笔,在麻辣牛肉那一栏写了个“2”。 老板娘又说:“还有肥牛也不错,都是新鲜的。” 池中月点了点头,又在肥牛那一栏划了一下。 十几分钟后,池中月终于点好了□□个菜,老板娘抖了抖眉毛,将菜单撕下来揉到围裙兜里,说:“我们这儿的菜一律不退啊。” 池中月还是说好。 老板娘终于忍不住偷着乐了,这姑娘点了那么多菜,说不定最后剩一大半,赚了赚了。于是老板娘然后指着桌上的一个茶壶说:“喝茶自己倒啊。” 池中月拿了杯子,刚倒了半杯,sh一u ji就响了。 直到整个杯子盛满了水,池中月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diàn huà就响了。 来电是任清野的号码,那头却不是任清野在说话。 “喂?你c你好,请问是月月吗?我是薛坤。” 池中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叫谁月月?” 薛坤的声音立马抖了两下,“哦!月姐!月姐!你现在在哪里啊?” 池中月说:“叫任清野接diàn huà。” diàn huà那头没声音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池中月知道薛坤正捂着diàn huà跟任清野说话。 过了几秒,任清野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池中月敲了敲桌面,环顾四周一圈儿,“我不知道。” 两秒后,diàn huà那头传来嘟嘟声。 池中月干脆也撂了sh一u ji,身体往后仰了一下,不然她总觉得老板娘端上来的锅会洒在她身上。 老板娘把锅摆好,蹲下来打开炉子阀门,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上菜。 □□个菜摆满了小小的桌子,池中月先把荤菜全都倒了进去,用筷子搅了搅,然后放下筷子。 五分钟后,有些菜可以吃了,池中月正伸筷子夹起一块儿肉,桌子突然震了一下,把她的肉都给抖落了。 池中月扭头,看到任清野没好气地盯着她。 “干嘛?”池中月问。 “为什么跑到这儿来?”任清野说。 池中月夹了一块牛肉,放到蘸料碗里裹了一圈儿,说:“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 任清野:“” “说一声再跑出来会死吗?” “你在乎吗?” 任清野愣了一下。 “不在乎。” 池中月拿筷子的手一顿,“那你不用管了。” 她把牛肉一涮,放碗里搁着,又去烫生的牛肉。 任清野闻着周围的气味儿,气得不行。 池中月这股作劲儿总能让他憋着一股火儿。 而此时池中月努力塞着肉,一口一口咽下去,根本没仔细咀嚼,更不用说品尝味道。她仿佛只会机械地用着手腕,将菜塞进嘴里,然后咽下去。 任清野看了一会儿,突然泄了气。 他伸手拦住池中月,说:“你别吃了。” 池中月依然夹着菜往嘴里塞,胃里一阵阵犯恶,但她的手还是没停下。 直到她发出干呕的声音,任清野终于认不清,抓着她的手,扯着她站了起来。 “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池中月盯着锅里沸腾的油水,说,“我差点死了,吃顿火锅都不行吗?” 任清野眉头微簇,显出一丝不耐烦,他突然把钱包拿出来,抽出两张一百的拍在桌上,然后说:“走。” 池中月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坚硬,粗糙,还有一股细微的灼热感,“去哪儿?” “回家去!不然你吃了火锅要不要再去酒吧里喝点儿?” 池中月说:“我不想回家。” 嘭——任清野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最后一丝耐心崩溃的声音。 “随你。” 任清野又走了,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池中月气走。 任清野坐回车上,插上钥匙,却又半天打不燃火。 他干脆拔了钥匙,打开窗子抽烟。 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总是想到池中月今天那异常的样子。 像一个空壳,没有灵魂没有生命。 可她偏偏又倔得跟一头牛似的。 突然,sh一u ji响了。 任清野低头看,是董娜娜打来的diàn huà。 “喂,怎么?” “回来了吗?” “今晚到。” “怎么耽误了?” “有人受伤。” “什么?你受伤了吗?伤哪儿了?” 任清野深吸了口烟,说:“不是我,池中月受伤了。” “她啊”董娜娜说,“听你语气还怪心疼的。” “我心疼她干什么?我巴不得她” “巴不得她什么?” 任清野烦躁地换了只手接diàn hu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找我什么事?” “秦队让我告诉你一声,周华宇他不愿意供出藏獒。” “他还是条衷心的狗?” “不,他提出要见一见池中月。” 任清野:“” “他妈脑子有病!” 董娜娜笑了出来,“你着急什么?他就是想死个明白。” 任清野问:“什么意思?” 董娜娜说:“因为是池中月把她扔给jg ch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1 第二十一章 任清野震惊地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 他才说:“为什么?” 董娜娜说:“我哪儿知道啊。” 任清野沉默了一会儿,说:“秦队怎么说?” 董娜娜:“秦队在想办法,他们是一定要从周华宇嘴里挖出藏獒的犯罪事实的,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 周华宇他不肯说。你觉得该怎么办?” “异想天开。”任清野说,“池中月是谁?怎么着,难道还请她去jg chá局里喝两杯茶,跟周华宇谈会儿心?” “所以秦队才烦心啊!” 任清野更烦。 这事儿根本不可能,秦唯平不会这么随着周华宇,但周华宇要是打死不说,那这一趟就白来了。 而且周华宇明显不打算拖池荣贵下水。任清野想到在周华宇家的所见所闻,看样子周华宇和池荣贵交情还不浅。 不过他现在更好奇的是, 为什么池中月会把周华宇扔给jg chá。 想到这儿,任清野下车, 大步往池中月吃火锅的地方走去。 她还坐在那里。 “跟我走。”任清野说。 池中月一抬头,看到任清野就站在她面前,面色沉静, 倒没有刚才的怒意了。 池中月说:“去哪里?” 任清野拉着她站起来, 说:“先上车。” 池中月这次很顺从, 她看着锅里没什么菜了,用纸巾擦了擦嘴, 跟着任清野上了车。 任清野直接往池中月家里开。 “你一定要把我送回家吗?”池中月说。 任清野没理她, 直视前方, 车速一直在增加。 池中月很平静地看着他,说:“你收留我几天吧,我不想回家。” 任清野猛然踩了刹车。 他看着池中月说:“你怕?” 池中月把头发拨到耳后,说:“我怕什么怕,我就是不想回家。” 她闭上眼睛,很困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你收留我几天吧。” 接下来,她就不说话了。 任清野就这么看着池中月的睡颜,难得如此温顺。他俯下身,给池中月系安全带。 池中月突然睁了睁眼,看到任清野下巴的胡茬,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扎人,痒痒的。 任清野微微低头,“你干什么?” 池中月收回了手,说:“摸一下你的男人味儿。” 任清野愣了一会儿。 池中月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任清野,你可真好看啊。” 任清野坐回了驾驶座,斜瞟她一眼。 “话怎么那么多。” 池中月闭眼上,嗯了一声。 任清野给薛坤说了声就开车走了。 四个小时的路程,从黄昏到深夜,从红霞漫天到月色朦胧,池中月一直没醒。 任清野终于到家,停了车,走下来,打开副驾驶的门。 池中月闭着眼,他就在一旁看着。 一眼就看穿了她没睡,睫毛还在轻颤。 过了好几分钟,还是池中月忍不住了。 她睁开眼,慢慢下车,“装睡这么久,还以为你要抱我呢,没意思。” 任清野嗤笑一声,转身就上楼了。 池中月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到了门口,任清野突然停住,说:“你去你朋友家吧。” 他指的是对面的蓝釉家。 池中月看了一眼蓝釉的家门,门口还放着垃圾袋,里面有流着汁儿的西瓜皮,说:“她不在家。” 任清野:“” 他拿着钥匙,迟迟没有开门。 声控灯黑了,他靠着门,说:“池中月,你非得这样?” 池中月说:“我怎么了?” 任清野说:“我最后说一次,我们明显不是一路人。” 池中月走近两步,抬头,呼吸拂在任清野下巴上,“我也最后说一次,我想怎样,你管不着,是不是一路人,不是你说了算。” 任清野转身开门,“随你。” 他当打开门,sh一u ji响了。 任清野看到来电显示,眉头莫名跳了一下。 他接了diàn huà,没说话,只是嗯了几声,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短短的一通diàn huà,打破了这楼梯间里的平和气氛。 任清野突然拉起池中月的手臂,往楼下走。 “赶紧回去!” 池中月跟不上他的步子,一路小跑,“干嘛啊你?” 任清野头也不回,“你爸回来了!” “操”池中月低声说,“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任清野听到了她的嘀咕,问她:“你爸不是去哥伦比亚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池中月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任清野车开得快,到了池家时,还没进去,就感觉一股沉闷的气氛。 像山雨欲来。 进了大门,池荣贵书房的灯亮着。 池中月往右边的客厅去,任清野直接上了楼。 客厅里,阮玲香裹着一床细绒毛毯,捧着热茶,在看电视。 还是《射雕英雄传》。 她面容平和,虽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就像一朵被清晨的雨淋过的娇花,看不出来前几天才自杀过的样子。 池中月坐到她身边,没说话。 阮玲香没看她一眼,耸了耸鼻子,说:“怎么一股血腥味?” 池中月说:“我差点儿死在路上了。” 阮玲香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叶晃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哦。” 池中月料到阮玲香是这态度,她笑了笑,说:“我昏迷的时候,梦到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去吃火锅。” 阮玲香眨了眨眼,没接话。 池中月就当作自言自语,“就巷子里那家火锅,很好吃,那味道我记到了现在,一直忘不了,今天下午又去吃了。” 阮玲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说:“味道变了吗?” 池中月说:“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没变,只是这次我是一个人去吃的。” 阮玲香冷笑,“你也只能一个人去吃。” 池中月低头,嗯了一声,许久,才说:“嗯,我以前不明白,爸爸走前,为什么特想吃那家火锅,这次我体会到了,临死的时候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味觉的记忆。” 阮玲香的背突然僵硬,挺着身体,终于转过身去看池中月。 “伤哪里了?” 池中月站起来,动作利索。 “骗你呢,这话你也信?” 阮玲香脸色一冷,顺手操起手里的茶杯就向池中月砸了过去。 不偏不倚,砸到了额头。 茶水是温热的,顺着池中月的脸流下来,茶叶糊在眼睛上,跟个落汤鸡似的。 她闭着眼,眉头微抖,额角红了一片儿。 阮玲香腿软了,她坐了下来,手伸在半空中,看着池中月。 池中月抹了一把脸,甩甩手,什么都没说,往楼上书房走去。 书房里只有池荣贵,任清野,和钟峥,以及池荣贵的兄弟刘启浩。 房间里安静地出奇,任清野站在他们对面,挺直了腰,等着池荣贵发话。 但池荣贵一直对着窗子抽烟,一口又一口,一句话都没说。 老旧的钟表每走一步,就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清晰。 池荣贵终于转了过来,他负着手,慢慢走到任清野面前,说:“他怎么就被jg chá抓了?” 任清野说:“是我办事不力。” 池荣贵说:“一句办事不力就完了?” 任清野抬头与池荣贵对视,“贵爷,给我机会,我会将功赎过。” 池荣贵不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 他这冷笑,让这房间的温度骤降到零下。 钟峥突然说:“任清野,你跪下,给贵爷磕个头认个错!” 任清野看向他,一股子倨傲。 “嘿!你这小子!”钟峥说,“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下跪怎么了?贵爷不要你狗命就是菩萨心肠了!” 池荣贵斜眼看了钟峥一眼,抬手抖了抖烟灰,然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跪下。” 任清野额角青筋浮了起来。 他握着拳,肩膀微颤。 “听到没有?!贵爷叫你跪下!”钟峥走上来,拎着任清野的领子,“是不是还要我教你怎么跪啊?” “走开——”任清野甩开他的手,膝盖缓缓屈下。 ——“等等。” 池中月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房间里的一切。 她推开门,站到众rén iàn前。 “不关他的事,周华宇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她走过任清野身边,没看他一眼,“要跪也是我跪。” 扑通一声——她跪在了池荣贵面前。 任清野想往前,却被人拽了一把。 “爸,是我的错,跟别人没关系。”池中月说。 池荣贵的脸色由白转青,指尖都在抖,“你怎么搞的?!” 池中月说:“jg chá追来了,我估摸着跑不掉,就只能扔下周华宇。” 池荣贵双眼顿时发红,“啪”地一巴掌就打到了池中月脸上,“你这个时候倒是会跑!” 那一声巴掌声,清脆,震耳,跟打到任清野胸口上似的。 池中月头发被打乱了,几根长发散在额头边上,她偏着头,脸上一明显的巴掌印,“爸,对不起。” 池荣贵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他在原地急促地踱了几步,胸腔里的怒气都快炸了他的肺。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池中月,他真会一枪崩了他! “跪着吧你!”池荣贵一巴掌摔了手边的一座雕像,重重砸在地上,碎得稀巴烂。 他疾步走了出去,钟峥和刘启浩也趋步跟上。 任清野没走,他蹲下,把地上的碎雕塑捡起来,扔到一旁。扔完了,他没有站起来,而是看着身旁跪着的池中月,久久没说话。 池中月跪得很直,一点服软的样子的没有。 “你为什么不说你中枪了?”任清野问。 她要是说她中枪了,池荣贵肯定心疼,不会这样发怒。 “我要是说了,他就会怪你没有保护好我,指不定就让你一起跪了——”池中月笑着看他,“我会心疼的。” 她额头红的,脸颊也有印子,头发湿乎乎地贴着脸,又乱又狼狈,还笑得那么肆意,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副什么鬼样子。 任清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莫名笑了,只是并不是开心的笑。 “你心疼什么?” “我当然心疼啊,我不心疼你谁心疼你啊?” 看你下跪,比剜我心还难受。 任清野看见她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任清野想,那要是泪水,挂在她脸上,应该很令人心疼吧。 任清野抬头,拂开她额角的头发,揽到耳后。 池中月愣了一下。 “怎么,心疼我啊?”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2 第二十二章 池中月愣了一下。 “怎么, 心疼我啊?” 任清野一腿跪着,一腿屈着, 手肘搭在膝盖上, 这样的姿势刚好与跪着的池中月能够平视。 ——“嗯。” 池中月倏地抬头,与任清野对视,眼波流转, 让这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任清野,你要完了。” 她笑着说这话,像足了个猎人,在收网前的表情。 任清野心里哽了一下。 但他只当没听见, 抬了抬手,把她眉尾上沾的湿润茶叶摘了,随手往旁边一扔,然后拉着池中月站起来。 “你干嘛?”池中月说。 任清野拽着她往外面走, “去跟你爸说实话。” 池中月突然停下不动, 问:“什么实话?” 看她表情难得严肃,任清野心里畅快了点儿。 这丫也有怕的时候。 “当然是”任清野放慢语速, 又突然用力一拽她, “去告诉你爸你身上有伤口才会出了这么个事儿。” 池中月被任清野拽地重心不稳, 扑在他胸口前,偏偏他还箍着她往外走。 池中月用力挣开他的手,说:“你烦不烦!”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惜池中月从小就不喜欢吃糖。让她这会儿拿着自己的伤势去求池荣贵消气, 根本没这可能。 任清野见她倔得跟头牛似的, 吼道:“你在这儿跟谁较劲呢?我一大男人还需要你来护着?” 池中月扬着下巴,说:“任清野,你确定你不需要我护着?” 任清野一股气被她这句话堵住,说不出话。 她这话总带了点儿什么别的意思,让任清野一阵心惊,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表达什么。 但看她样子,又坦然地像个毫无城府的倔驴。 任清野松手,说:“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池中月也平静了下来,安静地跪着。 她听见任清野的开门声,说:“你要真的心疼我,就让我靠一靠吧。” 任清野一只脚都跨了出去,听到她这话,缓缓收回了腿。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 池中月一直没回头看他。 最终,他还是走了回来,坐到池中月身旁的椅子上。 池中月侧头,温顺地靠在他的膝盖上。 从头到尾,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却有莫名的默契。 池中月的呼吸平稳,闭着眼,大概是睡着了。 任清野一动不动,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池荣贵从书房出来,走到楼下,看到阮玲香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轻轻抱起阮玲香,往房间去,身后的钟峥和刘启浩没敢跟着。 阮玲香的房间熏着淡淡的檀木香,池荣贵把阮玲香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贪婪地吸了两口这屋子里的香味,然后才出去。 他走到外面,对着钟峥和刘启浩找了找手。 “我怀疑咱们之中出了卧底。” 钟峥和刘启浩一惊。 刘启浩说:“你怀疑任清野?” 池荣贵没说话,刘启浩就顺着他的猜想说了下去:“这次周华宇的事,怎么会被jg chá知道?还有你去哥伦比亚的事情,知道的就咱们几个。以前出去也没见海关为难,怎么偏偏这次要去哥伦比亚见猎鹰,就被海关千方百计地为难?” 钟峥说:“这次是海关为难了你,才没能出国?” 池荣贵点了点头,说:“蹊跷,这段时间,咱们出货也常常被jg chá发现,好几次差点把我拉下水,太蹊跷了。” 钟峥问:“那怎么办?” 池荣贵说:“再看看吧。” 他顿了一下,烟刚到嘴边,又想起了什么,侧身对刘启浩说:“盯着他吧。” 刘启浩说好,池荣贵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钟峥还站着,池荣贵看了他两眼,“愣着干嘛?你不走?” 钟峥大梦初醒似的,一下子回神,哦了一声,这才走了。 池荣贵一个人抽完了烟,才慢慢踱步上楼。 他看着书房的灯还亮着,停了一会儿,还是没进去。 周华宇的损失与他而言大过天,幸好周华宇是落在jg chá手里了,要是又被藏獒带了回去,他可能真的会一怒之下崩了池中月。 眼不见心不烦。 周华宇转身就走。 池中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 她不知道昨晚任清野什么时候走的,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就觉得他好像一座雕塑,一直没动过。 她坐了起来,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到底是身上有伤,经不起这么折腾。 但坐了一会儿,她又跪了下去。 池荣贵没发话,她不能出去。 直到中午,张妈才端着一碗饭上来,说:“月月,吃饭吧。” 池中月看了一眼碗里的菜,二话不说就端起来吃了。 张妈一直在一旁看着,等她吃完了,就把碗收走,“要不让你妈给你求个情吧,你这么跪着,身体哪儿受得了啊?” 池中月擦了擦嘴,对张妈的话恍若未闻,“张妈,晚上做点猪肝吧。” 张妈了解池中月的性格,她听到这样的话,也就不好再多说了,收了碗就下楼去厨房。 厨房里还炖着阮玲香的鸡汤,张妈盛了一碗,给阮玲香端到房间里。 阮玲香坐在书桌前看书,安静地跟一幅画一样。 平时张妈都是放下碗就走,但她想到池中月跪了一晚上了,还是忍不住说:“你去给月月求个情吧,我看她脸色都不好了。” 阮玲香翻了一页书,看都没看张妈一眼,“她不是很能吗?哪儿用得着我求情。” 张妈说:“月月到底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你看你上次自生病,她急得跟什么似的” “行了。”阮玲香看着台灯,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她只是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张妈欲言又止,最终也无法,只得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池中月贵到了下午,腿已经没知觉了。 在她以为还要跪一晚上的时候,张妈突然笑着打开门,说:“月月!贵爷出门前,让我来叫你起来了!” 池中月愣住了。 她记得上一次犯错,池荣贵让她整整跪了三天。 这一次,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张妈过来扶池中月,带她去沙发上坐着,给她揉腿。 “怎么样,疼吗?” 池中月摇了摇头,说:“还好。” 张妈叹气,说:“你这孩子,从小什么事都只知道忍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知道吗?别以后嫁人了还是这样,哪个男人还会疼你啊?” 池中月哦了一声,“张妈你话真多。” 池中月从书房里出来,吃了点东西,立即去了医院。 她这伤口一直没怎么好,要是真拖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池中月去挂了号,上了二楼,诊断室里还排着一个人,池中月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着。 她本来在看sh一u ji,听到里面的人说话时,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于是她往里看了一眼,那戴着口罩的医生眉眼有些熟悉,池中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突然,医生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掠过一眼。 他这眼神,池中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就是在路上遇到的医生。 祝寻只看了池中月一眼,又立马低头继续给病人诊断。 池中月想他大概是没认出自己,但那晚发生的事情,他算是一个知qg rén,当时那个女护士还喊着说她是毒贩子。 池中月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一家医院。 她扔了挂号牌,下楼了。 医院的停车场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道,池中月坐到车里,深深吸了几口。 很奇怪,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也能给人一股强大的安全感。 正在这是,有人敲车窗——是祝寻。 池中月有些惊讶,但她还是把车窗摇了下来。 “你这是——?” 祝寻站在车窗外,说:“我刚才看到你了,为什么走?” 池中月没说话。 祝寻穿着白大褂,显得整个人都很清淡,放古代就是一文弱书生。 池中月看他这样子,突然想到,要是有人医闹,估计他挨不了几巴掌。 祝寻见池中月走神了,于是说:“你是来看病的?” 池中月嗯了一声,“对。” 祝寻说:“那你为什么走?” 池中月说:“我突然觉得病好了吧。” 祝寻冷着一张脸,说:“你上来,我给你检查伤口。” 他说完就转身往电梯口去。 池中月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不打算提那天发现毒品的事情了? 池中月还是跟着他上去了。 祝寻给她换了药,又开了一堆消炎药,什么都没说。 池中月提着药下楼,百思不得其解。 这医生也是够奇怪。 而此刻,祝寻站在阳台上,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病人也是够奇怪。 一连几天,池中月都去医院换药,祝寻每次都这一言不发地给她换药。 伤口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池中月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好些天没见到任清野了。 池中月立马就给他打了diàn huà,没接。 这倒是正常,要是每次都接她diàn huà,那就不是任清野了。 于是池中月开车下山,往他家去。 到了他家门口,池中月敲了敲门,没人。 但这敲门声把蓝釉给引出来了,她打开门,靠着门栏,说:“哟,你现在来了都不找我了,直接找人jg chá叔叔了?” 池中月横她一眼,往她家里去。 “他去哪儿了?” 蓝釉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跟她同居。” 池中月坐沙发上,翻着蓝釉的纹身图纸。 “又想纹啊?”蓝釉打趣说,“别了吧,你jg chá叔叔该不喜欢了,要不给洗了?” 池中月突然想到那天任清野说的“看到你这纹身,得软”。 到现在,她一想起那句话都还气。 “洗什么洗?不洗!” “不洗就不洗呗。”蓝釉说,“你发什么火啊?” 池中月没说话了,窝在沙发里看图纸。 蓝釉给她倒了杯水,说:“怎么样啊这次出去,有没有跟你的jg chá叔叔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池中月说:“快了。” 蓝釉手一抖,水都洒了出来。 她本来只是开玩笑的,她知道这次出行任务不简单,怎么两人还真搞上了? “不是吧池中月,这种时候你还真有心思去泡汉子?” 池中月笑,“那你还问我?” 蓝釉:“” 她摸了摸鼻子,立马转移话题。 “对了,我这几天觉得不对劲。”蓝釉说,“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这栋楼。” 池中月抬了抬眼帘,“盯的是任清野吧。” “你也这么想?”蓝釉说,“那你还这么淡定。” 池中月闲散地靠着软枕,说:“这段时间,我爸的事情频频受阻,能不怀疑人吗?” 蓝釉说:“那怎么办?” 池中月闷了一会儿,想到了刘启浩。确实好几天没看到过他了,多半是池荣贵让他去盯任清野。 他专门帮池荣贵盯人的,什么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任清野要是露一点马脚,肯定被刘启浩揪出来。 想到这儿,她笑了笑,说:“看他造化。” 蓝釉:“” 这几天,池中月每天都去蓝釉家,但一直没看到过任清野。 直到最后一次去医院换药,在路上遇到了任清野的车。 他开得快,池中月跟了上去。 任清野往一闹市区开去了,大下午的,太阳毒辣,任清野把车停到树荫下,在车里抽烟。 池中月就在自己车里看着,任清野一直没发现她。 池中月往一旁看,树荫后是一家连名字都没的àn 一店。 玻璃门关着,对着门的是一个红色沙发和一个小桌子,里面几个女人搔首弄姿地坐着聊天。 这是什么店,一目了然。 几分钟后,池中月看到任清野下车了。 他锁了车门就往àn 一店走,丝毫没留意到后面的池中月。池中月跟着下车,叫住了他。 “任清野!” 任清野回头,眼里有一丝惊讶。 池中月说:“你来这儿干嘛呢?” 任清野眯眼看她,“我一个正常男人,你说我来这儿干嘛的?” 池中月一笑,“你就不能换换口味吗?” 任清野打量她一眼,“我喜欢这种,怎么着?” 池中月说:“这些女人有什么好?你不嫌脏?” 任清野往前一步,站她面前,“咱们谁都不是多干净的人。” 池中月一时无话,任清野转身就走。 董娜娜在里面看了这一幕,想起池中月就是以前在ktv出现的那个女人,心里很不舒服。 她走出来,挽住任清野的胳膊:“怎么这么久不来啊?” 任清野看她一眼,说:“忙。” 两人就要往里走。 池中月突然说:“任清野!你要是摸她一根手指,我就剁了她的手!” 任清野和董娜娜都停住了,以看疯子的表情看着她。 池中月冷笑着说:“你要是摸她腿,我就剁了她的腿!” 任清野皱起了眉头,明显开始生气了。 池中月不管不顾,说:“你要是跟她上床,我就宰了她!” “你神经病吧!”董娜娜朝着她吼,“哪儿来的疯子啊你!” 任清野倒是没说什么,怒气只化为一声嗤笑,拉着董娜娜就往里走。 刚进门,董娜娜眼边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光。 “咚”的一声,董娜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把刀从自己脸边擦过,直挺挺地钉在面前的木柜子上。 董娜娜脸色都吓白了。 “她c她来真的!这人是疯子吧!” 任清野顿时火冒三丈。 他茫然转身,看见池中月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俩。 “任清野,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啊?我占有欲很强的。” 任清野走到她面前,差点就想拎起她衣服领子,“池中月,你他妈有病吧?” 池中月说:“对,有病,我还他妈是个残疾人呢。你就是嫌弃我是聋子是不是?不然你为什么找这种女人都不要我?” 任清野怒极反笑,“你知道你死缠烂打的样子多难看吗?” 池中月脸色一变,那耀武扬威的神气一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浑身打寒战的冷漠。 “是,我死缠烂打,我不要脸,怎么样?” 任清野说:“你走不走?” 池中月说:“我今天就不走了,又怎么样?” 任清野抿着嘴角,点头。 “行,你不走是吧,我走!” 他立马上了车,用力关上车门,踩了油门就走。 一路上,他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车上,跟飙车族似的。 今天秦唯平就在àn 一店里面等他,有任务要安排,偏偏池中月就他妈跟个疯子似的。 真他妈的触霉头! 一路开车市区,他才慢了下来。 他靠着路边停了下来,去买了包烟,正巧接到了董娜娜的diàn huà。 “阿野,你这几天千万别来找我,也别跟秦队联系!” 任清野问:“出什么事了?” 董娜娜说:“今天有人盯着我们,恐怕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 任清野呼吸一滞。 胸口里一股气乱撞,撞得他心烦。刚才池中月那凶悍的表情又蹦了出来,满脑子都是。 还有他骂的那些话。 “操!”任清野砸了一下方向盘,“池中月你他妈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3 第二十三章 任清野一边开车, 一边打diàn huà。 “他怎么盯到董娜娜这来了?不是说一直在盯我家里吗?!” diàn huà那头的人也很急躁,说:“我他妈怎么知道他突然跑去董娜娜那里了!你呢, 没露马脚吧?” 任清野闭眼长吁气, “没。” 这会儿, 刘启浩也离开, 往池荣贵公司去。 池荣贵在办公室坐着喝茶,见他来了, 问:“怎么样?” 刘启浩说, “在他家里盯了几天,没见到有什么可疑人物。” 池荣贵放下茶杯,点了根烟。 他这几天专门让任清野和刘老三出去办事儿。如果任清野真是卧底,那他这几天联系不到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自然会去想办法联系他。 坐等上面的人出现, 比抓任清野小辫子更容易。 “那行了。”池荣贵说。 “我今天还去盯了任清野常去的那家àn 一店。”刘启浩说,“但是” 池荣贵问:“发现什么了?” 刘启浩说:“没什么,就是遇到小月了,她好像还跟任清野激烈地吵了一架,还动刀子了。” 池荣贵沉默着, 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她就是这个性格。” 池中月没回家,也没去蓝釉那里。 她开着车到处晃,也没个目的地, 就这么晃到了晚上。 大街上车水马龙, 鸣笛声此起彼伏, 但她耳边却一直回荡着任清野的话。 “你知道你死缠烂打的样子有多难看吗?” 真他妈没意思。 谁要死缠烂打你, 谁离了你就活不了了似的。 池中月死死踩住油门,车狂飙起来,往网吧奔去。 路上,她给蓝釉打了个diàn huà。 池中月:“出来陪我喝酒。” 蓝釉:“干嘛突然想喝酒?你伤口好了吗?” 池中月:“早好了,你来不来?” 蓝釉:“来,当然来,你等着,我换身衣服。” 挂了diàn huà,池中月下了车。 华灯初上,酒吧里人还不多,池中月找了家最热闹的,占了张四人小桌子。 这酒吧不大,但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中间的大桌子都坐满了人,灯光一打下来,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就像刚从盘丝洞里出来一样。 池中月点了杯尼格罗尼,又涩又苦。 她喝了两口,看着旁边那小小的舞池里人们跟下饺子似的挤着跳舞,也不知道他们在晃个什么,要是关了音乐看起来跟疯人院差不多。 音乐也闹腾得很,池中月突然后悔自己怎么来了个这地方,于是决定换个酒吧。 她刚准备起身,隔壁桌一个男人突然走了过来。 他说:“ěi nu,一个人啊?” 他脑袋上留着一半长发,梳成个小辫子,后脑勺剃得很短。 身材高高大大,穿着白衬衣西装裤,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说话的时候,嘴角有意无意带着笑。 是能勾住人的那种长相。 池中月说:“等人。” 那男人说:“多难等啊,我陪你等?” 他没经过池中月同意就自己坐了下来,“叫我陈四就可以了。”他说,“姓陈,在家排老四,名字太拗口了。” 池中月低着头,搅动杯子里的酒,说:“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吗?” 陈四没想到池中月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他,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常年在夜店混的,这种女孩子见得多,多聊一会儿,没有搞不定的。 “别这样啊姑娘,我也一个人在这儿,陪你说会儿话吧,不然多寂寞。” 池中月没理他,端起酒杯,打算一口喝了就走。 她刚仰起脖子,就看到一个女的从后面拍了一下陈四,陈四从包里摸了一小袋东西给她。 池中月放下酒杯,说:“那是什么?” 陈四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往池中月身边靠,低声说:“这可是好东西。” 池中月说:“给我看看。” 陈四说:“你真要看?” 池中月勾勾手指,“看看呗。” 她一抬手,陈四就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纹身。 原来好这一口啊。 陈四心里窃喜,从包里摸了一小袋丸子出来,拿给池中月看。 池中月打开,闻了一下,随手就丢回桌子上。 “烂货。” “嘿!”陈四惊讶地说,“行家呀!” 池中月眼波转向别处,冷哼了一声。 陈四又压低了声音,说:“我家里有好货,要不要去尝尝?市面上很少见的。” 池中月掀了掀眼帘,说:“什么好货?” 陈四说:“猪油,吃吗?” 池中月说:“猪油算什么好货。” 陈四挑了挑眉,“纯度百分之九十三,怎么样?” 池中月倏地抬头看他,眼里全是嘲弄的笑。 “百分之九十三?你当我傻子?” 陈四嘴里的“猪油”,就是瘾君子们对bg du的别称。至于这个百分之九十三的存在,池中月知道他是在吹牛。 她虽然没进过池荣贵的制毒车间,但这纯度她也是知道的。 市面上绝对没有百分之九十三的bg du,陈四就是想用这个引诱她去他家里而已。 这是这两年瘾君子们诱骗女孩儿的常用手法。 “真的!”陈四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我叫几个朋友过来,你问问他们,他们都吃过,那感觉可不是现在那些普通猪油能比的。” 池中月嗤笑着站了起来,打算离开这里,懒得跟陈四多说。 陈四见她要走,一急,直接拉住她手腕。 “别走啊!我真没骗你,你担心我是坏人啊?要不你叫上你朋友一起去玩儿啊。” 陈四想,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漂亮的独身女孩儿,不能放过了。 池中月甩开他的手,“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陈四立马说:“行行行,我刚才不是看你要走才着急了嘛,怎么样?去不去玩儿一玩儿?” 这时,酒吧门后的帘子被人掀开。 池中月一看,蓝釉和任清野一起走了进来。 妈的,他怎么来了。 池中月的心情瞬间降到冰点,她突然坐下,不再看门口。 陈四以为她改主意了,说:“怎么样?考虑考虑?” 池中月说:“我朋友来了。” 陈四往那头看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蓝釉。 蓝釉顶着一头紫色头发,脸上没化妆,苍白的脸色和发色相得益彰,像个二次元人物。 她穿了件吊带抹胸和短裤,露出肩膀上c手臂上c腿上的大片纹身。 陈四想,还真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他说:“叫上你朋友一起呗?” 池中月看了一眼任清野,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一对上,池中月心里就又是气。 她说:“那你问问她们嘛。” 此时,不明情况的蓝釉走了过来,坐在池中月对面。 任清野打量着陈四,缓缓拉开椅子,坐下。 池中月看着蓝釉,说:“他怎么来了。” 看都没看任清野一眼。 蓝釉说:“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他说他送我过来。” 池中月笑,“哟,你可真好心啊。” 任清野听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肺疼。 这女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好说话? “你来这儿干什么?”任清野看了陈四一眼,问池中月。 池中月说:“我一正常女人,你说我来这儿干嘛?” 任清野:“” 去他妈的。 陈四看任清野那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感觉到气氛有点儿不对。 这时候,池中月跟他说:“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陈四连忙接话,“去我那里玩儿啊,ěi nu,去不去?” 这话是对蓝釉说的。 蓝釉一连莫名其妙,“玩儿什么?” 陈四说:“百分之九十三的猪油,怎么样?玩儿不玩儿?” 蓝釉听了,没懂。 一旁的任清野“哧”一声冷笑。 陈四看向任清野,说:“笑什么?不喜欢啊?我那儿还有僵尸浴盐,玩儿过吗?” 任清野盯着他看,看了好几秒,看得他背后冒冷汗。 陈四觉着,眼前这男人下一秒就跟要摸到出来似的。 池中月眼神掠过任清野,落在陈四的眉梢上,“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好玩的吗?” 陈四从她这话里品出了几分暧昧的味道,他嘴角带笑,说:“那我会玩儿的花样可多了。” 池中月说:“比如?” 陈四舔了舔唇角,“口技好。” 池中月:“”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 池中月被恶心到了,但还没发作,任清野就站了起来,拉着池中月就走。 池中月用力甩他的手,但是甩不开,“你有病啊你?放开我!” 任清野不耐烦,手上更用力,但池中月挣扎地厉害,任清野干脆用力一扯,把她拉到前面,然后一推,整个人给推了出去。 “操你大爷!”池中月重心不稳,破口大骂,“任清野你他妈——” 还没骂完,任清野又摁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一面,按到门口的墙壁上。 “能好好说话吗?” 池中月不理任清野,使劲儿推他,结果不但推不开,他还越来越用力,靠得也越来越近。 池中月松了手,不耐地看着他,“你有完没完?不是说我死缠烂打吗?我这会儿离你远远的你还不满意?” 她情绪激动,胸口起伏剧烈,带着酒气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拂到任清野鼻尖。 他没说话,顺着池中月的胸口往下看,突然伸手撩起她的衣服。 “你——”池中月气极,一巴掌直接甩了上去。 “你乱摸什么摸!” 任清野挨了一巴掌,深呼一口气,把心里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妥协的叹息。 “你伤口又出血了,你来喝什么酒?” 池中月冷笑,“管这么多,你是太平洋jg chá啊?”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jg chá”这两个字眼,对于他俩都太敏感。 蓝釉在酒吧里把池中月的账结了,恰好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任清野把池中月摁在墙壁上,手还扯着她上衣。 “你俩干嘛呢?” 池中月说:“你过来!” 任清野说:“你走开!” 两人异口同声,惹毛了蓝釉。 “你俩发疯呢?!”蓝釉走过来,从池中月包里抓了个打火机,然后站到角落抽烟去了。 任清野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然后说:“去医院看看伤口。” 池中月歪着脑袋,斜眼看马路,“不去。” 任清野:“还在生气?” 池中月冷哼一声,没说话。 “我混蛋。”任清野说,“我他妈就是个混蛋,行吗?” “” 池中月一下子语塞。 满腔的怒气没有了,但也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了其他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之还是不舒服。 池中月别开头,双手无力地垂着,“行了,你让开。” 任清野不动,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看?”池中月说,不是很难看吗?” “好看?” “什么?” “什么好看?” “你很好看。” “我是谁?” “池中月。” 池中月勾唇笑了笑,“任清野,你可真不是个男人。” 任清野气笑,说:“我不是个男人?” 池中月迎上他的目光,颇有挑衅意味。 任清野摸了摸刚才被池中月打过的脸颊,火辣辣的感觉。 “你过来。”他一边往路边停的车走,一边说。 池中月跟了上去。 任清野打开车门,说:“上去。” 池中月说:“你还挺横的。”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上去了。 池中月刚一坐稳,任清野突然蹬了上来,猛地关上车门,一腿撑着车底座,一腿撑在池中月身旁的座位上,把她给锢在座位上。 车内空间狭窄,任清野的双腿架在池中月面前,双臂撑在她脑边,姿势充满了强硬的感觉。 特别是他的表情,危险极了。 池中月说:“你干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 24 章 这时天空突然骤亮, 一颗叫做“防盗”的彗星撞地球了, 人类卒,完 第十三章 走廊尽头,老板娘看到池中月出来, 喊道:“ěi nu,你还没登记呢!” 池中月打开自己的房门, 走了进去, 关shàng én,没看老板娘一眼。 “哟”老板娘挤眉弄眼地往她房间走去, “这姑娘咋不搭理人呢?” 老板娘走到池中月门口,敲了两下, 说:“ěi nu, 麻烦你下来登记一下吧。” 没回应。 老板娘又敲了一下, “ěi nu, 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 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池中月说:“谁?” 老板娘说:“是我,这儿的老板,麻烦你下来登记一下。” “哦, 好。” 老板娘两次被池中月无视, 心里也不爽,哦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池中月站在桌子, 把剩下的一个助听器安进耳道。 她打开衣柜, 里面有一面全身镜。 在这个镜子里, 她完美无缺,虽不普通,却是个正常人。 池中月坐了下来,从包里摸出一包烟。 她不喜欢抽烟,在家里抽烟都是为了气阮玲香,但是此刻,她想猛吸上几口。 她从小就讨厌别人说她是聋子。 七八岁的时候,谁敢那么叫她,她见一次打一次。 然而年岁渐长,不再是讨厌别人说她是聋子,而是怕。 怕别人知道她的听力障碍。 现在,尤其怕任清野知道。 抽完了两根烟,池中月慢慢去了一楼。 旅馆的大门已经关了一半,老板娘坐在柜台里的沙发上,瞄了池中月一眼,没说话。 池中月把放柜台上,收费的姑娘瞄了一眼,拿了一本边角都卷了起来的本子,递给池中月。 “把名字c号码写上去。” 池中月刚低下头准备写字,旅馆的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一股恶心的酒精味随着风一起灌进来,钻进鼻孔,让人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池中月侧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小,看样子人才一米六出头,脑袋尖尖的挂在脖子上,光着膀子,把瘦得皮包骨的肚皮拍得“啪啪啪”得响,光听这生意总觉得他下手重一点就能把自己给拍死。 池中月往柜台上贴了贴,给那人让路。 旅馆柜台角落里的风扇苟延残喘地转着,连扇出来的微风都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老板娘依靠着墙壁,一边扇扇子,一边说:“老朱,今儿又背着老婆出来开房啊?” 老朱打了个嗝,全是酒精味儿。 “你个长舌头婆娘,少管少管!”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继续走。 池中月的十八位号码刚写到第十七位,身后传来一阵异动。 握着笔的手顿了一秒,然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写下最后一个数字。 池中月放下笔,转身,跟着老朱走上楼梯。 慢慢走上了二楼,他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一脚踹开了第三间房的门。 池中月跟了进去。 老朱回头,看到池中月的那一刹那,醉醺醺的双眼里立马浮上一层淫/荡。 池中月关shàng én,靠着门板,说:“刚才,你哪只手摸我了?” 老朱五官倒是周正,又瘦又爱,看起来一副受欺负老实人的样子。 “嘿”他搓着手慢慢走向池中月,“谁摸你了,小姑娘别乱说话啊。” 池中月双臂抱在胸前,低头瞥了他一眼。 “左手,还是右手?” 她目光凛冽,那漆黑双眼里闪烁的光芒仿佛是一根根冷箭。 老周打了个哆嗦,态度立马变了,使劲儿挥手,赶池中月出去。 “去去去!谁摸你了!老子要睡觉了,赶紧滚!” 池中月被他推了一把,但动都没动一下。 老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好惹。 “滚不滚?不滚我叫人了啊?”他用力瞪眼,希望从气势上压倒这个女人,发现她毫无惧意后,他又说,“摸你又怎么了?你穿那么骚不就是想让人摸吗?” 可惜黑漆漆的房间里,他的凶狠表情没有任何作用。 池中月低头冷笑,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迫使他跪在地上,然后伸手把他的右手反扣到了背后。 “这只手?” 老周做当地liu áng做惯了,欺软怕硬了几十年,知道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耍无赖。 “打人了!打人了!”老朱的脸都被池中月按到了地上,鼻子压得变形了,吼出来的声音像鸭子叫,“救命啊!打人了!” 池中月往他肚子踢了一脚,说:“你再叫,老子今天废了你一双手信不信?” 老朱的嚎叫声还回荡在房间里的同时,房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 任清野开灯,整个房间一下子亮了,他一眼就看到池中月把那个瘦弱的男人扣在地上,一只脚还踩着他的脸。 “你在干什么?” 池中月没松手,只是抬眼看着任清野。 “大哥救我!”老朱使劲挣扎着,却不能摆脱池中月的双手桎梏,于是只能对着任清野嚎,“这个女人说要打残我!救命啊!大哥救命啊!” 任清野看了他一眼,眼睛再转向池中月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满——似乎在看一个蛮子。 “我说了,你要是惹麻烦就立马回家去。” 池中月说:“那你想我怎样?” 任清野说:“放开他,回去安分睡觉。” 池中月说:“我要是不呢?” 任清野眯了眯眼,“那就滚。” 池中月缓缓松开手,退了一步,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笑。 桀骜又冷漠。 老朱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还没站稳,就看到池中月一抬脚,朝着他的裆部狠狠踢了过来。 老朱被踢飞了,整个人撞到了电视柜上,痛得抱着裆部蜷缩在地上□□。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女人! 池中月走过去,踩着他的手掌,老朱立马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哎哟喂!shā rén了!shā rén了!” 池中月看都不看他一眼,抬头望着任清野说:“你以为我非得跟着你吗?” 任清野的眉间已经带了怒意,他抿了抿唇,说:“随你,shā rén放火都随你。” 池中月用力碾了碾脚掌,老朱已经痛得嚎不出来了,嗓子里只能溢出最后几丝气儿。 “我就这个德性了,不像您胸怀大义,那么高尚。” 他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单单是讽刺。 似乎有些其他意思。 突然,他的思绪被身后房间里的动静给打断了。 身后的房间里,老朱终于爬起来了,喘了好久的气才有力气打diàn huà。 “喂,今晚你先不来了,我得找点钱去医院,我被一个臭娘们打了。” “别提了!老子就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墩子,她就把老子打得够呛,老子的手现在还使不上劲儿!” 任清野转过身,靠在墙上,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打火机的声音划破了这走廊的静谧,像一把bi sh一u刺开了紧绷的布,声音爽利。 “操他娘的,明天我”打diàn huà的老朱感觉自己被一股阴影笼罩着,他转了转脑袋,看到身后有一个人影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挪了两步,继续说,“明天我就找人” 他又停了下来,只因身后那道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你”话音未落,任清野抬眼,将烟叼在嘴里,然后一拳砸了过去。 老朱本就瘦弱,池中月一脚都能把他踢得半死不活,任清野的拳头更是打得他眼前一黑。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任清野抓着领子拎了起来,一个拳头又落到了他的另一边脸上。 任清野拿下嘴里的烟头,吐了串烟圈儿。外面的雨停了,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老朱的哀嚎就显得格外瘆人。 老板娘在外面敲门板,“你们干嘛呢?” 任清野说:“没事儿。” 老板娘哦了一声,扭头就下楼。 这地儿本来就偏僻,穷山恶水出刁民,她早就习惯了这些人打架惹事的,她也懒得管,省的给自己惹一身骚。 老朱在任清野手里,苦苦求饶。 他不知道这男人又发什么疯。 任清野蹲下,对趴在地上的老朱说:“知道吗?监狱里地位最低的就是你这种人。shā rén犯可能是走投无路,小偷可能是身不由己,而你这种人,就是纯的人渣。” 任清野说了就不管老朱的反应,打开门,走了出去。 经过池中月的房间时,他停了下。 里面的灯已经关了,门缝里都没有一丝亮光,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任清野想到她刚才那一脚,嘴角不自觉地咧了下。 这女人真的有脾气。 第二天一早,任清野一睁眼,发现外面又下着大雨,但好在天大亮了,不影响进程。他起床收拾好东西,去隔壁房间叫池中月。 池中月早就起来了,听着任清野的敲门声,没应答,三两下把自己东西收拾好,然后跟着他下楼。 池中月没说话,也没摆脸色。 只是全身都写着两个字——冷漠。 任清野在柜台结账,刚拿了钱出来,池中月就往他旁边一站,也拿了钱出来。 收钱的姑娘看着他俩,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中月说:“我们各付各的。” 她看着任清野,“也各走各的。” 任清野说:“那行。” 他提起脚边的行李包,率先走出了旅馆。 外面下着封门的雨,池中月没有伞,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她看着雨,发了一会儿呆。 旁边一个蹲着抽烟的男人问她:“姑娘,去哪儿啊?” 池中月看了他一眼,说:“去临河县,到哪儿坐车啊?” 那抽烟的男人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那个路口右拐,有个巷子,穿过去就是大巴站点。” “哦好。”池中月说,“谢谢。” 她把行李顶在头上,朝着那个路口跑了过去。 抽烟的男人站了起来,扔掉烟头,也跟着小跑过去。 池中月一拐紧那个巷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条巷子是死胡同,哪里来的什么大巴车站点。 池中月停了下来,扫视四周一圈,决定原路返回。 只是她一转身,看到后面几个男人手里操着家伙,虎视眈眈。 为首的那个就是昨天被她打的老朱,他一只手拿着棍子,另一只手的掌心摊着,棍子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地敲。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但雨太大,池中月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不过这架势——池中月自然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池中月迅速打量了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乌合之众,但是保不齐是地头蛇,要是真动手,说不定她会吃亏。 可是——这是个死胡同,来路又被堵死了,她除了跟他们打一架也没有别的选择。 池中月扭了扭手腕儿。 既然昨晚那一脚还没让他长记性,那就教教他做人。 池中月迎着雨冲向他们,也不管谁是谁,见肉就打。 一拳一脚地下去,这几个男人还真抗得住打,池中月不占任何优势。老朱操着根棍子在旁边,说:“打!朝死里打!打死这臭娘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chapter25 这时天空突然骤亮, 一颗叫做“防盗”的彗星撞地球了, 人类卒,完  任清野说:“诈骗diàn huà接什么接?” 池中月把手里的一瓶矿泉水往他怀里砸了过去, “谁诈骗了?我打diàn huà问你要喝什么水!” 任清野冷着脸,把矿泉水瓶盖拧松,然后递给池中月,抬头望天, “闷热, 要下雨了,回去吧。” 池中月接过拧松的矿泉水, 愣了回神。 “好。” 池中月和任清野刚走到蔡奶奶家大门,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哭喊声。 出事了。 任清野箭似的拔腿冲了进去。 暮色西沉,房间里没有开灯,光是夕阳就映满室内,厨房里鸡肉和萝卜的香味飘了出来, 流淌在房子里。 温馨又美满的感觉。 但周雪却坐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任清野和池中月进去的时候, 蔡奶奶已经没了。 罗姐站在床边打diàn huà,一个又一个,总是打不通。 “要命哦怎么联系不上啊”她再次拨号,来回踱步以掩饰自己忍不住颤抖的双腿, “周大哥再不回来, 我们怎么办啊” 池中月走到床边, 摸了一下蔡奶奶的脖子。 还有温度, 看来是刚走不久。 她问罗姐:“什么时候发现的?” 罗姐说:“刚刚周雪过来看婶婶, 就没气儿了!我就说今天下午她的精神好了些,结果是回光返照,这可怎么办啊!周大哥还没回来,这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怎么办啊!” “节哀。”池中月握着床单一角,看着蔡奶奶平静的面容,把床单缓缓拉了上去,“今晚就该到了吧?” “是该今晚到,可是一直联系不上,怎么办啊?” 池中月说:“或许在路上,x hà一不好。” 她和任清野对视一眼,默契地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夜色即将袭来,天边仅剩一线微弱的金色。 池中月和任清野坐在客厅里,安静得可怕,连房间里周雪微弱的抽泣声都清晰可闻。 这时,他们听到楼下有动静。 任清野走到阳台看了一眼,一两灰色qi chē停在了院子里,车门大打开没关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华宇回来了。 他跑上二楼,喘着粗气,直奔蔡奶奶的房间。 他进去了以后,又是一阵惊天动的的哭声。 池中月和任清野被周华宇直接忽视了,倒也能理解。池中月说:“出了这个意外,怎么办?” 任清野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池中月警觉地闭了嘴,看向楼梯。 上来的是三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在这大热天,他们却全都喘着夹克。 在这样的环境呆久了,池中月和任清野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们身上一定带着枪,才会穿夹克掩饰。 三个男人走过客厅,看了池中月和任清野一眼。 他们眼里的防备几乎就要溢满出来,池中月和任清野由此更能确定他们的身份——藏獒派来盯着周华宇的人。 周华宇这样的顶级制毒师,给藏獒做事有七八年了。 藏獒是出了名的控制欲强,对于制毒师从来都是采用最高级别的jiān k一ng手段。“保镖”不离身,吃喝拉撒都盯着,更不能和外界联系,每一通diàn huà都得公放录音。 是个人都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因此周华宇才有了跳槽的心思。 可想而知,池荣贵和周华宇联系上,到底花了多大力气。 三个男人门都没敲,直接进了房间。 周雪和罗姐被这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给吓住了。 周雪止住了哭,说:“舅舅,他c他们是谁啊?” 周华宇抱着老母亲的遗体,哭了好一阵,才说:“我的保镖。” 周雪脸色的惧怕之色忽然消失,转而变成轻蔑的神奇。 “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敲门吗?” 那三个男人目光一凛,又吓得周雪把头转了回去。 “喔唷,保镖神气什么,还不是我舅舅发工资。” 周华宇没说话,双目逐渐放空,哭声也渐渐停止。 他跪在床边,背脊垮了下去,只是不是抽泣一下。 男人最悲痛之时也不过哭上那么一会儿,过了那一阵,再难受,也不怎么掉泪。 他就那么跪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七八岁那模糊到只剩一缕烟的记忆,十几岁挨打的记忆,二十几岁刚毕业的时候,然后从三十几岁开始,关于老母亲的记忆好像就突然断层了。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很少回家的。 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外面天已经大黑。 周华宇这才想起来客厅里还坐了两个人。 他刚才晃一眼看到了池中月,没想到,池荣贵没来,居然把池中月叫来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客厅里,后面三个“保镖”依然寸步不离。 池中月抬头看他,眼里波澜平静。 倒是周华宇,表情难以言喻。 “月月都长这么大了啊?” 池中月看着他,半天才挤出一个“嗯”字。 周华宇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任清野,心知是和池中月一起来了,也就不多问,免得在三个“保镖”面前露了馅。 三个人坐到起来,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地沉默着。 罗姐走出来,问:“周大哥你饿了吧?我炖了鸡,赶紧把晚饭吃了。” 周华宇看了一眼自个儿妈的房间,然后垂下头,说:“行,这空档,你也赶紧联系办白事的吧,这事儿不能耽误。” 罗姐说好。 周华宇又说:“咱就不大办了,低调办了得了,我妈不喜欢热闹。” “这哪儿成?”周雪说,“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办呢?礼金还收不收了?那些亲戚平时没少找奶奶要钱,怎么着也得收回一点儿吧!” 周华宇烦躁地挥手,让周雪闭嘴,“我生意上还忙着,没精力大办,谁还差那点儿钱了。”他又看着罗姐,说,“之前墓地不是已经选好了吗?这就省事儿多了,交给你办了。” 罗姐应了,连忙去端菜上桌。 饭桌上,谁都没有胃口。特别是后面三个人还站在一边盯着。 周雪吃不下去,一拍筷子,说:“什么保镖啊!还要不要人吃饭的啦?哪儿有一直看着的?叫他们坐下来一起吃也不吃,搞什么啦!” 周华宇突然就怒了,他瞪着眼镜,说:“吃你的饭!不吃就去守着你奶奶!” 周雪一撇嘴,满脸的委屈。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训。 她放下筷子,真的就去房间里守着蔡奶奶。 一转眼,里面就传来了哭声。 她这一哭,周华宇心里的悲痛又被勾起。 他也放了筷子,说:“月月,你们也难得来一趟,今晚住这儿吧,我家里没什么亲戚朋友了,你们要是不急,就帮着办一办丧事吧。” 池中月和任清野说:“好。” 周华宇说,“罗姐,你去给他们收拾俩房间出来住。” 罗姐说:“这小俩口呢?要两间房吗?你不是还带了三个保镖吗?我们怎么住得下?” 周华宇一愣,目光从任清野脸上扫过,心下顿时明了。 “那你们觉得呢?” 池中月刚想说一间房就可以了,任清野却抢在她前头说:“要不我和周叔叔挤一间房?” 周华宇抬了抬眼,欲言又止。 “不行。”周华宇身后的领头“保镖”发话了,“不能住一间房。” 那人说的斩钉截铁。 池中月和任清野倒是心知肚明,藏獒的控制欲果然可怕。 而罗姐却是不懂,这情况,到底谁是老板谁是保镖? 周华宇说:“今晚我不睡了,我的房间空出来给你们住。” 池中月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和我男朋友一直住一起,习惯了,对吧?” 她看向任清野。 任清野哦了一声,说:“你最近睡眠不好,我夜里打呼,还是不吵你了。” 池中月:“” 最后,罗姐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池中月住,任清野住周华宇的房间。 这一夜的气氛格外凝重。 周华宇一直守在蔡奶奶身边,只是偶尔出来上个厕所。即便这样,那三个人还是会守在厕所门口。 池中月想着,这样如何才能带走周华宇,跟他们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 正烦着,任清野就来找她了。 池中月开了门,任清野走进去,关shàng én,说:“今晚就走。” “今晚?”池中月说,“周华宇那边呢。” 任清野从包里摸了个纸条出来,拿给池中月看。 纸条上,周华宇写:今晚凌晨,三人轮班休息,想办法带我走。 池中月看完,任清野就拿出打火机给烧了。 “哪儿来的?”池中月问。 “他留在厕所管道缝里的。” “蔡奶奶后事不管了?” “没有时间了。” “怎么走?” “那三个人既然轮班,就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放倒一个。” 池中月笑,撩了撩头发:“这个我来,我擅长。” 美人计,最适合在这种场合上用。 任清野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挺厉害。” 池中月:“” 她有时候真看不惯任清野动不动就嘲讽她的样子。 “任清野,你装什么正经呢?” 任清野起身准备走了,漫不经心地说:“我没装。” “没装?”池中月说,“没装那你出个门还带一包避/孕/套是什么意思?” 任清野一听,竟然笑了。 池中月继续说:“明知道任务危险,还带避孕套,这一路上就我一个女人,你还装什么正经?” 任清野转过身,笑着看她。 一步步走近,俯视着她,说:“包拿错了,那是薛坤的。” 池中月:“” 尴尬。 任清野笑得轻佻,“到底谁不正经?谁脑子里尽想那些?” 池中月又尴尬,又气,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任清野笑够了,真的走了。 眼看着他要踏出这道门了,池中月一急,说:“任清野,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任清野拉住门把的手,顿了一下。 池中月这个问题就像一根羽毛一样,在他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 见他不说话,池中月走过去,伸手拦住门。 “真没有一点想法吗?” 任清野的视线从门外慢慢挪到她的脸上,她的手上,然后顿停。 “这么说吧,就算有那么一点儿,看到你这纹身,得软。” 池中月:“” “去你妈的。” 那蓝釉应该是出门买早餐去了。 于是池中月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等蓝釉。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空荡荡的。 项链呢?! 池中月几乎是跳了起来,跑到房间里,揭开床上的被子仔细翻找。 这时候,蓝釉回来了,手里提着早餐。 “你干嘛呢?”蓝釉问。 池中月头都没抬,一把将床单掀了起来。 “我的项链呢?” 蓝釉放下早餐,帮着翻找,“什么项链啊?是不是你一直带着的那个链子,什么吊坠都没有的那个?” “对。”池中月说,“应该是落在床上了。” “这可怎么找啊?”蓝釉趴在地上看床底,什么都没有,“那链子那么细我去把我眼镜带上。” 蓝釉是个近视眼,平时都戴y xg眼镜,不工作都时候就不戴眼镜,用她的话说,就是享受这个模糊的世界。 “唉,会不会落在其它地方了?”蓝釉把房间翻遍了以后,说道。 池中月不死心地开始第二遍翻床单,“不可能,昨晚睡前还在我脖子上。” “得了,丢了就丢了呗。”蓝釉说。 池中月脸色都白了,“不行,那是我爸爸给我的项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chapter26 这时天空突然骤亮,一颗叫做“防盗”的彗星撞地球了, 人类卒, 完  张妈说:“夜里三点就走了,赶清早的飞机。” 池中月哦了一声, “我妈呢?吃饭了吗?” “还没下来呢。”张妈说,“你去叫一声吧。” “好。” 池中月先去院子里看了一圈儿,阮玲香那些花花草草的叶子都是干的,看来还没有浇过水。 她又转身上楼,走到阮玲香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妈,吃早饭了。” 等了半天, 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池中月又敲门,“妈, 七点了,起来吃饭了。” 还是没有人应答。 池中月突然想到院子里没有浇过水的花草。 阮玲香从来不这样, 她把那些花花草草看得比什么都重。 池中月突然后背一阵冷汗, 睡眼惺忪的双眼立马布满了恐惧,她使劲儿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反应,于是她飞快跑到楼下,从书房里拿出了阮玲香房间门的钥匙。 打开门, 池中月看到躺在床上的阮玲香, 心里的恐惧爆炸式地冲击着整个胸膛。 “妈!”池中月走到床边, 手指伸到阮玲香鼻子下,只触到了几丝微弱的呼吸。 池中月迅速扫视房间一圈,果然——阮玲香床头放着一瓶。 池中月拿起来一看,空的。 “张妈!老魏!”池中月将床上的阮玲香抱了起来,跑下楼,“开门!给我开门!” 闻声而来的张妈和老魏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看池中月那发狂的样子,连忙横冲直撞地去开门。 池中月什么都没说,一路狂飙下山。 医院。 医生和护士把阮玲香推进了抢救室。池中月就蹲在抢救室门口,目光定格在地面上,就算有人经过,她的眼神也不会闪动一下。 像一座雕塑。 当池中月双腿没有知觉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她抬起头来,面容平静,唯有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 “医生,我妈呢?” “病人还活着,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与她一样平静。 只是比起池中月的空洞,医生显得很冷漠。 池中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双腿没有知觉,脑子的反应好像也跟不上,脑海里就一直回放着看到阮玲香躺在床上的样子。 那么平静,那么死气沉沉。那一刻,她真的以为阮玲香走了。 “谢谢。”池中月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谢谢。” 这医生姓祝,单名一个寻。他扶了扶眼镜,没有离开,站在池中月面前,微微弯腰,说:“病人为什么自杀?” 池中月的唇色在渐渐恢复血气,大脑也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抑郁症很严重。” 祝寻眼镜后的双眼格外沉静,对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吃自杀的,是个有九个都是抑郁症。 刚才还有护士问他,这个病人那么美,保养得好,脸色一丝皱纹都没有,穿得又贵气,身上的衣服一摸就价值不菲,生活条件一定很优渥吧。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自杀呢? 为什么?祝寻也说不上来。这些年在医院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死亡的理由千奇百怪,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祝寻对池中月说:“你们家属要多陪伴,多疏解她。” 这时,他身后的护士走过来,说:“祝医生,主任找你。” 祝寻点头,走了。 护士又对池中月说:“你好,麻烦跟我下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池中月说好,但腿却没有挪动一下。 护士叹了口气,站着等池中月的腿恢复常态。 下楼办完了所有手续,池中月在医院一楼的卫生间呆了好一会儿。 厕所里冲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把死亡的味道化作有形,没吸入一口,就吞噬掉人的一点精神气。 池中月洗了个手,往池中月的监护病房走去。 她走到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通过窗户张望了一会儿。阮玲香安安静静地躺着,张妈和老魏已经来了,坐在床边。 两个老人家不动生命检测仪,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看,上面的线条波动一下,他们就紧张地抖一下。 池中月推开门,走进去,张妈和老魏立刻站了起来,一连急切地看着她。 “张妈,魏叔,你们好好照顾我妈,我有事要出门几天。” 张妈慌张地看着池中月,说:“你不等你妈妈醒过来了吗?” “不等了。”池中月说,“我在这儿等有什么用,医生都说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张妈哽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池中月说,“我守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开心。” 池中月走到门口,看了阮玲香那死气沉沉的脸一眼。 正午的阳光射进病房,投射在阮玲香的脸上,让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止她的脸,整个病房都被阳光映射得不再线条清晰。 在这医院,生与死都只是一线之差,善与恶更是难以分辨。 池中月,便在她母亲心里就永远是一个恶人。 这天,一大早,任清野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任清野提了一个黑色帆布包,大步流星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他往车后看了一眼。 池中月的红色越野车停在他的车后面,她正盯着他看。 任清野把包放到副驾驶上,里面发出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音,是池中月给他的枪。 他走到池中月车旁,手肘撑在池中月车窗上,说:“你单独开一辆车?” 池中月说:“嗯,两辆车方便。” 任清野往四周看了一圈,表情渐渐趋于肃穆:“你真的要跟去?” 池中月靠着车座,挑眉看他,“我爸没跟你说清楚吗?” “说清楚了,就是我嫌麻烦。” 池中月嗤笑:“是小看女人还是小看我?” 任清野站直了身体,说:“行,我先跟你说清楚,路上别给我惹麻烦,不然就回家玩儿去。” 池中月看着他,笑,右脚却用力踩了一下油门。 车飞速飙了出去,地面摩擦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扬起灰尘,呛了任清野一鼻子。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看着池中月的车尾。 有脾气。 任清野也上了车,十几分钟后,到了一处居民楼下。 任清野靠边停车,打了个diàn huà。 diàn huà那头的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阿野啊,我这就出来了,你等我一会儿。” 任清野挂了diàn huà,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后面那辆红色越野车稳稳停着,里面的司机安静地坐着。 几分钟后,薛坤提了个黑色手提包下来了,他直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喘了口气。 薛坤说:“阿野,这次就咱哥俩去办这事儿?” 任清野又看了后视镜一眼,说:“还有一个人。” “谁啊?”薛坤问,“人呢?在哪儿呢?” “看后面。”任清野说。 薛坤往后看去,倒是看到了车,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里面坐的是谁啊?” “池中月。” “我操!”薛坤说,“贵爷把她也叫来了?” 任清野问:“有什么好惊讶的?” 薛坤说:“我就是觉得,我要是有女儿,我绝对不让她干这事儿,太危险了。” 任清野发动qi chē,一边掉头,一边说:“媳妇都没有,你还女儿。” “我们干这行的,哪儿好意思娶媳妇,过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何必去耽误人姑娘,你说是吧,阿野。” 任清野嗯了一声。 “说到这个,阿野现在你有媳妇不?”薛坤说,“我好像没看到过你跟哪个女人在一块儿。” 任清野转过身看车尾,背对着薛坤,说:“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一行,刀尖上活命,找什么媳妇。” 薛坤用手肘撞了任清野一下,带着揶揄的笑,说:“池中月不是说她喜欢你吗?考虑考虑,以后就飞黄腾达了啊!” 任清野转过头,一巴掌拍在薛坤后脑勺上,“这种女人,你敢要?” 薛坤揉着后脑勺,说:“她怎么了?挺漂亮的啊。” 任清野不说话,薛坤又问:“怎么,你觉得她不漂亮啊?” 任清野想到握着方向盘,手心有些灼烫。 “漂亮。” 池中月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边刚翻了鱼肚白。 她走下楼,看到饭厅里有冒着热气的牛奶和蛋糕,张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chapter27 这时天空突然骤亮, 一颗叫做“防盗”的彗星撞地球了,人类卒,完  第十章 池中月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边刚翻了鱼肚白。 她走下楼, 看到饭厅里有冒着热气的牛奶和蛋糕,张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张妈, 我爸走了吗?” 张妈说:“夜里三点就走了,赶清早的飞机。” 池中月哦了一声,“我妈呢?吃饭了吗?” “还没下来呢。”张妈说,“你去叫一声吧。” “好。” 池中月先去院子里看了一圈儿,阮玲香那些花花草草的叶子都是干的,看来还没有浇过水。 她又转身上楼, 走到阮玲香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 “妈, 吃早饭了。” 等了半天,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池中月又敲门, “妈,七点了,起来吃饭了。” 还是没有人应答。 池中月突然想到院子里没有浇过水的花草。 阮玲香从来不这样, 她把那些花花草草看得比什么都重。 池中月突然后背一阵冷汗,睡眼惺忪的双眼立马布满了恐惧, 她使劲儿敲了敲门, 里面还是没反应, 于是她飞快跑到楼下,从书房里拿出了阮玲香房间门的钥匙。 打开门,池中月看到躺在床上的阮玲香,心里的恐惧爆炸式地冲击着整个胸膛。 “妈!”池中月走到床边,手指伸到阮玲香鼻子下,只触到了几丝微弱的呼吸。 池中月迅速扫视房间一圈,果然——阮玲香床头放着一瓶。 池中月拿起来一看,空的。 “张妈!老魏!”池中月将床上的阮玲香抱了起来,跑下楼,“开门!给我开门!” 闻声而来的张妈和老魏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看池中月那发狂的样子,连忙横冲直撞地去开门。 池中月什么都没说,一路狂飙下山。 医院。 医生和护士把阮玲香推进了抢救室。池中月就蹲在抢救室门口,目光定格在地面上,就算有人经过,她的眼神也不会闪动一下。 像一座雕塑。 当池中月双腿没有知觉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她抬起头来,面容平静,唯有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 “医生,我妈呢?” “病人还活着,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与她一样平静。 只是比起池中月的空洞,医生显得很冷漠。 池中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双腿没有知觉,脑子的反应好像也跟不上,脑海里就一直回放着看到阮玲香躺在床上的样子。 那么平静,那么死气沉沉。那一刻,她真的以为阮玲香走了。 “谢谢。”池中月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谢谢。” 这医生姓祝,单名一个寻。他扶了扶眼镜,没有离开,站在池中月面前,微微弯腰,说:“病人为什么自杀?” 池中月的唇色在渐渐恢复血气,大脑也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抑郁症很严重。” 祝寻眼镜后的双眼格外沉静,对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吃自杀的,是个有九个都是抑郁症。 刚才还有护士问他,这个病人那么美,保养得好,脸色一丝皱纹都没有,穿得又贵气,身上的衣服一摸就价值不菲,生活条件一定很优渥吧。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自杀呢? 为什么?祝寻也说不上来。这些年在医院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死亡的理由千奇百怪,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祝寻对池中月说:“你们家属要多陪伴,多疏解她。” 这时,他身后的护士走过来,说:“祝医生,主任找你。” 祝寻点头,走了。 护士又对池中月说:“你好,麻烦跟我下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池中月说好,但腿却没有挪动一下。 护士叹了口气,站着等池中月的腿恢复常态。 下楼办完了所有手续,池中月在医院一楼的卫生间呆了好一会儿。 厕所里冲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把死亡的味道化作有形,没吸入一口,就吞噬掉人的一点精神气。 池中月洗了个手,往池中月的监护病房走去。 她走到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通过窗户张望了一会儿。阮玲香安安静静地躺着,张妈和老魏已经来了,坐在床边。 两个老人家不动生命检测仪,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看,上面的线条波动一下,他们就紧张地抖一下。 池中月推开门,走进去,张妈和老魏立刻站了起来,一连急切地看着她。 “张妈,魏叔,你们好好照顾我妈,我有事要出门几天。” 张妈慌张地看着池中月,说:“你不等你妈妈醒过来了吗?” “不等了。”池中月说,“我在这儿等有什么用,医生都说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张妈哽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池中月说,“我守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开心。” 池中月走到门口,看了阮玲香那死气沉沉的脸一眼。 正午的阳光射进病房,投射在阮玲香的脸上,让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止她的脸,整个病房都被阳光映射得不再线条清晰。 在这医院,生与死都只是一线之差,善与恶更是难以分辨。 池中月,便在她母亲心里就永远是一个恶人。 这天,一大早,任清野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任清野提了一个黑色帆布包,大步流星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他往车后看了一眼。 池中月的红色越野车停在他的车后面,她正盯着他看。 任清野把包放到副驾驶上,里面发出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音,是池中月给他的枪。 他走到池中月车旁,手肘撑在池中月车窗上,说:“你单独开一辆车?” 池中月说:“嗯,两辆车方便。” 任清野往四周看了一圈,表情渐渐趋于肃穆:“你真的要跟去?” 池中月靠着车座,挑眉看他,“我爸没跟你说清楚吗?” “说清楚了,就是我嫌麻烦。” 池中月嗤笑:“是小看女人还是小看我?” 任清野站直了身体,说:“行,我先跟你说清楚,路上别给我惹麻烦,不然就回家玩儿去。” 池中月看着他,笑,右脚却用力踩了一下油门。 车飞速飙了出去,地面摩擦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扬起灰尘,呛了任清野一鼻子。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看着池中月的车尾。 有脾气。 任清野也上了车,十几分钟后,到了一处居民楼下。 任清野靠边停车,打了个diàn huà。 diàn huà那头的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阿野啊,我这就出来了,你等我一会儿。” 任清野挂了diàn huà,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后面那辆红色越野车稳稳停着,里面的司机安静地坐着。 几分钟后,薛坤提了个黑色手提包下来了,他直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喘了口气。 薛坤说:“阿野,这次就咱哥俩去办这事儿?” 任清野又看了后视镜一眼,说:“还有一个人。” “谁啊?”薛坤问,“人呢?在哪儿呢?” “看后面。”任清野说。 薛坤往后看去,倒是看到了车,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里面坐的是谁啊?” “池中月。” “我操!”薛坤说,“贵爷把她也叫来了?” 任清野问:“有什么好惊讶的?” 薛坤说:“我就是觉得,我要是有女儿,我绝对不让她干这事儿,太危险了。” 任清野发动qi chē,一边掉头,一边说:“媳妇都没有,你还女儿。” “我们干这行的,哪儿好意思娶媳妇,过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何必去耽误人姑娘,你说是吧,阿野。” 任清野嗯了一声。 “说到这个,阿野现在你有媳妇不?”薛坤说,“我好像没看到过你跟哪个女人在一块儿。” 任清野转过身看车尾,背对着薛坤,说:“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一行,刀尖上活命,找什么媳妇。” 薛坤用手肘撞了任清野一下,带着揶揄的笑,说:“池中月不是说她喜欢你吗?考虑考虑,以后就飞黄腾达了啊!” 任清野转过头,一巴掌拍在薛坤后脑勺上,“这种女人,你敢要?” 薛坤揉着后脑勺,说:“她怎么了?挺漂亮的啊。” 任清野不说话,薛坤又问:“怎么,你觉得她不漂亮啊?” 任清野想到握着方向盘,手心有些灼烫。 “漂亮。” 娜娜不明所以,站起来指着池中月说:“你谁啊?” 池中月往前走了两步,说:“我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包厢里会看眼色的立马把音乐给暂停了,其他人也不说话,只有几个不认识池中月的ktv公主还在小声嘀咕着。 娜娜正准备跟池中月怼起来,刘老三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叫你滚出去,没听到吗?赶紧滚!” 娜娜看向任清野,意思是让任清野给他撑腰,但任清野却只拿着酒杯倒酒,没什么反应。 娜娜再傻,这个时候也知道池中月大概是什么不好惹的人了,于是只要憋着一股气走了出去。 池中月坐到娜娜的位置上,对刘老三说:“你们继续。” 刘老三连连笑着说:“好,好,要不您来点首歌?” “不了。”池中月说,“我坐一会儿就走。” 刘老三看了一眼任清野,一副“我懂得”表情,笑着说好。 池中月坐着也不说话,看着屏幕中放的v,男女主角正在忘情地接吻,拿着话筒的人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嘶吼着,很破坏气氛。 任清野余光里的池中月端端坐着,一袭黑裙贴着她的肌肤,露出姣好的曲线,脚上的黑色高跟鞋挨着他的鞋子,一大一小,一粗犷,一纤细,竟让人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任清野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酒,说:“把我的妞赶走了,怎么,你陪我?” 池中月转头看他,说:“怎么,我比不上刚才那个?” 任清野突然笑了。 他一笑,浑身的男性荷尔蒙满得快要溢出来,像他手里的啤酒,白色泡沫争先往外涌,当你尽数喝下,嘴里是清爽的甜味,麦芽的香味,酒精的浓烈却让人心头躁动。 任清野放下杯子,说:“我就喜欢艳俗的。” 池中月说:“但我就喜欢你这种。” 任清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他看着池中月,“你说什么?” 池中月扬眉,“没听清吗?” 池中月站起来,让刘老三关了音乐。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又聚集到了她身上。 她低头看着任清野,一字一句说:“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包厢鸦雀无声,过了好几秒,大家伙儿才反应过来开始起哄,刘老三最来劲儿,说着什么男才女貌,绝配绝配,可池中月却仿佛置身事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任清野面对众人的起哄,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抽烟。 众人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觉得没意思,又各自喝酒唱歌去了。 结束后,所有人各自回家。 任清野喝了酒,不能开车,刘老三就打diàn huà叫了个小弟来给他开车。没多久任清野就到了家,小弟把车给他停在了他家楼下。 他住的是老式小区,保安相当于虚设的,治安不算安全,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防盗窗,看起来像一件件监狱。 刘老三的小弟走后,任清野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里抽了支烟。 一根烟熄灭,他下车,上了楼。 他住在三楼,这老房子没有电梯,甚至连声控灯都在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到现在都还没人来清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